藝文類聚 (四庫全書本)/卷054
藝文類聚 巻五十四 |
欽定四庫全書
藝文類聚巻五十四 唐 歐陽詢 撰刑法部〈刑法〉
刑法
爾雅曰律法也又律法銓也〈易坎卦主法律銓衡輕重也〉
管子曰正月之朔百吏在朝君乃出令布憲于國五鄉五師五屬大夫皆受憲于君矣又曰法者所以興功懼暴律者所以定分止争也又曰凡國無法則衆不知所為無度則事無儀有法不正有度不直則治僻治僻則國亂故曰正法直度罪殺無赦殺戮必信民畏而懼武威既明令不再行又曰法者天地之位象四時之行以治天下四時之行有寒有暑聖人法之故有文有武天地之位有前有後有左有右聖人法之以建經紀春生於左秋殺於右夏長於前冬藏於後生長之事文也収藏之事武也是故文事在左武事在右聖人法之以行法令以治事理也
申子曰君必有明法正義若懸權衡以稱輕重所以一羣臣也又曰堯之治也善明法察令而已聖君任法而不任智任數而不任説黄帝之治天下置法而不變使民安㤗安樂其法也又曰昔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號令不同然而俱王天下何也必當國富而多粟也家語曰孔子初仕為中都宰制為養生送死之節長幼異食强弱異任男女别塗路不拾遺器不雕偽市不二價行之一年而四方諸侯皆則焉
定公謂孔子曰學子之法以治魯國何如孔子對曰雖天下可何但魯國而已矣
韓子曰治大國而數變法則民苦之是以有道之君貴虛静而重變法又曰聖人立法賞足以勸善威足以勝暴備足以必完又曰釋法術而思治堯不能正一國去規矩而妄意度奚仲不能成一輪廢尺寸而差長短王爾不能命中使中主守法術拙匠執規矩尺寸則萬不失一又曰董安于行石阜山中見深澗峭如牆深百仞因問其鄉左右曰人嘗有入者乎對曰無有安于喟然嘆曰吾能治矣使吾法之無改猶入澗之必死也則民莫之犯何為不治又曰越王問於大夫種曰吾欲伐吳可乎對曰可矣君賞厚而信罰嚴而必君欲知之何不試焚宮室於是遂焚宮室民莫救火乃下令曰人救火而死者比敵死之賞勝火而死者比勝敵之賞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民之塗其體被濡衣走火者左三千人右三千人此知必勝之勢也
文子曰文子問老子法安所生曰法生於義義生於衆適合乎人心此治之要也法非從天下非從地出發於人間及己自正
申子曰君子之所以尊者令令不行是無君也故明君慎令
慎子曰堯為匹夫不能使家化至南面而王則令行禁止由此觀之賢未足以服不肖而勢位足以屈賢也又曰法之功莫大使私不行君之功莫大使民不争今立法而行私是與法爭其亂甚於無法立君而尊賢是賢與君爭其亂甚於無君故有道之國法立則私善不行君立則賢者不尊民一於君斷於法國之大道也又曰故治國無其法則亂守法而不變則衰有法而行私謂之不法以力役法者百姓也以死守法者有司也以道變法者君長也
漢書曰漢興髙祖初入闗約法三章曰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蠲削煩苛兆民大悦其後四夷未附兵革未息三章之法不足以禦姦於是相國蕭何捃摭秦法取宜於時者作律九章又曰杜周為廷尉其治獄倣張湯而善伺候上所欲擠者因而陷之上所欲釋久繫待問而㣲見其寃狀客有謂周曰君為天下決平不修三尺法〈以三尺簡書法律也〉専以人主指為獄獄者固如是也周曰三尺安出哉前主所以著為律後主所是疏為令當時為是何古之法又曰時上方向文學張湯決大獄欲傅古議乃請博士弟子治尚書春秋補廷尉使平疑法奏讞疑事必奏先為上分别其原上所是受而著讞法廷尉挈令主之明
