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鑑闡要 (四庫全書本)/全覽

評鑑闡要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製通鑑輯覽序
  編年之書莫備於
  皇祖御批之資治通鑑綱目葢是書集三編為一部自三皇以至元末明初振綱挈目謹予嚴奪足以昭萬世法戒為人君者不可不日手其帙而心其義也然
  皇祖雖嘗抉精㣲徵辭㫖著論百餘首亦惟析疑正陋垂教後世耳於其書則一仍厥舊無所筆削也故全書篇幅雖多而議論乃什倍於事實即如前編之中總論史論音釋辨疑考證紛不一家正編之中凡例發明書法考異集覽考證正誤質實濫觴益甚至於續編之作成於有明諸臣其時周禮沿尹起莘例作發明而廣義則出於張時泰效劉友益書法而為之者夫發明書法其於厯朝興革正統偏安之際已不能得執中之論而況效而為之者哉且以本朝之臣而紀其開國之事自不能不右本朝而左勝國此亦理之常也況三編中嬗代崛起之際稱太祖而繫以我者不一而足亦非體例也故命儒臣纂厯代通鑑輯覽一書盡去厯朝臣各私其君之習而歸之正自隆古以至本朝四千五百五十九年事實編為一部全書於凡正統偏安天命人心繫屬存亡必公必平惟嚴惟謹而無所容心曲徇於其間觀是書者凜天命之無常知統系之應守則所以教萬世之為君者即所以教萬世之為臣者也書中批論一依
  皇祖之例自述所見據事以書者十之三儒臣擬批者十之七而經筆削塗乙者七之五即用其語弗㸃竄者亦七之二云
  乾隆丁亥秋月御筆





  欽定四庫全書     史部十五
  評鑑闡要目録      史評類
  第一卷
  自太昊伏羲氏起至漢恵帝止共七十八則
  第二卷
  自漢文帝起至後漢安帝止共九十四則
  第三卷
  自漢順帝起至晉安帝止共一百一則
  第四卷
  自南北朝起至隋末止共九十七則
  第五卷
  自唐髙祖起至唐肅宗止共七十二則
  第六卷
  自唐代宗起至唐昭宣帝止共六十五則
  第七卷
  自五季梁起至宋英宗止共七十一則
  第八卷
  自宋神宗起至宋髙宗止共五十九則
  第九卷
  自宋孝宗起至元英宗止共五十二則
  第十卷
  自元泰定帝起至明成祖止共四十則
  第十一卷
  自明仁宗起至明武宗止共三十四則
  第十二卷
  自明世宗起至明福王止共三十五則
  等謹案評鑑闡要十二卷大學士劉統勲等彚錄通鑑輯覽中
  御批凡八百餘則冠以
  御筆通鑑輯覽原序葢輯覽一書悉稟
  聖裁
  特筆評論發幽闡㣲多至數千條兹則專録親御毫翰所成及館撰擬而仰承
  改定者按代臚列其間如正統系則隋戊寅大書大業十四年而義寧為附注元戊申大書至正二十八年而閏七月以後始書洪武至於明末甲申之大書崇禎十七年乙酉之附注福王年號尤為
  聖主大公至正之道非臣下所敢擬議者正書法則於賈充褚淵沈約書死狄仁傑之遷拜及卒書周足為千古臣節之大防若夫破拘牽之論訂傅㑹之説權衡是非糾正訛舛多或累百言少則一二語莫不抉奥致精永垂法戒等校録之餘既深悦服亦尤幸萬古史家得奉為指南云乾隆四十六年十二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評鑑闡要卷一
  太昊伏羲氏
  始教民佃漁畜牧綱
  君民之道莫大乎教養伏羲氏作佃漁畜牧皆所以為養也而教即行其中後世視教養為二者去古逺矣炎帝神農氏
  始教民藝五榖目
  今之民即古之民古之民茹毛飲血初不知耕稼也後世視茹草木而食禽獸者幾如異類不知彼之去古猶未逺而已之反近於異類焉
  黄帝軒轅氏
  畫野分州得百里之國萬區目
  百里之國萬區依開方法應得積滿一萬萬里然考軒轅方行所至以今輿地按之則西不過肅州北不過宣化保安而東至海南至江幅員具在安得有萬區百里之國哉可見史家紀載率多恢張失實如禹㑹諸侯于塗山乃稱執玉帛者萬國亦此類也
  帝堯陶唐氏
  置諫鼓立謗木綱
  治道當以帝堯為祖今觀帝即位之始首以授時為重而即繼之以納諫後之臨民者宜知所先後矣
  越裳獻大龜又有蓂莢生于庭目
  聖人法天故天不愛道然帝之所以正四時而熙庶績乃本欽若之一心所謂在彼不在此也
  鯀作九仞之城以堙洪水訖無成功目
  九仞之城即書所謂堙也鯀堙洪水而績弗成禹決九川而民乃粒故治水之要隄防不如疏導此定論也若九澤既陂則止水耳向嘗有禹貢無隄字之句意正謂此第今古異宜以今日生齒日繁室廬櫛比之時衛民防險又在審變者神而明之且束水刷沙而正溜以深政宜寓濬滌於隄防之内比年淮徐河流頗覺順軌其明驗也治人治法可易言哉
  帝舜有虞氏
  帝作歌綱
  註疏家以為帝舜之歌先言股肱臯陶賡歌先言元首此君臣交儆之義似矣不知勅命二句即歌語乃歌者永言申歌之意耳臯陶之意亦廑於省成均發於自然而動於不容己謂其交相責難猶未免窺測也
  
  夏后氏大禹
  鑄九鼎綱
  禹鑄九鼎漢書及他紀載皆同金氏履祥獨據墨子之説以為后啟所鑄捨經傳而從子書非是至鑄鼎象物左傳猶稱近古胡氏宏乃以為圖九州道里貢賦夫道里貢賦何以稱象物耶盖好異逞臆之病紀事者所不免
  㑹諸侯于㑹稽綱
  祇台徳先之世即有不共命若防風氏者易所謂不寧方來後夫凶也後至之誅葢有不得已然周書曰其克詰爾戎兵以陟禹之迹亦可見大禹立政之大端矣后相
  遷于商丘依斟灌斟尋目
  商丘在河南而斟灌斟尋乃在山東青萊所為馬牛風不相及何能相依或其時來從王難耶然云相依則是藉其土地民人之勢也古史荒略鮮實可見一斑后少康
  相后緡生少康于有仍綱
  國之統繫於君春秋之義君在即大統歸之新莽書更始之年則天紀房陵之蹟皆此意也胡氏大紀以少康所生之年為元嵗足糾皇極經世之誤然是時夏之不亡其亦如綫耳
  
  商王成湯
  禱于桑林以六事自責目
  應天以實不以文六事自責湯之至誠對天如此其致雨不致雨非湯所敢逆料舊説身為犧牲剪髪斷爪非聖人所為殊不足據
  王武丁
  得傅説為相綱
  髙宗中興令主然圖像傅巖之事致疑傷誕或當居民間時物色久屬特以起胥靡而作相恐人望未厭託之夢賚圖形所為神道設教而已君非髙宗臣非傅說如之何其可
  帝乙
  長子啟以母賤不立少子辛以母正后立為嗣目
  微子啟以母賤不得立使立啟殷何致亡後世立嫡之論觀此猶不悟者非愚而何
  王受辛
  西伯獻洛西地請除炮烙之刑目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此文王之志也獻地請除刑與陳氏之以家量貸而以公量收之何異市惠行權似非聖人所為予不能無疑
  
  武王
  作銘自警綱
  機銘口生㖃口戕口說者謂舊本脱字率以口識之之類予意不然易傳以言為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口生㖃者即所云起羞興戎是也口戕口者即所云悖出悖入是也他本所傳機有作几作机者不如大戴禮於本義尤為直揭若盧辯所註出令依几之説雖不過沿文索解其義亦通
  伯夷叔齊採薇有婦人曰此亦周之草木也遂餓死注
  夷齊不食周粟特謂義不仕周受禄餓死者亦云貧餓以死云爾古史考舉野婦之語竟似夷齊並不食薇以致餒死不免固哉髙叟之譏矣
  成王
  立大社土用五色凡建諸侯鑿取其方一面之土以為土封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分土以封之是削土也苞黄苴白之說鑿哉
  穆王
  王西廵狩聞徐戎叛王乘八駿一日而歸目
  一日千里長驅而歸雖順風揚帆有所不能而謂馬能之乎盖馬之健者不過能行數百里其能千里而不疲者即良驥也後之務竒者並不識馬安能識良無怪乎其論之失實矣
  平王
  元年東遷綱
  蘇軾謂周之失計未有如東遷之謬此言誠然但謂平王若不遷以形勢東臨諸侯諸侯尚未敢貳此則不然平王本非撥亂反正之才并無奮發有為之志縱使仍都豐鎬亦惟茍安旦夕終於不振而已其能西却犬戎東撫諸夏乎且當時亦必有不得不遷之勢矣
  魯侯請郊廟之禮綱
  程子謂成王之賜伯禽之受皆為非禮其言葢引而未發東遷以後諸侯放恣因禮樂之賜而并及郊廟王室不綱從而許之則泛觴之失非自成王伯禽乎
  莊王
  衛侯朔出奔齊綱
  按史記宣公十八年納伋妻其年生夀及朔即於其年朔讒伋夀爭死是則讒者争死者皆甫生數月之子為情理所必無且宣公死後宣姜亦㡬老而左傳所云齊人使昭伯烝於宣姜不可强之而後生三男二女既已失節之淫婦又何待强而老婦連生五子又必無之事紀載家失實傷理莫有甚於此者故為之考證如右
  齊以管夷吾為相綱
  管仲制國大概本於周禮而行之以權便蓋限於時勢不得不然至山髙乘馬凖輕重而權榖幣儒者謂其漸開申商之學似矣然富國强兵霸佐之才所就固宜如是而已較之空談仁義流弊如宋襄者不更可嗤耶襄王
  齊桓公㑹諸侯于葵丘目
  孟子稱五霸齊桓為盛葵丘之㑹雖明其禁而内寵爭釁先自犯之盖無明徳新民之實徒修勤逺歸好之辭未有乆而不渝者是以仲尼之門五尺之童羞稱五霸所謂正而不譎亦云彼善於此而已
  秦人納晉公子夷吾于晉綱
  重耳夷吾前後對使之詞賢不肖相去固殊然重耳若無舅犯亦未必及此秦穆既以重耳為仁又聴公子縶之言先置不仁以滑其中卒之河外之城未獲韓原之師已興譎詐相傾無非為利春秋無義戰彼時之民奚以為生哉
  齊管仲薦隰朋于桓公注
  蘇洵以管仲不能舉賢自代責其不知似矣然仲之疾未嘗不薦隰朋而朋之才又不及仲縱不死亦不能去豎刁易牙開方況其死耶左傳記寺人貂漏師于多魚仲何不即于此時誅貂貂誅則易牙不能進而開方去矣仲豈見不及此毋亦慮桓公之不已聽而反聴貂以斥已耶所以為器小所以為霸臣
  晉隂飴甥盟秦伯于王城目
  隂飴甥之對秦伯實可謂善于辭令
  宋襄公敗于泓
  愚而好自用者莫如宋襄其道古論今不值一噱宜乎子魚直斥之而彼尚不知羞也
  晉文公出亡反國目
  重耳周流列國賴五人者為之先後奔走已不過牟利酒色之徒而已獨其對楚子數語為有英氣耳假令齊姜阻從者之謀楚臣聴子玉之請何能卒反晉國其亦危矣
  晉文公請隧王弗許賜之田目
  襄王不許晉侯之請隧是已然但知名器之不可假而不知先王土地之不可棄彼時王綱陵夷位若綴旒徒存名器亦將安用之哉
  晉楚城濮之役子玉請戰楚子怒少與之師目
  子玉剛愎自用固有以取敗然傳稱楚子怒少與之師豈非惡其臣以及其軍而自僨乃事乎吾知申息之老不怨子玉而怨楚子矣宜無是理吁紀載家尚竒藻而失真實者盖不可屈指數讀書者所宜尚論識時也匡王
  晉趙盾弑其君夷臯綱
  匡王庚戌至甲寅五年之間宋齊魯莒晉凡五弑君較準噶爾之亂有過之無不及也
  定王
  五年河徙綱
  河至春秋始有徙盖其時諸侯各私其土或開鴻溝以東引或閼八流以自廣而河失其性不能復循故道所以徙也既徙之後嵗月寖久就下之勢自東而南豈能復歸於北而賈讓王横輩乃欲決遮害亭緣西山足載河髙地使北入海此誠大謬之論且河之入海必挾一大川與俱故于北則掩漳于東則侵濟于南則奪淮盖自禹時至今皆然治之者于所挾之川而利導之救其𡚁而不泥于古可耳一勞永逸言之易而行之難晉楚邲之役晉先縠以偏師先濟韓厥請荀林父同進目
  師克在和偏師先濟不和甚矣其敗可立待乃知其必敗而使諸帥與之同罪是以三軍之命分一人之謗也韓厥為晉臣之佼佼者何以持此説而林父竟從之至僨事敗績受戮宜耳士渥濁乃謂其進思盡忠晉侯從而免之其謬甚矣
  晉士㑹入聘王享之用殽烝目
  王室陵夷其不能守先王之舊者多矣乃區區于殽烝而守其禮不亦大可笑乎左傳于類此者多加褒語足知其見之囿耳
  簡王
  晉韓厥論郇瑕之地沃饒近盬令民驕佚公室乃貧目
  韓厥謂山澤林盬令民驕而公貧此雖沃土民淫之義然管仲不用此以霸齊乎亦視經理之何如耳
  靈王
  晉祁奚舉其仇解狐及其子午注
  祁奚之舉外内不避後世率以為賢然必舉者祁奚其人而所舉者又狐午其人然後可否則外舉務為名髙内舉徇于所溺藉口古人適以濟私又何取焉
  晉魏絳論和戎有五利目
  晉魏絳和戎五利與漢趙充國屯田十二事意同而辭亦類綘之語簡以該充國之語詳以盡然以言内弱而外强之時耳若夫知幾制勝能自樹立者固不可執一而論矣
  齊晏嬰不死崔杼之難目
  晏嬰固有可取者然既與盟又游其詞光雖失徳獨非其君哉如云不與其禍為是則太史氏之書為非歟衛甯喜以復衛侯告蘧瑗瑗從近闗出目
  不敢聞君之出遂行不敢聞其入亦遂行伯玉固賢乎則長樂老亦不可謂過矣
  齊莊公故臣盧蒲癸有寵于慶舍舍妻以女癸之攻舍其妻與謀目
  阿睦爾撒納所娶徳勒克多爾濟者達什之女而阿睦爾撒納之妹庫克又為達什子諾木庫之妻當阿睦爾撒納欲吞噬達什部落誘而殺之徳勒克多爾濟及庫克皆預謀此與盧蒲姜情事正同則是春秋列國之人已有準夷衰世之行矣
  景王
  吳季札歴聘諸國目
  聞樂知政不過於聲容之際得其想像而已何季札觀樂歴論不爽分毫然此猶事後之言至其聘諸國交納名卿料事㡬先若合符契語多傅㑹左氏所以失誣也郯子言少昊時鳳鳥適至故以鳥名官目
  命官分職隸事正名唐虞周官近而可徴固未嘗有紀瑞之事也左氏浮誇於此可見一斑泥而師之如武曌定署名徒滋千古笑柄彼不能紀逺之説曷足為定論耶
  鄭禆竈請用瓘斚玉瓚以禳火子産弗與亦不復火目
  子産拒禆竈之請實經國正論多言或信不與亦不復火足祛千古信邪之惑
  許男飲太子止之藥卒目
  止之進藥必有不敬誤投之咎非啻不嘗而已然其心終無他故其罪止于是三傳所載不同而子髙聴止赦止之説尤屬迂謬嘗因讀公羊作論正之
  敬王
  齊魯夾谷之㑹孔子相齊侯懼獲過于魯歸侵邑以謝魯目
  夾谷之㑹㑹也非盟也左氏傳所載載書之詞及以萊兵刼魯侯語多附㑹不足信如稱盟詞齊侯要魯以三百乘而魯侯惟求返汶陽之田然田既歸矣何以終定公之世不聞魯以三百乘從乎即所稱齊侯懼而動獲過如何云云此不過成毛遂歴階藺相如完璧之伎而已豈所以語聖人哉
  吳城䢴溝通江淮綱
  此淮通江之始吳開䢴溝不過為伐齊計至今遂資轉漕行水之益事固有創之者受無道之名因之者收不費之惠若此也
  元王
  越范蠡論用兵目
  范蠡陳䇿本諸黄老所為後隂先陽近柔逺剛説自竒特然不善用其法而徒襲其跡烏足以語行師哉貞定王
  晉尹鐸治晉陽請為保障目
  繭絲保障千古不易正論然以姑息為保障則養奸廢事多矣
  威烈王
  魏田子方貧賤驕人之論目
  貧賤驕人實啟䇿士囂陵之習是時諸侯各以得士為重而士因得以窺其間而把持之顔蠋蠋前王前之對亦同此術然求者應者皆不過為富國强兵機械變詐之徒耳豈可與闢門延俊同日而語哉
  烈王
  齊侯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目
  毁譽已不可憑於左右即使人往視若所使者更為欺又當如何舜之明目達聰未必若是然稽實績而立明賞罰自非庸君所能及
  顯王
  魏公叔痤薦衛鞅注
  公叔痤病乃薦衛鞅且云不用則殺之皆䇿士權宜忍鷙之為非休休之度也至告之使速行益所謂欲盖彌彰者矣
  魏有照乘珠目
  梁惠當時有孟子而不能用即如衛鞅之流亦使之得志於異邦以致喪師削地乃沾沾以珠自喜宜其見鄙於齊威矣然以千里之國而有徑寸照乘之珠十二亦必無之事史氏誇辭固盡可信哉
  韓昭侯令蔵敝袴以待有功注
  一嚬一笑固不可不慎然欲蔵敝袴以待有功則視有功者太輕矣昭侯與申不害同其心術故忍偽乖張至於此向於日知薈説中已詳論之
  慎靚王
  衛嗣君聞縣令席𡚁乃賜以席又使人偽遺闗吏金以示聰察目
  衛嗣君所為任小聰明而不知大體者烏足與語不逆不億而先覺者哉
  赧王
  趙公孫龍論臧三耳目
  聴者兩耳又有所以主聴者凡物莫不皆然三耳之名似竒而實非子髙之言甚正世以艱深文其淺陋者皆拾公孫龍之唾涕者也
  齊孟嘗君奔魏與諸侯共伐破齊目
  田文齊之支族乃與諸侯共伐破齊悖理實甚然春秋戰國之世似此者不一而足矣
  趙受韓上黨降又悮聴秦間以趙括代亷頗目
  趙勝受上黨之降史記譏其利令智昏然使受降而不用趙括不易亷頗秦雖見伐勝負猶未可知也既棄趙豹之言又受應侯之愚有不喪師辱國之理乎
  魏信陵君盜兵符襲殺晉鄙以救趙目
  趙魏脣齒趙被兵魏雖不可不救然無忌徒以𤓰葛之誼盜竊軍符椎殺國將則非為國乃為私且大悖理矣六國
  秦謀取楚李信言需兵二十萬王翦言非六十萬不可目
  楚屢為秦敗不振乆矣必需六十萬始能制勝史家浮誇之辭耳兵在精不在多二十萬已難必其紀律之一勇銳之同況六十萬乎
  
  始皇帝
  帝推五徳之運以秦代周從所不勝為水徳目
  五運終始䜟緯所祖説肇於鄒衍用始於秦皇漢以後遂因之改朔易服且逺溯羲農而相生相勝議如聚訟不知帝王肇興本由天命天命固不在五行之數也更由人事人事亦不在五行之數也以木金水火土數為皇極運世之樞紐其不經亦甚矣
  帝東遊至陽武張良狙擊令天下大索十日不得綱
  子房以盖世才乃僥倖於聶政荆軻之計蘇軾所論良是獨是秦法之嚴而大索十日不得此或史家行筆之誤然亦可見無同仇之心而峻網不足恃矣
  淳于越議封建李斯因請禁諸生學古及燒詩書百家語目
  淳于越泥於師古李斯駁之固是然因此而盡燒詩書則大非聖無法不特懲熱羮而吹𧆌矣
  二世皇帝
  劉季拔劍斬蛇有老嫗夜哭及亡匿芒碭山中所居常有雲氣目
  斬蛇夜哭雲氣上覆多史臣附㑹興王之詞然以此而惑衆煽亂者亦有之矣
  楚懷王聞宋義先䇿項梁軍必敗因以為上將軍救趙至安陽不進項羽矯殺之帳中目
  宋義能䇿人之敗而自不免項羽之矯殺所謂當局者迷乎
  楚漢
  五星聚東井綱
  天道逺人事邇沛公仗義而西三章之約炳然應天順人若以五星聚為入闗之祥脱令項羽先入亦足當其兆乎抑即無其事乎甘公亦當語塞矣且髙允崔浩輩論如棼絲則其事之真偽從可思耳
  漢王伐楚入彭城項籍自齊還破漢軍以漢太公吕后歸目
  彭城去沛不二百里漢王既入即當迎取大公乃亟亟於寶貨美人置酒髙㑹此與項羽入秦何異卒至家室俱亡幾陷其親於鼎爼而分羮之語雖出權變實非君子所忍聞也
  楚項王使至漢陳平使為太牢具進佯驚非亞夫使即持去更以惡草具進目
  陳平此計乃欺三尺童未可保其必信者史乃以為竒而世傳之可發一笑
  
  髙帝
  婁敬言洛陽形勢弱請西都闗中目
  易坎之彖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象即繼之曰君子以常徳行可知有徳然後險可恃無徳則險適足以速其敗洛陽關中斤斤比較失之逺矣
  詔定元功位次鄂千秋言蕭何全闗中功第一上善之封千秋安平侯目
  髙祖發縱指示之論早有首蕭何之意千秋不過申明其説耳被以上賞過矣
  吕后紿韓信入賀使武士斬之夷其三族目
  韓信之寃與否姑弗論然髙祖在外而后公然族誅大臣囘亦弗問牝雞司晨成何國政人彘之禍兆於此矣帝欲易太子立趙王留侯招四皓從太子竟不果易目并注
  四皓調䕶太子其事不足深信豈有張良叔孫通輩死争不得而四老翁轉得持其短長者杜牧安劉滅劉詠古引而未發盖髙帝稱知人其論王陵陳平周勃及呉王濞於十數年之後乃如觀火豈有不知己子之理惠帝柔懦不足以承重器帝葢早已見及故欲易之耳牽愛戚姬欲立乳臭乃信其失使髙帝廢惠而立文吕與薄亦必不能相和然文帝必能調停其間無吕氏之亂而劉氏安矣故見惠之不可是帝之明終不牽愛猶帝之正而遲囘於嫡庶之虛名使漢室有幾危之實禍則帝之失髙祖有知必當首肯吾言史遷好竒附㑹之説不必論矣
  惠帝
  吕太后以戚夫人為人彘惠帝視之驚病遂日飲為淫樂不聽政目
  幾諫幹蠱常人尚應勉豈有身為人主宗社所繋而不能善處家庭之理淫樂不聽政遂以自戕身命而吕雉之禍興矣惠帝實髙祖之罪臣敗子耳
  曹參為相國日飲醇酒不事事注
  惠帝方以吕后故淫樂不聴政而參復濟之以飲醇其去君臣相與沈湎者幾希特以漢初削平大難人心厭亂幸免耳清静寧壹之稱非公論也
  匈奴書䙝嫚樊噲請兵撃之季布斥其面謾太后因報書遜謝目
  樊噲猶有丈夫氣而季布曰可斬是藉口息事不顧損威失重者之長技然則如之何而後可曰度力力勝則征之力不勝則自守尚可報書遜謝有是理哉然彼已與審食其為亂冒頓果至彼亦從之耳獨其時之羣臣腆顔不愧而猶以布言為是焉不亦大可笑乎
  帝以複道乘宗廟道上欲壞之叔孫通言人主無過舉願更立原廟目
  叔孫通所謂導其主以飾非文過也孟子逢君之誅不能免矣
  張辟疆請拜吕台吕産為將吕氏權由此起目
  辟疆揣度之詞平勃遽為聴用以張諸吕之權是平勃乃髙祖之罪人而辟疆又平勃之罪人也馴致稱制封王無不隠忍曲就直至吕氏死而後安劉之言始騐柔奸自全者流方且謂智者俟時大丈夫觀之不值一噱唐狄仁傑之事與平勃同此予所謂如此安劉孰不能者也
  史臣論孝惠内修親親外禮宰相可謂寛仁之主注
  孝惠論已具前史臣語非至當





