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堂四書管見 (四庫全書本)/卷07

卷六 融堂四書管見 卷七 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四書管見卷七
  宋 錢時 撰
  論語
  子路第十
  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去聲之請益曰無倦先者以身先之也勞即勞民勸相之勞
  有以先之不令而行有以勞之雖勞不怨為政之道莫要於此而子路猶請益何哉答曰無倦則不必外此二者而求益矣天下事那一件不是倦後放下了
  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曰焉於䖍切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舎上聲
  宰為有司之長先者率先之也能率先則或苛於責人或偏於任己又須赦小過舉賢才方盡善賢才固難知舉其所知是矣而不知者他人自應不遺也知其賢而不與立却不可
  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音于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葢闕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去聲下同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衛君出公輙也魯哀公十年孔子自楚反衛出公不父其父而襧其祖故孔子欲先正名迂者逺于事情闕謂闕所不知天地定位而卑髙貴賤之名已立名者三綱之所以張五典之所以遜也正名二字聖人之大法為國之大經春秋一書亦只是正名而已施之於衛國固其所當然也子路以為迂真野矣哉且名不正後何如説得言自然不順言不順何以行得事自然不成事不成則亂而無序乖而不和禮樂自然不興既亂既乖刑罰自然不中刑罰不中暴虐是作民自然無所措手足如此而謂之政可乎故曰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名纔不正只是苟道
  樊遲請學稼子曰吾不如老農請學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遲出子曰小人哉樊須也上好去聲下同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音扶如是則四方之民襁居丈切負其子而至矣焉於虔切用稼種五糓曰稼種蔬菜曰圃用情不欺也襁織縷為之以約小兒於背者
  農圃小人之事也禮義信大人之事也上之所好者大則在下者莫敢不承四方之民從之如歸矣何以稼為哉孟子之闢陳相正是此意
  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去聲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專獨也
  此章見得古人讀書無非切已實事誦三百篇後不達為政之理不能專對四方雖多何以為哉詩通於政故達詩可以言故專對
  子曰其身正不令去聲下同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正則不令而行不正則雖令不從行與不從有决然一定而不可易者誰實使之然哉此理在人如何冺沒得子曰魯衛之政兄弟也魯周公之後衛康叔之後兄弟之國也魯三家逐君衛輙拒父魯衛固兄弟也世衰道微莫能相尚其政亦相伯仲云子謂衛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公子荆衛大夫
  善居室者善處家也始有曰苟合言家道可以粗合非喜其財之聚也少有曰苟完言家道可以粗全非喜其財之足也富有曰苟美言家道可以粗美非喜其富有之為美也富家大吉隠然可見若所美在富聖人何以善稱哉苟字有謙抑自牧之意
  子適衛冉有僕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僕御車也庶衆也
  聚人曰財庶則不可以不富也資富能訓富則不可以不教也自井田廢而民不富矣自學校廢而民不教矣夫子此語王政之次第也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期月謂周足一月也春秋之民急於望治而先王之制髣髴尚存聖人為之特易為力耳期月已可其感速也三年有成其化洽也子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平聲殘去殺矣誠哉是言也勝殘殘暴之風衰也去殺殺戮之威無用也舊有此語夫子稱之