東觀漢記曰陳寵曾祖父咸成哀間以明律令為侍御史王莽簒位父子相將歸鄉里閉門不出入收家中律令文書壁藏之以俟明王咸常勑戒子孫為人議法當依輕雖有百金之利無與人重比故世謂陳氏持法寛范曄後漢書曰鄭𢎞建初初為尚書令舊制尚書郎限滿補縣長令史報丞尉𢎞奏以為臺職雖尊而酬賞甚薄至於關選多無樂者請使郎補千户令史為長帝從其議𢎞前後所陳有補益王政者著之南宫以為故事説文曰科程也程品也十發為程十程為寸
雄劇秦美新論曰金科玉條〈科條謂所施法律金玉當珍之〉
鹽鐵論曰昔秦法繁於秋荼而宻於凝脂然上下相趨姦偽萌生又曰夫善言天者合之於人善言古者考之於今二尺四寸之律古今一也
風俗通曰咎陶謨虞始造律蕭何成九章此闗諸百王不易之道也時所制曰令漢書着于甲令夫吏者治也當先自正然後正人故文書下如律令言當承憲履繩動不失律令也
王隱晉書曰荀朂與賈充共定律令班下施用各加禄賜
詩周庾信正旦上司憲詩曰詰旦唘門欄繁辭湧筆端蒼鷹下獄吏獬豸飾刑官司朝引玉節盟載捧珠盤孟門久失路扶揺忽上摶栖烏還得府棄馬復歸闌榮華名義重虗薄報恩難枚乘還起疾貢禹遂彈冠方乗蓮葉劒未用竹根丹一知懸象法誰思垂釣竿
賦晉傅咸明意賦曰侍御史傳咸奉詔治獄作賦用明意云舍控款以彌載令棲遲以淹留吏砥身以存公古有死而無柔彼背正以從邪我沒世而是尤敷腎腸以為效兮豈文飾之足修感恩輸命心口自滅加我數年竭力効節春秋既不吾與日月忽其不屈周道兮如砥吉人兮是由材曲兮枉橈朽木兮難抽
晉傅𤣥釋法篇曰釋法任情姦佞在下多疑少決譬執腐索以御奔馬専任刑名民不聊生通儒逹道政乃升平浩浩大海百川歸之洋洋聖化九服仰之春風暢物秋霜肅殺同則相濟異若胡越
贊梁昭明太子爾雅制法則贊曰惟斯法則信如四時嚴此刑政刑輕罪疑霜威已振民不敢欺
後漢李尤鞠城銘曰貟鞠方牆倣象隂陽法月衡對二六相當建長立平其例有常不以親疎不有阿私端心平意莫怨其非鞠政由然況乎執機
令魏陳王曹植黄初五年令曰夫逺不可知者天也近不可知者人也傳曰知人則哲堯猶病諸諺曰人心不同若其面焉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逺之則怨詩云憂心悄悄愠于羣小自世間人或受寵而背恩或無故而叛違顧左右曠然無信大嚼者咋斷其舌右手執斧左手執鉞傷夷一身之中尚有不可信況於人乎惟無深瑕潛釁隱過匿𠎝乃可以為人諺曰榖千駑不如養一驢又曰榖駑養虎大無益也乃知韓昭使藏𡚁袴良有以也使臣有三品有可以仁義化者有可以恩惠驅者不足以導之則當以刑罰使之刑罰復不足以率之則明所以不畜故堯舜至仁不能容無益之子湯武至聖不能養無益之臣九折臂知為良醫吾知所以待下矣諸吏各敬爾在位孤推一槩之平功之宜賞於疏必與罪之宜戮在親不赦此令之行有若皎日於戲羣司其覽之哉又黃初六年令曰身輕於鴻毛而謗重於泰山賴蒙帝主天地之仁違百寮之典議赦三千之首戾反我舊居襲我初服雲雨之施焉有量哉孤以何功而納斯貺富而不吝寵至不驕者則周公其人也孤小人爾深更以榮為戚何者將恐簡易之尤出於細㣲脱爾之愆一朝復露也故欲修吾往業守吾初志欲使皇帝恩在摩天使孤心常存入地將以全陛下厚徳究孤犬馬之年此難能也然固欲行衆之難詩曰徳輶如毛鮮克舉之此之謂也