  評鑑闡要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評鑑闡要巻二
  漢
  文帝
  陳平言宰相上佐天子決獄錢榖自有主者目
  陳平所言相佐天子云云似矣然平非實能如此徒以口給免過何足稱哉
  河南守吳公治平為天下第一目
  漢代稱循吏自吳公始然史臣但云治平為天下第一而未嘗實指其政豈所謂上徳不徳無蹟之可求耶其薦用賈誼可謂不蔽賢者矣非王成黄霸輩所能及
  除田之租税綱
  除田租税或因水旱或去其已甚若永除之則國家經費將何取給文帝雖仁不能為此必史有闕文耳
  帝在位常以敦樸為天下先目
  文帝仁儉之徳當觀其大者逺者自史臣博採傅㑹轉恐失真無論持百金以營臺分十金以號中人之産為理所必無即慎夫人衣不曳地而鄧通則給銅山鑄錢事寧有刺謬若此者甚至以賜吳王几杖為止叛賜張武金為止貪不㡬執宋襄徐偃王愚懦之見窺尋令辟哉向因讀史屢及之蓋以辭害意古今通病不可不知景帝
  鼂錯穿廟堧垣申屠嘉請誅錯景帝不聽目
  臨江王與鼂錯同罪一為之曲庇一徴之對簿何以服人心哉
  上與梁王宴飲從容言後傳于王目
  以傳位重事為戲言致梁王妄生覬覦啟寵召亂即剪桐之誤亦不可比類矣
  帝從袁盎言殺鼂錯以謝七國目
  錯之罪在欲自守然此際斷不可誅之至其贊畫縱不得為合宜然其識過明代方黄輩甚逺景帝既與定計旋為讐口所動斬謀臣以謝叛人及知其無濟而又悔之其識見卑鄙不更出建文下乎
  田叔等往治梁獄還盡燒獄詞空手來見目
  田叔案梁事雖云善處骨肉之間但所以致此者以君無能也太陽出而爝火自熄矣然使明季諸臣有一如田叔者亦何至三案紛争譊譊不已馴致亡國而後己哉
  史臣以周成康漢文景並稱注
  景帝之治逺不逮文而失徳之事屢矣獨其休息愛民尚不失䝉業而安耳史臣以之並擬成康未免失實武帝
  李廣屏居南山注
  霸陵尉呵止李廣所為盡官守之職者其論甚正不可謂醉言廣乃請而殺之器小骩法莫此為甚武帝英明似不應聽其出此射石之事鄰子虛以資名談可耳余以為不宜入正史
  詔諸侯王得分國邑綱
  主父偃建議分國與賈誼衆建諸侯之意同然叔世風漓䦧争兼并釁且益滋耳
  以張騫為大中大夫綱
  張騫由隴西而大宛而康居而月氏皆行數十日發譯傳致乃達其道均自東而西確然無疑者乃史稱大宛去長安萬二千五百五十里康居在大宛西反僅萬二千三百里月氏更在康居西乃止萬一千六百里是其行愈逺其道轉近理所必無亦鑿空荒誕之一証也
  以白鹿皮縁以藻繢為皮幣目
  皮幣即後世交㑹交鈔之所由昉盖欲以捄盜鑄之幣耳不知錢且盜鑄幣又不可盜造乎
  單于乘六騾目
  驢父馬母而生騾騾非塞外所有以驢非塞外所有也今騾至塞外率多倒斃而馬則塞外之良産古之匈奴即今之䝉古單于不乘馬而乘騾乃必無之事即此知史之多偽
  帝以列侯莫求從軍擊越㑹九月嘗酎遂坐以酎金輕及色惡奪爵者百六人目
  酎金已非善政以此隂中無應詔攻越者益可笑矣以李廣利為貳師將軍伐大宛敗還帝使遮玉門不令入貳師遂留敦煌注
  以求馬故惡少佐軍名不正已甚矣及至士卒饑罷引還乃遮之玉門外不聞有濟軍需思改絃之政徒聽貳師留敦煌是何籌策乎然武帝雄才大略決不如此史傳必有所闕
  大發兵出敦煌益發天下七科適及載糒給貳師目
  七科徴發中如有罪亡命雖不失自贖之義然皆未練之卒也至贅壻賈人市籍皆無罪者不㡬驅市人而戰耶欲以克敵定功難矣
  遣中郎將蘇武使匈奴綱
  蘇武奉使北庭慷慨誓死歴十九年凜然不少挫固足以風世勵俗然史家謬以齧雪餐旃詫為異事夫雪或可齧旃決無可食之理即偶一食之斷不能數日藉以不死是説殊失於誣即野䑕草食亦祇可茍延旦夕十九年之乆何以當之則所稱義不食匈奴之粟亦飾辭耳且武既娶婦生子豈得謂非大節之玷盖武不過不降不若李陵衛律之背君以曰竒節吾未之信
  李陵戰敗降單于目
  李陵恥為貳師屬役以及於敗乃甘心叛降所謂小犢僨轅破犁也司馬遷以為欲得當報漢其誰欺乎以是罪遷不為過當然遷恨武帝深矣其為史於武帝尚得有美事乎
  王賀為繡衣御史捕盜多所縱捨言吾活萬人後世其興注
  盜傷人者也縱一盜不知其害㡬何人而況萬餘盜乎如是而謂有隂徳史家之顛倒是非可知矣元皇后之出其家亦偶然耳然馴致移漢祚則賀殆罪之魁耳何嘉之有
  壺闗三老上書為太子據辨寃目
  太子而反天下大變也子盜父兵殺讒者尚可合戰五日何為者而壺闗三老上書辨其寃所謂亂民之尤彼必隂有以窺武帝略悔之意覷太子之復位居首功耳人情險𡾟吁可畏哉
  田千秋上變訟太子寃並稱夢白頭翁教臣言目
  千秋亦三老之見至謬稱白頭翁荒誕甚矣此武帝之信邪有以致之遂以為丞相不更可笑乎
  殺鉤弋夫人趙氏綱
  武帝雖鑒吕雉之禍而為此然非有人心者所忍聞彼吕雉之禍亦髙祖有以致之耳不思善處預防欲以隂毒為弭患之計謬矣
  上官桀為廏令馬多瘦武帝問之桀飾詞以對由是親近注
  上官桀以辯給免過耳武帝遂信之至於託孤宜其後日不終所事也然霍光金日磾豈非武帝特識之人乎故武帝所為大有過人者亦有大不可解者
  燕王旦謀反赦弗治綱
  燕王請入宿衛不臣之跡已著至連兵搆釁更當伏管蔡之誅乃曲赦弗治是霍光有公旦之誠欵而無公旦之才識矣
  眭孟上書言大石立僵柳起當求賢人禪位目
  眭孟伏誅罪當也宣帝官其子何為乎
  昌邑王有罪綱
  奉迎昌邑光倥偬不能慎始以致廢立滋事幸其所處得當為無過耳其時皇曽孫素有賢名使早諮訪立之何待丙吉奏記謀之不臧乃轉咎舊日師傅不舉之罪豈非辭遁
  宣帝
  大將軍霍光請歸政不受綱
  政自人主之政茍不幸遇冲齡大臣代攝長而自理其政可也無請歸之體況宣帝年已弱冠習民事宜自理無二議光請歸政名已不正讓而弗受豈非因驂乘之憚故為是假藉權術乎卒至釀成弑后之禍誰執其咎哉
  東海有孝婦被誣死致旱三年注
  孝婦固不可屈殺然致旱三年則誰為之且三年旱亦甚矣屈殺孝婦之太守本未即死而黎民饑餓死者不知其凡幾矣山川有靈必不為此是理本易知而紀載者欲神其事遂不覺其語之誣耳食者方以為美談予故表而正之
  賜霍光𦵏具如乘輿制度目
  霍光功徳固未如周公成王之賜伯禽之受論史者且非之宣帝可謂昧於經術矣
  賜膠東相王成爵闗内侯綱
  宣帝課吏可謂周詳然王成首以偽増戸口賜爵則知綜覈名實本不如王道之易行也
  以地震詔池籞未御幸者假與貧民目
  池籞假民與鄭僑乘輿濟人不大徑庭遇災而懼何如懼於未遇之前然較之不知懼者為己善矣
  龔遂令民賣劍買牛賣刀買犢目
  賣劍賣刀必有售者則仍郡民也使皆不售賣又何為遂之勞來務本固屬循吏予但惡史之飾辭
  封丙吉等為侯下至郡邸獄復作者皆受官禄田宅目
  宣帝亟亟修恩報徳乃至郡邸獄復作皆受官禄田宅細人感其私君子譏其鄙非君道也
  疏廣疏受請老賜金遣歸綱
  二疏請老用以風世之戀棧不已者則可然彼或豫知孝元庸懦不堪輔導是以見幾逺禍亦不過工於自計耳且五年纔通論語孝經安得遂謂之盡職而恝然求去帝及太子何必各賜如許之金今以其斤兩計之已逾千兩千金不易致太子又安得有五十斤之金以賜未卒業之師傅哉班史欲艷傳其事不覺措辭過當未可盡信也
  求髙祖功臣子孫失侯者賜金復其家綱
  賜功臣子孫固奬勲善政然酌給金復其家使奉祀足矣百三十六人人各與以黄金二十斤當值白金四十餘萬孝宣去武帝財賂衰耗時不逺安得如許帑藏為揮霍之費乎足徴其妄
  趙充國擊先零叛羌羌數挑戰充國堅守目
  充國緩於進擊或其時羌無大畧招撫䍐幵則其勢已孤可不煩兵而定使羌本桀黠勁敵有大志而乃自托持重不擊則適足為養癰之患䍐幵等且從之不暇又何能為充國用耶兵貴知時非可執一論也至其屯田十二事則誠古今不易良䇿
  賜潁川太守黄霸爵闗内侯綱
  黄霸治郡自不愧循吏至為相而功名頓損則趙魏之老滕薛大夫之謂也若嚴延年因其以鳳凰受賞心内不服及相府神雀來集欲奏復止或出附㑹之語然宣帝好祥瑞之失亦足見一斑
  帝告太子以漢家自有制度目
  宣帝此語失之甚矣周非用徳教而亂政以不善用徳教而亂耳雜霸之言豈所以訓子孫至既知元帝柔懦不勝神器而復優游寡斷所謂為天下得人難之義安在且淮陽王亦未必即賢與兄與弟惟父所命乃更以讓爵之元成為淮陽中尉欲以感喻淮陽王是不益啟其覬覦之心乎蓋大本既乖措施必無一是者
  呼韓邪欵塞目
  時黄霸之言頗得體而宣帝聽望之議待呼韓邪以不臣之禮失威重矣姑息者率以望之為是荀悦以非禮闢之宜哉
  元帝
  𢎞恭石顯誣奏周堪等請召致廷尉帝不知致廷尉為繫獄可其奏後令出免為庶人目
  不知廷尉為獄已屬惛愚既知而出之獄又聽讒以免為庶人元帝之為人可知矣罷珠厓赦廣徳皆小節耳何足稱哉
  賈捐之以數短石顯不得官乃與楊興謀詭為奏薦顯捐之又自奏薦興顯聞而發其謀捐之遂棄市目
  捐之朋比為奸自貽伊戚短顯薦顯尤所謂授人以戈不智之甚者子輿氏所惡於小有才尚非其比興亦傾邪小人熱中躁進其後雖諫封王氏實不足盖其前愆耳
  馮奉世論擊叛羌羌三萬人法當倍用六萬人目
  奉世所陳頗為明決至謂用兵之數必計敵而倍之欲以兩人制一人不堪一噱白登之圍冒頓精兵四十萬法當用八十萬倉卒何由而得
  陳萬年嘗戒子咸注
  父與子語至夜半且明云大要教諂此誰所傳者或美咸為直臣予謂定非孝子
  封甘延夀為義成侯賜陳湯爵闗内侯綱
  甘延夀等之薄康居斬郅支可謂得臨敵機宜彼雖矯制發兵前既上疏自劾後亦未嘗貪功喪師其事固當奬也乃一時口説妄騰後世習而不察往往於汲黯之矯詔發粟則傳為美譚於此則過為吹毛求疵惡勞喜得人之常情盖可鄙矣
  太子驁臨中山王䘮不哀帝大恨史丹以預戒太子母哭泣感傷陛下為解注
  史丹詭奏或美其能全嫡嗣然成帝繼而新莽之篡定矣所謂安劉適足以滅劉且不泣與不哀大相逕庭元帝懵懵以數言而解置之不問盖天欲中衰漢業有非人力所能為耳
  成帝
  王尊劾匡衡張譚知石顯等專權阿諛不奏及奏反言先帝任用非人目
  王尊數言所謂誅衡譚之心譚故碌碌衡乃明經者不大負所學哉
  劉向以王氏權位太甚因奏洪範五行傳帝心知向忠然不能奪王氏權目
  心知之而不能奪在他人皆可言在為君者實無是理也
  賈讓論治河三䇿目
  賈讓以放河使北入海為上䇿然西薄大山固可不致汎濫至東薄金堤此堤將以何地為限且既有堤又豈有久而不潰者居今之世雖大禹復生吾知其無善䇿亦不過補偏救𡚁耳
  哀帝
  大赦改元太初綱
  自眭孟翼奉好言隂陽災異而圖讖符命之説興然劉向谷永之倫早有以啟之矣馴至甘忠可夏賀良輩踵之新莽遂借以簒漢左道之誅其可貸耶
  下司隸鮑宣獄綱
  丞相官屬不法司隸鈎止職也乃不問孔光反捕從事倒置已極在孔光固不肯自劾以免宣罪但彭宣素稱賢者又為御史大夫而有意脂韋以閉距詔使曲為周内鄙矣馴致舉幡太學儼如聚衆當時之政尚可問哉
  烏孫大昆彌來朝綱
  漢哀短祚國勢衰敝試思當時為何時適㑹昆彌内難偶爾入朝自以為榮不亦鄙哉
  孺子嬰
  王莽請璽太后不肯授目
  莽之簒弑元后實釀成之觀其受新室文母之號恬不為怪已可概見至是乃拳拳一璽蓋亦掩人耳目之為耳班彪謂婦人之仁猶不免為其所愚
  新莽
  太皇太后王氏崩綱
  莽既篡位漢統已絶元后宜書漢也然莽之篡漢皆元后有以成之則元后實漢之罪人綱目去漢字義深哉
  收郅惲繫獄綱
  莽篡據已踰十載惲乃上書欲其復還臣位豈特説不能行亦失徘徊觀望矣適其時郡國兵起莽心内不自安又因經讖之言奪其所恃惲之幸免亦幾希耳然以視文飾符命紀頌功徳者則所謂鐵中錚錚者矣秦豐起兵莽問羣臣方略徴公孫禄與議目
  易曰樞機之發榮辱之主公孫禄身為漢臣乃因莽召問就徴與議非以漢臣盡忠於莽乎論者但責其失出處語黙之道猶膚見耳
  淮陽王元
  鄧禹進説光武以定天下之計目
  鄧禹進説極似韓信登壇之對不過數言而成敗之勢了然其識有大過人者所云延攬英雄務悦民心雖草創要語然帝王治世之道誠不外知人安民而已光武斬王郎得吏人與郎交闗文書㑹諸將燒之目
  光武平王郎燒謗書胡寅以為意師髙祖封雍齒然髙祖因沙中偶語以張良之䇿用權弭變光武則不因贊勸出於㡬先以視髙祖雖大小不倫而精麄有間矣後漢
  光武帝
  儒生彊華自闗中奉赤伏符目
  世以光武信圖讖為非然時承喪亂衆志未齊出險濟艱自不得不假神道以設教耳此不足為盛徳之累觀後竇融之言可知向亦作論及之
  鄧禹以饑卒邀赤眉戰輒不利目
  韓信背水之戰何嘗非置之死地而後生哉禹異之敗其必有致敗之由謬以饑卒儌戰為禹罪則是不知兵機而貽畏難選懦者流以口實矣謂禹為忿兵無成或庶㡬耳
  彭寵反其奴子密斬寵以降帝封為不義侯目
  髙帝斬丁公固千古正義然子密雖寵之逆奴而寵實國之叛臣興王之際削平渠醜不得不行賞為招徠殷義士周頑民其事可反例也然封侯則已過而又號以不義是誠何據耶
  帝聞耿弇為張步所攻將自徃救陳俊謂弇宜待上來弇言不敢以賊遺君父乃大戰破之目
  不以賊遺君父非獨忠忱懇到亦足以振三軍之氣明王守仁擒宸濠事跡雖相類然正德直以賊為戲又豈宜從不可以臨淄為比也
  任延為武威太守帝戒以善事上官延以忠臣不和和臣不忠為對注
  善事上官固非正論至謂忠臣不和和臣不忠語亦有訾協恭和衷固虞廷懋政之經和而至於朋黨營私則不可耳晏子和同之辨頗當
  盧芳請朝及昌平止之芳遂疑懼復反注
  降渠請朝何必却之致生疑懼而復反大約無定見而遲疑不決斷無有能成大事者
  太子嘗問攻戰之事帝言此非爾所及目
  隴蜀既平與天下休息宜也至云孔子不對問陳似欲使太子不知攻戰之事者英略如光武必不出此審然則周書克詰戎兵之訓為非乎史氏蠡測安能識中興帝王之大度哉
  梁統請更定律綱
  刑罰世輕世重要以弼教為本梁統所言固未及此而杜林矯枉過正亦失刑期無刑之意至云菓桃菜茹之餽無妨於義則陸䞇所謂鞭靴不己必至金玉之言反謂不當乎
  梁統論漢自初元建平後盜賊浸多以刑輕易犯目
  髙祖至孝宣葢因初開國民少而風淳又數世皆權在上政治清明元成以後太平既久民滋而風漓又數世皆權在下政治日壞此盜賊之所以浸多也梁統之言所謂舍其本而求其末矣
  帝詔州郡檢覈田户吏牘中有河南南陽不可問語東海公陽言河南多近臣南陽多近親田宅踰制不可為凖帝使考實果如所言目
  光武英明起自田間一切利𡚁知之悉矣可問不可問之語豈有不知待十二嵗之子言之之理此必史家以明帝英察謬以不近理之事贊之耳予以為不足信
  詔許羣盜自相斬者除其罪目
  揚湯止沸一時權宜大亂之後或可承平之時行之必致亂不可為訓也
  南單于欵塞議者謂不可許目
  單于搆難自分南北欵塞何不可許而議者紛紛欲拒之彼不過持不開邊釁之説耳不知能自强者外侮不敢窺不能自强者雖謹守而外侮亦將伺其隙増幣和親損國威重而反以為得計者可謂强顔矣
  遣馬援征武陵蠻綱
  趙充國平羌馬援征蠻皆屬老而益壯乃充國卒以成功而援不克集事是豈時命為之抑亦逺猷勝算援固有不逮充國者至於身攖瘴癘以死勤事鞠躬盡瘁之義實為無愧胡寅乃謂馬革裹屍幾於馮婦若然則臨陣䑕竄者將謂明哲保身乎不獨刻論直是庸談
  馬援征蠻失利帝使梁松責問目
  梁松與馬援有隙光武宜知之乃以援兵失利遣松責問使非宋均平羣蠻則援陷無辜如國事何帝葢未之思耶
  桓譚極言以䜟決事之非目
  桓譚始以鼓琴進其所謂文學者葢亦可知然其論符命則甚正光武以為非聖無法㡬致大戮實過甚矣明帝
  圖畫中興功臣於雲臺綱
  雲臺圖畫皆中興佐命之臣然其中竟有功績未著而得厠名者萬修劉植等是也世徒以不入馬援為因椒房之親然當時若鄧晨之首從南陽來歙之捐軀隴右曽不得與王常李通並預増益之數又豈皆以戚屬故耶則當時之旌表實有不服人心者矣
  帝以事怒郎藥崧以杖撞之注
  明帝杖撞藥崧入牀直令人噴飯
  宋均為九江守虎皆渡江東去目
  劉昆既稱虎負子渡河宋均在九江虎又渡江東去善政亦視感民何如耳豈有於虎史家侈談相襲令人致疑循吏之實政其誰之罪耶
  馬后言諸王封域過儉帝謂我子豈宜與先帝子等目
  馬后固不宜請子封而明帝之對亦有失言何則分封已非善政多給更為亂階婦人不得預朝政以是斥之雖罪后可也至云不宜與先帝子等此尤失之帝王之業固欲其世世承繩以至萬世使世世皆行此言必至於無子男之爵立錐之地而後可此則明帝好名矯枉過正之論不自知其蹈於不可循矣故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逺恐泥
  章帝
  時大旱鮑昱因言前治楚事恐未當其罪注
  昱典治楚事既知寃者過半當時何不即奏而隠忍隔十年因災變始及之以是為直其誰不能
  鄭衆奏耿恭單兵守城鑿山為井煮弩為糧以當匈奴宜蒙顯爵詔拜恭騎都尉目
  鑿山煮弩與蘇武吞氊齧雪同節然以之表忠則可以此為足延累月經年則不經至漢家典屬都尉之拜未免失旌功勵節之義矣
  太后詔不許封諸舅爵注
  我子先帝子之論具見前巻馬后此語實明帝好名之意有以啟之至馬后謙讓實足佳然母后而有此詔究所謂好事不如無也
  封馬廖等為列侯綱
  章帝當成母后謙讓之徳斯為真孝曲封外戚以致明徳有長恨之歎盡小節而失大義不但可鄙且可怪矣豈當時史氏亦不無過甚之辭耶
  詔賜民胎養榖戒俗吏矯飾綱
  句踐早婚嫁重丁男盖小國圖霸權宜之術非王道也戒俗吏矯飾足矣天下之大比户皆予以胎養榖三斛何以為繼孟子盡信書不如無書之言盡之矣
  第五倫自言曽却千里馬之餽而心不能忘又兄子病夜十往退而寢安己子病不省視而不眠竟夕注
  倫此言直令人噴飯而史氏方以為誠直吁亦竒矣竇憲殺都鄉侯暢太后使憲北擊匈奴以贖罪綱
  不問匈奴應擊與否但以憲請贖罪遽令行師此舉實為無名
  和帝
  聶尚代鄧訓為校尉欲以恩懐諸羌乃招迷唐使還居大小榆谷迷唐遂與諸種復冦金城塞目
  鄧訓得諸部心由張紆失信之後能以恩威服衆也聶尚專事招徠適以示弱以致迷唐復叛以姑息為禦外夷良計者亦可以鑒矣
  魯恭為中牟令螟不入境兒童不捕雛雉注
  循良自貴實政飛蝗越境兒童不捕雛雉未免誇誕失真與虎不渡河何異耶
  鄧后令禁郡國貢獻注
  郡國貢獻本非中壼得預之事今鄧后乃以禁絶見稱足以覘漢家制度矣
  安帝
  封鄧隲兄弟為列侯隲辭不受綱
  鄧隲於侯族中尚稱賢者然後為大將軍本無大功王主以下候望於道光震都鄙又何為者則此辭讓亦不過矯情好名之舉耳不可謂真賢也
  諸羌復叛綱
  諸羌苦豪右徭役是安插既已失宜至叛無器甲而郡縣方畏懦不前漢家之政可知矣欲不亡得乎
  以災異䇿免三公仲長統著昌言以論其失注
  既為三公於宦戚擅權鉗口戀職非不能燮理而何然專以災異諉之則誠過舉長統説猶未備
  司空周章密謀廢立事覺自殺目
  清河之立雖太后之私然章為大臣争之可也争之不從合外廷共立平原王可也無密謀誅人及廢后之理其心雖近忠其蹟實為亂非人臣正道劉友益謂其死自取當矣
  羌冦河東縁邊令長争上徙郡縣以避冦難目
  百姓不欲徙乃至刈禾稼撤室屋是較羌禍更慘矣然其時安帝未必知也為人上者觀此而不思明目達聰詰戎勤政可乎
  班勇議置西域屯田注
  班勇所議乃襲超留屯疏勒遺䇿然其時虛耗特甚勇説本難盡行雖後屯田栁中復通西域為不出勇所料然河西被害實亦有所由也
  鄧太后臨朝每躬自減撤以救災戹目
  無毁無譽婦人之道躬自減撤以救災戹豈女后之事耶且前稱太后以鄧康數諫宗門滿盛大怒免官此又稱太后詔康等以貴戚食禄面牆弗學為戒記載自相矛盾至此何以傳信








  評鑑闡要巻二



  欽定四庫全書
  評鑑闡要卷三
  後漢
  順帝
  孫程等以罪遣就國周舉謂不宜忘其援立大德目
  周舉説朱倀以功臣大德不可忘者實椓人也則時稱舉為忠鯁者亦可見矣
  大將軍梁商卒綱
  梁商甫歿冀與不疑代起此即王鳳覆轍東漢之不為梁氏竊者幾希即藉宦者誅冀實捄火抱薪之為非曲突徙薪之計也
  嗇夫孫性私賦民錢市衣進父後自首待罪吳祐謂觀過知仁還以衣遺其父注
  掾私賦民錢市衣進父因父言而自首其事即實原其情宥其罪可耳仍以衣遺之民則何辜事出好名不可為訓
  种暠手劍當車目
  中常侍承帝命召太子恒事也种暠即有所疑隨去可也而乃手劍當車是儼然以父子為敵國無諾不俟之謂何史家方譽以為臨事不惑可謂無識矣
  桓帝
  亷縣雨肉綱
  當時亂政自足以召天變然雨肉之事則失於竒怪觀續漢志引羊禍由於枉誅李固杜喬云云可知
  馬融除南郡太守謁梁不疑梁冀詗知之諷有司劾融貪濁注
  不疑本與冀為昆弟曾斥張陵之劾冀而史家又謂其好經書不與冀和是自相矛盾矣且李固下獄乃馬融所草其倚冀為自固之計者巧矣豈有小忤冀意即不免竄謫者當時記載實不得謂之皆信也
  陳蕃奏賞濫寵多以致水旱帝頗采其言目
  采女數千所出僅止五百左右無功降封侯為鄉侯如此調停所謂月攘一雞之類觀水旱十傷五六不聞一議賑貸其義自見
  度尚討桂陽賊士卒以多獲珍寶莫有鬬志尚詭使出獵密焚其營以激厲士卒遂大破諸賊目
  度尚焚營雖以術御士出於無可如何然較項羽窘迫沉船頗為勝之
  靈帝
  封陳蕃為髙陽鄉侯不受綱
  世皆以蕃武並稱然武貪援立功即受侯封蕃有舊勛卒辭上賞所見相去甚逺然蕃因武雜考鄭颯雖有此曹子何復考為之語終乃以武坐失事機並嬰禍敗不得辭寡斷之譏矣
  張儉望門投止注
  張儉亡命跡類岑晊故馥之責儉與賈彪之拒晊所見頗正夫平時既以名士自處罪不逃刑之義尚不能守其名又何足稱卒致望門投止連染無辜不亦鄙哉
  黨錮之禍惟申屠蟠獨免目
  申屠蟠未入仕本可以囊括自全獨惜陳蕃李膺等號為賢者既得時居位足弭小人之變所處非申屠蟠比乃亦囿於清流虚聲率以拘牽坐失事機難辭責賢之備不可徒諉之運會使然也
  趙苞母為鮮卑所刧質苞出戰破賊目
  程子論趙苞而及徐庶不知庶在當陽與昭烈君臣之分未定尚可言去使庶處苞位亦將捨郡全母乎至方孝孺所言更非正論彼既挾其母以要之欲求兩全勢必兩失首䑕兩端者率用藉口為苞計者設計全城可也進戰則太速矣然終以死報母則其節有可憐憫而不可竟以不知義罪之矣
  段熲以阿附王甫自殺目
  段熲平定兩羌漢末將材所謂錚錚佼佼者乃亦阿附閹豎晚節不終雖時勢所為然究失卓志矣
  帝寵張讓趙忠等目
  呼常侍為公母千古竒事如此而不亡國者未之有也王允得張讓賓客書與黄巾交通帝責怒讓竟不能罪讓以事中允目
  黄巾約封諝等為内應其言猶出於張角弟子至王允奏上張讓與黄巾交通之書雖中主亦當立置於法乃反信讒罪允是真亡國之君胡寅以中人以下目之猶為失寛
  冀州刺史王芬自殺綱
  王芬謀誅宦官可也至謀廢帝是直叛自殺乃自取之無足惜也
  獻帝
  蔡邕議省和安順桓四帝廟號目
  子孫議祖父臣議君此何政耶且當時所當急者不在此也邕汲汲請去已上廟號特媚董卓之為耳所謂逸才多識適足濟其邪故孔子訓子夏曰毋為小人儒
  孫堅破董卓卓欲與和親堅拒之目
  堅之拒卓詞嚴義正至操責諸將進滎陽未免言大意誇其實别有所圖也故操敗而堅勝
  朱儁就李傕之徴謂欲乗傕等之間以濟大事注
  儁與皇甫嵩同著威名乃俱就逆賊之徴而儁較嵩尤陋觀其對諸將方謂庸兒小豎變難可乗乃反為刧質大言不慙莫甚於此
  劉虞討公孫瓚不克見殺綱
  虞號為寛厚而軍無部伍其惜民廬舍戒無傷餘人皆適足自貽伊戚宋襄建文胥用是致亂者然史稱瓚居薊南小城與虞相去不逺又何至興十萬之師乎記載失實比比然矣
  袁紹圍臧洪使陳琳招之不從城陷洪被殺目
  洪守東郡事跡極類唐張廵其答陳琳云云義正而辭嚴慷慨有烈士風終能死不失節可謂言行相顧之士矣
  曹操殺董承綱
  董承智不及王允而欲效圖卓之舉非獨自殺其身適足以危其主所謂志可矜而智不逮者也然操之得入本由董承與名正討賊者不可同日語矣
  田豐説袁紹乗虚迭出以困曹操注
  田豐乗虚迭出之謀與晉荀罃三駕敝楚之術同罃計行而晉霸豐不用而紹亡明人所見畧同成事在乎審勢信矣
  袁紹殺田豐注
  既知不用人之言而致敗乃以見笑殺之如此矜忌其得善終幸矣尚冀子能克家哉
  曹操責孫權任子周瑜定議勿遣目
  瑜不獨持論儁爽規畧實中事理使瑜不死東吳必無稱臣質子之事孫權其亦中材耳
  曹操追攻袁尚袁譚至鄴郭嘉請緩之以待變目
  急則相保緩則相爭郭嘉之論與卞莊事同然譚尚之相殘乃踵武紹術之操戈天道好還信哉
  曹操攻鄴袁尚使李孚入城注
  李孚出入嚴圍固自狡獪操付之一笑所謂因計用計也以此為操軍紀之疎其見淺矣
  烏桓欲助袁尚復故地曹操以田疇為鄉導撃破烏桓熙尚皆被殺目
  田疇不賣盧龍世所稱髙蹈者然因欲報公孫瓚而引道以殱熙尚隱遯忠厚之士或不出此矣
  魏崔琰毛玠並典選舉目
  六計弊吏以亷為本輿服不過度似已然亦不過從儉一端尚不足語正本清源至垢面羸衣飾偽尤甚其選舉又曷足憑耶
  龎統勸劉備取益州備言我毎與操反事乃可成目
  凡事與操相反雖為矯枉之計亦屬沽名之舉龎統之言自是達識彼拘文牽義坐失事機者罕不為子莫執中之流
  曹操攻孫權權呼劉備自救備請劉璋益兵目
  東吳兵勢方張且有魯肅吕䝉等為之經畧操至濡須何至呼備自救此盖備藉口請劉璋益兵之詞劉璋無能爾時若聽龎統上計成都可立得然備雖稱英雄亦實内怯宜其聽中計耳
  劉備孫權分荆州綱
  荆州東南門户吳蜀勢所必爭然兩雄相扼而操挾天子以令諸侯遂晏然得移漢祚權固無足論自私之罪備不能辭
  丞相冀州牧魏王曹操卒綱
  綱目於大臣之賢者其卒具書官爵今以此例書操非予之也正以著其為漢賊也觀其天命在吾云云可見其心跡矣劉友益謂幸其死故然迂甚
  蜀漢
  昭烈帝
  魏主丕與吳中大夫趙咨問答注
  如此等問答或出於使者自記以見己長未可盡信且以曹丕求珍責任子不明時勢之人安能有屢更其端之問如出一手之文乎迂儒昧此不知遂至决裂好名之舉紛如
  魏楊彪自以漢室三公辭魏太尉之命及是為光禄大夫目
  楊彪以漢三公不受魏爵託於大義自持則何不罵賊而死乎觀其於光禄大夫之拜賜几杖施行馬恬不知恥辭十萬而受萬尚得謂無虧全節耶既貪生復好名千秋以下正論難逃終於進退無據而已
  魏主以吳不遣任子怒欲伐之劉曄言不可倉卒目
  劉曄所諌數語切中事機然應於遣使之先則更善矣
  諸葛亮常自校簿書主簿楊顒諫注
  楊顒之言似是而非盖時當主少國疑之日非亮躬親整頓國事何頼觀其發教所稱集思廣益云云足見其忠赤矣不知此又何足與言鞠躬盡瘁之義
  帝禪
  諸葛亮生致孟獲七縱七擒目
  七縱七擒為記載所艷稱無識已甚盖蠻夷固當使之心服然以縛渠屢遣直同兒戲一再為甚又可七乎即云几上之肉不足慮而脱韝試鷹發柙嘗虎終非善䇿且彼時亮之所急者欲定南而伐北豈宜屢縱屢擒耽延時日之理知其必不出此
  吳主與太子親受田目
  楊顒對諸葛亮之言正當於此用之為人君而親受田是何政體宜其忽爾稱帝忽爾降魏忽爾伐蜀忽爾行成總無定見也
  李平以罪免官諸葛亮與蒋琬書言平腹中有鱗甲不圖復有蘇張之事注
  李平曾受詔輔遺而督糧不繼更設計傾亮視國事如秦越罪之宜耳但腹中鱗甲不圖蘇張云云語渉詼謔賢如孔明尚有此語可知其時人心風俗也
  魏主叡將伐蜀劉曄入贊議出則言不可伐及為楊暨所援反以不密責叡又向暨以大魚喻人主注
  釣中大魚制而後牽此何等語其罪浮於面從後言者逺甚入而責叡不密出而責暨云云憸邪變詐一至是哉然叡必待屢而後疏之其亦愚之甚矣
  魏制三祖之廟目
  曹叡方在而先定廟號可笑無過此者
  魏司隸崔林引周官考課注
  三載考績唐虞所不廢然堯舜之量材授職固不例此觀於吁咈汝作之文可見此其義司馬光識之然引而未發故並録其語
  遣費禕救漢中來敏詣禕别求共圍棊以試禕注
  曹爽興師不以正且失地勢故禕得用逸待勞耳若以從容圍棊為足能辦賊器量較謝安矯情鎮物猶為不及矣
  費禕為尚書令常以朝晡聽事而不廢接納飲博注
  子賤鳴琴而單父治巫馬期日夜不處而單父亦治此乆為記載家蹈襲套語禕雖才優於允其不逮諸葛甚明諸葛猶孜孜奉國食少事繁而禕乃欲以清浄名髙豈可為法
  費禕汎愛不疑待新附太過郭循刺禕殺之目
  光武推心置腹何嘗不信任新附或且因以建功要之駕馭有道耳禕之於郭循平日既非深知且為將而沉湎於酒以致遭患其失在禕更非岑來可比
  姜維每欲大舉費禕常裁制不從與兵不過萬人目
  禕之言似是而非試思後主昏庸信任奸宦安能保國治民若姜維雖近冒昧然其志固在乗機恢復也少與之兵是自敗國事安得謂忠庸腐者流但言息兵則撫掌大悦宜其以禕為是耳
  吳主亮謀誅孫綝戒衛將軍全尚勿洩尚妻為綝姊以告綝綝遂廢主殺尚目
  不密害成亮之所以囑紀也然終以婦人漏泄不密孰甚於此䑕矢燭奸則所謂小事不糊塗耳
  鄧艾至成都帝出降皇子北地王諶死之綱
  北地王慷慨損軀凛凛有生氣劉禪犂牛固不足論姜維以下諸將士平日咸以恢復自命乃俱聞風而靡無復具人心者不啻譙周鬻國罪不容誅矣
  晉太保王祥卒綱
  王祥以孝行稱乃為魏太尉而復仕典午求忠臣於孝子之門之謂何
  羊祜歸自江陵務修德信以懷吳人注
  羊祜刈榖償絹送還獵獸特用是愚弄邊界之人豈真所云修德信者甚至遺酒饋藥使命頻通不惟身犯外交直廢棄軍律矣論者率以此事為賢故不可以不辨
  機雲皆善屬文目
  善屬文而無臨敵材乃命分將父兵國之不恤又豈所以恤抗乎代斵傷手莫甚於此
  