  善人比聖人功化固不侔也然綿厯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後世郡縣乃有邦之寄數遷數易如傳舎真能有志於民者又數十年不一遇也勝殘去殺之效如之何而可見也哉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王者謂聖人受命而興也三十年為一世聖人功化固甚速也然必三十年之久而後躋民以仁葢富而教之非年嵗間事當時風俗大壊須是斯民生長教化之中至於光被方成仁俗耳然則三年何謂有成曰所以成必世之規模也
  子曰苟正其身矣於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夫子於正身之道數致意焉大學所以治國平天下者端在此耳故曰於從政乎何有言不難也
  冉子退朝音潮子曰何晏也對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雖不吾以吾其與去聲聞之冉有為季氏宰朝季氏之私朝也晏晚也政國政事家事以用也
  季氏專權不議於公庭而議於私室不議於大夫而謀於家臣其無君甚矣冉有曰政夫子曰事非詭辭也所以正季氏無君之罪也
  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㡬也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去聲如知為君之難也不㡬乎一言而興邦乎曰一言而䘮去聲下同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㡬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為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㡬乎一言而䘮邦乎㡬近也知克艱者必無宴安鴆毒之禍邦所以興樂面從者必無法家拂士之言邦所以䘮
  葉公問政子曰近者説音悦逺者來葉公見述而篇
  説之義兑卦詳矣非有以深服乎其心不可强也所以近者説則逺者來矣
  子夏為莒居吕切父宰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逹見小利則大事不成莒父魯邑名
  欲速者事事廹切安能逺到見小者處處窒礙安能大成𢎞則無此病矣
  葉公語去聲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去聲下同子隠子為父隠直在其中矣
  證父攘羊賊恩甚矣謂之直可乎知賊恩之非直則父子之相隠乃不直之直也故曰在其中
  樊遲問仁子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
  纔不放逸則本心本自無害居處恭不放逸於暗室屋漏之地也執事敬與人忠不放逸於交事應物之時也然有須臾間斷便不可直云夷狄則其他之不棄可知此言用力於仁至為精切
  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已有恥使去聲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去聲焉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去聲必果硜硜苦耕切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所交切之人何足算悉亂切果必行也硜小石之□確者噫心不平聲斗量名容十升筲竹噐容斗二升算數也
  恥之於人大矣然有恥非其恥者焉世之人一切外物稍不如人則知惡之至於天爵良貴天之所以予我而人之所以自别於禽獸者乃甘心自棄溷溷於蛆蠅糞壤而不知反然則行已而有恥者豈不甚可貴乎行已有恥方説得不辱君命子貢善為説辭故警之以此若夫孝弟聞於宗黨則行已之一端所以為次也言必信行必果非大人之事比孝悌不同矣所以又為次下是則淺中狹量小噐易盈真溷溷之徒耳何足數哉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音絹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
  中行者由中而行無過不及之名也然而豈易得哉惟不可得故思其次狂者行有不掩未免於過却能有志不肯苟安故曰進取狷者不屑不潔未免不及却知自好不肯妄作故曰有所不為惟進取而後可與進也惟有所不為而後可與有為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胡登切不可以作巫醫善夫音扶不恒其徳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南人南國之人恒常久也不恒其徳或承之羞易恒卦九三爻辭也
  巫而無常必至於慢神醫而無常必至於誤疾巫醫而無常且不可况為徳者乎羞辱繼之也必矣故曰不占言此爻辭所示不待占而知也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和如和羮同如濟水有善相告有過相規不為苟異此之謂和詡詡取下不擇是非務為苟合此之謂同和則不同矣同則不和矣