難漢張敞議入榖贖罪蕭望之難曰國兵在外軍以夏發隴西以北安定以西吏民並給轉輸田事頗廢素無餘積雖羌虜以破來春必乏窮僻之處買無所得縣官榖度不足以振之願令諸有罪非盜受財殺人及犯法不得赦者得以差入榖此八郡贖罪務益致榖以豫備百姓之急事下有司望之與少府李彊議以為民含隂陽之氣有仁義欲利之心在敎化之所助雖堯在上不能去民欲利之心而能令其欲利不勝其好義也雖桀在上不能去民好義之心而能令其好義不勝其欲利也故堯桀之分在於義利而已導民不可不慎也今欲令民量粟以贖罪如此則富者得生貧者獨死是貧富異刑而法不一也人情貧窮父兄囚執聞出財得以生活為人子弟者將不顧死亡之患敗亂之行以赴財利夫親戚一人得生十人以死如此伯夷之行壞公綽之名滅政敎一傾雖有周召之佐恐不能復古者藏於民不足則取有餘則予詩曰爰及矜人哀此鰥寡上惠下也
議後漢孔融肉刑議曰古者敦龎善否區别吏端刑清治無過失百姓有罪皆自取之末世凌遲風俗壞亂政撓其俗法害其民故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而欲繩之以古刑投之以殘棄非所謂與時消息也紂斮朝涉之脛天下謂之無道夫九牧之地千八百君若各刖一人是天下常有千八百紂也求世休和弗可得已且被刑之人慮不念生志在思死類多趨惡莫復歸正夙沙亂齊伊戾禍宋趙髙英布為世大患不能止其源遂為非也雖忠如鬻拳信如卞和智如孫臏寃如巷伯才如史遷逹如子政一罹刀鋸没世不齒漢開改惡之路凡為此也故明徳之君逺度深惟棄短就長不茍革其政也魏傅幹肉刑議曰葢禮樂所以導民刑罰所以威之是故君子忌禮而小人畏刑雖湯武之隆成康之盛不専用禮樂亦陳肉刑之法而康哉之歌興清廟之頌作由此推之肉刑之法不當除也經有墨劓剕割之制至於鑿顛抽脅烹煑之刑衛鞅所為非咎陶所造吕侯所述據經按傳肉刑不當除有五驗請言其理荀卿論之備矣太古質簡制事樸略故耒耜未用於牛而弧矢不加筋鐵智非闇也不識事宜以為聖人純一之敎不如賢者支離之術鄭衛可以易咸池激楚可以陵韶武耶斯不足復難矣
晉曹志議曰嚴刑以殺犯之者寡刑輕易犯蹈惡者多臣謂玩常茍免犯法乃衆黥刖彰罪而民甚恥且創制墨則見者知禁彰罪表惡聞者多服假使惡多尚不至死無妨産育茍能殺以止殺為惡縱寡積而不已將至無人天無以神君無以尊矣故古人寜過不殺是以為上寜寛得衆不寜急積殺若及于張聽訟刑以止刑可不革舊過此以往肉刑是宜假令漢文于張承大亂之後創基七十國寡民稀止禁刑書鞭杖為治也
晉程咸女適人不從坐議曰夫司冦作典建三等之制甫侯修刑通輕重之法叔世多變秦立重辟漢因循之大魏承襲未革其𡚁大逆之誅不差已出之女者誠欲絶惡類於一族然法貴得中刑慎過制臣以為女人有三從之義無自専之道出適他族還喪父母降其服紀所以明外成之節異在室之恩父母有罪追刑已出之女夫黨見誅又隨異姓之戮一人之身内外受辟男不衍禍於他族女獨嬰罰於二門非所以哀矜蒙弱立法之本分也今女既嫁則為異姓之妻如或産育則為他族之母此為元惡之所輕忽戮無辜之所重於恩則傷孝子之心而興嫌怨之路臣以為在室之女宜從父族之誅既醮之婦使就夫家之罰