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浦先生集 (郭說)/卷七
後序
编辑或問於余曰。子之前所錄者。述前輩名公之事跡。祖先世系之傳次。其他可法可戒。有補於世敎者多矣。後所錄者。皆雕篆章句。而又多滑嵇戱談者。何前後之不倫也。余答曰。詩不云乎。善戱謔兮。不爲虐兮。於傳有之。張而不弛。文武不爲。而矧此錄也。本以驅除閒憫而爲之。何怪乎有戱談乎。昔東坡著艾子。益齋述稗說。豈獨余哉。問者唯唯而退。於是乎爲之序。
古今著書者多矣。虞卿之書。有皮裏春秋。而非窮愁則無以著也。王符之書。因譏切時人。而非疾世則無以作也。其他歐公之歸田錄。東坡之志林。菊坡之叢話。皆是有爲而作也。至於我東。亦有李仁老之破閑集。李濟賢之櫟翁稗說。思齋之摭言。慵齋之叢話。皆是歷記時事。有關風敎者耳。余之所著。何敢比於前人乎。盖有不得已者。何者。武節公之慶源別章。提學公之貢院唱和。安亭之遺稿諸篇。非他人所得見者也。余若不錄此篇。終必至於泯滅而無傳。豈不深可惜哉。况乎祖先世系之傳派。一時交遊之事跡。皆錄於此。爲子孫者。他日覽之。則如聞其警咳而親承提挈也。使孝悌之心。油然而發者。其不在於此篇乎。然則此錄之傳不傳。繫於子孫之贒不肖如何耳。豈不有關於家訓乎。萬曆四十七年春。浦翁跋閒中偶吟。二首七絶。
编辑殘雪疎籬日欲沉。雀羅門巷斷來尋。寒齋呵筆慇懃寫。他日誰知此老心。
空掩塵編愧蠧魚。書生事業竟何如。虞卿自有閒中樂。不爲窮愁更著書。
述懷七律
编辑老去心懷不自寬。獨來窮巷掩柴關。鬢邊剩見千莖雪。心上空餘一寸丹。蘇子有田唯破硯。陶潛無酒且休官。床頭易在時時玩。擬向殘年保歲寒。
遣懷二首
编辑世路羊膓豈足嗟。直將歸釣漢江槎。漁簑好逐玄眞子。蠟屐行尋謝永嘉。茶竈藥床新活計。靑箱黃卷舊生涯。人生此樂從天賦。莫向兒曹謾自誇。
山林城市兩非眞。所貴行藏任屈伸。明月淸風是公物。玉堂金馬屬何人。陶公宅畔松筠老。工部門前鳥雀馴。晩歲優遊自可樂。區區肯向俗人陳。
次松亭崔都督鎭邦韻
编辑病馬休思十二閒。此身曾是誤儒冠。盈床簿領何時了。引睡文書盡日看。千里江山歸夢遠。一區猿鶴舊盟寒。南冠空戴不歸去。始覺人間行路難。
松亭原韻
编辑才禀驅人不借閒。白頭今復戴塵冠。春泥滑滑貪程去。佳境時時駐馬看。江雨夜來沙岸沒。洞雲朝散玉峯寒。溪山處處皆堪醉。半世空吟行路難。
灘翁宋淸風英耉次
编辑作官隨處自無閑。恨不當年早掛冠。入目風烟行色遠。滿庭花月好誰看。雲邊畫閣三更夢。江上高樓五月寒。爲此遲留終未去。却憑詩句說艱難。
西原。次松亭感舊韻。松亭。以試士。往西原。
编辑講帷初闢許同臨。試士無令枉尺尋。喜見塵編餘古籍。時聞鴂舌變蠻音。文辭且莫求糟粕。聖訓何須識淺深。不學由來是禽犢。却慚頭上有纓簪。
松亭原韻
编辑西原樓觀昔登臨。佳麗風流杳莫尋。城上晴雲今日態。林間啼島舊時音。王孫草綠人何在。帝子花飛恨更深。十載重來多感慨。白頭搔短不勝簪。
灘翁次
编辑寒碧高樓江渚臨。芳華自恨太遲尋。墻蜂鬚蘂已愁色。幕燕觜泥空好音。出洞正當靑草晩。入山應對綠陰深。追隨却喜膠投㓒。來去還慚塵滿簪。
次灘翁述懷韻
编辑白頭京洛三年別。靑眼湖西十日留。世事紛紛雪易散。年光苒苒水同流。朝來拄笏窓前峀。夢裏扁舟江上洲。明日東西各分手。落花啼鳥揔堪愁。
灘翁原韻
编辑春風吹草催歸意。遊子銷魂不可留。山日落時樹色暝。江雲斷處歌聲流。摘花揷髮濕鵑血。擧網得魚分鷺洲。罇前自覺有餘興。別後那堪無限愁。
松亭次
编辑三十年前遊子意。臨歧言別更遲留。人生有限幾時了。野水無情空自流。垂柳暗藏紅蓼岸。落霞斜暎白蘋洲。世間萬事雲俱變。身外浮名揔是愁。
次灘翁戱吟韻五律
编辑鳥獸非吾侶。宣尼是我師。惟當供爾職。不敢怨明時。彭澤賦歸去。楚狂歌已而。行藏各自愼。此意有誰知。
灘翁原韻
编辑坐作人天地。行成有我師。靑山暮春日。芳草夕陽時。亂絮化蒼者。昏花病視而。苟能介然用。歸路幾難知。
松亭次
编辑四方靡所聘。一室有餘師。松菊猶存日。江山欲暮時。掛冠斯可矣。從政者殆而。萬事君休問。浮沉我不知。
次松亭詠懷韻七律
编辑鬢毛蕭散任飄蓬。懶向東華躡世蹤。官事撩人猶衮衮。文書推案更重重。歸心每繞扁舟月。鄕夢空傳萬壑松。孤坐客窓愁不寐。五更欹枕聽疎鍾。
松亭原韻
编辑風埃堪歎斷根蓬。飄泊東西不定蹤。老樹無花春寂寂。亂山將暮翠重重。故園消息雲邊鴈。志士胷襟雪裏松。白首丹心空耿耿。夢中猶聽五更鍾。
灘翁次
编辑家如原憲門生蓬。身似浮雲無定蹤。芳草閒花九十日。靑山綠水幾千重。衰年作客恨彈釰。落日思人愁倚松。萬事由來皆一夢。莫言塵世各龍鍾。
次松亭遺懷韻
编辑鄕思撩人撥不平。隔窓啼鳥盡情鳴。一官專是爲貧計。半世還慚儒者名。客裏傷春偏有感。老來臨別倍多情。夕陽芳草長亭畔。畫角時聞三兩聲。
松亭原韻偶吟得鳴字
编辑窮達何曾㤪未平。老來猶自以詩鳴。世間好事皆虛事。身外浮名是強名。白日陰晴翻覆手。黃金多少淺深情。柴扉晝掩無人問。唯有林鶯不惜聲。
灘翁次
编辑當官要法在衡平。言責還慚仗馬鳴。連軸詩書眞事業。堆床簿牒豈功名。身隨試講忝高會。論入江山無世情。明日東西各分手。折梅須寄相思聲。
次松亭暮春惜別韻七絶○三首
编辑我向湖西君向東。東西分散路歧中。他時相憶知何處。兩地唯看月色同。
君向東州我向西。江山隔遠路高低。明年春到君應到。人事天時未可齊。
滿酌離盃君莫辭。相思他日夢耶非。東風立馬無窮意。悵望春歸君亦歸。
松亭元韻三首
编辑送春兼復送君東。離思茫茫滿路中。莫道春風取花去。淸陰分與四方同。
送春兼復送君西。千樹花殘日欲低。莫道明年春又至。浮生聚散奈難濟。
一盃滿酌不須辭。萬事人間多是非。此日胡爲還可惜。惜春况復惜春歸。
灘翁次三首
编辑君送我我向東。東君與我曾相愛。期我千山萬山中。落花寂寂無人見。此懷應知君我同。
我送君君向西。西方有美人。山遠路高低。君雖別我還相隨。不可之楚又之齊。
陶淵明歸去來辭。言覺今是而昨非。送人送春已多感。啼鳥又曰不如歸。
再次。呈灘翁，松亭兩益。
编辑歸興還隨馬首東。桂花應發舊山中。葛洪丹鼎秋方鍊。靈藥須分俗子同。
彈琴臺北達川西。篳戶松籬白屋低。中有幽人臥雲壑。世間榮辱眼中齊。
萬鍾唯有古人辭。五十誰知蘧瑗非。莫道江東有張翰。秋風未起已思歸。
松亭。又步前韻。三首
编辑滿樹梨花小閣東。子規來叫月明中。幽人半夜淸無寐。身世洽然羽化同。
水流東去夕陽西。何事區區皓首低。㓒園傲吏誰能識。天地曾將一指齊。
西浦灘翁絶妙辭。松亭欲和愧才非。故山花落知多少。春盡湖西客未歸。
次畦翁趙翊棐仲韻時畦翁謫居公山。共遊甲寺。
编辑憐君苦節抱氷霜。嶺外音容隔渺茫。萬里朝天關路遠。十年憂國鬢毛蒼。江潭憔悴逢漁父。湖海飄零憶孝章。今日偶成萍水會。佳辰猶喜趁重陽。
畦翁原韻
编辑交盖鰲山已十霜。中間人事兩茫茫。風塵渺渺音書斷。聚散悠悠鬢髮蒼。客裏襟懷憑夢想。天涯顔面倚詩章。逢秋始趁匡山約。崖菊巖楓媚夕陽。
又次畦翁韻
编辑別來虛度幾星霜。萬事人間付混茫。衰鬢逢秋愁裏白。故山依舊夢中蒼。南州已分終投老。北闕何須更上章。此後重逢何處是。窮栖還逐鴈隨陽。
畦翁原韻
编辑鬢髮侵侵已雪霜。曾遊欲記意迷茫。霜酣萬壑秋濃淡。寺閱千年木老蒼。交塵自多瞻玉樹。投瓜猶幸得瓊章。仍驚聚散還無定。明日黃山隔錦陽。
贈畦翁同遊孤雲寺作
编辑與君流落偶相逢。陳跡飄飄似轉蓬。出處升沉十年後。悲歡聚散一樽中。秋深古寺山圍座。霜落前溪水暎空。明日東西各分手。孤雪獨鳥恨無窮。
畦翁次韻
编辑詩老今從飯顆逢。十年蹤跡愧飄蓬。白頭靑眼深秋後。黃葉丹楓古𰎟中。人事有期眞筭瓮。客懷無賴謾書空。淹留兩日多淸賞。踏盡烟霞石路窮。
次畦翁
编辑天涯歲暮又逢君。蘭若登臨對夕曛。旅舘燈靑曾入夢。匡山頭白更論文。飄飄我跡如風絮。靄靄君詩似領雲。投老歸來同活計。故山烟月得平分。
畦翁原韻
编辑邂逅天南舊使君。同攀危磴倚斜曛。但傾北海樽中酒。莫作東坡嶺外文。鏖枕亂砧驚短夢。入簾新月破重雲。衰年此會三生幸。靜榻消香到夜分。
贈畦翁
编辑溪上秋光馬亦驚。黃昏到寺路縱橫。靑山暎戶僧房靜。流水穿階客夢淸。空谷來風終夜響。亂峯留月半窓明。佳辰又値黃花節。欲伴騷人賦落英。
畦翁次韻
编辑湖外逢君喜且驚。行吟山郭日西橫。纖雲已散天容凈。短磬初殘月影淸。秋後旅懷元寂寞。病中歸夢未分明。蕭晨穩酌澆書酒。賴有霜花可掇英。
留別畦翁
编辑流落江湖未賦歸。秋鴻社燕久差池。倚樓慣聽驚人句。握手還嗟會面遲。千里幾懷雲樹戀。一罇猶趁菊花時。人間聚散無窮事。垂老追攀豈易期。
畦翁次
编辑天涯幾度見春歸。詩思尋常在洛池。千里音書相斷絶。十年容鬚各衰遲。新秋命駕尋山日。古寺呼燈勸酒時。佳會却嫌雲易散。留鄕看月共襟期。
又次前韻。贈畦翁。
编辑海內知心我與君。山中話別日西曛。飄零更把江東酒。搖落空悲宋玉文。至寶深藏須鞰櫝。虛名無用是浮雲。一天明月應同趣。兩地淸光與子分。
畦翁次韻二首