  子貢問曰鄉人皆好去聲之何如子曰未可也鄉人皆惡去聲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
  鄉人皆好之安知非愿人之徒乎鄉人皆惡之安知非獨行之士乎是非特未定也惟為善者之所好為不善者之所惡則其人不言而决矣是故不得於君子而得於小人有識者恥之
  子曰君子易去聲下同事而難説音悦下同也説之不以道不説也及其使人也噐之小人難事而易説也説之雖不以道説也及其使人也求備焉
  隨材噐使故易事側媚無所容故難説小人則不然狥己之欲而正大者必不投責人以苛而真才實能者未必察公則𢎞私則隘也
  子曰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心廣體胖自然不驕志滿氣盈自然不泰
  子曰剛毅木訥近仁朩質樸也訥遲鈍也
  剛毅則不回撓木訥則不浮馳如此等人資質最美畧無疵病無世俗汙濁之過學易為力非近仁乎
  子路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謂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切切懇到也偲偲詳勉也怡怡和説也
  子路問士而夫子獨以朋友兄弟答之葢三綱五常之道由朋友而明忠告善道所係大矣兄弟同氣也惟弟不念天顯兄亦弗念鞠子哀則其於人道何如也友于兄弟乃所以孝於父母然則朋友兄弟之於士行豈不甚重矣哉曰切切偲偲曰怡怡與行行氣象不同所以勉之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善人教民豈教之戰哉七年之久必有以得乎其心者雖勝殘去殺之效尚逺然亦可以犯難而不攜矣此與前為邦百年皆著亦可以三字備見善人事體
  子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
  古者兵農未分伍兩軍師之法乃其素習不待教也况春秋之世乎夫子之言為無義戰而歎耳知教則知親其上死其長
  憲問第十四
  憲問恥子曰邦有道穀邦無道穀恥也憲原思名穀禄也不知得時所以行道不知儉徳所以避難齪齪然但志於禄豈不甚可恥哉雖然知恥者不如是也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為仁矣子曰可以為難矣仁則吾不知也此亦原憲之問也克好勝也伐誇伐也怨忿恨也欲嗜欲也
  克伐怨欲不行焉特彊遏力制而不發耳其病固在也故曰不可以為仁仁者常覺常明空洞無體元不費分毫力何遏制之有哉
  子曰士而懐居不足以為士矣
  居固人之所安也懐之則苟安矣有志者不然非必役役於外而後謂之不懐也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去聲下同邦無道危行言孫去聲危髙峻也孫柔順也
  邦有道而不能危言則非盡忠邦無道而不能言孫則非免禍若夫堅節正操所謂確乎不可㧞者則未始隨世而變也
  子曰有徳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徳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不必未必也
  徳非期於言也和順積中則自然有言仁非期於勇也養而無害則自然有勇然則言豈頰舌而勇豈血氣之謂哉
  南宫适古活切問於孔子曰羿音詣善射奡五報切土浪切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徳哉若人南宫适即南容也羿有窮之君善射滅夏后相而簒其位其臣寒浞又殺羿而代之奡春秋傳作澆浞之子也力能陸地行舟後為夏后少康所誅禹平水土暨稷播種禹受舜禪稷後為周
  善射盪舟不得其死而躬稼者乃能有天下徳力之效何如哉夫子不答黙領其意也出而稱之恐沒其善也非君子必無此見非尚徳必無此言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音扶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念慮之微纎毫微動便是違仁豈若小人之所謂不仁者哉顛㝠人欲横流之中醉生夢死浮沉溷溷安知本心之本仁也
  子曰愛之能勿勞乎忠焉能勿誨乎
  勞之者所以愛也誨之者所以忠也不然是禍之耳何謂忠愛
  子曰為命禆婢之切時林切草創之世叔討論之行人子羽脩飾之東里子産潤色之為命為辭命也四人皆鄭大夫草創製草稾也世叔游吉也春秋傳作子大叔討論講究也行人掌使之官子羽公孫揮也脩飾者脩理文飾之東里地名子産所居也潤色者潤之以華采也
  鄭國晉楚之間能以弱為强者有人故也一辭命之出凡更四手其不苟也如此則他事可知渙汗其大號所以係國體者甚重夫子特有取焉