宜定齊科以為永制表晉盧諶理劉司空表曰臣聞經國之體在於崇明典刑立政之務在於固慎開塞典刑不明則人情歴揞閉塞乏慎則逆節滋明竊見故司空廣武侯琨在東皇帝擾攘之際值羣臣鼎沸之難戮力皇家義誠彌厲躬統華夷親受矢石王彌授首於河南吕朗面縛於滎陽社稷克寜鑾輿反斾奉迎之勲琨効忠之一驗也琨授并州屬承其𡚁到官之日遺户無幾荆棘茂於街里豺狼居於府舎既無句踐甲楯之卒又無衛文共滕之民當易危之勢處難濟之中鳩集傷夷撫和戎狄會遭京都失守孝懷板蕩羣逆縱逸充斥王畿咸以為并州之地四塞為固東阻井陘西限藍谷前有太行之嶺後有句注之闗琨抗辭厲聲忠亮奮發以為天子沉辱而不隕身死節言情則非所能安言罪則不容於誅遂乃鞠誓百姓修繕甲兵跋履山川東征西討以喪氣之衆當天下嚴敵蟣虱生於甲胄燕雀巢於帷幕雖不能摧殄聰勒且得據其心腹琨破家為國之二驗也琨乃稽民神之旨通天下之意唱上尊號歸重聖躬令南北萬里若合符契此又琨乃心本朝之三驗也比夫遇害知匹磾必有禍心惟恨不能効節於一方上不得歸誠於陛下辭上日慷慨動於左右聽其言者莫能仰視昔子囊垂終遺言城郢古人稱以為忠貞琨匪躬之操義實茂之此琨沒不忘國之四驗也取亂侮亡仲虺之遺言也兼弱攻昧隨季之善經也匹磾之狹謀踊躍一隅無以自展精卒勁騎不得致力以一人之身妨一國之用當今二賊未殄方難尚殷而使殊俗疆國懷怨自相疑懼非國家静難之逺術也伏惟陛下以淑聖之姿隆中興之緒方將平章典刑以序萬邦而琨受害悲哀寃痛已甚也未聞朝廷有以甄論昔壺關三老訟衛太子之罪谷永劉向辯陳湯之功下足以明功罪之分上足以寤主上之懷
晉殷仲文罪釁解尚書表曰臣聞洪波振壑川無活鱗驚飈拂野林無静柯何者勢弱則受制於人力㣲則無以自保於理雖昧可得而言於臣實非所敢論桓𤣥之世誠復驅廹者衆於㣲臣罪實深矣進不能見危授命亡身殉國退不能辭粟首陽拂衣髙謝遂乃宴安昏寵叨昧偽封錫文簒事曾莫獨固名義以之俱淪情節自茲兼橈宜其極法以判忠邪鎮軍臣裕匡復社稷大𢎞善貸紆一戮於㣲命由三驅於大信既𠅤之以首領復引之以縶維于時皇輿否隔天人未泰用忘進退唯力是視是以僶俛從事自同全人今宸極反政惟新告始憲章既明品物思舊臣亦胡顔之厚何以顯居榮次乞解斯職待罪私門違謝闕庭乃心愧戀
宋傅亮為劉毅軍敗自解表曰遂令犬羊内侮兵紫極聖朝肝膽社稷幾殆稽之典刑罪不容宥賴天祚有底冢宰靈武長蛇翦毒醜類宵遯今畿甸告寜四封有截臣元釁大責既積朝野桑榆之效又無與立而聖恩含宥弛其徽纆偏私之譏既彰民聽況可重荷岳牧之任復當推轂之重
宋趙伯符以息舊犯罪乞解侍中讓軍表曰臣識慙羊媪慮闕日磾致咎猖狂初不自悟形影相弔心情喪恧無宜復管司喉脣作統連率
齊孔稚珪上新定法律表曰臣聞匠萬物者以繩墨為政馭大國者以法理為本故定國釋之聲著漢臺元文慧績應魏閣則臯陶之謨指掌可致杜鄭之業鬱焉何逺然後姦人無所逃其刑惡吏無所窮其詐如身手之相驅括之相接矣
梁任昉為梁公請刋改律令表曰臣聞淳源既逺天討是因畫衣象服以致刑厝草纓艾韠民不能犯及淳徳下衰運距澆季湯刑禹政不足禁姦九法三章無以息訟所以赭衣塞路圄犴成市凝脂已疎秋荼非苦姦吏為市生殺並用可為慟哭豈徒一緒夫肖貌天地禀靈川岳受體愛敬髪膚為重流矢影風顧有憂色而當妄加刳斮金木為伍且夫刻木不對畫地不入畏避若是而動貽非命王道為虧良在於此法開二門為政之蠧生殺多緒誰其適政