  武帝
  吳人以鐵鎖横江注
  孫皓衆畔親離王濬有進無退勝敗之勢固已昭然鐵鎖鐵錐安能為守樓船直下摧枯拉朽不待燭照數計矣然所云大炬燒鎖未免近誣江水之中炬如何燃故讀書貴在逹理
  陶濬請乗大船以戰注
  舟師之利全在運轉迅㨗陶濬稱大船可克敵是所謂恃衆勝寡怯懦之流耳
  帝臨軒引見孫皓皓以南方亦設此座待陛下為對目
  孫皓愚闇數語差强人意然以面縛受封之人懼罪不暇直云亦設此座相待是自取禍皓至此時能為此語必其不降死社稷矣此語恐非當時實録
  胡質以絹賜子威威問於何得絹注
  胡質父子清白自守尚矣然以子而問父絹所從來以之資談柄可耳正史風化所關不應有此
  詔罷州郡兵綱
  吳地甫平反側未靖北境又多寇警豈得髙語銷兵此武帝志滿淫荒之漸杜預講武屯田申眀戍守可謂識時務
  賈充死綱
  綱目以揚雄仕莽嘗書死以斥之若賈充之唱令成濟顯行弑逆罪惡更非雄可比當時陳泰欲斬之以謝天下即充臨死亦深以謚傳為憂乃竟與後負恩輸國之褚淵贊逆衊君之沈約均予書卒南董遺直安在即書法劉友益所云書揚雄死所以賊之書胡僧不空死所以夷之其説尤為繆戾審如是則孟子所謂舜東夷之人文王西夷之人又當何如兹特申明義例舉凡姦賊不臣如充與淵約比者悉以書死正書卒之誤庶萬古臣子大防不致陵夷澌滅用發凡以示館臣而并著其説於此
  帝出齊王攸都督青州諸軍事王濟甄德使其妻公主請留目
  齊王固賢然舉國稱之至令公主苦留是何政體晉武之出攸亦衆人有以激之耳
  惠帝
  賈后淫虐裴頠賈模議廢之張華言卿於中宫皆親戚吾曹惟優游卒嵗目
  張華優㳺卒嵗之語一生學問掃地倫秀之禍乃自取耳
  張華少子韙因星變勸華遜位目
  明足以察豐城劍氣而天變昭彰為有目共見華坐昧先幾以及於禍死當愧其少子然此時即去亦豈能終免哉
  東海王越傳檄討張方綱
  八王背亂相踵至越庸劣更甚禍延藩服愈趨愈下責有攸歸胡寅所云東海差勝不過許其朝士多赴為留心延納耳非正論也
  以庾敳為軍諮祭酒目
  時務方殷雖真材猶恐不給乃以名重用縱酒放誕之人安能有濟
  懐帝
  漢太保劉殷死綱
  劉殷以晉臣仕漢大節掃地史稱其不失令名奚稱定論至七子各興一業六女寵冠後宫以此為善保富貴豈葩經明哲之義長樂老伎倆實殷有以啟之
  愍帝
  漢趙染悔不用魯徽言經出致敗歸先殺徽目
  趙染之殺魯徽與袁紹之殺田豐愚忌如出一轍欲不敗亡得乎
  丞相睿出師以漕運稽期斬都運令史淳于伯目
  丞相方出師露次而令史漕運稽期斬之未為失刑劉隗上言王導引咎皆不免過當至刀血逆流柱末尤屬不經晉書記載失實往徃如此然元帝實非有心復仇者雖有所為不能欺後世
  元帝
  羣臣勸進王不許周嵩上疏謂宜先雪大恥由是忤㫖注
  周嵩以忤㫖出牧則所謂不許固辭者皆偽耳
  南陽王保體肥注
  保縱肥大豈能重八百斤其説荒誕不近理盖防風專車僑如九畝不經好竒自古已然矣
  劉𢎞以妖術惑衆與涼州刺史張實帳下閻涉結謀遂殺實目
  蘇軾謂大亂起於小奸千古篤論實於左道惑衆者流不能早除至左右皆為其黨始欲捕治自貽噬臍之禍夫復誰尤
  帝畏惡王敦因裁抑王氏權王導亦漸見疎外目
  導果竭忠晉室敦其從弟也反跡寧當不知何不聞正言開譬折其逆謀論者尚以疎導為帝咎時事可知矣王敦反帝令劉隗等避禍百官詣敦戴淵對以體誠者謂之忠周顗則以王旅奔敗引咎目
  元帝勸隗等避禍其庸愞固不足言而隗等竟自奔避是尚有人心乎戴淵數語所謂亷恥䘮盡終亦無救於死獨周顗侃侃正論足令隗等褫魄
  王導悔殺周顗注
  始以不救而恨繼知申救而悔王導肝膈無非曲為身謀而其時逆敦向闕竟靦顔俯仰且王彬尚持正論而導竟無一言是導縱未必欲藉敦危晉而因敦以除周戴劉刁諸人本懐大畧可覩且觀其後與王含書尤不辯自明矣庾亮大奸之目故非刻論史官乃稱其任真推分猶得謂直筆耶
  明帝
  王敦與王導書目
  敦病中猶與導書是導始終未嘗絶敦即其進督諸軍率子弟發哀亦料敦必不起方敢為是以自託大義滅親之為耳
  王敦斬郭璞注
  璞占筮之驗古今以為美談然易主福善禍淫趨吉避凶璞既精於易學何至居敦側而輕蹈危機顯其術數盖兩失之矣
  詔王敦綱紀除名温嶠疏言宜施寛貸注
  王敦非病死晉室未知如何導亦惟委蛇其間耳且敦既為大逆惡黨僅予除名猶為失寛而更欲貸之乎温嶠所議特為導周旋而晉政不綱於是益無可為己成帝
  蘇峻兵入臺城宫府掠奪一空以王導為有德望使仍任本官目
  禇翜正色呵止峻兵即不敢上殿宫門茍設禁衛何致任其掠奪縱横且峻素重導導應示以大義直斥其罪乃坐視狂悖甚至聽其除拜恬不為怪導之罪尚可逭乎
  温嶠與陶侃討蘇峻嶠貸糧於侃侃欲西歸嶠以大義止之目
  爾時若無温嶠陶侃必西歸忠臣當如是乎則平日所為恭勤幹事概不足稱矣
  陶侃卒綱
  侃治績頗有可稱然心不純正於蘇峻之亂見之所謂鐵中錚錚者耳
  時論以王導帝之師傅百僚宜為降禮顔含言禮無偏敬目
  爾時相尚清談都無實行惟顔含内外如一卓自樹立勝於時輩逺矣
  蜀處士龔壯欲報父叔仇乃説李夀殺蜀主期注
  既為處士復仇宜也而權譎誘人為逆以報己恨失正道矣
  穆帝
  劉惔䇿桓温必克蜀注
  惔䇿桓温克蜀决之於博更慮其將來跋扈信如左劵可謂有卓識
  桓温既平蜀朝廷憚之㑹稽王昱引殷浩以抗温目
  殷浩徒以盛名未見實際即引以抗温釀成疑貳是激之變也羲之協和之説亦不過調停一時之見非見機明决之論盖當時人心國政已不可救藥徒以清談欲濟世弊所為抱薪救火而已
  征討都督褚裒帥師伐趙綱
  褚裒拜疏北伐事雖無成然尚有丈夫氣蔡謨謂當度德量力豈以中原為不應復乎事前無所建白退有後言而史氏方以憂國許之無識甚矣
  謝萬出鎮遇諸將多矜傲兄謝安慮其不免自隊帥以下無不厚相親託注
  荒誕如謝萬豈堪元戎之任安尚稱明逹者乃欲以世俗周旋思濟其失亦可鄙笑
  哀帝
  王述每受職不讓及為尚書令子坦之以為請述言何讓汝定不及我目
  子請父讓父謂定不及是何世道人心吁可詫哉帝奕
  王猛伐燕請慕容垂子令為鄉導又詐以垂語紿令令奔燕垂亦懼出走復為追騎所獲目
  猛設計紿令陷垂非正道也堅待之如舊不失大度然豈不知猛之設計邪抑知而故委曲了事邪
  孝武帝
  秦苻陽王皮周虓謀反事覺皆赦不誅目
  周虓既稱世荷晉恩則不宜受秦爵既受爵復屢叛直貪生之亂臣耳苻陽王皮均為叛逆此而不誅何以立紀綱此特苻堅自欲博寛名而失正義矣
  謝安出遊山墅注
  謝安賭墅羣詡為運籌帷幄不動聲色然八公之勝非朱序自敗乃公事則晉軍幾至不振又何成算之可稱讀書而不具卓識隨人是非者多矣
  謝石謝元等大破秦兵於肥水綱
  觀謝石謝元憚不敢進之状則桓冲之言不為無見幸而朱序私通軍情苻堅驕傲自滿苻融未諳軍機臨陣自退以致晉軍乗勢得勝耳不然石元將蹈僨轅之譏又何偉績之能建哉尹起莘所謂天幸非刻論也
  太子徳宗即位綱
  德宗㓜而不慧至不辨饑飽寒暑豈尚可授以主鬯晉惠取鑒不逺故狃於立長立嫡而昧於為天下得人者直庸主耳其罪與己身失天下同
  安帝
  王恭以反誅臨刑猶謂欲令後世知恭注
  恭初以疾惡威脅朝廷已如奪蹊田之牛身陷不義至國寳等既誅自謂威無不行動輒舉兵向闕小人無忌憚孰甚於此而以欲忠社稷自解其誰欺百世之下知有王恭亦所謂遺臭萬年耳
  孫恩寇㑹稽王凝之世奉天師道不為設備城陷凝之被殺注
  奸民左道惑衆在政治清明之時不過為射利之媒其技易窮亦易敗露若亂世則直用號召倡亂矣守官者轉去武備而信妖邪自貽伊戚其愚固不足惜然以羲之而有是子又世奉邪道豈非清談髙尚害人之深哉劉牢之討孫恩使劉裕覘賊裕墜岸復登獨驅數千人㑹官軍擊賊大破之目
  裕瀕危奮勇隻身追賊多所殺傷益以敬宣之兵何難殄滅乃官軍競取寳物子女致蛾賊乘間逺颺敬宣馭下無紀固無可辭咎然所云以一人驅數千亦失之誇矣
  王謐親解帝璽綬授桓元元敗劉裕以謐舊恩特保全之注
  謐罪萬無可貸裕乃以舊恩保全之是當其討逆時逆萌己見篡竊之奸㝷至而迭興雖有智者亦將無如之何而况爾時君庸而臣奸哉
  燕王熙遊白鹿山綱
  熙事有無固不足論然據史家所稱白鹿山其地並非荒漠絶逺何至為虎狼所害及凍死五千餘人盖記載者意在己甚其辭豈暇復揆事理子輿氏所以有不如無書之歎
  劉裕遣使求和於秦得南鄉等十二郡綱
  裕甫匡復晉室即欲為國家索地於秦亦當請於朝命何得擅自遣使盖其時上下陵替君若綴旒故雖逆謀未形而無君之心已顯露若此
  劉裕殺東陽太守殷仲文綱
  仲文晉室舊臣首勸桓元受禪繼復諂事劉裕䘮心無恥莫此為甚當時所云才望盖可知矣
  魏故事立嗣先殺其母目
  漢武懲吕后而殺鉤弋已屬過舉元魏乃竟以為故事且如珪孤弱時使非其母賀氏輾轉奔託幾何不為實君劉顯等所害不是思而立此滅倫之法不特因噎廢食實非人世所宜有之事耳
  杜慧度與盧循合戰擲雉尾炬焚賊艦目
  雉尾炬即今火箭之屬蓋縛爆竹草束於箭燃火信射去中物即火起耳胡三省注辭費而義昧且雉尾亦斷不能如孔雀之散開也
  劉裕遣朱齡石伐蜀付書署封至白帝乃開目
  千里襲人機事不密敵人早為之備緘書别函至期開視可謂有卓識
  熒惑不見綱
  緯星伏逆遲速推步原即可得崔浩襲左氏神降之夸辭傅㑹占騐實好竒之過適足為有識者所鄙耳













