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堂四書管見 (四庫全書本)/全覽

融堂四書管見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七
  融堂四書管見        五經總義類提要
  等謹按融堂四書管見十二卷宋錢時撰時有融堂書解己著録此編凡論語十卷孝經一卷大學一卷中庸一卷即嘉熈二年喬行簡奏下嚴州取時所著書之一也俱先列經文畧加音訓而詮釋其大㫖於後孝經用古文大學但析為六章不分經傳盖時之學出於楊簡簡之學出於陸九淵門户迥殊故不用程朱之本其解論語崇徳辨惑章謂誠不以富亦祇以異二句乃證愛欲其生惡欲其死者之為異齊景公有馬千駟節合上文為一章謂其斯之謂與句乃指夷齊便是求志逹道而言又大學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二句仍附第一章末謂是聖人承上厚本薄末反覆曉人之意亦俱根據舊文不肯信為錯簡朱子與陸九淵書所謂各尊其所聞各行其所知也然金谿之學惟慿心悟或至於恍惚窈㝠時則以篤實為宗故其詮發義理類多平正簡朴不為離析支蔓之言又敖繼公儀禮集説後序所謂以魯男子之不可學柳下惠之可者矣卷首有紹興己丑時自序末有景定辛酉天台錢可則刋書䟦宋史藝文志馬端臨經籍考皆不著録獨張萱内閣書目有之雖以四書為名所解不及孟子與朱子所稱四書者異故附列於五經總義類焉乾隆四十三年六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融堂四書管見原序
  時未弱冠先君子筠坡翁授以論語及中庸大學且曰只㑹得學而時習之一句餘書不解自通屬遭多難雖﨑嶇顛頓萬狀服膺斯訓未嘗𢇮置然不過尋繹先儒文義助之演說年踰四十忽自警省始大悟舊學之非於是取三書讀之灑然如脫纒蔓矣間因講習積而成編後獲從慈湖先師遊竟櫝藏弗果出迨今十有三載春二月兒軰請觀迺稍稍刪潤附以音訓併述古文孝經二十二章題曰四書管見嗚呼非敢為它人道也傳之家塾庶幾先君子之志云紹定己丑四月二十日蜀阜錢時書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四書管見卷一
  宋 錢時 撰
  論語
  學而第一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音悅乎有朋自逺方來不亦樂音洛乎人不知而不愠紆問切不亦君子乎子孔子也同門曰朋學說文覺也習者習熟其所學時習言無時而不習也愠怒也
  學者覺其所固有而已故曰大學之道在明明徳心本無體虚明無所不照為物所誘為意所蔽為情所縱而昭昭者昏昏矣是故貴於覺也不覺則何以習禹曰安汝止習此者也文王不識不知順帝之則習此者也孔子為之不厭習此者也無時而不習即無時而不明滿天地皆春風和氣也其為說何如哉於是而有同志來自逺方則知學者益廣矣此其為樂又可量哉雖然知學者自知不知學者自不我知安可强也世之人昏昏逐逐醉生夢死視聖賢門户不翅若氷炭正可憐憫耳安得以其不知而遂愠乎君子之心如太虛澄然何愠之有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去聲而好去聲犯上者鮮上聲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有子名若孔子弟子善事父母為孝善事兄長為弟犯上陵犯長上也鮮少也作亂為逆亂之事也
  本立而道生以下有疑更待細勘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孝弟即道即仁何本何生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巧即機巧之巧令美也仁人心也
  得其本心斯謂之仁意態浮動務說人之觀聽此何所用心哉故曰鮮矣仁言如此等人少有仁者深不然之之辭也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去聲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曾子孔子弟子名參字子輿省察也不欺於心為忠不欺於言為信傳者傳道也習即時習之習
  傳而不習則所學者不在己何貴於傳也然而日用功夫往往多就交際應酬上走作故曾子三省以忠信為先記曰忠信大道易曰忠信所以進徳謀不忠交不信則所以傳而習之者何事哉
  子曰道去聲千乗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八百家出車一乗千乘諸侯之國也時者農隙之時
  只一道字便非春秋戰國氣象古註訓治殆未然也敬事下聨著信字節用下聨著愛人字為國者所當深體子曰弟上聲子入則孝出則弟去聲謹而信汎愛衆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汎廣也衆謂衆人親親炙也仁謂仁者餘力猶言餘暇也文即六藝之文
  入孝出弟為弟子者職分所當爾然不謹則慢忽不信則詐欺不汎愛衆則偏私汎愛而不親仁則無所决擇以成其徳行有餘力最宜玩味見得聖門力行功夫鑿鑿精實學文非所急也學而一篇多說孝弟忠信四字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賢賢易色者賢人之賢而易其好色之心也致猶委也
  賢賢而下即是古人實學吾必謂之學矣所以極言其學之在是也四事雖排說獨以賢賢易色掲之章首最是𦂳切處使好善之誠不能勝物慾之念率是以往横流莫遏事君親交朋友其弊有不可勝言者安能各盡其分乎曰賢曰易曰竭曰致曰信不可草草看過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重端重也威威嚴也固堅固也無毋通與勿皆禁止之辭也憚畏難也氣輕志浮故不重不重則所學易摇主忠信而下所以學也所主者忠信大本立矣自然重自然威自然固又須得如己者友乃有益不如己是與己不相似非同志也友同志矣又須不憚改過過而不改雖友同志無益也或曰不如猶言不勝
  曾子曰慎終追逺民徳歸厚矣慎終者不怠於終也追逺者不忘於逺也民之秉彞好是懿徳本未始不厚也於所厚者薄始無所不薄耳能慎終能追逺安得不一反而歸於厚哉子禽問於子貢曰夫子至於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平聲抑與之與平聲下同子貢曰夫子温良恭儉讓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子禽姓陳名亢子貢姓端木名賜皆孔子弟子温和也良善也恭敬也儉不侈大也讓謙遜也
  夫子温良恭儉讓以得之以得之三字當看是得也非我求也非彼與也
  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去聲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父在而違父沒而倍者多矣觀其志觀其行而於父之道三年無改則終身之所守定矣所以為孝有志有行之可觀而其道可以無改非不義之父也如或非道又當權宜
  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禮者天則之自然人文之品節也和即中和之和斯指和而言小大由之言上下所共由也
  喜怒哀樂發而皆中節謂之和此即禮之所以為禮也苟知和之為禮而禮之用未嘗不和則安有不可行者哉有子所謂知和而和豈恣縱無法度之謂而以禮節之者特區區文貎之末歟
  有子曰信近去聲下同於義言可復也恭近於禮逺去聲恥辱也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義者宜也復踐行也因由也宗猶尚也
  信所以明義恭所以行禮非二物也何以謂之近若曰其蔽也賊無禮則勞彼善於此云爾由是而得所可親之人乃庶㡬可尚焉故曰亦可宗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去聲學也已
  不求安飽能敏事慎言非篤志力行者不爾然須識所敏者何事若區區末務則何就正之有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音洛富而好去聲禮者也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七多切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平聲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諂以言媚人也驕矜肆也可者僅可而未盡之辭詩衛風淇澳之篇治骨角者切而復磋治玉石者琢而復磨往謂所已言者來謂所未言者
  貧無諂富無驕雖愈於常人之病然未必忘貧富也樂與好禮則忘矣此君子所以無入而不自得子貢因悟切磋琢磨之㫖知學問之無窮是告諸往而能知來也故夫子喜之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苟知人則知所向方矣不知從何所决擇子夏子游子張尚不知夫子况他人乎所以知不知者安在
  為政第二
  子曰為政以徳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政者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徳者得也不失其本心之謂也北辰北極天之樞也居其所居中而不動也拱者衆星環向而朝之也
  徳者政之所出民之歸也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詩三百十一篇言三百者舉大數也蔽斷也思無邪魯頌駉篇之語
  思無邪一語所以示萬世讀詩之大法不然則鄭衛國風適滋蕩者之邪心乎
  子曰道去聲下同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有恥且格道導也齊一之也免者苟免於刑也格正也
  徳禮者人心所同有非律之於其外也故有恥且格為民父母行政而使之苟免無恥亦可憐矣雖然猶有政也猶苟免也後世徒刑而不及政斯民遂至於不免且不暇免悲矣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如字心所欲不踰矩古者十五入大學踰過也矩所以為方者即天則也
  此章六節當提起學與天命作綱領看志者所向之一立者所守之定不惑者所見之明由是乃進而知天命焉所謂志學學此者也學而至於知天命則至矣六通四闢徹底洞然無所不覺無所不照過此以往復何所知哉但熟而已曰耳順是應酬上無纎毫疑礙無一事之不熟也曰從心所欲不踰矩是隱㣲處無纎毫滲漏無一念之不熟也釋氏虎穴魔宫皆為佛事滛坊酒肆盡是道場渠所謂任意縱横亦從心所欲矣謂之不踰矩可乎不踰矩吾聖人所以經世所以建皇極
  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塟之以禮祭之以禮孟懿子魯大夫仲孫氏名何忌樊遲名須孔子弟子御御車也孟孫即懿子也
  所謂無違在於以禮然則非禮以順其親者不謂之順乃所謂違也以禮者養生喪死種種中節無過不及之謂玩一以字人子之責甚重孟僖子使其子學禮故告之以是歟
  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武伯懿子之子名彘
  自疾之外畧無一事貽親之憂亦可謂孝矣雖然无妄之疾乃有所以致之其為毁傷一也故曰唯其疾唯字與其字不可不深體
  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去聲下同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别彼列切子游姓言名偃孔子弟子養謂口體之奉也孩提之童知愛其親本未始不孝也惟不敬故失之敬則私意斷絶本心昭融通於神明光於四海無所不通於是乎在養而不敬與獸畜之者無異謂之孝可乎雖然指能養者而言耳
  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音嗣先生饌曽是以為孝乎食飯也先生父兄也饌供饋之也曾則也
  得父母於容色之間非先意承志者不能然須識所以難者何在若嘻嘻媚恱不以其道則非所難也服勞具饌亦皆人子事但不可專以是為孝耳 和氣浹洽天性昭明骨肉之間無非大順 四子問孝答之不同而其人品亦自可見游夏聖門髙弟違禮節危父母之事宜無有也故直以敬與色難警䇿之即此便是學問用力精㣲處且未有不敬而能順色者也四者皆當以敬為主
  子曰吾與囘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囘也不愚囘姓顔字子淵孔子弟子省察也私謂退處燕安自適之際發醒發也覺也顔子地步已大段瑩徹當其不違如愚之時心融意㑹非他人所能知也然學問之士苟自得矣目色之間便有不言而喻者囘也必待發於私而後知其不愚者夫子之言殆喜辭也且以詔門弟子
  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於䖍切所留切哉人焉廋哉廋匿也
  所以者趨向之大槩容可勉彊也所由者日用之實事漸不可以偽為矣若夫所安則出於中心之誠然雖欲掩之而自有不可掩者曰視曰觀猶在事迹察其所安得之心術之㣲也小人閒居為不善見君子而後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直何益哉學者於此行著習察而反求其所安者何事焉則當有凛然於不睹不聞之際者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故者舊所得也新者新所進也
  所貴於師者求日新之功也温故而有以知新可為師矣不温即畫斷難語進温故習不已知新進不窮子曰君子不器器者囿於形體之名
  子貢之達宜不可以器名矣而曰女器然則君子所以不器者果安在哉天徳昭融六通四闢
  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
  大率先言者未必能行誠力行雖不言可也夫子欲其從後言之所以抑子貢使之就實耳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周遍也比偏比也
  君子之心公普小人之見偏私心本未始不廣大也意我窒之耳一日克己何比何周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學乃踐履思者所以致其知也罔無也殆危也
  學而不思則無致知之功故罔思而不學則無力行之實故殆㒺者空虚無實殆者臲卼不安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己攻即攻擊之攻異端非正道而别起一端以誣民者也正道昌明異端自然衰止不必攻也求以勝之反為害耳須識孟子距楊墨闢許告與夫子之意不殊方明此義孟子亦只是正人心或曰攻治也
  子曰由誨女音汝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由姓仲字子路孔子弟子知即覺也
  苟有真知無非實學以不知為知可乎記曰忠信大道道只是樸實不虚偽㑹此樸實之㫖即知矣夫子每每提一知字只埋頭說起不言所知者何事最妙
  子張學干禄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言寡尤行去聲寡悔禄在其中矣子張姓顓孫名師孔子弟子干求也禄仕者之俸也疑未信也殆未安也闕者空闕也尤者人咎悔者所以自咎也言招憂行招辱其禍大矣何以禄為多聞闕疑而又慎言其不疑者自然寡尤多見闕殆而又慎行其不殆者自然寡悔寡尤寡悔不憂不辱即所以為禄也故曰在其中然任官擇人實未有言行不修而足以得禄者子張不問學而問干禄夫子因其病而勉之婉而不迫矣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哀公魯君名蔣舉提㧞也錯諸枉猶言置之枉者之上也枉不直也
  人心是非之公一舉錯而服不服如影響可厚誣哉大凡直道皆足以服人枉道皆足以致戾不獨人才也舉其一端之大者耳
  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子曰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季康子魯大夫季孫氏名肥臨臨民也莊端莊也孝於親慈於衆舉善舉用善人也不能未進於善者勸者相勉從善也
  斯民尊君親上之心本未始不敬本未始不忠本未始不勸上之人無道以臨之遂使民彞冺亂不獲盡其分季康子魯大夫也由是而知所以臨民則善矣抑思敬忠以勸所以事其君哉
  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定公初年孔子不仕故或人疑而問之書周書君陳篇善兄弟曰友
  兄弟同氣也能孝於親自然克念同氣故書中論孝專說友于兄弟此風俗之樞機家之所以齊國之所以治天下之所以平也政者正也施於有政特由是而推之耳然則夫子雖不仕未始不為政也何者而謂之政哉千載斯言可為太息
  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五兮切小車無軏音月其何以行之哉大車牛車輗轅端横木縛以駕牛領者小車駟馬車也軏轅端上曲鈎衡以駕兩服馬領者
  信則事事皆實無信則事事皆虚
  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王者易姓受命為一世因者禮之大本損益者禮之節文也
  能繼則不失其所因雖百世如一日况十世乎惜周之後無有繼之者大本既失而三代損益之變遂以弗嗣如之何其可知也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為無勇也非其鬼是非禮典所得祭者
  邀福於非鬼而先王禮典輙廢不講後世之通患也人病無所見見其為義而不能果决以進則何貴於見乎聖人纔說知便說勇纔說致知便說力行見義不能勇為見不義亦必不能勇改










  融堂四書管見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四書管見卷二
  宋 錢時 撰
  論語
  八佾第三
  孔子謂季氏八佾音逸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季氏魯大夫季孫氏也佾舞列也天子八諸侯六大夫四士二每佾八人
  不忍者人心之大閑禮義亷恥之守也舞八佾於大夫之庭而忍矣則凡力之所可為者何所不為哉夫子斯言所以誅季氏不臣之心
  三家者以雍徹直列切子曰相去聲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三家魯大夫孟孫叔孫季孫之家也雍周頌篇名徹祭畢而收其俎也相助也辟公諸侯也穆穆和敬之容也二語雍詩之辭
  歌雍而徹三家但知僣魯耳不知魯君本非所宜有也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此何等語亦且習聞而安焉夫子斷之以奚取豈獨為三家者發哉
  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
  仁人心也禮者履此而已樂者樂此而已非徒玉帛鐘鼓之云也不仁則何以為禮樂此為前二者發
  林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林放魯人易和易也
  夫子大林放之問而以寜儉答之辭㫖若有未盡焉者蓋禮之本以奢而亡儉雖非中質猶在也不既庶幾乎味與其及寜字深見傷時之意然必求其所謂本者則非仁不可故曰克己復禮為仁豈林放學未進此姑本世俗之𡚁以告之歟喪是禮中一事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夫子感傷諸夏而羨夷狄之有君焉可哀也已
  季氏旅於泰山子謂冉有曰女音汝弗能救與對曰不能子曰嗚呼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旅祭名泰山魯國之山冉有名求孔子弟子時為季氏宰救救止也
  諸侯祭封内山川禮也林放能問禮之本而求也不能救季氏之僣有媿多矣曾謂泰山之神亦不如林放乎所以深罪冉有也在禮則僭在神則瀆将誰欺哉子曰君子無所争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去聲其争也君子揖遜而升者大射之禮耦進三揖而後升堂也下而飲謂射畢揖降以俟衆耦皆降勝者乃揖不勝者升取觯立飲也
  争者血氣之事清明無我自然無争射有勝有負疑不免矣而揖遜升降乃如許是其争也所以為君子也然則君子果何所争乎
  子夏問曰巧笑倩七練切兮美目盼普莧切兮素以為絢呼縣切兮何謂也子曰繪胡對切事後素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所問三句先儒謂逸詩今衛碩人篇有上二句倩口輔之美也盼白黑分明也絢采色畫之餙也繪事繪畫之事也後素後於素也
  忠信之人可以學禮有質而後有文也子夏一聞繪事後素之語而遽答之以禮後可謂善觸類者矣故曰起予起予者彊人意之義也
  子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徵之矣杞夏之後宋商之後徵証也文典籍也獻賢也
  夫子能言二代之禮復以文獻不足為憾然則所能言者豈直文物制度之謂哉
  子曰禘大計切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禘王者之大祭也王者既立始祖之廟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而以始祖配成王賜魯重祭故禘於周公之廟以文王為所出之帝而周公配之灌者方祭之始用鬱鬯灌地以降神也
  灌以降神祭之始皆然也既灌而往吾不欲觀則禘無一之足觀也明矣不欲觀三字有忠厚不忍之意或問禘之説子曰不知也知其説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之於天下猶言達之天下也示視也示諸斯即指其掌而言蓋謂甚易曉也答禘之問既曰不知所謂之於天下與所以示諸斯者又何以然也明得此義則上下有辨大分昭昭而三綱五常正矣故中庸又曰明乎禘嘗之禮治國其如指諸掌乎謂不知者不敢顯言國惡也學者當就指掌處領㑹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與去聲祭如不祭祭祭先祖也祭神祭外神也
  人且死形質既無有矣所謂鬼神者何物哉知所以為鬼神則知人之所以為人如在之㫖可以黙喻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奥寜媚於竈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王孫賈衛大夫媚悅之也室西南隅為奥尊上之所居喻君竈者老婦之祭雖卑而飲食萃焉賈自喻諷夫子使媚已也
  王孫賈但知事於用衛而不知夫子所事者天欲以區區媚竈諷之可憐矣哉無所禱之言不特窒幸者之門足以破萬世弄權之膽
  子曰周監於二代郁郁於六切乎文哉吾從周監視也二代夏商也郁郁文盛貎
  春秋之未諸夏無君魯號秉周禮而且僭亂不可言矣何况其他夫子所以感念先王之舊發從周之歎歟子入大音泰廟每事問或曰孰謂鄹側留切人之子知禮乎入大廟每事問子聞之曰是禮也大廟魯周公廟鄹魯邑名也孔子父叔梁紇嘗為其邑大夫
  講之於平時問之於臨事敬而無失所謂禮也動容周旋皆盛徳之至豈以一物不知為恥者哉謂鄹人之子必是初年入大廟之始
  子曰射不主皮為去聲力不同科古之道也皮革也布侯而棲革於其中以為的所謂鵠也科等也
  射貴於中耳古之道乃不主皮其所主者何事
  子貢欲去起吕切古篤切朔之餼許氣切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古者天子常以季冬頒來嵗十二月之朔於諸侯諸侯受而藏之祖廟月朔則以特羊告廟請而行之魯自文公始不視朔而猶供羊餼生牲也
  魯不視朔慢上甚矣猶幸餼羊可髣髴也子貢乃欲併去之嗚呼愛一羊也哉
  子曰事君盡禮人以為諂也
  禮即天則之不可踰者無纎毫欠闕方謂之盡到處方是了臣子分職耳故曰明此以北面舜之所以為臣未至聖人皆未可以言盡也孟子自謂齊人莫如我敬王氣象便不同
  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定公魯君名宋
  君臣之間非徒勢位君以禮臣以忠各盡其分耳此與孟子犬馬寇仇之義不同先儒把禮與忠對說恐於臣節有所未安屈原遭讒放逐至死而此心皎皎如秋霜夏日安可一日忘哉
  子曰闗雎七余切音洛而不滛哀而不傷闗雎周南首篇滛者樂之過傷者哀之過也
  樂則易滛哀則易傷發乎情性之正自然中節所謂和也所以不滛不傷者誰實為之慈湖先師謂此論闗雎之音
  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栢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栗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宰我名子孔子弟子以松以栢以栗者古者立社各樹其土之所宜木以為主也戰栗恐懼貎社之置闗國體繫民命其義重矣宰我不能發揮止以主木為對而使民戰栗之說又復不能正救其謬夫子所以深責之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儉乎曰管氏有三歸官事不攝焉於䖍切得儉然則管仲知禮乎曰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為兩君之好去聲有反坫丁念切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管仲名夷吾齊大夫相桓公以霸者器即君子不器之器三歸臺名攝兼也家臣不能具官故兼攝之不攝侈也宫屏謂之樹塞蔽也所以蔽内外也好謂好㑹坫在兩楹之間獻酬飲畢則反爵於其上皆諸侯之禮管氏僭之
  先儒論奢與犯禮其器之小可知愚謂管仲以其君霸正是器之小處奢與犯禮特其中一事耳未至於道未離於器况假之乎或者之問與公孫丑猶不足為之見畧相似
  子語去聲魯太師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音縱之純如也皦如也繹如也以成語告也太師樂官名翕合也從放也純諧和不雜也皦明也八音厯厯無相奪也繹相續不絶也成樂之一終也
  樂其可知非夫子自謂也将以樂語魯太師言其㫖亦易曉云耳曰始作曰從曰成始終之備也曰翕曰純曰皦曰繹音節之美也所謂可知者如此夫子自衛反魯之時乎
  儀封人請見賢遍切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嘗不得見也從去聲者見賢遍切之出曰二三子何患於喪去聲乎天下之無道也久矣天將以夫子為木鐸儀衛邑封人掌封疆之官君子謂當時賢者木鐸金口木舌施政教則振之
  儀封人一見夫子便知斯文未喪天意有在賢於晨門荷蕢逺矣木鐸一振萬古遺音
  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韶舜樂武武王樂
  武未盡善武王之心有不得已焉夫子非不滿於武王也韶居聖人之盛武處聖人之變夫子明聖人之心嚴萬世之大法也
  子曰居上不寛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不寛則猛固無足觀不敬不哀皆文具耳
  里仁第四
  子曰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於䖍切得知去聲
  心不明於是非則視仁人若氷炭矣雖曰與之處而對面千萬里矣安知所擇也苟知所擇定不背馳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音洛仁者安仁知去聲者利仁約窮困也利者知之而喜進也
  熟後自然不違故安知後自然不已故利利而行之者用力於仁也安而行之者無用乎力純乎天也
  子曰唯仁者能好去聲人能惡去聲唯言獨也
  無一點私意斯之謂仁是是非非皆天理也
  子曰苟志於仁矣無惡如字
  人之趨向全在立志苟志於仁即念念在仁矣自然無惡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去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平聲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七到切次必於是顛沛音貝必於是終食者一飯之頃也造次急遽也顛沛偃仆也
  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何謂素行道是也故無入而不自得安得苟狥欲惡而為去處哉仁故謂之君子去仁則安所名乎終食不違以至顛沛造次必於是皆不去之實也畢竟仁在何處如何是不違如何是必於是知乎此則知所用力而道不可須臾離矣子曰我未見好去聲仁者惡去聲不仁者好仁者無以尚之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葢有者不敢謂無用力於仁之人也我未之見所以深歎其難得也
  仁為己任若甚重矣然此事在我非有險阻之難越也非有荒逺之難到也非有百鈞九鼎之難舉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安在有力不足者哉好仁則自然用力惡不仁則終能用力
  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黨即偏黨之黨黨是人心偏私處所以過也仁者大公無我何偏私之有知所以為過即知所以為仁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到脫然無疑礙處生亦可死亦可蠢蠢逐逐醉生夢死烏可與言哉
  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一念外馳便非志道
  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丁厯切也無莫也義之與比毗志切適専主也莫不肯也比從也
  明得義後自然無所適莫不然即膠矣故曰君子而時中
  子曰君子懐徳小人懐土君子懐刑小人懐惠
  有徳有刑則君子懐有土有惠則小人懐懐者中心不忘之謂也君子隱遁小人離散誰實任其咎哉刑罰不中則無以懲惡而君子病矣
  子曰放於利而行多怨放者放縱之放
  利欲之心如水滔滔窒之猶恐其弗止况放而行之乎利之行怨之歸也
  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不能以禮讓為國如禮何何有言不難也
  辭遜成風自然順治不然則陵奪之習勝矣如禮何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已知求為可知也立與可知指君子自治之實耳非為外也無位為患則所謂立者必荒患莫已知則所以可知者必畧立者確乎不可㧞之名是所學實事即所謂可知者也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上聲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參乎者呼曾子名而語之也貫通也唯者黙喻而深領之辭門人者曽子之門人也
  這箇不是事事物物上鬭合得來㑹得後自然光明洞徹無所不通本一貫也非貫之而後一也夫子以一貫語曾子直是指得清切曾子以忠恕答門人直是斷得清切不清切後一唯字如何撰得出後學不悟本一之㫖直向事物上逐項尋討安得曾子者而論忠恕哉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喻者深明其㫖深知其味者也不幸志趣一差到喻後如何住得桑𢎞羊之徒筭析秋毫至死不悔可憐也已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内自省悉井切
  思齊則遷善内省則改過賢不賢皆吾師也
  子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幾㣲也迎其未形便當救止既形則過已顯無及矣㣲察其不然便不敢拂纔拂則意已傷難再進矣既能如此委曲又須勞而不怨所謂怨者非必形之辭色也心之隱㣲稍有不足便不可為人子者所宜深體
  子曰父母在不逺遊遊必有方
  朝往暮未還已重倚門之望逺遊與不知方所父母之心何如哉又况事親之道種種未便
  子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己見首篇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父母之年安有不知所貴於知者欲其以喜懼為心也不然則知猶不知耳徒記得某甲某乙濟甚事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逮及也
  以躬行不逮為恥敢易言乎玩不出二字隱然有為之闗鍵者
  子曰以約失之者鮮上聲約不放逸也
  約則有守自然寡過纔放逸便失了
  子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去聲
  實見實履不在言語上
  子曰徳不孤必有鄰
  易曰敬義立而徳不孤不孤者此徳之盛也有鄰者同徳之應也徳不孤則必有鄰矣
  子游曰事君數色角切下同斯辱矣朋友數斯䟽矣
  數者屑屑不憚煩之謂也朝夕訥誨方謂之忠切切偲偲方謂之益則何者謂之數乎

  融堂四書管見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四書管見卷三
  宋 錢時 撰
  論語
  公冶長第五
  子謂公冶長可妻去聲下同也雖在縲力追切息列切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子謂南容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公冶長孔子弟子妻者嫁之也縲黑索絏攣也所以繋囚也南容孔子弟子居南宫名縚又名适字子容諡敬叔孟懿子之兄不廢言見用也
  聖門以為可妻豈易得者非罪而縲絏正所謂無妄之災疑不假辨矣世俗未必究實須用與他說破有道不遺無道獲免三復白圭之証騐也
  子謂子賤君子哉若人魯無君子者斯焉於䖍切取斯子賤姓宓孔子弟子
  魯國多君子豈中和之氣獨私於魯哉薫蒸陶冶有以致之耳使子賤居非其地將何以得此斯字是所以為君子處取字亦見得他善學處
  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音汝器也曰何器也曰瑚音胡力展切此因稱子賤而有問也夏曰瑚商曰璉周曰簠簋皆宗廟盛黍稷器
  君子不器而以瑚璉目之雖可貴重終未離於器也賜也勉乎哉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於䖍切用佞禦魚吕切人以口給屢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雍姓冉字仲弓孔子弟子佞口才也禦當也給辦也憎惡也
  仁與佞正相反口給屢憎仁者不如是也或稱仲弓之仁而以不佞少之即此便是他不知其仁處兩言焉用佞宜細玩
  子使漆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說音悅斯猶言這個斯字是實做工夫處夫子以為可仕豈易得者猶自謂未能信不是實做工夫安有此語有學官嘗舉以難諸生友人見問荅曰漆雕開直是要做徹了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從去聲我者其由與平聲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去聲勇過我無所取材桴筏也所猶處也材即所以為桴者
  夫子豈真浮海者哉深歎道之不行耳子路何喜之遽也稱其好勇而謂取材之無處所以抑之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子曰由也千乘去聲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帯立於朝音潮可使與賔客言也不知其仁也賦兵也古者以田賦出兵千室大邑百乘卿大夫之家宰邑長家臣之通號也赤姓公西字子華孔子弟子
  三子者謂之仁不可謂之不仁亦不可答以不知備見聖人包含成就之意雖然治賦為宰與賔客言不仁亦不可使也當以意逆之
  子謂子貢曰女音汝下同與囘也孰愈對曰賜也何敢望囘囘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與許也
  真知一矣將何所不通謂之十者姑舉成數而言顔子地位己不易及子貢自知弗如却是他所以進學處故夫子與之
  宰予晝寢子曰朽許久切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音污也於予與平聲何誅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去聲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改是晝寢先儒謂居内違禮朽腐也雕刻畫也杇鏝也與語辭誅責也
  氣昏慾勝安能有立篤志而力行者氣象自然不同子曰吾未見剛者或對曰申棖子曰棖也慾焉於䖍切得剛申棖孔子弟子慾多嗜慾也
  剛者天徳之至健非血氣云也養而無害自正自大自直自方故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若有一毫物慾之私則餒矣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子貢之言絜矩之道也宜夫子喜而進之矣乃曰非爾所及嗚呼此以進之也賜也一聞斯語惕然反求其病根之所在則終身可行之㫖何必他日而再問乎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文章威儀文辭之類性即人之所固有天道即天之所以為天者天人一理也既曰言如何不可聞此是子貢所學大進處非實見後如何道得出平時言語之習為之一洗矣但將文章與性天道分裂則猶未也文章即性即天初無可聞不可聞之殊
  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
  不聞則已聞必行之非以所聞為切身實事者不爾也唯恐二字深得子路力行之意曰果曰兼人曰無宿諾曰聞過則喜其氣象可以槩見
  子貢問曰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去聲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孔文子名圉衛大夫諡法勤學好問為文
  敏有自强不息之義不恥者樂善不倦之誠敏而好學則得所敏矣好學而不恥下問則得所學矣然孔圉使太叔疾出妻而妻之其行如是豈真若聖門之所謂好學者乎先聖不言其人而但釋諡義殆有深㫖
  子謂子産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子産姓國氏名僑鄭大夫