  或問子産子曰恵人也問子西曰彼哉彼哉問管仲曰人也奪伯氏駢薄田切邑三百飯扶晚切疏食音嗣沒齒無怨言子西楚公子申能遜楚國立昭王而改紀其政然不能革王之號昭王欲用孔子又沮止之彼哉彼哉者外之之辭伯氏齊大夫駢邑地名齒年也沒齒猶終身也桓公奪伯氏之邑以與管仲
  人之得名為人者豈徒形體之謂哉奪邑三百沒齒無怨非有以深服乎其心不可彊也夫子獨舉此事而以人許之子産恵人孟子又曰恵而不知為政若知為政則不止於恵矣
  子曰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去聲
  素其位而行何驕怨難易之有此特言常人之情耳富而無驕未足多也貧而無怨何所不至哉
  子曰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公綽魯大夫趙魏晉卿之家老家臣之長優有餘也滕薛二國名大夫任國政者
  或優為或不可為才各有所宜也用違其才則失矣公綽之不欲夫子葢深知其人者
  子路問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去聲公綽之不欲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見利思義見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為成人矣成人成就為人也武仲魯大夫名紇知特世俗所謂知非知及之也莊子魯卞邑大夫曰者子路又問見利而下夫子答也授命言授其命於人久要舊約也平生平日也凡言亦可以者皆僅辭也
  兼四子之長而又文之以禮樂宜足以當成人之名矣葢未至於聖皆未可以言至而况乎四子者未必聞道也耶故曰亦可以夫子參錯其説矯其偏而勉之子路乃復以今之成人者何必然為問苟安甚矣夫子不拒也臨財不苟得臨難不苟免又不失信於平日之言亦人之所難能而子路之所可能者夫子復就而與之語亦所以進之
  子問公叔文子於公明賈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賈對曰以告者過也夫子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樂音洛然後笑人不厭其笑義然後取人不厭其取子曰其然豈其然乎公叔文子衛大夫公孫枝也公明姓賈名亦衞人
  時然後言必無過言樂然後笑必無苟笑義然後取必無妄取三者發而中節非得情性之正不能也故人皆不厭審如是豈易得哉其然者然其言也豈其然乎者難其事而疑之也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為後於魯雖曰不要一遥切君吾不信也防地名武仲所封邑也要者挾而求也武仲得罪奔邾自邾如防使請立後而避邑
  得罪而出奔反邑而求後當時固未知其非也夫子直以要君書之此誅心之筆所以懼亂賊者武仲之知如此哉
  子曰晉文公譎而不正齊桓公正而不譎文公名重耳桓公名小白譎詭也
  桓公數十年之規模管仲之力也只為正而不譎所以展拓得去一匡九合翕然向附惜其正是才力識見到此特假之耳若就學上得力豈易量哉晉文數年成霸事體故大不同二霸得失兩言而定此春秋褒貶之綱也
  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居黝切音邵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齊襄公無道鮑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及無知弑襄公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糾奔魯魯人納之未克而小白入是為桓公使魯殺子糾而請管召召忽死之管仲請囚鮑叔牙言于桓公以為相九春秋傳作糾督也
  管仲不死子糾之難先儒於魏徵論之詳矣愚謂人臣死節當觀其終身大體之所係三仁在殷或去或奴或死義各有歸未可一槩論也槩以死者為是則微箕安所逃哉子路疑管仲之未仁夫子特舉其事業以明之而不言其不死意可見矣如其仁者其指管仲也雖聖人之仁未易可及就事業而論亦管仲之仁也
  子貢曰管仲非仁者與平聲桓公殺公子糾不能死又相去聲下同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皮寄切髮左袵而審切矣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於溝瀆而莫之知也霸與伯同長也匡正也微無也袵衣衿也被髮左衽夷狄之俗諒小信也經縊也莫之知人不知也
  諸侯知天王之尊生民免夷狄之禍皆管仲之賜也不然則大經大法冺然不存夷狄異類横行中國而衣冠禮樂之地淪汙於腥羶而莫之救其視區區一死真溝瀆自經之徒耳又况管仲於義可以不死者乎子貢於此復疑其非仁夫子既大其匡天下攘夷狄之功直以匹夫匹婦之諒明其不當死偉然正大是非昭揭而管仲之論定矣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士免切與文子同升諸公子聞之曰可以為文矣臣家臣公公朝薦家臣與己同仕公朝也
