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年紀 (四庫全書本)/卷11

卷十 西漢年紀 卷十一 巻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西漢年紀卷十一    宋 王益之 撰武帝
  元光元年冬十一月衞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屯雲中長樂衞尉程不識為車騎將軍屯鴈門考異曰漢書本紀作中尉程不識按百官表張敺自建元元年為中尉凡九年至元光四年始遷御史大夫中間安得有不識為中尉事當是紀誤考李廣傳程不識為長樂衞尉非中尉也又灌夫傳云程李俱東西宫衞尉亦可見也今從二傳六月罷本紀先是廣為隴西大守左右言其名將也由是入為未央衞尉不識故與廣俱以邉太守將屯及出擊胡而廣行無部曲行陳就善水草頓舎人人自便不擊刁斗自衞莫府省所領反文書然亦逺斥候未嘗遇害不識正部曲行伍營陳擊刁斗吏治軍簿歩戸反至明軍不得自便不識曰李將軍極簡易然虜卒讀曰猝犯之無以禁而其士卒亦佚與逸同樂為之死我軍雖煩擾虜亦不得犯我是時漢邉郡李廣程不識為名將然匈奴畏廣士卒多樂從而苦不識不識孝景時以數直諫為太中大夫李廣傳五月舉賢良文學上親䇿之制曰朕獲承至尊休徳傳之無窮而施之罔極任大而守重是以夙夜不皇康寧永惟萬事之統猶懼有闕故廣延四方之豪雋郡國諸侯公選賢良修絜博習之士欲聞大道之要至論之極今子大夫襃然為舉首朕甚嘉之子大夫其精心致思朕垂聼而問焉蓋聞五帝三王之道改制作樂而天下洽和百王同之當虞氏之樂莫盛於韶於周莫盛於勺聖王已沒鐘鼓筦絃之聲未衰而大道微缺陵夷至虖桀紂之行王道大壊矣夫五百年之間守文之君當塗之士欲則先王之法以戴翼其世者甚衆然猶不能反日以仆滅至後王而後止豈其所持操或誖繆而失其統與固天降命不可復反必推之於大衰而後息與烏虖凡所為屑屑夙興夜寐務法上古者又將無補與三代受命其符安在灾異之變何縁而起性命之情或夭或夀或仁或鄙習聞其號未燭厥理伊欲風流而令行刑輕而姦改百姓和樂政事宣昭何修何飾而膏露降百榖登徳潤四海澤臻草木三光全寒暑平受天之祜享鬼神之靈惠澤洋溢施虖方外延及群生子大夫明先聖之業習俗化之變終始之序講聞髙誼之日久矣其明以諭朕科别其條勿猥勿并取之於術愼其所出廼其不正不直不忠不極枉於執事書之不泄興於朕躬毋悼後害子大夫其盡心靡有所𨼆朕將親覽焉董仲舒對曰陛下發徳音下明詔求天命與情性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臣謹按春秋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以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廼先出灾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廼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自非大無道之世天盡欲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彊勉而已矣彊勉學問則聞見博而知益明彊勉行道則徳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還至而立有效者也詩曰夙夜匪解書云茂哉茂哉皆彊勉之謂也道者所繇適於治之路也仁義禮樂皆其具也故聖玉已沒而子孫長久安寧數百歲此皆禮樂敎化之功也王者未作樂之時廼用先王之樂宜於世者而以深入敎化於民敎化之情不得雅頌之樂不成故王者功成作樂樂其徳也樂者所以變民風化民俗也其變民也易其化人也著故聲發於和而本於情接於肌膚藏於骨髓故王道雖微缺而筦絃之聲未衰也夫虞氏之不為政久矣然而樂頌遺風猶有存者是以孔子在齊而聞韶也按仲舒本傳此下尚有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惡危亡一叚凡百餘字此本刪去文義未足臣聞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天下之人同心歸之若歸父母故天瑞應誠而至書曰白魚入于王舟有火復于王屋流為烏此蓋受命之符也周公曰復哉復哉孔子曰徳不孤必有鄰皆積善絫徳之效也及至後世淫佚衰微不能統理群生諸侯背畔殘賊良民以爭壤土廢徳敎而任刑罰刑罰不中則生邪氣邪氣積於下怨惡畜於上上下不和則陰陽繆盭而妖孽生矣此灾異所縁而起也臣聞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質也情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