  事上以敬則知為下之道養民以惠而使以義則知居上之道然非行己以恭者不能也故又為四者之首稱子曰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晏平仲名嬰齊大夫
  交際之道莫善於敬况久而不替乎然非敬則亦不能久也可以久交必非苟合者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節藻梲章悅切何如其知去聲臧文仲魯大夫臧孫氏名辰居猶藏也蔡大龜也節柱頭斗拱藻水草梲梁上短柱刻山於節畫藻於梲以為藏龜之室也
  龜以卜疑耳何乃僭飾如此有識者不爾也
  子張問曰令尹子文三仕為令尹無喜色三已之無愠色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去聲絶句下同於䖍切下同得仁崔子弑齊君陳文子有馬十乘去聲棄而違之至於他邦則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之一邦則又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令尹官名楚上卿執政者也子文姓鬭名穀於莵知覺也覺其本心而至於常覺常明者仁崔子齊大夫名杼齊君莊公名光陳文子名須無亦齊大夫也違去也之一邦往也
  令尹子文之忠陳文子之清據其事兩言而盡矣復疑其為仁而問之此是子張之病猶未有覺安得謂之仁乎故曰未知焉得仁句法與焉得儉焉得剛正相似直辭以破其疑與答孟武伯不知其仁不同矣
  季文子三去聲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可矣季文子名行父魯大夫斯語辭
  事未有不思而得者然須有學明得義後方可不然就私意上起思輾轉只是私意雖百思何益宣公簒立文子不能討反為之使齊而納賂殆類全不思者所謂三思果安在乎再可之言極宜細玩
  子曰𡩋武子邦有道則知去聲下同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𡩋武子名俞衛大夫按春秋傳在文公成公之時
  無道則愚便是他知處
  子在陳曰歸與平聲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音匪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歸欲歸魯也狂者進取斐文貌裁者翦裁之也
  聖門鑪冶全在一裁字斐然成章非所多也知所以裁即斂華就實無非根柢工夫
  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伯夷姓墨名允字公信叔齊名知字公達夷齊諡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讓伯夷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不立而逃之國人立其中子怨是用希非念怨言自少怨也
  怨生於念念舊惡而不忘即不免有所怨矣觀兄弟遜國之事則其人心地可知故夫子又稱之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或問扣馬諫後竟不食周粟餓死首陽山下則何如曰義所不可雖死不與易此所以為夷齊也若不顧大義苟且浮沉忍恥事仇匿怨為友而不知恥者天下滔滔皆是也如此而謂之不念豈足以識聖賢心哉
  子曰孰謂㣲生髙直或乞醯呼西切焉乞諸其鄰而與之㣲生姓名髙魯人醯醋也
  本心本直㣲起意即失之流俗類以囘曲苟狥為周密乞鄰甚小礙直甚大
  子曰巧言令色足將樹切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足恭便僻貌
  友者合志同方之謂中藏怨心外為苟合而謂之友可乎此小人之情狀而流俗未必恥也左丘明真所謂惡不仁者
  顔淵季路侍子曰盍音合各言爾志子路曰願車馬衣去聲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顔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衣服之也裘皮服敝壊也憾恨也伐誇也施者委之於人也安之安我也信懐義同
  子路能不吝耳顔子則有志於忠恕者也夫子天涵地毓無一物不在吾仁中
  子曰已矣乎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内自訟者也訟者辨直之名也
  是非之心人皆有之鮮有過而不知者不能訟故不改耳發於本心自悔自罪痛自咎責如抱寃屈以求伸者焉方可謂之内自訟念念不捨過無由生訟不由中改必不力夫子以為未見而發已矣之歎警動學者改過之機至深至切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去聲學也十室小邑也
  學以忠信為主而十室之邑必有之以見天下之美質可學而至於聖者固多也惟不知好是以不若聖人耳學者豈可自棄
  雍也第六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仲弓問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簡仲弓曰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大音泰簡乎子曰雍之言然南面君位言可為諸侯也子桑伯子魯人先儒疑即莊周所稱子桑户也可者僅可之辭簡言不煩
  居敬行簡即是仲弓可使南面處居如曠安宅而弗居之居所居者敬則所行無非敬自然不煩也居簡則過矣
  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去聲學孔子對曰有顔囘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遷延及也貳遲疑不决也
  不遷怒不貳過真用力於仁者聖門之好學如此哉旁遇他事㣲有未平即所謂遷萌於隠㣲斬截不果即所謂貳此二語工夫極精密又曰不遷者此心虚明澄然不為怒所遷動也
  子華使去聲於齊冉子為去聲其母請粟子曰與之釜音父請益曰與之庾愈甫切冉子與之粟五秉音丙子曰赤之適齊也乘肥馬衣去聲輕裘吾聞之也君子周急不繼富原思為之宰與之粟九百辭子曰毋以與爾鄰里鄉黨乎子華公西赤孔子弟子冉子冉有也釜六斗四升庾十六斗秉十六斛急窮迫也周者補不足繼者續有餘原思名憲孔子弟子孔子為魯司宼時以思為宰粟宰之禄也九百九百斛辭辭而不受也毋禁止之辭五家為鄰五鄰為里萬二千五百家為鄉五百家為黨
  當受而辭不當得而請皆意也非中也聖人所以建皇極
  子謂仲弓曰犁利之切牛之子騂息營切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上聲犁雜文騂赤色周人尚赤色牲用騂角者角周正中犧牲也山川山川之神也家語謂仲弓生於不肖之父
  鯀殛死禹嗣興安得以其父而舍之種類雖或非才為人子者不當甘自棄也
  子曰囘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而已矣三月一時也不違仁者無纎毫意念蔽其本心也其餘者顔子以次也至者至於不違也
  本心虚明純然無間者三月三月之外猶未免㣲違此顔子所以幾於聖也若聖人則純徳孔明無違不違之可言矣日至是至於不違者終日月至是至於不違者終月皆覺後事但工夫有如許次第淺深所以諸子皆不及顔歟
  季康子問仲由可使從政也與平聲下同子曰由也果於從政乎何有曰賜也可使從政也與曰賜也達於從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從政也與曰求也藝於從政乎何有從政謂為大夫果决斷逹通曉藝有才能乎何有優為之也
  冉有季路在政事之科而曰果曰藝夫子又亟稱之及相季氏乃有大不然者信道不篤而能不變於習俗者寡矣吁可畏哉
  季氏使閔子騫為費音秘宰閔子騫曰善為去聲我辭焉如有復扶又切我者則吾必在汶音問上矣
  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閔子有定見矣若由與求也終何為哉
  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牖由久切執其手曰亡之命矣夫音扶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伯牛姓冉名耕孔子弟子疾淮南子以為癩牖南牖也
  孟子曰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冉伯牛之賢而有斯疾乎此可以言命矣夫子所以重歎惜之
  子曰賢哉囘也一簞食音嗣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囘也不改其樂音洛賢哉囘也簞竹器食飯也瓢瓠也
  苟樂矣雖死生之變不與易簞瓢陋巷而為之遽改乎要識所樂者何事其不改者何以一日克己之後三月不違之時三歎而三詠也
  冉求曰非不說音悅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女音汝畫畫斷也
  知所以說則知所以用力知所以用力則自彊不息日進無疆矣安有力不足者畫者斬然自棄之名也子謂子夏曰女音汝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儒學者之稱囿於物我而未能行天下之大公者皆小人儒也為儒而未免於小人其禍可勝言哉
  子游為武城宰子曰女音汝得人焉耳乎曰有澹徒甘切臺滅明者行不由徑非公事未嘗至於偃之室也武城魯下邑澹臺姓滅明名字子羽徑小路取㨗者公事如飲射讀法之類
  夫子得人之問為宰之法也子游滅明之對觀人之法也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去聲將入門策其馬曰非敢後也馬不進也孟之反名側魯大夫伐誇也奔敗走也軍後曰殿戰敗以殿為功也䇿鞭也事在哀公十一年
  有功不伐固厚之至必若飾辭以自掩不幾於偽乎戰敗而還為國羞辱區區敢後遂謂已功有識者所不為也故夫子美之
  子曰不有祝鮀徒河切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難乎免於今之世矣祝宗廟之官鮀字子魚衛大夫有口才朝宋公子有美色
  巧言令色皆能悅人諂諛之徒尤當世所喜故雖有宋朝之美而無祝鮀之佞亦難乎其免也
  子曰誰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何莫猶云孰不也
  人之由斯道如出之必由户也行不著習不察故終身由之而不知耳然則所以不可須㬰離者果安在哉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野言樸野史掌文書者彬彬文質相稱之貌
  質猶幹文猶華也從根至杪無非造化自然如何欠得但有先後次第耳故曰則以學文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罔不直也
  本心本直本無邪枉此人之所以生者失其為直生如無生盗跖之徒蠢蠢然苟活於天地間真幸免耳子曰知之者不如好去聲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曩嘗謂人患不知耳如渴得飲如夜行逢燭如何不好好後自然融悅滿天地皆春風和氣也如何不樂由今觀之乃知聖訓切中學者之病世間亦不可謂無知者舊習一勝隨即昏失間或好矣往往力量輕薄工夫不繼又未免於怠荒此知及之為難而仁守之尤不易也知而不好與不知同好而不樂與不好同
  子曰中人以上上聲可以語去聲下同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
  人皆可以為堯舜性無有不善也若論資質則大畧自有三等上知下愚固不可移矣中人以上之人已不易得中人以下䝉蔽之深去下愚無幾而可與之語上也哉使其可語雖愚必明
  樊遲問知去聲下同子曰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逺去聲之可謂知矣問仁曰仁者先難而後獲可謂仁矣獲得也
  乖人道凟鬼神知者不為也仁者難在何處往往纔打不過便放下了直是到險絶處能勇於一進然後為得也纔有計獲之心便不是
  子曰知去聲下同者樂五教切下同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静知者樂仁者壽知者知此者也仁者能守其所知而不失者也
  動則運而不窮故樂水静則寂然不動故樂山不滯於物故樂不夭其天故壽然仁者未嘗不動未嘗不樂特别而言之耳
  子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齊太公始封之國在禹貢青州之地魯周公始封之國在兖州
  齊壊於霸習去王道愈逺有聖人作雖大弊極壊便可丕變必曰再變而至於道者次第二國之淺深而言耳期月而可三年有成變之規模也
  子曰觚不觚音孤觚哉觚哉觚飲器受三升
  觚而不觚不足以為觚矣為人而不盡其分得謂之人乎
  宰我問曰仁者雖告之曰井有仁焉其從之也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從謂入於井也逝往也陷溺也罔理之所無也
  事之有無或可欺故可逝理之是非不可罔故不可陷子曰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音扶約要也畔背也
  博學於文而約以禮非篤志勵行者不能雖未聞道亦可以弗背矣亦可以三字宜細玩夫子之望學者不止於是也要端的直須透徹乃善
  子見南子子路不說音悅夫子矢之曰予所否方九切者天厭之天厭之南子衛靈公之夫人有淫行孔子至衞使人謂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與寡君為兄弟者必見寡小君寡小君願見孔子辭謝不得已而見之矢誓也厭棄絶也
  子路但知其不可而不知所謂無可無不可無怪其不說也子路所見者人夫子所見者天
  子曰中庸之為徳也其至矣乎民鮮上聲久矣中者無過不及之名庸平常也至極也鮮少也
  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中庸之徳固其日用常事耳民鮮能久而後以為至焉嗚呼豈真鮮也哉子貢曰如有博施去聲於民而能濟衆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夫音扶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博廣也施惠利也病者患其難也譬喻也方猶指歸也
  立者立之斯立之立達者先知先覺之名已欲立而欲人之皆立已欲達而欲人之皆達此仁者之心也偏私自狹安能如是學者誠切已而反求庶不繆其所趨向矣子貢用心髙逺以廣惠愛為仁而夫子令取譬於近可謂端的

  融堂四書管見卷三
<經部,五經總義類,融堂四書管見>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四書管見卷四
  宋 錢時 撰
  論語
  述而第七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去聲古竊比於我老彭述述舊也作者已自為之也比類也老彭商賢大夫
  世衰俗薄不知而作者多去先王益逺信古者已不易得况能好乎夫子所以慨想老彭而竊自比之也雖然二事則同而所以為二事者異祖述堯舜憲章文武豈斯人所可及哉
  子曰黙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識者識見之識何有言無所有也
  不可以探索得不可以言語求黙而識之妙不可思知及之也識後方知所用力㣲厭即怠即荒學而不厭仁守之也雖然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如是而學如是而誨而在我實無所有虚明變化何厭何倦故夫子又自曰空空如也
  子曰徳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
  徳謂之修者譬如原有此物既壊而復修之也學之講講此而已義之徙徙此而已不善之改改其非此者而已雖曰四事其實一也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申申其容舒也夭夭其色愉也
  春風和氣盎盎無邊
  子曰甚矣吾衰也絶句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
  吾不復夢見周公猶云今不復作此夢耳聖人之心無適也無莫也何夢不夢之有哉
  子曰志於道據於徳依於仁游於藝據不放逸也依不違也游者非專於具事之名
  通古今貫三才何莫非道道者無所不通之名也但百姓日用而不知耳得此謂之徳全此謂之仁是故發軔首塗莫先於志志不先立何據何依藝曰游則以學文之謂也
  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嘗無誨焉修脯也十脡為束
  束修贄禮之至薄者苟以是心至則無所不誨矣互鄉之進鄙夫之問可以見聖人之用心
  子曰不憤房粉切不啓不悱芳匪切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扶又切憤者心求通而未得啓開導之也悱者口欲言而未能發警悟之也一隅物之一角反者還答也復再也
  此章備見聖門教人之深㫖憤悱者求而未獲窒而未通汲汲皇皇願見而不可得之時也於此一啓其機即矢去川決矣孟子躍如也正合斯訓然亦觸類而通方可再叩不然徒瀆蒙無益
  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子於是日哭則不歌臨喪而求飽既哭而遽歌稍知禮者不為也須識夫子所以不飽於有喪者之側與不歌於哭之日其心為如何方見得聖人情性之正
  子謂顔淵曰用之則行舍上聲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音扶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皮氷切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去聲謀而成者也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大國三軍徒搏曰暴徒涉曰馮
  曰有道則見無道則隱曰危邦不入亂邦不居賢人之事也若夫用之便行舍之便藏則行藏係於用舍而係於治亂非磨不磷湼不淄者不能也唯我與爾有是夫子所以許顔淵者大矣而子路乃以行三軍為問雖然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是真行三軍之要㫖也因事啓諭切實的當子路之疾鍼砭斯言
  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去聲 執鞭賤者之事
  聖人豈苟執鞭以求富貴者所以甚言無可求之理以絶學者外誘之根耳貪鄙之徒不安分義狗彘其行穿窬其心争錐刀盡錙銖孳孳營營死而不悔是固不足道也有志於學而豐約之際未能無意已不可與入道况求富乎信能於聖人所好之㫖而有味焉則充詘隕穫之病不攻而自去矣
  子之所慎齊側皆切戰疾
  齊交神明戰係安危疾係死生聖人固無時而不謹也於此三事愈加謹焉故門人特記之
  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三月宜自為一句斯指齊也
  子在齊聞韶者三月每感其音之盡善盡美而忘肉食之味也虞舜逺矣不謂此樂乃聞於齊乎若謂一聞韶音厯三月之久而不知肉味固無此理史記三月上加學之字學之而至於忘味又大不然
  冉有曰夫子為去聲下同衛君乎子貢曰諾吾将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為猶助也衛君出公輙也靈公逐其世子蒯聵公薨而國人立蒯聵之子輙於是晉納蒯聵而輙拒之諾應辭也伯夷叔齊事見雍也篇
  衛君父子而争夷齊兄弟而遜即此形彼是非自明所謂求仁而得仁者仁安在如何求如何得亦曰孝友兩盡不失其本心耳若好名遜國却不是仁
  子曰飯符晚切䟽食飲水曲肱而枕去聲之樂音洛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飯食之也䟽食麄飯也
  聖人之心無入而不自得也故䟽食飲水曲肱而枕樂亦在其中味一亦字豈專以貧賤為樂者哉雖處富貴而此樂未嘗不在但不義而得者真若浮雲耳
  子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
  韋編三絶用功於易久矣豈待五十而始學之乎而此云爾者蓋夫子自度其學易至五十可無大過耳易者窮理盡性以至於命者也四十雖已不惑然猶未盡於知天命知天命方是六通四闢徹底洞然盡易道之妙故可以無大過此非姑為謙辭未至從心所欲不踰矩㣲過亦未免
  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雅猶索也後世每云雅故故索之謂也禮非徙誦說故曰執
  學詩學禮家庭之訓不外乎此至於書又堯舜禹湯文武諸大聖人聖學相傳之㫖具在謂之雅言見得夫子尋常教人大要在此三者學者所宜盡心焉雅言先師謂非方言誦詩書及執禮之時不用鄉談也
  舒涉切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子曰女音汝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音洛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葉公楚葉縣尹沈諸梁字子髙僭稱公也
  發憤者果决勇進之謂至於樂則疑無發憤之可言矣埋頭一去無始無終澄然虚明和樂融融雖死生之變如雲氣之在太空忘食忘憂以至忘老嗚呼妙矣豈章句文義可解釋而强通哉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且要識所謂知之者何事求之者何物聖之為聖正在這裏豈區區章句文義云哉自昔聖人未有不學而成者夫子雖謙辭以勉人亦實事也
  子不語怪力亂神
  異端專言神怪縱横專言力亂聖人設教皇極之道也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三人與俱其中必有善者不然亦必有不善者善者吾從不善吾改皆吾師也故必有我師
  子曰天生徳於予桓魋徒雷切其如予何魋宋司馬向魋也出於桓公故又以為氏
  非夫子恃天生之徳謂魋不能為己害也縱我可害天之與我者可害乎横逆之來無非大順
  子曰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
  天何言哉風雨霜露無非教也何隱之有此最是喫𦂳道與人處要就無行而不與上㑹取
  子以四教文行去聲忠信
  非文不著非行不實非忠信不立名四而實一忠信為主行次之文又次之
  子曰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恒胡登切者斯可矣亡讀為無而為有虛而為盈約而為泰難乎有恒矣
  善人者無不善之名有常者不變之謂惟能不變方可進學而純於善耳然而亦不易得也故曰斯可矣如下文所言三者虛誕無實乃後學之通患如之何其有常哉聖門工夫只一常字是力行之要所以拳拳乎此子釣而不綱弋不射食亦切宿綱提綱繩也弋以生絲係矢而射者宿宿烏也聖人愛物之仁每於不得已而見之此章有湯網三面之意
  子曰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如字之知之次也
  作者所以發揮其所知不知而作何以作也多聞能擇以從其善多見能識而不繆於是非而謂知之次焉則所謂知者果安在哉豈多聞多見之謂也哉
  互鄉難與言童子見賢遍切門人惑子曰與其進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人潔已以進與其潔也不保其往也互鄉鄉名唯何甚猶云不應如此之甚也
  人患溺於流俗不能自㧞耳有向慕之誠固聖人所不棄况能潔已以進哉進則與之甘於自退者不與也潔則與之自此以往者不問也予攸好徳汝則錫之福所以為皇極歟
  子曰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仁人心也豈逺於人哉然而舉世茫茫不啻數千萬里之隔者人自逺之耳欲仁仁至非有物自外而來也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孔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取七住切於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巫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陳國名司敗即司寇也昭公魯君名稠巫馬姓期字孔子弟子名施揖者司敗揖之也相助匿非曰黨魯與呉皆姬姓謂之呉孟子者諱之使若宋女子姓然也
  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魯先君乎正使指言同姓之事聖人猶當有所處泛問知禮而遽斥先君之諱可不可也司敗不察輙以為黨夫子不辨自以為過非至聖孰能與此
  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去聲反復也
  歌所以吟詠情性善者得其正者也必使反之紆餘以暢其㫖而後和之從容以答其意抑揚反復讀之如在春風和氣中
  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
  文莫猶人猶云莫也如人謙辭也未之有得則斷不敢居之辭愈謙也於此可見文行事體不同躬行君子之不易如此
  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公西華曰正唯弟子不能學也為猶習也言用力於仁也
  不敢以仁聖自居而曰為之不厭誨人不倦言方用力於此云耳此夫子之所以仁且聖歟
  子疾病子路請禱子曰有諸子路對曰有之誄力軌切曰禱爾於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禱久矣禱謂禱於鬼神誄者哀死而述其行之詞也上下天地也天曰神地曰祗
  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天且弗違而門人髙弟乃有斯言乎問曰有諸警之深矣何子路猶未喻也知夫子之所以禱則知夫子之所以聖
  子曰奢則不孫去聲儉則固與其不孫也寧固孫順也固陋也先王制禮所以辨上下定民志儉而陋非中道也不猶愈於不孫乎不孫後何所不至
  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坦平夷也蕩蕩無際畔也
  君子之心虚明洞然無毫髮意念小人行險僥倖顛冥而不自反如坐囹圄如落陷穽茫茫晝夜醉生夢死子温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厲嚴肅也
  温而不厲則弛威而猛則暴恭而不安則拘此三句描畫聖人宛然可想
  泰伯第八
  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徳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泰伯周大王之長子知幼弟季厯之子昌有聖徳遂與次弟仲雍迯之荆蠻於是立季厯傳國至昌是為文王三讓先儒謂固讓也或曰迯荆蠻一也文身斷髮示不立二也併仲雍而去之三也其迹不著故無得而稱
  泰伯讓國而直曰讓天下何哉泰伯知季厯之有子矣殆非讓國也民無得而稱之此所以為至徳歟非吾聖人萬世無稱矣
  子曰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絲里切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古卯切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故舊不遺則民不偷葸畏懼貌絞急切也君子謂在上之人興起也偷薄也
  恭慎勇直皆徳也無禮以節之則未免有弊雖然篤於親不遺於故舊又風俗之樞機而禮之所以為禮者也風移俗易禮制行焉則四者之弊去矣
  曽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啓予足啓予手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而今而後吾知免夫音扶小子啓開也詩小旻篇戰戰恐懼兢兢戒謹臨深恐墜履氷恐陷也
  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豈特身體髮膚之不敢毁傷也哉戰戰兢兢臨深履薄平時所以戒謹恐懼而不敢須臾離者其所全者大矣啓手啓足而曰知免學者毋徒曰手足云也
  曾子有疾孟敬子問之曾子言曰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動容貎斯逺去聲下同暴慢矣正顔色斯近去聲信矣出辭氣斯逺鄙倍矣籩豆之事則有司存孟敬子魯大夫仲孫氏名㨗問問疾也將死言善謙辭也貴重也暴粗厲也慢放肆也信實也辭言語氣聲氣也鄙几陋也倍與背同謂背理也籩竹豆豆木豆
  動容貎便須逺暴慢正顔色便須近信出辭氣便須逺鄙倍三箇斯字甚𦂳切有不可須臾離之意且要識所以逺□慢所以近信所以逺鄙倍者其實安在非是臨時逐項旋整頓過也君子切身日用在此三事器物之末則有攸司
  曾子曰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嘗從事於斯矣校計校也吾友先儒謂顔淵詳味昔者二字當是追述於既亡之後也
  所有者忘不恥於問也所得者内不耀於外也所樂者天不競於物也顔氏之子其殆庶㡬乎
  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平聲君子人也與疑辭也决辭
  輔遺托國而不能不變於危疑之際者多矣必也處大變定大難節操凛然不可撓奪然後為君子也伊周而下如諸葛孔明當得可以字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𢎞毅任重而道逺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逺乎𢎞寛大也毅剛立有守也道猶行也
  範圍無外本未始不𢎞剛健不息本未始不毅意起念動始蔽始虧隘矣不𢎞矣始囘始撓餒矣不毅矣斷斷曰不可以不𢎞毅所以勉學者用力於仁也任重道逺而下特發揮其㫖以明不可不勉者如此耳樂以忘憂何重何輕老將至而不知何逺何近
  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
  三百篇無邪之㫖抑揚諷詠足以感發人心油然興起故興於詩禮者人心之大閑天則之不可踰者故立於禮樂所以養人心之和使無非僻之侵故成於樂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百姓日用而不知聖人豈不欲使知哉蠢蠢羣愚其蔽已甚雖欲使知之而不可得耳斯言所以歎惜之也子曰好去聲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尚勇而惡貧必自為亂疾惡而已甚必致其亂安分有容則無二者之患矣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驕矜夸吝鄙嗇也
  驕則易於自滿吝則梏於自私二者拒善之藩籬也才愈美病愈深其他何足觀哉
  子曰三年學不至於穀不易得也穀禾之實
  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實者有矣夫榖學之成實時也斯道無窮夫子豈責成於三年者哉所以甚言其不易得以勉進後學耳得後方實未得皆虛
  子曰篤信好去聲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賢遍切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乾初九文言曰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遯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樂則行之憂則違之確乎其不可㧞潛龍也不是確乎不可㧞如何做得上面許多事好學而信之篤守道而死不變確乎不可㧞之謂也
  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出位而思只是不安分與畔官離次者其失均也子曰師摯音至之始闗雎七余切之亂洋洋乎盈耳哉師摯魯樂師名摯也
  師摯之始豈雅頌未得其所之時乎何獨闗雎之洋洋也不然則因摯之適齊追感疇昔而歎耳
  子曰狂而不直侗音通而不愿悾悾而而不信吾不知之矣侗無知貎愿謹厚也悾悾無能貎
  書稱九徳交濟其偏聖人所以施教也既狂而又不直既無知而又不愿既無能而又多詐聖人且奈何哉故曰吾不知之矣
  子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
  此知及之後仁守工夫也學如不及猶恐失之况悠悠自恕者乎玩如不及三字如何斯須懈得文王望道而未之見正此不及之謂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去聲
  微動纎毫意念便與了純徳孔明無體無方巍巍天下我何與也故舜不以為泰禹行其所無事
  子曰大哉堯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唯猶獨也則法也蕩蕩無際畔也煥光明也
  天之所以大者何如堯之所以則者何在宜乎莫得而名状也範圍無外變化無方事業文章光輝發越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去聲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唐虞之際於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徳其可謂至徳也已矣五人禹稷契臯陶益亂或作乿古治字也十人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畢公榮公太顛閎夭散宜生南宫适其一婦人邑姜也
  斯指武王時也舜有五人武王有十人故曰唐虞之際於斯為盛然且邑姜預焉此其為才豈易得者乎以服事殷乃文王之徳而夫子特書於武王之後其指微矣子曰禹吾無間去聲然矣菲音匪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音弗冕卑宫室而盡力乎溝洫呼域切禹吾無間然矣菲薄也黻蔽膝也以韋為之冕冠也皆祭服溝洫田間水道也
  間如連得間矣之間無間者無罅之可議也纔有一毫之私便有一毫之間



  融堂四書管見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四書管見卷五
  宋 錢時 撰
  論語
  子罕第九
  子罕言利與命與仁罕少也
  利非世俗之所謂利若世俗之利豈特罕言而已哉曰命曰仁非可以口耳傳也故不易語雖然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則固有不言而言者耳
  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達巷者黨名也執偏執也黨人能以大哉贊夫子在當時豈易得者但以博學無所成名為大則又未知聖人之所以大耳有所執即有所名夫子發吾何執之義其為大便自可見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深言其不然也所以曉門弟子
  子曰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衆拜下禮也今拜乎上泰也雖違衆吾從下麻冕緇布冠也純絲也儉謂省約緇布冠以三十升布為之升八十縷則其經二千四百縷矣細而難成臣與君行禮當拜於堂下君辭之乃升成拜泰驕慢也
  從衆違衆或古或今惟其可而已繼周損益規模可以畧見或曰何以又云服周之冕曰周之衰也俗壊文浮侈然狥欲以逞無復先王之舊矣而有純儉者焉所以特取之救時𡚁也此正與其奢也寧儉之意若夫子得時行道定一代之制作必若答為邦之問而後可子絶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意必固我皆私也大抵都從意上起一節深一節本心澄然虚明如何著得此四字絶者去之毋者所以絶也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兹乎天之將喪去聲下同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去聲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匡地名陽虎曽暴於匡夫子貌似陽虎故匡人圍之文即道也兹此也夫子自謂也後死後我而死者據遇難之時而言也
  斯文之喪未喪在天則夫子之死生固不在夫子也匡人且奈何哉
  音泰宰問於子貢曰夫子聖者與平聲何其多能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子聞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牢曰子云吾不試故藝太宰官名與疑辭也固者固是也縱猶使也縱之將聖言將使之為聖人也牢姓琴字子開一字子張孔子弟子試用也
  大宰稱夫子之聖而曰多能子貢答以天縱之聖而又多能大宰未足與議也而子貢之見乃復支離如此夫子一掃其固陋而直以不多諭之道一而已果在於多乎知所以不多則知所以聖此語正切子貢之病不試故藝賤故多能琴牢因舉夫子舊語助明之
  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音扣其兩端而竭焉空空者空之又空徹底洞然一無所有也叩擊也問難之也兩端猶言兩項也竭盡也
  有意則有知無意則無知所貴於覺者覺此無知之妙耳聖人之心如太虚然故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學者往往以多能多識為務聖人恐起意億度之害道也特發無知之㫖以示之無知如何下文所以証也鄙夫之問若易答矣我實空空無有止扣其兩端而已竭焉明乎此則知雖言未嘗言雖思未嘗思而舜禹之所以不與所以無為可黙喻矣
  子曰鳯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平聲 鳳靈鳥文王時鳴於岐山河中龍馬負圖伏羲時出
  河圖鳯鳥瑞世之符非必皆然也夫子特假此以嘆時之不可為耳春秋之作而絶筆於獲麟何哉
  子見齊衰者冕衣裳者與瞽者見之雖少必作過之必趨齊衰喪服冕冠也衣上服裳下服冕而衣裳貴者之盛服也瞽無目者
  作者斂然而起趨者翼然而疾皆敬之容也於此三者雖少必爾誠心所形無間長幼也
