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江總白猿傳

補江總白猿傳
鼂氏曰:不詳何人撰。述梁大同末,歐陽紇妻為猿所竊,後生子詢。《崇文總目》以為唐人惡詢者為之。後村劉氏曰:歐陽率更貌寢,長孫無忌嘲之曰:「誰令麟閣上畫此一獼猴?」好事者遂造白猿之說,謗及其親。(《文獻通考/卷一百九十八》)

梁大同末,遣平南將軍藺欽南征,至桂林,破李師古、陳徹。別將歐陽紇略地,至長樂,悉平諸洞,深入險阻。紇妻纖白,甚美。其部人曰:「將軍何為挈麗人經此地?有神善竊,少女而美者尤所難免。宜謹護之。」紇甚疑懼。夜勒兵環其廬,匿婦密室中,謹閉甚固。而以女奴十餘伺守之。爾夕,陰雨晦黑,至五更,寂然無聞。守者怠而假寐,忽若有物驚寤者,即已失妻矣。門扃如故。莫知所出。出門山險,咫尺迷悶,不可尋逐。迨明,絕無其跡。紇大憤痛,誓不徒還。因辭疾,駐其軍,日往四遐,即深陵險以索之。

既逾月,忽於百里之外叢篠上,得其妻繡履一隻,雖雨浸濡,猶可辨識。紇尤悽悼,求之益堅,選壯士三十人,持兵負糧,巖栖野食。又旬餘,遠所舍約二百里。南望一山,蔥秀迥出。至其下,有深溪環之,乃編木以渡。絕巖翠竹之間,時見紅綵,聞笑語音。捫蘿引絙而陟其上,則嘉樹列植,間以名花。其下綠蕪,豐軟如毯。清迥岑寂,杳然殊境。有東向石門,婦人數十,被服鮮澤,嬉遊歌笑,出入其中,見人皆慢視遲立。至,則問曰:「何因來此?」。紇具以對,相視歎曰。賢妻至此月餘矣。今病在牀。宜遣視之。入其門,以木為扉,中寬闢若堂者三。四壁設牀,悉施錦薦。其妻臥石榻上,重茵累席,珍食盈前。紇就視之,回眸一睇,即疾揮手令去。諸婦人曰,我等與公之妻,比來久者十年。此神物所居,力能殺人,雖百夫操兵不能制也。幸其未返,宜速避之。但求美酒兩斛,食犬十頭,麻數十斤,當相與謀殺之。其來必以正午後,慎勿太早,以十日為期。,因促之去。

紇亦遽退,遂求醇醪與麻犬,如期而往。婦人曰:「彼好酒,往往致醉,醉必騁力。俾吾等以綵練縛手足于牀,一踴皆斷。嘗紉三幅,則力盡不解。今麻隱帛中束之,度不能矣。遍體皆如銕,唯臍下數寸,常護蔽之,此必不能禦兵刃。」指其旁一巖曰:「此其食廩,當隱于是,靜而伺之。酒置花下,犬散林中。待吾計成,招之即出。」如其言。屏氣以俟。

日晡,有物如匹練,自他山下,透至若飛,徑入洞中。少選。有美髯丈夫,長六尺餘。白衣曳杖,擁諸婦人而出。見犬驚視,騰身執之,披裂吮咀食之,致飽。婦人競以玉盃進酒,諧笑甚歡。既飲數斗,則扶之而去。又聞嬉笑之音。良久,婦人出招之,乃持兵而入。見大白猿。縛四足於牀頭。顧人蹙縮,求脫不得,目光如電。競兵之,如中銕石。刺其臍下即飲刃,血射如注。乃大嘆咤曰:「此天殺我,豈爾之能?然爾婦已孕,勿殺其子,將逢聖帝,必大其宗。」言絕乃死。

搜其藏,寶器豐積,珍羞盈品。羅列几案。凡人世所珍,靡不充備。名香數斛,寶劍一雙,婦人三十輩,貌皆絕色,久者至十年。云:「色衰必被提去,莫知所置。又捕採唯止其身,更無黨類。旦盥洗,著帽,加白袷。被表羅衣,不知寒暑。遍身白毛,長數寸。所居,常讀木簡,字若符篆,了不可識,已則置石磴下;晴晝或舞雙劍,環身電飛,光圓若月;其飲食無常,喜㗖果栗,尤嗜犬,咀而飲其血;日始逾午,即歘然而逝。半晝往返數千里,及晚必歸,此其常也。所須無不立得;夜就諸牀嬲戲,一夕皆周,未嘗寐;言語淹詳,華音會利。然其狀即猳玃類也。今歲木落之初,忽愴然曰:『吾為山神所訴,將得死罪。亦求護之於衆靈,庶幾可免。』前此月,生魄石磴,生火焚其簡書,悵然自失曰:『吾已千歲而無子,今有子,死期至矣。』因顧諸女,汍瀾者久。且曰:『此山峻絕,未嘗有人至,上高而望,絕不見樵者。下多虎狼怪獸。今能至者,非天假之何耶?』」

紇取寶玉、珍麗及諸婦人以皆歸,猶有知其家者。紇妻周歲生一子,厥狀肖焉。後紇為陳武帝所誅。(紇)素與江惣善,愛其子聰悟絕人,常留養之,故免于難。及長,果文學善書,知名於時。出《續江氏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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