  評鑑闡要卷三
<史部,史評類,評鑑闡要>



  欽定四庫全書
  評鑑闡要卷四
  南北朝
  宋以徐羡之為司空注
  世道至此尚以風度言論為長羣相推奬夫羡之大節已虧他何足議而朝野猶以為賢實可笑亦可畏魏寇謙之獻圖籙真經於魏主崔浩上書稱頌因立天師道塲目
  浩既以不好老莊罷官何歸第即修服食甚至引天師上書哆言受命夫以天師與老莊相較不啻糟粕論者徒以好竒之過咎其始終易轍不知此正浩之熱中患失欲用是為復用梯媒耳平生號稱經術至此尚可欺人否
  魏奚斤為夏人所擒目
  奚斤始則堅壘自固不從安頡之謀及赫連昌成擒乃以功出偏禆為恥冒昧追敵其進也由於妬功其被擒也仍由於無能庸懦好忌者流深可恨亦可哀
  宋鑄四銖錢綱
  四銖輕薄民得因縁為奸正坐變更成法之弊乃患盗鑄衆轉請聽民鑄錢何異揚湯止沸耶甚至斷新錢用古錢則更因噎廢食矣晉宋以降元嘉之政所謂彼善於此耳然錢法敗壞若此亦奚足稱
  宋謝述請貸張劭死因使其子綜焚所上表注
  謝述乞貸劭死既見酬納恐侵奪主恩亟焚其表可謂得人臣事君之義所惜猶告其子耳然較之明季抗疏論捄陳説紛紜惟恐世人不知事由己出者奚啻霄壤宋謝靈運以罪見討乃作詩有韓亡子房奮秦帝魯連恥語目
  靈運直是作反乃以詩文過果有其志則不應為宋官矣史以恃才陵物為其及禍之由是猶曲為遷就豈春秋正義哉
  宋蕭承之以斧椎斷矟擊破楊和注
  斧椎斷矟輒貫數人氐豈肯聚立以待乃前誇犀甲之堅後侈斧椎之利遂不自知其言之鑿枘著書家惡道不堪一噱
  魏李順使凉受䝉遜金帛隱其驕慢語又言天梯山雪消釋成川崔浩謂其欺誣注
  李順向有䝉遜不敬之對兹又稱受其賄為之隱史家前後矛盾若是奚足憑哉至雪山消融成川人資溉灌則至今尚然非盡欺誣也
  宋臧皇后以髙祖衲衣付㑹稽公主至是公主子徐湛之被收當死公主持衣入哭且言此我母為汝父所作乃赦湛之注
  宋祖起自艱難新洲衲衣留示子孫可也轉付主家亦何為者而㑹稽主竟視如䕶符為其子丐死命時尚悍横若此其詒謀之不臧可知矣我母汝父云云直是委巷婦嫗嫚罵口吻不可與光武如章陵事相提並論宋何尚之以范蔚宗有異志請出之廣州宋主以妬才信讒為嫌注
  怏怏不得志蓋士習之常然亦何至謀叛而當時謝靈運范曄比比皆是可見偏安季世政無綱紀矣然文帝既知逆惡之萌又恐以妬才信讒為嫌濡忍不斷卒至芽蘖斧柯悔之已晚小不忍則亂大謀所以為千古龜鑑
  宋范蔚宗在獄作詩及臨刑見母無怍色而與妓妾悲涕注
  於母不動色對妻妾悲涕不惟賊臣兼是逆子詩雖佳比之鸚鵡能言可耳史載若輩臨終相語况似有惜意謬哉
  宋主命將出師交戰日時亦待中詔又江南白丁輕進易退注
  輕進易退固致敗之由交戰日時必待中詔實乖制勝之道而將帥遲迴觀望轉得藉以為口實欲以集事難矣
  宋王元謨退敗沈慶之止蕭斌勿斬之宋主問故慶之對以諸將懼罪自歸誅之恐皆逃散目
  元謨退敗當問其致敗之由敵强盡力不得已而敗雖不罪之可也敵弱而已望風先逃即應斬之以徇於衆豈可以衆人懼罪聊為調停當時紀律尚可問耶
  宋何尚之致仕復起綱
  石隱巖棲處士虚聲之為耳既為大臣致仕後豈宜徇名髙尚乎然尚之既居山矣旋復視事則所謂矯誣熱中進退無據宜袁淑譏之
  宋赦劭濬不誅綱
  履霜堅氷羲經早著炯戒劭濬逆亂顯著更無疑義乃始則置而弗問繼復機事不密是直自釀簒弑耳豈特坐昧先㡬真是貽誚千古
  宋劭以何尚之為司空綱
  尚之受劭司空大節掃地較長樂老無亷恥為尤甚直非人類耳
  宋袁淑沮劭逆謀注
  袁淑一聞劭言始則諷以疾動力叱羣邪繼則明以禍至正言折亂謀可謂凛然大義不愧純臣然使彼時即舉發其事或當不致决裂乃猶豫不决終夜繞牀欲何為哉幸以身殉不然南史之誅不能逃矣
  宋子業與沈慶之山隂公主同輦注
  慶之老臣而甘於狎昵甚至與公主同載無恥極矣且其始猶誚何尚之後乃屢罷屢出垂老賜藥蓋亦有所自取耳
  宋主殺其弟休若綱
  盡殺兄子及諸弟而欲綿一綫於孤立之幼子天理人心不可問矣以致簒敚相尋雖深忌道成而不能去足為自戕本根者炯戒
  魏太子宏受禪悲泣不自勝注
  宏是時方五嵗史稱前年吮癰當是三四嵗事即悲泣對問亦非五嵗兒所能辦不問可知其偽
  魏上皇勤於為治尤重刑獄注
  前稱魏主好浮屠黄老有遺世之心傳位為上皇矣兹復稱勤於為治尤重刑獄矛盾若是安得為信史
  魏主宏事馮太后能承顔順志注
  史於魏主宏之事馮后有美辭焉不知后之於魏無論其行醜穢實弑君之賊也宏當有不共戴天之仇顧乃順志求歡史亦是為至孝刺謬甚矣
  齊主問為政於劉瓛對以宜戒宋氏前車之失於是命羣臣各言得失目
  晉宋及齊並以篡奪相尋如出一轍所謂天道好還也宋之亡固反經齊之得豈合道此不過一時飾偽求名之談俱可失笑
  齊主性清儉嘗言使我治天下十年當令黄金與土同價注
  簒弑之賊為天地所不容即能恭儉所謂小善不掩大罪而乃肆言夸誕益足鄙矣
  齊詔郡縣官遷代以小滿為限綱
  親民之官果人與地習增秩賜金未嘗不收久任之效茍其貪詐闒茸正當易之以救百姓一以三年小滿為限非膠柱而何
  齊太子出東田觀穫范雲言宜知稼穡艱難注
  范雲觀穫之對自是恒語耳至以蕭衍西邸舊交竟致與謀簒逆晚節有虧則平日所為切直者特欺世盗名耳
  魏旱饑韓麒麟請増榖租年豐多積歳儉出賑又命出御府衣服珍寶弓矢刀鈴班賚注
  官有宿積則民無荒年固祖耿夀昌常平之意然常平亦不過救什伯於千萬耳曽力行之終無實效譬之減人一日之食而與其半曰為汝收之以待汝他日不得食而與之卒未得他日之感而先致目前之怨矣然則常平終不可行歟曰胡不可利不什不變法廢之而其怨者將益衆毋寧仍舊貫而不為其已甚斯可耳服御珍器或可濟凍餒弓矢刀鈴民間何所用之且非救饑之物也當時特用美言市人耳
  魏髙祐言宋均猛虎渡河卓茂蝗不入境目
  古之弭盗者若龔遂之守渤海虞詡之宰朝歌皆有實政可紀虎渡蝗避即非夸誕亦奚足稱舉
  齊杜元懿言呉興無秋㑹稽豐登牛埭税格日可增倍目
  饑地不亟賑民豐壤則籌增課是真幸灾𣙜利南朝政令如此安得不屢亡
  齊紀僧真請為士大夫目
  僧真乞為士大夫齊主命詣江斆謝瀹斆顧左右命移牀逺客爾時君臣政令如此直令人失笑
  魏主謁永固陵毁瘠尤甚穆亮言風旱為災乃過哀之咎目并注
  孝文忘父讐而盡孝祖母且非本生祖母也是其所為不無好名之意至穆亮所言亦屬矯枉過正此與後漢建初時言事者以大旱為不封外戚之故同一支離無據
  齊豫章王嶷第庫無見錢目
  前云齋庫失火評直三千餘萬繼云第庫無見錢矛盾已甚安得謂信史
  魏主重齊使李元凱言江南多好臣歳一易主江北無好臣百年一易主魏主慙注
  魏主特好名且慕南朝浮偽之習宜元凱正言諷刺之其慙實自取耳
  齊太子長懋素惡西昌侯鸞及鸞得政太子子孫無遺注
  鸞曾維持子業得即君位不可謂挾仇其後誅鋤宗支乃因謀廢立自取大位耳史家所見小矣
  齊蕭鸞弑齊主謝瀹與客棊竟局還卧江斆入朝託藥發而去注
  瀹斆素負盛名既至倉皇閒變一則對客圍棊一則託言藥發身為大臣置國事於膜外南朝士大夫之習害人深矣或尚以此為髙真亂臣賊子之流春秋所必誅
  齊崔慶逺對魏主言齊主應立注
  魏主興師問罪兵出有名城下責言詞嚴義正慶逺雖欲為其主掩飾豈能奪理適足形其詞遁魏主大笑行賜復何謂哉
  魏改姓元氏綱
  魏孝文斷北語而改姓元是亡其祖也不惟失徳實非吉兆其意必以為法二帝三王之治也夫二帝三王之治豈在語言姓氏衣服乎
  魏主重門族注
  孝文變其祖宗之法而循南朝尚名門族之覆轍不徳孰甚焉
  齊主躬親細務鍾嶸言天子唯恭已南面注
  齊主所親者細務非政務鍾嶸之論不為無見
  魏變衣冠目
  夏收殷冔本不相襲元魏變衣冠不再傳而失遼金元亦然向作禮器圖序曾詳論之觀此可為炯鍳
  魏元禧遺奴就于烈求羽林虎賁烈厲色拒之目
  于烈拒禧可謂侃然不撓以剛正自守者及參預大事後倖戚縱横不能救遏初終異若霄壤蓋利無可圖則捨身徇名易名已上逹則獨立棄利難出此轍者多矣齊張稷等弑寶卷令百僚署牋迎蕭衍王志取樹葉挼服之偽悶不署名目
  王志既不署名則當殉難即不殉難亦宜棄官逺去挼葉偽悶適見其貪生取巧耳此與晏嬰之盟崔氏同一窠臼非真剛正也
  梁主弑巴陵王顔見逺不食而卒目
  蕭齊之禪死節惟見逺一人當時世道人心可知矣
  梁置謗木肺石函綱
  木函肺石雖仍明目逹聰之意然徒騖名失實無論為告密者售奸且梁武身為簒逆惡蹟種種其罪不可擢髪數以開言路宜言者更有大於此者乎
  梁吉翂請代父死綱
  吉翂力却舉孝不肯因父取名是矣然其獄果被誣陷自應公家為之昭雪豈當時未之剖正而致翂請代乎然嘵嘵詣闕究非正道向因緹縈事嘗以虞舜殛鯀不聞大禹請代為斷操三尺者不可不知
  梁大有年綱
  年雖大有豈能榖賤如是斗米三十錢或有之耳史家紀載失實多未可信即實有之蕭衍何徳而致是耶梁主命草封禪儀許懋引古經議止目并注
  七十二君金泥玉檢説本荒唐許懋駁之當矣至云凡主不應封禪則逞辨而害於理豈鐫文告成之事竟有應為之主乎
  梁沈約夢齊和帝劍斷其舌乃奏赤章于天稱禪代事不由己出梁主大怒目
  王業已成之語實自約發之所謂獲罪於天無所禱者赤章奏辨竟欺天耳然言之者沈約為之者蕭衍聞之而怒又何為乎
  梁臨川王宏以罪免官尋復其位又梁主疑宏家藏鎧仗往視悉貯錢大悦目并注
  既知愛宏為私情免宏為正法則當洛口逃歸之日即當明正其罪而姑以不死貸之可矣何待妾弟殺人始為免官且旋免旋復㡬同兒戲乎至屋積金錢千億餘萬雖非兵仗貪黷亦甚矣乃未聞一言責讓而曰生計大可是其本心止慮其奪位耳無其事則一切不問卑鄙情態不堪一噱以是為友愛可乎
  柔然伏跋可汗信巫地萬言其子在天上遂納為可賀敦尋為國人所殺注
  少翁帷帳致神已荒唐不可信地萬謂能呼之天上尤理所必無伏跋溺惑邪言致巫覡因縁干政乃其子自明其妄尚不覺悟且以譖殺之昬狂顛倒適足以殺其軀而已可賀敦為柔然正室之號今䝉古汗之正室曰哈屯可賀敦蓋筆誤耳
  柔然阿那瓌犯魏邊魏遣元孚往撫以被留辱命抵罪復遣李崇等擊之不及而還目并注
  阿那瓌以窮蹙投附備受魏恩且以兵資送歸國負心反噬執使犯邊義難稽討乃元孚以孤身持節安撫被拘而還則罪以辱君命李崇擁衆十萬不能追擒逡巡而返反置不問魏之賞罰不明若此國勢安得不日衰耶
  魏崔延伯敗莫折天生因將士稽留採掠天生遂塞隴道目
  崔延伯乘勝長驅連平岐隴使迅掃秦州則天生可探囊而得乃以將士稽留採掠致賊得伺隙繕完則軍令何在且昧日中必熭之義矣
  魏房景伯為東清河太守婦人列其子不孝景伯母召與共食使其子觀景伯供食因悔過求還注
  教化之原固在躬行倡率然一人不孝即命供食以愧之且歴二十餘日之久設州民復有相陳者一一以此為化導將不勝其敝且勞矣史家縁飾之筆豈可盡信哉
  魏尒朱榮以精騎七千討葛榮令軍士袖棒棒賊遂破擒之注
  以號稱百萬之衆七千騎鼓勇可破雖史筆不無過甚其辭然用兵有方正不在數之衆寡若懦夫臨戎鰓鰓亟議増兵其見固逺出尒朱下然所云刀不如棒以棒取勝則又刺謬之甚不可信者矣
  魏尒朱天光拔万俟醜奴大栅所得俘囚悉縱之諸栅皆降目
  侯淵討韓樓縱虜人五千入城而幽州下尒朱天光討万俟醜奴亦縱遣俘囚而諸栅降雖一時權譎而能得以敵攻敵之䇿然不量時度勢居不敗之地而冒昧為之必有受其反噬者矣
  魏邢邵作赦文叙魏敬宗枉殺尒朱榮狀目
  邢邵叙敬宗枉殺尒朱榮所謂六經掃地平日博聞强記文出為之紙貴者正虚車之飾耳
  魏以髙歡為渤海王綱
  髙歡在魏已成尾大之勢然亦時君有以致之使然耳徴之不至逆跡已彰復授以重寄雖出於無可奈何而歡因此益無忌憚賀拔岳宇文泰等從而效尤魏於是魚爛而不可救藥矣
  梁立太子母弟綱周宏正奏記請效目夷子臧之節尋梁主因人言不息封統子歡譽詧等皆大郡目
  昭明既不享年以次立賢於理未為不順而朝野嘵嘵屬意統子宏正奏記簡文執魚臧已事為例徒髙遜讓之名而不顧禰祖之紊正義庸有當乎即如洪武因劉三吾一言令太孫主器以致諸王不遜禍釀燕藩迂儒誤人家國大率如此梁武且以人言不息封統子以慰衆心是誠何為者耶
  梁邵陵王綸有罪免為庶人既而復之綱
  智通舉劾不愧能於其職藐法如邵陵不復知有君父而武帝暫免旋復溺愛失義厥後臺城既陷搆禍相尋其罔上恣行所謂由來漸矣
  魏髙歡討尒朱兆綱
  尒朱逆惡貫盈不可更僕數魏收所謂谿壑羣狐貪人敗類正未足盡其罪状李延夀謂収得尒朱氏金作佳傳事雖莫須有然千古阿其所好而為之抑揚其辭者正復不少
  東魏髙澄通歡妾歡幽之婁妃亦不得見司馬子如見歡解之因使更鞫盡反其辭注
  子如論婁妃是矣附髙澄而反其通父妾之罪則大謬正理史稱父子夫婦復如初蓋嘉其善處人人倫而不知實傷人倫大義矣
  時南北通好銜命接客務以俊乂為誇注
  兩國相持争以應對敏㨗相誇尚則所謂後乂者率可知矣幸而地醜德齊茍延嵗月遇有能為之主取之如反掌耳
  梁何敬容為詹事與人論太子祖尚元虚之失及是坐為妾弟書屬領軍免官目
  敬容既為詹事不能正諫而有後言己失蹇蹇之義而又為妾弟私屬其人尚足齒哉
  金山狀如兜鍪注
  通考以金山狀如兜鍪北俗呼為突厥因以為號云云今按兜鍪䝉古呼為度古勒噶則馬端臨所稱初未㑹對音之義如漢書西域傳之剽竊失真者多矣
  梁主疏簡刑法又持佛戒每宥重罪由是王侯益横注
  惟辟作福惟辟作威非作也應福者福之應威者威之仍其自取耳然實不可偏廢若武帝則所謂徒作福而不作威而其作福也又實私意顧以多行慈愛為積已之福馴致白晝殺人暮夜剽掠其為種禍亦仍武帝受之
  梁主捨岳陽王詧兄弟而立太子綱内常愧之詧兄弟亦内懐不平目
  詧兄弟之懐不平乃武帝之内愧有以啟之也卒致子孫争據陵夷以至於亡貽謀之道可不慎歟
  梁湘東王繹聞廬陵王續卒喜躍屧破目
  兄死不哀喜躍破屧臺城被圍遲徊不進即後之刻檀肖像亦不過為収人心之計耳天道神明其可欺乎魏徴以江陵覆陷乃上靈降鑒此焉假手理固有之事亦宜然
  東魏髙澄詐為髙歡書召侯景景嘗與歡約書背加㣲㸃及得書無點遂辭不至注
  髙歡既預慮澄不能駕馭侯景且為籌堪敵之人豈有書背㣲㸃忘而不告之理此足見史氏之多文而鮮實
  梁主夢中原牧守來降因納侯景注
  叔孫豹以夢啟豎牛之禍梁武帝以夢致侯景之亂乃至餓死亦復相類此不待朱异之慫惥而後成亂階諺所云癡人説夢可不謂大愚乎
  梁荀濟逃奔東魏因謀誅髙澄為所殺注
  荀濟果正士不當逃奔東魏獨其一死所謂鐵中錚錚者耳
  天裂於西北光出如電聲若雷目
  清輕之氣上浮而為天萬古不易者也若浮圖氏所稱刼運則又謬悠而不可知仍此天地也安得有裂之理此盖祖女媧煉石補天之竒説遇電雷之變史官好怪而甚其詞轉云如電若雷耳
  梁侯景偽表求和梁主許之既盟而圍不解目
  犯闕許和勅止援軍是延賊入門又自絶其外救也梁武瞶瞶雖有和不如死之見而牽於簡文之請卒成和議所謂天奪其魄者耳
  北齊辛術為吏部尚書取士新舊參舉門閥不遺目
  晉宋以來官人之弊不過采取門閥延攬浮華歴世相沿迄無變易史以循名責實參舉折衷推美辛術曾不知爾時紳士中名實才器克副其選者果誰耶則亦徒與山公啟事侈談標榜者同一無實濟耳
  梁武陵王紀伐江陵梁主與書許其専制一方目
  繹果有推梨讓棗之心其畫像釘體及密勅樊猛又何為哉内實猜忌外託文言以自解其孰信之
  梁主將還建康卒從胡僧祐等議留江陵目
  湘東雖還據建康亦未能保其不敗第就彼時形勢而論建康尚有險要可憑江陵則偏隅受敵强弱判然乃宗懔等皆安土重遷繹復優柔寡斷既卜而疑仍不决下䇿卒如魏人所料坐待滅亡庸劣無斷之人自取禍敗率如此
  齊魏収撰魏書用愛憎為褒貶目
  韓愈稱不有人禍必有天刑謂作史而自附古之遺直者猶恐不免况収自以任情舉按曲筆肆穢其遭發冢棄骨不亦宜乎然収猶有人心者能自言之其似収之為而不肯自言者視収又甚矣
  魏兵伐梁且至王琛馳報境上帖然目
  魏師悉鋭窺梁如入無人之境守臣告警胡黄輩尚付之漠然且逆止法和赴援之旅不知蕭繹君臣何所恃以無恐而王琛石梵報書方以為無恐所謂自作孽不可逭耳
  齊主委任和士開髙叡請出之於外士開賂婁定逺得復留叡論執被殺目
  八貴横行干政士開尤為罪魁髙叡定計出之是也乃以定逺貪餌墮術事隳垂成卒致定逺亦斥外叡且因之以死致齊政日壞直底滅亡是定逺之罪猶浮於士開耳
  陳歐陽紇召馮僕同反僕母洗夫人發兵拒境紇敗僕以母功封侯目
  洗氏能知大義洵為不愧巾幗至其子以太守潛通叛人即因母功貰罪足矣乃竟錫之通侯是何賞罸哉周韋孝寛密為謡言令諜傳之於鄴齊祖挺等因讒斛律光請早圖之目
  斛律光在齊不啻如南朝之倚道濟然使鄰國得以行反間者亦因薫蕕同器䜛説交傾且紫陌駐營猜嫌久蓄物必先腐而後蟲生信哉
  陳焚文錦於雲龍門綱
  錦繡纂組之害女紅漢景詔最得抑末崇本之要必舉而焚諸門外則近於矯飾好名天下之錦豈可盡焚哉上不以誠感而望下以誠應其可得乎
  齊國子博士熊安生聞周主入鄴遽令掃門俄周主幸其家給安車駟馬注
  安生既號通經豈其未聞大義國破而掃門以待異姓綱常之謂何安車駟馬之賜上下蓋兩失之
  周人築長圍遏吳明徹歸路蕭摩訶請徃擊不聽遂被擒目
  兵薄堅城而敵人遏其歸路急則可解緩則腹背受困理勢判然明徹胷無成見貌為鎮靜再阻摩訶突圍之舉直至水淺膠舟束手就縛所詡為長算逺畧安在雖憤懣而死豈足以償其辜哉
  
  文帝
  詔定雅樂何妥欲沮鄭譯蘇夔議因奏止用黄鍾一宫目
  十二律旋相為宫乃鍾吕自然之理未聞専用一宫可以備大成者何妥本不精樂律祇思沮抑譯夔希㫖巧合以飾其短然隋文躬為悖逆亟亟正雅樂不亦誣世且自誣乎
  蘇威作五教使民誦之目
  馭新定之民當以鎮静為要徒取辦于五教之誦是不能化俗適足滋擾當時文弊之為害若此
  帝令蕭吉為皇后擇葬地太子廣遣人謝吉言當令我早立吉告以後四載太子御天下目并注
  蕭吉既習擇地之術乃聽逆子之言謀害君父非亂臣賊子而何秉史筆者所當深惡而痛絶之顧曲為稱述且若艷其前知者然可謂好竒而不衷於理矣
  煬帝
  牛𢎞問劉炫周禮士多府史少之故炫答以古人案不重校文不繁悉注
  夏商尚質至周文勝已難如夏商之舊蓋運㑹使然倘執省官省事之説有案不須重校覆治則舞文弄法者乘之矣不揣澄清吏治之本但知是古非今自號寛政者徒養奸耳
  帝將討髙麗往海口造船官吏督役立水中自腰以下皆生蛆目
  腰下生蛆其人當已久死安能立水中不息且僅云什三四乎史官張大其詞所謂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爾然廣之罪其實浮於紂矣
  楊元感反李密説以長驅入薊為上計元感不聽注
  密為元感畫䇿以入薊為上取長安為次及提兵經營大業柴孝和勸以早定闗中徐洪客勸以先取獨夫又皆不能自决若唐髙祖初舉事即定入闗之計據險養威卒能混一區宇所見同而所用異雖曰天命豈非人事哉
  屈突通堅守月餘勢蹙降唐
  屈突通守志頗堅但以一時不自引决遂至靦顔事仇甘心盡力為千古濡忍失足者口實慷慨殉節易從容就義難誠不刋之論也
  大業十四年分注恭帝義寧二年綱并注
  綱目泥隋書北史舊文於是年正月即分注義寧二年蓋二史特以義寧已奉煬帝為太上皇故用義寧繼大業年號耳若綱目於義寧之立既斥之於不成君之列於煬帝之弑又並不加以太上皇之稱則安得從繼述之例乎至通鑑於大業十三年正月竟書義寧元年雖疾惡之義究乖統繫筆例今折衷書法於是年用一歳兩係之例三月以前大書大業十四年而以義寧二年附注四月以後分注義寧二年而以恭帝侗及唐髙祖附後義例庶無矛盾
  夏四月分注紀年綱并注
  是年三月隋亡矣兩恭帝一出於唐一出於王世充等準以不成君之例雖與漢更始同至唐髙祖於五月受禪然其得統終不可同之漢髙且煬帝弑而恭帝侗立於東都不可謂非正故别起義例於是年三月前仍大書紀年作隋於夏四月但分注紀年自己卯至癸未始作隋唐按之書法三月前與綱目異前條已著其説四月後與綱目同復掲其義於此
  李密王世充皆徐文逺門人文逺見密密頓首受教及見世充必先拜注
  文逺勸密數語可云不愧宿儒乃明知世充殘忍而於密敗之後不即引身逺避是豈真澹於榮利者蓋前此之莊言激論特預料密能見容故無難樂得其道及知世充不能容遂至甘心下拜所謂五經掃地蓋亦長樂老人之流耳
  唐秦王世民伐秦堅壁不出伺薛仁杲糧盡乃誘敗之目
  秦王用兵之長大約始以持重養鋭繼以深入赴機前後屢戰屢勝歴歴不爽雖英畧天授王者不死然兵家言静若處女狡若脱兔者正復不外此道
  徐世勣以李密舊境降唐目
  世勣不以李密土地邀功頗見志節唐太宗所云公不負李密豈肯負朕誠非虚語後於立武后事乃淟忍依阿毫無匡救則暮年門户計重竟爾易操非獨㢘謹有餘剛方不足實亦有負太宗之知己矣
  隋唐
  竇建徳救王世充迫於虎牢之險凌敬説建徳悉兵直趣蒲津注
  胡寅以凌敬之䇿雖善而汾晉蒲坂非不戰所能下若延引日月世充破而建徳仍不免于亡此老生常談耳使建徳是時果集兵向秦如孫臏之直趣大梁未必不足以奪洛陽城下諸軍之氣特為諸將所惑一戰被擒所謂神昧當幾非天奪其魄者歟
  梁主蕭銑帥羣臣出降於唐唐送銑長安斬之目
  唐於割據諸雄擒則無赦若薛仁杲竇建徳輩其人固非能終為人下者即銑之出降情哀詞迫而迄難逃都市之戮蓋以絶人望而靖亂源勢固不得不爾所謂謀大事者不顧小信即世充雖一時䝉貸而終為獨孤修徳所戕又安知非明以稽誅全秦王許以不死之言而隂授其指于修徳歟