  顔淵喟苦位切然嘆曰仰之彌髙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未由也已喟然歎聲彌者愈也循循從容不迫之貎誘引進也卓立也未無也
  髙而不可及堅而不可入忽前忽後而不可定此正汲汲皇皇憤悱之時也人情到此多不能勇進夫子却循循善誘博以文約以禮使之欲罷而不能欲見不得見欲己不得已引而不發惟此時為然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比瞻忽不同亦只是若有所見耳至於欲從末由則所謂髙與堅者由是也本非髙與堅也一旦洞然六通四闢故又作卓爾之見此章深見得夫子善教顔子善學處先儒論喟然之嘆當在問仁之前足以破千古之惑矣
  子疾病子路使門人為臣病間如字曰久矣哉由之行詐也無臣而為有臣吾誰欺欺天乎且予與其死於臣之手也無寧死於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縱不得大塟予死於道路乎夫子時已去位無家臣病間少差也大塟謂君臣禮葬道路棄於道路也
  於本分上有纎毫不安穩處便是欺天况詐為臣乎觀死於二三子之手與死於道路之語只據本分氣象自然正大
  子貢曰有美玉於斯韞紆粉切徒木切而藏諸求善賈音嫁而沽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韞藏也匵匱也沽賣也憂則違之未嘗韞藏樂則行之未嘗求沽子貢殆失問矣兩言沽之哉不然之辭也待賈猶言待時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東方之夷有九種欲居者深歎諸夏之無君非真欲往居之也
  雖蠻貊之邦行矣何陋之有乎故君子無入而不自得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魯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衛反魯
  未正之先雅頌必多失所雍頌也而歌於三家之堂他可槩見斯道不行於天下晚歳而歸拳拳一魯吁真不幸矣哉
  子曰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喪事不敢不勉不為酒困何有於我哉
  純徳孔明無非妙用不勉而中不思而得雖應酬交錯而我一無所有非謙辭也虚明洞洞如水鏡中象實未嘗有也流俗於此數者多不盡其分故特掲以警之歟然其大㫖惟不起意乃善耳有意即有無意本無何有之言學者宜聽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音扶不舍上聲晝夜
  愚嘗作竹泉贊云源源而來涓涓而滴不晝而出不夜而息與天地而始終惟吾之一
  子曰吾未見好去聲下同徳如好色者也
  民之秉彞固好是懿徳也梏之反復欲蔽情昬則去禽獸不逺矣安得以其好色之心而好徳哉易猶轉樞難於登天
  子曰譬如為山未成一簣求位切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芳服切一簣進吾往也簣土籠也
  止則止於此矣而方進者不可量也或止或往誰實為之
  子曰語去聲之而不惰者其囘也與平聲惰懈怠也
  箇中人聞箇中語句句皆實事也無所不恱所以不惰不然只是空言耳如何强得
  子謂顔淵曰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
  此道無窮豈有止哉見其進未見其止所以歎顔子之能自彊不息而惜之耳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音扶下同秀而不實者有矣夫穀之始生曰苗吐華曰秀成穀曰實
  苗而秀秀而實生理之自然也有以夭閼之則不盡其天矣人皆有是四端其苗之謂歟是故不可以無學子曰後生可畏焉於䖍切知來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已來後來今今日也
  後生之所以可畏者以方來者之未易量也可畏之年不知所勉至不足畏則何及哉古人之於四十每每致意如曰不惑曰彊仕曰不動心之類蓋自幼而學成徳達才此其時也故又曰年四十而見惡焉其終也已可不重歟可不懼歟聞言聞道非謂有聞於人也
  子曰法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為貴巽與之言能無說乎繹之為貴說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未如之何也已矣法語者有法度之語巽與者巽順而與之言繹思繹也
  正大之論不能不從婉入之辭不能不恱恱而繹方有味從而改方有益不然則詭隨苟狥之徒耳何足與之言哉
  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
  人之心固各有所主也惟主於忠信方是立徳之本一失所主横流奔放其禍有不可勝言者聖人所以再提此語為一章之首而申言歟
  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帥主將也
  匹夫有志尚不可奪况志學者乎此是力行第一箇字子曰衣去聲下同敝緼紆粉切袍與衣狐貉胡各切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平聲不忮之䜴切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終身誦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敝壊也緼枲著也袍衣有著者衣之賤也狐貉以狐貉之皮為裘衣之貴也忮害求貪臧善也二句衛風雄雉篇中語
  恥衣之不若人則其人可知矣觀子路車焉輕裘氣象不如是也纔恥於此不忮則求能不忮求何所用而不善乎夫子所以善之雖然不以外物為心害而後可進於道耳苟進於道忮求殆不足言也果可以此為盡善而遂終身乎夫子所以抑之
  子曰嵗寒然後知松栢之後彫也
  易曰困徳之辨也平居無事如何辨得直到打不過處方見力量淺深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
  無疑故不惑無累故不憂無餒故不懼知所以致知也勇所以力行也知則仁矣仁則勇矣三者只一事
  子曰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適之也適道猶言造道也權稱錘衡所取平者
  有志於道决定不囘方可與之共學悠悠泛泛一出一入何足與語也哉然道非智探力索所可强也一旦感悟心通内明乃自得耳是謂適道是謂知及之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是故貴於立也此立非力此立非思常覺常明不昏不滯則萬變交錯自然不動矣此仁守之功也若夫達權則非聖人不可桀紂可伐也管蔡可誅也蒲盟可背也南子可見也此仕止久速所以為聖之時也四節功夫斷斷乎曰可與曰未可與具有科級次第後世纔說學便說權可謂無忌憚唐棣大計切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逺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首四句逸詩也唐棣郁李也偏反者言華之或偏或反也而語助也詩云室邇人逺則此室亦當是言人之居室然夫子特借此以發何逺之㫖耳不謂人也
  詩曰豈不爾思室是逺而夫子則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嗟夫思則得不勞瞬息不思則不得風馬牛之不相及思與不思者誰逺與不逺者何物哉
  鄉黨第十
  孔子於鄉黨恂恂相倫切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廟朝直遥切下同廷便便旁連切言唯謹爾恂恂信實貌便便辨也
  入里必式固自不當以頰舌多尚人况吾夫子也耶然愚三復斯㫖深悟處鄉黨之道恂恂似不能言宜優游涵泳而得之若宗廟朝廷則有不可不明辨者但謹而不放耳或言或不言雖各有宜無往而非忠信篤敬也他人纔多言便佞給必不謹纔不言便緘嘿必不能恂恂聖人於樞機甚重記言行者特冠一篇之首
  朝與下大夫言侃侃苦旦切如也與上大夫言誾誾魚巾切如也君在踧子六切子亦切如也與與如也侃侃和樂貎誾誾中正貌踧踖不敢自安也與與不忘向君也
  下大夫則侃侃上大夫則誾誾君在則踧踖與與等級髙下無適不宜變化虚明自然中節
  君召使擯必刃切色勃如也足躩驅若切如也揖所與立左右手衣前後襜赤占切如也趨進翼如也賓退必復命曰賓不顧矣擯主國之君所使出接賓者勃變色貌躩盤辟貎所與立同為擯者擯用命教之半如上公九命則用五人揖左人則左其手揖右人則右其手也襜整貎翼如鳥舒翼也
  此一節記擯相之容色勃足躩重君命之始也賓退必告謹君命之終也
  入公門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門行不履閾過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攝齊升堂鞠躬如也屛氣似不息者出降一等逞顔色怡怡如也没階趨進翼如也復其位踧踖如也
  入公門如不容過位言似不足升堂屏氣似不息君愈近而愈肅也出降一等逞顔色君漸逺而漸舒也没階言趨進者進復於位也復位言踧踖者不敢自安也執圭鞠躬如也如不勝平聲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戰色足蹜蹜色六切如有循享禮有容色私覿直歴切愉愉羊朱切如也圭諸侯命圭聘問鄰國則使大夫執以通信如不勝者如力不能堪也上堂則如揖下堂則如授圭於人皆恭也戰色戰而色懼也縮縮舉足促狹也如有循言行不離地如縁物也享獻也既聘而享用圭璧有庭實私覿以私禮見也愉愉色和也
  執圭者通信之始故如戰色謹之至也享禮者交際之時故有容色氣之和也私覿者燕見之暇故愉愉情之親也陽開隂闔無非造化自然
  君子不以紺古暗切側由切飾紅紫不以為䙝服當暑袗絺綌必表而出之緇衣羔裘素衣麑研奚切裘黄衣狐裘䙝裘長短右袂必有寢衣長去聲一身有半狐貉之厚以居去上聲喪無所不佩非帷裳必殺去聲之羔裘𤣥冠不以弔吉月必朝服而朝君子言大凡也紺深青揚赤色齊服也緅絳色三年之喪以飾練服者飾領縁也紅紫間色也䙝服私居服也䙝服猶不用其他可知袗单葛之精者曰絺麤者曰綌表外也出必加外衣也緇黒色羔裘用黒羊皮麑鹿子色白狐色黄以衣裼裘欲相稱也䙝裘長欲其温短右袂便用事也寢衣衾也長一身有半舒縮自便覆足不露也狐貉毛深温厚私居適體也君子常佩惟居喪則否朝祭之服裳用正幅如帷要有襞績而旁無殺縫其餘若深衣要半下齊倍要則無襞績而有殺縫矣喪主素吉主𤣥弔必易素也吉月月朔也
  服者身之章也其色有宜其製有度其用有節皆所以防非僻之心而養之以正也先聖垂訓如此故槩以君子言之
  側皆切下同必有明衣布齊必變食居必遷坐齊則沐浴而著明衣所以明潔其體也
  變食者變其常日之饌遷坐者遷其常居之所皆所以嚴祀事也
  音嗣不厭精膾不厭細食音嗣於逸切而餲追邁切魚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臭惡不食失飪而甚切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肉雖多不使勝食音嗣氣唯酒無量去聲不及亂沽酒市脯不食不撤薑食不多食祭於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食不語寢不言雖䟽食音士菜羮𤓰祭必齊如也食飯也精鑿也饐飯傷熱濕也□味變也魚臭爛曰餒肉傷曰敗色惡臭惡味敗而色臭變也臭氣也失飪烹調失生熟之節不時非時之物也割不正謂割牲之不以禮者食以穀為主不可使肉氣勝之無量言不足為盃之限惟以不及亂為度也沽市皆買也恐不潔薑助胃不多恐傷胃也祭於公助祭公家不宿不經宿也出三日供之者遲慢神失禮也滋味所以養血氣一失其宜則傷生矣聖人於此纎悉不苟非為口腹也凡十餘條皆節飲食之道食不語寢不言不特嚴於自防亦且周於養生祭肉不慢雖薄必齊所以事鬼神也
  席不正不坐
  聖人之心無時而非正起居飲食皆行其所安也後世亂倫失次人道冺冺有弗暇恤而暇一席之計乎鄉人飲酒杖者出斯出矣鄉人儺乃多切朝服而立於阼階杖者老人也六十杖於鄉儺所以驅疫阼階東階也
  不敢先杖者而出所以尊鄉老朝服非特安室神且與鄉人共敬其事也
  問人於他邦再拜而送之康子饋藥拜而受之曰丘未達不敢嘗
  再拜送之重而有情也辭曰未達恭而不詭也
  廏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
  聖人之仁有義行焉若人與馬雜問便不可愛無差等墨子之學也記者特書不問馬三字深見聖人之心君賜食必正席先嘗之君賜腥必熟而薦之君賜生必畜之侍食於君君祭先飯扶晚切疾君視之東首去聲加朝服拖徒我切紳君命召不俟駕行矣食或餕餘故不薦正席先嘗如對君也腥生肉也先飯為君當食也君視疾則遷之南牖首東而面北加朝服於身引大帶於上也不俟駕急趨徒行不敢留君命也
  食則先嘗腥則熟而薦生則畜重君賜也
  入太廟每事問
  朋友死無所歸曰於我殯朋友之饋雖車焉非祭肉不拜於我殯殯於其家也
  死無所歸朋友之責也夫子以身任之獨拜祭肉所以重先祖
  寢不尸居不容見齊衰者雖狎必變見冕者與瞽者雖䙝必以貌凶服者式之式負版者有盛饌必變色而作迅雷風烈必變尸仰卧如死也容容儀式車前横木有所敬則俯而憑之負版持邦國圖籍者寢不尸雖寢而未嘗肆也居不容非惰也申申夭夭是也前言雖少必作而此又以䙝狎言之聖人於人其有䙝狎者哉猶至親且宻云耳甚言其不敢慢也凶服不必齊衰故變與式亦異盛饌與迅雷風烈必變重主禮敬天威也
  升車必正立執綏車中不内顧不疾言不親指綏挽以登車者内顧囘視也
  正立而執不特威儀有度稍不正且傾敧矣不内顧不疾言不親指皆車中安重之容也正大氣象可以想見色斯舉矣翔而後集曰山梁雌雉時哉時哉子路共九用切之三嗅許又切而作雉文禽色者指雉而言也共供之也嗅者嗅其氣也作者起而不顧也
  色斯舉與翬斯飛之類語法正同始也但見有色之飛舉中也翔終也集於山梁而後知其為雌雉焉夫子連發時哉之歎其義大矣其㫖逺矣子路取而共之何為者哉三嗅而作不與之言而示之意








  融堂四書管見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四書管見卷六
  宋 錢時 撰
  論語
  先進第十一
  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先進後進猶言前輩晚輩也此非文質彬彬之君子乃後生晚輩之浮于文者以君子自命而反謂前輩為野耳前輩指先王盛時人物也
  夫子既從周之文矣曷為而又從先進乎從先進即所以從周也曰從周樂其文之盛曰從先進反其文之弊子曰從去聲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徳行去聲顔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不及門言此時皆不在門也
  或謂夫子因材教人於此可見愚謂不然一元之氣渾浩流轉萬物之形色於其間者自各隨材而成就四科之目聖門初未嘗有如許分别也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音悦
  有所疑難則因有所發眀心通内融言無不説何疑難之有曰非助我深喜之辭也
  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去聲於其父母昆弟之言間隙也父母兄弟無一毫之間人言何自而可間也非誠孝所積深信不疑未易至是不然浮言一入天屬為仇矣南容三去聲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去聲詩大雅抑之篇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三復者一日三復斯言事見家語
  斯言之玷尚知其不可為則出處進退必不苟然者矣此章與公冶長篇之言正相表裏聖門之擇壻以此哉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去聲學孔子對曰有顔回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夫子兩稱顔回之好學而歎其短命以死使之得年則所到豈易量哉當時門弟子非盡游惰必若斯人而後謂之好學耳哀公君也對之特詳
  顔淵死顔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椁吾不徒行以為之椁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顔路淵之父名無繇少孔子六嵗亦受學焉椁外棺也請賣車以為之鯉孔子之子字伯魚時孔子已致仕尚從大夫之列
  易曰舎車而徒義弗乗也苟義不可以不乗安可舎之而徒行哉椁之有無車之用舎定於鯉死之日矣非於回而有吝也
  顔淵死子曰噫天䘮去聲予天䘮予噫傷痛聲
  斯道有傳雖千載之下猶夫子之未䘮也道在顔子而顔子死矣非天䘮夫子乎傷哉斯言可謂痛切
  顔淵死子哭之慟從去聲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音扶人之為去聲下同慟而誰為慟哀甚也夫人謂顔淵
  夫子之慟不為他人發也何獨私於顔子哉從者怪其慟而夫子特未以為慟夫子殆非私也
  顔淵死門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門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音扶二三子也
  死葬以禮謂之無違宜厚而薄宜薄而厚皆非禮也孰謂顔子之死而不以禮葬乎二三子襲世俗之陋重違師訓而納友於非禮夫子所以歎悼而深責之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於䖍切下同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名有人鬼之異道無人鬼之異身有生死之殊道無生死之殊人鬼死生實一非二能事人則能事鬼矣知所以生則知所以死矣
  閔子侍側誾誾魚巾切如也子路行行胡浪切如也冉有子貢侃侃若但切如也子樂音洛先儒謂此有曰字若由也不得其死然誾誾侃侃釋見前篇行行剛强貌
  曰誾誾曰行行曰侃侃皆其情性自然也夫子所以樂之由也好勇逆知其不免示戒深矣而卒死孔悝之難悲矣
  魯人為長如字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音扶人不言言必有中去聲長府藏名所以藏貨財為者改作之也仍因也貫事也
  從事府藏聚斂之門也問之以仍舊貫如之何又難之以何必改作閔子之意深矣言必有中如射中的子曰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門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家語謂子路鼓瑟有北鄙殺伐之聲
  觀子路行行氣象於和平之音必有不足奚為於丘之門非絶之也抑而進之也門人便不加敬則不知子路甚矣夫子之墻數仞得其門者葢寡由也升堂豈易得哉復指其所到之次第言之非特破門人之惑也何謂堂何謂室何以升何以入
  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曰然則師愈與子曰過猶不及
  聖人之道至於中而止過與不及皆非也觀問交一章二子氣象可見
  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去聲之聚斂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周公以叔父位冢宰若季氏諸侯之卿耳而富過之鳴鼓者聲其罪也
  冉有門人髙弟所以佐季氏者如此哉聚斂二字豈聖門所宜有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况富於周公而又附益之耶勢利汨於外得失亂其中波蕩從之恬不知恥殆不容於誅矣鳴鼓而攻何益於事謂之可者斥絶之辭
  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婢亦切由也喭五旦切柴姓髙字子羔孔子弟子家語言其足不履影啟蟄不殺方長不折執親之䘮泣血三年未嘗見齒避難而行不逕不竇盖質實愿慤之人也魯鈍也辟偏執也喭粗俗也
  曾子一唯正是以魯得之徃徃此事多就聰明上走作惟其魯所以其志篤其守固而有一旦脱然之悟也偏執粗俗工夫如何得到這上
  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去聲庶庶㡬也惟覺故空屢空者其覺不一也命天命也貨殖貨財生殖也億意度也
  空則心本洞然萬里昭徹無纎毫凝滯也方屢空所以庶㡬至於聖則空空矣命即此道也逆此曰方命復此曰即命逹此曰知命有意理財務植己私安能受命乎私意揣度縱或屢中非明睿所照也空則自明睿子張問善人之道子曰不踐迹亦不入於室踐迹實履也入於室者入善人之室也
  堂堂乎張未必實履徒問之何益所謂善人者念念無惡之人耳然非實履則亦不能自造其奥也踐迹二字正切子張之病箴之
  子曰論篤是與如字君子者乎色莊者乎與許也色莊者外貌莊嚴也聞人言論篤實而遂許之安知其為君子乎為色之莊者乎君子表裏如一辭氣之出固無不善而言論之可喜者恐未必皆君子耳
  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公西華曰由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赤也惑敢問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本心本中本無偏也抑其過勉其不及則中我自有豈待外求雖然聞斯行之見義勇為之謂耳若從季氏而所行如此豈夫子之所謂聞哉
  子畏於匡顔淵後子曰吾以女音汝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後謂相失在後敢死者奮身當難也
  不幸遇難回必為夫子死矣子在如之何而敢死乎玩一敢字則回之死不死係夫子之在不在義甚重一死甚輕
  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平聲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曰然則從之者與平聲子曰弑父與君亦不從也子然季氏子弟異非常也曾乃也
  以道事君者合則留不合則去不然苟備位耳故曰具臣夫子發明大臣之義所以深罪二子季氏不道隱然可見子然因具臣之説遂有從之之問夫子直以弑父與君亦不從也答之不特切中斯人之隠微具見二子於他事無不從所以罪之者愈深矣有識聞之可以媿死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音扶下同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曰是故惡去聲夫佞者
  日用常行無不是學何必讀書而謂之學乎子路之對未為非也子羔質美學未優而遽仕且陷之季氏之門則賊之甚矣子路不悟但飾詞以對故夫子惡之味一賊字為之太息
  子路曾皙星厯切冉有公西華侍坐才卧切子曰以吾一日長去聲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乗去聲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音機音僅由也為之比必二切下同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詩忍切之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㑹同端章甫願為小相去聲焉㸃爾何如鼓瑟希鏗苦耕切爾舎上聲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士免切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去聲春者春服既成冠去聲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魚依切風乎舞雩音于詠而歸夫子喟然嘆曰吾與㸃也三子者出曾皙後曾皙曰夫音扶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唯求則非邦也與平聲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㑹同非諸侯而何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皙曽參父名㸃毋吾以言勿以我年長而難言不曰徳而曰長謙辭也何以何用也率爾輕遽之貌攝管束也二千五百人為師五百人為旅因仍也穀不熟曰饑菜不熟曰饉知方知所向方也哂微笑也方六七十里小國也如猶或也五六十里又小足富足也俟君子謙不敢自任也宗廟之事祭祀也諸侯時見曰㑹殷見曰同端𤣥端服章甫禮冠相賛君之禮者曰願學曰小皆謙辭皙方鼓瑟故末問及之希者将對而音希也鏗者忽舎瑟起而其聲鏗然也撰具也春服單袷之衣浴盥濯也沂水名在魯城南地志以為有温泉風乗凉也舞雩祭天禱雨之處詠歌也唯求唯赤而下又皙問而夫子答之也
  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子路率爾而對非為國之道也是以哂之求赤辭雖謙退要皆志在有國耳㸃也不然觀其鼓瑟希鏗爾舎瑟而作翛然逺韻逈出流俗之表青陽遲遲少長春衣浴沂風雩詠歌而歸非實見天地萬物在吾變化鼓舞中安得有此氣象夫子之曲肱顔子之陋巷者也夫如此而後可以優為三子之事區區三子者之志趣總不脱季氏之網而已喟然與㸃安得不為之喜也哉
  顔淵第十二
  顔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顔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顔淵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克猶除也已我也復反也禮即天則之不可踰者由己自己之己目條目也勿者禁止辭事斯者從事於此也
  仁即人之本心心本虚明無方無體範圍天地其大無外只為有我始昏始虧放逸乎天則之外而本心蝕矣大凡意念雖各不同未有不從我上起有我則百邪交叢無我則百念皆空是故貴於克也己克則心本無恙天則不踰所謂復禮也非復禮之外又有仁也復禮即所以為仁也故曰克己復禮為仁誠能一日克己復禮霾霧披掃清明洞然而天下皆歸吾仁矣非今日而始歸也天下本在吾仁中昔蔽而今悟也雖然用工切實則誠在我豈他人所能致其力哉下文視聽言動之目即為人由己之事也且如視時是雖欲視動于一念隠然未露知其非禮隨即滅然是之謂克以至曰聽曰言曰動未有不息念慮之微而致其力者非制之於口耳制之於事為而後謂之勿也愚嘗作四箴附於後烱烱而昧有不見焉㝠㝠而居交眩我前於戲戒哉弗此之求而瞳子之尤哉視箴萬籟寂然聽本無聲無聲之聽不震而驚寂然爾矣耳乎晚矣聽箴噤爾口卷爾舌不知嘿嘿之滕説言箴騄駬交蹄寰海長驅爾處爾室人誰爾知動箴
  仲弓問仁子曰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仲弓曰雍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出門使民易於放失如見大賔承大祭則顛沛造次必於是矣不欲勿施無間於人已也邦家無怨無間於窮達也非克己者不能
  司馬牛問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訒音刃曰其言也訒斯謂之仁已乎子曰為之難言之得無訒乎司馬牛名犁向魋之弟孔子弟子訒忍也難也
  難即先難後獲之難方孳孳焉但見其不易敢輕有言乎為仁則必訒非訒之為仁也雖然告司馬牛者如此耳一日克己天下歸仁初亦何難之有
  司馬牛問君子子曰君子不憂不懼曰不憂不懼斯謂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夫音扶何憂何懼
  易曰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不疚者此心澄然無纎毫疵病之謂素其位而行無入而不自得何所憂懼乎司馬牛處同氣之變故告之以此君子自然不憂不懼非不憂懼之為君子也内省二字是用力處
  司馬牛憂曰人皆有兄弟我獨亡子夏曰商聞之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
  曰命曰天一定而不可易死生富貴皆然也况兄弟之有無乎君子所可致力者盡其在我而已敬以直内而無失恭以與人而有禮則四海之内均氣同體何徃而非兄弟也此語雖𢎞未能無過明立愛之義而後得之子張問明子曰浸潤之譖莊隂切膚受之愬蘇路切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逺也已矣浸潤者如水之漸漬譖毁人也膚受者近傍肌體而漸入之不遽為深切之言也愬訴其隂私也急遽者人易疑深切者人必察惟夫漸漬而入近傍而言是以衷姦而不虞柔行而不露稍無定見鮮不惑矣夫子謂未足以盡之而又歎之曰逺苟人言之來的然見得分曉後雖四方萬里如在几上不然則於近而蔽安能逺也故中庸亦曰舜好問而好察邇言明字下申一逺字極有味雖然大公無我而後可以語此
  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上聲下同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人之所信如木有根其根一撥隨即僵仆是故父子無信則無以親君臣無信則無以義夫婦無信則無以别長幼無信則無以序綱淪法斁人道冺滅矣何自而能立哉夫子始論為政謂斯民不得其養不安其生則非空言所可孚耳非謂信在兵食之後也兵食即所以信也子貢直就三者反復問難究見根底此聖門之所以善學歟論食則兵為輕論信則死為輕
  棘子成曰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為子貢曰惜乎夫子之説君子也駟不及舌文猶質也質猶文也虎豹之鞟其郭切猶犬羊之鞟棘子成衛大夫也夫子指棘子成子成謂君子質而已矣子貢嘆惜其說謂君子之不然也駟四馬也不及舌謂其言已出於舌四馬追不及也鞟皮去毛者
  子曰繪事後素又曰文質彬彬二者雖有先後本末然不可以相無也若使文亦如質質亦如文渾然無所區别則虎豹之皮既去其毛矣何異於犬羊之皮乎言文不可無以鍼子成之失
  哀公問於有若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對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用國之用度也徹通也周制一夫受田百畆而與同溝共井之人通力合作計畆均收大率民得其九公取其一故謂之徹二者十取其二也
  君子厚下安宅非曰厲民以自養也魯初税畆而此意無復存矣時君但知責不足於民而不知求足於己又烏知足民乃所以足國哉盍徹之言雖落落於一時實萬世經邦之大法也
  子張問崇徳辨惑子曰主忠信徙義崇徳也愛之欲其生惡去聲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誠不以富亦祗以異末二句小雅我行其野之言謂縱使不以富故亦適為異耳證愛欲其生惡欲其死者之為異也
  主忠信凡三出示人立徳之本至深切矣徙義即改過義不能徙徳安能崇洪範曰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愛惡皆私意也死生有命豈他人私意所能為哉此惑之大者纔主忠信自無此事
  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齊景公名杵臼魯昭公末年孔子適齊是時景公失政而大夫陳氏厚施於國以家量貸而以公量收之景公又多内嬖而不立太子
  景公君臣父子皆失其道故孔子告之以是政者三綱九法之所係也綱淪法斁人道絶矣豈直為吾粟而已哉景公之言亦是他所見如此
  子曰片言可以折之舌切獄者其由也與平聲子路無宿諾片言一言也折剖斷也宿隔一宿也
  獄者兩詞情偽亦難决矣一言折之非剛明者不能無宿諾果於踐言也
  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
  聽訟者能决是非於一時耳使民無訟則非道洽政治不能是故聖人不貴聽訟貴無訟
  子張問政子曰居之無倦行之以忠
  無倦則不息以忠則不欺為政之本也一言以蔽之曰誠而已矣夫子之告子張大抵如此居是心之所安處子曰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
  重出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
  凡事不問善惡必有人焉成之而後成其事且如初陷惡習未甚彰著亦自畏忌不敢恣縱滛朋比徳復從㬰相挺其惡乃濟所謂成者如此君子唯恐人之不為善惡則救正之小人唯恐人之不為惡善則沮毁之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
  其身正不令而行同然之機其應如響孰敢二字自有不容不然者敢不正矣如政何哉
  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對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所以甘心為盜而不知恥者上之人實啟之耳子苟不欲雖賞不竊竊豈本心也哉季康子問政於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於䖍切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風必偃偃仆也
  君子小人雖不同而良心善性未始有異此以徳感彼以徳應其機疾捷如草從風是故為人上者不可不謹所欲也所欲在善皆從而善矣柰何欲殺人而使之就道也哉答康子問者三壹是皆以脩身為本
  子張問士何如斯可謂之達矣子曰何哉爾所謂達者子張對曰在邦必聞在家必聞子曰是聞也非達也夫音扶下同達也者質直而好去聲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在邦必達在家必達夫聞也者色取仁而行去聲違居之不疑在邦必聞在家必聞慮以下人致思詳審非苟相取下也居之不疑者自以為是而安為之也
  達者其實孚也聞者其名聞也内不失己外不失人自無徃而不孚矣色莊行偽儼然自詭苟譽於人終何為哉子張真所謂求聞者
  樊遲從遊於舞雩之下曰敢問崇徳脩慝吐得切辨惑子曰善哉問先事後得非崇徳與平聲下同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非脩慝與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脩者治而去之也慝惡念也事者必有事焉之事
  急於計效者志必餒徳安能崇厚於責人者己必恕慝安能脩忿而不能思難者見必昏惑安能辨三者為學切問故夫子善之雖然未有惑不辨而能脩慝慝不脩而能崇徳者也
  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去聲子曰知人樊遲未達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樊遲退見子夏曰鄉去聲也吾見賢遍切於夫子而問知去聲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何謂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選息戀切於衆舉臯陶音遥不仁者逺矣湯有天下選於衆舉伊尹不仁者逺矣
  愛人知人仁知之事也觀向也問知之言是樊遲獨於知人之説而有未達耳嗟夫直枉不辨天下固混混如也舉錯一明是非昭揭則凡枉者亦将脱然自失為直之歸知人之功孰大於此樊遲猶有未喻何哉子夏富哉之歎所以深賛而明辨之也選所以舉錯所以逺雖然仁知未始相離也不仁者逺所以愛人
  子貢問友子曰忠告工毒切而善道去聲之不可則止無自辱焉忠告者有道相規善道者道之以善也
  忠告善道友之義也須識不可則止之意方善不然非特無益於人自辱多矣或者告之未必忠道之未必善及其不可則又尤人之不我聽也何取於友哉
  曽子曰君子以文㑹友以友輔仁
  用力於仁者本非他人能致其力也無同志之助無規警夾持之功倏焉違之而不自覺矣是故貴於有輔也然而無文亦不足以㑹友㑹有粲然相接之意
  融堂四書管見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四書管見卷七
  宋 錢時 撰
  論語
  子路第十
  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去聲之請益曰無倦先者以身先之也勞即勞民勸相之勞
  有以先之不令而行有以勞之雖勞不怨為政之道莫要於此而子路猶請益何哉答曰無倦則不必外此二者而求益矣天下事那一件不是倦後放下了
  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曰焉於䖍切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舎上聲
  宰為有司之長先者率先之也能率先則或苛於責人或偏於任己又須赦小過舉賢才方盡善賢才固難知舉其所知是矣而不知者他人自應不遺也知其賢而不與立却不可
  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音于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葢闕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去聲下同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衛君出公輙也魯哀公十年孔子自楚反衛出公不父其父而襧其祖故孔子欲先正名迂者逺于事情闕謂闕所不知天地定位而卑髙貴賤之名已立名者三綱之所以張五典之所以遜也正名二字聖人之大法為國之大經春秋一書亦只是正名而已施之於衛國固其所當然也子路以為迂真野矣哉且名不正後何如説得言自然不順言不順何以行得事自然不成事不成則亂而無序乖而不和禮樂自然不興既亂既乖刑罰自然不中刑罰不中暴虐是作民自然無所措手足如此而謂之政可乎故曰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名纔不正只是苟道
  樊遲請學稼子曰吾不如老農請學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遲出子曰小人哉樊須也上好去聲下同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音扶如是則四方之民襁居丈切負其子而至矣焉於虔切用稼種五糓曰稼種蔬菜曰圃用情不欺也襁織縷為之以約小兒於背者
  農圃小人之事也禮義信大人之事也上之所好者大則在下者莫敢不承四方之民從之如歸矣何以稼為哉孟子之闢陳相正是此意
  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去聲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專獨也