夀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有治亂之所生故不齊也孔子曰君子之徳風也小人之徳草也草上之風必偃故堯舜行徳則民仁夀桀紂行暴則民鄙夭夫上之化下下之從上猶泥之在鈞唯甄者之所為猶金之在鎔唯冶者之所鑄綏之斯來動之斯和此之謂也臣謹按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於正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為也正者王之所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為而下以正其所為正王道之端云爾然則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於天天道之大者在陰陽陽為徳陰為刑刑主殺而徳主生是故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養長為事陰常居大冬而積於空虚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徳不任刑也天使陽出布施於上而主歳功使陰入伏於下而時出佐陽陽不得陰之助亦不能獨成歳終陽以成歳為名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從事故任徳敎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猶陰之不可任以成歳也為政而任刑不順於天故先王莫之肯為也今廢先王徳敎之官而獨任執法之吏治民毋乃任刑之意與孔子曰不敎而誅謂之虐虐政用於下而欲徳敎之被四海故難成也臣謹按春秋謂一元之意一者萬物之所從始也元者辭之所謂大也謂一為元者視大始而欲正本也春秋深探其本而反自貴者始按仲舒本傳此下有故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一叚凡二百餘字此本删去文義未足夫萬民之從利如水之走下不以敎化隄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敎化立而姦邪皆止者其隄防完也敎化廢而姦邪並出刑罰不能勝者其隄防壊也古之王者明於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敎化為大務至周之末世大為無道以失天下秦繼其後獨不能改又益甚之重禁文學不得挾書棄捐禮誼而惡聞之其心欲盡滅先王之道而顓為自恣茍簡之治故立為天子十四嵗而國破亡矣自古以來未嘗有以亂濟亂大敗天下之民如秦者也孔子曰腐朽之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今漢繼秦之後如朽木糞牆矣雖欲善治之亡可奈何法出而姦生令下而詐起如以湯止沸抱薪救火愈甚亡益也竊譬之琴瑟不調甚者必解而更張之乃可鼓也為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當更張而不更張雖有良工不能善調也當更化而不更化雖有大賢不能善治也古人有言曰臨淵羡魚不如退而結網今臨政而願治七十餘歳矣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則可善治善治則灾害日去福禄日來詩云宜民宜人受禄于天為政而宜於民者固當受禄于天夫仁誼禮知信五常之道王者所當修飭也五者修飭故受天之祜而享鬼神之靈徳施於方外延及羣生也天子覽其對而異焉廼復冊之曰按原本作冊董仲舒据制辭稱百餘人則非獨冊仲舒也今依本傳作冊之曰而刪去董仲舒三字制曰蓋聞虞舜之時游於巖廊之上垂拱無為而天下太平周文王至於日昃不暇食而宇内亦治夫帝王之道豈不同條共貫與何逸勞之殊也蓋儉者不造元黃旌旗之飾及至周室設兩觀乘大路朱干玉戚八佾陳於庭而頌聲興夫帝王之道豈異指哉或曰良玉不瑑又云非文亡以輔徳二端異焉殷人執五刑以督姦傷肌膚以懲惡成康不式四十餘年天下不犯囹圄空虚秦國用之死者甚衆刑者相望耗矣哀哉烏虖朕夙寤晨興惟前帝王之憲永思所以奉至尊章洪業皆在力本任賢今朕親耕藉田以為農先勸孝弟崇有徳使者冠蓋相望問勤勞恤孤獨盡思極神功烈休徳未始云獲也今陰陽錯繆氛氣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濟廉耻貿亂賢不肖渾殽未得其眞故詳延特起之士意庶幾乎今子大夫待詔百有餘人或道世務而未濟稽諸上古之不同考之於今而難行毋廼牽於文繫而不得騁與將所繇異術所聞殊方與各悉對著於篇毋諱有司明其指畧切磋究之以稱朕意仲舒對曰臣聞堯受命以天下為憂而未