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書事/06

西夏書事卷六　清
青浦吳廣成西齋纂

至道二年〈契丹統和十四年。〉春正月，繼遷貢于契丹。

繼遷事契丹謹，歲時進奉及賀正、生辰使不絕于道。

三月，邀官軍于浦洛河，奪其糧運。

自清遠至靈武，中有浦洛、耀德二廢城，爲河西餉道。繼遷西掠諸戎路率由此，懼有兵扼其要害，輙揚言曰︰「中國如脩浦洛城，我必力爭之。」常以蕃卒駐其地。時洛苑使白守榮、馬紹忠𧅰芻粟四十萬赴靈州。太宗命將輜重先後作三隊，丁夫持弓矢自衛，士卒布方陣爲𧅰，遇敵則戰，可以無失。復命會州觀察使田紹斌率兵應援。紹斌抵鹽井，繼遷遣三千騎從枝子平截之，且行且鬬，至耀德，部下死者千人，仍尾紹斌後，至浦洛河，紹斌復將騎三百、步弩三百搏之，乃退。旣而轉運副使盧之翰令守榮等併輜重爲一運行。繼遷初見紹斌旗，不敢擊。已，紹斌與守榮議不合，引所部去。繼遷先設伏桑乾河，以羸騎誘戰，俟官軍逐入大陣，麾衆圍之，擊敗守榮兵，盡奪糧運。〈曾氏《隆平集》︰守榮、紹宗敗，紹斌爲擊走賊衆，𧅰糧以行，詔褒之。攷《宋史‧紹斌傳》︰守榮敗，紹斌率所部引還。至清遠，與張延會食。見濠中人裸而呼曰︰「我白守榮也。」引而上，解衣衣之，遣內侍馬從順乘驛以聞。是紹斌無再𧅰糧行事。〉

夏四月，侵吐蕃折平族，首領握散請會師討之。

吐蕃自唐季衰弱，族種分散，大者數千家，小者百十家，無復統一，凡儀、渭、涇、源、環、慶、鎭戎、秦州、靈、夏皆有之。太平興國中，諸族以良馬入獻，自後進奉不絕。時折平族蕃部賣馬過靈州，党項襍部誘繼遷奪之，表訴于朝，繼遷益侵其種落。于是首領握散上言︰「久苦侵掠，願會兵靈州，以備討擊。」太宗賜幣荅之。

〈按︰〉此吐蕃請討繼遷之始。《綱目》蠻夷借兵之辭五︰曰致助，曰請助，曰入援，順辭也；曰發兵，曰徵兵，尊辭也；曰遣使以某兵至，敵辭也；曰乞兵，卑辭也；曰求救，急辭也。吐蕃苦繼遷侵掠，願會兵靈州，應書「請助」，兹書「請討」，以存中國而惡繼遷也。葢繼遷旣降復叛，則夷夏之防，君臣之義，兩不容恕。故凡與繼遷難者，㣲書「擊」，甚書「討」、書「伐」，後倣此。

攻西涼府。

西涼本吐蕃涼州地，周圍二千餘里，東界原州，南界雪山、吐谷渾、蘭州，西界甘州，北界吐蕃，領姑臧、神烏、番禾、昌松、嘉麟五縣，戶二萬五千有奇。宋初置府。淳化中，殿直丁惟清奉詔往西涼市馬，比至而境大稔，因爲所留。至是土人請立帥，太宗卽以惟清知府事。繼遷知西涼强盛，進攻府城，押蕃落副使折逋喻龍波禦卻之，與吐蕃都部署沒㗇于入朝獻名馬以告。