  此章見得古人讀書無非切已實事誦三百篇後不達為政之理不能專對四方雖多何以為哉詩通於政故達詩可以言故專對
  子曰其身正不令去聲下同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正則不令而行不正則雖令不從行與不從有决然一定而不可易者誰實使之然哉此理在人如何冺沒得子曰魯衛之政兄弟也魯周公之後衛康叔之後兄弟之國也魯三家逐君衛輙拒父魯衛固兄弟也世衰道微莫能相尚其政亦相伯仲云子謂衛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公子荆衛大夫
  善居室者善處家也始有曰苟合言家道可以粗合非喜其財之聚也少有曰苟完言家道可以粗全非喜其財之足也富有曰苟美言家道可以粗美非喜其富有之為美也富家大吉隠然可見若所美在富聖人何以善稱哉苟字有謙抑自牧之意
  子適衛冉有僕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僕御車也庶衆也
  聚人曰財庶則不可以不富也資富能訓富則不可以不教也自井田廢而民不富矣自學校廢而民不教矣夫子此語王政之次第也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期月謂周足一月也春秋之民急於望治而先王之制髣髴尚存聖人為之特易為力耳期月已可其感速也三年有成其化洽也子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平聲殘去殺矣誠哉是言也勝殘殘暴之風衰也去殺殺戮之威無用也舊有此語夫子稱之
  善人比聖人功化固不侔也然綿厯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後世郡縣乃有邦之寄數遷數易如傳舎真能有志於民者又數十年不一遇也勝殘去殺之效如之何而可見也哉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王者謂聖人受命而興也三十年為一世聖人功化固甚速也然必三十年之久而後躋民以仁葢富而教之非年嵗間事當時風俗大壊須是斯民生長教化之中至於光被方成仁俗耳然則三年何謂有成曰所以成必世之規模也
  子曰苟正其身矣於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夫子於正身之道數致意焉大學所以治國平天下者端在此耳故曰於從政乎何有言不難也
  冉子退朝音潮子曰何晏也對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雖不吾以吾其與去聲聞之冉有為季氏宰朝季氏之私朝也晏晚也政國政事家事以用也
  季氏專權不議於公庭而議於私室不議於大夫而謀於家臣其無君甚矣冉有曰政夫子曰事非詭辭也所以正季氏無君之罪也
  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㡬也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去聲如知為君之難也不㡬乎一言而興邦乎曰一言而䘮去聲下同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㡬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為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㡬乎一言而䘮邦乎㡬近也知克艱者必無宴安鴆毒之禍邦所以興樂面從者必無法家拂士之言邦所以䘮
  葉公問政子曰近者説音悦逺者來葉公見述而篇
  説之義兑卦詳矣非有以深服乎其心不可强也所以近者説則逺者來矣
  子夏為莒居吕切父宰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逹見小利則大事不成莒父魯邑名
  欲速者事事廹切安能逺到見小者處處窒礙安能大成𢎞則無此病矣
  葉公語去聲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去聲下同子隠子為父隠直在其中矣
  證父攘羊賊恩甚矣謂之直可乎知賊恩之非直則父子之相隠乃不直之直也故曰在其中
  樊遲問仁子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
  纔不放逸則本心本自無害居處恭不放逸於暗室屋漏之地也執事敬與人忠不放逸於交事應物之時也然有須臾間斷便不可直云夷狄則其他之不棄可知此言用力於仁至為精切
  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已有恥使去聲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去聲焉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去聲必果硜硜苦耕切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所交切之人何足算悉亂切果必行也硜小石之□確者噫心不平聲斗量名容十升筲竹噐容斗二升算數也
  恥之於人大矣然有恥非其恥者焉世之人一切外物稍不如人則知惡之至於天爵良貴天之所以予我而人之所以自别於禽獸者乃甘心自棄溷溷於蛆蠅糞壤而不知反然則行已而有恥者豈不甚可貴乎行已有恥方説得不辱君命子貢善為説辭故警之以此若夫孝弟聞於宗黨則行已之一端所以為次也言必信行必果非大人之事比孝悌不同矣所以又為次下是則淺中狹量小噐易盈真溷溷之徒耳何足數哉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音絹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
  中行者由中而行無過不及之名也然而豈易得哉惟不可得故思其次狂者行有不掩未免於過却能有志不肯苟安故曰進取狷者不屑不潔未免不及却知自好不肯妄作故曰有所不為惟進取而後可與進也惟有所不為而後可與有為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胡登切不可以作巫醫善夫音扶不恒其徳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南人南國之人恒常久也不恒其徳或承之羞易恒卦九三爻辭也
  巫而無常必至於慢神醫而無常必至於誤疾巫醫而無常且不可况為徳者乎羞辱繼之也必矣故曰不占言此爻辭所示不待占而知也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和如和羮同如濟水有善相告有過相規不為苟異此之謂和詡詡取下不擇是非務為苟合此之謂同和則不同矣同則不和矣
  子貢問曰鄉人皆好去聲之何如子曰未可也鄉人皆惡去聲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
  鄉人皆好之安知非愿人之徒乎鄉人皆惡之安知非獨行之士乎是非特未定也惟為善者之所好為不善者之所惡則其人不言而决矣是故不得於君子而得於小人有識者恥之
  子曰君子易去聲下同事而難説音悦下同也説之不以道不説也及其使人也噐之小人難事而易説也説之雖不以道説也及其使人也求備焉
  隨材噐使故易事側媚無所容故難説小人則不然狥己之欲而正大者必不投責人以苛而真才實能者未必察公則𢎞私則隘也
  子曰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心廣體胖自然不驕志滿氣盈自然不泰
  子曰剛毅木訥近仁朩質樸也訥遲鈍也
  剛毅則不回撓木訥則不浮馳如此等人資質最美畧無疵病無世俗汙濁之過學易為力非近仁乎
  子路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謂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切切懇到也偲偲詳勉也怡怡和説也
  子路問士而夫子獨以朋友兄弟答之葢三綱五常之道由朋友而明忠告善道所係大矣兄弟同氣也惟弟不念天顯兄亦弗念鞠子哀則其於人道何如也友于兄弟乃所以孝於父母然則朋友兄弟之於士行豈不甚重矣哉曰切切偲偲曰怡怡與行行氣象不同所以勉之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善人教民豈教之戰哉七年之久必有以得乎其心者雖勝殘去殺之效尚逺然亦可以犯難而不攜矣此與前為邦百年皆著亦可以三字備見善人事體
  子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
  古者兵農未分伍兩軍師之法乃其素習不待教也况春秋之世乎夫子之言為無義戰而歎耳知教則知親其上死其長
  憲問第十四
  憲問恥子曰邦有道穀邦無道穀恥也憲原思名穀禄也不知得時所以行道不知儉徳所以避難齪齪然但志於禄豈不甚可恥哉雖然知恥者不如是也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為仁矣子曰可以為難矣仁則吾不知也此亦原憲之問也克好勝也伐誇伐也怨忿恨也欲嗜欲也
  克伐怨欲不行焉特彊遏力制而不發耳其病固在也故曰不可以為仁仁者常覺常明空洞無體元不費分毫力何遏制之有哉
  子曰士而懐居不足以為士矣
  居固人之所安也懐之則苟安矣有志者不然非必役役於外而後謂之不懐也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去聲下同邦無道危行言孫去聲危髙峻也孫柔順也
  邦有道而不能危言則非盡忠邦無道而不能言孫則非免禍若夫堅節正操所謂確乎不可㧞者則未始隨世而變也
  子曰有徳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徳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不必未必也
  徳非期於言也和順積中則自然有言仁非期於勇也養而無害則自然有勇然則言豈頰舌而勇豈血氣之謂哉
  南宫适古活切問於孔子曰羿音詣善射奡五報切土浪切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徳哉若人南宫适即南容也羿有窮之君善射滅夏后相而簒其位其臣寒浞又殺羿而代之奡春秋傳作澆浞之子也力能陸地行舟後為夏后少康所誅禹平水土暨稷播種禹受舜禪稷後為周
  善射盪舟不得其死而躬稼者乃能有天下徳力之效何如哉夫子不答黙領其意也出而稱之恐沒其善也非君子必無此見非尚徳必無此言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音扶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念慮之微纎毫微動便是違仁豈若小人之所謂不仁者哉顛㝠人欲横流之中醉生夢死浮沉溷溷安知本心之本仁也
  子曰愛之能勿勞乎忠焉能勿誨乎
  勞之者所以愛也誨之者所以忠也不然是禍之耳何謂忠愛
  子曰為命禆婢之切時林切草創之世叔討論之行人子羽脩飾之東里子産潤色之為命為辭命也四人皆鄭大夫草創製草稾也世叔游吉也春秋傳作子大叔討論講究也行人掌使之官子羽公孫揮也脩飾者脩理文飾之東里地名子産所居也潤色者潤之以華采也
  鄭國晉楚之間能以弱為强者有人故也一辭命之出凡更四手其不苟也如此則他事可知渙汗其大號所以係國體者甚重夫子特有取焉
  或問子産子曰恵人也問子西曰彼哉彼哉問管仲曰人也奪伯氏駢薄田切邑三百飯扶晚切疏食音嗣沒齒無怨言子西楚公子申能遜楚國立昭王而改紀其政然不能革王之號昭王欲用孔子又沮止之彼哉彼哉者外之之辭伯氏齊大夫駢邑地名齒年也沒齒猶終身也桓公奪伯氏之邑以與管仲
  人之得名為人者豈徒形體之謂哉奪邑三百沒齒無怨非有以深服乎其心不可彊也夫子獨舉此事而以人許之子産恵人孟子又曰恵而不知為政若知為政則不止於恵矣
  子曰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去聲
  素其位而行何驕怨難易之有此特言常人之情耳富而無驕未足多也貧而無怨何所不至哉
  子曰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公綽魯大夫趙魏晉卿之家老家臣之長優有餘也滕薛二國名大夫任國政者
  或優為或不可為才各有所宜也用違其才則失矣公綽之不欲夫子葢深知其人者
  子路問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去聲公綽之不欲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見利思義見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為成人矣成人成就為人也武仲魯大夫名紇知特世俗所謂知非知及之也莊子魯卞邑大夫曰者子路又問見利而下夫子答也授命言授其命於人久要舊約也平生平日也凡言亦可以者皆僅辭也
  兼四子之長而又文之以禮樂宜足以當成人之名矣葢未至於聖皆未可以言至而况乎四子者未必聞道也耶故曰亦可以夫子參錯其説矯其偏而勉之子路乃復以今之成人者何必然為問苟安甚矣夫子不拒也臨財不苟得臨難不苟免又不失信於平日之言亦人之所難能而子路之所可能者夫子復就而與之語亦所以進之
  子問公叔文子於公明賈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賈對曰以告者過也夫子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樂音洛然後笑人不厭其笑義然後取人不厭其取子曰其然豈其然乎公叔文子衛大夫公孫枝也公明姓賈名亦衞人
  時然後言必無過言樂然後笑必無苟笑義然後取必無妄取三者發而中節非得情性之正不能也故人皆不厭審如是豈易得哉其然者然其言也豈其然乎者難其事而疑之也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為後於魯雖曰不要一遥切君吾不信也防地名武仲所封邑也要者挾而求也武仲得罪奔邾自邾如防使請立後而避邑
  得罪而出奔反邑而求後當時固未知其非也夫子直以要君書之此誅心之筆所以懼亂賊者武仲之知如此哉
  子曰晉文公譎而不正齊桓公正而不譎文公名重耳桓公名小白譎詭也
  桓公數十年之規模管仲之力也只為正而不譎所以展拓得去一匡九合翕然向附惜其正是才力識見到此特假之耳若就學上得力豈易量哉晉文數年成霸事體故大不同二霸得失兩言而定此春秋褒貶之綱也
  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居黝切音邵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齊襄公無道鮑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及無知弑襄公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糾奔魯魯人納之未克而小白入是為桓公使魯殺子糾而請管召召忽死之管仲請囚鮑叔牙言于桓公以為相九春秋傳作糾督也
  管仲不死子糾之難先儒於魏徵論之詳矣愚謂人臣死節當觀其終身大體之所係三仁在殷或去或奴或死義各有歸未可一槩論也槩以死者為是則微箕安所逃哉子路疑管仲之未仁夫子特舉其事業以明之而不言其不死意可見矣如其仁者其指管仲也雖聖人之仁未易可及就事業而論亦管仲之仁也
  子貢曰管仲非仁者與平聲桓公殺公子糾不能死又相去聲下同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皮寄切髮左袵而審切矣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於溝瀆而莫之知也霸與伯同長也匡正也微無也袵衣衿也被髮左衽夷狄之俗諒小信也經縊也莫之知人不知也
  諸侯知天王之尊生民免夷狄之禍皆管仲之賜也不然則大經大法冺然不存夷狄異類横行中國而衣冠禮樂之地淪汙於腥羶而莫之救其視區區一死真溝瀆自經之徒耳又况管仲於義可以不死者乎子貢於此復疑其非仁夫子既大其匡天下攘夷狄之功直以匹夫匹婦之諒明其不當死偉然正大是非昭揭而管仲之論定矣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士免切與文子同升諸公子聞之曰可以為文矣臣家臣公公朝薦家臣與己同仕公朝也
  知臧文仲之竊位則知公叔文子之可以為文文不必以諡義為解也特言其進不隠賢無媿於此諡耳子言衛靈公之無道也康子曰夫音扶下同如是奚而不䘮去聲下同孔子曰仲叔圉治賔客祝鮀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夫如是奚其䘮䘮失位也仲叔圉即文子三人皆衛臣也
  治賔客則交鄰國者有人治宗廟則脩祭祀者有人治軍旅則立武事者有人此衛之所以僅存也雖然維持把握偶未墜耳君曰無道終安能國者乎
  子曰其言之不怍才洛切則為之也難怍慙也
  無愧於言者必不苟於所為此章與為之難言之得無訒乎正相發
  陳成子弑簡公孔子沐浴而朝音潮告於哀公曰陳恒弑其君請討之公曰告夫音扶三子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音扶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成子齊大夫名恒簡公齊君名壬事在春秋哀公十四年時孔子致仕居魯三子三家也
  時無方伯連帥而討逆之議發於致仕之大夫亦可悲矣沐浴而請聖人所以行天罰也公曰告夫三子是太阿倒持不有其柄也之三子告不可是同惡相黨惡傷其類也再言不敢不吿者若曰知而不言其責在我言而不行其責在人所以深罪魯之君臣也
  子路問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犯謂犯顔諫争
  不欺而犯方是盡忠欺而犯焉是無君也所以戒勇者子曰君子上逹小人下逹
  達之為言到也究竟其事之謂也君子日趨於上不究竟不止小人日趨於下不究竟亦不止
  子曰古之學者為去聲下同己今之學者為人
  凡學不自格物致知上做工夫皆非為己也逐逐文義之未昏昏聲利之場安知為己者之為何事哉夫子之時已有此歎
  其居切伯玉使去聲下同人於孔子孔子與之坐而問焉曰夫子何為對曰夫子欲寡其過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蘧伯玉名瑗衛大夫孔子居衛時常主於其家
  欲寡過而未能是其所以用力處五十而知非六十而化豈偶然之故哉使者之辭雖謙而實宻夫子所以喜之
  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曽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此艮卦象辭
  曽子因夫子之言而引艮象以證之也知止其所自無越思有一毫不安分之心即出位矣
  子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去聲
  與其言浮於行也不若行浮於言也夫子於言上著一恥字於行上著一過字大抵學者空言多力行少所以警切之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去聲者不惑勇者不懼子貢曰夫子自道也
  夫子常言中庸不可能非謙辭也實不可能也日用平常無思無為何能之有能即起意憂矣失其為仁矣惑矣失其為知矣懼矣失其為勇矣我無能焉夫子所以截學者起意之病根子貢未領而但曰夫子自道何也子貢方人子曰賜也賢乎哉夫音扶我則不暇方比也乎哉疑而未然之辭
  古之學者為己而暇方人乎呶呶然品藻是非篤實務内者不如是也夫子抑揚其辭所以鍼子貢之病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其不能也能言能其實事也與上文無能之㫖不同
  智愚賢不肖之分只是箇能與不能耳以人不知為患必非實能苟實能雖不知何害
  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抑亦先覺者是賢乎逆逆料也億意度也先覺二字肇見於此舉世昏昏醉生夢死而我獨脱然如大寐之得醒故曰先覺此是聖門深造自得第一箇字大學之格物正為此耳豈拘文牽義所可彊通哉學者但知以逆料為明億度為知機變之巧荆棘其中自謂過人甚逺而我之所固有者乃茫然不知自反此先覺之所以為賢也夫子此言至明至切
  微生畆謂孔子曰丘何為是栖栖者與平聲無乃為佞乎孔子曰非敢為佞也疾固也微生姓畆名栖栖猶依依也疾惡也固堅執而不通也
  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若偏守一隅而不通於用則治國平天下之道将誰任其責乎畆以夫子為佞真所謂固者異端之害徃徃類也
  子曰驥不稱其力稱其徳也驥善馬之名徳謂調良也
  驥非無力也不稱其力而稱其徳况人乎無徳而負才其害大矣
  或曰以徳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徳以直報怨以徳報徳
  匿怨而友且不可况以徳而報怨乎必以徳而報怨則凡有徳於我者如何其報也是故莫若以直報怨以徳報徳以徳報徳者人所徳於我我亦以徳報之也若以直報怨則豈彼有怨於我而我亦以怨報之哉横逆之來處以大順自反而縮行乎大公所謂直報如斯而已子曰莫我知也夫音扶子貢曰何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聖心即天復何所怨行乎大順復何所尤不離日用之間而上達天徳之妙非是地歩洞然相照雖顔子亦知未盡况他人乎人莫我知而天知之此所以為聖歟或者謂夫子道不行於當世故有是歎愚以為不然公伯竂愬悉路切子路於季孫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於公伯寮吾力猶能肆諸市朝音潮子曰道之将行也與平聲下同命也道之将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公伯寮魯人子服氏景諡伯字魯大夫子服何也夫子指季孫惑志言有疑也肆陳尸也
  聖賢之窮達係斯道之興廢是有命焉豈人所能為哉伯寮之愬非也景伯之力亦非也斷之以命而君子小人之論定矣
  子曰賢者辟去聲下同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辟世則其時可知辟地則其國可知辟色辟言則其君可知色與言亦有淺深色方行於顔色未有言也若形於言則已甚矣知㡬明微所以免禍此賢者之事也若聖人則不然仕止久速惟義所在無適無莫安所辟哉或曰龍逢比干何以不辟曰委質為臣葢有義不可得而辟者事體各不同也
  子曰作者七人矣
  此承上章而言能如是者凡七人也豈微子篇所謂逸民者歟
  子路宿於石門晨門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平聲石門地名晨門掌晨啟門者自從也
  知其不可而不為者晨門之所以賢知其不可而不可以不為者夫子之所以聖晨門但知晨門而不知夫子之為夫子者也
  子擊磬於衛有荷去聲其位切而過孔氏之門者曰有心哉擊磬乎既而曰鄙哉硜硜苦耕切乎莫己音紀知也斯己音以而已矣深則厲淺則揭起例切子曰果哉末之難矣磬樂噐荷擔也蕢草噐也硜硜釋見子路篇鄙哉硜硜指當時之人也斯己於此遂止也以衣渉水曰厲攝衣渉水為揭此兩句衛風匏有苦葉之詩也果哉言果於忘世末無也
  聞擊磬而知夫子歎鄙哉硜硜之莫已知荷蕢之賢亦豈易得哉必欲於此遂止而以為得厲揭之宜則是果於忘世矣民墜塗炭義不能一朝安所謂被髮纓冠而徃救者也若果於忘世豈聖人之所難哉荷蕢亦晨門之流
  子張曰書云髙宗亮隂三年不言何謂也子曰何必髙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總已以聽於冢宰三年髙宗商王武丁也諒信也隂黙也謂居䘮信黙而不言也
  諒隂三年不言所以居䘮也百官聽於冢宰所以居攝也厯三年之久而冢宰攝行其事非徒不言而已子張獨以髙宗為問夫子獨以古人為答則是當世此禮已不復先王之舊矣後世乃有創為短䘮以日易月者嗚呼豈人情也哉
  子曰上好去聲禮則民易去聲使也
  禮辨上下定民志上不好禮如水脱防乖争凌犯之風肆矣可得而使哉世衰俗壊那一事不就不知禮上做出率意妄作㡬無以自别於禽獸纔知禮便自然和子路問君子子曰脩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脩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脩己以安百姓脩己以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
  脩己以敬正大學之要㫖所謂治國之道及平天下皆本於是子路不能切實内省意若未足而再三問之夫子既答以安人又答以安百姓次第推究不離脩己二字又恐其未喻也直以堯舜猶病答之嗚呼敬哉外此而求多也哉
  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孫弟長上聲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以杖叩音口其脛其定切原壤孔子之故人也母死登木而歌夷蹲踞也俟待也述猶稱也脛足骨也
  賊仁者謂之賊侈然自放則本心亡矣非賊而何然其病則自不孫弟始方其童幼傲然莫知有敬事其長上之道不孫不弟習以性成及其長也又無一善之可稱果何貴於食天地之粟而謂是人也老而不死是為賊耳因原壤踞肆推明三節以諭之復叩其脛以警之夫子教人未有如此章之切直者然則童䝉之日可不以孫弟為先務而使習於禮訓也哉
  闕黨童子将命或問之曰益者與平聲子曰吾見其居於位也見其與先生並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闕黨黨名童子未冠者将命葢夫子使之傳命也
  欲速成必至於躐等居位並行皆躐等之病真求益者不如是也夫子使之将命所以斂而抑之使循其序歟時未欲與之言因或者有問而答以此童子其聞之矣












  融堂四書管見卷七
<經部,五經總義類,融堂四書管見>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四書管見卷八
  宋 錢時 撰
  論語
  衛靈公第十五
  衛靈公問陳去聲於孔子孔子對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遂行在陳絶糧從去聲者病莫能興子路慍紓問切賢遍切曰君子亦有窮乎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陳謂軍師行伍之列俎豆禮噐在陳者自衛適陳也興起也固者堅守節行確乎其不可㧞之謂非毋固疾固之固也濫泛溢
  不可則止寧用終日困徳之辨不失其亨此聖人明去就之宜處患難之道也固者至死不變况窮乎小人惟不能固所以溢
  子曰賜也女音汝以予為多學而識如字之者與平聲下同對曰然非與曰非也予一以貫之
  參也魯無支離浮雜之病况又功深力到故竟以一貫語之言下便領子貢聰明多知正是他礙事處不多之㫖既嘗發之矣於此復先提其所病而後語以一貫之妙惜乎猶未領也觀其平日號為多言如何到這裏却道不得一箇唯字此殆未悟性天道不可聞之先歟子曰由知徳者鮮矣鮮上聲
  人孰無此徳所以不知者其病安在鳶飛魚躍葢甚昭昭也夫子呼由而語之警䇿深矣
  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平聲音扶何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矣
  觀舜受堯禪朝覲諸侯遍厯四岳庶事從頭多整頓過如何却道無為如何又道有天下而不與聖心虚明變化無方雖為而實未嘗為也雖有天下而實未嘗與也後世纔説勤政便焦勞纔説無為便不事事安知所謂恭已正南面也哉
  子張問行子曰言忠信行去聲篤敬雖蠻貊亡百切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去聲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立則見其參七南切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夫音扶然後行子張書諸紳篤厚也蠻南蠻貊北狄二千五百家為州其指忠信篤敬參於前參錯於前也衡軛也紳大帶之垂者書之誌不忘也
  子張嘗問干禄嘗問達此又問行大抵皆務外以求遂其所欲夫子一使反求諸已就言行上切實用功正切子張之病而教之也逺而蠻貊近而州里習俗雖異本心則同忠信篤敬感無不通見其參前見其倚衡則是無時而非忠信篤敬也無徃而非忠信篤敬也舉天地萬物萬變萬化皆我忠信篤敬之妙也行矣雖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矣何州里蠻貊之間哉子張書紳惜乎未領
  子曰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懐之史官名也魚衛大夫名鰌如矢言直也史魚自以不能進賢退不肖既死猶以尸諫卷收也懐藏也
  邦無道如矢最見得他直處有道之世能直固難至於所遭之時﨑嶇艱棘而不能變其守非獨立不懼不易乎世未易語也有道則仕無道則可卷而懐之可字最宜玩味若無可卷懐而徒為髙尚特素隠耳不得為之君子
  子曰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去聲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聖人之於語黙如是其不苟哉自非清明洞然有以真知其人之可不可必未免二者之失也是故失人者不足以成物失言者必至於招憂
  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仁者不失其本心之謂義所當死而幸生苟免則本心亡矣生猶無生也當死而死浩然無媿乃所以成仁雖然各惟其可而已苟可以不死而勇於自殺則與求生害仁者均一失也豈志士仁人之所為哉
  子貢問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噐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
  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己欲為仁而所事所友者或非其類其不至於波流風靡者㡬希矣
  顔淵問為邦子曰行夏之時乗殷之輅音路車名服周之冕樂則韶舞放鄭聲逺去聲佞人鄭聲滛佞人殆夏時以建寅之月為嵗首商輅木輅也輅者大車之名周冕有五祭祀之冠也韶舜樂也放者禁絶之鄭聲鄭國之音佞人者邪諂之人殆危也
  四代禮樂經世之大法夫子之得邦家其規模可見矣顔淵此問其在請事斯語之後乎克己復禮大本既立為邦之道可由是而推己夫子既告之以四代禮樂而復以鄭聲佞人為慮於此二者少不加謹則克己之功且從而隳矣如禮樂何
  子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
  慮不經逺患在目前此必然之理也
  子曰已矣乎吾未見好去聲下同徳如好色者也
  夫子再發此歎而加已矣乎三字其辭愈切而所以警人者愈深矣一日克己豈易得哉
  子曰臧文仲其竊位者與平聲知栁下恵之賢而不與立也竊者盜竊而私於己之謂栁下恵魯大夫展獲字禽食邑栁下諡曰恵與立與之並立於朝也賢如栁下恵邦家之光也豈易得哉秉政之臣不知則已知之而不與立此文仲之所以竊位歟一竊字所以誅其心若大公無我推國之名噐與賢者共之安得有此病也惟是若一已之私物是以惴惴患失常恐賢者之進為己不利百方而擠之而斥逺之矣何暇與之並也哉
  子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逺去聲怨矣
  薄於責己厚於責人則人不心服而召怨也必矣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輕慮躁發必不能為此丁寧戒懼之辭也雖聖人且奈何哉事到兢兢然若不勝其任處方有商量
  子曰羣居終日言不及義好去聲行小慧難矣哉小慧者機巧小數也
  所貴於羣居者相規以正相觀而善也為無益之談為機變之巧此其為害有不可勝言者故曰難矣哉然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則未免此弊耳真有志者不如是也是故學必貴友
  子曰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去聲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質猶體也孫和順也
  質是立骨子處骨子端正方説得禮方説得孫方説得信且如老佛之教亦能禮其所謂禮亦能孫亦能信只為滅天倫壊人道從頭錯了是以徹底皆差為萬世大法之罪人一義字吾聖人所以立極所以維持三綱五常自别於夷狄禽獸者也義以為質乃是制事之本不可草草放過有此質後却不可無禮無禮則斷不可行有禮矣不孫則斷不可出孫矣無信則斷不可成子曰君子病無能焉不病人之不已知也
  苟能矣何患人之不己知哉以人不知為病其病始大子曰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非疾無名也疾其無可稱耳
  子曰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小人求諸人非特要譽而已凡所以汲汲皇皇遂私從欲而不知止者無一而不求諸人也君子務内只是自反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羣而不黨矜莊不放逸也
  信道不回非好勝也故雖矜而不争和氣接物非偏私也故雖羣而不黨
  子曰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
  必考其實故不以言舉人不狥其名故不以人廢言此心公明方可語此
  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子貢方人一恕字正中其病昔也謂非所及而今之語其可進此矣夫
  子曰吾之於人也誰毁誰譽平聲下同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毁毁短之也譽者過揚人善而不以實也三代夏商周也
  毁則沒其實譽則過其實夫子豈苟譽人者有所試而後稱之耳三代之民所以直道而行其故也毁譽不實則矯情飾偽得以欺世而風俗靡然矣何由而行直道也哉直只是樸實不回曲心本直也有一㸃私意便失其直
  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有馬者借人乗之今亡與無通矣夫音扶
  史闕文馬借乗恐古人有此語故夫子舉而言曰史之闕文吾尚可以及之如闕疑闕殆郭公夏五之類可見若借乗之事則今無有矣葢嘆世道益薄人情益偷公私藩籬形骸爾我其意非專指馬也
  子曰巧言亂徳小不忍則亂大謀忍者必有忍之忍
  無定見必為巧言所亂無定力必為小不忍所亂自昔聖賢所貴乎致知者只是理㑹箇不亂耳禹曰安汝止伊尹曰欽厥止不亂之謂也亂後都差
  子曰衆惡去聲之必察焉衆好去聲之必察焉
  衆好衆惡特衆人之好惡耳或是或否皆未可知而流俗則未必能察也聖人於此都要契勘孟子所謂皆曰賢然後察之正是此意
  子曰人能𢎞道非道𢎞人𢎞大也
  道本大也豈人有以大之而後大哉只為常人意蔽欲窒是以日用而不知其為大耳功深力到一旦洞然六通四闢範圍無外而後知其為大焉非昔小而今大也昔迷而今悟也故曰人能𢎞道若夫不學本心晦蝕自窘自求如蝸在封則是道之大雖自若也如人何哉故曰非道𢎞人
  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
  人誰無過改之為貴是故聖人貴乎復也若不能改其過成矣終何説哉一改字是聖狂之分學者所宜深體子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思曰睿睿作聖豈可不思此章特戒無益而思者耳聖人自謂吾嘗廢食忘寢以思之而無所益故不如學也託諸己以勉人
  子曰君子謀道不謀食耕也餒奴罪切在其中矣學也禄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
  耕所以謀食宜可無餒也而曰餒在其中餒非飢之謂也志於食者道必餒行有不慊於心之謂也學所以謀道非志於禄也而曰禄在其中禄非必爵禄之謂也道之腴者固禄之理干禄豈弟之謂也然則君子之所憂者道耳而憂貧乎哉
  子曰知去聲下同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莊以莅之則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莊以莅之動之不以禮未善也及言至也莊端莊也莅臨民也動舉措施為也知及之者覺此本心之謂也覺則至矣故曰知及大學之道在明明徳晉之象曰君子以自昭明徳明此斯謂之知守此知而不失斯謂之仁舊習蔽錮安能盡净意欲念動如雲忽興兢業不繼用力微懈雖得必失昏昏如故甚可畏也仁能守矣至於臨民則又不可不莊莊矣至於舉措施為則又不可不以禮知及仁守所以成已也莊莅禮動所以經世也異端之教自謂識心見性而呵佛罵祖果莊已乎離倫絶類果禮已乎愚嘗有詩云聖道大明備異端何偏虧晚學敢妄僣因依相發揮昏昏若醉夢日用不自知一旦有先覺渙然脱沉迷勿忘勿助長斯須那可違乃若夢乍醒麴車仍朶頥偃蹇不自愛雖得必失之守此之謂仁失此之謂愚炳炳兩端揭巍巍大訓垂若為莊與禮丁寧猶費辭嗚呼至矣哉斯言豈予欺此心萬古同本無夷夏殊民彞大冺亂世道誰綱維恭惟彼陶唐六合同光輝睦我九族親協彼萬邦黎從根到枝葉整整無漏遺試舜第一義二女徃嬪虞諸難乃遍厯首事五典徽載觀巖廊上君臣相俞吁欽哉不離口此豈笑貌為敷教得汝契降典咨汝夷大禹九功成臯陶象刑施刑所以弼教功所以叙彞穆穆我文王敬止於緝熈江漢無犯禮化行自闗雎金科垂玉律如日行天衢有志扶世道何能易此規去聖日以逺禮壊俗澆漓裔夷來用夏異端轉交馳瑣碎不暇問髠耏者為誰棄三綱九法其教方得推羣居抱空寂髙談𤣥妙機或推倒禪床或拗折竹篦溺尿與屙屎呵佛罵祖師先聖答問仁諸賢請事斯雍容洙泗上安有此行移只消一不莊坐見百度隳况復離倫類家國何由齊佛者西方仙顧敢相瑕疵渠自用渠法我實無用兹吾黨有家風所宜日孜孜輕俊樂便捷徃徃不自持駸駸墮其網氣習易轉樞相延無忌憚陋視六藝書浸滛去不反寧顧百世非民日化魑魅義同救溺飢物物皆我心此責将安歸於此有欠闕恐非仁者宜時也抑何幸投老得所依到此重感激端拜聊陳詩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君子只就末節細故上看他不得直是到常人所不可能處擔荷得去方見君子雖然勤小物矜細行固無一節之不善也特不專在這上耳小人則不然淺中狹量如何大受愚舊說如此後聞先師云君子而不大受則道不明小人大受則為無忌憚矣君子於此可不慎歟子曰民之於仁也甚於水火水火吾見蹈而死者矣未見蹈仁而死者也
  民之憚於為仁不啻如蹈水火水火固有焚溺之患矣未有以仁而傷生者然則何所憚而不為哉至於人欲之横流情偽之滋熾滔滔焰焰自益深益熱矣乃反甘心而不悔此下愚之所以不移聖人之所以哀矜也子曰當仁不讓於師