以位為樂也故誅逐亂臣務求賢聖是以得舜禹稷卨咎繇衆聖輔徳賢能佐職敎化大行天下和洽萬民皆安仁樂誼各得其宜動作應禮從容中道故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此之謂也堯在位七十載廼遜于位以禪虞舜堯崩天下不歸堯子丹朱而歸舜舜知不可辟乃即天子之位以禹為相因堯之輔佐繼其統業是以垂拱無為而天下治孔子曰韶盡美矣又盡善也此之謂也至於殷紂逆天暴物殺戮賢知殘賊百姓伯夷太公皆當世賢者𨼆處而不為臣守職之人皆奔走逃亡入于河海天下耗亂萬民不安故天下去殷而從周文王順天理物師用賢聖是以閎夭太顚散宜生等亦聚於朝廷愛施兆民天下歸之故太公起海濱而即三公也當此之時紂尚在上尊卑昏亂百姓散亡故文王悼痛而欲安之是以日昃而不暇食也孔子作春秋先正王而繫萬事見素王之文焉繇此觀之帝王之條貫同然而勞逸異者所遇之時異也孔子曰武盡美矣未盡善也此之謂也臣聞制度文采元黃之飾所以明尊卑異貴賤而勸有徳也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應天也然則宮室旌旗之制有法而然者也故孔子曰奢則不遜儉則固儉非聖人之中制也臣聞良玉不瑑資質潤美不待刻瑑此亡異於達巷黨人不學而自知也然則常玉不瑑不成文章君子不學不成其徳臣聞聖王之治天下也少則習之學長則材諸位爵禄以養其徳刑罰以威其惡故民曉於禮誼而耻犯其上武王行大誼平殘賊周公作禮樂以文之至於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餘年此亦敎化之漸而仁義之流非獨傷肌膚之效也至秦則不然誅名而不察實為善者不必免而犯惡者未必刑也是以刑者甚衆死者相望而姦不息俗化使然也故孔子曰導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耻此之謂也按仲舒本傳此下有今陛下并有天下一叚凡百餘字此本刪去文義未足陛下親耕藉田以為農先夙寤晨興憂勞萬民思惟往古而務以求賢此亦堯舜之用心也然而未云獲者士素不厲也夫不素養士而欲求賢譬猶不瑑玉而求文采也按仲舒本傳此下有故養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學一叚凡四百餘字此本刪去文義未足陛下加惠寛臣之罪令勿牽制於文使得切磋究之臣敢不盡愚於是天子復冊之制曰蓋聞善言天者必有徴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驗於今故朕垂問虖天人之應上嘉唐虞下悼桀紂寖微寖滅寖明寖昌之道虚心以改今子大夫明於陰陽所以造化習於先聖之道業然而文采未極豈惑虖當世之務哉條貫靡竟統紀未終意朕之不明與聼若眩與夫三王之敎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謂久而不易者道也意豈異哉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之極陳治亂之端矣其悉之究之孰之復之詩不云乎嗟爾君子毋常安息神之聽之介爾景福朕將親覽焉子大夫其茂明之仲舒復對曰臣聞論語曰有始有卒者其唯聖人乎今陛下幸加惠留聽於承學之臣復下明冊以切其意而究盡聖徳非愚臣之所能具也前所上對條貫靡竟統紀不終辭不别白指不分明此臣淺陋之罪也冊曰善言天者必有徴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驗於今臣聞天者羣物之祖也故徧覆包函而無所殊建日月風雨以和之經陰陽寒暑以成之故聖人法天而立道亦溥愛而無私布徳施仁以厚之設誼立禮以導之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愛也夏者天之所以長也徳者君之所以養也霜者天之所以殺也刑者君之所以罰也繇此言之天人之徴古今之道也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質諸人情參之於古考之於今故春秋之所譏灾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惡怪異之所施也書邦家之過兼災異之變以此見人之所為其美惡之極乃與天地流通而往來相應此亦言天之一端也古者修敎訓之官務以徳善化民民已大化之後天下常亡一人之獄矣今世廢而不修亡以化民民以故棄行誼而死財利是以犯法而罪多一嵗之獄以萬千數以此見古之不可不用也故春秋變古則譏之天令之謂命命非聖人不行質樸之謂性性非敎化不成人欲之謂情情非制度不節是故王者上謹於承天意以順命也下務明敎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舉矣人受命於天固超然異於羣生入有父子兄弟