编辑風塵無地不思君。古𰎟相逢日又曛。懷抱幾曾憑釰氣。安危長自驗星文。十䄵聚散頭如雪。千里萍蓬跡似雲。蓮社梵殘留穩夢。五更蟾影入簾分。
酌得山醪爲勸君。從前離合幾朝曛。爐灰撥火籠香篆。釰匣留塵蔽斗文。三夜夢闌蕭寺月。一秋吟倦錦湖雪。邇年又作窮䄵別。脉脉幽懷自十分。
復次文字韻。呈畦翁。二首
编辑春盡山中苦憶君。吟詩把酒日將醺。窓前鳥喚還家夢。庭下蝸成古篆文。世味甘酸眞食橘。閒情怡悅且看雲。淸遊却憶湖邊寺。漲綠晴來已十分。
嶺樹參天不見君。十年南北度朝曛。摶風久擬開鵬路。拄後那知觸惠文。未許孤忠愁楚澤。終期正直感衡雲。他時擬結鷄豚社。一半溪山與子分。
秋夜題東鶴寺
编辑又向山中別友生。憑欄悄悄度寒更。前峰月隱林無影。遠壑風來水有聲。丈室香燈三夜夢。湖雲嶺樹十年情。隨緣更指東林寺。石逕崎嶇盡日行。
述懷贈畦翁二首
编辑瘦盡東陽帶眼移。那堪多病廢吟詩。駸駸已過三冬序。種種還添兩鬢絲。舊雨來人俱不到。新年樂事嘆何爲。唯當共理臨川屐。要趁溪山雪盡時。
天淮歲暮多風雪。短景催寒易結陰。籬落荒凉砧杵急。茅簷出沒曉烟深。崎嶇世味君應厭。寂寞▦棲我獨尋。唯有憂時心耿耿。中宵不寐伴燈吟。
畦翁次韻二首
编辑歲序推遷斗柄移。居然又賦落梅詩。深林小雨霾雲葉。古渡微風颺柳絲。老去漸知無意緖。春來偏覺有營爲。因君更起前秋興。命駕尋山問幾時。
流落一年門獨掩。條風聞已破窮陰。霏霏曉雨朝猶急。惻惻春寒夜更深。稍喜邊封收戰伐。寧論郊寓寡參尋。多慚病裏詩工廢。今日因君強作吟。
次韻。寄畦翁。兼約寒食後會。
编辑細雨斜風折角巾。蹇驢不憚往來頻。山陰乘興無嘉客。錦里相迎有主人。美景要須逢冷節。佳期且莫負良辰。淸遊擬向湖邊寺。一笑行看座上春。
復贈畦翁。兼示金希元。沙溪
编辑寒齋悄坐戴塵巾。珍重西原問獨頻。夢對淸顔空恨別。詩翻古案却驚人。一年楊閣吟梅日。千里湘潭解佩辰。蕭寺舊遊如可續。抱琴端欲和陽春。
又依前韻。贈畦翁。山寺之約未遂。故末句及之。
编辑錦里先生烏角巾。慣看賓客不辭頻。天涯此日逢佳節。湖上何時見故人。好會由來嗟易阻。淸罇空自怨芳辰。浴沂狂興誰相問。要待同遊及暮春。
畦翁次
编辑曾媿雲衢久濫巾。獨來窮巷檢書頻。身添歲月頭仍雪。雨足郊居杏已人。小閣燈明吟到曉。幽軒碁罷坐窮辰。何緣卜得叢林會。一接胷中拍拍春。
贈畦翁二首
编辑周南爲客久淹留。錦水龍巒憶舊遊。勝事轉頭眞一夢。流年過眼又三秋。仙舟每欲思同泛。長笛何堪獨倚樓。別後新詩知幾首。虞卿應已厭窮愁。
江潭謫客二毛侵。風物凄凄入苦吟。拱北恒勤中夜望。須南不改故鄕音。幽蘭更覺聞香遠。美玉休嫌鞰櫝深。努力唯須飽喫飯。只應明月照丹心。
畦翁次韻二首
编辑天時荏苒不曾留。幾采蘋花賦遠遊。北夢一回秦嶺雨。南楓再落錦江秋。常悲古釰埋塵匣。謾見妖星上戍樓。惆悵時危人更遠。烟波脉脉惱幽愁。
雙鬢㞐然白髮侵。月華空惱倚樓吟。常從巷裏期藏拙。不向塵中覔賞音。遣興全憑詩力健。消愁不念酒盃深。百年知己惟君在。頻寄瓊章慰客心。
贈別畦翁赴梁山二首
编辑江海憐君把一麾。半生樗散鬢如絲。葛洪非爲求僊去。汲黯惟思臥閤治。捿息不須憂枳蕀。撫摩端合念瘡痍。南州父老應相待。五馬駸駸莫少遲。
治中別駕豈非宜。絆驥那能責遠馳。幕下前年贊籌畫。天涯此去撫㷀嫠。窮通縱是由前定。惠澤要須務博施。早晩淮陽應有召。暫時分手莫躕踟。
挽金子善殿中五言
编辑簪纓聯世族。煥赫動家聲。忠孝遺風遠。詩書舊業成。多君能繼述。少日擅才名。司馬初題柱。終軍復請纓。驊騮當道去。鵰鶚倚風輕。却恨遭三刖。無由試一鳴。他日思賢淚。應霑宿草塋。
效藥名詩史君子，枲耳，禹餘糧，甘草。
编辑避世士君子。洗耳入山谷。囊槖無餘糧。惟甘草木實。
又鹿茸，麝香，龜甲，桂枝。
编辑春山鹿養茸。芳草麝過香。沙中龜甲露。巖畔桂枝長。
又牛膝，澤瀉，决明，覆盆子。
编辑溪深牛膝沒。雨多川澤瀉。何時天决明。日照覆盆下。
又滑石，馬蹄，千金子，獨活。
编辑苔深滑石路。花落馬蹄香。誰識千金子。獨活坐垂堂。
又當歸，王不留行，金訶子，防己。
编辑西蜀當歸路。唐王不留行。可笑金訶子。未能防己情。
又自然銅，人蔘，遠志，指南石。
编辑自然同此理。天道與人蔘。遠志何須問。當歸是指南。
效八音歌金，石，絲，竹，匏，土，革，木。
编辑金多交契密。金少交契疎。石友固難得。世道終何如。絲亂猶可治。民亂不可爲。竹實苦不敷。鳳凰宜苦飢。匏瓜繫不食。孔聖亦有言。土以養吾民。奈何愁元元。革盡舊來習。庶幾新是圖。木訥近於仁。巧詐當自除。
效建除體建，除，滿，平，定，執，破，危，成，收，開，閉。
编辑建屋如建國。根基宜固築。除地苟不平。鮮不致杌�。滿庭草木除。自家生意活。平地起風波。世情君莫說。定性各有分。鵬鷃誰復別。執一誠鄙夫。往往膠柱瑟。破甑不足貴。懷璧眞堪惜。危言莫輕發。駟馬難追及。成此九仞功。須從一簣集。收得千金軀。歸來安樂宅。開懷黃卷中。虛室夜生白。閉門雀可羅。不恨車馬絶。
效二十八宿歌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虛，危，室，壁，奎，婁，胃，昴，畢，觜，參，井，鬼，柳，星，張，翼，軫。
编辑世人莫自誇頭角。亢龍有悔著羲易。強如項羽孰氏當。運籌自有張子房。小心翼翼眞可人。畏首畏尾能保身。弊箒破箕猶自珍。斗筲小才安足筭。飯牛空歌白石爛。季女斯飢不須歎。虛舟來觸誰復怒。如履薄氷心危懼。暗室不欺恒揚念。壁立千仞人難犯。白奎之玷不可磨。婁公盛德誰復加。洗膓滌胃聊自㓗。無使食昴如太白。守口如甁能事畢。觜喙莫自長三尺。藥籠詎無參與朮。井渫豈可終不食。眼看窮鬼空揶揄。送行只有一柳車。兩鬢星星明雪霜。門外唯看雀羅張。林間戢翼鳥飛倦。歲晩役車方休軫。
嘉平八景
编辑嘉平爲郡。距京僅百里。而在深𰎟中。山水奇勝。浮來山在東五里。與衙軒相對。有似謝眺靑山。超然㙜在東南間五里地。其下大江。自春川昭陽下流。演漾渟滀。登臺俯臨。風帆之往來。魚鳥之飛躍。森在眼前。朝宗縣在郡西五十里。深窈如桃源。懸燈山在縣北五里。奇絶秀發。中有小菴存焉。居僧時發磬音。令人可發深省。華嶽在郡北六十里。險絶深邃。人蹤罕到。赤鷹松鶻。自嶺北出來者。必休於此山。獵鷹者往往得之於此。北潭去郡北數里。懸瀑數丈。下有深潭。漁者網集。銀鱗潑潑。眞可觀者也。
華岳晴雲
编辑雲起谷全暗。雲歸山忽明。明暗有通塞。去來誰使令。初疑蒼狗狀。復作白衣形。正直無韓子。疇能感嶽靈。
來山雨瀑
编辑前山連夜雨。懸瀑半天橫。噴沫䟽泉匯。跳珠瀉海傾。晴疑素練掛。夜訝震雷轟。莫道廬山勝。鋪張晩有名。
昭浦歸帆
编辑何處買人舶。危檣隔岸沙。孤帆帶雨去。五兩飽風斜。安穩平波濶。歆傾亂石賖。傍觀雖似畫。涉險意如何。
棧道行人
编辑石磴通危棧。冥濛草樹遮。行人如小蟻。細路躡飛蛇。定訪剡淡隱。應尋西崦家。誰能畫爲障。留與野人誇。
遠寺曉鍾
编辑蘭若山高處。疎鍾到曉聞。觀心發深省。頓悟策餘勳。隱隱微風度。隆隆靜夜分。無煩遠持贈。不似嶺頭雲。
後野農歌
编辑農務村村急。謳歌處處同。咿嚘相唱和。鼓舞更怡融。周雅豊年頌。康衢擊壤翁。太平眞有象。慶曲繼二風。
南池賞蓮
编辑小檻依山凈。芙蕖蘸水寒。紅粧明落日。翠盖動微瀾。最愛閒中翫。偏宜雨裏看。西風丹蔕下。忍見露華溥。
北潭觀魚
编辑北潭魚潑潑。漁子集前洲。玉鬐飜斜日。金鱗奮素秋。放生思子産。知樂憶莊周。口腹不爲累。仲容眞寡儔。
超臺落照
编辑高㙜臨絶岸。江上獨超然。返照金成柱。秋山錦作筵。千巖散紅綠。一色混漪漣。望裏眞如畵。登來我欲僊。
漁村晩烟
编辑漁村帶晩照。落葉滿柴門。靄靄烟光合。茫茫草樹昏。平原渾一色。細逕杳難分。逸興浩無際。自然無俗氛。
朝宗縣題詠
编辑小縣如丘垤。偏封似附庸。那能無所仰。江漢亦朝宗。
贈尼山父老七絶三首
编辑尼山爲縣。介於公黃之間。地窄民鮮。又當湖西南大路之衝。往來絡繹。歲庚子冬。余始赴任時。當亂離之餘。公私赤立。舘宇頹圮。黌舍蕪沒。不成模㨾。一年之後。積弊少祛。始營客舍。復修聖廟。新設位版而祀之。縣之鎭山曰尼丘山。縣之得名以此。而名存實無。絃誦寂寥。鄒魯之風。安在哉。後己酉。余以公幹過此。作此詩。
不到桐鄕已十春。尼丘蒼翠帶秋雲。祇緣遺愛今猶在。父老爭迎舊使君。
石橋流水舊時聲。檻外峯巒一㨾靑。只恨使君雙鬢改。十年蹤跡似浮萍。
襁褓皆爲七尺長。使君休怪鬢毛蒼。當時遺跡今安在。文廟依然九仞墻。
示五峰李好閔五律二首。公與五峰。同修壽契。
编辑歲壬子。五峯以胎使到聞慶。余以差員往待之。令余先往多仁縣。舟渡洛東江。夜深泊舟灘邊。仍作此詩。
待月月未出。喚般船不來。平沙空浩渺。下馬獨徘徊。老逐年華至。春隨斗柄回。一聲何處鴈。鄕思更相催。
舟渡多仁縣。笳吟洛水邊。江干明野火。村落暗人烟。行役終何事。浮生秪自憐。迷塗猶不遠。何日始歸田。
示李成祿