  仁之為道是聖門第一工夫進之唯恐其不亟行之惟恐其不力非可與人相讓而為者也到此地雖師有所不讓豈可謂師為之而不敢為哉不讓非争勝之謂子曰君子貞而不諒
  貞者萬變而不失其正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哉諒者守小信而不知變必不能正也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
  敬其事者盡忠於君夙夜匪懈之謂也人患不能敬耳利禄豈可急哉若以利禄先入其心只是私意安得能敬
  子曰有教無類
  種類雖或不同然同有此心則同有此理安有不可教者但患不真有教耳真有教方不論其類直是能轉移變化方可言有啟廸之不得其㫖感發之不得其道雖諄諄其誨謂之有可乎
  子曰道不同不相為去聲
  謀者相資以取益也功利而與之謀道問學而與之謀利可乎二者不啻氷炭
  子曰辭達而已矣
  古人非泛濫於文也所以明理耳故曰辭達而已矣雖然敷暢厥㫖了然無疑方謂之達辭至於能達豈易得哉
  師冕見賢遍切及階子曰階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師冕出子張問曰與師言之道與平聲子曰然固相去聲師之道也師樂師瞽者冕名再言某在斯舉在坐之人以詔之相助也古者瞽必有相
  觀夫子相師之道豈薄俗所可知哉哀矜惻怛之意温然見於辭㫖之外一物失所如己隠憂此天地之心也
  季氏第十六
  季氏将伐顓音専音俞冉有季路見賢遍切於孔子曰季氏将有事於顓臾孔子曰求無乃爾是過與夫音扶顓臾昔者先王以為東䝉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平聲有言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将焉於䖍切用彼相去聲矣且爾言過矣虎兕徐履切出於柙户甲切龜玉毁於櫝音獨中是誰之過與平聲冉有曰今夫音扶顓臾固而近於費今不取後世必為子孫憂孔子曰求君子疾夫音扶上聲曰欲之而必為之辭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葢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夫音扶如是故逺人不服則脩文徳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今由與求也相夫子逺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於邦内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内也顓臾國名魯附庸也東䝉山名先王封顓臾於此山之下使主其祭在魯地之中夫子指季孫周任古之良史陳布也列位也相輔相也兕野牛也柙檻也櫝匱也在柙而出在櫝而毁乃典守者之罪所以責二子也固謂城郭完固費季氏私邑寡少也貧乏也均平也安安寧也逺人謂顓臾分崩離析謂公室四分家臣屢叛干楯也戈㦸也蕭牆屏也
  夫子始責之以爾是過與則曰二臣皆不欲及再責之以是誰之過歟則曰不取必為憂屢遁其説而情實畢露矣不曰欲之而必為之辭此君子所以疾惡之也大抵國家先治内後治外不患寡而下治内之道也夫如是而下治外之道也今也逺人不服則不能來邦分崩離析則不能守而乃謀伐顓臾於邦内扶顛持危恐不如是二子之罪安所逃乎憂在蕭牆所以警懼而教之也此章辭㫖明暢事之是非利害切中二子之隠微昭然如數黒白於照臨之下非聖人孰能與於此哉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葢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先王之制諸侯不得變禮樂專征伐陪臣家臣也
  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此一王之權所以尊無二上者也禮樂征伐自諸侯出則世數久逺固已可占况大夫乎又况陪臣執國命乎此葢為當時而歎也天下有道人主之威權日行於上諸侯有不然者則變置之安得使大夫而竊政於其下哉有道則自無可議
  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於大夫四世矣故夫音扶三桓之子孫微矣魯自文公薨公子遂殺子赤立宣公而君失其政厯成襄昭定凡五公逮及也自季武子始專國政厯悼平桓子几四世而為家臣陽虎所執三桓三家皆桓公之後禄去公室即其大夫專政之漸也政逮大夫即其子孫衰微之兆也安有上失操柄盜弄威權而能遺子孫以無禍者哉後世姦臣擅國自謂得志然而禍不旋踵族無噍類此可以為鑒矣夫子雖為三桓而發實萬世之大戒
  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平聲下同婢亦切友善柔友便佞損矣諒信也便者慣於其事善者長於此也
  直則不回諒則無偽多聞則可以質疑辨惑辟與柔佞如滛聲美色最易入人非早辨而痛絶之未有不濡染於此者世之人徃徃不知損之為損而反憚益者之難親夫子别白兩端開示深矣
  孔子曰益者三樂五教切下不音者同損者三樂樂節禮樂音岳樂道人之善樂多賢友益矣樂驕樂音洛樂佚遊樂宴樂音洛損矣道稱道也驕縱也佚遊嬉遊也宴宴安也
  樂者心之所好向慕而不忘也所好者善自然為益所好者不善自然為損則是非向背發乎一念之微可不謹哉節者裁制而歸於中也
  孔子曰侍於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謂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隠未見顔色而言謂之瞽愆過也瞽無目也言未及者猶云未説到此言及之者猶云正説到此人之顔色可以占其意向不知其意向如何而遽言之安知不至於失言乎是非要探伺顔色為容悦也侍君子而言其不可苟如此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鬭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得貪得也
  人之私欲隨其血氣各有所偏自少壯至老毎就其偏而戒之則始終不動於血氣矣此克己之大㫖也雖然槩論人生有此三節爾若真能用力於仁毋意毋我後面許多節病亦自然不作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
  知天命則畏之矣古之君子所以戰戰兢兢臨深履薄戒謹恐懼不敢少懈者果為何事也哉惟其不知是以不畏大人全天命者也聖言明天命者也君子無徃而不敬小人無徃而不慢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
  此章是聖人道與人最深切處生知者不假脩習自然清明所謂性之所謂上知下是必須學而後得所以致其知也又下是却又未能便學直待間闗險阻怵廹無聊乃向此一路方肯用力此三者資質雖各不同及其知之則一而已若夫困後又復不學顛倒㝠迷醉生夢死終身由之而不知耳可憐矣哉嗚呼生而知之者不得見矣真能有志於學者且不易遇也悲哉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去聲見得思義
  此一章正是行著習察精宻處人之行已那一事不就不思上壊了其目雖九其本則一何謂一曰由乎心不明乎心而欲逐項正救難矣思明則非禮勿視思聰則非禮勿聽思忠則非禮勿言此外大抵非禮勿動之事也
  孔子曰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吐南切湯吾見其人矣吾聞其語矣隠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吾聞其語矣未見其人也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得而稱焉伯夷叔齊餓於首陽之下民到於今稱之其斯之謂與平聲駟四馬也首陽山名
  如不及惟恐不得到也如探湯畏之不敢近也此事固有能行者矣若夫隠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逹其道則非遯世無悶確乎不㧞者不能今之世徒能言耳吾未見其人也必若伯夷叔齊而後可以當此故曰其斯之謂歟餓於首陽之下便是他求其志達其道處徒有千駟何徳之可稱哉
  陳亢音剛問於伯魚曰子亦有異聞乎對曰未也嘗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詩乎對曰未也不學詩無以言鯉退而學詩他日又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禮乎對曰未也不學禮無以立鯉退而學禮聞斯二者陳亢退而喜曰問一得三聞詩聞禮又聞君子之逺其子也逺其子者謂不有其私也
  詩書執禮皆雅言也伯魚於夫子獨立之時而所聞者不外乎此葢可見矣陳亢始以異聞為問終也以逺其子為喜私意淺見安知聖人大公無我之心哉詩優柔而和平人情物理靡不曲盡故能言禮防人情之流秩然有度故能立
  邦君之妻君稱之曰夫人夫人自稱曰小童邦人稱之曰君夫人稱諸異邦曰寡小君異邦人稱之亦曰君夫人寡鮮少自卑之辭
  邦君之妻稱呼不一如此名之所以正分之所以嚴也記此一端其他可例

  融堂四堂管見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四書管見卷九
  宋 錢時 撰
  論語
  陽貨第十七
  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歸如字一作饋孔子豚孔子時其亡也而徃拜之遇諸塗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懐其寳而迷其邦可謂仁乎曰不可好去聲從事而亟去吏反失時可謂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嵗不我與孔子曰諾吾将仕矣陽貨季氏家臣名虎嘗囚季桓子而專國政禮大夫有賜於士不得受於其家則徃拜其門貨瞰孔子之亡而歸豚欲致孔子之來也時其亡瞰其亡之時也懐寳謂懐藏道徳迷其邦謂不救邦國而迷亂之也亟數也兩曰不可孔子答日月逝又貨語也
  禮際苟善夫子未嘗絶人陽貨意欲見之不召而冀其自來又矙亡而以物致之不誠甚矣設仁知兩端且欲諷切而挽之夫子亦豈果於忘世甘於失㡬者可以仕則仕特不可以身苟狥人耳吾将仕矣之語婉而不激直而不倨聖人所以見惡人之道辭氣含蓄如此哉先師謂此不書陽貨瞰亡而獨書孔子時其亡大闕典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
  性無所不善其初豈相逺哉由所習之殊遂若天淵之隔耳性非人力所可為也性習字學者所宜明辨而究心焉
  子曰唯上知去聲與下愚不移
  習而相逺夫人皆然也惟上知與下愚則斷然不移上之不移於下下之不移於上氣質昏明自然而然不因習而逺也或曰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謂之不移何也曰既聖矣安得狂謂設若罔念則亦轉而狂耳若狂者進取則與下愚不同聰明過人才識過人惟其不得中道而處又不得聖賢為之依歸所以狂也斯人於此能回一念則矢去川决功用豈易量哉下愚之人其氣昏塞其迷顛倒頑然罔念謂之不移如此而已雖然性則無不善也惟其罔念是謂下愚苟克念焉亦安有不可移者兩章言性極明備
  子之武城聞絃歌之聲夫子莞華板切爾而笑曰割鷄焉於䖍切用牛刀子游對曰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絃琴瑟也莞小笑貌喜之也君子小人以位言
  君子學道則知仁民愛物之方小人學道則知尊君親上之義治古之世所以教化盛行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者以此耳安得以邑小而不用哉子游宰邑明絃歌之即道夫子所以喜而戲以發之
  公山弗擾以費畔召子欲徃子路不説音悦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音扶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弗擾季氏宰與陽貨共執桓子據邑以叛末無也末之言無所往也豈徒哉言不徒然召我東周東都也
  弗擾執權臣以叛而能召夫子殆必有説豈徒然哉周之東遷王綱掃地聖人拳拳斯世不啻焚溺惟恐不用耳如有用我者吾豈為東周之事乎斷不其然
  子張問仁於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於天下為仁矣請問之曰恭寛信敏恵恭則不侮寛則得衆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恵則足以使人任倚仗也
  本心上有纎毫私意如何行得此五事能行五者於天下即為仁矣恭則誠寛則裕信則實敏則不懈恵則溥佛音弼許密切召子欲徃子路曰昔者由也聞諸夫子曰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徃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力刃切不曰白乎湼乃結切而不緇吾豈匏𤓰也哉焉能繫而不食佛肸晉大夫趙氏之中牟宰也親猶自也磷薄也湼染皁物也匏瓠也繋者繫於一處也不食不飲食也
  子路恐其磨湼耳豈知聖人有所謂不磷不緇者哉惟其如是是以能轉移乎物而不為物所轉移也危邦可入亂邦可居出入無疾縱横無礙而不能纎毫為己害也子路學未進此見南子則不悦弗擾召又不悦佛肸召又以為不可夫子於是不得已始發堅白之義焉且至堅莫如金而其堅則可磨此所謂不磷者何物乎至白莫如雪而其白則可湼此所謂不緇者何物乎惟曾子有一唯之悟故亦曰江漢以濯之秋陽以暴之皜皜乎其不可尚知其不可尚則知所以為堅白矣嗚呼是聖人之事也
  子曰由也女音汝下同聞六言六蔽矣乎對曰未也居吾語女好去聲下同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去聲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
  學所以致知徒好而不學心有所蔽有所蔽則所好雖善而為害反大矣不知其方故愚役志於外故蕩諒故賊訐故絞不明義故亂負氣不屈故狂後二條正規子路
  子曰小子何莫學夫音扶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邇之事父逺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令人感動故可以興備著得失故可以觀不流於邪故可以羣不溺於私故可以怨以至人倫物理靡所不該而詩之徳備於此矣
  子謂伯魚曰女音汝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也與平聲 周南召南詩首篇名為者習行其事也正始之道莫切於二南治國平天下此其樞機也這裏有不盡分處則觸事皆礙如面牆而立矣如之何而可行哉
  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玉帛鐘鼓特其具耳所謂無體之禮無聲之樂者何物哉子曰正眀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學者無徒曰玉帛鐘鼓云
  子曰色厲而内荏而審切譬諸小人其猶穿窬之盜也與平聲 厲威嚴也荏柔弱也穿穿壁窬踰墻
  内不足而偽為於外此穿窬者之心也
  子曰鄉原徳之賊也原與愿同鄉原鄉人之愿者
  鄉原賊徳孟子傳之詳矣使過惡暴著猶有時而改也衆皆悦之自以為是而不可以入堯舜之道非徳之賊歟
  子曰道聽而塗説徳之棄也
  學貴於自得非自得雖師友淵源未免有差况道聽而塗説者乎是自絶於徳也故曰徳之棄棄比賊差緩見得鄉原病根最深
  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平聲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無所不至矣鄙者庸陋暗淺之名患得之所患在於不得也患失之所患在於易失也
  庸陋暗淺之徒規規然只自為計耳方其患得百方以自媒及其患失百方以自固不幸而在廷皆若人也不亦殆哉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蕩古之矜也㢘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詐而已矣疾病也肆謂不拘小節蕩則全無禮度矣㢘謂稜角峭厲忿戾則鬭於血氣矣直謂質撲徑行詐則内懐欺偽矣
  風氣日變世降愈下雖古人不好處今亦不復有矣况所謂賢者乎皇極之民好是懿徳雖不中不逺此夫子所以歎也古之疾乃今之賢歟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重出
  子曰惡去聲下同紫之奪朱也惡鄭聲之亂雅樂也惡利口之覆芳服切邦家者朱正色紫間色雅正也利口捷給覆傾敗也
  利口者變亂是非柔佞媚悦而善惑也自古傾覆邦家罕不由此而世主往往甘心焉邪之足以奪正滛之足以亂雅有如許豈不甚可畏哉有虞之朝且曰聖讒説難壬人他可知矣
  子曰予欲無言子貢曰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夫子發予欲無言之㫖所以與之言者深矣子貢平日正墮言語窟宅一聞斯訓乃索然無所倚仗小子何述㡬於可笑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誠何言哉子貢将從前伎倆一時掃下好向何言處㑹取
  孺悲欲見孔子孔子辭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聞之孺悲魯人嘗學士䘮禮於孔子
  辭以疾而不使之聞之安知孺悲不以夫子為果疾乎是無益也訪知夫子之非疾而謬以疾稱乎是不誠也取瑟而歌意明而教行矣孺悲隠心自省必有為之凛然者愚舊説如此後聞諸先師謂孺悲親承聖訓已㡬於道來見夫子特不與之言特取瑟而歌使之聞之此正夫子妙㫖知風雨霜露無非教則知此妙㫖矣宰我問三年之䘮期音基下同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壊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糓既沒新糓既升鑚祖官反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音扶下同稻衣去聲夫錦於女音汝下同安乎曰安女安則為之夫君子之居䘮食㫖不甘聞樂不樂音洛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女安則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懐夫三年之䘮天下之通䘮也予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期周年也没盡也升登也燧取火之木也改火者春取榆栁之火夏取棗杏之火夏季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槱之火冬取槐檀之火已止也㫖亦甘也懐抱也
  三年之䘮天下之通䘮也宰我聖門髙弟輒謂期為已久嗚呼忍哉忍忘其親而以禮壊樂崩為慮何者而謂之禮樂也於女安乎之問警之深矣曽不少省遽答曰安夫人子之居䘮食㫖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者非可偽為也至情深痛皇皇然若無所容於天地雖欲不然而自有不能不然者予也獨無人心也耶苟有人心安得而遂忍於此也曰子生三年又曰三年之愛於父母非謂當如此相報所以深責宰我者耳愚嘗觀孟子吾宗國魯先君莫之行一章則三年之制廢闕已久恐期䘮之説亦非宰我創為
  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博局戲也弈圍棊也已止也
  博弈之不美甚矣聖人豈真以為賢哉以博弈為猶賢極言無所用心者之可罪也心之本體與天同運自强不息所以配天可無用乎雖然心不可以無用又須求所以用心之地非所當用是真無用耳學者謹之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尚上之也君子小人以位言義以為上是謂大勇不然則君子為亂小人為盜矣謂之勇可乎子路平生這箇氣象處處發露後來却煞做工夫
  子貢曰君子亦有惡去聲下同乎子曰有惡惡稱人之惡如字者惡居下流而訕所諫切上者惡勇而無禮者惡果敢而窒者曰賜也亦有惡乎惡徼口堯切以為知去聲者惡不孫去聲以為勇者惡訐居謁切以為直者訕謗毁也窒不通也惡徼以下子貢之言也徼伺察也訐謂發人隂私
  不能樂善獨好揚惡安於下流及好訕上固是可惡所貴於勇與果敢者以其能行義耳勇而無禮只是血氣果敢而窒愈無忌憚此夫子之所惡也其實則徼乃以為知其實則不孫乃以為勇其實則訐乃以為直此子貢之所惡也夫子之心溥廣大無偏子貢之見明疑似必辨
  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去聲之則不孫去聲去聲之則怨
  不必專言僕妾凡女子小人皆然也近之既不孫逺之則又怨将安所處乎夫子此語正是欲人就其中思所以處之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反已而求庶乎其可矣子曰年四十而見惡去聲焉其終也已
  年四十則終身之事體定矣是故學貴於及時
  微子第十八
  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微箕二國名子爵也微子紂庶兄箕子比干紂諸父微子見紂無道去之以存宗祀箕子比干皆諫紂殺比干囚箕子以為奴箕子因佯狂受辱
  或去或奴或死疑各不同而夫子斷之曰三仁其論諫而死非激也不可以不諫徉狂為奴非詐也不可以不奴抱祭噐而去非忘宗國也不可以不去各當其分耳是之謂得其本心使本心上有纎毫欠闕所行必有不慊處安得仁
  栁下恵為士師三去聲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於䖍切徃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士師獄官黜退也
  使吾枉道以求合耶則不去可也若直道而去何所徃不遭黜哉風節凛凛堅如金石非安於義命者不能後世一跌而遂䘮其守者可以觀矣
  齊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則吾不能以季孟之間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魯三卿季氏最貴孟氏為下卿不能用謂景公不能用也
  如用之雖不季孟之間可也待之縱厚而不能用與所謂犬馬畜伋者無以異况若景公之所云乎意可見矣孔子遂行
  齊人歸如字或作饋女樂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音潮孔子行孔子由魯司寇攝相事誅少正卯與聞國政齊人懼犂鉏請先沮之於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文馬三十駟遺魯君陳女樂文馬於魯城南髙門外季桓子微服徃觀再三乃語魯君為周道游徃觀終日怠於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膰於大夫則吾猶可以止桓子受齊女樂三日不聽政郊又不致膰俎於大夫孔子遂行
  女樂之受是齊人之間行也况遂三日不朝乎不足與言也明矣
  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鳯兮鳯兮何徳之衰徃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己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辟去聲之不得與之言接輿楚人佯狂辟世夫子時将適楚故歌而過其車前也鳯以比孔子言不能隠為徳之衰來者可追言尚可隠去已止也而語助辭殆危也下者下車也
  接輿亦可謂果於忘世矣纔説鳯徳之衰便是不知聖人觀其辭㫖有若指迷塗然者於戲知㡬其神尚須接輿之言哉欲與之言将有教也乃反趨辟其自信不疑抑又甚矣不得與之言聖人殆有深惜之意記者特書之
  長沮七余切桀溺乃厯切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長沮曰夫音扶執輿者為誰子路曰為孔丘曰是魯孔丘與平聲曰是也曰是知津矣問於桀溺桀溺曰子為誰曰為仲由曰是魯孔丘之徒與平聲對曰然曰滔滔吐刀切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去聲下同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耰音憂而不輟子路行以告夫子憮音武然曰鳥獸不可與同羣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二人隠者耦並耕也時孔子自楚反蔡津濟渡處執輿執轡在車也子路下車問津故夫子執轡滔滔流而不反之意以猶與也而汝也辟人謂孔子辟世桀溺自謂耰覆種也憮然猶悵然易易亂為治也
  二子葢久聞夫子之名者是知津矣譏夫子熟於道塗而不知止也誰以易之言天下已不可為諷子路不若捨之而從已也聖人豈不知天下之不可為哉若遇有道則何用易振斯世之頽綱扶人極於已壊故不得而辭其責耳諉曰不可為而遂果於忘世則捨斯人而同鳥獸之羣可不可也
  子路從而後遇丈人以杖荷蓧徒吊切子路問曰子見夫子乎丈人曰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為夫子植音直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殺雞為黍而食音嗣之見賢遍切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吿子曰隠者也使子路反見之至則行矣子路曰不仕無義長上聲幼之節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廢之欲潔其身而亂大倫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道之不行己音紀知之矣丈人亦隠者蓧竹噐分辨也植立之也芸去草也倫序也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人之大倫也接輿直言從政之殆桀溺直欲為辟世之徒而丈人者辭㫖含蓄與輿溺異矣子路一見而起敬夫子一聞而知其為隠豈偶然哉然其為不知夫子則一耳使子路反見將以教之至則行矣何去之速也子路既不見其人遂以不仕無義誚之且彼止宿之時長幼之節固未始廢柰之何而欲廢君臣之義乎是自潔其身而亂天下之大倫也君子之仕豈有他哉行其義耳道之不行豈不知之而不敢一朝安焉為是故也子路發此數語反覆激昻必所得於夫子者丈人也庶㡬聞之或謂後路下有反子二字
  逸民伯夷叔齊虞仲夷逸朱張栁下恵少去聲下同連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齊與平聲謂栁下恵少連降志辱身矣言中去聲下同倫行中慮其斯而已矣謂虞仲夷逸隠居放言身中清廢中權我則異於是無可無不可逸遺逸民者無位之稱虞仲即仲雍與泰伯同竄荆蠻者夷逸朱張不見經傳少連東夷人記稱善居䘮三日不怠三月不懈期悲哀三年憂
  中清者能潔其身也中權者能達其變也然隠居放言比之中倫中慮則不及矣中倫者言與理合也中慮者行與志合也然降志辱身比之不降不辱則不及矣志節凛然卓絶千古豈易可及哉然而論聖之時則未也故無可無不可必吾夫子而後可
  音泰師摯適齊亞飯扶晚切下同干適楚三飯繚音了適蔡四飯缺適秦鼓方叔入於河播鼗徒刀切武入於漢少去聲師陽擊磬襄入於海大師魯樂官之長摯其名也亞飯以下以樂侑食之官播摇也鼗小鼔兩旁有耳持其柄而摇之則旁耳還自擊漢漢中少師樂官之佐干繚缺武陽襄皆名也
  人皆曰樂賤工也觀魯之衰諸人踰河蹈海而去識髙見逺雖後世有位之士未必能爾乃知古人於此事甚重徃徃賢者居之非後世樂工之比也夫子學琴於師襄可見
  周公謂魯公曰君子不施陸本作弛詩紙切其親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舊無大故則不棄也無求備於一人魯公周公子伯禽也弛猶懈也宗族姻婭皆親也以用也大臣與君一體徒具位而不用則怨大故謂惡逆
  不施其親齊家之道大臣不怨正朝廷之道故舊非大故不棄厚風俗之道不求備於一人廣人才之道四事大抵皆忠厚周公傳家之訓在是而魯之子孫不能守也果能守安得踰河蹈海而去也哉相次而書殆有深㫖
  周有八士伯達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隨季騧烏𤓰切或曰成王時人或曰宣王時人葢一母四乳而生八子也
  周之人才顯然著稱者多矣而此八士未白於世故特記之















  融堂四書管見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四書管見卷十
  宋 錢時 撰
  論語
  子張第十九
  子張曰士見危致命見得思義祭思敬䘮思哀其可已矣
  易曰君子以致命遂志致命者順天理之自然無幸生苟免之意耳非謂必於死也義者利之和哀敬者䘮祭之本於此不苟亦可以為士矣先師曰祭則人心自敬䘮則人心自哀此敬此哀不思自生皆道也
  子張曰執徳不𢎞信道不篤焉於䖍切下同能為有焉能為亡亡無同
  出入無時莫知其鄉者惟心之謂這裏非卓然一定之守則孰為有孰為無哉是故執徳不可以不𢎞信道不可以不篤𢎞則不廹篤則不懈力學之要㫖也子張斯言亦是他見得
  子夏之門人問交於子張子張曰子夏云何對曰子夏曰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張曰異乎吾所聞君子尊賢而容衆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賢與平聲下同於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賢與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可者與不可拒擇交之道也尊賢容衆嘉善矜不能大賢之事也以是責之初學則過矣拒字微峻子張所以起論學者雖不可不以子張之言為心且當以子夏之言為法
  子夏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逺恐泥是以君子不為也
  異端曲學亦豈無可觀然非大經大法所以建用皇極者安能達之天下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乎故君子不為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亡無同月無忘其所能可謂好去聲學也已矣無謂己所未有能謂己所已能
  子言溫故而知新又以不遷怒不貳過賛顔子之好學與此所亡所能異矣子夏於道有覺為之不厭必不道此二字
  子夏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學不博則狹陋篤志者心誠求之也問不切則泛濫近思者以身體之也先師云子夏好論精微而未識皜皜之妙知及方知仁守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肆造作之所致如善戰者致人之致
  誰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但百姓日用而不知耳學之而覺覺所固有何以致為哉猶云厥脩乃來非謂得之於外也
  子夏曰小人之過也必文
  或曰不能改過是以文答曰惟其文是以不改
  子夏曰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盛徳之至自然儼自然溫自然厲本未始有變也隨所望即所聽而各不同耳
  子夏曰君子信而後勞其民未信則以為厲已也信而後諫未信則以為謗已也厲猶病也
  有所為於天下而使之盻盻然疑其上如之何而可哉所謂信非空言所可結也事實素著人心自孚耳後世有施信布信之論似非聖人氣象盤庚登進厥民敷心腹腎腸亦晚矣信而後諫不特君臣也凡交際之道莫不然
  子曰大徳不踰閑小徳出入可也徳者得也踰過也閑所以止物者洞明吾之所得者大兢兢仁守豈可踰閑若夫通於藝文習於度數之類乃小有得者此非所急但出入乎其間可也故夫子亦云游於藝又曰則以學文
  子游曰子夏之門人小子當灑色賣切掃應對進退則可矣抑末也本之則無如之何子夏聞之曰噫言游過矣君子之道孰先傳焉孰後倦焉譬諸草木區以别彼列切矣君子之道焉於䖍切可誣也有始有卒者其唯聖人乎倦卽誨人不倦之倦區猶類也
  精義入神之妙不離日用之間行之而著焉習矣而察焉自有不言而喻者初何本末之異哉謂可以當灑掃應對進退之末而本之所在不能如之何子游之言殆離而二之矣君子之道孰為先而傳孰為後而倦譬諸草木乃可區别之耳君子之道則焉可厚誣也有始有卒是盡得此理者其惟聖人乎深歎子游之未曉也子夏曰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
  仕所以行其學者也子夏設為仕而優餘力則學抑學而優餘功則仕乎人多不務學而急於仕斯言所以警之
  子游曰䘮致乎哀而止
  臨䘮不哀固不可而有意於致哀抑豈情性之正哉先師謂夫子哭顔淵而慟初無致哀而止之意
  子游曰吾友張也為難能也然而未仁
  子張立行大抵過髙而不務實也
  曽子曰堂堂乎張也難與並為仁矣
  堂堂則事在威儀容貌耳必不能相規相警向本心上做工夫
  曽子曰吾聞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䘮乎良心之動自然而然者莫過於親䘮是故獨有此事不待勉强也自致猶云自盡推是心而為學則無不誠矣曽子曰吾聞諸夫子孟莊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孟莊子魯大夫仲孫速也其父獻子名蔑用舊人守舊政宜未為難也夫子論孟莊之孝獨於此稱其難能何哉只為作聰明喜紛更者鮮能念先人之舊典以致敗乃公事墜乃家聲者多矣於此二事守而不渝非深體親心不能爾也夫子所以特稱之孟獻子有賢譽亦是可以不改者
  孟氏使陽膚為士師問於曽子曽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陽膚曽子弟子
  上失其道無以統屬斯人之心故輕犯法正可憐耳奈之何得其情而忍喜也一有喜心非疾惡而峻刑必逞威而輕殺哀矜勿喜四字真有視民如傷之意治獄者之龜鑑也
  子貢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下流卑下之地也
  紂之不善初亦不如此之甚只為居於下流而衆惡歸焉是以至此極耳故君子必擇所立身之地也所立者善人未必從不幸而為小人之淵藪則以類至者如順流而下矣吁可畏哉
  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平聲也人皆仰之
  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最説得好葢觀瞻所係與庸常不同纔有一㸃過失人便指目然則不甘心以小人自命而人以君子望之者曷思皆見之可畏而嚴於自律哉雖然過即改之改則君子如初人皆仰之如初初不以其嘗有過而遂不許之為君子也味皆仰之㫖又豈可輕自棄乎
  衛公孫朝音潮問於子貢曰仲尼焉於䖍切學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如字下同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於䖍切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公孫朝衛大夫焉何也焉不學言何所不學也
  其道甚大百物不廢或識其大或識其小莫不有文武之道焉是故夫子於禮於樂於官名以至於師襄之琴無所不學也何常師之有哉子貢答焉學之問則辨矣生知之聖有非學於人而得者惜未及之
  叔孫武叔語去聲大夫於朝音潮曰子貢賢於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貢子貢曰譬之宫牆賜之牆也及肩窺見室家之好夫子之牆數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門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武叔魯大夫名州仇及肩言低七尺為仞言髙夫子之云猶言如此説夫子非謂武叔也
  子貢為人大抵聰明發露必有動人耳目者故武叔竟以為賢於仲尼宫牆之喻切矣宗廟之美及百官之富自顔曽而下鮮能窺見者矣况他人乎故曰得其門者或寡此語却是子貢平時善㸔夫子深知地歩未到處叔孫武叔毁仲尼子貢曰無以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踰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踰焉人雖欲自絶其何傷於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去聲無以為猶言莫如此土髙曰丘大阜曰陵自絶言毁夫子乃自絶耳無傷於夫子也量分量也
  武叔以子貢賢於仲尼則其毁仲尼不足怪也真知若日月之照臨則不毁矣與之辨何益哉
  陳子禽謂子貢曰子為恭也仲尼豈賢於子乎子貢曰君子一言以為知去聲下同一言以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謂立之斯立道去聲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其生也榮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階砌級也立植立也道教導也行聽順也綏安也來歸附也動鼓舞也和雍睦也榮光榮哀人哀之也
  子貢最善形容夫子或曰宫牆或曰日月或曰猶天之不可階而升而孟子獨斷之曰知足以知聖人汙豈聖人之為聖有非形容所可盡而所可形容者乃其所謂汙者耶觀此一語見孟子所到
  堯曰第二十
  堯曰咨爾舜天之厯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禄永終舜亦以命禹曰予小子履敢用𤣥牡敢昭吿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簡在帝心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周有大賚來代切善人是富雖有周親不如仁人百姓有過在予一人謹權量審法度脩廢官四方之政行焉興滅國繼絶世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所重民食䘮祭寛則得衆信則民任焉敏則有功公則説咨嗟歎聲厯數厯象更易之數猶云世數也本心虚明畧無偏倚是之謂中允執者守而弗失之名非真有物之可執也舜亦以此命禹辭見虞書曰予字下湯誥之辭履湯名也𤣥牡黒牡夏所尚未變其禮也有罪指桀帝臣言賢者乃上帝之臣不蔽顯揚也簡别也周有而下武王事賚予也富者禄之也周至也權稱錘也量斗斛也興滅繼絶謂封黄帝堯舜夏商之後舉逸民謂釋箕子囚復商容位也寛則得衆而下夫子之語也