  評鑑闡要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評鑑闡要卷五
  唐
  髙祖
  太子建成約楊文幹欲害秦王世民事露帝許立世民為太子目
  髙祖無卓識泥古而立建成即當有以處世民及至文幹通謀事發已許廢建成而立世民矣顧乃外惑佞臣内牽嬖妾濡忍釀禍誰執其咎哉
  司馬光論太宗始欲俟建成先發為羣下所逼遂至推刃同氣注
  司馬光以太宗欲俟其先發然後應之為猶愈是不知太宗此言姑為漫聴漫應之意耳然使建成嗣位則唐室不乆而亡當與隋同轍太宗立而延唐家三百年之基此評古者所以亟為太宗諱也至元武門之失徳雖具炙轂之辯又安能為之諱哉
  太子世民責魏徴離間兄弟徴對以先太子早從徴言必無今日之禍目
  魏徴之對正如陳琳之對操所謂矢在弦上不得不發雖云各忠其主然豈得謂之善處人骨月之間者哉太宗
  帝嘗與長孫后議賞罰后辭目
  長孫后讀書循理恭順節儉固足為賢而辭議政一節識見卓越視漢明徳尤逺過之然以太宗英明豈不知牝鷄之意何必與后議賞罰哉
  有上書言去佞臣者請陽怒試之帝言君自為詐何以責下注
  鑑誠懸而物來畢照初不必豫存妍媸之見而萬象自無遁形人君臨下亦猶是也太宗不肯設詐待人比之濁其源而求流清實至當不易之論然未乆而密使賂人致有裴矩之諫不宜矛盾若此豈紀載者失實耶
  帝與蕭瑀論弓材邪正目
  太宗因弓工辯論弓材悟及政理深得絜矩之道夫天下情變萬狀豈能一一曲盡其致或狃於所習而忽不加察者蓋不少矣向閱養正圖曽採其事題諸屏扆于引伸觸類之義盖深有取焉
  上命簡出宫女前後三千餘人目
  太宗即位已放宫女三千矣今又放三千果爾其淹留永巷者又復何限白居易詩怨女三千放出宫乃詞臣揄揚溢美之言唐史不知其失實而書之此不足以美太宗而適足以誣太宗耳何可為訓
  上自臂佳鷂望見魏徴來匿懷中注
  太宗懷鷂事帝紀及魏徴傳皆無之司馬光輯通鑑蓋襍採李延夀劉煒張文業諸家之説適足啟後世之疑夫徴固敢言者果有其事何不犯顔直諫而故為此譎術且徴奏事故乆誰則見之詭諫于君前後言于退食徴亦必不出此至太宗雖喜延接羣臣亦自有堂亷之分徴豈能突如其來即自臂佳鷂何難預付侍臣而必倉卒納之懷中類三家村塾弟子憚師伎倆皆理之所必無嘗作文辯正之盡信書不如無書讀史者不可不具卓識
  長樂公主將出降敕有司資送倍永嘉長公主目
  漢明封諸皇子皆令半楚淮陽向曽著論若太宗資送公主乃欲倍長公主較漢明之矯枉過正實為不及逺矣
  帝念文徳后築層觀望昭陵魏徴詭言臣以為獻陵目
  苑中作觀登而望之必非一日之事徴早宜進諫即秘不使徴知其引登使視之時亦當正諫乃謬為不見而有獻陵昭陵之譏使太宗何以為人豈純臣而宜出此哉
  以荆王元景等為諸州刺史世襲綱
  唐室之衰由方鎮跋扈不馴得自専世襲故耳太宗令元景等世襲刺史雖行之踰年旋即停罷然已有以開其端矣
  上命刊定氏族志専以今朝品秩為髙下注
  當塗以九品衡人致士大夫矜其地望遂有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之譏自晉及隋相沿不變太宗舉漢初英賢立論足以針砭膏肓且姓譜既頒使天下知衰世舊門不敢與興朝勲閥相抗而天潢為氏族弁冕亦猶周家之薛不先滕書法不以為然失之吹求矣
  帝與侍臣論創業守成注
  岑文本論創業守成難易當時率無軒輊向嘗著論正之兹不復綴
  上謂尉遲敬徳人言卿反敬徳解衣投地出其瘢痍又辭尚主目并注
  敬徳初降時唐室創業未就朝秦暮楚或未可知而敬徳不動屈突通等進言而太宗不疑豈有海宇混一大業已定以身經百戰之人而忽萌反側之念者使太宗果懷疑忌雖撫視瘢痍又安能遽爾氷釋是蓋傳聞異辭至謂辭謝尚主則是借宋𢎞以傅㑹其事不待辯而知其妄矣
  髙昌王麴文泰謂唐去我七千里且有沙磧安能致大軍目
  髙昌恃其阻逺猶襲匈奴失一羊走千狼之説唐兵奮勇罙入即見犁庭可知事在人為故非地險之所能限也且彼所謂熱風寒風之沙磧不過戈壁耳今則郵傳遄行且有靈泉之應可知如刀如燒之言仍出于畏怯者流紀載失實之口耳
  詔太子用庫物有司勿為限制目
  君人者制節謹度雖自用亦必有程無容過濫何況太子周官世子不㑹之説蓋即諸侯不計多寡之義而後世乃曲解傅㑹以逞其欲傳曰教以義方勿納于邪厥後承乾不終豈非太宗貽謀不能慎始之咎耶
  党仁𢎞坐贓當死上將宥之因欲席藁南郊以謝目
  坐贓法所不宥原功而減死為流凖以周官八議未為大失何至席藳南郊其事實非稱情太宗好名之念於此益彰
  太子承乾多不法魏王泰有奪嫡之志上廢承乾并貶泰目
  承乾之廢雖不盡由泰之搆䜛然其覬覦蓋非一日至云殺愛子以傳晉王冀以要寵則肺肝如揭矣太宗以兩棄處之可謂得當然承乾輩之䦧牆與建成元吉如出一轍幸未至元武門之甚耳天道好還吁可畏哉
  李世勣有疾上自剪鬚和藥注
  剪鬚和藥事屬不經即云優䘏功臣亦自有道何至毁髪膚以佐刀圭設他日復有類是者安得如許鬚髯療疾乎事出李勣本傳或由太宗欲倚勣為顧託因設詞以結其心而其家遂紀之誌狀史官不察摭拾成編白居易七徳舞辭復從而艷稱之後世因据為盛事其説無足深信即有之亦非情理之正吾所不取
  上疑太子柔弱欲立吳王恪以長孫無忌固争乃止注
  太宗英明能知人豈反不能知己子既不審定於前乃欲屢易於後且此何事而與其臣謀之所謂一無足取卒致髙宗立而有武則天之禍唐室㡬至於亡無知者或以無忌為能安嫡而不知其實為唐室之罪魁甥舅之庇猶其過之小者耳
  上欲觀起居注褚遂良不可劉洎因言有不善天下亦皆記之目
  居室出言應違決於千里之外鶴鳴聲聞理固不爽太宗亟亟欲觀起居注其於易義固未津逮即遂良秘不與觀又何如劉洎一言之中綮要乎世愈降而風愈薄不虞之譽者有之求全之毁者有之人君亦惟以實心行實政可耳安能嘵嘵日與天下之人辯論是非哉骨利幹晝長夜短日沒後煑羊胛適熟日已復出目
  今西域安集延拔達克山諸部去中國皆萬有餘里嘗遣人測量晷度雖北至極長時亦止出寅入戌較内地所差不過分刻間至其西皆回部連延以訖于海不通中國亦不知其㡬萬里然日自沒於海中亦非日入處也蓋日本無出入周天而行譬之居數仭牆下者朝向東望謂日出於牆其東設有百丈之山將謂日出於山是豈有一定哉寰海載地故人視之以為日出日入皆由於海海尚非實而況於地乎骨利幹為鐵勒别部鐵勒拒長安不及萬里骨利幹縱逺當不至倍蓰安有自昏及旦纔熟一羊胛之理且瀚海在北而其使謂近日出處揆之暘谷經途亦風馬牛不相及盖是時未有親履其地者惟據伻來夸誕之詞筆之史册耳事不徴實無足傳信
  上營玉華宫務為儉約然費已巨億計目
  寢殿覆瓦餘皆茅茨而所費已巨億計則所費更於何處耶不論理之有無但務辭之竒警比比是矣
  帝欲李世勣為太子用先貶為疊州都督目
  太宗之待臣下未嘗不任權術厥後陛下家事一言致貽宗社之禍究之權術有何益乎
  髙宗
  潞王賢召王勃為修撰勃戲為檄周王鬭雞文上怒斥勃目
  髙宗之斥王勃似矣然於鬭雞作檄知為交搆之漸而大酺分朋角戲自導以争䦧之端明於此而闇於彼非蔽而何然此猶其失徳之小者耳
  帝與上官儀謀廢武后左右奔告后后遽自訴因誣奏殺儀目
  密䇿廢后此何等事豈有左右之奔告尚不能禁而可圖成者髙宗羞縮受制庸懦不夫至此又豈特失臣之譏所能罄其惡哉
  帝耕耤田命易耒耜琱飾及耕九推乃止目
  耤田之禮朱紘黛耜自昔已然安得盡仿田間樸陋至五推九推以下禮别等差即劭農率先亦自有所限制豈宜以天子而下行卿大夫之事若由此遞加則三公將起而終畝庶人胼胝日亦不給髙宗之失徳多矣務此虛名豈能救其實罪哉
  上責侍臣不進賢李安期請推至誠待人上深然之注
  當政出房帷老臣誅竄之時而以進賢責侍臣可謂不揣其本觀其納安期推誠之説未㡬輒復罷之是尚有延攬實意乎然髙宗朝似此君臣之間正色讜論史載頗多此皆祖太宗與房魏輩議論故套無實際而尚虛聲安能掩其失徳哉
  盧承慶考督運失米官因其容色自若由中下遞改注中上目
  監運損糧當有定考乃以容色之間屢為改注直舞文骩法耳此蓋踵六朝惡習而不知其蠧政之甚曉政體者所不取也
  遣使分道賑給劉思立言參迎煩擾宜且委州縣目
  賑恤固有司之事然牧令未必皆賢保無有吏胥中飽民不霑實惠者遣使分道督察則人知忌憚而𡚁可潛消若云參迎妨廢豈州縣之下鄉即不致妨廢乎裴行儉討突厥於糧車伏壯士誘虜躍出擊之及下營後遽移髙岡水果大至諸將驚服注
  行儉於當時固為諸將巨擘然三百乘乘各五壯士當為一千五百人虜以為糧車驅去當必紛紛散行前後不齊且此驅行之際虜豈不覺必待取糧而後千五百人者齊自車中躍出奮擊是誰為之期㑹記載者欲竒其説而不自覺其必無是理致人疑笑矣又下營當避溪壑水潦必至之處行圍亦然有何竒特而致諸將之驚服行儉且自以為神益足鄙耳
  中宗
  帝因裴炎不肯官后父怒言我以天下與韋元貞何不可炎白太后廢帝目
  武氏窺竊神器已非一朝廢立之謀固不俟中宗失言而後定然中宗嗣位日淺他務未遑亟亟欲官后父且輕視以天下與人為怒時泄憤語其父子昏闇如出一轍而受制房帷之病亦見端於此矣
  武氏改國號以唐為周目
  武氏之罪實浮於吕氏葢武氏革命而吕氏未革命也為當世之臣者不能為徐敬業之討賊則惟有棄冠服而逃耳如狄仁傑一再相彼盡心乃事而後世反以復唐之功歸之是皆託於明哲保身寛柔以教之論而未終讀夫子至死不變之語是非倒置莫甚于此余故表而正之
  周以武攸寧為納言狄仁傑同平章事綱
  綱目及纂要於是年已特書周以矣乃於丁酉冬書以而不書周此或係筆誤劉友益謬以為表其為唐夫狄仁傑安得謂之忠於唐其説已著於右設云以武攸寧為納言狄仁傑同平章事為無以字則是承上行文尚不知而可與言書法乎夫始以為同平章事書周而後以為同平章事之不書周又何足表其為唐哉
  王慶之等上表請立武承嗣岑長倩異議坐誅慶之尋亦因事杖死目
  武氏此時已悍然無所顧忌獨於皇嗣一節良心未盡澌滅猶徘徊觀望然長倩等忤諸武意言出禍隨已足見武氏意矣慶之欲逢惡而適以逢怒天網恢恢於此亦可見矣
  時擢用甚濫舉人沈全交為眯目聖神皇之謠武氏不罪注
  武氏不罪流言刑賞獨攬特更姓改物之始用權術以駕馭天下耳胡寅乃謂此明主所為宜其運動四海英賢無不俯首豈正論哉
  狄仁傑為來俊臣告反下獄引服武氏召問對言不承則死於拷掠因得貶目
  仁傑不承則死於拷掠之對明是貪生論者以為留其身以復唐祚然終仁傑之世唐祚何嘗復哉雖云善善欲長未免阿其所好
  婁師徳教其弟以唾面不拭自乾宜笑受之目
  髙而不危滿而不溢處榮寵者自有正道笑而受唾豈以直報怨之義師徳之言鄙極矣
  武氏出梨花示宰相杜景儉以隂陽不時引咎拜謝目
  景儉不以秋月梨花為瑞雖似優於阿諛者然是時女主臨朝隂陽倒置此即吕后時桃李秋華之轍景儉靦顔為相尚何燮理之足云乃以草木榮落非時引咎自責顯附於方正之操而隂售其固寵之術此與模棱者流相去無㡬胡寅責其淺言以盜小名為無足稱尚未盡窺其底裏而為色莊所愚耳
  周安平王武攸緒棄官隠嵩山綱
  武氏革命當時守正不屈者惟李安静超然逺引者惟武攸緒餘人貪榮競進甘受牢籠然每爵命甫及戮辱隨之附邪背正者究何益哉
  周以狄仁傑同平章事綱
  以狄仁傑同平章事之説己著於前兹特書周以正綱目之誤劉友益之失且後即書周以狄仁傑兼納言不益可見乎
  周狄仁傑從容勸武氏召還廬陵王目
  姑姪母子之喻李昭徳前已陳之矣綱目於仁傑津津言之且以薦張柬之為復唐張本然柬之被薦時年㡬八十使不及相而死事當奈何
  周狄仁傑為婁師徳所薦而不知歎其盛徳目
  仁傑歎師徳盛徳足見恩怨分明未忘芥蒂盖當時有名者莫如仁傑不惟師徳稱賢即後世讀書無識者孰不以仁傑為賢乎余少時亦有仁傑非感知己之深乃服其韜晦且以復唐自任之論今以武氏始終奪唐祚及仁傑不能匡復觀之未免失言所謂為學之道當日知其所不足亦猶薈説之意也夫
  周同平章事狄仁傑卒綱
  論己著前兹不複綴故易綱目書法以為為人臣而事二姓者戒
  以張柬之同平章事綱
  張柬之終有復唐之功雖云乘武氏之疾然此正宜用善善之意矣故從綱目書法
  武三思矯武氏遺制慰諭魏元忠元忠感咽涕泗目
  元忠素負重望頗能不為利害動心乃自嶺表召還頓改前轍捧制感咽時名節掃地盖不待酸棗尉責以十失已知其無能為矣行百里者半九十里晚節可不慎哉
  流敬暉桓彦範張柬之袁恕己崔元暐等尋為武三思所殺綱
  流敬暉等者中宗也故畧易綱目書法
  睿宗
  李景伯言都督權重宜遣御史以時廵察已而竟罷都督設按察使目
  自古有治人無治法李景伯等所云御史秩卑望重可以廵察奸宄秩卑則無實權望重是取虛聲明代撫按相持動輒僨事非其明騐乎
  元宗
  時窮治太平公主黨陸象先密為申理未嘗自言注
  象先於窮治私黨時從中密贊外人豈能與聞既未自言則其申理之事何由得傳於後紀載家阿其所好自相矛盾大率如此
  姚崇先設十事注
  姚崇以十事堅上意史書皆為艷稱今就其事覈之曰不幸邉功而薛訥王晙何以屢致敗衂曰宦豎不與政事而髙力士楊思朂何以寵任不衰且崇於元宗之不應懼而趨出賴髙力士為之周旋更私出道上語崇心乃安則崇之所要與元宗之所謂能行者果安在而崇豈真能不結内侍者哉
  姚元之避開元尊號復名崇目
  崇之改名真所謂不通經義夫開元乃年號非諱名可比且尊號有嗣世遞加者勢必至無名可取又豈直韓愈二名嫌名之譏足以盡之
  太史奏太陽應虧不虧姚崇表賀目
  日月交食原可推算而知特以改其常修徳修刑可耳若夫應虧不虧必因步測者之不精乃以為瑞而賀之可笑可鄙莫甚於此
  焚珠玉錦繡于殿前綱
  劉友益謂特書予之未為切當明皇非真能斲雕為樸者不過博崇儉美名以飾觀聽耳
  皇祖御批譏其矯激太甚觀未㡬復遣使求珍翠竒寶前後判然不侔誠不能掩其情偽矣
  以武氏鼎銘頒告中外綱
  武后竊唐室天下者也宜為元宗之仇讐乃以其鼎銘為受命之符姚崇方以為瑞而表賀賢相固當如是耶
  姚崇無居第注
  姚崇三為宰相居官亦不若懷慎之清素二子又頗受賂遺何至竟無居第考張説為崇作神道碑有云池臺琴筑優游暮齒猶得謂之無居第耶通鑑多引舊書如此條故不如新書之得實
  吐蕃公主求詩禮春秋于休烈言資之書愈生變詐裴光庭等言宜使漸陶聲教目
  欲假禮義以為漸陶與慮資權畧而生變詐書生迂濶之論直不值一噱且求書者乃唐之公主非吐蕃也彼吐蕃即欲生變詐亦何藉於觀漢書哉記載者不特不達事機亦且昧於文義矣
  上種麥苑中親往芟之目
  耕耤已足勸農而必傴僂自芟斯過甚矣且帝既云此所以薦宗廟云云則當嵗以為常不見其繼此而行也子夏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致逺恐泥盖謂此耳
  上欲立太子意未決髙力士言推長而立遂定目
  立嫡何事賴宦官一言以定欲不致幸蜀之變靈武之逼得乎
  詔饑饉開倉委州縣及採訪使給訖奏聞目
  已饑饉待奏報而後開倉民其奚救其必於饑饉之前即奏聞即命有司開倉庶乎民得稍濟耳若如元宗之制先發後聞是惟亷正如汲黯軰或可便宜行事茍非其人將見民未蘓而墨吏先飽其壑終於民無少救盖元宗違道干譽之舉不可為訓也
  上慕好生之名令應絞斬者皆重杖流嶺南目
  赦有罪正以殺無罪故王通謂無赦之國其刑必平元宗於瑤琚之死不貸其子裴李之誅不宥其臣羅鉗吉網流毒天下豈真寛仁之主顧欲除斬絞以博好生之名是亦顛倒之甚者矣
  崔昌言不當以魏周隋子孫為二王後因命求殷周漢後為三恪目
  元魏周隋去唐未逺䘏録其後不失厚道崔昌乃以閏位貶之傅㑹五運嬗代之曲説遐求殷周漢後為三恪妄孰甚焉
  次于馬嵬楊國忠為禁軍所殺貴妃楊氏賜死綱
  綱目書楊國忠及貴妃伏誅説者謂二人之罪宜誅書法所以正名定罪殊不知是時衆叛親離威柄不出元宗且元宗亦無誅之之意安得謂之伏法惟據事直書則罪名既著而元禮嗾衆刧君之惡亦自彰杜甫一生忠懇獨於北征詩褒美元禮太過不可為訓且彼時元宗顛沛流離楊氏又安能更為人患哉若謂宜誅則當於禄山未叛楊氏方盛之時捨身固争方可謂之忠臣元禮所為正韓愈所謂又下石焉者在朋友尚不可而況君臣乎若元禮者直亂臣賊子其去禄山盖一間耳
  太子即位于靈武綱
  馬嵬之命肅宗固再三辭遜矣兹靈武之自行即位出於何典且靈武距劍南為時不過兩月不聞馳一介奏告故范祖禹直斥為乗危叛父持議嚴且正矣
  張良娣産子三日起縫戰士衣及每寢常居上前注
  良娣新産為戰士縫衣猶婦人固寵取憐常態至欲居前禦冦竟自託於馮婕妤之當熊肅宗為巧言所惑不明甚矣先為小忠小信以成其大不忠不信婦寺類然他日竊柄宫闈㡬蹈武韋前轍皆此一念階之禍也
  制以太子充天下兵馬元帥綱
  是時元宗未傳位太子豈得以太子即位靈武尊為上皇而即書為上皇哉故正書法至八月上皇使人齎册寳如靈武後始如綱目書上皇然太子既已自行即位故書上而不書帝以别之而於元宗則仍書帝八月後元宗書上皇肅宗方書帝
  肅宗
  李泌辭行軍長史帝言非敢相臣目
  不敢相臣語雖出孟子然非堯舜臯夔之正道
  房琯效古法用車戰敗於陳濤斜目
  車戰或宜於古而實不宜於今房琯用之取敗燎原隻輪不返自當繩以䘮師之律泌何以復為營救耶上委信李輔國與張良娣相表裏譖殺建寧王倓目
  孟子稱徳慧術智存乎疢疾肅宗為太子受困楊李疢疾已甚宜其操心慮患矣乃即位以後宦妾交煽甘蹈前車既不能保其子且不能安其父豈所謂下愚不移者乎
  房琯罷綱
  琯之得罪皆其自取徒以與杜甫交藉其羶薌世遂有以琯為寃者可謂阿其所好而失正道矣
  廣平王復西京固止僕固懷恩追賊及拜葉䕶馬前請止俘掠目并注
  時賊衆潰竄之餘乘勢悉銳而進安守忠等何難就縛廣平狃於小勝急圖休息其識乃出懷恩之下至調停回紇俘掠一節無識者以為美談不知以儲貳之貴屈體葉䕶馬前復成何體制況其時西京初復萬衆具瞻即正義直辭喻以功成重賚足償前約而人民土地不得妄有殘擾葉䕶亦難置喙何至搖尾乞憐若此蓋其遇事畏葸中於錮疾者甚深觀其即位以後之設施足見庸懦無為且并非刻意輕身冀博蚩氓感泣而已也命郭子儀等九節度討安慶緒不置元帥但以宦官魚朝恩為觀軍容使目
  易言師貞丈人吉列鎮在軍無帥何以敵愾肅宗即以郭李元勲難相統攝何難使子儀光弼分道進取乃專委宦者反居二人之上輿尸失律理固不爽九節度相州之潰又誰咎耶
  上召郭子儀還朔方士卒請留子儀紿之而去李光弼遂馳入東都代領其軍目
  李郭雖並為中興名將輸忠王室然朔方受代之際使子儀光弼易地而居恐光弼不能如子儀之畧無芥蒂矣二人優劣當以此定之












  評鑑闡要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評鑑闡要卷六
  唐
  代宗
  僕固懷恩反綱
  僕固懷恩之反雖駱奉仙辛雲京激成然皆由代宗不從顔真卿李抱真之言用郭子儀為鎮撫以致披猖若此及乎懷恩拒命逆子伏誅乃云信不及人勲臣顛越益形昏憒可笑耳
  養僕固懷恩女册為崇徽公主嫁回紇目
  懷恩反叛即引回紇入冦為助因憐其功乃養逆女為公主仍嫁囘紇代宗之措施如此安望其能恢復而唐室不日以陵夷馴至於亡哉
  元載請除魚朝恩上令載為方畧因宴縊殺之以尸還其家目
  魚朝恩一家奴耳代宗與元載密令方畧儼如敵國不大可笑乎乃至還尸賜錢不敢肆諸市朝使憲與肅而炯戒昭益所謂庸懦無能之至矣
  元載忌李泌上以泌為江西判官且言俟決意誅載可束裝來目
  代宗欲罷載相泌即應直行黜陟論史者乃疑載柄權日久一時難於措置如是則載之權是誰所假之哉蓋彼時紀綱陵替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囘紇嵗求和市一馬易四十縑皆駑瘠無用注
  唐時與囘紇和市以多縑易羸馬糜帑㡬數十倍且縑帛或取諸民江淮織輸人以為累白居易所以有隂山道樂府之刺也今與哈薩克易馬所司得差其良駑而均衡之計市直不及内地三之一而絲縑則令各織造平售官織事不煩擾而公私利便使居易見此當復云何嘗反其意次韻以紀之閱通鑑至此復為示其梗概俾讀史者知柔逺大經在挈其綱而善用之耳
  郇模持竹筐葦席哭東市願獻三十字上召見賜衣館於客省目
  彼時所謂團練監軍孰不知其𡚁郇模佯狂行市其跡近於惑世誣民代宗率爾召見不察其心之邪正言之是非輒復授衣設館昧於政體矣
  常衮欲辭堂封時人謂禄以養賢當辭位不當辭禄注
  時人譏衮云云蓋出於佐饔者之口然衮猶稍知節操較之持禄固位者流猶為彼善於此若但徇大烹養賢之文而不知制禄代耕之義豈伊臯作相必當日食萬錢耶司馬光亷恥存焉之論庶乎不失平允
  常衮言陛下欲用李泌請且以為刺史使周知利𡚁目
  新進無所建豎克知灼見為難固非歴試不可若李泌在肅宗朝參預密勿委任已深代宗自廣平就封之時即傾心倚信且賴其調停乆矣奚待授以方州俾知人間利𡚁耶常衮一言而以新間舊不惟惑之甚直是昏之極矣
  徳宗
  術士桑道茂言將有離宫之厄奉天有天子氣因築其城以備非常目
  徳宗因術士之説築城以備非常其去梁武跣足下殿何異是時唐室未至陵夷誠控馭得宜何至有播遷之患道茂妄言禍福明王所必誅尹起莘乃以盍若勸其親賢諸大事責之豈非迂儒之見耶
  囘紇使董突歸國振武留後張光晟掩殺九百餘人目
  董突奉朝命率衆還部使朝廷果善撫而柔馭之豈能滋擾光晟以九姓之譖遽欲加誅請而不從復誘其犯法掩殺殆盡是宜明正其罪而徳宗不問及囘紇請復讐方為之貶光晟柔逺之經御下之法徳宗蓋兩失之朱滔將反三問其衆不應上以力未能制賜滔爵郡王目
  朱滔欲叛三問而人不對脅以威而後强從之可知唐室之事猶未至於不可為乃徳宗既聞告變冀賜爵以慰安之而反謀益熾無異抱薪揚湯措置之不當於此可概見矣
  奉天改元赦文陸䞇言宜悔過引咎及制下四方人心大悦目
  興元下詔四方人心大悦者蓋以太宗之徳在人者深而當時人心亦皆厭亂故其感動之速所謂饑易為食渴易為飲而赦脇從以銷羽翼尤不失濟變機宜耳無識者乃云徳宗反正全由文誥動人不知反正而措施乖方藩鎮横逆如故浸淫以至於唐亡所謂感人者安在孟子云仁言不如仁聲信矣
  蕭復嘗言宦官恃恩縱横又言楊炎盧杞瀆亂朝政目
  徳宗縱宦官袒盧杞㡬於好人所惡故其後雖能克復還都而播遷至再亦已災及其身蕭復抗直雖云不量鑿而正枘然比之當時朝臣可謂鐵中錚錚者矣民有獻𤓰果者上欲以散試官授之陸䞇進諫注
  惟名與器不可以假人民獻𤓰果不過循野人芹曝之分錢帛賚與已足相酬遽欲授以試官其昧於輕重實甚陸䞇謂虛名濫施將無以為立功者之勸非惟深中當時情𡚁抑亦千秋為君者所當留意也
  既至鳳翔欲因兵勢遣人代李楚琳陸䞇言事同脇執不如俟奠枕京邑徵授一官注
  楚琳戕節使附逆泚當戡定之初明正其罪為反側子示警所謂名正義順而徳宗乃欲因勢脇代近於詭譎即陸䞇欲羈授官職亦失之養奸豈當時勢有不得不然者乎
  李晟戍成都取營妓以還張延賞追返之遂有隙目
  延賞憸邪原不可相然晟為大將不宜取妓又以私憾釀成釁端則取禍不得謂無因且不待尚結贊之反間耳
  四十餘州大水陸䞇請賑撫上言恐生奸欺目
  水連四十餘州溺人三萬餘計賑撫惟恐不逮猶虞或遺且竈鼃澤鴈皆按騐可得姦欺亦何自而生此而尚欲屯膏民困將誰恤乎況徳宗昔於朔方從逆之將士尚議並給冬衣而此淮西罹患之災黎獨靳恤之升斗前後自相刺謬亦已甚矣
  陸䞇奏均節財賦請兩稅以布帛為額注
  租庸調變為兩税在唐時沿習嵗久其勢亦難驟更䞇欲改賦錢而復徵穀絹是徒泥故册陳言而不知時勢所便且有不得不易錢而為銀者夫民生利病特在司牧者調劑而善馭之可耳若銀錢榖絹不過易名同實耳理之不得其人皆足病民亂政䞇前後奏議多達國體此則不免迂腐為並存而别白之實不害其賢也陽城為道州賦税不登自署下考觀察使遣判官督其賦城自繫獄注
  徵科撫字原應並行不悖使遇災傷為民請命宜也設值嵗稔亦必盡去其賦以為利民依古無此治體史家所載失之未詳至城自署其考自繫於獄則不免市名矯激亦太過矣甚而往案判官且載妻子逃逸官箴又可問耶
  李景略宴僚佐行酒者誤以醯進任迪簡彊飲之歸而嘔血目
  為人隠過固長者之事若以醯行酒彊飲以冀逭人之罪且飲醯亦未必至嘔血迪簡特藉此要結衆心矯情飾偽諸軍士遂墮其術中觀他日之推奉代帥肺肝如掲矣
  憲宗
  梁悦報讐殺人綱
  復讐之義在列國分爭時法紀不立仇釁相尋不得不激為此論若承平之世以里閈細民悍然自抗王章豈可為訓韓愈所議判律令經義為兩端其流𡚁適足為奸民藉口耳向嘗明著其説讀史者不可不知
  吐突承璀有罪出為淮南監軍目
  憲宗以監軍為罪人示貶之職所謂罰不蔽辜且猶自矜為能斷則其平昔中於閹豎之蠱惑深矣李絳尚稱能直言匡正者所對亦若得之望外其視孔戣顯劾奸邪轉遜一籌矣
  李絳言邉兵無實上令按閲㑹絳罷相而止注
  兵籍軍裝有名無實憲宗平時漫不知檢聞絳言而始驚㑹絳罷而即止邉防按閲視相臣去留何以為政然元和方有事詰戎不宜簡率若此疑記載者不無舛辭
  韋貫之言禮部侍郎重于宰相注
  禮部重于宰相逞臆説而不中事理彼盖以為取士所以儲材也憲宗美其言未㡬遂以為相可謂以言取人而不知任賢之輕重矣
  召柳宗元劉禹錫等至京師既而復以為逺州刺史目
  宗元黨附叔文自取戮辱韓愈作誌以為不自愛惜語涉周旋若禹錫既以失身獲譴而還朝尚㒺知懲艾肆言譏忿其罪當不止與柳同科乃集賢金紫濫賞屢叨守正如裴度汲汲薦剡又何為者韓誌惜宗元不得有力推挽應即指是而發盖均為文人氣類陋習所中非正道也
  盜殺武元衡許孟容請急搜捕因誅王承宗卒張晏等注
  盜殺宰相事出非常搜捕豈容刻緩乃所司惑於賊人詭計竟爾觀望遲疑使非許孟容剴切進言㡬欲置之不問及下詔大索又以士則妄告李代桃僵雖元膺購募山棚罪人斯得尚欲掩飾前非不加窮治豈足以肅法紀而申國憲由是觀之憲宗之平淮蔡蓋幸耳非真能恢𢎞太宗之業者也
  桞公綽為京兆尹杖殺神䇿小將目
  躍馬衝導罪之細者即平民有犯予杖已足蔽辜京兆雖以肅清輦轂為任亦豈可因衝已導而遽斃軍將公綽此舉非惟草菅人命㡬於弁髦王章及上怒詰猶飾辯不已是但知唐突者之無禮而不知專擅者之更非禮也或猶以公綽為風厲真不知政衡者
  上求方士以柳泌能合長生藥用為台州刺史目
  大亂甫戢而亟亟求仙服藥蓋由志滿意盈遂爾一蹶不振而穆宗且甘蹈覆轍而不悟非所謂貽謀不臧者乎
  裴度為皇甫鎛之黨所擠罷為河東節度目
  晉武平吳贊成者獨有杜預而山濤則云吳平之後方勞聖慮其言可謂知要憲宗倚任裴度河南北得以摧陷廓清可謂有為之主既而鎛异並進度且不安其位中興之業自虧一簣于此可見處成功之難
  穆宗
  錢徽楊汝士掌貢舉段文昌李紳屬所善進士不預而鄭覃裴度子弟及第文昌因言皆闗節得之上命覆試貶徽等目
  黨牛怨李已足紊亂朝常至通闗節於貢舉是以先進引後進其為門户紛爭𤓰連株蔓尤不可究詰矣若時人稱美錢徽不奏人私書此更瞽説既有私書則掌舉者已屬納人闗節且未必止段李二人而已徽即下愚肯自言耶史書之不足信如此
  敬宗
  韋處厚諫上宴遊言先帝時陛下年已十五今皇子纔一嵗目
  處厚冀以危詞聳聽而不知其言之乖謬大臣篤於忠愛茍事切君身當隨時直陳無隠豈宜計儲位少長為進諫等差乎使其隠微果存此念則心跡叵測罪不容誅即詭飾以抒激切而顯斥先朝㒺顧尊親之諱亦豈能掩其不敬處厚於二者皆無可自解尹起莘僅責其受賞不辭不從大體立論殊失輕重而敬宗乃感其言非昏戾而何
  文宗
  上不能堅決與宰相議事已定尋復中變目
  虛懷聽納而不能堅決不特築室無成亦且小人得以生計此失䇿之大者也
  路隋言宰相任重不宜兼金榖瑣碎之務目
  宰相叙百揆其職固無所不統自漢晉以來丙吉大言燮理謝安自命風流於是不親案吏不視細事名尊相體實隳官常路隋此言所謂知其一未知其二至楊國忠輩擅權通賄由於委任非人以彼貪憸性成當日即不兼瑣務其能盡匡弼之職乎
  柏耆馳入滄州斬李同捷諸將争論坐貶尋以李祐卒賜自盡目
  柏耆雖不免急功然以諸道攻三年不能得之賊一旦誅之其功固可抵過也乃以李祐之死遂令自盡何以厲用命之士哉
  宗閔與徳裕有隙杜悰説宗閔用為御史大夫徳裕驚喜泣下目
  杜悰欲用一官羈縻徳裕此特為宗閔畫䇿平憾耳若徳裕已朝夕可望入相豈轉以知舉與御史大夫為重哉蓋徳裕之意以悰為宗閔謀主故偽為驚喜寄謝冀緩其傾陷之計史家乃謂徳裕實艷羨科第清華何異癡人説夢然徳裕之機詐實亦可鄙矣
  李徳裕宗閔各有朋黨互相擠援目
  正人指邪人為邪邪人亦指正人為邪二語似矣然邪正固不容不别而朋黨實非朝廷所宜有如李徳裕較之牛僧孺為畧正矣然其朋黨惡習何嘗不為當時之害
  薛元賞杖殺神䇿軍將因白服見中尉仇士良目
  元賞擒杖軍將頗著風力亦末流之錚錚者士良雖强横據理直折彼固莫如之何囚服往見又何為哉柳公權以服澣濯之衣為末節上以為諫議大夫目
  公權以敢言著聞文宗亦嘉其風采然彼時宦寺弄權朝臣植黨未聞有所糾彈則亦杜欽谷永之流耳區區不諛澣衣托詞筆諫亦所云末節而已
  武宗
  李中敏判仇士良不應䕃子李徳裕以其楊嗣復之黨出為刺史目
  中官䕃子至明季而𡚁極其實已濫觴於此中敏一判不煩言而切中窽要璫豎銜恨有志者方當力為主持徳裕徒以門户之見輒加貶謫不顧是非不循法度惟報復私嫌是務可鄙甚矣
  上欲誅楊嗣復李珏杜悰奔馬見李徳裕言天子新即位不宜手滑目
  明罰敕法惟當論其罪之當否罪不當雖小豈宜輕濫罪誠當雖大安得姑容嗣復及珏如果詭謀廢立實為法所不宥特以言出士良讒搆其情尚近曖昧耳杜悰年少新立不宜手滑云云所謂似是而非果爾則年既長立既乆遂可不思明慎乎聞見録載宋范仲淹於光化知軍遇賊棄城事欲為曲貸其死所傳尤為悖理向已深斥其説而其手滑二字實即原本於此事不同而義則一因并著之
  李徳裕草賜黠戛斯書言可汗與我同族目
  人君居中馭外尊卑之分本自秩然而柔逺犬經惟在徳懷威讋徒欲以文字争衡抑亦末矣況逺尋苗裔傅㑹支離尤失敇命之體且即所稱北平太守亦有何足貴徳裕頗擅文辭且自詡能使異域奉約執禮而立言謬誕若此豈非千古笑資
  宣宗
  君臣務反㑹昌之政目
  大中務反㑹昌之政論史者徒以時相前後傾軋宋室紹述紛更有類乎此殊不知宣宗未嗣位時久為武宗所不禮而李徳裕擅權日久又挾震主之勢觀太尉顧我毛髪洒淅數語與霍光驂乘何異則徳裕之致禍本其身自取豈待同列巧為排擯而宣宗猜忌寡恩之失有不止於矯枉過正者矣
  李徳裕以私憾殺吳湘其兄訟枉再貶潮州司馬丁柔立素為徳裕所擯至是訟其寃亦坐貶目
  李紳案奏湘罪不無迎合執政之心及御史覆奏其寃徳裕自當平情昭雪乃竟以私意擅殺且罪及推勘之人徇門户而専威福再貶實罪所當得柔立素為所斥乃以為之訟白得名然豈能欺有卓識者哉
  裴休請早建太子上言若建太子則朕為閒人目
  宣宗之言實屬可鄙可笑夫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所為遲遲而不敢冒昧從事正堯舜之志也若宣宗者直以帝位為竒貨且以其子為他人又安能有為天下得人之志乎嘗考以忠臣自負者莫不以早建太子擇賢師傅教之為急務此無他盖半出於懞懂盜襲人言而不知世務半出於僉邪欲圖後日之富貴而已孔子曰唯上知與下愚不移若因選賢教之即得賢則堯舜早施之於丹朱商均矣且世愈變而風愈下名位已定其不肖者固不足論即有英賢之姿諛之者獻其逢迎忌之者亟其排陷古今之蹟章章可考也則何如令其同列兄弟之間均選賢而教之之為愈乎是不亟亟於册立者實所以保全之也設云一旦不虞將起紛爭蓋處置得宜雖不立亦如泰山之安若處置不得其宜雖立定亦有肘腋之患兹故悉而論之以破千載之惑
  詔戎臣失律并坐監軍目
  監軍理不應設直撤之可耳乃不懲掣肘之𡚁而轉定失律並坐之條是欲去其權而反加之權也非抱薪救火而何
  鄭光莊吏恣横韋澳請置於法上令痛杖而貸其死目
  豪貴肆惡鄉土最為蠧政害民況輦轂間豈容恣横若富族抗租不問勢將獨於貧户取盈其𡚁更不可究極韋澳執械莊吏請置於法按律正無可逭乃宣宗不但不治鄭光庇蠧之罪且為奸吏宛轉乞憐史稱大中朝用法無私其然豈其然哉
  上嘗欲以韋澳判户部澳辭其甥桞玭尤之澳言主上私欲用我人必謂我以他岐得之目
  韋澳數語固足為貪名位者下砭然為臣者感激自效冀時事可以日理方為不負特達之知乃沾沾以他岐干進恐啟他人之疑為説是特對甥自炫名髙耳其所云造膝時事又誰見之而誰傳之
  懿宗
  王式使懦卒為𠉀騎而少給兵注
  王式當二浙積玩疲𡚁之後整頓戎行動中窽㑹可謂不孤任使所論散給軍食不置烽燧二事亦能發韜鈐所未及至以懦卒為𠉀騎則不可為訓蓋偵𠉀雖不専於戰鬭而深入敵境得悉情形以歸此豈懦者所能辦且懦者若未見面目輒張大其事以告豈不搖動軍心反致僨事乎是雖偶中一時而不可為軍行成法也
  彗出于婁司天監奏為含譽星目
  幸災者謂之彗貢諛者謂之含譽由是觀之則其為休為咎固己無定然世之治與不治在政之得失休固不足詡即咎亦應慎之於其未見及其既見不已晚乎康承訓拒蠻冦因天平小校燒營得解圍去詔加承訓官小校不遷一級目
  承訓先事無料敵之智臨事無應變之才賴天平小校力争出竒致勝顧冒功掠美親暱皆濫膺爵賞而首庸轉不晉一階其何以使軍士奮勇效命然彼時懿宗獨何為者哉
  葬同昌公主舞者數百人以雜寶為首飾舞罷珠璣覆地注
  溺愛厚殉其繆自不待言然如百二十輿三十餘里云云猶暴殄情事所有至所云舞罷珠璣覆地則理所必無夫數百人之首飾安得如許雜寶即誠有之亦豈能覆三十里之逺蓋所云紂之不善作史者形容而甚其辭耳
  僖宗
  成都突將作亂髙駢招諭還營隂籍其名掩捕殺之注
  駢初至西川諸事頗中機畧顧漫信妖術焚紙散豆遂隳軍士之心且停廩省官復濟以嚴酷浸致突將譟亂牓謝既乖大體孥戮濫及多人豈良將所為哉
  劉巨容破黄巢不肯窮追曹全晸以除代亦還賊勢復振目
  巨容膺閫外之寄賊方敗竄有㑹可乘正當悉鋭窮追以靖伏莽乃怨誹國家負人欲留賊以圖富貴全晸既統舟師渡江聞除書而遽返致賊氛復煽江東二人之罪固不可勝誅然所以致此者豈非僖宗不能振飭紀綱國政日壞而尚專務遊嬉其獲罪祖宗較之二人為尤甚也
  鄭從讜鎮河東參佐皆名士時人謂之小朝廷目
  名士虛聲相尚未必盡於實用有禆聚集雖多亦何足異況幕府得人極盛亦不過如緑水芙蕖之比時人乃目之為小朝廷唐末人心幻妄不知明别尊卑於此可見
  王重榮為河中留後請降于黄巢既乃殺巢使者擊破其兵目
  重榮擁河中重鎮戰守皆有可憑何至望塵降賊真所謂亂臣賊子也迨困於調發始驅殺賊使擊敗賊兵顧藉口於屈節紓患所謂欲蓋彌彰其將誰欺乎
  王鐸表請還朝詔徙義昌過魏州樂從訓圍而殺之目
  鐸初自請出師聊藉以免伴食之誚非果有制勝長畧也是以坐鎮數載老師糜餉無尺寸功乃靦顔表請還朝不特庸碌無能亦且出入自由矣況當戎馬倥偬時擁姬侍而侈服御致為姦人窺伺舉室罹災抑亦自貽之戚耳史贊乃稱其有社稷才扶支王室㡬致中興不知鐸有何功業而如此稱許可謂信史乎
  昭宗
  詔削奪李克用官爵屬籍㑹諸道兵討之綱
  克用固非始終忠於唐室之人然既有興復功豈宜首議削除況爾時朝命本不能致討特欲藉力三鎮徒快其并吞私計耳然使克用果滅則三鎮益彊仍為國患矧克用又未易即滅而徒授之口實卒之一博不勝轉不得不屈體調停使諸藩效尤脇制是直甘心瀝鴆自斃范祖禹死疾庸醫之喻猶不足盡之
  王師範為平盧節度使每本縣令到官輒往謁拜之于庭注
  節使不敢横行理固宜爾然當時逆藩跋扈朝命視同弁髦何有於桑梓一令況師範並無盡心效忠之可紀乃欲以曲謹沽名飾詐其誰欺
  以李谿為相劉崇魯受崔昭緯指掠麻慟哭谿竟罷目
  崇魯甘為昭緯爪牙黨私攻訐謬博直名較谿之僉邪附勢更為奸巧而彼此狺狺交閧撓紊朝常唐室紀綱掃地矣其欲不亡得乎
  上以崔昭緯等外交藩鎮思得骨鯁之士驟用孔緯張濬目
  以昭緯潛通藩鎮因改用緯濬而緯濬亦即結交藩鎮之人蓋唐祚久衰諸臣中具謀國之心者百無一二而一二人者又無幹濟之才如杜讓能等且澌滅殆盡而所用率皆僉邪氣運至是尚可與圖存乎
  以朱全忠父名誠改義成軍為宣義注
  改軍號以避逆臣家諱可謂冠履倒置庸懦若此安得不為天下所輕唐室陵夷至是蓋亦無足論矣
  韋貽範起復再相命韓偓草制偓不肯明日班定無白麻可宣注
  命相失當即上疏論列亦臣職所宜然若但齗齗以草制不草制争之則茂貞所云書生禮數與反何異二語詞雖俚俗誠已深悉其矯情博直蓋唐世停草裂麻痼疾相沿甚為蠧政之尤此雖起於下多偽臣實亦因於上無明主然爾時朝政固無一足加責備者矣
  王師範發兵討朱全忠尋為全忠所破遂請降目
  唐室阽危諸藩皆坐視不救惟師範慷慨誓師差强人意惜諸將才皆庸懦事迄無成乃青州之圍不能始終全節輒開門降賊前後判若兩人實負初心矣
  司馬光論袁紹崔昌遐俱誅宦官以快一時之忿而國隨以亡注
  司馬光蘇軾皆以漢唐之亡後先同轍亦就其大誅宦官一節而言耳然袁崔二人心跡則有不可同日語者紹佷愎好勝其才尚足有為其召卓也未嘗不思用其力而後除之迨鳴鼔洛陽尾大不掉則非其所逆料止快一朝之忿而不計他日之患誠所謂惡垢焚衣因憤決癭者若朱温逆跡久著即不招之使來且有岌岌之勢昌遐復從而促之彼既素黨逆温知其為賊而曲意相徇第欲藉其聲援以奪北寺重權遂置朝廷顛覆于不問非唯引冦之罪實有賣國之心是春秋大義所必誅者豈得與本初鹵莽僅致失算相提並論哉
  昭宣帝
  帝禪位于梁遣宰相張文蔚楊涉奉册寶詣大梁目
  楊涉初聞作相猶對其子自歎不幸恐累子孫及是遂艷心富貴不顧罵名與張文蔚輩齎捧册寶委䞇賊廷天良澌滅殆盡不但重負初心亦有愧於其子矣