编辑九月山。在文化長連之境。檀君降生於檀木下者。卽此山也。今有三聖祠。春秋降香祭之。祠下有停谷寺焉。歲乙巳九月。余以灾傷之命。往海西。到長連縣。適値大忌。往宿停谷寺。斬設茶禮。兼官豊川府使金立信。以差員來待之。此山所産松蕈石耳。皆新物也。奠物馨香。無不佳者。時李成祿謫在此地。來訪。共坐門樓談話。仍作此詩。
溪上長橋掛斷虹。樓前丹檻倚層空。行人北望愁原隰。遷客東來詠雨濛。三聖遺蹤餘古塔。千年秘訣寄玄宮。明朝又向紅塵去。回首仙遊是夢中。
題遂安化鶴樓
编辑崔二相滉。曾守此郡。時重修此樓。有華表柱猶存焉。俯臨大野。羣峯列峙。眞奇勝之地也。歲乙巳。余到遂安郡。次前韻。而時郡守許筠。卽爲懸板。
仙境應爲造物怪。登臨快若馭驂鸞。重重院落深深樹。曲曲▦㙜面面山。鶴去千年餘古柱。客來三嘆倚危欄。憑君不用留詩刻。碧海桑田一瞥間。
效元稹體。作會眞詩。進退格三十韻
编辑豊基郡殷豐縣。有一民家女。能辟糓延生。紡績居室。不廢人道。而全然無慾。天地間異人也。郡守成以敏。聞其名。延入衙中。試之果然。三日不食。亦無飢餒之色。當午只飮泉水而已。太守問曰。汝於飮食男女之間。亦有欲乎。曰。淡然無之。又問曰。有求僊引導之𧗱乎。曰。亦無此術矣。太守嘆息而送之。夫人禀陰陽之氣。非五糓則不生活。豈有不食而全生之理乎。此人必禀太白山之精。而受靈異之氣者也。不久將有蟬蛻汙濁之中。而飛騰羽化者也。余戱作此詩。以寄成以敏。
有女殷豊縣。幽㞐洞府間。龜膓能辟糓。鶴性自忘餐。孕秀眞元氣。鍾精太白山。元來禀僊質。不是服還丹。道骨何曾鍊。淸心只愛泉。黃庭誤一字。下界謫三千。系出農家子。門非閥閱聯。綦巾聊㓗凈。羅綺厭腥羶。憔悴徐娘子。貧寒謝子然。蚩氓應有分。結髮詎非天。濁水猶藏貝。淤泥解種蓮。蘭香嫁張碩。通德伴怜玄。慈愛何曾斷。人倫未肯捐。耕耘與紡績。盡性又長延。不是通仙籍。焉能絶粒飧。聲名播遠邇。郡守亦驚歎。良會何由得。先容未敢前。蔡經猶不俗。院肇豈非賢。靑鳥頻傳信。黃堂更設筵。笙簫聞縹緲。鸞鶴駕蹁躚。王母瑤池上。神娥洛水邊。藍樽逢窈窕。巫峽夢嬋娟。坐穩柯應爛。談餘日欲殘。芳卿空寄謝。油璧忽言旋。似月來相照。如雲去莫攀。天人那可測。眞訣本難傳。蓬島終非遠。塵心尙未蠲。雲英雖復見。封陟奈無緣。嘉糓羣螟息。三庭一念全。佳期定何許。閬苑又千年。
百花王詩
编辑天生民有欲。無主乃亂。立君以治之。古今之通誼也。是以羲易利建候。春秋大一統者。不易之定理也。非徒人道爲然。鳳凰。羽𧈧之長。麒麟毛虫之長。靈芝百草之長。牧丹百花之王也。物亦不可無統。其理如此。噫。帝在房州。著於綱目。公在乾候。書於麟經者。以明國之不可一日無君也。余戱作百花王詩。以效詩人比興之體。而諷諭之義。亦在其中。是亦子美賦杜鵑之意也。
人間百卉亂無主。天遣牧丹爲花王。王春立正月惟寅。肇建木德都明堂。顔如渥丹稱其君。禀此馨德流芬芳。天資富貴出自然。不待華屋黃金粧。繡裳何用五色線。華衮自有成文章。端居高拱化無爲。恭默只可垂衣裳。近侍帷幄是芍藥。宣布王化惟甘棠。紫薇樓閣演絲綸。黃梅鼎鼐調陰陽。一階蓂莢掌曆政。兩歧端麥呈嘉祥。傾陽葵藿見忠懇。直節松桂凌風霜。解語無花王德全。指佞有草羣邪藏。只愛芝蘭似君子。不取蓮花如六郞。桃源開路隱倫回。李下無蹊公道張。黃蜂朝退趁兩衙。紫燕舞罷爭趨蹌。詩中天子來會同。况香亭北時傾觴。可憐韓令肆不恭。廢黜還同帝在房。姚黃魏紫色尙殊。因革縱異同輝光。深根固本似周室。猗蘭赫葉同虞唐。只恐春歸王德衰。遏密八音終堪傷。
述懷
编辑歲乙未。在黃山村舍。每夜夢到舊家。覺來愴然。作詩以記之。
留滯周南已隔年。故鄕歸夢杳茫然。夢魂夜夜迷還復。蝴蝶時時遠自牽。舊宅斜臨城下路。朱門橫對巷南天。軒窓爽豁依然在。戶牖虛明尙自全。喬木陰疎欄檻外。桃花紅暎畵堂前。東都近接咸豊第。北舍交聯聘宅椽。歌哭於斯曾幾歲。雲仍于此世相傳。門前長者多留轍。堂上佳賓屢弊筵。壁寫容齋黃絹句。屛書成子晩唐篇。回廊面對新墻曲。空館塵埋舊榻懸。少日趨庭歡自足。今朝攀樹涕徒漣。覺來身在茅簷下。殘月斜明客枕邊。
〈壁上有畵鷹。郡鷄駭避。容齋十餘歲時作詩曰。已死孔明降仲達之句。膾炙一時。其外孫盧別坐禋。書於壁上。成公子濟書晩唐詩作屛。故云耳。〉
次仙夢㙜扁上韻三首。退溪詩。在本集中。
编辑仙夢臺。在醴泉南面。前縣監李閱道所搆也。李乃退溪族姪也。其亭居洛東上流。多有景致。詩人題詠甚多。退溪亦有詩一篇。余亦次其韻。
問舍求田事已虛。安民無策竟何如。醉翁亭上頻來賞。始信歐公計不疎。
水色山光湛碧虛。登臨快是御風如。淸遊頓覺眞僊境。還恨從前跡也疎。
萬事悠悠付太虛。行藏有命亦無如。淵明已悟迷塗遠。却恨平生作計疎。
或問王荊公曰。編四家詩。以子美爲第一。太白爲第四。豈白之才格詞致。不逮子美耶。荊公曰。白之歌詩。豪放飄逸。人固莫及。然其格至於此而已。不知變也。至於子美。則悲歡窮泰。發舒抑揚。疾徐縱橫。無施不可。故其詩有平淡簡易者。有綺麗精確者。有嚴重威武。若三軍之師者。有奮迅馳驪。若泛駕之馬者。有淡泊閒靜。若山谷隱士者。有風流醞籍。若貴介公子者。盖其詩緖密而思深。視者苟不能臻其閫奧。未易識其妙處。夫豈淺近者。所能窺哉。此子美之所以光掩前人。而後來無繼者也。元稹以爲兼人所獨專。斯言信矣。
歐陽公得杜詩文。多脫誤。送蔡都尉詩。身輕一鳥其下脫一字。座客各用一字補之。或云疾或云落或云下。莫能定。後得善本。乃是過字。雖一字不能到。賈島敲推之辨。必待韓公而後定者。良有以也。
昔人文章。多以兄弟爲友于。日月爲㞐諸。黎民爲周餘。子孫爲詒厥。新昏爲燕爾。皆不成文理。杜子美韓退之。亦有此病。子美云。山鳥山花吾友于。又云。友于皆挺拔。退之亦云。豈云貽厥無基址。又云。爲爾惜居諸。豈非徇俗之過乎。東坡亦云。淸廟幸同觀濟濟。豐年喜復接陳陳。又曰。買牛但自捐三尺。射鼠何勞挽六鉤。此雖文章活法。而後人效顰。至有不成文理者。如歡均以寧喜溢生此者。殆所謂癡人前不說夢也。
東坡志林。七言之偉麗者。杜子美云。㫌旗日暖龍蛇動。宮殿風微燕雀高。五更鼓角聲悲壯。三峽星河影動搖。爾後寂寥無聞至。歐陽永叔云。蒼波萬古流不盡。白鳥雙飛意自閒。萬馬不嘶聽號令。諸蕃無事樂耕耘。可以幷驅爭先矣。余亦云。令嚴鍾皷三更月。夜宿豼貅萬竈烟。又云。露布朝馳玉關塞。捷書夜到甘泉宮。亦庶幾焉爾。詩之偉麗者。雖以歌蘇之文章。僅能執鞭於老杜。則後世豈易得哉。余亦效顰云。社櫟全身無用用。金人緘口不言言。又云。淸風明月是公物。玉堂金馬屬何人。又云。秋風皷角聲悲壯。寒月豼貅夜寂寥。
東坡少時。過一僧舍。壁上有題詩。一聯曰。夜凉疑有雨。院靜似無僧。不知何人作也。後宿禪智寺。寺僧皆不在。夜半有雨。宛然此時之景也。遂吟曰。
佛燈欲晴飢鼠出。山雨忽來脩竹鳴。知是何人藿詩句。已應知我此時情。歲辛卯夏。余以祈雨。往五冠山。宿於靈通寺。古寺寥閒。夜半無眠。忽憶此詩。仍足成之曰。
古寺空山裏。陰崖路幾層。夜凉疑有雨。院靜似無僧。客夢三更罷。塵襟十倍澄。還令發深省。鍾皷報晨興。
杜子美玉華宮詩。
溪回松風長。蒼鼠竄古瓦。不知何王殿。幽搆絶壁下。陰房鬼火靑。壞道哀湍瀉。萬籟眞笙竽。秋色正蕭灑。美人爲黃土。况乃粉黛假。當時侍金輿。古物獨石馬。憂來藉草坐。浩歌淚盈把。冉冉征途間。誰是長年者。張文潛以爲此章。風雅皷吹。未易及。平生極力模寫。僅有一篇。不可同日語也。離黃州詩曰。
扁舟發孤城。揮手謝送者。山回地勢卷。天豁江面寫。中流望赤壁。石脚揷水下。昏昏烟霧嶺。歷歷漁憔舍。居夷實三載。鄰里通假借。別之豈無情。老泪爲一灑。篙工起烏舷。輕櫓健於馬。聊爲過江宿。寂寞樊山夜。此其音饗節奏。固似之云。歲丁酉。余過泰仁縣。宿養眞堂。題詩曰。
有亭高翼然。危搆倚翠壁。朱窓銷玲瓏。丹雘猶剝落。誰知兵燹餘。尙爾有華屋。松陰滿庭戶。竹影侵几席。客來倚幽檻。稅駕已昏黑。皓月來如期。皎皎照我膝。沉吟坐夜深。嘯咏聊自適。村燈暎殘星。雲籟生陰壑。林疎獨鶴唳。霜冷寒蟄泣。向來覊旅愁。洗盡塵萬斛。濡筆記玆遊。他日念此夕。雖未遆古。得意詩也。
東國之詩。雖名家之作。比之中國。氣象痿弱。不可同日語矣。然我國之作。華人見之。未甞不穪美焉。盖其取善也。湖陰杭州圖詩。中國人至於懸板云。其詩曰。
靈隱寺中鳴暮鍾。湧金門外夕陽舂。至今蟻垤封猶合。依舊英胥怒尙汹。湖舫客歸花嶼暗。蘇堤鶯擲柳陰濃。千年宋社渾無賴。欲訪孤山處士蹤。
忌軒李胄通川題詠。華人稱贊。其詩曰。
通川天下勝。樓觀出雲霄。市積金陵貨。江通楊子湖。寒烟秋落渚。獨鳥暮歸遼。鞍馬身千里。登臨故國遙。
崔溥讀元史呼韻詩。亦稱美。其詩曰。
移燈撤讀便長吁。天地間無一丈夫。千百年來中國土。如何付與老單于。強韻之作。神速如此尤奇哉。
金冲菴凈。謫濟州。加罪賜死。臨命作詞曰。投絶域兮作孤魂。遺慈母兮隔天倫。遭斯世兮殞余身。乘雲氣兮歷帝閽。從屈原兮高逍遙。長夜冥兮何時朝。耿丹衷兮埋草萊。堂堂壯志兮中道摧。千秋萬世兮應我衰。其詩亦淸逸不俗。晩行詩曰。
輕薄微陰逗夕陽。秋容淡淡碧天長。西風小雨蕭蕭過。倂作溪橋一陣凉。錦江樓詩。