  寛則為衆所歸信則為民所頼敏則與天同運故有功公則一視同仁故説此四者夫子所常言而帝王之所以治國平天下者也此章厯叙堯舜禹之相傳夏商周之相代如膺天命順民心用人才以至政治之纎悉舉不外乎執中之一言而終之以夫子之四語然則接去聖之統夀斯道之脉而為萬世之標準者端在於是此門弟子之所以識歟
  子張問於孔子曰何如斯可以從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惡斯可以從政矣子張曰何謂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費芳味切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子張曰何謂恵而不費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恵而不費乎擇可勞而勞之又誰怨欲仁而得仁又焉於䖍切貪君子無衆寡無小大無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驕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張曰何謂四惡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也出尺遂切納之吝謂之有司致期刻期也賊害也猶之如云等是出納之吝者吝於出納也上章寛信敏公大抵是言其存心處此章尊美屛惡大抵是見於行事處所欲者仁自然不貪不以衆寡小大而為之敢慢自然不驕不戒則難於責成矣慢令則難於刻期矣虐暴賊皆害人之名有司者吝於施與之謂知所尊又知所屏則君人之道孰外於此哉此夫子之聖政萬世之大法也
  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命即天命
  首篇之首論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終篇之終復言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以此見得到不慍處非知命不能也學者學為君子耳於此事未能無疑則是與日用而不知者均之為凡民也何君子為哉知禮則視聽言動不妄所以立立其所以為君子者也知言則詖邪滛遁不欺所以知人知其所以為君子者也首篇自時習朋來而至於君子終篇由君子而至於知禮知言而學之始終備矣君子之本末明矣學者不能深求其㫖服膺其義則君子之棄而小人之歸也必矣嗚呼其懋戒哉













  融堂四書管見卷十
<經部,五經總義類,融堂四書管見>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四書管見卷十一
  宋 錢時 撰
  古文孝經
  先儒謂孔氏之家取先世孝經定本與尚書論語同藏屋壁遭秦滅學天下之書掃地無遺漢興河間顔芝之子出十八章是為今文及魯恭王壊孔子宅而古文始出凡二十二章時今文之學已盛反遭排詆不得列於學官獨孔安國及後漢馬融為之傳諸儒黨同疾異信偽疑真孤學沈厭人無知者隋開皇中秘學生王逸於陳人處得之河間劉炫為作稽疑一篇時人多譏笑者唐明皇開元中詔議孔鄭二家劉知幾以為宜行孔廢鄭争難蠭起卒行鄭學自明皇自注遂用十八章為定愚觀孔安國尚書序至其餘錯亂磨滅不可復知之語未嘗不悵然太息使其可知則百篇之義當不止於五十有九矣此書二十二章與之同出幸且無恙而忍排詆之乎今文與古異者雖亦無幾而辭乖義舛謬為標目鄙淺特甚大失先聖從容問答之㫖安可苟狥也本朝列聖以孝治天下篤生賢哲大道昌明獨於古文一書知所崇尚後生晚學敢不懋哉
  仲尼女夷切音閑居曾子侍坐子曰參所林切先王有至徳要因妙切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女音汝下同知之乎仲尼孔子字也閒居燕居也曾子名參字子輿至徳者徳之至要道者道之要也上下槩言尊卑長幼夫子將語曾子以孝故先提至徳要道稱賛而問之徳者得其本心之謂道者無所不通之名非徳之外又有道也得此為徳行此為道非二物也書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綏厥猷惟后人人皆同此性皆具此道徳惟無以若之而反害之是以意我藩籬血氣用事乖争陵犯相挻以逞而怨仇交作矣先王盛世非外立一法强民使從已也亦曰有至徳要道以順乎天下不拂亂其所固有而已性本和也本睦也尊卑長幼本相愛悦也同然之感如響報聲民心翕從行乎大順盎然天地間皆春風和氣矣何怨之有哉
  曾子避席曰參不敏何足以知之子曰夫音扶孝徳之本教之所由生古者席地而坐師有問避席起答禮也不敏言遲鈍也何足以知言不明所問至徳要道之㫖也
  此則論至徳要道之在孝矣得乎本心無不是徳何以曰至順此而行無不是道何以曰要葢孩提之童知愛其親良知良能匪慮匪學未聞外此而他有所謂徳者是徳之本也故曰至徳極至之謂也教所以闡明斯道為風化之大原未聞有外於此而他有所謂教者是教之所由生也故曰要道樞機之謂也此二語一書之綱節節發揮無非此㫖
  如字坐吾語牛據切女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毁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曾子起對故使復坐而語之體四肢也膚肌膚也毁虧壊也
  此方語曾子所以為孝者如此也三復不敢毁傷一語為之感愴不顧父母遺體逞情欲鬬血氣輕生而弗之恤者只為敢後遂無所不至凛然兢懼常懐不敢之心則凡起居飲食交事應物隠若手提鋩刃將加乎父母之身也安敢縱乎一髮膚之微毁傷之且不敢况敢冒危犯險以投憲網沈迷湛溺以自天閼其生乎此為人子者第一先務故曰孝之始雖然是特形體耳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非特形體之謂也本性本善本心本良渾然天成本無虧缺保養不失毋忝所生方是立身順此而行須臾靡懈方是行道立身行道而名或不揚於後世猶是工夫有欠抑猶未也實孚而名揚身没而不冺父母由我有光榮焉始了為人子者之事故曰孝之終
  音扶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大雅云無念爾祖聿尹吉切修厥徳大雅詩文王篇聿發語辭
  此又申明立身之㫖也夫所謂孝者始於事親而已豈但左右無違而謂之事親乎中焉事君能盡其忠即所以孝於親也然而立身上或有未慊則所謂全而歸之者不無可議故必終於立身而後可也立身如何修徳是已修徳則不昧其本性之善不失其本心之良清明融怡俯仰無愧直至於此方為盡孝道焉故文王篇謂無念爾祖可乎亦聿修厥徳耳
  右第一章
  子曰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愛敬盡津忍切於事親而徳教加於百姓刑于四海葢天子之孝甫刑云一人有慶兆民賴之上章已止故再書子曰以明更端親謂父母也徳教即上章所謂徳之本教之所由生刑乃刑于寡妻之刑言為之法則也天子言為天之子甫刑吕刑也吕侯之後改封於甫故因以云慶吉慶也賴依賴也
  此下五章則開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其孝如此前章所謂先王有至徳要道以順天下豈徒為之立説區區空言以詔天下乎伊尹曰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始于邦家終于四海實徳實行施由親始不可誣也故此論天子之孝申明而發揮之孩提之童知愛其親是愛親之心天下人人之所同也及其長也知敬其兄是敬親之心亦天下人人之所同也一念愛敬則凡有親者皆可愛可敬矣何者而敢惡乎何者而敢輕慢之乎古之人所以俯臨民上若赤子之保如大祭之承者非外施此於天下也即我愛親敬親之心自然有所不敢也是故愛敬之實的的盡於事親略無欠缺不滿之處則此徳之教加於百姓舉凡四海是則是傚而莫不一於愛敬矣莫不一於愛敬而四海之孝皆天子之孝矣此一人有慶兆民之所以賴也愛敬不盡不祥莫大焉何慶之有何頼之有
  右第二章
  在上不驕髙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髙而不危所以長守貴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富貴不離力智切其身然後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蓋諸侯之孝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制節制財用之節謹度不越法度溢者滿而泛溢也社土神稷穀神諸侯有國則祭之民庶民人者有位之人書曰在知人在安民諸侯列國之君詩小雅小旻篇戰戰恐懼兢兢戒謹臨深恐墜履冰恐陷也
  魯君自謂寡人生於深宫之内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憂未嘗知哀未嘗知勞未嘗知懼嗚呼此驕奢之病根也有國之主狃於富貴以驕奢為當然殊不知驕未有不危奢未有不溢危且溢傾敗隨至富貴非我有矣可長守乎夫子此章拳拳富貴不離其身正切人情所欲而言警動極有力非徒守富貴為身計也富貴者先君受之天子以遺其後嗣以保社稷和民人繼繼相傳而不絶者豈一己私物可取為恣情縱欲之具也天子之命於汝而墜先君之世於汝而斬富貴不守社稷為墟謂之孝可乎分茅胙土俾有社稷其實正在和民人耳一和字其責甚重纔不和便失分任司牧之意便失代天理物之意和民人就保社稷上看保社稷就長守富貴上看長守富貴就不驕不奢上看不驕奢當就戰戰兢兢上看戰戰兢兢凜乎如深淵之臨薄冰之履安敢放逸不放逸自然恭安得驕自然儉安得奢不驕不奢不危不溢則道心無累天徳内融變化云為無非大順而民人上下莫不一於和矣此雖論諸侯之孝與君天下初無異道故周公首戒成王無逸欲知稼穡之艱難
  右第三章
  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徳行下孟切不敢行是故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口無擇言身無擇行下孟切下同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烏路切三者備矣然後能守其宗廟蓋卿大夫之孝詩云夙夜匪懈佳賣切以事一人法服者先王所制禮服也法言者法度之言徳行者有徳之行也無擇所言所行皆是一無可揀擇也三者服言行也宗廟卿大夫立三廟以奉祖先卿六卿大夫二十七大夫詩大雅烝民篇夙早懈息一人謂天子也
  不敢二字人心之大閑反躬修省此其律也經曰不敢康曰不敢荒寧曰不敢自暇自逸曰不敢盤于遊田而此書亦每每嚴斯戒自古亂臣賊子造一切滔天罪狀都只就敢上做出苟敢矣復何所忌憚也哉服者身之表未有君子而小人之服者亦未有小人而君子之服者先王垂範莫不有制蓋甚嚴也一違其制即僭奢無章矣言曰法言行曰徳行先王豈外人心以為教哉不失其本心則言無非法行無非徳言而非先王之法即無稽矣邪説誣民妄偽馳騁矣行而非先王之徳即偽行矣為比徳為惡徳為凶徳無所不至矣於斯三者凛然懐不敢之心自然不蹈其非是故非法則不言非道則不行也前曰徳行此言非道不行以明徳與行非二致是故之下獨舉言行而不及服蓋非法服不敢服即止矣他無所用其力也若夫徳行則於反躬修省尚多工夫非法不言而或有可擇之言未可也直是口無擇言而至於言滿天下略無口過方盡善也非道不行而或有可擇之行未可也直是身無擇行而至於行滿天下無怨無惡方盡善也曰服曰言曰行如上所陳無一不偹然後始能守其宗廟為卿大夫之孝愚端誦此章至於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未嘗不為之感嘆夫立乎人之本朝佐天子理四海一言之失一行之虧闗國體之安危係民生之休戚於我乎在豈細事也必夙夜匪懈以事一人而後可也用力微懈即怠即放種種皆差
  右第四章
  資於事父以事母而愛同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故母取其愛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故以孝事君則忠以敬事長則順忠順不失以事其上然後能保其爵禄而守其祭祀蓋士之孝詩云夙興夜寐無忝吐簟切爾所生資取也言孝則兼愛敬長謂官之長也事其上兼言君長詩小雅小宛篇忝辱也所生謂父母也非謂於母但愛而不敬也母子恩勝故取其愛亦非於君但敬而不愛也君臣分嚴故取其敬若父則兼愛敬而適均此皆人道之大凡因其至情開陳之為下文作凖的以示訓也為士者不専主敬而以孝親之心事君則無不忠矣以敬君之心事長則無不順矣忠順兩盡略無缺失以事其君長然後始能保爵禄而守祭祀為士之孝也此其工夫全在無忝所生上父母全而生之渾然天成至粹至美木無不敬本無不愛本無不忠本無不順直是夙興夜寐戰戰兢兢無須臾微懈方是無忝平居暇日暗室屋漏工夫不繼有歉於心到事父事母事君事長時乃始曰是宜敬也是宜愛也是宜忠宜順也則十二時内有忝所生多矣謂之孝可乎末舉詩云最宜深玩此㫖當卿大夫通看臣之事君初無異道士卑故又言事長
  右第五章
  子曰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羊尚切父母此庶人之孝小止而再言故又記子曰因天之道不失其耕種之時也因地之利不失其地之所宜種也謹身不敢妄作節用不敢妄費
  治古之世所以比屋可封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者豈農夫小民皆修徳學道之士也哉因天而不失其時因地而不失其利又不妄作近刑戮不妄費致凍餒是雖利用出入由之而不知至若所以因所以謹所以節則未嘗非道也如是以養其父母亦可無憾矣後世號為士者徃徃不屑於力農或反遊蕩日浮侈縱而不知檢身既汚辱家亦破亡非特無以養父母且危父母矣視庶人之所謂孝何如也
  右第六章
  故自天子至於庶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無終始言於孝道不能有終始也患禍也
  總承五章之後復言終始之義警䇿尤更深切如上所陳而不一一各盡其道固不可或者有始而不能有終則亦未有不及於禍者且愛敬者徳教之原也徳教者治安之本也本原一失䘮亂之端四海將不可保而禍及身矣豈但無以刑四海而已哉曰諸侯曰卿大夫曰士庶人莫不皆爾聖訓厯厯昭如日星即事證言合若符契未之有謂必至無幸也可不懼諸可不鑒諸
  右第七章
  曾子曰甚哉孝之大也子曰夫音扶孝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下孟切天地之經而民是則之因天之明因地之義以順天下是以其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而治經常也義宜也則法也明者昭然顯著也
  曾子聞自天子至庶人其孝如此而無終始則有禍忽發甚哉之嘆稱孝道之大夫子知其已明斯㫖於是又推三才之一致而申明先王之徳教如此焉夫人但知善父母為孝安知天之所謂經者即此孝乎安知地之所謂義者即此孝乎記曰天有四時春秋冬夏風雨霜露無非教也知其為教則知其為經矣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教也知其為教則知其為義矣在天曰經在地曰義在民曰行一也無二致也天地之經而民是則之此一是字正指天地之經而言豈天地之經在彼而民强則之於此哉天即吾心也地即吾心也孩提知愛不學而能即所謂經也意蔽情昏始支始離是故不可以不則焉則之如何以此經為凖的使不失其因天之明因地之義以順天下所以使之則也始言天經地義次言天地之經後又變經言明以見義即經經即明昭然灼然非二道也因字最宜細玩聖人亦豈外立一教以强民哉天地之經人心所固有因其固有而道之所以順天下也今文天明之上不曰因而曰則因地之下不曰義而曰利失其㫖矣惟因故順惟順故其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而治故凡後世愈肅而愈不成愈嚴而愈不治者不順故也由外鑠我而不因其本心故也至哉因乎非聖人其孰明之
  先王見教之可以化民也是故先之以博愛而民莫遺其親陳之以徳義而民興行下孟切先之以敬讓而民不爭導之以禮樂而民和睦示之以好呼報切烏路切而民知禁詩云赫赫火白切師尹民具爾瞻先者躬行於己以率先之博愛言無所不愛也遺忘也陳見於政事導迪之使行也禮防人偽樂養人心故和睦好言所好在善惡言所惡在不善知禁知所禁忌而不敢犯也詩小雅節南山篇赫赫顯明也師尹太師尹氏也具俱也
  先王見不肅而成不嚴而治而教之可以化民如此故但先之以博愛而民自然莫遺其親但陳之以徳義而民自然興行但先之以敬讓而民自然不爭但導之以禮樂而民自然和睦但示之以好惡而民自然知禁以順天下此之謂也太師尹氏赫赫于上民且莫不於爾而觀瞻况人主天下表儀因其所固有而順導之徳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焉可誣也焉可强也此與首章至徳要道及次章徳教加於百姓相發揮正所謂天子之孝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故博愛施由親始非無差等云也無差等者墨氏之説也浮屠氏之教也韓文公便指博愛為仁大差
  右第八章
  子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不敢遺小國之臣而况於公侯伯子男乎故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治國者不敢侮於鰥寡鰥古頑切而况於士民乎故得百姓之歡心以事其先君治家者不敢失於臣妾而况於妻子乎故得人之歡心以事其親夫然故生則親安之祭則鬼享之享許丈切是以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如此詩云有覺徳行下孟切四國順之明王明徳之王也遺忘也公侯伯子男五等諸侯也治國謂諸侯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治家謂卿大夫臣家臣詩大雅抑之篇覺悟也四國四方國也
  前言徳教加於百姓其㫖詳矣然天子之孝又莫大於得萬國之懽心以事其先王而諸侯之孝又莫大於得百姓之懽心以事其先君卿大夫之孝又莫大於得人之懽心以事其親於此特變先王而稱明王以發斯義明者本心洞然略無微蔽故其以孝治天下也公平一視略無偏黨之私焉巍巍大君下視小國之臣最易忘也而不敢遺况建邦設都為五等之諸侯者乎是以人心感悦萬國攸同莫不懽忻愛戴乎我而我得以事其先王也諸侯之於國卿大夫之於家事先君事親遞遞皆然而其要㫖只在不遺不侮不失上然此章専論明王孝治天下而併及治國治家者何也蓋天下一心風化一原明王在上而卿大夫無以得人之懽心諸侯無以得百姓之懽心則是天下之大體有虧而所謂孝治者猶未盡也直是治國者無愧於事先君治家者無愧於事親方為大同之化夫然故以之事生則親亦懽心也自然安以之奉祭祀則鬼亦懽心也自然享普天之下陶陶然皆春風和氣略無纎毫乖戾災害自無由生略無纎毫違怨禍亂自無由作此明王孝治之極功也故復總結之曰故明王之孝治天下如此雖然徒謂之徳行而實未有覺則亦不能動人矣惟有覺之徳行常覺常明同心同感四國之所以順也有覺正謂明王
  右第九章
  曾子曰敢問聖人之徳其無以加扵孝乎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下孟切莫大於孝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是以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助祭夫音扶聖人之徳又何以加於孝乎嚴尊敬也郊圓丘祀天后稷名棄堯舉為農卿舜曰汝后稷播時百榖封於邰為周始祖十五世至王季生文王祖有功而宗有徳故宗祀文王也明堂天子布政之宫居國南是陽明之地故曰明堂上帝即天非有二也以主宰言之則謂之帝耳故經言昊天上帝説者頗多曲為分别殊不觀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正是嚴父配天之實證豈二也哉曾子猶有其乎之問是猶未真知孝之為大也夫子於是又推而言之大傳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太極即性也天地萬物皆於此乎出也有天地而後萬物形於其間因指萬物曰天地之性豈天地有此性而分以授萬物哉萬物即天地也無二性也無先後之間彼此之殊也故曰明目視之不可見傾耳聽之不可聞明此不可見聞之㫖可與言性矣惟人也獨於其中稟五行之秀為萬物之美而又莫貴焉然所貴於人者以其孩提知愛知有親也人而不孝與草木無異與禽獸無異故人之行又莫大於孝焉善事父母皆孝也然有父而後有母易象乾坤服分齊斬固不同也而孝又莫大於嚴父尊嚴其父至於配天則至矣故又莫大於配天焉昔之人有行之者其周公乎非嚴父配天之事皆不周公若也蓋其禮自周公居攝而始備是以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助祭所謂得萬國之懽心以事其先王此之謂也然則聖人之徳又何以加於孝乎嚴父而上人人所同若夫配天則天子之事舉其極盛者言之下文乃發揮嚴父之㫖而申明聖人之教所以順天下者如此也故親生之膝星七切下以養羊尚切父母日嚴聖人因嚴以教敬因親以教愛聖人之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而治其所因者本也孩提之愛是親愛之心已生於在膝下之時日嚴者日長一日漸知尊嚴父母也本謂本性
  方在膝下而親愛自生及漸知養而尊嚴日至此非慮而知也非旋學於外而能也本有之性則然也聖人灼知此性人人所同於是因其嚴而教之敬敬則無須臾微懈而所謂日嚴之心常不失矣因其親而教之愛愛則無意念微累而所謂生於膝下之心常不替矣故夫聖人之教所以雖不肅而自成雖不嚴而自治者豈有他哉因嚴因親皆其本有之性故也
  右第十章
  子曰父子之道天性君臣之義父母生之續莫大焉君親臨之厚莫重焉續繼續不絶也親有君之尊故曰君親臨臨其上也
  此又承上文所因者本而發之父子之道乃其天性自然如此孩提知愛其親豈學而能慮而知哉所謂本也凡處父子而失其道者欲念昏之情偽奪之血氣亂之非其本性然也有能於此不使外物為心害則天性昭昭而父子之道得矣安有不孝者哉且尊卑相承又有君臣之義家人所謂嚴君焉者非可瀆也况父母生之不特今日得有此身而已繼繼綿綿終古不絶其為嗣續莫此為大而又君親之尊臨覆在上其為恩義之厚莫此為重然則為人子者烏可以不盡孝道也夫子此章發明父母事體最為深切觀其答期可之問止曰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懐而不他及則宰我之與曾子地步可知矣
  右第十一章
  子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徳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以順則逆民無則焉不在於善皆在於凶徳雖得之君子所不貴君子則不然言斯可道行下孟切斯可樂音洛徳義可尊作事可法容止可觀進退可度以臨其民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故能成其徳教而行政令詩云淑人君子其儀不忒他得切悖亂也容止儀容舉止象似也詩曹風鳲鳩篇淑善忒差也
  此亦専言徳教在愛敬其親上至稱君子而曰進退可度則是槩論凡有國有家者矣夫愛親者徳也不愛其親反愛他人是謂悖徳敬親者禮也不敬其親而反敬他人是謂悖禮先王徳教惟曰以順天下而已今以其順則既逆之民何所取法乎世衰俗薄家人父子戚然而相仇徃徃疎者反親淫朋比徳反不翅若骨肉詡詡取下相媚恱以為容此曾禽犢之不若豈足多罪若方外異端之學自謂有志於道者而乃斷棄綱常離絶倫類然後方入其學不知所謂道何道也其實則不在於善皆在於凶徳耳雖得之君子所不貴凶徳二字結正罪狀甚嚴然則學不本於經世斬然自立於名教之外者可不懼哉君子不然言則便須可道不可道非嘉言也行則便須可樂不可樂非善行也可道可樂言行之凖的最宜深味東平王謂為善最樂夫為善之人身心舒泰夙興夜寐無非大順是故樂莫樂於為善行身不義舉錯乖方為公論所不容為大法所不宥惴惴朝夕如坐囹圄樂乎不樂乎徳義至於可尊則實孚而望隆矣作事至於可法則時措而皆合矣容止至於可觀進退至於可度則動作出處舉無一之不中節矣無斯須放逸無毫釐差失與前所謂凶徳正相反矣以是而臨乎民上是以其民不特畏敬且愛慕之莫不相與則傚而求似其所為焉無他順故也此徳教之所以能成而政令之所以行也淑人正在於善而不在於凶徳者容止進退是謂其儀
  右第十二章
  子曰孝子之事親居則致其敬養羊尚切則致其樂音洛病則致其憂䘮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五者備矣然後能事親事親者居上不驕為下不亂在醜不爭居上而驕則亡為下而亂則刑在醜而爭則兵此三者不除雖日用三牲之養猶為不孝也居平居無事時也致極也盡也養飲食之奉樂悦其志也亂謂凡逆亂不順之事醜同類已之等夷也兵者兵刃相加也三牲牛羊豕謂大牢也
  此下數章多敷明首章之㫖而此章則所謂始於事親者也五箇致字當就本心上看發於本心如四時錯行日月代明自然莫不中節有纎毫意念即蔽即虧即支即離安能無所不盡其至也子㳺固習聞致哀之語但纔說致乎哀而止便有病五者皆備是養生䘮死種種略無缺失然後方謂之能事親雖然又不可不知所戒也居人上當戒於驕驕則亡矣為人下當戒於亂亂則刑矣在等夷儕伍之中當戒於爭爭則將以兵刃相加矣此三者不去皆䘮身危父母之道雖日用大牢具奉口體猶為不孝甚言三者之不可有也
  右第十三章
  子曰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於不孝要一遙切君者無上非聖人者無法非孝者無親此大亂之道也三千即墨罰之属千劓罰之属千剕罰之属五百宫罰之属三百大辟之属二百也要者有所挟而求上君上也非者不然之也
  此承上章而極言不孝之罪如此其大也夫君者尊無二上豈可要乎而敢要之是無君矣聖人者大法之所自出豈可非乎而敢非之是無法矣孝者人子事親之實徳又可非乎而敢非之是無親矣無上無法無親皆三綱五常之所為不立而人紀之所由以壊者是致大亂之道也一箇孝字纔謂之不然便是無親與無上無法同名大亂况真不孝乎此正形容不孝之罪所以莫大者如此
  右第十四章
  子曰教民親愛莫善於孝教民禮順莫善於弟大計切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禮者敬而已矣故敬其父則子悅敬其兄則弟悦敬其君則臣悦敬一人而千萬人悦所敬者寡而悦者衆此之謂要道此則敷明要道矣首章專主於孝而此兼言孝弟禮樂併及父子兄弟君臣以廣要道之㫖發揮旁通周遍普洽無徃而非孝也樂之感人最深且速感淫哇之音即邪心生感中正之音即善心生故移風易俗莫善於樂易曰上天下澤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几文為制度之節皆天則之自然居上而無禮則危居下而無禮則亂矣故安上治民莫善於禮夫子並舉四條乃獨於禮下申明其説見得要道在於行教而教道之行却全在禮然禮豈徒玉帛之云哉所以行吾敬也孩提知愛誰無敬父之心長而知敬誰無敬兄之心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元首在上資爾股肱誰無敬君之心蓋未有敬其父而子不悅者非特其子悦之凡為人子者皆悅矣未有敬其兄而弟不悅者非特其弟悅之凡為人弟者皆恱矣未有敬其君而臣不恱者非特其臣悦之凡為人臣者皆恱矣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同然之感應如響報聲不期而自應也是故敬一人而千萬人悦雖所敬者寡而恱者衆夫是之謂要道也
  右第十五章
  子曰君子之教以孝也非家至而日見之也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為人父者教以弟所以敬天下之為人兄者教以臣所以敬天下之為人君者詩云豈苦在切待禮切君子民之父母非至徳其孰能順民如此其大者乎家至一一皆至其家也日見逐日見其人也詩大雅泂酌篇豈弟樂易也
  此則敷明至徳矣首章先至徳次要道推而達之也此則先要道後至徳遡而求之也前章曰敬曰恱此章曰教曰敬教而敬敬而恱次第參考而所謂徳之本教之所由生其㫖昭昭矣夫君子之教人以孝豈一一皆至其家日日面見而諭之哉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為人父蓋未有敬其父而子不恱者與前章正相應斯感斯化翕然大同自有不約而孚不言而喻耳教以弟教以臣皆然此君子所以豈弟于上而民父母之無他人皆有此至徳故也君子以至徳順民所以感其同然之心而莫不一於順也苟非至徳則要之於此而違於彼强之於東而叛於西矣安能順民如此其大者乎
  右第十六章
  子曰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長丁丈切幼順故上下治天明地察神明彰矣明察皆謂曉達也長幼者言乎其家上下者言乎其國神明即天地之妙
  此又承至徳要道順民如此其大而極言無所不通之㫖人知父母吾父母耳安知父母之即天地也何者已之心即父母之心父母之心即天地之心凡未明所以事天地是未明所以為父母也未明所以為父母是未明所以為己之心也惟昔明王洞然無蔽與未明者之事父母不同其事父孝而事天者便明通天於父也其事母孝而事地者便察通地於母也一家之長幼順若上若下便自然治通國於家也夫事父母而至於天地明察則神明之妙昭然灼然變化無方不離日用矣是豈髙深幽逺在吾心之外也哉神而曰明以表非隠昏者自蔽覺者自知
  故雖天子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宗廟至敬不忘親也修身慎行恐辱親也宗廟致敬鬼神著矣天子祀明堂釋奠先老有尊也食三老五更有先也
  上節大㫖在通乎天地故結語他皆略之惟曰天地明察神明彰矣此節大㫖在通乎鬼神故結語他皆略之惟曰宗廟致敬鬼神著矣觀書者先明乎此而後聖訓可通也先儒謂天子至尊繼世居長宜若無所施其孝弟者而必有所尊以言其有父焉必有所先以言其有兄焉致敬宗廟事死如生無須臾而忘其親又恐身不修行不謹將傾將覆以辱其所自出而不敢不勉焉此皆事親實用力之地也夫事親而致敬於宗廟豈徒犧牲粢盛區區禮文之末哉敬則此心清明周旋俯仰無非妙用而鬼神之徳昭昭矣
  孝弟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無所不通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至極也詩大雅文王有聲篇思念也
  此乃總結上文兩節之㫖孟子曰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又曰堯舜與人同四海同也萬古同也天地同也鬼神同也此道本同而有不通者孝弟未至也苟至矣即通於神明矣豈惟神明吾本心之光含覆無外而且無所不通矣是故自西自東自南自北而翕然大同無一念慮之不我服者服其所同然故也此章極論孝弟之至無所不通而首以明王為言明即至矣至即通矣嗚呼㫖哉愚嘗因是觀曾子書有居處不莊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莅官不敬非孝也戰陣無勇非孝也五行不遂菑及於身敢不敬乎又曰仁者仁此者也義者宜此者也忠者忠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禮者履此者也行者行此者也彊者彊此者也樂自順此生刑自反此作夫孝天之大經也夫孝置之而塞於天地行之而衝於四海施諸後世而無朝夕推而放諸東海而凖推而放諸西海而凖推而放諸南海而凖推而放諸北海而凖然則曾子服行師訓其庶矣乎雖然食息居處動靜語嘿無一時之非孝無一刻之非孝何置何行何塞何衝之可言也恐記者誤
  右第十七章
  子曰君子之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弟故順可移於長丁丈切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是以行下孟切成於内而名立於後世矣長官之長也理者有倫而不亂内謂閨門之内也
  此則所謂立身揚名而與第五章士之孝相表裏也前言明王此言君子前言君道此言臣道明王與君子固不侔而君子之事則又大非常人比矣常人之孝未必便可移於君常人之弟未必便可移於長常人之居家理未必便可移於官無他不明故也君子之心通達無蔽孝親即忠君弟兄即順長理家即治官惟無所不通是以無所不可移非真知此道本一無二將見觸事牆面東窒而西礙矣如之何其可移哉惟可移方是行之成處方是變通不窮經世有用之學是以行成於内而名立於後世自然不冺謂之行成於内則雖窮居約處不見其用而名固未嘗不立也雖不用猶用也夫子答奚不為政之問正是此㫖
  右第十八章
  子曰閨門之内具禮矣乎嚴父嚴兄妻子臣妾猶百姓徒役也宫中之門其小者謂之閨具禮言治國平天下之禮皆具也徒役皂牧也
  此正發明上章所以可移者如此具禮二字最宜深玩古先聖王立大經明大法所以維持三綱五常於不壊者禮而已矣詩云人而無禮胡不遄死言有生之不如無生也志曰人而無禮則近於禽獸言人紀散亂世道陵遲尊卑長幼混然與蠢蠢羽毛而爭食者無以異也唐明皇時誣詆古文謬謂閨門一章鄙俗不可行嗚呼豈唐之君臣所能知哉嚴父之禮即可移於君者嚴兄之禮即可移於長者妻子臣妾之禮猶百姓徒役然即所謂可移於官者
  右第十九章
  曾子曰若夫音扶慈愛恭敬安親揚名參聞命矣敢問從父之令可謂孝乎子曰是何言與音余下同是何言與言之不通也昔者天子有爭音諍下同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大夫有爭臣三人雖無道不失其家士有爭友則身不離力智切於令名父有爭子則身不陷於不義安親謂生則親安之聞命謂此數者已聞夫子之教從父命謂一於順從也爭謂諫止其失也
  曾子苟通慈愛恭敬安親揚名之㫖則無此問矣夫子重提是何言與而責其言之不通所以警䇿之也自古人主未有無道而不亡者此言雖無道不失其天下非謂果以無道而不失也蓋有人焉正救之則過惡不形端萌遂窒一反其無道而為有道之事斯其所以不失耳乃若繩愆糾謬左右無人拒諫飾非剛愎自用則䘮無日矣雖無道三字所以甚言諫諍之不可無也雖無道而且不失苟未至無道而忠讜日聞則其為益何如哉有國有家莫不皆然以至爭友爭子皆人道所斷斷不可缺者友不爭而使令名之不保固友之罪也子不爭而使陷身於不義非父自陷子實陷之是奚可也故當不義則子不可以弗爭於父臣不可以弗爭於君故當不義則爭之從父之令焉於䖍切得為孝乎
  觀此書所告有曰以孝事君則忠曰事父孝則忠可移於君所謂忠者豈逢迎苟狥之謂乎知逢迎苟狥之非忠則知逢迎苟狥之非孝矣曾子至此乃復以從父之令為問則不惟不通於孝是固未通於忠也夫子責其言之不通而於章末特與君父並言最為明切
  右第二十章
  子曰君子事上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將順其美匡救其惡故上下能相親詩云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補過補君之過也烝民詩衮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將助也匡正也詩小雅隰桑篇心乎者一心乎愛也遐逺也謂猶言也
  復承上章專明人臣忠君之義以形容為人子者不當一於從令也君子之事上進侍左右則思盡己之忠退而家居常思補君之過若夫美徳固宜奉承至於惡行而亦奉承可乎隨即正救而止絶之矣易曰上下交而其志通此上下之所以交而志通也此所以能相親者也苟心知其非謬以為是阿諛順㫖逢君於昏則賊矣豈相親之道也哉為人子者深味能相親之言將順正救並行而不悖庶乎其可矣雖然非中心親愛念念不忘不能爾也故援詩以證之他日曾子答單居離之問曰父母若行中道則從若不行中道則諫諫而不用行之如由己出從而不諫非孝也諫而不從亦非孝也孝子之諫達善而不敢爭辨爭辨者作亂之所由興也正合夫子斯訓
  右第二十一章
  子曰孝子之䘮親哭不偯於豈切禮無容言不文服美不安聞樂不樂音洛食㫖不甘此哀戚之情三日而食教民無以死傷生毁不滅性此聖人之政䘮不過三年示民有終為之棺音官音郭衣衾而舉之陳其簠音甫音軌而哀戚之擗婢亦切音勇哭泣哀以送之卜其宅兆而安厝之為之宗廟以享之春秋祭祀以時思之生事愛敬死事哀戚生民之本盡矣死生之義備矣孝子之事親終矣䘮親居親之䘮也偯哭餘聲容容儀也文文華也美好也㫖美也周尸為棺周棺為槨衣斂衣衾被也舉謂舉尸而斂之也陳設也圓曰簠方曰簋皆黍稷器古以竹為之後世易之以木擗以手擊胷踊足躍于地送送葬也卜鑽龜而卜其凶吉也宅墓穴兆墓域也厝置也春秋包四時而言生民之本言民之生其本端在孝也䘮則致其哀嘗提其綱矣然送終一節猶未詳也末章發之號痛氣竭自然不偯情緒荒迷自然無容觸事生哀自然不文方毁瘠華服自然不安方在疚聞樂自然不樂方茹苦美味自然不甘此哀戚之情發於本心有不知其然而然者宰我以期䘮為可己子曰食夫稻衣夫錦於汝安乎曰安汝安則為之夫君子之居䘮食㫖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汝安則為之罪之深矣禮親始死水漿不入口者三日三日而食是乃敎民無以死者之故而傷其生雖甚毁瘠亦不至太迂以滅其性也本性本中是謂天則太過失性之正傷生以身言滅性以理言此聖人之政體制如此期而小祥再期而大祥祥一月而禫又一月而吉喪不過乎三年者又所以示民之居喪有終焉棺槨以下叙送終節奏之詳舉而斂斂而奠已而有祖有遣而送之以葬葬而虞虞而祔終喪而四時有祭夫人之生尊卑長少羣居乎天地之間與禽獸異者孝於父母而已生而不孝猶無生也是孝者生民之本也生事愛敬如前所陳死事哀戚如此所叙則生民之本庶乎其盡矣養生喪死之義庶乎其備矣養生喪死兩無遺憾而孝子事親之禮庶乎其能終矣
  右第二十二章







  融堂四書管見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四書管見卷十二
  宋 錢時 撰
  大學
  古者八嵗而入小學教之以洒掃應對進退及禮樂射御書數之文至十有五始入大學此書所述是已篇首總提獨斷斷曰在明明徳曰在新民曰在止於至善辭專㫖確截然斬然以明外此無他道也自學校廢教法不明而學非其學異端邪說横流奔放盡壊人心無所不至所幸遺經僅傳尚可存考而支離傳註又從而蝕之豈不甚可歎哉學者首明所先者何在所格者何物而不謬其所止焉則大學之道庶乎其得矣
  如字學之道在明明徳在親先儒作新民在止於至善明明徳者自昭明徳之明也本心本明本無所蔽物欲乗之其明始昏大學之道所以去其蔽而明之也新民者咸與維新之新也同有此心同有此理染於習俗遂至淪汚大學之道所以去其舊而新之也雖然曰明曰新必有用力之地矣故又曰在止於至善善非外鑠也我固有之也不容於偽不參於思先天地而固存亘古今而莫變君子存之存此而已先立乎其大者立此而已謂之至善豈欺我哉行不著習不察是以放而不知求於此而得所止焉則所謂明徳如水不波自然而明非止之外别有所謂明也所謂新民如物去垢自然而新非止之外别有所謂新也統而論之則三箇在字提一書之綱析而言之則一箇止字又三者之要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后與後同慮即思也
  此一節是論止於至善工夫止則至矣然不知後安所用其力哉是故必貴於知止也知後方有端的處故曰有定定者不可轉移摇奪之謂定後方能靜不定而求靜不能也非定而又有靜也靜是定之至處靜後方能安不靜而求安不能也非靜而又有安也安是靜之熟處曰定曰靜曰安一節深一節此正指學者用工切實之㫖豈浮文虚論尋流逐末者所可知哉洪範思曰睿孔子亦云不思則罔然未至於安斷亦不能思也意念昏擾憧憧徃來捷出横生展轉只是意念猶之風濤帖息海靜淵澄思則得之於是乎在直至此地始曰能得得即得其所知者所謂至善也昔焉知之方知此物今焉得之是得此物非知是一物得又是一物也自知後多少工夫到得處或者㣲有所見方是知止之初便謂事了安能究竟亦固有天資粹美種種省力與常人不同者要之學者且當以斯訓為的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此一節論至善是本始處自吾心而逹之萬物皆物也但有本末耳自從事吾心而及於萬事皆事也但有終始耳曰末曰終尚在所後本始之地安可外求知本始之在所先則端緒不謬而知止工夫庶乎可進矣故曰近道或者不知所先務方逐逐乎事物之末用力愈勞去道愈逺此絶學之所以不明也可勝歎哉然此特指初學者用力之地而言本末無二理也始終無二致也一以貫之非彼非此何本何末何始何終