書奏漢杜欽奏記於王鳳曰切見令曰吏二千石告過長安謁不分别予賜今有司以為予告得歸賜告不得是一律兩科失省刑之意夫三最予告令也病滿三月告不賜告詔恩也今吿則得詔恩不得失輕重之差又二千石病賜吿得歸有故事不得去郡亡著令傳曰賞疑從予所以廣恩勸功也罰疑從去所以慎刑闕難知也今釋令與故事而假不敬之法甚違闕疑從去之意即以二千石守千里之地任兵馬之重不宜去郡將以制刑為後法者則馮野王之罪在未制令前也賞罰大信不可不慎鳳不聽竟免野王郡國二千石病賜告不得歸家自此始也
漢貢禹上書曰孝文皇帝時貴廉潔賤貪汙賈人贅壻及吏坐贓者禁固不得為吏無贖罪之法故令行禁止海内大化武帝始臨天下尊賢用士自見功大遂從嗜欲廼行一時之變使犯法贖罪入榖者補吏是以官亂民貧盜賊並起故俗皆曰何以孝悌為財多而官榮使黥劓髠鉗者猶復攘臂為政俗之壞敗乃至於此今欲興至治致太平宜除贖罪之法
漢張俊上書曰臣辜恩負義自䧟重刑情斷意訖無所復望廷尉鞫遣歐刀在前絮棺在後魂魄飛形容已枯陛下聖澤以臣嘗在近宻識其狀貌傷其眼目留心曲慮特加偏覆喪車復還白骨更肉披棺發椁起見白日天地父母能生臣俊不能使臣俊當死復生陛下徳過天地恩重父母誠非臣俊破碎骸骨舉宗肉爛所報萬一
魏鍾繇上書曰大魏受命繼蹤虞夏孝文革法不合古道先帝聖徳固天所縱墳典之業一以貫之是以繼世仍發明詔思復古刑為一代法連有軍事遂未施行陛下逺追二祖遺意惜斬趾可以禁惡恨入死之無辜使明習律令與羣臣共議出本當右趾而入大辟者復行此刑書云皇帝清問下民有辭于苗此言堯當除蚩尤有苗之刑先審問於下民之有辭者也若今𡚁獄之時訊問三槐九棘羣吏萬民如孝景之令其當棄市欲斬右趾者許之其黥劓左趾宮刑者自如孝文易以髠笞能有姦者率年二十至四五十雖斬其足猶任生育今天下人少於孝文之世下計所全歳三千人張蒼除肉刑所殺歳以萬計臣欲復肉刑歳生三千人子貢問能濟民可謂仁乎孔子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又曰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若試行之斯民永濟
晉劉頌上書曰古者刑以止刑及今民於此以刑生刑以徒生徒諸犯重亡者髠過三寸輒重髠之此以刑生刑加作一歳此以徒生徒也亡者積多繫囚猥畜議者因曰不可殺復從而赦之此為刑不制罪法不勝姦民知法之不勝相聚而謀為不軌月異而歳不同故自頃以來姦惡兇暴漸以滋蔓日積不已𡚁將何歸識者不深思此故曰肉刑於名忤聽忤聽孰與賊盜不禁聖主制肉刑還有深理其事所得而言非徒懲其畏剥割之痛而不為也乃去其為惡之具使夫姦民無用復肆其志止姦絶本理之盡也亡者刖之無所用復亡盜者截其手無所用復盜淫者割其勢理亦如之除惡塞源莫善於此又非徒然也此等已刑之後便各歸家父母妻子共相養䘏不流離於塗路創愈可役上准古制隨宜業作雖以刑殘不為虐棄而所患都塞又生育繁阜之道自若也
晉杜預奏事曰古之刑書銘之鼎鍾鑄之金石斯所以逺塞異端絶異理也法出一門然後人知恒禁吏無淫巧政明於上民安於下