西風木落錦江秋。烟霧蘋洲一望愁。日暮酒醒人去遠。不堪離思滿江樓。舟中詩。
桃花開處是漁村。屋屋臨崖水暎門。晴日故停騷客棹。午鷄初叫酒旗飜。淳昌出官作詩曰。
九日來南郡。無人勸菊盃。靑山遮遠目。何處望鄕臺。
申駱峯光漢詩。淸健可愛。直內曹。聞夜雨詩云。
江湖當日亦憂君。白首無眠夜向分。華省寂寥小雨過。隔窓桐葉最先聞。過金世弼故居詩云。
同時逐客幾人存。立馬東風更斷魂。烟雨介山山下路。不堪聞笛夕陽村。安城板上韻云。
當年落魄過春城。仗節重來意未平。沽得濁醪知有主。杏花村戶不分明。阻雨詩云。
好雨留人故不晴。隔江終日聽江聲。班鳩又報春消息。山杏花邊欵欵鳴。呂望詩云。
淸渭東流白髮垂。一竿誰見釣璜時。悠悠湖海多漁父。不遇文王定不知。周勃詩云。
能恢漢業在寬仁。先帝三章代暴秦。大尉當年非失問。六軍都是爲劉人。項羽詩云。
堂堂氣力竟何如。學釰無成恥學書。密擊詐坑皆戰罪。八年空爲漢驅除。韓信詩云。
英雄意氣負多多。漢業成來聽楚歌。智力竟爲兒女困。一生操縱在蕭何。
鄭林塘詩。和麗可愛。寄梧陰詩曰。
一年乾沒到秋分。荷落寒塘菊吐芬。聞道西鄰足閒致。臥看平野割黃雲。夢賚亭春帖詩曰。
白髮先朝老判書。閒忙隨分且安㞐。漁翁報道春消息。未到花前薦鱖魚。賜祭棘城詩曰。
聖朝枯骨亦霑恩。香火時時降塞門。祭罷上壇雷雨足。白雲如海滿前村。贈僧詩曰。
鼾睡城西寺。幽禽竹外啼。催詩僧帶雨。春水自生溪。
劉賓客禹錫金陵懷古云。湖滿治城渚。日斜征虜亭。蔡州新草綠。幕府舊烟靑。興廢由人事。山川空地形。後庭花一曲。哀㤪不堪聽。此所謂四人探驪。夢得之珠者耶。容齋李荇有詩曰。
奠士工夫一錦囊。東風吹句句生香。白頭咀嚼無餘味。付與兒曹不敢嘗。所謂夢得生香之句也。
朴思庵淳詩有名。訪曺俊龍詩云。
醉睡仙家覺後疑。白雲平壑月况時。翛然獨坐脩林外。石逕筇音宿鳥知。湖堂口占詩云。
亂流經野入江沱。滴瀝猶殘檻外何。籬却簑衣簷曬綱。望中漁屋夕陽多。送退溪詩云。
鄕心不斷若連環。一騎今朝出漢關。寒勒嶺梅春未放。留花應待老仙還。江亭詩云。
白頭來臥水雲亭。雲樹蒼蒼隔鳳城。夜夜夢魂何處去。淚和江月入承明。次景舒韻云。
朝衣典盡酒家眠。賜馬將謀數傾田。珍重國恩猶未報。夢和殘月獨朝天。
聽松詩。携筒自汲寒溪水。煎却坡山一味參。閒卧竹房無箇事。山風時動倚床琴。又曰。
一疊秋山落市邊。層城日暮散風烟。幽居近壑人來少。獨採黃花坐石田。眞處士之詩也。
金河西落梅詩。晨風暮雨雪飄園。寂寂香銷未返魂。佇立驚呼留不得。萬山孤月又黃昏。贈飄海唐人詩曰。
萬里淸秋一雨餘。天風木葉下郊墟。蛩聲半夜思歸處。故國誰傳鴈外書。眞有德者之言也。
尹㓗長源。謝山人。送鞋詩。故人遙寄一雙來。知我庭中有綠苔。仍憶去年秋寺暮。滿山黃葉踏穿回。石假山詩云。
愛山猶未住山間。楓岳頭流夢往還。從此無心凌絶頂。案頭長對碧孱顔。可謂淸絶不俗。
鄭北窓𥖝詠黔山寺雲景詩。山逕無人鳥不回。孤村淸淡冷雲堆。院僧踏破琉璃界。江上敲氷汲水來。望冠岳詩云。
荒村古木嘯飢鳶。蘆荻蕭蕭薄暮天。立馬溪橋回首望。蒼山遙在白雲邊。可謂淸瘦絶塵。
高霽峯福川寺詩。落葉鳴廊庭雨懸。佛燈明滅客無眠。僊仙一躡傷遲暮。烏帽欺人二十年。天柱峯翫月詩云。
縹緲奇峰戴六鰲。上方秋月一輪高。可憐塵世無人會。風雨凄凄睡正牢。
黃汝獻知足寺詩。龍門㺚水杳茫邊。勝地逢人二十年。日落海門天遠大。夜深燈火見陽川。
河應臨靑帘詩。竹籬臨水是誰家。隱約靑帘出杏花。欲典春衣謀一醉。不堪芳草日西斜。金洞驛。寄崔豈之詩云。
柳藏郵館馬嘶頻。暫借風軒寄病身。君且不來春又老。可憐虛負一年春。
辛應時芙蓉堂詩。金梭織柳晩鶯呼。驚起西廂客夢孤。一霎荷堂山雨過。乍看銀竹變明珠。
崔慶昌楊照廟詩。日沒雲中火照山。單于已近鹿頭關。將軍獨領千人去。夜渡蘆河戰未還。天壇詩云。
三淸露氣濕珠宮。鳳管徘徊月在空。苑路至今香輦絶。碧桃紅杏自春風。采蓮曲詩云。
水岸悠悠楊柳多。小船遙唱採蓮歌。紅衣落盡秋風起。日暮芳洲生白波。
許葑赦後到咸興詩。日下歸人背朔風。聖恩如海泣無窮。郵亭坐筭平生事。玉署金華似夢中。送贊公歸水鍾寺詩。
聽說月溪江上寺。白鷗飛散暮鍾聲。今春又負登臨計。芳草橋邊獨送行。
林悌子順浿江歌詩。浿江兒女踏春陽。江上垂楊正斷膓。無恨烟絲若爲織。爲君裁作舞衣裳。送鏡城判官黃璨詩云。
元帥臺前海接天。曾將書箚醉戎氊。陰山八月恒飛雪。時逐長風落舞筵。
徐益君受山寺詩。樵笛依依隔暮林。佛龕寥落白雲深。天寒古木栖鴉盡。流水空山處處陰。
李逕春丹陽峽中詩。山欲蹲蹲石欲飛。洞天深處客忘歸。澄潭日落白雲起。一縷僊風吹羽衣。
鄭碏重陽後日詩。世人最愛重陽節。未必重陽引興長。若對黃花傾白酒。九秋何日不重陽。
白光勳報恩寺詩。日暮騎驢渡石橋。遙聞微磬出山椒。高僧不掃門前雪。一點香燈照寂寥。
宋高宗詩。痛飮黃龍計亦疎。廷臣爭議拜穹廬。江南自有全身地。河北空傳半臂書。
李廷馣月夜巡城詩。雪滿羣山月滿空。樓頭戍卒臥如弓。孤城援絶何須恨。雪月分明照我衷。
洪迪贈山人詩。郊外逢僧坐晩沙。白巖歸路亂山多。江南物候春猶冷。野寺叢梅未着花。天安蓮亭詩云。
曲欄低水曉烟生。南院村燈隔樹明。何處亂山殘月下。子䂓啼盡未歸情。此皆佳作也。
林石川詩。淸健絶塵。秋村雜題詩。〈二首〉志與江湖遠。形隨草木衰。美人嗟已暮。楚客自生悲。密綱江魚駭。機心海鳥疑。非無流水曲。何處有鍾期。
詩翁催白髮。古木易秋風。淸夢遊天北。虛名滿海東。那知貧病裏。更入是非中。獨鳥暮何向。蕭條霜宇空。贈李生詩云。
地逈寒常早。山深日易昏。秋生孤客枕。月掛一家村。自恨馮顚白。還嗟墨突溫。衰年劉越石。倚杖牧鷄豚。錦江詩云。
有客携妻子。遙遙指海南。黃昏來古渡。碧水染新藍。撲撲柳飛絮。蕭蕭風滿帆。平生驚世句。性癖至今耽。〈時有金安老渡江。故三句及之。〉
竹西樓詩。江觸春樓急。天和雪嶺圍。雲從詩筆湧。鳥拂酒筵飛。浮海知今是。趍名悟昨非。松風當夕起。蕭颯動荷衣。
夢友人詩。聞道孤雲棲碧山。淸凉寺下屋三間。飄然十島無尋處。愁倚寒松雨滿山。次湖陰韻云。
與世乖疎與道通。東浮吾欲問仙翁。雲收楓岳高低白。日射扶桑上下紅。瀑布圖詩云。
急雨蒼崖掛白雲。詞人健筆氣成虹。侯家屛障應無此。我是人間富貴翁。
金冲菴寒碧樓詩。盤辟山川壯。乾坤玆境幽。風生萬古穴。江撼五更樓。客枕宜淸夏。詩魂爽九秋。何因脫身累。高臥寄滄洲。
贈岑師詩。放逐疎人事。山僧最見親。三冬萬壑雪。一室獨捿人。隔世元肝膽。同床尙越秦。無論君道異。氷玉淡天眞。
寄趙季任宋眉叟詩。自是嬰衰疾。還如謝世氛。夢凉荷瀉露。衣潤石生雲。作吏眞兼隱。捿山不負君。淸芬誰可供。持此欲相分。雉岳湧月詩云。
瑞翬初分岳。寒光忽謝空。半窺驚魍魎。全露破鴻濛。爽透林泉外。淸啣草屋東。慇懃來入戶。還照覔詩中。
仁廟挽詞。聖學歸時敏。天工屬日新。深憂惟述職。一念是安民。有實陵名孝。無私謚曰仁。千年知遇意。頭白泣遺臣。
金河西秋晩吟。夜靜星芒動。秋深露氣多。輕寒生枕席。倦夢落江臯。未泛重陽菊。誰題九日餻。孤懷愁不寐。奈復曉鷄號。
題尹衖海亭。林間十載病。奈此遠朋親。壓海聞開檻。乘桴欲問津。滄波杳難極。白髮日何新。卧想鯨鵬戱。溪山亦可人。
見蘇齋書詩。〈蘓齋。稱其不可及云。〉
昨見湓城面。今看寡悔書。人心無遠近。天月有盈虛。斷酒曾知戒。逢場不願餘。茅簷向落日。世道復何如。
孝陵在東宮時。大殿誕日。和御製詩。
龍飛四十載。鵠立兩三年。春色銀觴裏。烟華玉殿前。煌煌瞻御座。穆穆侍經筵。無復隨弓釰。如今雪滿顚。
仁廟御製詩。誕彌佳節届。重協太平年。五色卿雲裏。百工袍笏前。頌聲盈廣宇。壽斝薦華筵。此日欣遭遇。祝禧似泰顚。
盧蘇齋詩。簡古眞切。喚仙亭詩。
二八初秋夜。三千弱水前。昇平好樓閣。宇宙幾神僊。曲檻淸風爽。長空素月懸。愀然發大嘯。孤鶴過蹁躚。
次林億齡挽河西詩云。
白鳳歸霄漢。靑松臥雪氷。聲名短石表。歲月一風燈。太雅堪誰繼。孤懷不可憑。乾坤自灰劫。何必問胡僧。
贈慶尙方伯柳昌門詩。
流寓家山近。瞻望歲月傾。尙州化寧縣。南極老人星。㫌節臨風俗。經過問姓名。承宣先孝理。萬一意中銘。
寓直寄奇明彦詩
扶曳趍嚴召。孤危廁玉堂。回頭二十載。老淚幾千行。嶺嶠殘魂動。庭闈夕照忙。平生明彦甫。能獲我心傷。
謝昌平倅惠米詩。
病臥傖人國。書從孔氏鄕。長腰二千合。十口數旬粮。瑞麥新成麴。衙蜂剩割房。能施不報地。誠意益難當。
寄柳而見詩。寄也歸而免。㞐然到者稀。雖從聖人欲。久昧大夫非。一理君臣契。深衷老病違。未應梅柳色。依舊入霑衣。
感懷詩。舊喜安心苦覔心。捐書絶學費追尋。困橫此日安無地。始覺從前枉寸陰。此詩深有自得之意。
李浚慶明廟挽詞。
夜半催宣詔。蒼黃寢殿升。龍顔雖及睹。玉几已難憑。聖嗣由前定。宗祊遂有承。三朝猶不死。忽見禍相仍。
李荇貞熹王后挽詞。〈五首。〉
門媲塗山正。祥從河麓開。關雎求淑女。玄鳥降高禖。少海初重潤。長秋遽告灾。欲知神化效。中外哭成䨓。
脫珥基王業。親蚕戒女紅。外家恩不借。南國化如風。夢日天方驗。乘雲事竟空。初陵千歲慶。看取氣忩忩。