  評鑑闡要卷六
<史部,史評類,評鑑闡要>



  欽定四庫全書
  評鑑闡要卷七
  五季
  梁劉守文討劉守光守光戰敗守文立陣前謂衆勿殺吾弟守光將元行欽直前擒之目
  兄討幽父之弟即誅之亦不為過乃對衆泣謂勿殺此與宋襄不擒二毛同一迂庸卒以自取敗亡所謂可笑可鄙者耳
  蜀徐賢妃諷張格等請立宗衍為太子蜀主慮其幼懦不得已許之目
  張格欲結徐妃以自固詐稱密㫖脅衆署名可也獨王建明知其子幼懦不堪任有何不得已而委曲徇衆之請誠何謂乎盖建之據蜀本不以正天欲速其亡故假手童騃使自蹈傾覆耳
  晉王將殺劉守光因李小喜瞋目叱守光怒其無禮先斬之目
  守光逆倫傷化罪不容誅然小喜則曾受其恩者既紿故主以私降甚至瞋目叱詈良心澌滅盡矣存朂先正其誅頗為快舉
  梁主召李愚為左拾遺時衡王友諒貴重見者皆拜愚獨長揖目
  有道則見無道則隠士君子出處之正也李愚既自負學行豈宜臣事朱梁既為爵禄所羈受而弗却徒以長揖藩王顯其抗直昧大節而矜細行所謂欲盖彌彰耳吳朱瑾殺徐知訓以其首示吳王王懼走入内言我不敢知目
  知訓無禮於君凡有心者皆當為鷹鸇之逐朱瑾雖以私嫌擅殺然實為吳除害隆演既據有吳國自當為之主持庶㡬跋扈者知所警惕乃懦怯無識諉為不敢與聞致徐温覬覦日深浸成篡竊之禍雖其及身以柔善自全而吳業之衰自彼釀之實行密之罪臣敗子耳梁劉鄩討朱友謙以其昏姻不即進兵梁主受譖密令張宗奭酖殺之注
  以私姻移諭遷延貽悮軍計正當明正顯戮耳密令行酖何為哉昔子輿氏引庾公之斯之事雖為取友者旁引曲証之端已非正道後世不知謀國者輒沿襲之以為公私交盡何啻失之千里
  晉得傳國寳綱
  秦璽久經煨燼不足置議向嘗詳論及之至如宋白之説璽當有二如李心傳之説璽更當有三其真贗又何從而辨乃晉得之而存朂據為受命之符梁失之而歐陽修特書曰盜竊傳國寶夫存朂躁妄固無足責歐陽修尚稱有識者而亦斤斤於此何耶
  晉王存朂欲稱帝張承業請先滅朱氏求唐後立之目
  李唐宦寺之惡為從來所未有獨張承業乃心唐室始終不渝洵為錚錚佼佼且其始佐晉王創業欲為昭宗復讐及存朂稱帝則邑邑以殁其志誠亦可憫曾不思晉王父子雖以忠孝自期方為藩鎮時已不能免於跋扈即存朂與朱温力戰亦自利之心為多迨大業將定豈肯復居人下而欲望其求立唐後復延李宗安可得哉承業盖篤於效忠而絀於料事者正所謂宦寺之見耳
  唐主命從官拜梁太祖墓注
  莊宗藉始終為唐之名能滅朱梁乃方欲戮屍旋命拜墓顛倒無據若或褫其魄者尚何足觀其後乎
  唐郭崇韜忌李嗣源密勸唐主罷其兵權目
  崇韜爾時深為莊宗倚任陳謀定䇿多見信從使果慮嗣源之終為國患則杜漸防微應有剴切之論而徒以私忌後言呫囁豈忠正腹心之臣所宜為哉
  唐魏王繼岌殺郭崇韜綱
  崇韜之死不由王命繼岌實不能辭過至其不書官爵友益謂病其請立劉后起莘謂以其輕犯近習二説皆不得其正崇韜立后之請固為可鄙然不應責於此時若其不禮宦官更無可罪惟是繼岌都統之命崇韜實請之而佐以西行者雖軍事悉以委付乃於國儲統帥視之蔑如使宵小得乘間而搆其短則取禍實有由矣且其在蜀也將吏奔走其門寶賂悉充其槖擅權黷貨叢積愆尤而於宗弼之非分干求始則納其賄以陽許繼乃滅其族以自明是則崇韜罪之大者雖殺不以正而死不為枉則書法交貶之也固宜
  唐以郭從謙為景州刺史既至遣使族誅之目
  春秋以趙盾不討賊則直筆書之嗣源之於從謙抑又甚矣方其入洛陽也軍威甚盛於誅一從謙何有必遲之十月之久始誘而族之乎盖其初固無殺之之心久而審已度世知為清議所不容姑藉此以塞謗耳不然何不直斥其弑逆之罪且先之以寵秩耶胡寅乃疑為畏其衆而難圖惜其不及時以取悦不但不識事機亦實無當於南董之義也
  楚許徳勲謂吳使楚國舊臣宿將猶在願勿措懷必俟衆駒爭棧乃可圖注
  徳勲身為楚臣應正辭以寢吳謀乃為隠語輸情於敵不謂之賣國可乎左氏多採列國使臣詞令此更非失言之咎所可竟其責者
  契丹請其將萴刺惕隠於唐唐諸臣以萴刺驍將不可縱唐主欲少副其求乃遣萴骨舍利歸目
  契丹休兵數年通使請和其請還虜將若唐審已有可恃不與可也乃首尾顧慮羈留所請驍將欲藉此以杜邊患而又與他人思少副其求豈知從而激怒寇掠日滋石晉遂慿其勢以移後唐之祚所謂進退無據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矣
  唐康澄上疏論國家有不足懼者五深可畏者六目
  康澄抗疏似是而非所云六可畏即有未盡切當者如以四民遷業為慮而於蟊賊傷稼謂可存而不論則輕重倒置實甚夫年榖不登民食安賴不為撫綏而賑恤之將有嗷野澤而轉溝壑者豈直遷業之患而已哉至以祲沴為不足懼則尤害於理宋王安石之説盖本於此論者徒以其言明快而亟許之亦昧乎立言之本末矣
  唐潞王從珂反朱洪實欲固守洛陽徐圖進取康義誠誣其反唐主不能辨遂斬洪實目
  從厚柔懦無能羣小滿朝無足與圖國是當從珂舉兵犯闕義誠輩早蓄異心逝將他適所可稍恃以支持者惟朱洪實耳雖其固守徐圖之計未必果能濟事而其心皭然不滓從厚所宜知也乃不辨黒白枉殺忠良譬之木將槁而復披其枝葉能無立見傾覆乎
  契丹改號遼綱
  契丹之改遼與拓跋之稱魏體例無二乃綱目於拓跋書魏契丹則不書遼蓋由司馬光以宋臣作通鑑其時不敢稱遼以敵宋綱目遂仍其舊初非别有深文也乃劉友益尹起莘輩拘牽好異謂書魏所以進之書契丹所以外之抑知史家紀事當以春秋為法春秋前書荆後書楚非例以義起耶即以綱目言之東晉時如慕容之稱燕苻姚之稱秦以至武都河西雖彈丸蕞爾而列國之書法具在何所容其進退者腐儒曲説支離真所云燭籠添骨其明益障烏足與言傳信之筆哉
  晉主聞遼將南侵還東京目
  匈奴在漢頡利在唐凡與中國搆兵皆書入寇以中土時方一統體例固應如是即宋室運際陵夷然自徽欽以上共主位號猶存至南渡以後稱臣稱姪惟恐不及若仍書入寇則是以君寇臣以伯叔寇姪為不經矣我國家開創之初當明末造國政日非而未及更姓改物自宜仍以統系予之至順治元年定鼎京師大統已正然明福王猶於江寧僅延一綫故綱目三編所紀並不遽書明亡以絶其祚為福王者使能奮發有為安見不可擬於南宋臨安之局惟是天心既已厭明人事復不能自振長江不守統系於是終絶則福王之所係於明紀者固不同唐桂二王之竄徙無常及宋末昺昰之流離瘴海此正千古不易之通義也此條目内舊書遼將入冦謬襲漢唐書法不思彼時中國已𤓰分瓦解不成正統而石晉得國之本又由於以父事遼及重貴繼立好事者頓以書臣為恥然稱孫之表仍無虛日以是搆禍即問愚騃無識之人以祖冦孫有不听然而笑者哉是當用兩國互伐之文書侵以正其誤且使後之守器者兢兢業業不敢失其統以自取辱殊不失春秋尊王之本義云
  晉囚遼回圖使喬榮既而歸之景延廣語榮若來戰有十萬横磨劍足以相待目
  晉既藉北朝以興豈能相抗遼於晉有徳無怨背之實為不祥且爾時並無良將精兵之可恃而延廣大言不慙徒貽其君以負義之辱小人庸妄誤國顧如是哉晉以楊光逺難於顯誅隂命李守貞拉殺之以其子承勲為汝州防禦使注
  光逺反側無常降又非出其本心留之適以貽患明正其罪誅之不為過當而乃隂遣人殺之其誰欺乎劉友益以晉不能明正其罪例諸李輔國之書盜殺是也至承勲刼父以降與光逺之忘君而叛者罪逆相等乃殺其父而官其子是何懲勸然五季之亂亦無一可與論倫理者矣
  遼主問馮道百姓如何救得道為俳語云惟皇帝救得時人善其言注
  從古第一無恥者莫如馮道時人善其言不過以其詭辭止殺耳然彼時打草穀者自若何曾為之止暴哉則道之俳語仍屬諂諛之意而時乃韙之豈不大謬遼主服通天冠絳紗袍登正殿受朝賀目
  遼當國勢强盛時經畧中原所過摧枯拉朽㡬於大業可成乃甫入大梁即襲用通天絳紗尋復呼仗閤門赭袍從事捐淳龎而徇浮譽非開創所宜抑且忘本不祥天道厭之宜其未及旋轅遽攖多故也其後金元皆惑迂生改正易服之説蔑棄舊章亡不旋踵讀史者可不戒諸
  漢郭威平李守貞得朝臣藩鎮交通書詞意悖逆皆焚之注
  漢時以燒梁獄詞為善處家人骨肉因而撓法庇人者輒引之為口實爾時朝臣交通藩鎮固屬尋常伎倆至詞意已涉悖逆而竟甘心置之不問以為一切保全奸回之徒誰復知所懲創者此非魑魅自消乃日中見斗耳然彼時事勢亦無足責備矣
  漢朝貴㑹飲相詆有隙漢主使王峻置酒和解之不能得注
  宰相令僕㑹飲沈湎已乖政體而使氣讙呶武臣矜鎗劒微長文士詡毛錐薄技甚至醜語詬詈鋒刄㡬加儀檢蕩然矣隠帝不能詰治復令釋和於杯酒之間紀綱陵替若此安得不亡
  漢王章尤不喜文臣目
  向之矜毛錐者非王章乎此又謂之不喜文臣甚矣記載家之鮮實也
  漢劉崇欲起兵聞迎立湘隂公而止李驤説崇疾據孟津崇怒斬之目
  贇雖迎立而大位未踐成否尚未可知李驤請據孟津實為河東自全上䇿且於湘隂繼統亦無所損劉崇乃以其子將為帝遽有侈心視忠言如枘鑿輕加戮害卒之宋州難作北漢繼業未終敧器滿覆之戒不其然乎楚彭師暠初事馬希廣為希萼所黜希崇因使囚希萼於衡山師暠奉事逾謹立為衡山王目
  希萼弑希廣而自立實為楚之亂臣師暠素事希廣當以故君為重則希萼乃其仇也方其大呼請死時勁氣凜然頗似明於不二之義者既不能殺賊雪憤且奉為主而謹事之何其厚於萼而薄於廣也
  周主欲自將禦漢兵馮道固争之目
  馮道歴事四姓浮沈取容未聞有所建白忽於周主自將一節嘵嘵不休既非致主之忠又無料敵之智而激切盡言頓似强直此非沽直名以救末路盖彼天性畏事即使北漢至而周祚移彼又將從北漢而保禄位周之成敗固非所介於懷也
  周趙匡𦙍率兵禦遼次陳橋驛將士謀奉為天子趙匡義趙普部分待旦因入帳白之目
  陳橋兵變論者疑宋祖實與其謀盖彼時匡義以手足之親趙普以心腹之寄毅然部分復入帳中密白使非微窺宋祖隠微豈至若此且其受命而出因變而返遽行禪代絶無愧辭更足啟後人訾議雖當時朝不易位市不易肆其後布武修文撥亂反正而其得國之不以道又豈能曲為原諒哉
  宋以吳廷祚父名璋避平章特加同三品注
  平章既為國家官階豈有因臣子私諱而改之之理且璋與章亦無涉宋主此為盖徇名而不知義矣
  宋罷侍衛指揮使石守信等典禁兵綱
  讀史者率以宋祖杯酒釋兵權為不動聲色而措天下之安此鄙見也守信數人若果不可制豈數言委曲規諷所能罷其典兵者彼時宋主英勇固出數人之上操縱由已消患未然守信諸人方承命之不暇又何敢有異議乎史家無卓識徒於杯酒詭辭處炫竒以為秘計神謀而不於宋主英斷勇為處著眼而後世遂以是為妙䇿獨出吁可笑矣
  五星聚奎綱
  五星聚奎為宋朝首瑞曽不數月即有日食之變天意果何屬耶好諛者詡祥而諱災矯情者稱災而却祥雖覺五十步之勝其於敬天勤民之本盖亦失之逺矣北漢主鈞嘗謂養子繼恩巽軟恐不能了我家事目
  繼恩繼元皆非劉氏子北漢主既知其不能了事則當早定大計且繼文故漢祖嫡孫久留遼境使迎還立之或可延一綫於將墜後此張昭敏實能見及之豈其時迎之於遼有所不能耶付託失人致釀成禍釁隕覆其宗劉鈞不能辭其責矣
  宋主與諸藩鎮宴酒酣從容諷以乞歸明日皆罷鎮目
  藝祖平時嘗言帝王自有天命且笑周世宗殺方面大耳之非居然豁達大度者乃芥蒂未忘疑黄袍之復加恐劇鎮之難制且不以正道消禍於未然徒以杯酒詭辭釋兵權罷藩鎮豈篤於信天而明於為政者耶宋劉温叟過明徳門值宋主方登樓令傳呼依常而過因請對言人主非時登樓下必希望恩賞注
  登樓逺眺於政體何害希恩望賞人之常情亦不待登樓而後生也温叟傳呼徑過時盖未知宋祖在樓既覺而懼蹈非禮之愆故矯辭以對且欲獵取直名妄亦甚矣
  