五月，合党項諸族兵圍靈州。索使人張浦。

先是，兵馬都部署侯延廣知靈州，部下嚴整，戎人悅服，繼遷不敢犯其境。及延廣病去，繼遷合党項兀泥中族首領佶移、女女殺族首領越都、女女夢勒族首領越移、女女忙族首領越置、女女�兒族首領党移、沒兒族首領莫末移、路乜族首領越移、細乜族首領慶元、路才族首領羅保、細母族首領羅保保乜等衆數萬，圍靈武，索取張浦。守吏遣使告急，繼遷獲其使，知城中危窘，遂頓兵城下。四方館使曹璨自河西入朝，悉以狀聞。太宗詔宰相謀之，吕端請發兵出麟府、鄜延、環慶三道，會兵直擣平夏，覆其巢穴，繼遷必懷內顧憂，如此則靈武圍自解矣。或云︰「塞垣表裡沙磧，三道兵從何處會合？況盛夏涉瀚海，〈瀚海，一名旱海。趙珣《聚米圖經》云︰鹽、夏、清遠軍間，並係沙磧，俗謂之旱海。自環州出青岡川，本靈州大路。自此過美利砦，漸入平夏中，經旱海七百里，無溪澗山谷，難得水泉。錢卽曰︰瀚海地皆舄鹵，或以飲馬，口鼻皆裂。〉水泉乏絕，糧運艱辛，未見其利，不如靜以待之。」太宗不聽，賜敕書招諭諸族，命十州都部署李繼隆出環州，容州觀察使丁罕出慶州，殿前都虞候范廷召出延州，殿前都指揮使王超出夏州，西京作坊使張守恩出麟州，五路進援靈武。

八月，回師援平夏，與官軍戰于烏白池，敗績。

繼遷據瀚海險要，久圍靈武，城中糧糗俱竭。供奉官竇神寶潛遣人市糴河外以濟，間出兵擊之，〈李氏《長編》云︰《實錄》，正月乙卯，命曹璨知靈州，爲侯延廣病故也。二月，延廣卒。據《璨傳》，璨未至卽改爲麟、府、濁輪砦鈐轄。及繼遷窺靈州，部署郭密亦已卒，而璨復自河西入奏。至六月戊戌，乃命慕容德豐知靈州。不知夏秋間靈州守臣果係何人？獨《竇神寶傳》畧見，因掇出附此。〉繼遷不能克。旣聞諸將分道出塞，知兵勢大，恐平夏有失，解靈州圍退走。時李繼隆違旨不救靈州，由青岡峽橐駞路徑趨平夏，兵行數日，與丁罕合，又行十餘日，無所見，引還；張守恩遇夏兵不敢擊，率軍歸本部；獨王超與范廷召由鐵門關遇蕃兵，一戰破之，抵無定河，水源涸絕，軍士渴乏，會河東轉運使索湘輦大鍬千枝至，鑿井得泉，遂賴以濟，進師烏白池。繼遷列陣據險，兵銳甚。超持重不進。〈《宋史‧張昭允傳》︰爲河西馬步軍鈐轄，從王超討李繼遷。超深入數百里，道阻糧絕，昭允以所部援之，戎人乃敗。與李氏《長編》異。〉其子德用請爲先鋒乘之，轉戰三日，繼遷敗。未幕軍主、吃囉指揮使等二十七人皆被執。〈《宋史‧石保興傳》︰至道二年，與范廷召等五路討賊。還，至烏白池，夏人爲方陣來拒。保興麾衆出入陣中，馬中流矢，挺身持滿，易騎大呼，行且鬬，凡三日四十二戰，夏人引去。與《德用傳》異。〉德用曰︰「歸師迫險必亂。」領兵距夏州五十里，先絕要害，下令曰︰「敢亂行者斬！」一軍蕭然。繼遷躡其後，見隊伍嚴整，不敢逼。〈李氏《長編》︰上初以方畧授諸將，先閱兵崇政殿，令軍士多習强弩。及遇賊，萬弩齊發，賊不能禦，皆散走。凡十六戰而抵其巢穴，悉焚蕩之。賊中老弱不能走者，繼遷悉埋之沙中，但露其首，部落降者咸告曰：「人馬死者過半，不能化矣。」羌謂活爲化，言不能再活也。與《宋史》諸傳異。〉

冬十月，夏州地震。

繼遷將寇夏州，會地震百餘日，城郭廬舍多壞，不敢駐營，去。

〈按︰〉夏州地自唐末入于李氏，太平興國中始沾王化，于是馬生二駒，地產嘉禾，方以爲休徵可喜。乃至是而地震，是變也；震而壞城郭廬舍，是大變也。不二年，其地復賜繼遷，淪爲異域，幾三百年，豈非豫爲之兆乎？書西夏地震始此。