昔日登坤極。微臣忝冊詞。那知千載字。未及十年期。謚法無踰敬。陵名正合禧。非才何敢盡。自有簡編垂。
德幷塗莘敏。門臨馬劉高。前星方潤彩。陰曜遽淪鞱。萬姓終天痛。羣工擗地號。衮衣餘黼黻。曾是手分繅。
寤寐鷄鳴戒。沉潛女史箴。仁方樛木大。儉比葛覃深。永巷春初麗。長秋日已陰。傷心舊繭館。無復翟衣臨。
全州懷古詩。國是甄王舊。人猶百濟餘。山川資躍馬。骨肉喜相魚。一覇功安在。千秋醜未除。衰容兼古意。寒日下空虛。
新晴詩。荒村連日雨。今夕卜新晴。排闥微凉入。窺窓缺月生。臨江羡魚樂。失跡負鷗盟。安得輕舟去。滄江一夜程。
書堂觀燈詩。靑山今夜月。白首昔年人。節序有來往。風光無故新。多違應物理。一笑亦天眞。僮僕能扶醉。盃行不問巡。
御苑應製詩。秋晩唯堪賞。西風未作寒。霜饒宮樹色。水至御溝寬。觀德非娛玩。陳詩只肺肝。君臣相戒地。終始保艱難。
題天磨錄後詩。
卷裏天磨色。依依尙眼開。斯人今已矣。古道日悠哉。細雨靈通寺。斜陽滿月臺。死生曾契濶。衰白獨徘徊。
漢江別洪天曜詩。一雨破積熱。六月生高秋。共携渾沌酒。去作逍遙遊。白首澹將夕。淸江逝莫留。故人萬里別。挽袖且優游。容齋詩。論者雖曰似俗。而自成一家。是可取也。
副提學辛碩祖家。世傳犀帶詩。衣鉢相傳舊有文。梅堂知我我知君。古今授受情何異。身世存亡事各分。此日龍墀逢雨露。他時鵬路際風雲。儒林慶業眞難致。一百英才獨出羣。
景泰元年乙酉八月日。零三翁領議政府事河演書。
我東名家之作。非一二計。姑撮其表表者。以著於後。
金安國贈別嶺南方伯李淸詩。二紀陳蹤一夢過。依俙風物眼中羅。少年迂計眞堪悔。期歲流光枉擲梭。恢刀解應無肯棨。神方效覺失痒疴。嶺州樓樹靑邱冠。餘事何妨聽管歌。
贈江原都事權▣詩。扶桑初日射天東。縹緲蓬萊落眼中。塵海幾飜成邃古。鵾鵬時擊化層空。永郞風月三千首。無錫烟雲一萬峰。倘遇安期煩寄語。人間虛老泛槎翁。
朴祥彈琴㙜詩。往事悠悠不可探。彈琴臺下水如藍。文章強首無遺廟。翰墨還生有廢庵。落日上江船兩兩。斜風盤渚鷺三三。陶辭莫遣佳人唱。太守聞來面發慚。
蘇世讓槐院長房軸詩。大策輝煌墨未乾。九重喜色動天顔。鵾鵬水擊三千里。騏驥蹄騰十二閑。已把姓名題鴈塔。更將袍笏立鵷班。槐陰滿院文書靜。莫逆襟懷伯仲間。
承文院契軸詩。跪捧絲綸入夜宣。又從晨皷侍經筵。極知鳳沼深嚴地。長拜龍顔咫尺天。綾被夢驚淸禁漏。錦袍香惹御爐烟。他年萍水遙相憶。勝事須憑畫史傳。
申光漢酒泉縣詩。鴉啼古樹白烟生。蔓草溪邊縣吏迎。醬水不曾看宿客。酒泉何得記虛名。雲橫古嶂秋無月。木落寒江夜有聲。憀慄遠懔愁不語。厨人篝火報鷄鳴。
送妻姪林亨秀出佐會寧。渠家曾見弄璋時。膝上麒麟識絶奇。已許詩書成巨擘。不妨弧矢作男兒。玉堂金馬雲生步。紫塞寒陰雪暎旗。山合東西須將相。一身文武與爲期。
桃源板上詩。桃花源裏昔經行。靑嶂崢嶸繚似城。苔滿石門無客到。日斜江口有舟橫。雲輧一跌三年謫。仙界重遊萬古情。却恐夜深笙鶴過。月明端坐小軒淸。
竹西樓四時詩。山外孤村少往還。雪晴江路細漫漫。田間烏啄空林落。樓上人憑短檻看。銀界遠連滄海濶。玉峯高拱暮天寒。前溪一夜層氷閣。閒却漁翁舊釣竿。
宿沷源驛詩。暇日鳴螺過海山。驛亭寥落水雲間。桃花欲謝春無賴。燕子初來客未還。身遠尙懷瞻北極。路迷還復憶長安。更憐杜宇啼明月。窓外誰栽竹萬竿。
思徐花潭錄奉詩。聞說花潭有逸人。只應樵牧與爲鄰。綦今喪我宜相問。翁已忘機可自親。靑草小庭燈照夜。杏花空館雨聲春。同時不得同心話。尙友何如見面眞。
中廟挽詞。謳歌曆數屬仁人。眼見龍飛四十春。三島瑞雲鯨息浪。九天恩露鳳啣綸。百年幸會君臣契。一語偏承父子親。耿耿緘封空在髓。尙監知國不知身。
仁廟挽詞。精一傳心繼執中。自將知遇動昭融。商家未霈思賢雨。舜殿纔薰解慍風。事業縱隨浮世遠。江流不與盛名東。滿襟血淚無邊恨。豈爲微臣哭道窮。駱峯書事詩。
官閒地勝剩淸眞。僻洞人稀少有塵。沙岸黃花如笑老。瀑巖紅葉欲爭春。輕嵐入室靑松近。落羽飛庭白鶴馴。誰識朱門還似此。寂寥應與道家隣。
鄭士龍皇都詩。銅壺水咽漏籌繁。闕角疎星繞紫垣。入仗微風旗脚偃。趁班殘月佩聲喧。紅雲尙覆文華殿。淸蹕初回左順門。更識皇居佳氣象。萬年枝上射朝暾。
林億齡用企齋韻。贈聽松歸山詩。寂寞荒村隱少微。蕭條石逕接柴扉。身同流水世間出。夢作白鷗江上飛。山擁客窓雲入座。雨侵書榻葉投幃。飄然又作投簪計。塵土無由染素衣。
次湖陰韻。九衢人散遆寒更。庭樹飜飜宿鳥驚。別意凄凉殘燭泣。酒光搖蕩小船明。山川客子求靈藥。宇宙尙書屬大名。坐到夜央盃更洗。不知天際月輪傾。
鄭承復溪亭題詠詩。千巖競立一川歧。鄭老溪堂天下奇。少日干戈雙李牧。衰年化木兩丘遲。人穪儒士猶貪粟。子號將軍却好詩。相伴不求塵土客。野麋林鶴是視知。
洪暹贈林亨秀詩。題封遠寄塞垣深。犯雪穿雲幾鴈岑。遙想杜公方緩帶。從知宓子更橫琴。應思玉署堂邊竹。定憶家山月下砧。邇日西淸虛位待。風流久合在書林。
題朴啓贒滿浦受降亭詩。江奔天塹䧺襟帶。亭壓危城號受降。撫御時須香案吏。風流盡屬碧油幢。春回草色埋殘壘。秋晩波光凈八窓。陳跡愧曾留姓字。輕裘喜得士無雙。
林亨秀呈南兵閔齊仁。面面山光翠欲濃。鴨江春浪䁔溶溶。羸驂關路三千里。古塞烟花一萬重。去國不須悲遠䆠。執鞭聊喜躡高蹤。詩壇武庫開霜電。欲試鉛刀已退鋒。
金河西次林亨秀。君寵親恩共昊天。一身忠孝兩難全。湖山近境便歸養。日月餘光滿壽筵。一餉高堂榮已極。兩宮仙仗慟相連。攀髯路絶南荒遠。葵藿微誠病裏偏。
玉堂失鶴詩。悔放殊姿送遠天。只今蹤跡寄何邊。留詩肯弔千年柱。刷羽堪依十丈蓮。淸轉玉簫臺畔影。微茫赤壁夢中僊。山高海濶無消息。倘記當時玳瑁筵。
和宋君綸詩。九十光陰已六旬。忩忩誰得絆餘春。靑罇綠酒當時事。翠竹荒村自在貧。病裏醉醒渾是夢。世間名實孰爲賓。一聲啼鳥天將暮。匹馬風流賀季眞。
竹雨堂寄聽松詩。坡山歸臥世情微。白日閒簷半掩扉。黃卷政堪終日對。紅塵能向此間飛。淸冷澗壑鳴環佩。窈窕林巒繞幛幃。病裏僅成婚嫁畢。十年猶未製荷衣。
盧蘇齋贈李察訪。自斷孤生不問天。十年膠擾坐追愆。學如畵虎終虛棄。身是醢鷄亦句全。但得歸魂北堂下。未須收骨瘴江邊。尙存一息皆吾分。此日思濟喜見賢。
贈朴之樗詩。三十年前得識君。別來芝蕙幾嘆焚。重尋穴蟻槐南夢。免作江魚腹裏魂。商嶺暮雲餘舊業。雪城春樹但深村。相逢俛仰空陳跡。白髮孤眠萬事昏。
一訓詩軸。次退溪大谷韻。誤入桃源路自通。倦登葩寺境偏空。龍門深省鍾聲外。衡嶽潛心日色東。雲去水流從信馬。鳥啼花落費移筇。殘年安得成三老。來往風流一笑同。
挽南溟詩。一見知爲大丈夫。能令鄙吝不萌于。風神灑灑空餘子。論議堂堂伏老儒。身與簞瓢着邱壑。志回天地入唐虞。斯文再喪堪誰訴。春盡皇都哭病盧。
賀洪暹賜凡杖宴。三從不出相門闈。此事如今始有之。更拄省中靈壽杖。却披堂上老萊衣。恩承雨露眞千載。歡接冠紳盡一時。何處得來叨席次。媿無佳句賁黃扉。
洪暹大夫人挽詞。恭惟貞敬大夫人。天外難知世未聞。一德從三上台峻。百年除六老星尊。恩加賵賻逾常典。孝俯衰麻掩古文。安得當時大手筆。却將詮載照乾坤。
康陵親祭扈駕詩。二陵松栢愴秋風。玉輦東來謁廟宮。誠意滿空雲漸下。禮容如始日方中。香銷御路千林凈。角壯神行五衛同。近侍舊臣還浪迹。白頭北望思無窮。
林塘鄭惟吉，梁學官金剛山詩。身外浮名夢裡身。相將覊絆役紅塵。隨波苦海空傷老。記跡仙山正値春。寒雨燒香非俗韻。碧巖敲火是眞人。長懷叢桂無歸日。擊節高吟字字珍。
舟中示都事李忠元元夫。扁舟搖曳下淸灘。卸馬新辭道路難。停棹不妨參白鳥。捲蓬聊許納靑山。兩年原隰全無興。一日滄浪始解顔。安得從玆泝雲漢。與君同歷斗牛間。
沈守慶退老別業詩。靑山數疊擁柴扉。獨坐窓前對落暉。滿砌綠陰鶯百囀。隔葉疎雨燕雙飛。人無間我堪忘世。事不關心已息機。千載高風誰可繼。陶園蔣逕欲同歸。
權擥別詔使陳三謨詩。長篴何堪獨倚樓。美人遙望隔三秋。親朋會面渾靑眼。道路關心易白頭。木落山容當檻瘦。雨餘嵐氣入簾浮。風光正好詩情懶。欲就新詩不自由。
朴淳贈兪泓退憂堂詩。金閨人是紫霞僊。新卜幽居別有天。長擬角巾遊日日。豈勞芳草㤪年年。桃花洞䁔香吹徑。桂樹山空月滿川。只恐弱翁終大用。肯敎容易早求田。
沈鎬集勝亭詩。畫欄橫野石崎嶔。登睡飄飄自爽襟。山勢北來天外散。江波西注海門深。逕無塵土雲生履。人倚靑冥月近琴。臨水朱扉多晝閉。愛君終保白鷗心。
漢江舟中詩。琴書顚倒下龍山。一棹飄然倚木蘭。霞帶夕暉紅片片。雨增秋浪碧漫漫。江蘺葉悴騷人㤪。水蓼花明宿鷺寒。頭白又爲江漢客。滿衣霜露泝危灘。
題僧軸。小齋朝退偶乘閒。隱几悠悠望遠山。從古世紛誰盡解。秪今人事轉多艱。長空過鳥元超忽。落日孤雲自往還。遙想舊遊天外寺。木蓮花發水潺潺。
姜克誠應制葡萄。龍鬚怒奮綠雲平。萬顆齊垂黑水精。寶帳舊圍天竺寺。霜根初出大宛城。晴承曉露濃將滴。晩薄秋陰爽欲生。合賜詞臣須解渴。甘泉宮裏賦催成。