之親出有君臣上下之誼㑹聚相遇則有耆老長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驩然有恩以相愛此人之所以貴也生五糓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養之服牛乗馬圏豹檻虎是其得天之靈貴於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明於天性知自貴於物知自貴於物然後知仁誼知仁誼然後重禮節重禮節然後安處善安處善然後樂循理樂循理然後謂之君子故孔子曰不知命亡以為君子此之謂也冊曰上嘉唐虞下悼桀紂寖微寖滅寖明寖昌之道虚心以改臣聞衆少成多積小致鉅故聖人莫不以晻致明以微致顯是以堯發於諸侯舜興虖深山非一日而顯也蓋有漸以致之矣言出於已不可塞也行發於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故盡小者大愼微者著詩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故堯兢兢日行其道而舜業業日致其孝善積而名顯徳彰而身尊此其寖明寖昌之道也夫善惡之相從如影響之應形聲也故桀紂暴謾䜛賊並進賢知𨼆伏惡日顯國日亂晏然自以如日在天終陵夷而大壊夫暴逆不仁者非一日而亡也亦以漸至故桀紂雖亡道然猶享國十餘年此其寖微寖滅之道也冊曰三王之敎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謂久而不易者道也意豈異哉臣聞夫樂而不亂復而不厭者謂之道道者萬世無弊弊者道之失也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舉之處故政有眊而不行舉其偏者以補其弊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將以捄溢扶衰所遭之變然也故孔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虖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餘盡循堯道何更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變道之實然夏上忠殷上敬周上文者所繼之捄當用此也孔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夏因於虞而獨不言所損益者其道如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變道亦不變是以禹繼舜舜繼堯三聖相受而守一道亡救弊之政也故不言其所損益也按原本無先王之道以下至此當是脫落今補入繇是觀之繼治世者其道同繼亂世者其道變今漢繼大亂之後若宜少損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陛下有明徳嘉道愍世俗之靡薄悼王道之不昭故舉賢良方正之士論誼考問將欲興仁誼之休徳明帝王之法制建太平之道也臣愚不肖述所聞誦所學道師之言厪能勿失耳若廼論政事之得失察天下之息耗此大臣輔佐之職三公九卿之任非臣仲舒所能及也然而臣竊有怪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共是天下古亦大治以古準今壹何不相逮之逺也安所繆盭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於古之道與有所詭於天之理與試迹之古返之於天倘可得見乎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齒者去其角傅之翼者兩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復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於力不動於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與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乎此民之所以囂囂苦不足也身寵而載髙位家溫而食厚禄因乗富貴之資力以與民爭利於下民安能如之哉是故衆其奴婢多其牛羊廣其田宅博其産業畜其委積務此而亡已以迫蹵民民日朘月削寖以大窮按原本無安所繆盭以下至此當是脫落今補入富者奢侈羡溢貧者窮急愁苦窮急愁苦而上不救則民不樂生民不樂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