  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先治平聲後倣此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致者至之也格正也明辨之謂也物指固有之物即志所謂有物混成是也此一節推原本始之在所先曰明明徳於天下曰治國曰齊家曰修身曰正心曰誠意曰致知從博至約一節深一節凡六箇先字至於格物最先最先此所謂本始之地也中庸曰不明乎善不誠其身矣格物者明善之謂也所以致其知也故曰致知在格物是物也混成無虧範圍無外是謂太極是之謂一至精至粹至明至靈至大至中而謂之至善者也先知先覺正在乎是非外物也非尋流逐末模擬揣量事事而求物物而索而後謂之格也凡蔽於意見似是而非役於聰明認邪作正而不能究其端的者皆未可以言格也方其未知逺若天外既格之矣不離吾心如旅還家如夢自覺嗚呼至矣章首言明明徳者統論大學之道在明人之明徳也此言明明徳於天下者專論明吾明德於天下而天下之所以平者也此外次第説並見後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去聲後倣此國治而后天下平
  上節是言欲如此者當知所先反而求之也此節是言能如此者斯見於用推而達之也自物格至天下平凡七箇后字本末終始之序可厚誣哉物格者此理洞然究見端的無他蹊徑無復疑似故曰知至知至則知止矣所謂真知非苟知也知之既至意自然誠知不至而曰意誠無是理也意誠然後心正矣心正然後身修矣自此而下次第推行皆分内事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
  上兩節專言治國平天下於此復論自天子至於庶人皆當以修身爲本也從格物至正心皆修身之事壹者志壹之壹斷斷乎是無他道也以是爲本乃知所先端緒不明先後倒置則所謂辭其本而薄其所厚者多矣聖人於章末斷之曰此謂知本又曰此謂知之至其曉人之意深矣右第一章總論大學之道誠意以後下文詳矣探本窮源正在格物二字學者於此反致疑焉以愚見觀之其說甚詳其義甚明首論知止而先之以止於至善者此也終論知本而繼之以知之至者此也首尾六節無非反覆講明此事不然則所謂本者何在所謂有定而至於能得者何物哉或曰知至固知止矣然知至之下則說意誠心正知止之下則說有定静安不亦異乎曰不異且未有意不誠而能定能靜能安者實履而後知之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去聲惡臭如好去聲好色此之謂自慊讀為慊若刼切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小人閒音閑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讀為黶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富潤屋徳潤身心廣體胖步丹切故君子必誠其意毋者禁止之辭慊者行有不慊於心之慊獨者心之隠㣲人所不見不聞故曰獨也閒居猶言平時厭然閉藏貌廣寛裕也胖安舒也其嚴乎疑辭
  格物致知在誠意之先首章經文論之詳矣故此下只說誠意以後數節事以毋自欺釋誠意可謂明切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此是知後力行第一箇字然心之隠微誠不誠誰得而知直是無自欺方是實履以惡臭好色為喻言其好惡出於中心之誠然故曰自慊此二事人情所同求用力於學如此者千萬人而不一遇也是故君子必謹其獨獨非必暗室屋漏之謂雖大庭廣衆而一念之動我自知耳於此致謹正是做不自欺工夫學者說聖說賢而心之所存曾穿窬狗彘之不若意在欺人實乃自欺雖然人亦終不可得而欺也子曰察其所安孟子曰莫良於眸子自然漏露焉可厚誣此正所謂誠於中形於外然則小人於見君子之頃而欲掩其閒居之素難哉至此復申言必謹其獨四字尤更切至十目十手而下是發明謹獨之義常人只謂心之隠㣲人不知不見便走作了若於此時凜乎其嚴便如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如何敢欺非真到十目十手之地而後方謂之嚴也故曰其嚴乎潤屋潤身而下是推明誠於中形於外之義富則自然潤屋徳則自然潤身猶之心既廣體自胖如何可掩故君子必誠其意也一箇毋字三箇必字立詞甚嚴學者所宜深體
  詩云瞻彼淇澳詩作奥於六切詩作緑竹猗猗於宜切叶韻鳥何切有斐詩作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遐版切兮赫兮喧詩作咺况晚切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詩作諼况逺切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僴兮者恂相倫切慄也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者道盛徳至善民之不能㤀也詩衞風淇澳篇淇澳者淇水之涯也緑色也猗猗美盛之態匪者反辭此作斐文貌治骨角者切而復瑳治玉石者琢而復磨瑟矜莊貌僩威嚴貌赫赫然可覩喧宣著也諠韻書通作諼詐也道言也下文同磋者以物瑳也故曰道學磨者自磨之故曰自修恂慄敬懼也
  此一節又推廣上文言誠於中者不特形於外盛徳至善感於人心使之稱道而不能忘皆吾此誠之所致心之隠微可自欺乎道學自修是誠於中者恂慄威儀是形於外者猗猗有斐皆指其發見者而言
  詩云於戲音嗚呼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音洛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詩周頌烈文篇於戲歎辭前王謂文武也
  此一節又推廣上文言誠之感人不特一時不能忘雖沒世之後猶有不可忘者心之隠㣲又可自欺乎其賢其親其樂其利前王之所為也賢之親之樂之利之後世之所以不忘也自其形於外而推之民之不能忘自民之不能忘又推之至於没世不忘所以極言誠之不可掩如此嗚呼至哉是故君子之道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其要只在謹獨
  康誥曰克明徳大讀作泰甲曰顧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書作俊徳皆自明也康誥周書克能也大甲商書諟說文審也顧諟猶是言照管精微不差失也帝典即堯典峻大也
  此下三節乃釋篇首三句自知止至能得無非誠意工夫故曰明徳曰新民曰止於至善皆叙之此章之内最見大意愚每讀書至此未嘗不三歎三詠曰大哉誠乎其大學之本乎殆非錯簡也天之明命即天之予我昭然而不可誣者顧諟所以明之也引用書語之下斷之曰皆自明極見得工夫由己處吾之明徳豈他人所能明哉
  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盤沐浴之盤銘者名其器以自警也苟誠也作者鼓舞興起之也詩大雅文王篇周自后稷封邰世有國上而受天之命實自文王始邦雖舊而命則新也
  此就新字推廣三節盤銘之新新徳也康誥之新新民也文王詩之新新天命也君子用心無所不至故曰無所不用其極只為天地間事皆吾分内事有纎毫不至便是不誠
  詩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詩云緡詩作綿蠻黄鳥止于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詩云穆穆文王於音烏緝熈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詩商頌𤣥鳥篇邦畿王者之都止居止也詩小雅綿蠻篇綿蠻鳥聲隅角也詩文王篇緝續也緝熈猶繼明也敬止即欽厥止此節推明止字尤詳易曰艮止也止其所也何謂所至善之謂也不得其所而妄止焉其𡚁可勝言哉首章但云知止於此又發知其所止之義詞㫖警策讀之令人悚然所以開悟後學者深矣前兩詩之言特大率借喻緝熈敬止方是事實上工夫此理在人本無欠闕所以㝠㝠妄行失其所固有者只為不知所止誠止矣在君曰仁在臣曰敬在子曰孝在父曰慈在國人交曰信在在處處無非至善
  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猶人不異於人也無情之辭虚辭也大畏者有以戒謹恐懼之也
  此章論誠意備矣於此又言不特自誠而已且能使人亦無不誠也情偽相感所以成訟非戒謹恐懼不敢自欺能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則無不誠矣非吾意之誠何以致之故又申之曰此謂知本是本也即首章之所謂本惟知本是以誠此語雖在無訟之後實總結誠意一章之㫖
  右第二章論誠意先儒謂此章多錯簡愚據舊文玩味經㫖自然通貫本無差舛謹發此義願與同志者明之
  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弗粉切敇值切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去聲五教切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忿懥怒也
  喜怒哀樂人皆有之發而中節未嘗不正惟夫動於血氣誘於物慾撓奪于外怵廹其中能不為之累者寡矣是故身本正也有所忿懥有所恐懼有所好樂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其本於吾心者豈不甚可畏哉有所字宜細看正是偏倚處雖然非他有術以正之也使不為心害耳為害者去則本心本自無恙古人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顛沛造次不敢須臾微懈者用力於此而已心有所奪隨奪而馳則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矣欲身之修可得乎此心之所以不可不正也故又斷之曰此謂修身在正其心
  右第三章論修身在正其心自誠意而後凡五章雖先後次第如此其實文義却是從後面節節說來如此章所論只是說欲修身不可不正其心非是說誠意後事也若意誠則心無不正矣安得復有許多節次後皆凖此
  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讀為僻下同焉之其所賤惡如字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去聲惰而辟焉故好去聲而知其惡惡去聲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故諺音彦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人謂衆人之猶於也辟偏也諺俗語也碩即碩果不食之碩
  敖惰固非性情之正曰親愛曰賤惡曰畏敬曰哀矜皆發於四端人之所不能無者但溺於偏私倚着一處則所謂僻也處身之道公平無我是非兼照則衆心肅服家自然齊一有偏焉人道乖矣其禍可勝言哉偏於所好輒忘其惡偏於所惡輒忘其美流俗暗淺大抵如是故曰天下鮮矣不知子之惡不知苗之碩皆所以推明辟字
  右第四章論齊家在修其身却只說身之所以不修處若說身之所以修即是上章正心事矣立辭嚴密極宜細玩且於齊家利害愈更深切上章只說心之所以不正處文意亦如此上章四箇有所字此章六箇辟字其實皆心之病但上四者止是自身裏事此六者是施於人即處家之道也所以不同
  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孝者所以事君也弟去聲者所以事長丁丈切也慈者所以使衆也康誥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去聲不逺矣未有學養子而后嫁者也
  其家不可教其教不足以行於家也教不足行於家而能教人安有是理哉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教行而人自化耳孝弟慈是教之大者雖然行於家者不特能化人也事父孝而忠可移於君事兄弟而順可移於長以至慈之足以使衆徃徃同此一理譬如保赤子本不能言心誠求之自然中其所欲初非學養子而後嫁也謂之所以猶云即是此事以之事君以之事長以之使衆豈待學而後能哉
  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其機如此此謂一言僨音奮事一人定國機者如弩之機也僨覆敗也
  此節又言善惡皆足以使人化也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風必偃不幸為人上者為貪刻為暴戾則從風而靡必有甚焉者矣仁讓說一家貪戾却只說一人仁讓之化止於仁讓貪戾之禍遂至作亂可不謹歟可不懼歟一言僨事一人定國愈見其機之不可輕發處
  堯舜率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率天下以暴而民從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是故君子有諸己而后求諸人無諸己而后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故治國在齊其家喻開曉之也
  此節又言為人上者君無其實亦難强人之從也堯舜實有此仁故民亦從而仁桀紂實有此暴故民亦從而暴令民者在此而其所好者在彼如之何其可從哉傳曰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又曰夫子敎我以正而夫子未出於正皆此之謂也是故己有其善而後可求人之善己無其惡而後可非人之惡所藏乎身不恕而欲以空言呶呶於人不可得矣恕字是一章之綱領已行得人亦行得家行得國亦行得此所以成敎所以興所以從若只是自家偏私之說如何能喻
  詩云桃之夭夭平聲其葉蓁蓁音臻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國人詩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後可以教國人詩云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也此謂治國在齊其家詩周南桃夭篇夭夭少好貌蓁蓁美盛貌之子猶言是子歸嫁也宜者相宜之宜又詩小雅蓼蕭篇又詩曹風鳲鳩篇忒差也此下引用三詩總結上文之意詞㫖條達一唱三歎讀之令人感動宜者義所當然人心自然之則也宜於家宜於兄弟所以可行若不宜則閨門之内齟齬萬狀如之何而教國人哉我之儀表不差四國所以可正經文直書其下曰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於本分上有纎毫欠闕便不足法舜為法於天下只是察於人倫世衰道微天属為仇有若周人化商之書可為太息者多矣聖賢於此所以深致意歟兩言治國在齊其家尤更懇切
  右第五章論治國在齊家
  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皆丁丈切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與背同是以君子有絜胡結切矩之道也所惡去聲下同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去聲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絜矩之道老老者老吾老也長長者長吾長也幼而無父曰孤絜度也矩所以為方者
  上章言孝弟慈此章言老老長長恤孤三者風化之首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莫大乎是所以申言之上章言恕此章言絜矩亦一理也興孝興弟以致於不倍豈强之使然哉先得我心之同然機應響答自有不言而化者此心此理焉可厚誣是以君子體此心推此理而有絜矩之道也執矩而度可使四下均平舉斯加彼所惡勿施此恕之事天下所以平也上下前後左右無一不然方盡得此道
  詩云樂音洛音紙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去聲下同好之民之所惡去聲下同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詩云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有國者不可以不慎辟讀為則為天下僇與戮同矣詩云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儀詩作宜監于殷峻詩作駿命不易去聲道得衆則得國失衆則失國詩小雅南山有臺篇只語辭又詩小雅節南山篇節截然髙大貌師尹周大師尹氏也其俱也辟偏也僇殺戮也又詩文王篇師衆也配合監視峻大也不易言難保也
  此節引用三詩反覆推廣上文之意言好惡順於民心是絜矩之道也則民視之如父母好惡偏於己私非絜矩之道也則天下之所共僇又推言天命之難諶因民心而向背人君之於此道有以得衆則得國矣所謂民之父母也至於失衆則失國矣所謂天下僇也前章六箇辟字言家之所以不齊於此直言辟則為天下僇自昔亡國敗家以至身之不可保者其禍皆本於此好惡之際安得不謹其所發哉
  是故君子先慎乎徳有徳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徳者本也財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奪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康誥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爭民者爭鬭其民施奪者施之以奪攘之道也悖逆也
  此節因上文得衆失衆又推原絜矩之道莫善於有徳莫不善於聚財也徳者人心所同有即其好惡之不可違者志曰徳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是故君子必先謹乎徳纔有徳便有人所以得衆也纔有人便有土所以得國也有財有用特餘事耳徳為本財為末外其所本内其所末是鬬天下之民而施之以奪攘之道也故曰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易曰何以聚人曰財財者民生之所賴人君欲專有之幾何其不畔且離哉况務為聚財未免悖入以是得之必以是失之故又曰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龍斷之夫推筋剥骨以自豐殖謂可安坐而有也然喪敗之禍曾不旋踵向之出乎爾者今而後皆得反之内財外徳其𡚁如此絜矩之道所以不可不行也上節曰峻命不易道得衆則得國失衆則失國此節又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吁可畏哉命即天命道即絜矩之道有徳則善聚財則不善
  楚書曰楚國無以為寶惟善以為寶舅犯曰亡人無以為寶仁親以為寶秦誓曰若有一个古賀切書作介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惡之人之彦聖而違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惟仁人放流之迸讀為屛諸四夷不與同中國此謂惟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命鄭氏作慢也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逺去聲過也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菑古灾字下同必逮夫音扶楚書楚語也舅犯晉文公舅狐偃字子犯亡人文公時為公子出亡在外也仁親有仁徳而相親者事見檀弓秦誓周書斷斷者專確之辭休休廣大樂易也如有容者汪汪停涵若有所容然而無涯涘之可測也媢忌也違拂戾也殆危也迸猶逐也拂逆也
  此節因上文善不善而推明絜矩之道好惡之公又在於用人也惟善以為寶是寶善人仁親以為寶是寶仁親之人秦誓所謂休休有容者好得其所好也故曰利媢疾不能容者惡非其所惡也故曰殆仁人之心好惡出於至公是以放流而屏絶之直至不與同中國舜之於四凶是也若夫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見不善不能退退又不能逺豈人之好惡也哉斷之曰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與前民之父母正相反所以總結上文之意
  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生財有大道生之者衆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恒足矣君子者成徳之名驕自矜也泰自滿也無遊民則生者衆而坐食者自然寡矣不奪農時則為者疾量入為出則用者舒恒常也
  此節又言徳財固有本末然莫不皆有大道也或曰財亦可言大道乎曰起居飲食日用應酬萬變萬務孰非大道故曰誰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但是者是道非者非道耳若止談𤣥說妙虚無為宗則三綱可淪九法可斁而周公經國一書所以均節財用者皆無道之具文矣而可乎將君子與生財對說皆曰有大道發明最為深切夫道一而已矣若分别作兩項便差君子有大道非外襲而取之我固有也但忠信不虚偽自然無恙故大戴記忠信大道驕泰即意動氣盈失其本心矣君子之所以先謹乎徳者此其用力之地也生之者衆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常足古人生財初無他術所謂大道如斯而已後世生之者寡而食之者衆為之者舒而用之者疾方病其不足也而戞戞然思所以聚之百方而誅求之民如之何其不困國如之何其不匱也哉
  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者也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發猶起也
  上節既言生財有大道此節又就財上拈出仁不仁之兩端以發明之仁者以財發身非求發其身也財散而身自尊也不仁者以身發財非不愛其身也知有財而不知有身也自古人君所以事不克終而府庫非其有者只為人心乖亂不知有義耳上既好仁則下自然好義下好義則事可久成富可長守是仁人不有其財乃所以能有其財也豈逆衆斂怨戞戞自計者所可知哉此正仁者以財發身之事
  孟獻子曰畜許六切下同馬乗不察於雞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乗之家不畜聚斂之臣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長丁丈切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為去聲善之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並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孟獻子魯賢大夫仲孫蔑也畜馬乗士初試為大夫者也伐冰之家卿大夫以上喪祭用冰者也百乗之家有采地者也自由也彼指小人也善之謂長於其事善者謂善人也此則言不仁者以身發財之事也不仁者以身狥財而不顧豈可用乎國有盜臣不祥莫甚而曰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所以極言其不可用也何也盜臣止於盜國而聚斂則禍及民矣獻子斯言蓋謂國不當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大抵有國有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始彼為善於其事是以世主甘心焉心計之巧筭析秋毫善之之謂也不幸而使小人專國家之權元氣既傷本根既撥則菑害並至雖有善者亦不能如之何矣此正以身發財之效也於是復申言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丁寧懇切為人上者宜動心焉
  右第六章論平天下在治其國















  融堂四書管見卷十二
<經部,五經總義類,融堂四書管見>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四書管見卷十三
  宋 錢時 撰
  中庸
  中者不偏之名庸者平常之號豈髙深幽逺荒忽誕漫而謂之道哉虞書曰典者此也禹曰彛倫者此也乾坤曰易簡者此也斯道不明世教日壊為楊為墨而民性亂於兼愛爲我為儀為衍而民性亂於朝縱暮衡為申為韓而民性亂於刑名為鞅為斯而民性亂於功利為黄為老而民性亂於槌提絶滅浮屠晚出其禍尤大三綱九法人道之所頼以立者一切斷棄鼓雄誕之說以愚民幻衆徃徃世俗安之若當然而先王教法生民日用之經反視之以為異矣中庸二字古所未命吾夫子揭而名之示萬世大道之標凖而一書三十三章又幸成於子思之手此正後學之所宜汲汲也為吾聖人之徒者乃復支離傳註轉相熒惑然則中庸之徳民真鮮能矣夫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命猶賦與也率順也天命者天之與我之謂也至善而無惡至靈而不昧所謂性也順乎此性斯之謂道無所不在無所不通本何假於修哉惟夫昏於意念汨於情欲動於血氣蔽於物我淪於習俗而拂亂其所固有者焉是故不可以不修也修之如何順其固有而已成湯曰維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綏厥猷惟后降衷即天命之性也若即順也猷即道也非君師則不能綏之性何由若聖人之教所以闡斯道覺斯民而使之修以順其性者也是教也大經大法之所由以立外是而曰修道云者君子不由也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去聲下同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音現乎隠莫顯乎㣲故君子慎其獨也隠者未露微者未著皆謂念慮方萌之始不睹不聞自心自知故曰獨也三箇其字皆指君子而言
  道者率性之謂纔不率性即為非道安可須臾離乎此君子所以戒謹恐懼於不睹不聞之時也睹而後戒謹聞而後恐懼則已晚矣此正是做不可須臾離工夫一意之起一念之動便離了方其不睹也不聞也自以為隠也而不知莫見於此焉自以為㣲也而不知莫顯於此焉隠即見微即顯非二事也可不謹歟故又申之曰謹其獨獨即是心之隠微不睹不聞處舜之兢兢業業文王之小心翼翼吾夫子之顛沛造次必於是皆謹獨之謂也所以修也所以為教者也所以率性而不離於道也
  喜怒哀樂音洛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去聲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致猶極也位者各安其位無愆伏薄蝕震蕩之變是也育者遂其生也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寂然不動者也故曰大本發而皆中節謂之和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也故曰達道中則和矣和則無非中矣非中之外别有所謂和也觀大本二字豈是尋流逐末者所可知哉學者徃徃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先不知所以用力之地而但求中節於既發之後是猶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望其流行而暢茂無是理也人性本善本無非道其走作處往往全在喜怒哀樂上喜怒哀樂之發而偏焉是以不能順耳戒謹恐懼而謹其獨者所以保是中全是和而順其固有之性者也順固有之性則無所不通矣是達道也天地廣大我實範圍萬物衆多我實發育天地萬物豈在吾性之外也哉
  右第一章一書之大㫖也首論性道教之次序謹其獨以明斯道之所以修次致中和則極言斯道之功用所謂中庸者如此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此後節節援引夫子之語故此章特書仲尼以表之時中者無時而不中也
  中庸平常初非竒異百姓日用匪髙匪難君子者順此者也小人者反此者也斯道也無所不在無所不通必達乎權而後無須臾離耳君子時中所以中庸而小人則以無忌憚為中庸者也猶言以妄為常也嗟夫小人之為不義不能自知其非庶幾其或變焉宜然妄行自以為是是以終身而不悔也可勝嘆哉異端邪說是無忌憚之尤者
  右第二章中庸二字不必獨就中和上牽合說曰性曰道曰教曰中曰和名字雖不同皆所以為中庸也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上聲下同能久矣此章見論語多之為徳也四字無能字至極也無以復加之謂也
  世道衰微以無忌憚為中庸者皆是是以鮮能能者鮮愈見其為至耳三復久矣之嘆可以想見三代之民
  右第三章與上章反中庸之意相承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去聲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飲食喻中庸
  知者所見則失之過愚者又暗淺而無識其為不知一也道如何行賢者所行則失之過不肖者又暴棄而不為其為不行一也道如何明致知力行未始偏廢愚不肖固不足道若大知則真知矣大賢則中行矣安得有過然則此章所論特世俗之所謂賢知守其偏見拘於俗學自以為是而實亦未嘗知味也故曰人莫不飲食鮮能知味蓋言斯道人人共由所謂誰能出不由户但日用而不知耳一知字甚重不知後安知道之不可須臾離哉此致知在格物大學所以先務也
  右第四章承上章鮮能中庸之嘆而發鮮能知味之㫖果知味則中庸矣或曰道不明故不行此章先以不行歸咎於知愚而後以不明歸咎於賢不肖何也曰不然人之於道必致其知而後能行不知不可行也故知之過愚之不及皆不知道者也必見於行而後大明不行無由明也故賢之過不肖之不及皆不行道者也行者行于一時明可明于萬世其實則原於知知則行行則明矣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音扶
  知味者鮮道之所以不行夫子感時而嘆也
  右第五章承上章不知味而言
  子曰舜其大知也與平聲舜好去聲下同問而好察邇言隠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察明照也邇言左右及宫庭至近之言兩端即好問而又察邇言隠惡而又揚善也
  舜大知所以能用中安有所謂知者之過哉好問即所聞者廣幽逺無不上達矣而或邇言之不察則未免浸潤膚受之蔽隠惡即所包容含覆者大矣而有善不能揚則未免遺逸阨窮之弊舜好問又察邇言既隠惡又揚善執其兩端無或偏廢於是乃權衡中道而用之於民焉此舜之所以為大知也故曰其斯以為舜乎見得知字甚重
  右第六章上章言道之不行病在不知於此特引舜事以明知故能行
  子曰人皆曰予知去聲驅而納諸罟音古胡化切陷阱疾郢切之中而莫之知辟與避同也人皆曰予知去聲擇乎中庸而不能期居之切月守也罟網也擭機檻也陷阱坑坎也皆所以揜取禽獸者擇辨别之也期月周足一月也守即仁能守之之守
  人孰不自以為知驅而納諸罟擭陷阱則不知辟尚得謂之知乎顛倒㝠迷反道敗徳為血氣是用為物欲是從所謂下愚不移者皆罟擭陷阱之徒也是固不足道至於擇乎中庸若可喜矣則又不能期月守也所謂知者乃知此道之不行有以也
  右第七章承上章大知而言
  子曰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回顔淵名奉拳說文愛也不忘也服猶著也膺胷也
  顔子所謂擇乎中庸而能守者擇善而固執之謂也所以不遷怒不貳過而進於三月不違仁與不能期月而守者異矣
  右第八章承上章不能守而言
  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禄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均平也
  不偏不倚日用平常自然是道何能之有一起能之之意即支即離去道逺矣故曰中庸不可能自昔固有絶人之才超世之識天下種種難能之事無不能之而欲庶幾於道而不可得其病果安在哉無他能故也凡倚聰明逞智巧皆道之祟也真知其所以不可能即能矣故又曰唯聖者能之
  右第九章
  子路問强子曰南方之强與平聲下同北方之强與抑而强與寛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矯中立而不倚强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强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强哉矯子路仲由也而汝也寛柔以教者優裕以為教也不報無道者横逆之來受之而不報也衽衣系金兵戈也革甲冑之屬也矯强貌塞者窮塞未通之時也
  子路好勇而問强其意可知矣夫子未遽答也逐一辨難而後條陳之所以委曲成就之意深矣謂今所問是南方之强是北方之强抑汝之所謂强若南方之强則理義以自勝君子之所居也其事如此北方之强則血氣以為勝强者之所居也其事如彼於斯二者將安從乎强者非所尚也抑為君子之强而後為强耳於是推明四節以告之和易流也君子則不流中易倚也君子則不倚樂則行之而窮塞之所守者不變憂則違之雖至於死而所守者不變四者之下每以强哉矯稱之猶云如此而後謂之强正汝今日之所當勉者也子路宜於此惕然深省而求其所以不流不倚不變者安在則知平時行行之氣一無可恃而中庸之不可能者可能矣
  右第十章承上章中庸不可能而言
  子曰素隠行下孟切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惟聖者能之素猶白也素隠言無可卷懐而慢隠也述稱述也依不離也
  素隠行怪不能擇乎中庸者也夫子所弗為半塗而廢擇乎中庸而不能守者也夫子所弗能直是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方是無須臾離然夫子於此則又不敢自居也故曰唯聖者能之
  右第十一章自君子中庸而下節節辨明至此收拾在依乎中庸一句上方結盡上十章之意
  君子之道費而隠夫婦之愚可以與去聲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詩云鳶余專切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費日用也詩大雅旱麓篇鳶䲭類戾至也察明也
  君子之道初無費隠之異初無至不至之分子曰哀樂相生正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聼之不可得而聞也哀樂有形有聲曷為不可見聞費而隠之謂也自其費者言之夫婦之愚可以知夫婦之不肖可以行自其隠者言之則雖聖人有不知有不能非不欲知也可知則止於知非至也非不欲能也可能則止於能非至也聖人所以不知不能者豈在愚夫愚婦日用之外也哉且非特聖人不能盡也天地之大人猶有所憾是天地之大亦有所不能盡所以極言斯道之妙也故語大天下莫能載語小天下莫能破舉凡天下之有形者無不載矣所以莫能載者何物舉天下之有形者皆可破矣所以莫能破者何物於鳶之飛魚之躍而有㑹焉則其説昭昭矣故曰上下察處處呈露焉可誣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明乎天地如斯而已右第十二章上章既言中庸不可能又言唯聖者能之於此又極言其至雖聖人亦有所不能嗚呼㣲哉凡章首無子曰二字皆子思之言
  子曰道不逺人人之為道而逺人不可以為道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逺執柯以伐柯睨研計切而視之猶以為逺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為即為之不厭之為為道猶言為仁也詩豳風伐柯篇伐柯木枝也執柯斧柄也睨邪視也改改過也
  上章極言斯道之大如此恐人或遂求之髙逺而失之於是繼發道不逺人之㫖子曰仁者人也明人之即道豈外乎吾身而他求乎學者求致其知而方支離乎事物之末正所謂為道而逺人者為道而逺人不可以為道矣猶言可離非道也且如伐柯其則可謂不逺然而執斧以伐之從旁邪視猶以為逺者猶有假於外爾故君子之學惟以人所固有者還以治之吾之一身全體是道只為有過始昏始虧治之何如改過而已過改則本心本自無恙何他求之有也故曰改而止言改過之外無他道也
  忠恕違道不逺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忠者不欺於心恕者不偏於己違去也
  上節既言改過此則又謂當自忠恕求之道本不逺於人也惟不反求諸己是以自離於道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忠恕即道也於此用力則去道不逺指初學者求道之方而言也非謂别是一物也苟忠恕矣何違之可言哉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即所以用力於忠恕者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徳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七到切庸常也慥慥篤實貌說文言行相顧也
  此則又就人倫上發揮忠恕皆施於人之最大者此正聖人之能事而夫子曰未能雖是謙辭其實真有不能盡者若己能即止矣豈為之不厭之學也哉然其大要全在言行上此徳常徳也人皆有之不能行耳此言常言也人皆言之不能謹耳故徳曰行言曰謹至於有所不足則不敢不勉不足而不勉必不及非常也有餘則不敢盡有餘而盡必有過非常也直是言行相顧不使有一毫之可愧而道之不逺人者庶乎其不須臾離也然則君子胡可不慥慥務篤實乎
  右第十三章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去聲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平聲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音征工毒切反求諸其身素故素也位者其所居之地也陵陵慢也援攀援也易平易也徼求也幸兾其非所當得也畫布曰正棲皮曰鵠皆侯之中射之的也
  此章當看一行字正是君子無入而不自得處所以不願乎其外者也若但碌碌苟安素分亦何足道直是随所遇而行焉方是自得孟子謂令聞廣譽施於身不願人之膏梁文繡所以不願豈偶然哉故曰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以至患難夷狄處處皆然無入而不自得也纔不自得便是不行然其要只在正己亦不陵下亦不援上但正己而不求於人則自然無怨無怨於天無尤於人故自得也正己如何居易而已洪範曰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本易也本無險阻艱難也所謂行者行此者也有纎毫意念便不是居易俟命猶言一任乎天非謂有所期待也小人反是長戚戚耳如何自得故又引正鵠之喻以明正己之意