高敬命百祥樓。醉躡梯飈十二樓。晴川芳草望中收。水宮簾箔疑無地。蓬島烟霞最上頭。天外梅花飛玉篴。月邊蓮葉渺仙舟。臨風欲挹浮丘袂。笙鶴飄然戱十洲。
望十三山詩。館結御鬟翠幾重。脩眉天際畵初濃。神鰲戴立疑三島。巫峽飛來剩一峰。燕塞斷鴻低積縞。海門殘照下高舂。恨無謝眺驚人句。快瀉平生芥滯胸。
食錦鱗有感。錦纈纖鱗玉作肌。此魚風味我深知。嗚簑細雨垂綸處。滿座腥風斫膾時。壁蝎解敎遷客喜。南烹飜動故園思。木溪烟艇應無恙。來歲如今不負期。
謝林正字復送煑酒詩。松堂煑酒淡如油。妙處方知內法優。火活泉新齊氣力。蠟香椒烈備強柔。金莖瑞露濃初滴。赤岸晨霞䁔欲流。持餉病夫應有意。黃封曾識殿西頭。
羅帕分珍詩。傳柑故事上元中。爭睹分珍出法宮。披却黃羅明粲粲。劈來香霧劫濛濛。物生炎海偏知貴。恩降雲霄轉覺隆。拜賜獨憐無母遺。不堪庭樹韻悲風。
病起次牧隱東軒韻。東閣初因病後開。帽懸虫網印生苔。池荷霧瀉游魚戱。庭樹風微好鳥來。霜鬢如絲抽不盡。鄕心逐水挽難回。揚帆言轉銀山去。不怕鯨濤吼萬雷。
贈別金命元羅牧任滿還京詩。暮律平分到二毛。天涯此別隔風濤。霞堂夜雨蠟頻剪。錦樹新秋蟬亂號。覊恨暗隨江草長。驛程遙接海山高。臨歧謾有千行洎。濕盡平生范叔袍。
宮人之能詩尙矣。唐宮人詩曰。流水何太急。深宮盡日閑。慇懃謝紅葉。好去到人間。終成紅葉之媒。可謂幸矣。大明世宗朝。有宮人張氏。恃貌不肯阿順。閒置無寵。早卒。其衣帶上。有詩曰。悶倚雕欄強笑歌。嬌姿無力㥘宮羅。欲將舊恨題紅葉。只恐新愁上翠蛾。雨過玉階天色凈。風吹金鎖夜凉多。從來不識君王面。棄置無情奈若何。上見其詩。以宮監不早告。杖殺數人。此則不幸之甚者也。
大明世宗朝。壯元馬鐸。夢中有人語曰。雨打無聲皷子花。不省所爲。後與同邑人林誌同擧進士。誌高才鄕會皆第一。殿試時忽夢馬踏其首。以是怏怏爭於上前。上曰。朕有一對。對佳者壯元也。卽曰風吹不響鈴兒草。馬卽以夢語對。而誌思竭不能對。于是馬公得賜壯元。
大明世宗自號天河釣叟。羣臣賦詩。其詩曰。紅竿百尺倚潢流。獨汎仙槎問斗牛。拱極衆星爲玉餌。懸空新月作銀鉤。撒開烟水三千丈。聖老乾坤八百秋。相見玉皇如有問。絲綸今屬大明收。獨爲穪旨。一日又出一對曰。洛水靈龜獻瑞。天數五地數五。五五還歸二十五。數數定元始天尊。一誠有感。或對曰。丹山彩鳳呈祥。雌聲六䧺聲六。六六揔成三十六。聲聲祝嘉靖皇帝萬壽無疆。元始天尊。乃上龍潛時所祝禧之神。及御極。建元始宮。頗極尊崇。所謂誠感也。
中朝辛未科。張殿元汴等第時。夢乘雲上天。見玉皇宣表中云。大造無私。天地普生成之德。太平有象。明良慶方泰之期。又一年少隨之後。果幷捷探花。年少者。鄧以讚也。
杭州有一家。壁掛漂母圖。上有二絶句曰。千金報德未爲癡。阿母何須便怒爲。若使王孫知此意。肯敎怏怏受誅夷。又曰。一飯常懷報德深。歸來不負贈千金。豈知漢祖酬功日。不與王孫生此心。皆有深意。
東坡志林杜子美詩曰。王侯與螻蟻。同盡隨邱墟。願聞第一義。回向心地初。乃知子美詩外別有事在也。可謂深入理窟。晉宋以來。詩人無此句也。其於道必有得也。庖丁以牛入。輪扁以輪入。子美盖以詩入也。
葛常之詩話云。詩人贊美同志詩篇之善。多比珠璣璧玉錦繡花草之類。至杜子美則豈肯作此陳腐語耶。如寄岑參詩云。意愜關飛動。篇終接混茫。贈盧琚詩曰。藻翰惟牽率。湖山合動搖。贈陳諫議詩云。毫髮無遺恨。波瀾獨老成。寄李白詩云。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贈高適詩云。美名人不及。佳句法如何。視餘子。其神芝之與腐菌哉。
韻語陽秋曰。老杜寄身於兵戈騷屑之中。感時對物。則悲傷係之。如感時花濺淚。是也。多用一自字。步屧隨春風。村村自花柳。愁眼看霜露。寒城菊自花。故園花自發。春日鳥還飛。風月自淸夜。江山非故園。古墻猶竹色。虛閣自松聲。是人情對景。自有悲喜。而物不能累於人也。
唐人詠馬嵬之事尙矣。劉禹錫詩曰。官軍誅佞幸。天子捨妖姬。白樂天詩曰。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此官軍背叛。逼迫明皇。不得已而誅貴妃也。豈特不曉文章體製。亦失事君之禮也。老杜則不然。北征詩曰。憶昔狼狽初。事與古先別。不聞夏殷衰。中自誅褒妲。乃明皇鑑夏商之敗。畏天悔禍。賜妃子以死。無預於官軍也。余亦戱作一絶曰。
每恨明皇計不長。致令胡羯謾猖狂。若將妃子賜阿犖。絶勝朋妃嫁虜王。昔烏孫納和。白登解圍。皆用此計。雖是戱作。不可謂無理也。
中朝李文正公幼擧神童入朝。行不能踰門限。帝命以對曰。神童之足短。對曰。天子門高。帝抱置膝上。時其父伏在丹陛。又命以對曰。子坐父立。禮乎。對曰。嫂溺叔援。權也。其神異如此。
我朝金時習五歲能屬文。名以五歲而不名。英廟聞其名。召致政院。知申事朴以昌。抱置膝上曰。我老矣。以老爲題。時習卽吟曰。老木開花心不老。又指壁畫山水圖爲題。卽曰。小亭舟宅何人在。傳旨曰。予欲親見。恐駭人聽。還授家親。鞱晦敎養。待年長學成。將大用云。
高麗崔司空昷。與河千旦，李淳牧同在誥院。河，李俱有文名。崔倚其閥閱。待之甚輕。一日有勅撰隣國微誥書。崔公當秉筆。搔首苦吟。未得其意。擲筆罵曰。此鄕曲布衣之輩。所以自負者耶。昔陽滔之斲窓。紫薇之君房。古今一轍。然則華國之才。豈易輕之耶。
高麗韓樞密光衍。修宅舍。不拘陰陽。其鄰人夢玄衣冠者十輩偶立。色若不豫然。相語曰。我主人公。每有興作。使我曹不寧居奈何。鄰人曰。何不相加以禍。曰。非不能。重其廉耳。訊於其從者。則韓公家土地也。
麗朝有文士赴京。過楊子江。江上靑樓連亘。樓上有美人兩三。倚欄觀之。其人駐馬睇視之際。美人以水灑其面。其人卽以所持扇。寫詩贈之曰。兩兩佳兒弄晩暉。碧紗窓外故遲遲。無端一陣陽臺雨。飛灑三韓御史衣。入京未久。見此扇已入市肆。價增三倍。隆慶間文士趙子美赴京。過玉河橋。贈詩漢女曰。惹羞行路護氷紗。淸夜輕寒漏月華。約束蜂腰纖一掬。羅裙新製石榴花。華人傳誦。以此坐累。終身坎軻。曾赴眞寶縣。不久而終。黃汝一過此。感懷詩曰。能詩趙子美。舊日高陽徒。佩虎此荒邑。騎鯨今帝都。居民禮遺廟。過客憶黃盧。何處吹篴哀哀明月孤。
語曰。天下無無對之句。果然矣。劉蕡不第。我輩登科。則有雍齒尙侯。吾屬無患。我見魏徵。殊嫵媚。人言盧杞是姦邪。文未甞無對也。然用之失實。亦奚足尙哉。林宗庇投權學士啓云。乘航歸上國。北方學士莫之先。衣錦還故鄕。東都主人喟然嘆。崔文淸以爲宋西也。謂之北方謬矣。
金文貞坵。賀元表。赫斯怒爰整旅。揚周家黃鉞白旄。愛克威允罔功。剗曲沃素衣朱襮。王翰林百一穪其工。文貞又得一句。云天下豈馬上理乎。更闡文明之化。李齊贒退對曰。江南如囊中物耳。方臻混一之期。此爲上句。亦善對也。檜原嘗得一句。云子謂竊屨而來。後得其對曰。士則納履而去。此亦善對。但未得其用處耳。
成廟。顚倒豪傑。好弄臣下。有一侍衛武士。觀射連次㞐首。在法連次居首例升堂上。其時兵部適因多事。未及下批。其人頗爲怏怏。一日其人入直晝寢。成廟詗知之。令小䆠潛取其網巾。換着玉貫子。紗帽角換以有紋角。卽發命牌招之。其人驚起。視其頂玉紋角。深怪之。倉卒不及借人。中使再三促之。不得已仍着之入謁。上笑曰。何以經自堂上乎。仍令肅拜謝恩。其人不勝感激。其後屢奏邊功。終始一節。一日內出紅柿一盤。令羣臣各以工言而食之。一人取其上柿曰。臣敬畏上鑑者也。一人取五柿曰。臣則五監者也。一人持盤而去曰。臣則盤監者也。〈進止別監。宮中謂之盤監云。〉
成廟御製。聞唐，豊兩駙馬來起居。喜甚卽題。草草多愧。詩曰。喜看東風吹暖氣。融融駘蕩散晴天。園林乍濕臙脂雨。渠柳方編翠縷烟。春檻日長燕語巧。淸池波靜鴨心便。年光且被風光引。欲與嘉賓錦瑟前。美哉南薰之詩也。
宗室肅川令妻氏有才能詩。仁廟升遐。明宗新卽位。行幸山陵時。觀光作詩曰。天中新日月。輦下舊臣民。泪灑城西路。誰知我意眞。〈其子仁祚。業武。官至三品。亦有能詩名。豈非一班之餘烈乎。〉
嘉靖年間。儒士池攀鱗。倜儻好恢諧。中丁卯生員。除衿川訓導。將赴任。道經露梁。乘舟揚揚而去。傍若無人。同舟有客。問曰。子是何官。池答曰。衿川訓導池攀鱗羅忽。〈羅忽。俗語誇矜之辭。〉池又問曰。君是何人。其人答曰。弘文校理李長坤羅忽。池愕然下拜曰。池攀鱗死矣夫。
金行周道。才豪倜儻。戱謔玩世。少與牛溪。受學於白參判仁傑之門。其後周道落魄科塲。牛溪望重山林。周道戱謂牛溪曰。先生門下可謂得人。牛溪曰。何歟。周道曰。德行科則君也。言語科則我也。豈非得人乎。牛溪不覺失笑。晩得一第。槐院分館時。不得見參。同年崔公滉。亦不得參。先生急行。周道追後呼之曰。彦明誰執君乎。徐行同歸可矣。聞者奇之。仕䆠絶無干進之念。僅三品而終。家無甔石。牛溪每稱眞丈夫云。
文士河應臨。字大而。才名擅一時。工詩善書。尤長於畫。官至五品。早卒。人皆惜之。所著詩。傳播甚多。次先君詩曰。
荷衣當日已忘年。到此相逢豈偶然。秋雨欲成蕭瑟意。夜堂恰好對床眠。鷹子爲鷲所搏詩。