  太祖
  江南主遣徐鉉求緩師帝言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目
  五季國鎮割據域内㡬如𤓰剖豆分宋太祖有混一海宇之志南唐不能如吳越納土以保其宗祀而又庸暗寡識不早為備其敗亡固有以自取宋祖不容鼾睡之語其豁達大度竟有與漢髙並駕齊驅之概
  帝言我為天下守財豈可妄用目
  節用愛民人君治平要道無過於是至云為天下守財何其見之小哉此與俗所謂看財奴何以異乎無識者或以為格言然二典三謨中又豈聞有此等語句耶太宗
  帝命徐鉉撰李煜神道碑鉉請存故主之義注
  徐鉉不能盡忠於亡國之時乃欲守節於故主之没後以虛言為報亦復何益無知者或以為可矜有識者更鄙其無頼耳
  徳昭從征幽州軍中有謀立之者及還徳昭請行太原之賞帝怒言待汝自為未晩徳昭自殺目
  軍中謀立徳昭並無形迹可指或䜛人搆釁揣測猜嫌而為之亦未可定太宗遽責以待汝自為則徳昭雖欲不死而不能可知太宗傳子私念不待趙普贊成而早定於胸中矣抱哭追封固無解於渝盟之過所謂欲盖彌彰耳
  趙普諷李符奏秦王廷美怨望降封涪陵縣公房州安置目
  廷美之得罪皆成於趙普其始因多遜之毁請備樞軸察姦變以自捄不過患失之一念繼乃搆成寃獄坐以大逆止圖報復多遜夙嫌而於廷美毫無顧忌老奸伎倆日甚一日至諷李符上言必欲置廷美於死而後已則天良澌滅盡矣普嘗自負讀論語鄙夫無所不至之句豈未經見乎
  李繼遷請降以為銀州觀察使綱
  趙普前此輕信李繼捧縱其復歸夏州已為失䇿兹復輕信李繼遷受其偽降坐稽天討以留世世邊患盖姑息偷安實為宋代之失而養癰貽害始謀不臧則自是役貽之
  以王繼恩討蜀冦功命别立宣政使以授之目
  内侍領兵仍唐𡚁政其後童貫梁師成之擅權實由此開其端太宗雖不與宣徽之除而命之領兵已屬乖舛作法於涼不能辭詒謀不善之責矣
  李昌言為川峽都部署或奏其有反相詔追止之罷知鳯翔目
  既任以領兵之責必平日悉其為人豈有以反相一語之讒而罷其事者此較之漢光武信䜟更為不及矣真宗
  帝幸澶州命王旦還京留守旦請宣冦凖至因奏十日不捷何以處之帝言立太子目
  王旦待冦凖數語不過祖國有君矣之説耳然君父在外大敵在前即以凶語致啟其心實不可問即有此心以為為國大計毋寧俟實有其事而行之亦自不待致問也
  契丹請和冦凖許其成目
  澶州告急都邑震驚庸懦者束手倉皇奸狡者議遷楚蜀安危之機懸於呼吸㓂凖處以静鎮而羣心安力贊親征而敵氣懾不勞亡矢遺鏃而轉旋於俄頃之間可謂功在社稷矣論者或惜其不决戰於士卒懽呼之際以定厥功而杜後患乃迂儒侈口快談而未達於時勢不知欲和之意早定於真宗凖亦不宜違君命而邀已功且契丹傾國而來志不在小雖達蘭戰殁少挫其鋒而精鋭薄城亦未易輕敵若必邀其獻地稱臣激極生變成敗尚未可知則適可而止亦不得謂之坐失事㑹也
  朱能詐為天書冦凖上之於朝由是得召用目
  凖於欽若判若冰炭何獨於乾佑天書之事效其所為盖一以圖已之進用一以喜朱能素相比附雖墮其術而不顧可見門户之為害甚於陷阱一溺其中即欲自拔亦不可得矣
  帝得風疾冦凖密請太子監國已而被酒漏言丁謂譖凖罷政目
  冦凖密贊大計自當慎之又慎東宫監國事出非常止宜詔自朝廷豈可由羣臣陳請凖因周懷政之告而始有此議又預令人草表已屬害成況復被酒漏言尤為粗疎無術其遭䜛去位不得謂非自取也至真宗以國家大事謀及宦官㡬至釀成禍亂亦豈得辭始事不臧之咎哉
  仁宗
  太后欲誅丁謂馮拯進救稍解降謂太子少保目
  丁謂當仁宗初立恃有垂(⿱𥫗亷)-- 簾之事交通内侍植黨擅權㡬於弁髦朝紀其罪惡較前更著幸而莊獻察其奸欺即明正其誅復何足惜馮拯力為營捄所謂生平嚴正者安在至云恐駭天下耳目尤為謬戾謂之罪世所共知誠能誅之天下必聞新政而稱快何駭人聽覩之有且拯已自稱莫敢辨虛實則平日之委蛇旅進亦可概見矣
  𦵏永定陵以天書殉綱
  史臣以天書殉𦵏為是續綱目發明則以為非且謂當辨其偽焚其書誅其人夫天書妄誕本不足信事後止宜置之不論不議而已舉而投畀炎火且又追戮奸邪豈非彰真宗之過於殂落之後而究無補於政化之得失哉
  京師大雨水溢宰執晨朝未入有㫖放朝王曽亟請入見同列愧服目
  曽之解鼓妖之惑辯河決之訛雖云持以鎮静而流言息人心安然以理論之此立朝之人盡所宜知初不必待識力過人者而後辦此也至聞水作放朝堅執不退并請見陳謨則當時君若臣之度量亦大半可見矣帝率百官上太后夀於㑹寧殿范仲淹上疏諫既而又疏請太后還政目
  同御大安受朝揆之於禮誠不合仲淹論之是也疏請還政尤能持大義而攄忠直可謂不負所學至以率百官上夀㑹寧為虧君體損主威所言殊為矯枉過正天子合天下以隆尊養躬率羣臣東朝拜舞正所以備儀教孝為世法程又何同列北面之嫌乎
  程琳獻武后臨朝圖劉太后擲之於地目
  莊獻不嘗問魯宗道以武后何如主乎且欲立劉氏七廟被天子衮冕皆何為者至進外家任宦者猶其過之小者耳獨於程琳之獻圖乃擲地詬之豈真乃心宋室盖亦知彼時勢尚有不能而已史臣遂有過譽之談盖必出於曽受其惠者之口
  吕夷簡以郭后言罷相於是深憾后思傾之目
  夷簡本非正人但廢后一事不得歸罪於彼以為修報復也試問后而批及帝為有罪為無罪耶使無其事夷簡用計傾之則不容誅矣其詳見於廢后事
  郭皇后與尚楊二美人忿争后於帝前批尚氏頰誤批帝頸帝因與閻文應吕夷簡謀下詔廢后目
  妻之於夫亦猶臣之於君子之於父耳妻批夫而無罪則臣批君子批父亦可不罪乎仁宗之失在於寵二美人使之與后忿争既争而相鬭又失之自起相救耳然既已批及帝頸則罪在后矣即誤亦不可而况宫闈之秘所云誤者出諸誰口然則臣之於君子之於父又可誤批乎仁宗不能明正大義抵之以罪而顧謀之宦官謀之執政以至議論紛然道輔仲淹反以黜而得名所為不益可笑哉
  范仲淹欲招納趙元昊自為書諭之㑹任福敗於好水川元昊復書不遜仲淹坐擅通書貶官目
  西夏之役韓琦主攻戰而范仲淹主和守議者徒見好水川之敗遂多咎琦而韙仲淹者不知任福不遵琦節制其致敗非琦所能逆料而仲淹之和終亦奚能成哉徒以通書獲罪貽笑外敵而無補於中國盖庸懦之流畏事惡勞一聞戰則咋舌蹙額若恐矢石之及已而一聞和則以為保全生靈為國逺謀彼其於國家之安危榮辱固未嘗計及也如是之人而可與之䇿攻戰和守之議哉
  富弼接伴契丹使蕭特黙特黙密以國情告弼帝擇報聘者吕夷簡不悦弼因薦之目
  弼為接伴使能令特黙瞿然起敬且盡得其隠情小試之而已效報聘之𨕖誠無出其右者夷簡之薦為得人於國事自有裨益史稱夷簡不悦弼因薦之而歐陽修為之乞留是徒以弼之夷險為要而置使命之得人與否於不論豈真忠於國家之見哉
  富弼至契丹議増幣拒稱獻納二字契丹遣使與弼偕來帝用晏殊議以納字許之目
  貢獻義同納亦貢獻之謂富弼争執再三稍有丈夫氣而其時宰相畏懦務為茍安仁宗又急圖了事遂至名實俱虧積弱之勢既成益見其懨懨不振誠可笑耳時議者欲以金繒啖契丹使攻趙元昊因命賈昌朝往昌朝力辭使命且上疏注
  昌朝力辭使命視弼之奉使遄行賢不肖相去不可以道里計即其所陳諸𡚁亦不過藉紙上空談以飾其規避之迹仁宗乃嘉予之所為與吕后對冒頓同軌史臣方稱其美徳吁可怪哉
  顔秀等夜入禁中為亂皇后閉閤止帝出趣召王守忠入衛所遣宦寺后親剪其髪言以是徵賞目
  觀此所載仁宗曽一后之不如直是無丈夫氣但所云剪髪徵賞豈能盡識其人黠者將自剪髪以邀功且不數月而以張美人為有扈蹕功更謂賊本起皇后閤以前後相形而論則紀事之不實多誣概可知矣
  范仲淹知杭州值嵗饑日出宴湖山縱民競渡諭寺僧造殿宇又新厫倉吏舍注
  興造以贍貧民寓賑於工實可補周官荒政所未及至遊宴湖山使游民有所仰食雖亦分有餘以濟不足然時當饑饉閭閻升斗維艱又復飲食嬉遊以耗榖則市糴益將騰踊且仲淹稱先憂後樂者日對鳩形鵠面之人而燕娱自適亦何以為情不若富弼之賬恤青州良法可循也
  劉沆充温成后園陵監䕶使既𦵏賜后閤中金器力辭而為其子請試學士院目
  劉沆以㑹葬得授平章論者譏之乃載其力辭賜金事然辭賞而為其子求官所望不更奢乎是亦壟斷賤丈夫而已且仁宗獨未聞賜錢而不與郎官之事乎帝問置相於王素素言惟宦官宫妾不知姓名者可充其選帝因獨舉富弼目
  宦官宫妾不知姓名之語從來傳為美談而不知實非也即如司馬光婦人女子無不知之豈宦官宫妾獨不知乎豈亦因其知之而不可用乎用人為人主馭世大權不但宦官宫妾不可操其權而已也且彼時獨一富弼為若輩所不知則在朝者將盡為若輩所知者矣獨一富弼其如三公九列何而一時君臣方侈然自詡為盛事不亦大可笑乎
  帝御大慶殿受朝暴感風眩文彦博等啓醮於大慶殿因赦死罪以下目
  文彦博等此為直以三尺童視仁宗矣仁宗暴感風眩非不起之症彦博何不學樊噲排闥請見諸事請㫖而行乃公然赦死罪豈非專擅至啓醮殿廷益屬不經而史方謂京師業業賴彦博等以安誠阿其所好不識大體之言且京師之業業未必非彦博等之張大其事有以啓之而仁宗愈後亦置之不問可謂柔懦不飭君綱者矣
  范鎮疏請拔近屬賢者優其禮秩而試以政事章十九上乃罷知諫院目
  建儲得失前已詳論之仁宗是時春秋尚富未有皇嗣鎮必欲援立近屬其意何居且前後章十九上甚至君臣對泣成何景象又復移書執政言天象示變必有急兵造為誕妄之語以熒惑人心尤為狂謬然其所以致此者亦仁宗不整乾綱有以啓之耳
  遣胡宿奉御容如契丹契丹主瞻視驚肅再拜言我生中國不過與執鞭持盖一都虞𠉀目
  彼時宋方畏契丹増嵗幣其政畧兵威有何令契丹可懼處而契丹主見像驚拜有都虞𠉀之嘆耶此不過宋臣自詡之言無足信益可鄙耳
  詔立宗實為皇子宗實固辭司馬光言皇子辭不貲之富目
  辭不貲之富所見何淺司馬光此言失之甚矣然則贊宗實得不貲之富者又為何等人乎
  英宗
  髙后為太后姊子少育宫中既長婚於濮邸至是冊為皇后目
  爾時所謂諸正人者不嘗斥賈昌朝交通女謁乎而此所立皇后髙氏之母固曹太后之姊也為交通為不交通且力贊濮王子入繼又何以對昌朝哉
  詔議尊禮濮王司馬光言為人後者不得顧私親王珪言宜稱皇伯歐陽修引大記謂服可降名不可没目
  英宗崇奉濮王事由韓琦等申請且所議並非加尊帝號更無嫌疑陵僭之虞必執為人後者不得復顧私親以相辨折既與大記所云不合使濮王尚在又將何以處之乎且以本生之親改稱伯父固非所安而加皇於伯名亦不正王珪司馬光之説並無經傳可据徒以强詞争執自不若歐陽修援引禮經之為得也
  韓琦富弼同相中書於樞密非得㫖合議琦未嘗詢弼弼頗不懌目
  琦弼皆時所稱公忠體國之人同在政府氣味何至差池於事正宜和衷共濟乃琦既不相諮詢未免自專弼竟見於辭色度量亦狹任私意而忘大義公忠體國之人固如是乎
  文彦博入覲帝言朕立卿之功乃改判永興遂召為樞密使目
  旁支入承大統本無徳怨可言若必沾沾挾援立私恩曲行酬報自處已為不廣英宗以富弼嘗有建儲之語亟予遷官又以文彦博向曽推立深加眷念而蔡襄則以疑似小嫌一麾出守豈示天下為公之量邪則向之稱疾固辭實非本意矣
  范鎮草韓琦批荅引周公不之魯為辭帝遂罷鎮或謂歐陽修因鎮忤濮議為帝言鎮以孺子待陛下目并注
  范鎮引伊周以況琦固屬過譽然謂即以孺子待其君則歐陽修挾濮議微嫌有心排擠耳
  評鑑闡要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評鑑闡要卷八
  宋
  神宗
  邵雍散步天津橋上聞杜鵑聲因言天下將治地氣自北而南將亂自南而北注
  史䇿所紀宰臣北人南人皆互有賢否豈獨一王安石古稱立賢無方顧所以用之耳至地氣北南遷移謂有闗治亂尤不足信果如所云未聞郅治之世南方皆堅氷沍寒也盖地氣視人氣之盛衰是時洛陽生聚蕃滋人氣極盛故地氣因之而變花木禽鳥亦隨地而異即如深山窮谷氣每先寒通邑大都𠉀常多燠此可為徴矣若夫禽鳥得氣之先不過如鳩鵲呼鳴預占來日晴雨安能於數年之久明示前知乎雍精於術數或假杜鵑以寓言然術雖精而理實乖矣
  滕元發對上言君子無黨注
  滕元發此言簡而中理勝歐陽修朋黨論遠矣
  韓琦疏論青苗法帝諭罷之趙抃請俟安石出安石抗章自辯帝為㢲辭謝目
  安石抗章神宗㢲謝成何政體即安石果正人猶尚不可而況不正乎嘗謂神宗之信安石有若病狂此亦宋室治亂安危之所闗有非人力之所能為者至趙抃素稱骨鯁寧不知新法病民何未聞出一言以救正及神宗因韓琦奏諭罷青苖機有可乘抃仍請俟安石之出是誠何心迨後悔恨求去所謂啜其泣矣何嗟及矣議者以更戍法兵將不相識緩急不可恃乃部分諸路將兵總𨽻禁旅既而分置將副目
  宋祖親歴行間習見五季積𡚁開國之初即定為更戍法使習勤苦均勞佚將不擅專而兵無驕惰立制最善乃無端盡改舊章分置諸將糜廩禄而長恬嬉毫無裨於實用神宗專事更張而不計可否名曰整軍政而實日益廢弛甚可笑也
  帝問政令得失蘇軾對以求治太急聽言太廣進人太鋭目
  求治太急進人太鋭深切神宗之病至於聽言太廣之論尚有未中肯綮處盖神宗之失不在聽之廣而在廣而不得要領熙寧之政惟以信任諞言不能衷之輿論正患聽言之未盡其道耳廣諮博訪豈足為累乎王安石與程顥語王雱囚首跣足攜婦人冠以出注
  安石雱父子濟惡固君子之所棄然囚首跣足攜婦人冠以見其父於對客之時此或出於惡皆歸之之口未免已甚且安石乃偽為名髙之人亦豈肯容其子如是哉
  四月朔日當食帝自三月即避殿減膳及是雲隂不見王安石進賀言聖徳所感目
  日食推測可知然自屬天變敬謹修政可也避殿減膳乃至一月得母沽名過甚至以隂雲不見為徳所感而君臣相賀益可鄙矣
  河溢夏津帝以調夫壞産欲聽所趨王安石言昨修二股費至少而田皆出因置濬河司用鐵龍爪濬川杷法目并注
  神宗恤調夫之壞産而不顧河决之占地狃於小而忽於大可謂惠而不知為政安石持議濬河意非不善乃以費少利倍為辭絶不計及民生利病則乖立言之體矣至鐵爪木杷諸法人皆知不可用安石必主其説而力行之葢好竒而愎不恤人言孟子所謂小有才未聞君子之大道而已向陳世倌曽以混江龍之法入告欲以疏雲梯闗以下黄河之淤知其不可故不用也帝言古者什一而稅王安石謂古非特什一又三司増吏禄皆謂禄厚則人知自重目
  什一而税方冊可徴而謂古非特什一是知聚斂之臣必恃覆邦之利口遂巧説以亂經而無所忌憚至剥民財以増吏禄欲使人知自重可以省刑尤為謬見不思墨吏之所以病民者以其貪得無厭也即加之禄其貪猶是及其既犯而繩之以法庶㡬懲一儆百乃豫竭萬姓之膏以充百司之槖何異畏猛虎之噬人而先剜肉以啖之乎
  遼女真部節度使烏古鼐卒綱
  金源肇起東方與本朝滿洲之地同一疆域如完顔為金國族至今𨽻我旗籍而今之傅察氏即金蒲察轉音此其明證也間考史冊所載金語與今國語類多脗合第音譯傳訛遂至岐舛而元人所著金國語解一篇又多臆度失真如勃極烈即今貝勒為管理衆人之稱乃解為猶漢云冢宰附㑹無當至猛安音近今明安明安千也與千夫長相協謀克之為百夫長義實難通或即今語穆昆為族長之轉猶可比合若以按出虎為金與國語愛新迥不相類而金國語解復有金曰按春之文則又與今耳墜語同亦與金無涉不知何以蹖謬若此盖金朝所製女真大小字未經流傳中外而又未經譯以漢字其後裔式微遂無從考證不及我朝國書審音辨字之精詳足為同文準的耳夫各國各有其語各有其字我滿洲與䝉古一字一音即盡其一字一音之義從無一音而有兩字以至數字惟漢字則一音有多至數字者於是以漢字譯清字者得以意為愛憎每取惡字以示見貶不但於異國異字用之即於同一漢文頗有用是為抑揚者矣此倉頡造字所以有鬼夜哭之語也然漢自漢而清自清以漢譯清原非本文庸何傷乎若求其音之正則必當用今之三合音字庶為不失本來而三合音字非人所能盡曉兹因批閱通鑑輯覽思金史成於漢人之手於音譯既未諳習且復任情毁譽動輒以醜字肆其詆訾如烏珠之必書以兀术之類不可枚舉而貝勒或訛為勃極烈或訛為孛堇實可鄙笑我國家中外一統治洽同文不忍金朝之人名官族為庸陋者流傳所誤因命廷臣悉按國語改正其舊名仍注於下以資㕘考使讀史者心目豁然不為前人謬妄所惑特於初見處發其大凡如此
  蔡確自諌院為㕘知政事皆以起獄奪人位而居之目
  蔡確劾罷他人而即居其位以鷙賊之性濟其覬覦之私視禦人而奪之貨罪又甚焉確小人之尤固無足深責乃神宗每於其論劾即去其人而以其位授之一之為甚乃至再三不亦懵乎
  李憲乞再舉伐夏帝言唐平淮蔡惟裴度謀議與主同今不出公卿而出於閹寺注
  西夏之罪浮於淮蔡廷臣乃無一人效裴度贊成謀畫者且謂諸將非有光顔愬比其憚於行師阻撓不遺餘力宜神宗有不出公卿而出於閹寺之誚也公卿既無足與謀轉以閹寺能盡心而任之國事未有不日壞者明崇禎之亡國正復坐此然其時之公卿亦足見無一有人心者矣
  帝有疾詔立太子煦太后隂勅中人梁惟簡妻製十嵗兒黄袍密為踐阼備
  中人内侍安得有妻且十嵗兒袍宫中豈不能製史家不過欲頌太后撫幼帝之美而不覺其言之過甚而謬矣哲宗
  徐積事親孝以父名石終身不用石器行遇石避而不踐目
  嘗讀宋史至徐積傳而歎史筆非難史識尤難夫以父名石而子不踐石為孝則公子地之子當舟居而不履地乎且大孝莫如舜不聞其見瞽目者輒拜而積乃以不用石器與避不踐石稱豈非累積之大者乎觀其讀孝經輒淚落不止雪夜伏墓側悲慟嘔血乃本於天性之自然彼遇石而怵然傷心雖亦出于至性而作史者於不合經常之行則當從刪向曽為文以正其失兹特舉示之使天下知史筆非難史識為難耳
  吕公著當國羣賢在朝以類相從遂有洛黨蜀黨朔黨之語目
  從來黨援門户之習率由君子小人互相攻訐如薰蕕氷炭氣味自爾差池未聞正人同處亦彼此分標樹幟者若洛蜀諸黨實可異焉其始不過小有爭執積不能平漸至岐異揆之聖人和同羣黨之説均未有當也余嘗作宛轉曲論同室操戈之非有云顧厨清流禍自取程蘇何事相爾汝不能不為諸君子致詰耳
  帝御文徳殿冊立皇后孟氏太皇太后語帝斯人賢淑惜其福薄目
  史家紀宣仁之言以為孟后前後廢立及隆祐播遷張本夫異日之事宣仁非有神術先知何以識其然哉且宣仁若果先識其然則世家女百餘人中豈無一福徳兼全者而必用此福薄之人以成異日之禍何為哉大臣奏事但取决於太后帝有言或無對者惟蘇頌奏后已必再禀帝注
  諸臣奏事皆取决太后帝有言或無對者惟蘇頌一人為帝所重則司馬光吕公著諸臣皆有不得辭其咎者而異日親政大反所為馴致於亂哲宗固失徳然其所以致是者亦有由來矣
  太皇太后因吕大防等問疾言公等宜早退目
  以宣仁之賢意其彌留之際必深囑大臣公忠體國以輔少主即慮哲宗他日之蔑棄老成更張新政則當并召哲宗面諭之以防微杜漸之道克全令名斯為合理乃對諸臣丁寧嗚咽勸以宜早引退是全為私絶不類其平日之所行矣諸臣非不明大義者尚何忍洩之於人傳之於後且隠然啓人以阿附之嫌哉是盖出於史家傅㑹之説不可信也
  章惇使林希典書誥逞毒於元祐諸臣且許為執政希遂極其醜詆目
  黜陟褒貶權出自上宣達意㫖本不煩縁飾多辭唐宋儒臣草制或溢美以市諛或醜詆以洩忿或且公受餽遺謂之潤筆褻王言而辱國體莫此為甚相習成風恬不為怪如林希之肆行誣詆敢於隂斥宣仁則又小人無忌憚之尤要之所以致此則當時為人君者豈能辭其責哉
  帝聞有夏冦笑言深入吾境不過十日勝不過一二砦須去已而果破金明引退目
  當疆場有警之日運籌早定原無事張皇夏人大舉入冦素未聞備禦之謀則臨事豈宜漫無籌畫哲宗乃泰然談笑自如轉以覘敵退兵自伐㡬先之哲而史家亦若有褒辭夫金明淪陷所失實多冦警幸平國威已損亦何足取乎
  吕大防徙安州帝語其兄大忠言執政欲遷諸嶺南朕令處安陸大防樸直二三年可復見目
  哲宗稱大防樸直似為知人何妨即行黜陟而必語其所親如臣下委曲私致意者然不大可笑乎
  置看詳訴理局綱
  元祐初置訴理所凡神宗朝得罪者悉皆超雪未㡬而置看詳局復翻舊案株逮㡬及千家倐忽之間波瀾反覆固羣小搆陷所致亦由諸正人迫不及待當宣仁聽政時急反熙豐之政使奸徒得以藉口若稍知審顧一切白之哲宗而後行或俟親政後次第申理則小人何所騰其簧鼔至崇寧即位彼此效尤滋甚黨禍遂成一時清流㡬盡小人固不足論而所謂君子者母亦恩怨太分明其致禍不亦宜哉
  徽宗
  魏漢津獻樂議用夏禹以身為度之文取帝指三節三寸為度定黄鍾律目
  吹竹絫黍自伶倫置律以來未之有改漢津庸妄誤解夏禹以身為度之文輒用帝指寸節短長裁為律管夫人之身體短長不齊將易一帝即易一律乎一時君若臣無能辨其誕謬方詡鑄鼎制樂突過古人多見其不知量也
  九鼎成奉安於九成宫鼎各一殿帝行酌獻禮至北方寳鼎忽破或言北方亂兆目并注
  在徳不在鼎今古不刋之論即禹鼎果傳於後亦不過一尋常古器耳秦皇使人没水求之已為愚陋徽宗乃自行鑄造設立多名益荒誕不經矣至酌獻時寳鼎忽破或鍊冶不良所致若竟以為北方亂兆則不免附㑹可笑試思妄作之器何所闗係而鄭重視之乃爾耶陳禾奏劾童貫黄經臣罪帝起禾引帝衣衣裾落内侍請易衣帝言留以旌直臣目
  折檻牽裾紀載家共傳為美談夫檻不治猶可也衣無裾其何以服御且既知旌直則何不去奸況不旋踵而禾乃以狂妄貶謫則此舉之矯飾無味更不待言
  金人來聘綱
  是時宋政雖衰國體未損書法於來聘諸例自當仍從續綱目原文至靖康以後稱姪稱臣㡬與石晉事遼無異既自失其一統之尊豈可復拘内外之説則宋在所應貶改書正所以深戒建中立極者慎毋失其統也京師茶肆有大犬蹲榻旁近視之則為龍兵士取而食之大雨七日始止目
  龍本神物變化屈伸往來皆得自由若為犬而溷於市肆至人將取食尚不能騰拏而去所謂昭昭之靈安在既已非龍又安能為害水潦之災或㑹逢其適耳此與洛陽黒眚及女子生髭皆不足盡信夫以徽宗昏亂即無災異亦必亡國作史者因宋運日替遂據一時訛言以為五行災異之徴亦好竒而不知失之誣矣
  時欲㑹金攻遼鄭居中以為造釁非計蔡京言上厭輸遼嵗幣注
  禦邊而謀及嵗幣已屬操縱由人無能可恥但遼宋自澶淵講好以後嵗幣交納百有餘年未聞以五十萬之多國用遂形匱乏而燕事既起科斂繁興計口出筭之六千二百萬免夫錢之一千七百萬與五十萬孰多孰少乎又況遼幣雖廢金幣旋加所為五十萬者仍在復益以代税一百萬緡厭多費而費轉多是失算之中更為失筭而危亡之患即因之以興爾時君若臣尚自詡為得計誠可笑抑亦可憐矣
  始遼使至宋率迂其程宴犒不侈及是金使自燕七日至都張宴又盛設以誇富盛金人益生心注
  守國自有正道不在迂程與示儉也況金與宋是時釁端已成即盡以待遼使之法待金亦不能消弭後患且宋稱㑹兵圖燕宋何嘗致兵力而欲坐享金人所得之燕金豈肯乎遼國既亡宋實自取唇亡齒寒之禍其事勢更不待卜之異日且金人即生心亦生心於宋之江山社稷錦綉金玉固在其中矣史家乃以使至之速張宴之侈為受病根由所見怯而且迂誠可笑也
  金人南下宇文虛中言今日宜先降詔罪己帝即命草詔目
  平日不能持盈保泰及國步已危而欲以虛言感動天下於事何濟唐時奉天之詔聞者感泣亦未免史家右陸贄之言宋則積衰既久如癰疽之瘍業已大潰而欲
<史部,史評類,評鑑闡要,卷八>望刀圭一酌收效須臾固必不可得之勢也
  欽宗
  宰執請帝幸襄鄧李綱力持堅守都城之議帝問誰可將者綱以白時中李邦彦對目
  汴都戒嚴白時中輩皆欲委棄而去獨李綱力主堅守之説持義頗正及欽宗以命將為問綱意中豈無一二禦侮之材可以陳薦者且目撃君父之難亦何妨慷慨請行乃漫以時中邦彦為對綱寧不知二人之庸懦無能尚欲冀其盡職盖由心嫉二人故不覺欲置之死地以觀其僨事然時危論將不宜復參平日好惡之私綱固純臣此則不能免責備之議矣
  种師道薦尹焞徳行召至京師賜號和靖處士遣還目
  於時外事方棘社稷危在旦夕宋室君臣不此之務而髙談徵隠之舉即果用尹焞亦何能救其播遷耶帝如金營請和金人言欲别立宋君去帝號何㮚喜和議成既歸都堂作㑹飲酒談笑終日目
  何㮚請率衆巷戰似知徇國之義者及從君出降親聞金將議欲另立宋主仍去帝號不能痛哭陳請以死力爭乃轉喜和議之成歸至都堂㑹飲談笑若有所慶幸者具如此肺腸之人而以為執政雖欲不亡得乎康王自相州帥兵萬人進次大名宗澤請急入援汪伯彦難之因移軍東平目
  康王聞君父之難亟宜投袂入援而乃聽信奸言濡遲不進坐視家國淪亡此與梁湘東王不援臺城何異宜乎南渡以後忍恥事讎貽譏後世也獨是康王出質金軍時當斡里雅布詰責而不為動似乎尚足有為何一旦恇怯至此豈前事云云固當日史官溢美之辭不足盡信耶抑直一庸人遇大事懵然不能出一言史遂謂之不為動耶
  京城廵檢范瓊逼上皇及后妃太子宗戚如金軍綱
  續綱目於此條作金刼上皇及后妃太子宗戚至其軍云云意在貶金不知金初未臣服於宋因宋人渝盟生釁遂至兵連迨汴城既破欽宗具表請降則遷其族屬乃伐國之常事於金固無可責而范瓊身為宋臣不能捍衛捐軀乃仰承金將意指陵逼其帝后猝就犢車舉族倉皇同為俘虜則瓊之為亂臣賊子實春秋所必誅舊時書法無當於予奪大義因改書之以正續綱目之失且示斧龯之嚴為萬世昭公道云
  張邦昌僭位吕好問言大元帥在外元祐皇后在内此殆天意盍亟還政目
  王時雍等擁戴邦昌已甘心為僭竊之臣好問小黠乃首發康王正位之議且止金人之留兵通濟州之聲問得以漸杜奸謀其功固為可録但當議立邦昌時不聞好問畧為爭執而權門下省之拜又受其偽署而不辭則知後之所為非始終忠於宋盖覘知人心未厭宋故為急轉之機以避禍邀名所謂小人之尤耳
  髙宗
  帝問宰執何以處張邦昌黄潛善等言邦昌今已自歸惟陛下所處因封同安郡王目
  邦昌人臣稱帝僭逆顯然雖已畏禍自歸豈得原情廢法乃潛善輩心存左袒竟以金人所脅曲為解釋而髙宗亦復以異時金人有辭為懼非惟不聲罪加誅轉位以三公尊之王爵刑賞倒置皆由怯懦而成以致顔岐論奏公然請視金人所喜惡以為黜陟髙宗不過以己躬諷諭而不能示之顯罰其乘釁茍安無振作有為之意已可概見矣
  李綱論張邦昌僭逆及偽命臣僚帝頗感動責授邦昌昭化軍節度副使潭州安置目
  邦昌叛宋之罪髙宗寧獨不知乃聞李綱討賊之説猶必歴詢宰執豈真以其罪狀尚有可疑盖其始髙宗未嘗不慮邦昌挾可據之勢將不利於己故當其遣使奉迎時尚諭宗澤按甲觀變及邦昌身自勸進大位遂不勞而定髙宗非惟不較其僭逆之蹟且隂徳其擁戴之功則其終從竄放特因李綱執持大義知公論所在不得已而行之耳他日邦昌既誅旋即官其親屬雖欲藉以悦金而其隠曲亦從可見甚可鄙也
  時宗澤上疏請還京奏至適聞信王榛有渡河入汴之謀帝乃降詔擇日還京目
  前儒謂髙宗非不知和議之不可恃恐二帝果還於己有不利耳此言實洞見其肺腑觀李綱宗澤等屢請還京言之懇切而卒不見聴及一聞信王入汴即有擇日還京之詔於仇讐則甘心避之於兄弟則投袂爭之其忌刻出於天性乃知前論固不為過當也
  帝言黄潛善作左相汪伯彦作右相何患國事不濟目
  髙宗信任汪黄㡬如宣和之寵用京黼惟時可求劉豫相繼叛降李成劉忠共起為盜而河北山東諸郡縣多入於金皆事之顯而易見者乃因二人朦惑置若㒺聞聽其擅權恣横方自詡命相得人冀資左右輔弼之益惽瞀若此豈復可望其有恢復中原之志哉
  帝下詔罪已赦死罪以下惟李綱不赦盖用黄潛善計罪綱以謝金目
  李綱既退未聞金人因而罷兵則罪綱以謝金之説謬妄已可概見況前此顔岐論奏髙宗曽斥其非乃因潛善欲排異己遂從其説使綱不得與於赦令何其自相矛盾耶
  時久雨恒隂趙鼎上疏言王安石猶配享神宗而蔡京之黨未除時政之闕莫大於此目
  王安石蔡京變法流毒固宋室致病之由但至髙宗南渡以後宋之宗社朝不保暮其先務自當以講求軍事為急趙鼎乃謂時政之闕莫大於安石之配享未罷蔡京之黨未除實迂緩而不切於事即如其言悉舉而廓清之又豈遽能靖外患而維國本乎鼎固南宋名臣而此疏實不免書生膚末之見抑仍門户排斥之私耳韓世忠屯軍焦山設伏金山龍王廟合撃烏珠烏珠紅袍玉帶振䇿以馳既墜復跳而免目
  金山屹峙江心何能馳騎且烏珠是時志在濟江豈肯行次中流舍舟以臨險地致有疑當日金山與南岸相連屬者不知浮玉之名即取其無所附麗而樹影中流鐘聲兩岸唐時名句流傳蘇軾亦有阻風金山之作則山之不能通陸自昔已然方輿紀要因于金山下増對岸二字謂廟在銀山殊無確據況世忠屯戍焦山與金山銀山東西相距均逺登眺亦無所見其為傅㑹顯然惟王象之及熊克皆云廟在北固較為可信盖北固踞江南岸既得振䇿以馳而山居東北與焦山正直故可登之以覘虛實二人皆以宋人紀宋事自當得實非若宋史成自元時僅據傳聞而不詳形勢徒滋後世之疑議也至謂一人紅袍玉帶墜而復馳者即烏珠其説尤誕金源衣服至大定明昌間始酌用中國制度其初必無褒衣博帶之人況身臨戰陣安有服袍玉以從事者其為宋人誇飾附㑹無疑即此可證金山馳馬之荒唐矣
  桑仲請合諸鎮復中原吕頤浩命仲節制軍馬霍明疑仲謀逆誘而殺之目
  桑仲以羣盜就撫授官後尚屢為冦掠其請合兵收復京師固難必其果由忠悃吕頤浩遽從而假以節制殊為輕率霍明疑其謀逆誘而殺之旋亦被害無以証仲與明之孰為曲直舊史于仲有過予之詞果何所據而云然耶
  沂王㮙告二帝謀變金人按問無狀遂誅㮙目
  㮙身為俘繋固難責其誓志枕戈而值邦家傾覆亦當懷生還故國之念乃無端告變圖害父兄金人按問而正其罪深合春秋亂臣賊子之誅不特為宋族除梟獍而已也然宋族顛沛流離至此而尚有操室中之戈者則其家教人心從可知矣非徽欽之罪其誰之罪乎張浚以喪師落職劉子羽亦坐安置白州目
  張浚富平之敗心雖可原然失律之罰不可逭也至劉子羽以參軍枝拄其間既諫浚于未戰之前及浚屢欲退遁皆以子羽之言而止饒風之役亦不為無功朝議因其與浚同事並從貶逐殊失黜陟之平豈其前後參畫朝廷皆未之聞乎
  帝育太祖後子偁之子瑗于宫中封為建國公目
  髙宗擇立孝宗為嗣當時多謂付托得人盖以藝祖後不克享有天下人心頗有餘憾一旦見昌陵之裔復繼大統不覺溢美任情至以中興事業推許孝宗則實過矣孝宗雖承歡徳夀嚮學右文不過䝉偏安之業端處晏然而已中原侵地未能恢復尺寸而符離之役任用非人遂至一敗不振所謂中興者安在岳飛退喜之言盖出於史家過譽不足信也
  䝉古在女真之北唐為䝉兀部亦號䝉骨斯目
  䝉古地廣族繁部落不一我朝中外一統四十九旗咸備蕃衛而其外喀爾喀四盟長部分壤錯疆域犁然其在前朝則固各為一國也宋人記載大約得諸傳聞音譯既不免沿訛且以醜字為詆訾于是萌骨朦骨盲骨蒙兀䝉骨斯諸名錯見載籍音淆字舛實可鄙笑宇文懋昭乃謂金初伐之䝉古與元之䝉古為二國相去㡬千里不知今䝉古諸境延袤且萬里而遙金初伐之䝉古史亦言居金之北與元之始居隂山總屬朔漠部族或殊其實皆䝉古耳因證以今時典屬所司芟其猥雜之名以正譌而衷于是
  張浚遣吕祉奏事趙鼎每抑之帝言他日浚與卿不和必由吕祉及浚還鼎遂罷目
  史稱帝謂浚鼎不和必由吕祉若譽髙宗有先見者然夫三人者皆其臣也黜陟誰則司之而為此局外之論亦大可鄙矣浚遂因祉離間生嫌固不免意存袒䕶及其請攻河南請罷劉光世鼎皆不以為然實亦有心立異夫光世罪狀昭著不可云無故而罷且謂得河南而恐金人内侵豈株守臨安轉能保金之不侵乎二人尚具忠愛之忱者而各有所蔽宜其迄無成事也
  張燾使河南還帝問以陵寢狀燾惟言萬世不可忘此讐秦檜患之出燾知成都府目
  燾已疏言金人之禍及山陵髙宗亦何忍復問況永昌以下諸陵之暴露發掘前此方庭實奉使歸嘗備言之亦何待再問或責燾僅渾涵以對不能直陳其狀以激動君心不知髙宗始聞燾對而黙然旋以不容於檜斥使出外即使燾盡情實對髙宗亦且付之無可如何而已又豈能奮發雪恨哉
  馮檝言張浚須付以戎機帝言寧至覆國不用此人注
  張浚嘗屢出視師髙宗深加倚任自力諫和議以後遂爾見疎然所言雖與檜牴牾實乃心存忠愛何至疾之如仇寧覆國不用此人豈人君所宜出諸口者盖髙宗處心積慮久無意于中原非僅為奸邪所愚弄爾金烏珠以拐子馬來岳飛令步卒以刀斫馬足拐子馬相連一馬仆二馬不能行目
  北人使馬惟以控縱便捷為主若三馬聫絡馬力既有參差勢必此前彼却而三人相連或勇怯不齊勇者且為怯者所累此理之易明者拐子馬之説金史本紀兵志及烏珠等傳皆不載惟見於宋史岳飛劉錡傳本不足為確據況烏珠戰陣素嫻必知得進則進得退則退之道豈肯羈絆已馬以受制於人此或彼時列隊齊進所向披靡宋人見其勢不可當遂從而妄加之名目耳即所云馬被重鎧亦徒束縛而不能騁其騰驤之力尤理所必無紀事家或狃於兵車駟介之説强為傅㑹不足當有識者一哂千載傳訛耳食之徒無能究其真偽皆為史冊無稽之説所誤不得不明辯之
  張俊援濠劉錡勸退師據險不聽令楊沂中直趨濠州軍遂敗目
  俊懦葸無能心多猜忌其于劉錡固久深嫉之當金師克濠既不從其退師據險之謀及聞兵去又不信其嚴兵設備之説且阻錡無往遂至倉卒敗逃死傷枕藉欲邀功而適以喪師不聞問其失律之罪當時政令可知矣
  熙寧中嘗立程嬰公孫杵臼廟于絳州報存趙孤至是復立廟臨安目
  宋之于盾衰亦猶唐之于李耳然李耳猶謬藉其有元元聖祖之稱至于盾衰不過列國一陪臣耳有何華胄之足炫且是時兩宫未還陵寢未復顧沾沾于祚徳之廟以為追逺報功其所以為榮即所以取辱耳
  樂平縣田水直行髙數尺程氏井溢夭矯如虹穿牆毁樓二水鬭于杉墪目
  水鬭之文雖見於國語然穀洛二水本自㑹流或激而成衝突之勢類於相鬭理尚可通若田中之水聚而直行井水溢髙夭矯如虹則不經殊甚且水力安能穿牆毁樓哉史家無識傅㑹傳訛亦好怪而失之誣矣
  秦檜入朝施全遮刺之不中被殺目
  秦檜有可殺之罪施全非當殺檜之人其事固不必深論獨是檜奸邪誤國海内切齒所欲剚刄甘心者非止一全而髙宗始終信之而不忍去之後且畏之而不敢去之豈非天奪其魄乎
  巫伋使金首請迎靖康帝金主亮詰以何處頓放伋唯唯而退目
  巫伋奉使雖以請迎靖康為名及聞何處頓放之詰遂不能復對即此固足誅髙宗之心而伋實有以窺髙宗之意然則髙宗之首尾畏忌本因貪位茍安是以事讐忘親有所弗顧亦可鄙之甚矣
  帝欲防秦檜壅蔽因諭禁百官避免輪對目
  輪對固欲聞所未聞然聞之而不能行雖聞何益史謂髙宗避免之禁為防檜壅蔽不知檜之敢為壅蔽實髙宗有以致之果自知之則去檜亦在髙宗耳若其不能去則是太阿倒授綱紐懈弛既不能除巨憝以清政紀而徒為是令正所謂不揣本而齊末庸何益乎
  金主亮欲南侵遣王全至臨安授辭詆責以激帝怒復言趙桓已死目
  王全雖受海陵之命激怒宋人以為南侵計然此在金人猶可而全則本宋人也直呼其故君之名悖逆已甚而髙宗竟聽其肆謾隠忍不言庸懦委靡直是全無人心尚何以靦顔人上乎必不敢害之言早為海陵所料惟懷茍安而㒺知自厲無怪其終不能出人掌握耳