晉劉頌刑獄奏曰君臣之分各有所司法欲必奉故令主者守文理有窮塞故使大臣釋滯事有時宜故人主權斷主者守文若釋之執犯蹕之卒也大臣釋滯公孫𢎞斷郭解之獄也人主權斷若漢祖戮丁公之為也天下萬事自非斯格不得以出意妄議其餘皆以律令從事然後法信於下民聽不惑吏不容姦可以言理人主執斯格以責羣下大臣小吏各守其局則法一矣上古議事以制不為刑辟夏殷及周禮法象魏三代之君咸棄典常之妙鑒而任㣲文之直凖非聖有殊所遇異也今論時勢𡚁不及中古而執平者欲適情之所安自託於議事以制臣切以為聽言則美論理則逺至如非常之斷出法賞罰若漢祖戮楚臣之私己封趙氏之無功唯人主専之非奉職之臣所得擬議然後情求傍請之迹絶似是而非之奏塞此葢齊法之大准也
晉郭璞奏曰臣聞上古象刑而民不犯中古明刑以致刑措故立刑以禁刑立殺以去殺重之以死所以求其生峻之以刑所以輕其死死由於法輕生存乎法重此立防之成標也然則刑無輕重用之唯平非平法之為難思在斷之為難是以子臯行戮刖者忘痛釋之典刑民無怨色何者積之於誠也按癸酉詔書之旨専為邊城實之裔土濟當時一切之用非為經逺之法亦是中夏全平之時威御足指控制故可得行之矣欲役無賴子弟驅不逞之人聚之於空荒四維之地將以扞固牧圉未見其利也且濵接鯨猾宻邇姦藪退未絶其丘窟之顧進無以塞其逋逃之門五流三居誠古之犯刑論之於今事實難行且律令以跨三代歴載所遵未易輕改者也是以刑法不専則名幸者興政令驟變則人志無繫子産患其如此故矯先正議事之制而立刑書之辟皆所以弼民心而正羣惑者也
唘梁簡文帝唘囚徒配役事唘曰伏以明慎三典寛簡八刑宸鑒每以垂心國誥是焉攸切臣比時奉勅旨權視京師雜事切見南北郊等處並唘請四五歳以下輕囚助充使役復令聽獄官詳其可否侮文之路自此而生將恐玉科重輕全闗墨綬金書去取更由丹筆愚謂宜詳五條制以為永凖又謝邵陵王禁錮唘曰臣綸習近宵人不能改過屢犯明憲三入刑科昔繆彤掩扉曹儀著論布衣兄弟且相誡朂以臣居長終慙勸勵仰負慈嚴心顔戰讋
梁任昉為王金紫謝齊武帝示皇太子律序唘曰臣聞化澄上葉草纓垂典敎清中世艾服懲刑自禮失宗周俗反炎漢張馮導其迹賈杜浚其流仲舒之得情孔子之博約故以義該往哲盡美前王而年世浸逺篇牘訛誤朽編落簡見誣前淑侮文擅議取弊後昆立不倚衡遂均鴻毛之殞傷足居憂忘貽髪膚之痛豈所以臨河永歎合育最靈者也伏惟陛下施博天地澤深禹湯温舒之策優㳺虛授衛展之議寜失弗經削秋荼之法解凝脂之網
陳徐陵謝兒報坐事付治中唘曰夫拾金樵路髙士所羞整冠李下君子斯慎兒報不能謹潔敢觸嚴網右趾釱繫事允法科左校論輸實由恩宥老臣過庭之訓多謝古賢折笄之杖有愧前逹
晉叔向與鄭子産書曰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懼民之有争心是故閑之以義糾之以政行之以禮守之以信奉之以仁制為禄位以勸其從嚴斷刑罰以威其淫懼其未也故誨之以忠聳之以行敎之以務使之以和臨之以敬莅之以彊斷之以剛猶求聖哲之主明察之官忠信之長慈𠅤之師民於是乎可任使也而不生禍亂民知有辟則不忌於上並有爭心以懲於書而徼倖以成之不可為矣三辟之興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鄭國作封洫立謗政制參辟鑄刑書將以静民不亦難乎民知爭端矣將棄禮而徴於書錐刀之末將盡争之亂獄滋豐賄賂並行終子之世鄭其敗乎
序晉杜預律序曰律以正罪名令以存事制二者相須為用