九霄勁翮墮重岡。異類相殘事已傷。人世謾多怊悵處。黑頭虫亦害其良。送崔立之詩。
草草西郊別。秋風酒一盃。靑山人不見。斜日獨歸來。此詩似非壽徵。詩可以觀信哉。
中廟朝名妓上林春善琴。三魁申參判從濩眷之。其家在鍾樓傍。一日三魁。過去口占曰。第五橋頭烟柳斜。晩來風日轉淸和。緗簾十二人如玉。靑鎖詞臣信馬過。好事者畵之。題其詩於後。厥後鄭湖陰，成世昌，金安國，申光漢作詩。遂成巨軸。礪城尉宋寅。作歌行贈之曰。名擅梨園。才傾法部。上林物色人爭覩。雲從街畔廣陵橋。鳴琴白晝常扃戶。翰苑推豪。靑樓作主。三魁風致誰能伍。一時華藻寫閒情。寧知好事還摹取。踏莎行。
兪新溪洵少時。眷一家婢。晝入行廊。其妻知之。持杖出行廊。開門叱曰。老郞出。兪公窘甚。仰見架上。有其婢本夫營吏所着方笠在焉。卽着之。低頭而出。俯伏於地。其妻慚愧滿面。走入於內。兪公施施從外來。頗有驕色焉。朴公忠侃。爲司畜別坐時。眷一私倡。倡之本夫。乃錄事也。瞰其亡偸宿焉。錄事所着平頂冠。尙在架上。天未明。適以官事。早起冠帶。誤着平頂冠而出。天明其奴視之駭愕曰。上典所着之帽。殊異於前也。朴公曰。今時帽制與古制不同。汝不知乎。揮鞭而去。一市人無不絶倒。有一士子聞之。作詩曰。兪洵妻走黑方笠。忠侃奴驚平頂冠。噫。兪也可謂善應變矣。朴則欲欺暗而不能欺明誤矣。
宗室太平守。爲人少戇。與沈進士鎬隣居。一日借新曆於沈公。沈厭其累乞。以舊曆換其初丈而給之。彼以爲新曆。而終歲行用焉。月之大小。時之吉㐫。忌日行祭。皆失眞而錯行之。歲幾除。始見其張排而覺之。大㤪之。自此凡物不錯於沈公。人皆爲笑。
韓懷民望。宰三陟時。眷襄陽妓。其室人悍妬。不得恣意相從。適値遞任還京時。道經襄陽。主倅設宴張樂以待之。民望密與主倅相約。令官奴終夜作樂。獨與所眷妓。入寢穩宿。其妻以爲民望。與主倅宴樂。不之妬。一府莫不傳笑。余作詩嘲曰。老婢吹箎感虜情。劉琨長嘯却胡兵。何如民望張虛樂。能制河東獅子聲。〈古人有爲虜所圍者。令老婢吹箎。虜皆思歸。解圍去。陳季常妻悍妬。東坡寄詩曰。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李惟侃剛仲。一日置酒會客。徐玄紀，宋渾元，李平卿令公來會。酒酣。剛仲戱謂玄紀，渾元曰。令公雖爲宰相。其於不得生進何。兩公皆笑而不答。又謂平卿曰。令公早年登科。東堂則必不得爲之。平卿答曰。叔氏年幾何而中司馬乎。皆曰。剛仲四十得司馬耳。平卿徐言曰。僕十七俱中司馬。二十得參東堂。二十四濫登文科。三十昇堂上。四十參嘉善。與叔氏所得何如。剛仲逡巡下席曰。池攀鱗死矣夫。一座無不絶倒。余作詩戱之曰。司馬僅參年不惑。東堂僥倖鬢如絲。降幡忽竪全城下。恰似衿川訓導池。〈平卿令公。封全城君。故云耳。〉
文士姜鳳壽。溫陽人。有才能文。心懷豁達。恢諧玩世。再任珍山。戱簡於公牧羅級子升曰。再赴風流。何遜於楊州。治民善政。那及於尊公。一日騎牛訪公州。通判官人。只給牛蒭。不給牛太。戱簡於通判曰。餘物餘物。牛太尤大。〈俗以蒭草爲餘物。故云耳。〉
李綽字寬夫。余之友婿也。爲人軒輊不覊。放浪於詩酒。每至人家覔酒。飮數盃後。輒作詩浪吟。滿壁揮灑。人目之爲狂生。一日姜公鳳壽。戱謂寬夫曰。君雖喜吟詩。所作未必佳也。我有一句。君能爲對則可也。若不能對則君當閉口。更勿言詩。寬夫曰諾。姜卽吟曰。無聞年四十。寬夫卽應聲對曰。有髮丈三千。姜便服稱贊不已。不久病卒。惜哉。
余少時。薄遊咸從。眷官妓勝千金。不久還京。其後有人來傳金書。余以詩答之曰。
巫峽仙蹤杳莫尋。一封書到勝千金。何時重結襄王夢。十二峯頭月合沉。後十餘年。到友人家宴會。有妓自言籍在咸從。余問金之存沒。妓泫然對曰。是我母也。作古已過三年矣。余愴然。以詩贈之曰。
姮娥奔月鎖雲扃。碧海長天夜夜情。自恨無緣尋舊跡。那知有女繼家聲。從此遂絶。徐達城有詩曰。隴麥初胎梅已仁。江南歸客動傷神。小池依舊荷花凈。不見當時勸酒人。古今雖異。人情略同。男子剛膓幾人哉。先聖在色之戒。良有以也。
高麗金奉翊汝孟。性懦吶。因避病暫寓里舍。其隣人有獄。獄吏跡至金公所寓。見金公在室中。語之不應。詰之又不應。吏怒曰。爾所居之陋若此。尊卑可見。問之不對。汝欲就獄自辨耶。捽胡曳至於道。婢自他所來見之。逆知其然。謂吏曰。吾公金平章之子。金樞密之婿。官又三品朝官。醫合君臣藥令服。戒以勿言。故不言耳。汝何辱之若是。吏釋之。拜謝而去。
我朝翼成公黃喜爲相時。乘閒每與隣翁對博。一日往鄰翁家。翁適出他不在。案上有博具。公獨坐布陣觀之。有新屬錄事。亦與鄰翁相知者來問。見公之幅巾常服。坐於廳中。以爲隣翁之友也。問曰。主翁何在。公答曰。翁則適他。君知此藝乎。曰。粗知行馬耳。遂與對博。呼呶爭道之際。低聲問曰。客緣何而至此耶。答曰。伺候相公耳。公曰。相公在此。答曰。牝鷄未嗚耳。已而主翁到家。拜於公曰。適以私故出他。不知大監之在此也。錄事始知爲相公。驚惶而退。公呼與之畢局而送之。後薦其才能而用之。其度量之寬洪如此。近世朴二相大立。寬仁儉朴。常㞐不爲表襮。見之者不知爲宰相。一日雨後布衣赤脚。着平屐齒。往訪姜政丞士尙。其庶姪朴知分隨其後。方渡前川。適新屬錄事騎馬來到。問於知分曰。二相在家否。知分以手指公而笑。錄事聞之。驚愕不覺墮馬。其度量之寬弘。與翼成公庶幾焉。
正德間。中朝王文成公。常遊一寺。見其一院封鎖甚固。欲啓之。寺僧不可曰。中有定僧。閉五十年。文成竟發視之。見龕中坐一僧。儼然如生。貌酷類己。是壁間一詩曰。五十年前王守仁。開門元是閉門人。精靈剝後還歸復。始信禪門不壞身。文成嘆曰。此吾之前身也。悵然者久之。遂建塔葬焉。古言聦慧士。多自般若中來。冷齋夜話。載王方平琅瑘寺僧輪化。公孫談圃。載馮京是五臺僧。癸辛雜誌。載眞西山爲草菴和尙。捫虱新話。載蘇東坡爲五戒禪師。皆從禪慧。詳見耳談。
宋太祖乾德元年。蜀宮人鏡背。有乾德四年鑄字。太祖恠之。問于學士竇儀。對曰。僞蜀時。亦有乾德年號。太祖歎曰。宰相須用讀書人。大明正德間。黃州飛喪崖。見一鼠盤旋道上。忽入地穴。其下得銅印一。紐上篆扶蠻王印。用署符呪。能呼風雷。後柄損遂不驗。所謂扶蠻王。雖讀書人。未知爲誰也。意是蠻夷之王也。
昔諸葛孔明造木牛流馬。其法載於杜氏通典。今人無傳其法者。頃年有兵部吏某人。多巧思。因其法。造木牛能行。而一足少蹇。亦可謂巧矣。湯時奇肱民。造飛車。因西風。到豫州。其國去中國四萬餘里。湯破其制。後十年。東風吹。乃作車遣歸。飛車之制。亦無傳焉。大明武宗時。有板菴大覺師。造木毬使者。大如斗。圜如毬。無翼而飛。不脛而走。其神異尤奇。未知何術而致之也。
大明濟寧人掘地得古書。云太公兵法。中有縮地法。按法。與里中兒。試往楊州觀燈。用傘柄。指其背。愼勿開目。獨自念呪作法。果至楊州。遍觀街巷，燈市，火城，歌樓，酒館，車馬騈塡。旣返中途。兒開目墮地隔千里矣。十日兒還。所謂縮地法。費長房亦爲之。今無傳者。所謂遁甲法。亦太公書中有焉。張良學之故大索時。獲免焉。所謂禹步法。三步九跡也。天藏遁法云。先一左足。二右足。三左足。四右足。五左足。六右足。七左足。八右足。九左足行也。遁甲之術。我國田禹治。亦能爲之。鴆鳥亦知之。蝮蛇入穴。作步法石碎。蛇出則食之。禽鳥猶知。而今人無能知者。亦何歟。無乃天藏其法。而不使人知乎。
遼東遊擊將軍王公。魁岸偉大如神人。又善戰屢建大功。而性至孝。一日歸衙。見大夫人晏起如有憂者。公必詢其事。大夫人始曰。有一事。不言則傷我心。言則恐傷汝心。汝非王父子。吾初與汝父趙公在軍中。爲王父掠得。娠汝八月矣。時王父爲遼帥。置吾後室。王父無子。汝生遂爲子。王父亡得蔭。離汝父四十年。生死未决。叶與汝媳。閑造廳上。見牧馬老卒。酷似汝父。以未告汝。未及詰問。公出詰卒。陳其顚末。纖悉符合。于是扶卒入室。相持慟哭。澡洗更衣。婦子羅拜。次日以其情奏請。歸蔭王氏。朝廷嘉其孝義。俾因原職。復姓趙氏。此正統年事。詳載耳談。
中朝楊公某。關中墊室人也。婦生一子纔七歲。公賈于閩漳▦主薛氏家。薛新寡。復爲其家贅。婦生一子。冐姓薛氏。亦已三歲。倭夷犯海上諸郡。掠公以去。居十九年。髡跣跳戰。皆倭習也。後又擁衆犯閩。會閩帥敗之。公遁歸爲累囚。屬紹興郡丞楊公世道。釐辨之。問曰。夷耶民耶。公曰。我閩中民也。因道其妻子名姓。多與己合。楊公異之。歸以問母。母令再讞。而聽於屛後。不數語。大呼曰。而翁也。起之囚中。拜哭皆慟。洗浴更衣。慶忭無極。次朝守薛公。聞公得翁。擧羔鴈爲賀。公觴之。翁出行酒。薛公問翁何由入閩。翁言其媚娓。又與薛公妻子名姓合。大異之。歸以問母。次日。翁來報謁。薛公觴之。而母竊聽其言。又大呼曰。而翁也。其爲悲喜。猶楊丞家也。於是。閩郡老黎歡忭。皆呼爲純吏之報。士大夫羔鴈成行。盖守丞兩地兩姓。實同體兄弟。而翁以髡跣跳戰之卒。且爲累囚。一日而得二貴子兩夫人。以朱轓千鍾養焉。出九地登九天矣。其離而合。疎而親。賤而榮。豈非天哉。見耳談。