十一月，復逐党項泥中族于黃河北。

泥中等族，舊皆內附，繼遷誘之叛，不從，數以兵侵掠。其大首領名悉俄與首領皆移、尹遇、崔保羅、沒佶諸族帳，徙居黃河北避之。

十二月，攻石堡砦。

石堡屬延州，距夏州三百里。淳化中，趙保忠被捦，壁壘殘破，邊臣議修葺之，量置戍守。繼遷遣兵數千，四出攻掠，以擾其役。麟延巡檢張思鈞率衆奮擊，繼遷不勝。

至道三年〈契丹統和十五年。〉春二月，繼遷將史癿遇以兵扼橐駞口，敗死。

繼遷以西部內屬者衆，遣軍主史癿遇率兵屯橐駞口西北雙塠，以遏絕之。熟藏族蕃官癿遇以告，都部署李繼隆遣副部署劉承藴、田敏會癿遇兵擊之，斬首數千級。史癿遇戰死，失牛、馬、橐駞萬計。

夏四月，獻捷契丹，契丹封爲西平王。

繼遷以大敗宋兵告契丹，契丹復其西平王爵，繼遷尋遣使謝。

五月，圍保安軍。

保安爲鄜延外障，繼遷圍其城。副都部署曹璨同巡檢張思鈞引兵赴援，繼遷解圍走，璨等追奔三十餘里，至木場而止。

冬十月，納靈州叛人鄭美，遂攻州城，不克。

靈州屯戍軍校鄭美違主將令，懼罪叛投繼遷，說以靈州可取狀。繼遷授指揮使職，令爲前導，率兵攻靈州。與都部署楊瓊戰于合河鎭北，大敗，失人畜無算。已，以騎五百掠城下，又敗，退走五十里乃免。

十二月，復上表請降，授定難軍節度使，復姓名趙保吉。

淳化中，保吉納款，議者以保吉懷戀父祖舊基，別無他望，授以銀州觀察，冀滿其意。自後攻刼不已，盡降麟、府州界八部蕃酋，又脇制東山諸部、党項及南山、野利諸族，其勢益張，嗣兀泥等十族皆奉敕書歸順。哶哺族開道使泥埋與其弟屈子、子成逋數以兵攻繼遷，繼遷戰不勝。會太宗崩，眞宗卽位，遣使賫詔諭之。繼遷舉所部大臨縞素發哀，遣牙校李光祚至京修貢，表求蕃任，意不得夏州不已也。眞宗方在諒陰，姑從所請，命內侍右班都知張崇貴賜以詔曰︰「先皇帝早深西顧，欲議眞封，屬軒鼎之俄遷，築漢壇之未逮，故兹遺命，特付眇躬。爾宜望弓劒以拜恩，守拜疆而效節。」特授夏州刺史，充定難軍節度、夏銀綏宥靜等州觀察處置押蕃落等使，〈司馬光《奏狀》︰李繼遷俶擾西陲，十有餘年，關中困𡚁。眞宗皇帝卽位，赦其大罪，割靈、夏等州，除其子德明爲定難軍節度，由是邊境安寕者四十年。其說誤。〉復賜姓名，加食邑千戶，實封三百戶，益功臣號，賜賚甚厚。〈錢若水《太宗實錄》、章得象《國朝會要》，不著繼遷納款月日，其制詞據成材《朝野雜編》，與《實錄》所載差異。又《雜編》云︰事在眞宗卽位之次年。《宋史‧夏國傳》亦云在咸平元年春。考《太宗紀》在至道二年冬十二月眞宗初立後，《張崇貴傳》所載同。〉

〈按︰〉此復受定難節度之始。保吉復之，德明繼之，緜延四十餘年而後稱帝，葢其圖度經營匪伊朝夕矣。

張浦還。

眞宗以繼遷旣臣，加浦鄭州防禦使，遣還。

宋眞宗咸平元年〈契丹統和十六年。〉春正月，保吉遣使表讓恩命。

保吉使押牙劉仁謙奉表請讓恩命，畧曰︰「天子宅中，聲敎訖于海澨；王者無外，懷柔溥及戎方。恭維皇帝陛下，恩深斷絕，度豁包荒。垂念祖禰之功，俾承堂構之舊，全家細小，均沐鴻慈，合族豪酋，同遊化宇。從此以享以祀，在天對越堪依；斯哭斯歌，沒世首邱可樂。皆出于皇帝至仁之所賜也。惟是臣遠處夷落，賤屬草莽。初無汗馬之勞，克勤王事；繼肆憑城之技，屢擾邊陲；雖蒙聖主施仁，神武不殺，自念渺躬負罪，夢寐何安？謹遣下臣，拜上恩命。敢塵旒冕，竊冒殿庭。望垂日月之明，使圖蟻効；俯鑒狂瞽之凟，藉展葵忱。元造曲全，天恩莫報，臣不勝悚惶待罪之至。」葢張浦謀也。眞宗見表不允，賜仁謙錦袍、銀帶，遣回。