  知臧文仲之竊位則知公叔文子之可以為文文不必以諡義為解也特言其進不隠賢無媿於此諡耳子言衛靈公之無道也康子曰夫音扶下同如是奚而不䘮去聲下同孔子曰仲叔圉治賔客祝鮀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夫如是奚其䘮䘮失位也仲叔圉即文子三人皆衛臣也
  治賔客則交鄰國者有人治宗廟則脩祭祀者有人治軍旅則立武事者有人此衛之所以僅存也雖然維持把握偶未墜耳君曰無道終安能國者乎
  子曰其言之不怍才洛切則為之也難怍慙也
  無愧於言者必不苟於所為此章與為之難言之得無訒乎正相發
  陳成子弑簡公孔子沐浴而朝音潮告於哀公曰陳恒弑其君請討之公曰告夫音扶三子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音扶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成子齊大夫名恒簡公齊君名壬事在春秋哀公十四年時孔子致仕居魯三子三家也
  時無方伯連帥而討逆之議發於致仕之大夫亦可悲矣沐浴而請聖人所以行天罰也公曰告夫三子是太阿倒持不有其柄也之三子告不可是同惡相黨惡傷其類也再言不敢不吿者若曰知而不言其責在我言而不行其責在人所以深罪魯之君臣也
  子路問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犯謂犯顔諫争
  不欺而犯方是盡忠欺而犯焉是無君也所以戒勇者子曰君子上逹小人下逹
  達之為言到也究竟其事之謂也君子日趨於上不究竟不止小人日趨於下不究竟亦不止
  子曰古之學者為去聲下同己今之學者為人
  凡學不自格物致知上做工夫皆非為己也逐逐文義之未昏昏聲利之場安知為己者之為何事哉夫子之時已有此歎
  其居切伯玉使去聲下同人於孔子孔子與之坐而問焉曰夫子何為對曰夫子欲寡其過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蘧伯玉名瑗衛大夫孔子居衛時常主於其家
  欲寡過而未能是其所以用力處五十而知非六十而化豈偶然之故哉使者之辭雖謙而實宻夫子所以喜之
  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曽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此艮卦象辭
  曽子因夫子之言而引艮象以證之也知止其所自無越思有一毫不安分之心即出位矣
  子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去聲
  與其言浮於行也不若行浮於言也夫子於言上著一恥字於行上著一過字大抵學者空言多力行少所以警切之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去聲者不惑勇者不懼子貢曰夫子自道也
  夫子常言中庸不可能非謙辭也實不可能也日用平常無思無為何能之有能即起意憂矣失其為仁矣惑矣失其為知矣懼矣失其為勇矣我無能焉夫子所以截學者起意之病根子貢未領而但曰夫子自道何也子貢方人子曰賜也賢乎哉夫音扶我則不暇方比也乎哉疑而未然之辭
  古之學者為己而暇方人乎呶呶然品藻是非篤實務内者不如是也夫子抑揚其辭所以鍼子貢之病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其不能也能言能其實事也與上文無能之㫖不同
  智愚賢不肖之分只是箇能與不能耳以人不知為患必非實能苟實能雖不知何害
  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抑亦先覺者是賢乎逆逆料也億意度也先覺二字肇見於此舉世昏昏醉生夢死而我獨脱然如大寐之得醒故曰先覺此是聖門深造自得第一箇字大學之格物正為此耳豈拘文牽義所可彊通哉學者但知以逆料為明億度為知機變之巧荆棘其中自謂過人甚逺而我之所固有者乃茫然不知自反此先覺之所以為賢也夫子此言至明至切
  微生畆謂孔子曰丘何為是栖栖者與平聲無乃為佞乎孔子曰非敢為佞也疾固也微生姓畆名栖栖猶依依也疾惡也固堅執而不通也
  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若偏守一隅而不通於用則治國平天下之道将誰任其責乎畆以夫子為佞真所謂固者異端之害徃徃類也
  子曰驥不稱其力稱其徳也驥善馬之名徳謂調良也
  驥非無力也不稱其力而稱其徳况人乎無徳而負才其害大矣
  或曰以徳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徳以直報怨以徳報徳