中朝詹侍御講，蘇大行。兩五鼓。行長安街。將入朝呵導聲相近。蘇問前行爲誰。從者曰。侍御詹爺。卽曰詹之在前。詹聞之。問後來者爲誰。從者曰。行人司蘇爺。卽回首曰。後來其蘇。二公可謂善對矣。高麗元文純公傅。嘗典鈞衡。一日退朝。門生四五人來謁。與之坐而語之曰。濫首鈞衡。才不逮志。物議以爲何如。皆莫敢言。方學士于宣在下座。對曰。人謂公之爲政。如公之姓。公大笑曰。吾法吾姓。輪至於此。汝法汝姓。將至何地矣。可謂善對也。
李白翰林供奉時。被讒失意。薄遊華陰縣。邑宰適坐衙視事。白跨驢駄醉而過。邑宰怒。令左右挐至。謂之曰。爾是何人。乃敢無禮若是。白請紙筆。供辭以對曰。曾龍巾拭吐。御手調羹。玉妃捧硯。力士脫靴。天子殿前。尙容吾走馬。華陰縣裏。不得我騎驢。邑宰見之。知其爲白。下拜稱謝。深愧不敏。我朝宗室武豐正。與南秋江遊松都。適値留守與府僚。共會滿月臺。武豊正布衣草笠。故作書生之服。秋江執鞭控馬。又作奴僕之狀。犯前而過。其官卽令下卒。扶擁而來。責之曰。爾是何人。宰相坐處。敢爲犯馬乎。武豊瞿然稱謝曰。外方寒生。昧於禮節。觸犯尊威。死罪死罪。其官曰。若是書生。則爾能作詩否。對曰。非曰能之。粗知綴拾耳。其官曰。若然。以松都懷古爲題。作詩可乎。武豊卽請紙筆。題詩曰。秋風匹馬松山路。訪古行人恨未閒。流水至今嗚澗谷。浮雲依舊鎖峯巒。千年歌舞斜陽裏。一代衣冠春夢間。借問繁華何處是。殿㙜無主野花斑。其官傳玩之際。秋江鞠躬而進曰。上典之作。尙有未盡。奴敢續貂可乎。左右驚恠。卽給紙筆。題詩曰。匹馬西風訪雪城。古宮芳草碧烟橫。廣明寺佛當時像。水落巖流萬古聲。林苑邱墟何相宅。石橋磨處幾人行。可憐五百年前事。山自蒼蒼水自淸。官人見之驚嘆曰。頃聞武豊正，南秋江。來遊松都。公等必是欺我也。遂延之上座。共飮終日。噫。古今豪傑之士。抱才韞美。雖欲鞱晦不可得。奇哉奇哉。
中朝湖州。有尙書某公。三月三日浴澡。一客過之。以浴辭。客不悅。後六月六日。公往訪謁。是客亦辭以浴。不出。公索筆戱題其壁曰。公昔訪我我沐浴。我今訪公公沐浴。公昔訪我三月三。我今訪公六月六。盖三月三浴佛之辰。六月六浴狗之日。聞者絶倒。
昔有一人。事母至孝。一日母得病。累月不瘳。羸悴日甚。百藥無效。其人憂慮特深。聞扁鵲神醫。能見垣一方人。千里贏粮。背負其母而往見之。扁鵲望之而驚。及胗其脉曰。此病無藥可療。爲之奈何。其人痛泣而歸。在途疲甚。休於古澗邊。其母渴甚求漿。其人尋入澗水之源。則有毒龍一雙。傍有白骨頭顱。其人心惡之。無他水。汲之而進。其母飮之。心神頓爽。盡器而飮之。夕宿於主人家。主人憐其母老病。殺鷄爲黍而食之。自此稍能進食。至家未久。母病頓瘳。其人謂人曰。孰謂扁鵲之神醫耶。母病勿藥而有喜也。扁鵲聞其言曰。其母之病。非他藥可瘳。宜用千年頭骨雙龍水。十産雞兒一子雄。此人必孝子。故天賜其藥也。其人聞之曰。千年頭骨雙龍水則果然。但未知其鷄。亦十産一雄也。尋聞主人。則果是十産一䧺也。噫。孝感之理。古今不誣。王祥叩氷。孟宗泣竹尙矣。我國亦有姜應貞者。親病祈天。感夢得藥。是亦奇哉。
昔有好古之人。聞人有古物者。必傾家資而買之。有人持一破瓢曰。此乃許由所棄洗耳瓢也。其人以百金買之。有人持一破席曰。此乃孔子杏壇講時所坐之席也。其人又以百金買之。有人持一竹杖曰。此乃費長房葛陂所置之杖也。又以百金買之。家貲轉盡。而心有自得之狀。一日癃然起。左持瓢右扶杖。挾席於腋下。踏跚而行。奄然一行乞人也。人皆掩口而笑。其人不知也。噫。斯人也徒有好古之心。而無見事之明。故不能充其好古之心。而徒取人之笑也。世之人君。雖有好賢之心。而無知人之明。終至於亂亡者何限。昔王莽謙恭下士。漢帝信用之。終成簒弑之禍。盧杞奸邪諛佞。德宗信用之。終致奉天之竄。何以異於好古之人。無見事之明而徒取笑於人哉。
昔有一士。不辨魚魯而好爲人師。以論語敎人。至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從我者。其由也歟。誤認曰字爲日字。釋之曰子日十二辰之鼠日也。不宜行路。故乘桴而行。弟子問曰。由者何也。曰遠行者。必有澣濯之由也。其他說經。穿𮢶皆類此。利於束脩。誨人不倦。一日其人夜夢。有鬼卒數輩。挐生而去。見於閻羅王。王據案大怒責之曰。汝以六經爲囊槖。資爾口腹。侮弄先聖。詿誤後學。罪莫大焉。合付犂舌獄。化作六畜。其人極口稱寃。鬼卒押去之際。其人又懇於王曰。若爲六畜。願作雌狗。王怪問其故。其人答曰。臨財毋苟得。所謂無苟者。雌狗也。鬼王笑曰。小的曲學。至死不變。朽木難雕。於汝何誅。卽令放送。其人欠伸而覺。呼其子謂之曰。鬼王幾殺我也。我死爾無以家禮治喪。其子問其故。其人曰。家禮。親喪哭無時。如此則無時可哭也。乃枉死市。叔孫通制此禮也。愼勿用之。聞者絶倒。噫。小人之難化。至於如此。究厥所由。盖出於自是己見之病也。昔王安石自是己見。以春秋爲斷爛。朝報變亂舊章。創立新法。以誤一時。及聞盡廢其法。則乃曰此法終不可廢。其自是己見。終始執拗。亦何異於此人之所爲乎。
昔有一老僧。烹雞卵而食。其闍梨問曰。是何物。僧曰。此是菁本也。其後僧問夜之早晩。闍梨答曰。菁本之父已鳴。天將曉也。僧笑曰。童子之道。雖有見問聞。默而識之可也。其後數日。僧適如廁。竈突火起。延及寢房。僧聞火聲烈烈。奔惶而至。僅得撲滅。責闍梨曰。何不早告。闍梨曰。師主戒曰。童子聞見默識。謹受敎耳。老僧不覺失笑。噫。老僧欺闍梨。故闍梨亦欺老僧。出乎爾者反乎爾。誰怨誰咎。
古者各陵。有助辨千戶。盖擇陵軍稍解事者。助辨奠物者也。俗人訛傳。謂之早飯千戶。有一典祀官。早起餒甚。責早飯于千戶。千戶辭以無前䂓。其官怒曰。爾以早飯千戶爲名。而不能供其職。至爲不當。聞者絶倒。古者州縣。有安逸戶長。盖謂世傳其任。而不定他役者也。世人多不曉其義。有一別星巡。到一邑。有吏來現。問之曰。汝何吏耶。對曰安逸戶長也。其官怒曰。不小別星來到。眞實鄕吏不來現。而安逸鄕吏敢來現乎。聞者大笑。噫。世之絢名而責實者。往往不求其實而求其名。無其實則名亦虛矣。世之眩名實者多矣。何恠乎助辨之責旱飯。安逸之爲眞吏乎。昔楊䧺以儒爲名。而臣事莽朝。盧藏用隱於終南。而名爲捷逕。苟無其實。則口談道義者。謂之眞儒可乎。捿跡山林者。謂之隱逸可乎。噫。世末矣。盜名而欺世者。滔滔皆是。孰能卞其虛實與眞假乎。久假而不歸。烏知其非有乎。噫。
靑蛈虫名。禀性慈孝。母子未嘗暫離。至死不變。鑄錢者。殺其母子。取其血。各鑄一錢。留母錢而鬻子錢。則子錢夜必飛來。合於母錢。雖遠在千里之外。未嘗經宿而至。其天性如此。唐人有詩曰。君臣藥在寧憂病。子母錢成豈患貧者。此之謂也。微虫禀質。至於如此。而最靈之。不能全其性者何歟。昔吳起母死不奔喪。衛輒據國距其父。其視靑蛈之禀性。不啻若黃鵠之壤虫。噫。可以人而不如微虫乎。
鼯鼠有一女。鍾愛之。自以爲其美無雙。擇對而嫁。謀於衆。使鴆爲媒。鴆曰高大者。莫如天。盍求於天。於是求婚於天。天曰。吾無所不包。無所不容。非日月則無以成晝夜。照萬物。吾不如日月。於是往求於日月。日月曰。吾明足以照萬物。光足以燭九幽。然而浮雲蔽之。則無以發吾輝。吾不如浮雲。於是往求於雲。雲曰吾奮起。則足以掩天日。怒飛則足以越千里。然而大風吹之。則一擧而掃地。吾不如風。於是。往求於風。風神曰。吾怒則大而拔木走石。小而雲霧斂跡。然而山前石佛。頑立不動。吾不如石佛。於是。往求於石佛。石佛曰。烈風迅雷。無以動吾身。雨雪霜露。無以侵吾身。但以座土。爲鼯鼠所掘。將爲顚仆。吾不如鼯鼠。於是。結婚於鼯鼠。史臣曰。甚矣。鼯鼠之不自量也。以至微至陋之軀。求配於至尊至大之天。殊不知天道好還而人窮返本之理也。微物不足道。而世之最靈者。不自量己。妄意自高者。亦多矣。彼蜀中之蛙。妄自尊大。遼東之豕。自誇其功。亦何異於鼯鼠之不自量而妄動者哉。噫。
檀弓曰。孔氏之不喪出母。自子思始。子思之言曰。若爲伋也妻者。是爲白也母。此盖繼母之出者。非所生之母也。
汲冢書。多與六經不合。舜，禹，文王。皆被以大惡之名。此其尤可駭者也。愚意如曹瞞者。自知惡稔以爲當世無足畏。所可畏者後世之公論也。於是。誣大聖。欲分其謗。穴地瘞書。冀萬一之發掘以欺後世者耳。世之儒者。徒見漆簡字畫之古。從而信之。其亦過矣。
左傳楚子與子革語。左史倚相趨而過。王曰。良史也。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邱。夫稽古博學之士。古亦難得。則矧後世乎。甞聞之。習靜閔先生。曾見金公繼輝與柳公希春。論文之際。柳公所言。聖賢謨訓義理之學居多。金公所言。古今事實。人物出處。出入子史。汎濫諸家。以至微妙難知。生平未聞之說。亹亹不厭。愈出愈奇。如武庫乍開。干戈森嚴。入海觀魚。鱗甲錯落。眞天下之奇聞壯觀也。如兩公之該博。後世豈易得哉。噫。今之學者。懶惰成習。以魯莽滅裂之學。欲效古人之作。豈不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