  右第十四章
  君子之道辟與譬同如行逺必自邇辟如登髙必自卑詩曰妻子好去聲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音洛且耽詩作湛宜爾室家樂爾妻帑子曰父母其順矣乎詩小雅棠棣篇翕者翕然無異情也耽者和樂之至也帑謂子也
  天地位萬物育只是一箇順而已妻子如此兄弟又如此以至室家妻帑皆如此一家之中都是和氣於父母分上方始是順下面有纎毫不盡分處上面和氣便有所傷只為一家之心無非父母之心能以父母之心為心則骨肉之際安可纎毫不盡分乎琴瑟和方可鼓纔一絃不和便不成聲妻子好合雖云和樂而兄弟之情未能翕然則一家和氣有虧多矣兄弟既翕不特和樂而且又至於耽焉此則極言人道必如此而後為順也始於家邦終於四海全在這上故曰自卑自邇
  右第十五章自君子之道費而隠發揮至此辭㫖方足
  子曰鬼神之為徳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聼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齊側皆切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待洛切思矧可射音亦詩作斁思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夫體物言變化萬物而為之體不可遺言無物不具此妙也齊者齊戒也明猶潔也洋洋盛貌詩大雅抑篇格至也度猶測也射厭也思語辭此者指鬼神而言也
  武王曰惟人萬物之靈夫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本心本聖本心本靈生而為人死為鬼神一也無形之可見者無聲之可聞也而日月以此運行風霆以此鼓舞凡形色於兩間者莫不以此發育物物皆體物物皆妙而不可遺焉使天下之人莫不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神之至也不可測也况可得而厭斁也非盛徳能爾乎理雖㣲而實顯吾心之誠不聞不睹而其不可揜之妙亦如是矣本一故也
  右第十六章此後專提誠字發明中庸而首以鬼神之徳形容誠之不可揜
  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平聲徳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故大徳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夀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詩曰嘉詩作假音暇音洛君子憲憲詩作顯令徳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祐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徳者必受命子孫謂虞思陳胡公之属舜年百有十嵗是得夀也材質也篤厚也栽植也詩大雅假樂篇假即嘉也言嘉樂君子之如此也顯著也
  夫子論舜大孝不指言克諧之事而以徳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宗廟饗子孫保五事稱之嗚呼此孝之所以大歟曰位曰禄曰名曰孝非大徳不足以得之也天道福善禍淫栽則培傾則覆焉可誣哉假樂之詠可見矣故大徳者必受命此舜之大孝所以通於神明者也
  右第十七章承上章言舜之大孝以發明所謂誠之不可揜者
  子曰無憂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武王纘大王大音泰下同王季文王之緒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顯名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去聲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為大夫子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居之切之喪達乎大夫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纘繼也大王玉李之父也緒業也戎衣甲胄之屬一戎衣言一著戎衣而遂克商也末猶晚年也追王者追尊之以王號也文王已受命稱王故止追王大王王季先公組紺以上至后稷也祀以天子之禮者𦵏用死者之爵祭用生者之禄此禮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一也猶言父雖庶人而子為天子亦以天子之禮祭之喪服自期以下諸侯絶大夫降而父母之喪則上下皆同也
  父作子述文王處人道之常何所憂乎若舜則不能無憂王季肇基父作也武王纘前王之緒周公成前王之徳子述也
  右第十八章此文王誠之不可揜者
  子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夫音扶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修其祖廟陳其宗器設其裳衣薦其時食宗廟之禮所以序昭如字穆也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旅酬下為去聲上所以逮賤也燕毛所以序齒也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達通變之謂也祖廟天子七諸侯五大夫三適士二官師一宗器先世所藏之重器若赤刀大訓天球河圖之類也裳衣先祖之遺衣服祭則設之以授尸也時食四時之食各有其物也宗廟之次左為昭右為穆而子孫亦以為序也序爵者公侯卿大夫各以爵為差事者宗祝有司之職事髙下各以其所能任也旅衆也酬導飲也旅酬於下下亦得獻於上也逮及也燕毛祭畢而燕乃序齒尊老毛髪白位於上踐猶履也其指先王也所尊所親先王之祖考子孫臣庶也始死曰死既塟而反曰亡
  達孝當就繼志述事上看志不易繼也事不易述也若以無改父道為孝則武王不宜伐商若以友于兄弟為孝則周公不當誅管蔡未可與權者未足與議也故以達孝稱之是其伐也其誅也乃其所以善繼志述事者也使武王忍於商而不伐周公忍於管蔡而不誅雖欲踐位行禮如下文所述可得乎所以盛言祖廟之修宗廟之禮而申言孝之至在繼志述事之後也
  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
  上節既言宗廟之禮於此又兼言郊社之禮孝經稱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蓋其禮至周公而備所以極繼志述事之形容也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非特文物度數之末而已所謂㣲之顯誠之不可揜者果可以外求乎明乎此則推之天下國家無他道也與論語指其掌正同一章之㫖歸宿在此右第十九章此武王周公誠之不可揜者三章皆承鬼神之徳而發明聖人所以感通鬼神一貫之妙天下國家由是而達之爾故此章終之以治國下章繼之以問政
  哀公問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音扶政也者蒲盧也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去聲尊賢之等禮所生也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先儒謂此句在下誤重在此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哀公魯君名蔣方版也䇿簡也息止也敏速也蒲盧蒲葦也殺隆殺之殺等等級也
  政其具也人者有其具者也文武之政未嘗冺沒人存則舉人亡則息耳人道之敏於政猶地道之敏於樹草木不自樹也一元之氣運而不息其生也勃然政猶蒲盧草之尤易生者也為政在人焉可誣哉然盡一人字則甚不易也取人者求人之所以為人者也人之為人非可外求反諸身而已身何以修曰道而已道何以修曰仁而已本心洞然常覺常明略無纎毫微累人之所以為人者以此情昏意蔽㝠㝠罔覺則其與禽獸相近者幾希於人何有故曰仁者人也立人之道曰仁與義二者未嘗偏廢故又曰義者宜也仁莫大於親親義莫大於尊賢親親而得隆殺之宜尊賢而有等級之辨此禮之所由生也政安有不舉者乎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孟子謂知性則知天是也非人之外别有所謂天也我固有之有此者也格物者格此者也先覺者覺此者也下文所謂明善者明此者也知所以為天則知所以為人矣知所以為人則知所以事親而身亦修矣聖人論為政在人推而至於仁又推而至於知天方盡得一人字若文武則真其人也嗚呼政哉豈偶然也哉
  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去聲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徳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上聲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此節承上文知天而推明修身之㫖也五者天下達道而所以行之者三三者何知仁勇是也三者天下之達徳而所以行之者一一者何天是也我固有之非外鑠也父子之有親者此也君臣之有義者此也夫婦之有别者此也長幼之有序者此也朋友之有信者此也名曰達道非我所私有也知此則謂之知全此則謂之仁勉勉乎此自强而不息則謂之勇名曰達徳非我所獨得也無間於知愚無間於貴賤無間於古今此心同也此理同也但囿於形體蔽於意念是以日用而不知耳不能知安能行然知有三等焉有生而知者有學而知者有困而後學乃始知者三者雖不同及到知處則一而已既知之而行亦有三等焉有安而行者有利而行者有勉强而行者三者雖不同及到成功處則一而已矣知即是知行即是仁其所以能行即是勇知而不行猶不知也行而不至於成功猶不行也嗚呼堯舜性之不可及己人皆可以為堯舜豈欺我哉
  子曰好學近乎知去聲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
  此節又承上文推明知仁勇用力之地也知不自明也由學而明好學雖未便知然近乎知矣仁不自至也行之則至力行雖未便能盡仁然近乎仁矣勇不自勇也知恥則果决凡甘心於穿窬狗彘之行而不知反者只是不知恥知恥雖未便謂之勇然近於勇矣近字與違道不逺語意正相似三者同用闕一不可知斯三者方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所以治人所以治天下國家亦若是而已我之心即人之心安有身不修而别有所謂治人之道也哉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羣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逺人也懐諸侯也修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體羣臣則士之報禮重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逺人則四方歸之懐諸侯則天下畏之齊側皆切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也去上聲讒逺色賤貨而貴徳所以勸賢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去聲去聲所以勸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勸士也時使薄斂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既許氣切力錦切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送徃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逺人也繼絶世舉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徃而薄來所以懐諸侯也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經常也治天下國家之常道也體者以身體之子者視之如子也柔者和柔之也眩亂也報報上也勸勉也忠信待之以誠重禄養之者厚也既讀曰餼餼禀稍食也稱事量其事功而上下其食也往則為之授節以送之來則豐其委積以迎之也善者嘉之不能者矜之備見忠厚樂易之意不矜即慢忽失其心矣朝謂諸侯朝於天子聘謂諸侯使大夫來獻厚往薄來謂燕賜厚而納貢薄也此節又承上文治天下國家而發明九經之㫖終其所以治之之說也天下國家之本在身故九者以修身為首即所謂知修身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者也修身也而下言其目也修身則道立而下言其效也齊明盛服而下言其事也齊明盛服非禮不動道自然立去讒逺色賤貨而貴徳心無所蔽自然不惑尊位重禄同其好惡親親之義篤矣安得怨官盛任使大臣無不以之怨而朝廷之權一矣安得眩忠信重禄以體羣臣則手足腹心相視一體故報禮重時使薄斂則養生喪死可以無憾故百姓勸一人之身百工之所為備無以來之則財用不足矣日省月試既稟稱事所以來也逺人不服修文徳以來之無以柔之則四方不歸矣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也建國親侯所以比天下諸侯不懐則天下不畏矣絶廢亂危之有所賴朝聘往來之有其節所以懐也雖然其事則九也所以行之者非九也天下國家如此其大如此其廣且衆所以感之而應唱之而和者孰使之然哉一而已上言達徳所以行者一而先之曰知天此言九經所以行者一而繼之曰明善明善即知天也所謂一也不知不明安知一之為何物哉
  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其刼切事前定則不困行去聲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獲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獲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矣順乎親有道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几事者申言以發下文之義豫者先事而為之即所謂前定也跲躓也猶言蹉跌也疚病也
  此節推原其所謂一也曰言曰事曰行不前定皆有病况道乎道無窮也端緒不明大本不立人自窮之耳是故貴於前定也且以在下位者言之未有不獲乎上而能治民者朋友而信是獲上之道前定也不順乎親則朋友不信事親而順是信朋友之道前定也不誠乎身則親不順反身而誠是順親之道前定也不明乎善則身不誠固有之善洞然無蔽是誠身之道前定也是善也大學所謂止於至善者也人自二三人至十百千萬此無十百千萬所謂一也天也故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者所以誠此者也不明乎善而曰誠者未之有也此正曾子子思相傳之㫖茫茫千載不著不察惜哉
  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去聲下同不思而得從七容切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
  此節又承明善誠身而分别二者言之誠者自然无妄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生知安行之事純乎天也故曰天之道誠之者必勉必思而後至焉學知困知之事其用工則由乎人也故曰人之道道一而已初無天人之間擇善固執方是做明善誠身工夫苟明矣無待於擇矣誠矣無待於固矣何天道人道之可言哉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强
  此節則擇善固執之事也博學審問是講求於人慎思明辨是精研於己皆所以擇善也雖然不學不問固無以思辨為也學之徒博問之徒審而不能反求諸己謹思而明辨之則毫釐之差千里之謬善如之何而可擇哉異端邪說固不必論蓋有終身學問汨没乎章句文義之末而於此事終不明白者職此之由也是故學不可以不問問不可以不思思不可以不辨四者次序工夫相承性至於明而止耳若篤行則既明後事所以固執之也雖然豈悠悠泛泛苟焉之謂乎不學則已學則的然立志必期於能不能不止也不問則已問則的然究心必期於知不知不止也不思則已思必期於得不辨則已辨必期於明不行則已行必期於篤不得不明不篤不止也直是用功常百倍於人焉凡學間思辨而不明氣餒志腐而行之無力者非果能故也斷斷乎果能此道則蔽解惑去雖愚必明矣况非愚者乎矢去川决雖柔必强矣况非柔者乎明即所擇者善强即所執者固擇善固執而身修矣不失斯所以為人而文武之政可舉矣若乃悠悠泛泛不自鞭勉雖剛明之資亦末如之何也三復果能二字令人悚然
  右第二十章第十六章自鬼神之徳發明誠字繼之以舜之大孝又繼之以武王周公之達孝然後繼之以夫子之論政廣大周流無非此誠之運而其大本則不外乎善此人與天地鬼神一而不二者也嗚呼至哉孩提之童知愛其親善端方萌真實無偽其証莫明於此其事莫大於此故論仁必說親親論知天必說事親論明善必說順親以至達道九經往往而是此大孝達孝之所以通乎神明而此章之所以承乎其後者歟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自由也
  誠無妄也固有之善自然無蔽生而知之者也故曰性其次必須知至方能意誠學而知之者也故曰教誠則自明矣明則進於誠矣質雖不同及其知之一也曰性曰教正合首章之㫖
  右第二十一章承上章誠者誠之者而發此義
  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贊猶助也參者與之參合而無間也
  言誠足矣又曰至誠非於誠上更有加也所以極言之也天命之性人人所同虚靈湛然本無欠闕情偽相感意蔽欲昏是以㝠㝠妄行不能全其所固有爾至誠無妄純徳孔明自然無所虧損故曰能盡其性盡者洞徹底藴略無纎毫欠闕非謂有加於其所固有也譬之日月而或蝕焉有一分之未復即有一分之未盡復之如故全體全明所謂能盡如斯而已賢者覺其本性雖己明徹然未到知天命末到從心所欲不踰矩之地也猶是工夫有欠皆未可謂之能盡也必聖人而後可也我之性即人之性即物之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矣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矣有生之類同具此理鳶飛魚躍昭然灼然不加揣量不勞擬議豈待逐一思索而後得哉本心不明處處窒礙人物與我了不相通或者方囂囂然馳鶩於外曰將盡物之性而後可以盡吾之性也不既倒置乎天地萬物皆我性也能盡其性能盡人物之性則發育自我而天地在範圍中矣此致中和之極功也曰贊曰參殊不為過盡字上六箇能字贊字下兩箇可以字宜細玩
  右第二十二章又言誠者之事
  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其次謂至誠之次致者所以用工也曲委曲也前明則誠明其本心也此著則明誠之不可揜也
  誠者自然而然無待於致曲致曲者用功委曲擇善而固執之者也學之博問之審思之慎辨之明行之篤以至不能不止百倍其功致曲之謂也如此乃能有誠誠則形矣形則著矣著則明矣微之顯誠之不可揜自然發越焉可强哉孟子曰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人心到此自然感動感動者轉移變化之機變而至於能化則功用與至誠等矣所謂及其成功一也故繼之曰唯天下至誠為能化
  右第二十三章又言誠之者之事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音現乎蓍龜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禎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禍之萌蓍所以筮龜所以卜四體先儒謂執玉髙卑其容俯仰之類神鬼神也
  天下之至靈者莫如心惟弗用靈是以愚爾今人稍稍虚靜是非利害便能了了况至誠乎然所謂前知者不過於朕兆之萌見㣲而知著國家興亡必有禎祥妖孽見乎蓍龜四體之間故其禍福將至善與不善必先知之既曰必有又曰必先知惟其有是以知非别有一種靈怪如後世妖妄之說也鬼神之徳只是至誠聖人亦只是至誠故曰至誠如神而易亦曰知幾其神
  右第二十四章又言誠者之事至誠前知是明之極處
  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去聲也性之徳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時措之宜也物對自而言事物之物也與下文成己成物正相應
  孟子曰哭死而哀非為生者也誠者已分當然之事豈為人而誠哉有一毫為人之心即非誠矣故誠乃自成而其道乃自道也非有假於外也我固有之也雖然舉天下事事物物所以能有終有始者誠而已一念不誠隨即間斷何有於物只每日交際應酬之間便可見故君子必貴於誠之也然則誠固自成也非自成己而已也感動變化於是乎在是成己者即所以成物也修身而家齊而國治而天下平非兩事也於是就成己成物上發明仁知最宜深玩仁者不失其本心之謂苟誠矣則純明融一無所蔽虧而已成矣故曰仁成己固所以成物也然非通乎人情達乎世變周乎物理權乎事宜妙用不窮泛應曲當則物亦未易成也故曰知子曰知及之仁能守之知則進於仁矣仁則無不知矣苟謂之仁而知未足以成物則是仁上猶有欠也仁纔成己知便成物性之徳則然通物與己一而不二合外内之道也故時指之而無不宜也時措不宜何以為道此異端之學所以謬於經世而為萬世大法之罪人歟
  右第二十五章又言誠之者之事
  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徵徵則悠逺悠逺則博厚博厚則髙明博厚所以載物也髙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髙明配天悠久無疆如此者不見音現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髙也明也悠也久也今夫音扶下同天斯昭昭之多及其無窮也日月星辰繫焉萬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廣厚載華嶽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洩萬物載焉今夫山一卷平聲石之多及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寶藏去聲興焉今夫水一勺市若切之多及其不測黿鼉蛟龍魚鼈生焉貨財殖焉詩曰維天之命於音烏穆不已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上音烏下音呼不顯文王之徳之純蓋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徵驗也悠亦逺也悠久即悠逺也見猶示也不測者莫知其所以然也昭昭明也以一撮之㫖類推之則亦當是言其小耳振撼也卷區也詩周頌維天之命篇於歎辭穆深逺也不顯猶言不見也純無間斷也
  心之隠微有罅隙滲漏便間斷至誠則純明融一自然無息不息則自然可久久則自然發露故有徵徵非若爝火之光暫作而遽輟也有徵而且悠逺也非有徴之能悠逺也不息之運也到此則自然博矣厚矣博厚則自然髙矣明矣本無形之可度也以其無不載不謂之博厚不可也故配地本無象之可睹也以其無不覆不謂之髙明不可也故配天然而化育之功參乎天地又非悠久不可也所謂悠久無疆界之限焉夫如是者豈有纎毫作用於其間哉如萬象參錯於澄潭明鑑之上人見其章也而實不見也人見其變態萬狀也而實不動也人見其無所不成也而實未嘗有所為也舜受堯禪庶務衆職從頭整頓若不勝其煩矣而曰無為禹乗四載八年於外三過其門而不入若不勝其多事矣而曰行其所無事文王受命伐犬戎伐宻須敗耆國伐䢴伐崇而又作邑遷都若不勝其擾矣而曰不識不知嗚呼此豈囿形泥象者所可知哉雖然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亦曰其為物不貳而已是物也天之為天者此也地之為地者此也人之為人者此也萬物之為萬物此也自清濁未分以至無窮迎之不見其首随之不見其後無聲之可聞也無形之可見也即所以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者也是謂太極是之謂一夫是以生物而不測若可測即貳矣天自天地自地了無干涉而不足以為道矣以是而論則博厚不必曰地髙明不必曰天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髙也明也悠也久也一也本無貳也仰觀於天此昭昭之多爾及其無窮而萬物無不覆焉俯察於地一撮土之多爾及其廣厚而萬物無不載焉人知其無窮也不知其不貳者所以無窮也人知其廣厚也不知其不貳者所以廣厚也天地雖大在此不貳中特蕞爾之形象以至卷石勺水所以生物不測者莫不皆然故於章末始發明之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徳之純文王之所以為文也兩箇所以字指得極清切天之命不已文王之徳亦不已此聖人與天地之所以一而不貳者也然則配天地而無疆非至誠無息孰能與於此哉
  右第二十六章又言誠者之事始論聖人如此中論天地如此終論天與聖人所以配合者如此
  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而後行故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徳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㣲極髙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與背同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黙足以容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平聲峻髙大也優優有餘之意禮儀經禮也威儀曲禮也其人者指上文聖人而言凝聚也不失之名也道由也興者興邦之興詩大雅烝民之篇
  聖人於乾屢贊大哉惟堯則之亦贊大哉論聖人之道而以大哉稱之極矣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則天地萬物皆此道之變化矣猶未盡也復申之以優優大哉其大無外又不止於發育峻極矣經禮曲禮皆道之用必得斯人者而後行苟非其人不虚行也是故苟不至徳至道不凝道非外物我固有之放失於情偽馳散於物欲是以不凝爾徳者得也得其所固有則優優大哉非外此而他有所謂大也尊徳性而下是做至徳工夫徳性即其所固有也天爵良貴尊無與並人自賤之人自汚之於徳性而知所尊大本立矣然而非道問學則不知其所以尊也是物也範圍天地非廣大乎而其實則精微也運行日月非髙明乎而其實則中庸也曰致曰盡曰極皆問學之功也始由乎問學終由乎中庸道之所以凝也溫故而知新日新又新新所以不已也敦厚以崇禮經禮曲禮庶乎其可行也夫如是則不驕不倍或語或黙何往而非道哉明哲保身是言其黙足以容禮非浮薄者之事故敦厚以崇之
  右第二十七章又言誠之者之事
  子曰愚而好去聲下同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古灾字及其身者也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雖有其位苟無其徳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徳苟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子曰吾說夏禮杞不足徵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反者與之相反也今指當時而言軌車轍也倫人文也杞夏之後徵証也宋殷之後也
  議禮制度考文三者天子之事况今天下車同軌則度無用制也書同文則文無用考也行同倫則禮無用議也雖有位無徳不敢作禮樂焉愚而自用可乎雖有徳無位不敢作禮樂焉賤而自専可乎考三代之禮惟周制之從吾聖人未嘗敢違乎今也生今之世而反古可乎
  右第二十八章承上章樂禮而言
  去聲天下有三重焉其寡過矣乎上焉者雖善無徵無徵不信不信民弗從下焉者雖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從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徵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謬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質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知人也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逺之則有望近之則不厭詩曰在彼無惡去聲在此無射叶丁故切庶幾夙夜以永終譽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於天下者也三重三代之禮也王天下以此三者為重故曰三重君子指王天下者而言建立也法法度也則凖則也詩周頌振鷺篇射厭也此指無惡無射也上焉者聖人之有位而已逺者也雖善而其事無證無證則民不信故弗從下焉者聖人之無位而在下者也雖善而其位不尊不尊則民不信亦弗從惟三代之王去今不逺典章文物有證而尊於斯三者而知所重焉則可以寡過也雖然上自羲農下逮周孔先聖後聖其揆則一也事雖無證而道未嘗冺位雖不尊而道未嘗卑所以必貴於三重者取其證於民而信從爾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徵諸庶民本諸身非外假也徵諸庶民信從之謂也考諸三王而果不謬則建諸天地而不悖矣質諸鬼神而無疑矣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矣於何而建也天地即我也非外於此而有所謂不悖也於何而質也鬼神即我也非外此而有所謂無疑也於何而俟也百世聖人即我也非外此而有所謂不惑也於鬼神之無疑繫之曰知天於聖人之不惑繫之曰知人嗚呼此豈區區文義所可求哉如是則動而為道行而為法言而為則逺之有望近之不厭特先得我心之同然而天下之心自有不期然而然者耳庶幾夙夜以永終譽奈之何違道而可以干譽也知天知人與問政章同義右第二十九章承上章三代之禮而言或曰子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此章所論上焉者雖善無徵疑此之謂今謂三代而上已逺之事安所據乎曰以三重而知之也徵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謬則雖善無徵之非三代無疑也果無徵矣安所重乎安所考而知其不謬乎然則無徵非不足徵之謂也夏殷之不足徵特文獻不足不能備耳而君臣禮義之大經典章文物之大體固未始無也不然則殷因於夏周因於殷而所謂損益者又如之何而可知耶或曰三重固矣夫子曷為而獨從周曰非天子不議禮三重王天下者之事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夫子不為也
  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辟音譬下同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徒報切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祖者宗之也憲章法度也律法也齊也襲因也錯參錯也悖猶背也
  祖述堯舜道統傳也憲章文武治其備也上律天時健也下襲水土順也是故與天地合其徳與四時合其序與日月合其明廣大無疆萬物同體自然不相害變通不窮無非大順自然不相悖小徳大徳非徳之有二也自其日用言之則如百川之分流自其大原言之則如造化之醇厚源泉混混不舍晝夜盈科而後進放乎四海豈二物哉持載而下皆天地之所以為大吾夫子實似之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此中庸之極效也嗚呼盛哉
  右第三十章前此論中庸之徳無所不備於此獨盛稱仲尼以明之此所謂集大成而子思之所以傳道也故孟子亦曰乃所願則學孔子
  唯天下至聖為能聰明睿知去聲足以有臨也寛裕溫柔足以有容也發强剛毅足以有執也齊側皆切莊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彼列切也溥博淵泉而時出之溥博如天淵泉如淵見音現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說音恱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施去聲及蠻貊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隊音墜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故曰配天臨臨下也文文章也理條理也宻詳宻也察明辨也溥大也淵泉澄徹也
  此足以形容集大成之妙矣溥博如天大無不包也淵泉如淵澄然不動也喜怒哀樂未發之先安有許多名號溥博而已淵泉而已及其時出之則曰有臨曰有容曰有執曰有敬曰有别互見迭出變化無方參錯縱横自然中節非是聰明睿知而下五者臨時逐項安排出來也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惟至於聖方盡此妙所謂配天於是乎在非待到莫不尊親處方謂之配天也下面是其效自如此
  右第三十一章此章之首言惟天下至聖為能云云下章之首又言惟天下至誠為能云云二章實與上章相承皆仲尼之能事也
  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於䖍切有所倚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苟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徳者其孰能知之經綸治絲之名經常也大經言人倫也知乾知大始之知肫肫純一也淵淵深澄也浩浩廣大也固猶實也大經即和者天下之達道也大本即中者天下之大本也天地之化育即天地位萬物育也此正中庸之至徳唯至誠而後能經綸能立能知夫焉有所偏倚也哉亦曰肫肫其仁而已肫肫其仁日用純一虗明變化無體無方澄然不動淵淵其淵矣殆不止於如淵也大無不包浩浩其天矣殆不止於如天也此至誠之妙也一有偏倚便失其仁必不淵淵必不浩浩何以立大本經大經知化育也惟覺知覺惟聖知聖非聰明聖知達乎天徳烏足以知此
  右第三十二章中庸之書自十六章發明誠字於此復以至誠之道終焉嗚呼盡之矣上章言至聖此章言至誠非聖自聖誠自誠也誠而無息則聖矣且安有聖而不誠者哉故上章以溥博如天淵泉如淵言至聖之事此章以淵淵其淵浩浩其天言至誠之功
  詩曰衣去聲錦尚絅口逈切去聲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於感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逺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徳矣詩衛風碩人篇鄭丰篇絅皆作褧與絅同襌衣也尚加也
  君子務晦藏其道日章小人事表襮其道日亡無他務内與馳外之異耳此衣錦尚絅所以惡其文之著也是故曰淡曰簡曰溫文若不著若易厭也若不文且理也而其淡則不厭雖簡而有文雖溫而實理此君子之道所以闇然而日章者也學者有味乎此而知逺之由近知風之所自出知微之所以自顯則反諸吾身而不假乎其外矣此正明善第一節工夫故曰可與入徳語入徳之始而首嚴尚絅之戒甚有味
  詩云潛雖伏矣亦孔之昭詩作灼故君子内省不疚無惡去聲於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詩小雅正月篇疚病也無惡於志者不使其志有可惡之萌也
  既知之矣却要謹獨曰疚曰惡皆心之害也省於内用力於志正是人所不見所謂毋自欺也
  詩云相去聲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詩大雅抑之篇相視也屋漏室西北隅也
  敬信于不動不言之時則自然無疚惡矣兩節工夫相承
  詩曰奏詩作鬷與格同無言時靡有爭是故君子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於鈇音夫詩商頌烈祖篇奏進也假感格也靡爭和平也威畏也鈇莝斫刀也鉞斧也
  惟不言而信故奏假無言時靡有爭信孚於民而有不賞不怒之效也
  詩曰不顯惟徳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詩周頌烈文篇不顯所以明不動之義刑儀刑也
  惟不動而敬故不顯惟徳百辟其刑之敬達於諸侯而有篤恭天下之效也
  詩云予懐明徳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詩曰徳輶由酉二音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詩大雅皇矣篇又徳輶下二句烝民篇輶輕也又上天下二句文王篇載事也
  上兩節既言不動不言之效於是又引三詩以形容之如曰不大聲以色雖不大是猶有聲非不言也猶有色非不動也不若徳輶如毛庶乎其可也然毛雖極細猶是有物之可比也又不若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而後為至也所以極贊不動不言之妙而不可以形容盡者也右第三十三章前章既極言至聖至誠之功用所謂中庸之徳無以復加於此矣至於篇末復自入徳之始謹獨之功推不動不言之化而極於無聲無臭之妙與首章修道之教不可須臾離之㫖實相發揮所以指萬世之迷途續先聖之絶學至深至切矣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嗚呼其果不知味也哉





  融堂四書管見卷十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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