刑罰之所以蕃而姦邪不可勝者也故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與民爭業然後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為制大夫之所當循以為行也故公儀子相魯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於舍而茹葵愠而㧞其葵曰吾已食禄又奪園夫紅女利虖古之賢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是故下髙其行而從其敎民化其廉而不貪鄙及至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緩於誼而急於利亡推讓之風而有爭田之訟故詩人疾而刺之曰節彼南山惟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爾好誼則民鄉仁而俗善爾好利則民好邪而俗敗由是觀之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視效逺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近者視而放之逺者望而效之豈可以居賢人之位而為庶人行哉考異曰仲舒對䇿傳不著年唯本紀載於元光元年下又云公孫宏出焉按宏傳武帝初即位招賢良文學士是時宏年六十以賢良徴為博士元狩二年宏年八十終丞相位自元狩逆數至武帝即位之初蓋二十年則宏之初舉賢良其在建元元年明矣至於復徴又元光五年也本紀云公孫宏出焉殊誤今不取司馬公通鑑併董仲舒疑以為不當列於此年謂舉孝廉在十一月對䇿在五月如此豈得謂自仲舒發之遂移於建元元年今以仲舒䇿考之移於元年與當時事勢殊不合仲舒曰今臨政而願治七十餘嵗矣漢興至建元之元方六十七年不應以為七十餘嵗也至元光之元乃七十三年故可云爾又曰并有天下海内莫不率服夜郎康居殊方萬里說徳歸義武帝建元之初亦無通夜郎之事考地理志建元六年開犍為郡即夜郎地夜郎以建元六年通故次年對策及此也然則漢書紀載於元光元年得之矣故荀紀從焉或曰審如此舉孝廉何為在十一月對䇿何為在五月以愚度之或史氏誤載固未可知或傳流之逺顚倒失次亦未可知或未變太初歴前之月日史氏偶失未改遂用已改之例倒之亦未可知蓋漢初以夏十月為正月十一月為二月終於九月為十二月及武帝改太初歴用夏正史氏紀蓋恐其與改月日溷併追改以前月耳舉孝廉之十一月意者當時之八月也對䇿之五月意者當時之二月也史氏既失於追改遂用前例以十一月列於前耳不然武帝故事何以先載仲舒對䇿而始以舉孝廉繼之耶或又曰仲舒傳載對䇿畢為江都相中廢為中大夫又云遼東髙廟災仲舒推說其意主父偃竊奏之仲舒由是得罪二災在建元六年使對策在元光元年不應先於建元六年以論災異抵罪也以史考之仲舒所論非當年事也蓋追記耳故仲舒傳云先是遼東髙廟災而荀紀亦載遼東髙廟災其後董仲舒云云觀此二言則知非建元六年致論明矣史記儒林傳云仲舒自江都相中廢為中大夫居舍著災異之記然則仲舒私家著記因追述二災未可知也今仲舒對䇿從漢書本紀荀氏漢紀載於此年又依武帝故事以舉孝廉事附焉至於相江都論三仁著災異記以次列焉初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通鑑以仲舒為江都相仲舒相易王王問仲舒曰粤王句踐與大夫泄庸種蠡謀伐吳遂滅之孔子稱殷有三仁寡人亦以為粤有三仁桓公決疑於管仲寡人決疑於君仲舒對曰臣愚不足以奉大對聞昔者魯君問柳下惠吾欲伐齊何如柳下惠曰不可歸而有憂色曰吾聞伐國不問仁人此言何為至於我哉徒見問耳且猶羞之况設詐以伐吳虖繇此言之粤本無一仁夫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以仲尼之門五尺之童羞稱五伯讀曰覇為其先詐力而後仁誼也茍為詐而已故不足稱於大君子之門也五伯比於他諸侯為賢其比三王猶武夫之與美玉也王曰善仲舒治國以春秋災異之變推陰陽所以錯行故求雨閉諸陽縱諸陰其止雨反是行之一國未嘗不得所欲中廢為中大夫仲舒傳居舍著災異之記先是遼東髙廟災髙園便殿火仲舒推說其意以為髙廟不當居遼東髙園殿不當居陵旁天災若語陛下當今之世視親戚貴屬在諸侯逺正最甚者忍而誅之如吾燔髙廟廼可視近臣在國中處旁仄及貴而不正者忍而誅之如吾燔髙園殿廼可云爾在外而不正者雖貴如髙廟猶災燔之况諸侯乎在内而不正者雖貴如髙園殿猶燔災之况大臣乎此天意也辠在外者天災外辠在内者天災内燔甚罪當重燔簡罪當輕承天意之道也上召視諸生示其書有譏刺漢書五行志史記儒林傳仲舒弟子吕步舒不知其師書以為大愚於是下仲舒吏當死詔赦之仲舒遂不敢復言災異仲舒傳六月客星見于房天文志秋七月癸未先晦一日日有蝕之荀紀是