〈按︰〉讓，美德也。此書「表讓」，譏僞也。繼遷表乞夏州，表求蕃任，屢言之矣。兹忽表讓恩命，將誰欺乎？《綱目》封拜書「讓」者三︰曹操、司馬昭、劉裕，皆著其僞而已矣。

二月，以得地告契丹。

以得銀、夏、綏、宥、靜五州告。

夏四月，遣弟繼瑗入謝。

保吉歸順，眞宋諭陝西，縱綏、銀流民還夏州，家給米一斛。保吉遣弟繼瑗獻馬入謝，授亳州防禦使。封保吉生母衛慕氏衛國太夫人，子德明定難軍節度行軍司馬。

五月朔，日有食之。

食將旣。

〈按︰〉日食爲陰勝陽。食旣，則臣叛主，兵大起。其保吉復叛之兆乎？

秋九月，襲綏州熟戶李繼福，敗之。遂寇鄜延，復寇石州，不克，勒兵據賀蘭山。

保吉受節鉞，復姓名，氣日驕肆。知集賢院田錫上言︰「繼遷不合與之夏州，又不合呼爲趙保吉。雖賜姓與名，已自先朝，然羈縻無用，恐關輔勞擾從此生，國家耗費從此起。」已，與綏州熟戶李繼福搆釁，縱所部攻敗之。因擾鄜延，與鈐轄張崇貴、都監王榮戰，失具裝馬數十匹。轉攻石州，知州韓崇訓率兵拒之，保吉大敗，盡棄輜重退屯賀蘭山，勒兵據險守。

咸平二年〈契丹統和十七年。〉夏六月，保吉掠河西，殺指揮使李璠。

保吉引萬餘騎掠河西，與虎翼指揮李璠遇于隘口，揮衆圍之。璠力戰，手格殺數十人，身披數鎗，馬中矢仆，遂死。

秋八月，河西羌導攻麟州，援將折海超等戰死。

麟、府緣邊失于撫御，其大族蕃部多投保吉。河西黃女族長蒙異保、府州蕃部啜訛誘保吉曰︰「麟、府爲河東要地，攻易守難，若以盛兵乘之，唾手可得，得麟、府則岢嵐、火山諸軍皆可圖矣。」保吉遂以蒙異保爲前部，啜訛佐之，率衆攻麟州，由萬戶谷進至松花砦，府州將洛苑使折惟昌與從叔同巡檢使海超、弟供奉官惟信率兵赴援。保吉揮衆叢射，惟昌中矢已墜馬，忽攝弓起，得裨將馬突圍出，兵衆不能禦，乃擊海超、惟信于陣，殺之。

〈附︰〉《宋史·韓崇訓傳》︰咸平二年，再知麟州，繼遷來攻，敗之于城下。考此事與折惟昌事不合，且無月日可據。

九月，進犯府州，敗還。

戎性往來飄忽，勢難久持。然其民皆兵居，易于㸃集。保吉前圍麟州不克，令部下萬私保移埋糾合蕃族犯府州境，與守將折惟昌、鈐轄宋思恭戰于埋井峯，敗還。

夏州言石隕有文。冬十二月，出兵攻延安。

保吉駐夏州，聲言石隕帳前，有文曰︰「天戒爾勿爲中國患。」蕃漢爭傳之。右班殿直盧鑑入奏事，眞宗問之，鑑曰︰「此詐也，宜益爲備。」未幾，保吉以萬騎圍延安，陝西轉運副使張佶督兵禦卻之。

〈按︰〉書「石隕」，記異也。《春秋》書石隕一，《綱目》書石隕一十二，無書有文者。惟秦政三十六年，石隕東郡，或刻之曰︰「始皇死而地分。」越明年，其言果驗。兹言「石隕有文」，言有未必有也。書以著其詐。