  匿怨而友且不可况以徳而報怨乎必以徳而報怨則凡有徳於我者如何其報也是故莫若以直報怨以徳報徳以徳報徳者人所徳於我我亦以徳報之也若以直報怨則豈彼有怨於我而我亦以怨報之哉横逆之來處以大順自反而縮行乎大公所謂直報如斯而已子曰莫我知也夫音扶子貢曰何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聖心即天復何所怨行乎大順復何所尤不離日用之間而上達天徳之妙非是地歩洞然相照雖顔子亦知未盡况他人乎人莫我知而天知之此所以為聖歟或者謂夫子道不行於當世故有是歎愚以為不然公伯竂愬悉路切子路於季孫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於公伯寮吾力猶能肆諸市朝音潮子曰道之将行也與平聲下同命也道之将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公伯寮魯人子服氏景諡伯字魯大夫子服何也夫子指季孫惑志言有疑也肆陳尸也
  聖賢之窮達係斯道之興廢是有命焉豈人所能為哉伯寮之愬非也景伯之力亦非也斷之以命而君子小人之論定矣
  子曰賢者辟去聲下同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辟世則其時可知辟地則其國可知辟色辟言則其君可知色與言亦有淺深色方行於顔色未有言也若形於言則已甚矣知㡬明微所以免禍此賢者之事也若聖人則不然仕止久速惟義所在無適無莫安所辟哉或曰龍逢比干何以不辟曰委質為臣葢有義不可得而辟者事體各不同也
  子曰作者七人矣
  此承上章而言能如是者凡七人也豈微子篇所謂逸民者歟
  子路宿於石門晨門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平聲石門地名晨門掌晨啟門者自從也
  知其不可而不為者晨門之所以賢知其不可而不可以不為者夫子之所以聖晨門但知晨門而不知夫子之為夫子者也
  子擊磬於衛有荷去聲其位切而過孔氏之門者曰有心哉擊磬乎既而曰鄙哉硜硜苦耕切乎莫己音紀知也斯己音以而已矣深則厲淺則揭起例切子曰果哉末之難矣磬樂噐荷擔也蕢草噐也硜硜釋見子路篇鄙哉硜硜指當時之人也斯己於此遂止也以衣渉水曰厲攝衣渉水為揭此兩句衛風匏有苦葉之詩也果哉言果於忘世末無也
  聞擊磬而知夫子歎鄙哉硜硜之莫已知荷蕢之賢亦豈易得哉必欲於此遂止而以為得厲揭之宜則是果於忘世矣民墜塗炭義不能一朝安所謂被髮纓冠而徃救者也若果於忘世豈聖人之所難哉荷蕢亦晨門之流
  子張曰書云髙宗亮隂三年不言何謂也子曰何必髙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總已以聽於冢宰三年髙宗商王武丁也諒信也隂黙也謂居䘮信黙而不言也
  諒隂三年不言所以居䘮也百官聽於冢宰所以居攝也厯三年之久而冢宰攝行其事非徒不言而已子張獨以髙宗為問夫子獨以古人為答則是當世此禮已不復先王之舊矣後世乃有創為短䘮以日易月者嗚呼豈人情也哉
  子曰上好去聲禮則民易去聲使也
  禮辨上下定民志上不好禮如水脱防乖争凌犯之風肆矣可得而使哉世衰俗壊那一事不就不知禮上做出率意妄作㡬無以自别於禽獸纔知禮便自然和子路問君子子曰脩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脩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脩己以安百姓脩己以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
  脩己以敬正大學之要㫖所謂治國之道及平天下皆本於是子路不能切實内省意若未足而再三問之夫子既答以安人又答以安百姓次第推究不離脩己二字又恐其未喻也直以堯舜猶病答之嗚呼敬哉外此而求多也哉
  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孫弟長上聲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以杖叩音口其脛其定切原壤孔子之故人也母死登木而歌夷蹲踞也俟待也述猶稱也脛足骨也
  賊仁者謂之賊侈然自放則本心亡矣非賊而何然其病則自不孫弟始方其童幼傲然莫知有敬事其長上之道不孫不弟習以性成及其長也又無一善之可稱果何貴於食天地之粟而謂是人也老而不死是為賊耳因原壤踞肆推明三節以諭之復叩其脛以警之夫子教人未有如此章之切直者然則童䝉之日可不以孫弟為先務而使習於禮訓也哉
  闕黨童子将命或問之曰益者與平聲子曰吾見其居於位也見其與先生並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闕黨黨名童子未冠者将命葢夫子使之傳命也
  欲速成必至於躐等居位並行皆躐等之病真求益者不如是也夫子使之将命所以斂而抑之使循其序歟時未欲與之言因或者有問而答以此童子其聞之矣












  融堂四書管見卷七
<經部,五經總義類,融堂四書管見>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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