嵗天星盡摇上問候星者對曰星摇者民勞也荀紀漢書天文志二年冬十月上初至雍郊見五畤後常三嵗一郊是時上求神君舍之上林中磃氏觀神君者長陵女子以乳死見神於先後宛若宛若祠之其室民多往祠平原君亦往祠其後子孫以尊顯上厚禮置祠之内中聞其言不見其人云亳人謬忌奏祠太一方曰天神貴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太一東南郊用太牢七日為壇開八通之鬼道於是天子令太祝立其祠長安東南郊常奉祠如忌方其後人有上書言古者天子三年壹用太牢祠神三一天一地一太一天子許之令太祝領祠之於忌太一壇上如其方後人復有言古者天子常以春解祠祠黃帝用一梟破鏡冥羊用羊祠馬行用一青牡馬太一臯山山君用牛武夷君用乾魚陰陽使者以一牛令祠官領之如其方而祠於忌太一壇旁封禪書郊祀志春鴈門馬邑豪聶壹因大行王恢言匈奴初和親親信邉可誘以利致之伏兵襲擊必破之道也上召問公卿曰今欲舉兵攻之何如大行恢對曰陛下雖未言臣固願效之今以陛下之威海内為一天下同任又遣子弟乗邉守塞轉粟輓音晚輸以為之備然匈奴侵盗不已者無它以不恐之故耳臣竊以為擊之便御史大夫韓安國曰不然臣聞髙皇帝嘗圍於平城匈奴至者投鞍髙如城者數所平城之飢七日不食天下歌之後結和親至今為五世利孝文皇帝又嘗壹擁天下之精兵聚之廣武常谿然終無尺寸之功而天下黔首無不憂者孝文寤於兵之不可宿故復合和親之約此二聖之迹足以為效矣臣竊以為勿擊便恢曰不然臣聞五帝不相襲禮三王不相復扶目反樂非故相反也各因世宜也今邉境數驚士卒傷死中國槥音衞車相望此仁人之所𨼆也臣故曰擊之便安國曰不然臣聞利不十者不易業功不百者不變常是以古之人君謀事必就祖發政占古語重作事也且自三代之盛夷狄不與讀曰豫正朔服色非威不能制彊弗能服也以為逺方絶地不牧之民不足煩中國也且匈奴輕疾悍亟居力反之兵也至如猋必遥反風去如收電畜牧為業弧弓䠶獵逐獸隨草居處無常難得而制今使邉郡久廢耕織以支胡之常事其埶不相權也臣故曰勿擊便恢曰不然臣聞鳯鳥乗於風聖人因於時昔秦繆讀與穆同公都雍地方三百里知時宜之變攻取西戎辟讀曰闢地千里并國十四隴西北地是也及後𫎇恬為秦侵胡辟數千里以河為竟讀曰境累石為城樹榆為塞匈奴不敢飲馬於河置熢燧然後敢牧馬夫匈奴獨可以威服不可以仁畜也今以中國之盛萬倍之資遣百分之一以攻匈奴譬猶以彊弩射且潰之癰也必不留行矣若是則北發月氏讀曰支可得而臣也臣故曰擊之便安國曰不然臣聞之衝風之衰不能起毛羽彊弩之末力不能入魯縞夫盛之有衰猶朝之必莫也今將卷甲輕舉深入長敺疾則糧乏徐則後利不至千里人馬乏食兵法曰遺弋季反人獲也意者有它繆巧可以禽之則臣不知也不然則未見深入之利也臣故曰勿擊便恢曰不然夫草木遭霜者不可以風過清水明鏡不可以形逃通方之士不可以文亂今臣言擊之者固非發而深入也將順因單于之欲誘而致之邉吾選梟騎壯士陰伏而處以為之備審遮險阻以為之戒吾埶已定或營其左或營其右或當其前或絶其後單于可禽百全必取上曰善廼從恢議韓安國傳 考異曰蓋元年壹始言之二年議乃決也夏六月以御史大夫韓安國為䕶軍將軍衞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太僕公孫賀為輕車將軍大行王恢為將屯將軍太中大夫李息為材官將軍將三十萬衆屯馬邑谷中本紀諸將皆屬䕶軍約單于入馬邑縱兵王恢李息别從代主擊輜重直用反陰使聶壹為間闌出物與匈奴交易陽為賣馬邑城以誘單于曰吾能斬馬邑令丞以城降財物可盡得單于愛信以為然而許之於是單于穿塞將十萬騎入武州塞未至馬邑百餘里見畜布野而無人牧者得尉史知漢謀去漢兵追至塞度徒各反弗及王恢等皆罷兵匈奴絶和親攻當路塞往往入盗於漢邉不可勝數韓安國匈奴傳太史公曰嚴助朱買臣等招來東甌事兩越江淮之間蕭然煩費矣唐𫎇司馬相如開路西南夷鑿山通道千餘里以廣巴蜀巴蜀之民罷焉彭吳賈滅朝鮮畧薉州三字本嚴安傳置滄海之郡則燕齊之間靡然發動及王恢設謀馬邑匈奴絶和親侵擾北邉兵連而不解天下苦其勞而干戈日滋行者齎居者送中外騷擾而相奉百姓抏弊以巧法財賂衰耗而不贍入物者補官出貨者除罪選舉陵遲廉耻相冒武力進用法嚴令具興利之臣自此始也平準書
  上嘗輦至郎署一老郎鬢眉皓白衣服不整上問曰公何時為郎何其老也對曰臣姓顔名駟江都人也以文帝時為郎上曰何其不遇也駟曰文帝好文而臣好武景帝好老而臣尚少陛下好少而臣已老是以三世不遇也上感其言將擢用之韓安國諫曰無才能者託於不遇陛下如擢用之臣恐名實亂也上弗聼乃用為㑹稽都尉武帝故事 考異曰此事見武帝故事不知其時元書於馬邑事後今附是嵗之末三年祁侯繒它坐大射擅罷去免功臣表 案祁侯繒它免史記漢書功臣表皆作二年此作三年未知何據












<史部,編年類,西漢年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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