夷鎭戎軍。

至道中，都部署李繼隆于古原州城鎭戎軍，當回鶻、西涼、六谷、吐蕃、哶逋、賤遇、馬臧、梁家諸族要路，爲環、慶、原、渭、儀、秦北面捍蔽。〈李繼和《奏疏》︰平涼舊地，山川險阻，旁扼夷落，爲中華襟帶。若無此軍，寇來有數路︰自隴山下南去，則由三百堡入儀州制勝關；自瓦亭路南去，則由彈箏峽入渭州安國鎭；自青石嶺東南去，則由大盧、小盧、潘谷入潘原縣；若至潘原而西則入渭州，東則入涇州；若自青石嶺東公主泉南去，則由東山砦故彭陽城西並入原州；其餘細路不可勝數。〉嗣保吉納款，不復置守。保吉率衆夷其城址，掠定軍界蕃族，南至渭州安國鎭北二十里，西至南市界三百餘里。

〈附︰〉《宋史‧石保興傳》︰咸平二年，知威虜軍。夏人入抄，保興發帑錢數萬分給戰士，主者執不可，保興曰︰「城危如此，安暇申覆？事定，覆而不允，願以家財償之。」夏人退，驛置以聞，眞宗貸而不問。考威虜軍屬河北路，在鎭、定二州北，距銀、夏遼遠，中隔契丹，夏兵豈易到此？疑《傳》有誤。

咸平三年〈契丹統和十八年。〉春二月，保吉兵屯蕭關。

蕭關，唐武州地，襟帶涇原，咽喉靈武。保吉令萬子、米逋、西鼠等族三千騎屯聚蕭關，以圖原、渭、靈、環諸路熟戶。

夏五月，攻濁輪砦。

濁輪砦屬麟州，鈐轄劉文質擊走之。〈《宋史‧文質傳》︰蕃酋萬保移來寇，文質擊走之，乘勝拔其砦，賜錦袍、金帶，徙知慶州。不言其擊保吉事。兹從《眞宗實錄》。〉

秋九月，復邀靈州糧運，殺轉運使陳緯。

靈州糧運，路由瀚海，自冬至春，芻粟始集。保吉偵得，輒奪之。朝議于秋涼解運，令慶州發兵𧅰詣靈州。殿中丞鄭文寶素知西州形勢，言西人必復邀奪。至積石，保吉以所部康奴等族萬餘衆夜截之。緯與知靈州李守恩拒，戰死；邠寕副都部署王榮率師赴援，亦敗。保吉盡得糧運，遂頓兵于積石河。

〈按︰〉靈州介在河上，敻絕一方，保吉制瀚海之衝，斷飛輓之路。關右二十五州之民，爲轉輸死者十餘萬人，而芻糧二十五萬，到者不十之三。昔張鑑謂靈州爲西陲要地，實中國蠹區，旨哉言也！議者猶以咽喉重地、西北要衝爲惜，致糧運一失再失，豈謀國之道乎？

冬十一月，契丹授德明朔方節度使，使取靈州。

契丹聞保吉頻掠糧運，阻絕翰海，遣使授德明〈《遼史》作「德昭」，避景宗諱也。〉朔方節度，促保吉取靈州。

〈按︰〉書「契丹授」，斥煽禍也。朔方以靈州爲鎭治，未得其地，先授以官，非敎之肆兵乎？

〈附︰〉《宋史‧李繼周傳》︰咸平三年，復爲先鋒，入夏境焚蕩積聚，殺人畜，獲器甲凡六十餘萬。攷《眞宗紀》，是年無西討事，《傳》不知何據。

十二月，使如契丹貢。

契丹自保吉歸附，諸夷皆從，特重所遣人使，令禮臣議進奉朝見儀，班在宋、高麗之次。〈《遼史‧禮志》︰夏進奉使至，俟常朝畢，使者左入，至丹墀，面殿立。繼上露臺立。少前，拜跪，附奏起居訖，俯興，復位。閤使宣問「國主安否」，鞠躬聽旨，跪奏「國主安」。俯伏興，退，復位。左下，至丹墀，面殿立。禮物右入左出，畢，閤使鞠躬，通夏國使姓名候見，𠔏一十七拜。贊祗候，平立。有私獻，過畢，揖使者鞠躬，贊「進奉收訖」。贊祗候，引左上殿，就位立。臣僚齊聲喏。酒三行，左下，至丹墀謝宴，五拜。畢，贊「有敕宴」，五拜。祗候，引右出。禮畢。于外賜宴，客省使伴，受賜衣物。事畢朝辭，亦俟常朝後，引使者左入，通夏國某使祗候辭，再拜。不出班，起居，再拜。出班，戀闕、致詞，復再拜。賜衣物，如常儀。遇賜宴，五拜。畢，贊「好去」，引右出。〉

西夏書事卷六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