晉張斐律序曰律令者政事之經萬機之緯又曰鄭鑄刑書晉作執秩趙制國律楚造僕區兹述法律之名申韓之徒各自立制
論魏丁儀刑禮論曰天垂象聖人則之天之為嵗也先春而後秋君之為治也先禮而後刑春以生長為徳秋以殺戮為功禮以敎訓為美刑以威嚴為用故先生而後殺天之為歳先敎而後罰君之為治也天不以久逺更其春冬而人也得以古今改其禮刑哉太古之世民故質樸質樸之民宜其易化是以中古之君子或結繩以治或象刑惟明夏后肉辟民轉姦詐刑彌滋繁禮亦如之由斯言之古之刑省禮亦宜略今所論辨雖出傳記之前夫流東源不得西景正形不得傾自然之勢也後世禮刑俱失於前先後之宜故自有常今夫先刑者用其末也由禮禁未然之前謂難明之禮古人不能行也按如所云禮嫂叔不親之屬也非太古之禮也所云禮者豈此也哉古者民少而獸多未有所爭民無患則無所思故未有君焉後民禍多强暴弱於是有賢人焉平其多少均其有無推逸取勞以身先之民獲其利歸而樂之樂之得為君焉夫刑之記君也精具筋力民畏其强而不敢校得為君也恐上古未具刑罪之品設逋亡之法懼彼為我而以勇力侵暴於己能與則校不能歸奉之明矣且上古之時賊耳非所謂君也上古雖質宜所以為君會當先别男女定夫婦分土地班食物此先以禮也夫婦定而後禁淫與貨物正而後止竊此後刑也
魏曹羲肉刑論曰夫言肉刑之濟治者荀卿所唱班固所述隆其趣則曰像天地為之惟明察其用則曰死刑重而生刑輕其所馳騁極於此矣治則刑重亂則刑輕又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是百王之所同固未逹夫用刑之本矣夫死刑者不唯殺人妖逆是除天地之道也傷人者不改斯亦妖逆之類也如其可改此則無取於肉刑也且傷人殺人皆非人性之自然也必有由然者也夫有由而然者激之則淫敦之則一激之也者動其利路敦之也者篤其質樸故在上者議茲本要不營竒思行之以簡守之以静大則其隆足以侔天地中則其理可以厚民萌下則刑罰可以無殘虐民静理則其化成為惡之尤者衆之所棄衆之所棄則無改之驗著矣夫死不可以有生而欲增淫刑以利暴刑暴刑所加雖云懲慢之由興有使之然謂之宜生生之可也舎死析骸又何辜耶猶稱以滿堂而飲有向隅哀泣則一堂為之不樂在上者洗濯其心静而民足各得其性何懼乎姦之不勝乃欲斷截防轉而入死乎
晉楊乂刑禮論曰覽衆所抵精思構㣲迭為先後文若榮繁翩然相反豈彼繫未存厥中嘗試稽之天地考之人事旁貫品物綜覈彞倫而刑禮之旨可略言也葢刑禮之本經緯隂陽擬則乾坤先王所以化民理物興國濟治也或者取證於春秋有意乎尋本以綜末然猶未離於先後亦速難之始也夫隂陽異制化物則鈞萬物本一變而殊形故王者去彼而適此于此為生而於彼為死夫死者去此而適彼於此為死而於彼為生矣禮生於讓刑生於争讓者割己以與人是刑加於己而禮加於人也争者奪人以崇己是刑施於人而禮施於己也由此言之讓非純禮爭非純刑也慶賞以勸善而為惡者懲如有所懲刑亦存矣刑罰以懲惡而為善者勸如有所勸禮亦存矣故亡刑則禮不獨施大道廢焉則刑禮俱錯大道行焉則刑禮俱興不合而成未之有也
藝文類聚巻五十四
<子部,類書類,藝文類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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