  評鑑闡要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評鑑闡要卷九
  宋
  孝宗
  以張浚為樞密使都督江淮軍馬綱
  孝宗初召張浚嚮用之意甚殷既曰倚魏公如長城又曰雖乞去之章曰上朕決不許賜書又有須與卿終之之語若深相倚任者何以福州之命去之曽無難色及虞允文宣撫四川且戒以無效張浚迂濶又若夙所憎嫉者然何前後矛盾若此盖其始不過博取恢復美名藉以虛張聲勢後覺事竟難成遂無所顧惜其情不覺流露直是無定見耳
  葉顒言自古明君用人使賢使愚使姦使盜惟去泰甚盖指龍大淵目
  用人固當隨才器使賢愚各由生質固不妨並進兼收若姦盜法所必懲豈宜進用葉顒之言盖指管仲陳平者流耳然管陳不常有而姦盜非盡有竒材也顒於龍大淵隠約其辭飾為不經之説思欲遷就調停不得謂之藎誠建白也
  帝大閱于茅灘親御甲胄指授方畧戈甲耀日旌旗蔽天目
  習武練兵固國家要務但是時兩淮邊備猶未修復僅僅簡閱禁軍以戈甲耀日旌旗蔽天為誇詡之詞何濟於事乃有今嵗大舉之言自欺欺人直不值一噱耳帝以射弩弦斷傷目陳俊卿言騎射之事宜永為後戒注
  射為六藝之一習射固所不廢處承平之日已當安不忘危況在偏安僻處之際乎孝宗留意馳射尚屬志足有為或可藉此以先勞厲衆然亦何至弩弦傷目亦可謂無能之甚矣而俊卿遂有當永為後戒之辭爾時君若臣之設施若此何怪其終不能恢復中原乎
  帝以上皇石池水銀言買之汪尚書家遂怒應辰應辰力求去然水銀實非買自應辰家目
  上皇謂水銀買自汪尚書家孝宗既聞此言即當詳加體察如其事果實則以大臣而沽直牟利譴責固所應加否則宜為之辨白乃懷其夙昔建言之嫌勃然詰諷致應辰不安其官復假他事以罷是非大公至正之道以致有實非買應辰家之疑案盖孝宗既不能處之以光明正大故不免左袒應辰者為疑似之言也
  金主在上京宴宗室羣臣故老自為歌本曲其詞道王業艱難繼述不易至慨想祖宗宛然如覩歌畢泣下目
  觀至此而不戄然惕𢥠然失愀然感者亦無人心者矣帝傳位於太子太子即位尊帝為夀皇聖帝綱
  髙宗崩未逾二年帝即傳位名雖託於孝實則怠於政盖知恢復之難成又恐建白之難拒故為是退避之計其視人臣之託言髙尚者更為可鄙
  光宗
  帝祀南郊聞黄貴妃暴卒又郊壇大風雨滅燭震懼増疾政事多決于李后目
  光宗政事多決于后視唐髙宗令后決百司奏事何異至斷臂擅殺之慘亦復相同然李后之毒悍實皆光宗闇懦不振有以釀成之而不朝夀皇失子道其罪更浮於髙宗矣
  金主詔行宫外地及圍獵之處悉與民耕目
  嘗論孟子文囿芻蕘雉兔之往乆之并芻蕘雉兔之地亦不可得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也章宗乃以圍獵之地悉與民耕則講武且因之而廢觀章宗論察吏教民之道未嘗不知治要顧核其平日所措施乃偏以典章文物為急未免近於好名而於詰戎肄武之道棄之如遺遂盡變金源舊風國勢日就孱弱大定之業衰矣説者咸以章宗為守成令主然子孫不能承祖父基緒致家法因之而隳雖有善政亦奚足道哉
  謝深甫請帝朝重華宫帝感悟趣命駕出至御屏為李后挽留遂傳㫖罷還内目
  晨昏定省天性自然固非作而致之者至於侍從連章力諫臺臣慟哭殿庭即勉强往朝而本心已不可問矣乃甫趣駕欲行旋以李后挽留即止忽而感悟天良忽而澌滅殆盡光宗既非失心狂易之疾何昧於父子之親受制悍后恬不知恥此誠咸丘䝉所云天下殆哉岌岌乎之時矣
  寧宗
  帝始朝太上皇於夀康宫綱
  書始朝則前此之不朝可知寧宗即位至是已閲五年定省之禮闕焉不講夫以父子至性睽隔乆逺返之于心其能安乎且光宗之不朝夀皇在廷交章論諫至有内禪之舉寧宗追思前事更當痛心疾首乃不知幹蠱而顯蹈覆車羣臣方以上夀禮成相率稱賀寧宗亦竟靦顔受之真不解具何肺腑然光宗不孝孝宗故寧宗亦不孝光宗天道好還此之謂矣
  元太祖却特特穆津元年注
  前以史鑑所載金朝人名音譯失真謬妄相傳因命詳加釐訂附釋各條分注之下以正前訛並於初見處批示大㫖兹閲䝉古人名其舛誤與金史等我朝中外一家䝉古諸部乆為臣僕其語言音義咨諏所及皆可周知又以竒渥温得姓所自必元史傳譌詢之喀爾喀親王成衮札布得其所藏䝉古源流一書有元事蹟氏族頗具梗槩始知竒渥温乃却特之誤盖䝉古書却特與竒渥温字形相似當時宋濂輩承修元史既不諳其國語又不辨其字文率慿粗識䝉古字之人妄為音譯遂誤以却特為竒渥温不啻魯魚之舛今既為訂謬且以釋疑實考古之一快因為參稽譯改以正史鑑之疑舉數百年之蹖謬悉與辨剔闡明以昭一統同文之盛且俾讀史者得免耳食沿譌之陋云
  時下詔伐金有兵出有名師直為壯之語注
  寧宗時事與髙宗異髙宗南渡之初去靖康覆亡不逺且父兄俱留係金庭使能發憤自强雪國恥而還二帝用兵未嘗無詞且當時亦有韓岳諸將可資恢復之力也寧宗朝所謂老成宿將者為誰且當和議乆成金羣臣咸請先舉而金主堅守和約拒而不許乃無端稱兵召釁曲直瞭然況誓書誓表口血未乾忽欲藉口復仇頓忘其為稱臣稱姪之國尚得謂之有名及援師直為壯以自解乎
  畢再遇引金人戰以香料煮豆布地餌金人馬又縛羊使以足撃鼓有聲因潛拔營去注
  轉戰未定焉得有暇煮豆而且前且却道路孔長又安得有如許熟豆布地況戀棧不前亦惟駑馬則然若乘馭者鞭䇿得宜亦不虞其盤桓不進金人既乘勝追逐又善於馳騁何至聽馬之自行自止且馬正疾驅亦不能聞豆香而駐足就食況交戰竟日馬饑彼此相同止圖誘撓追騎寧不為己馬計乎至於縣羊撃鼓更同兒戲此盖再遇過於粉飾當時不加深察遂從而傅㑹之宋史之不足信大率如此
  䝉古之先各自為部居烏桓之北與九姓回鶻故城和林接壤目
  唐書稱回鶻之先本匈奴則似與今䝉古相類又言其善騎射喜寇鈔復近厄魯特之習故向詠唐回銅器詩序即疑唐史回鶻傳或有淆訛將俟餘暇博攷兹閱通鑑輯覽因復加考訂則回鶻于唐末西徙火州後遂蔓延西域五代史雖仍稱回鶻而以馬市易多齎寳玉正與今回部之和闐及哈薩克諸處物産相合至遼史始有回回之名與回鶻並列而元史則回回回鶻彼此互稱盖唐以前之回鶻本與䝉古接壤故風俗頗似䝉古唐以後之回鶻散處今回部之地故物産與回部畧同若夫紇轉為鶻鶻又轉回音有緩急故傳譯不同亦猶畏羅之當為衛拉特乃蠻之當為柰曼也特詳辨之以釋諸史之舛互云
  金人索韓侂胄首以贖淮南地遂命以𠈁胄及蘇師旦首送金師目
  金人必欲得𠈁胄師旦之首特惡其倡議用兵也在宋人則不當以此惡𠈁胄夫𠈁胄之奸罪素著乃宋之罪人非金之罪人也恢復況非其罪即云用兵之議倡自𠈁胄寧宗既從其謀豈可復諉咎於下祇冀和議之成不顧事理之非宜胡寅譏之也
  金呼沙呼逼金主出居衛邸圗克坦鎰聞難作還第已而勸立昇王目
  圗克坦鎰既為相遇國家大變既不能討賊又不能盡節徒以定計䇿立委蛇自免豈得謂忠臣哉
  金人來督嵗幣真徳秀請絶之遂罷金國嵗幣目
  周禮以宋罷金嵗幣為差强人意此殊足鄙當紹興時宋方與金搆怨宋之君臣不能力圗恢復以雪仇恥顧懼金人强盛靦顔饋納冀速議和固已甘心臣服迨大定以後罷兵修好交睦已非一日乃因䝉古侵陵金勢浸弱忽爾渝盟罷幣失己之信幸人之災是無恥耳且是時金不能為宋患而䝉古之燄方張不知助隣以禦敵轉欲抑弱以扶强虢亡虞及理勢必然則宋人所自詡以為得計者孰知即其失計之甚者乎
  金中都經畧副使賈瑀殺苗道潤道潤將張柔襲之綱
  張柔非奉命不可謂討且其後又降䝉古故正書法曰襲
  金遣使如夏議和綱
  金是時雖不及大定以前之盛使能發憤自强猶足以自守何至效宋家柔懦之習動輒議和使䝉古敢於侮慢相加宋人又復依違無據至西夏悖好負徳更不應向其下氣輸情徒然示弱而不足以紓患是忘己之先人所以制人者即用人之受制於己之下策而反受制於人不亦大可哀乎
  長星見西方䝉古耶律楚材言女真將易主目
  金距此時逾一年四月始易主何係於長星之見且彼時南有宋而北有金䝉古亦方興之國而西方則西夏之地長星究為誰見耶此不過附㑹楚材明天文之説而不知其怪誕已甚也
  理宗
  湖州潘壬起兵謀立濟王竑既而竑討壬壬走史彌逺矯詔殺竑綱
  濟王既身被黄袍發軍資庫金犒兵則非固執臣節始終不從者矣後知事不成乃帥兵討壬故變綱目書法以示不盡予之之意
  詔求程頤後得四世孫源以為藉田令目
  理宗在位甚乆政無足紀後人或許其能推崇理學爾時内外政紀要於此者多矣乃無一整飭徒慕虛名毫無實濟則亦烏足稱道況祗褒贈已往之程朱而不用現在之真魏即所謂推崇理學又與葉公之好龍何以異哉
  時檄彭𢖲經理楚州又以時青望重檄青區畫𢖲將張惠因縛𢖲以盱眙降金目
  彭𢖲輕儇無決坐失事機其過固不待言若時青不過紅襖賊魁降金復叛歸宋始終一進退無據之人耳有何重望而朝議忽而檄𢖲忽而檄青致使諸將離心釀成事故青之畏首畏尾密報李全遷延不出適以自殺其軀無足深責而宋之君臣瞀昧無知欲弭亂而轉以速亂果何所見而成此大錯邪
  先是金完顔賽布言宰相須用文人因請致仕及是䝉古攻汴日急平章博薩懼往為質力請起復賽布為相目
  賽布為宰相必用文人襲世俗迂腐之説而忘金源藎臣之本夫金源初起大東爾時豈有文人輔成創業乎況國家有事之日尤當與共安危若止潔身獨善而置國事於不顧與國休戚之謂何然賽布後此尚能殉義以全大節若博薩慮議和為質力薦賽布以避患更為小人之尤而不足責矣
  時史彌逺死帝始親政勵精求治鄭清之亦慨然以天下為己任目
  理宗受制權奸九年直待彌逺死後始親政事前此之闕失既多即欲勵精求治亦復何及且鄭清之因黨附彌逺而進其品詣已概可知安望其有所樹立乃靦顔以天下為任君若臣其將誰欺其亦無恥之甚矣帝嘗憑髙望西湖中燈火言必賈似道使史巖之戒之巖之言其才可大用目
  賈似道燕遊湖上不返燈火盛陳理宗既憑髙望見即當切責俾改其過過而不改罪之可也乃徒令京尹傳言示戒巖之復曲意阿諛轉謂其才可大用馴至柄政擅權敗壞國事皆理宗之姑息釀成之耳
  金李伯淵謀殺崔立先以書詣全子才軍約降乃燒封丘門請立視火就馬上刺殺立目
  爾時蔡州不守哀宗死社稷伯淵等方擁重兵守汴自當痛哭誓師矢死以圖報復況宋兵罙入尤當竭力嬰城乃竟聞風約降遂成内潰臣節已虧矣且其詭謀殺立徇私嫌而非申國憲是立固有當殺之罪而伯淵等非可殺立之人續綱目書誅以予之于義未允因改書而申其論
  趙范以入洛師潰劾趙葵等輕遣偏師無律致敗詔削秩有差目
  北復三京其謀倡自趙范汴城之敗由於始計不臧乃不引咎自劾而以輕遣偏師之失歸罪葵等豈公道哉況當時軍無見糧士又不武葵等縱不入洛能保汴城之無患乎且用兵機勢乏食之軍進取或可圖功坐守則必致潰使葵等不留汴半月及早厲師而前力戰取勝未嘗不可因糧於敵此破釜沈舟之計也趙范不罪其戰之不勇而罪其輕進喪師是非益倒置矣理宗曽不察其謬亦何憒憒
  䝉古令巴圖魯攻城杜杲募善射者用小箭射其目目
  國語及䝉古語同以巴圖魯為勇敢將士嘉號豈有以死囚為之之理漢人不解語義錯謬譯出者不勝屈指數至以小箭射目之語尤為怪誕可笑盖以目小用小箭耳此所謂捉影之談豈知小箭輕剽不能命中耶䝉古主呼雅克殂皇后抱克楚子實勒們聽政諸王大臣皆不服目
  實勒們嗣位本太宗遺㫖瑪展后欲稱制耶律楚材曽爭之今之聽政正也史乃稱諸王大臣皆不服盖曲阿憲宗之意非公道不可信
  䝉古兵薄嘉定守將力戰始解去議者謂余玠出師之誤有以召之目
  宋史於余玠忽褒忽貶迄無定論夫余玠帥蜀時慷慨自許固不免大言不慚其狃於小捷而驕尤失之淺率然其出兵本意則未可盡非雖興元遇敵無功亦未嘗有所挫失若䝉古之侵掠蜀地自奎騰之陷成都已然不獨此時也乃以嘉定被攻歸咎余玠不過當時庸懦畏兵之流妄騰口説豈得為確論哉
  時邊報日急内侍董宋臣請遷都四明軍器太監何子舉言若上行幸京師何所依賴目
  南渡僻處臨安形勢已失四明尤瀕海小郡髙宗播遷至此㡬不能以自存前車可鑒開慶疆圉日蹙國事更非理宗祇應博訪盈庭息浮議以勵戰守乃董宋臣忽倡退避之謀何子舉復主固守之䇿此南宋安危之闗鍵而議遷議阻皆出自寺人之口可見舉朝皆庸闇懦怯之流無一人實心為國者然宋室時勢至此已無可為亦不係都之遷與不遷矣
  度宗
  䝉古議中書省事許衡疏陳時務言國家當行漢法齊一吾民目
  立國規模惟當權其法之善與不善而折衷於聖人之道若云必行漢法而後可則歴代破國亡家者非行漢法之人乎盖許衡漢人修史者又出於漢人之手遂有此不經之論耳如衡之説正猶陸行者不知有舟水行者不知有車泥古之見物而不化未為通達政體也帝㬎
  時鄂州既破羣臣上疏言非師相親出不可賈似道不得已始開都督府於臨安目
  似道素不知兵前此鄂州之役掩敗為功尤衆人所共見及鄂破而元師乘勝東下席捲之勢已成雖名將尚恐不足抵禦似道即出豈能紓敵患而安衆心廷臣疏請似道親出盖嫉其權奸誤國藉以視其致敗耳非果望其有濟於事然輕國計而快私憤廷臣之心亦不可問此宋之所以亡也
  元人南侵以劉整與吕文煥為嚮導整聞文煥入鄂捷至言首帥束我使成功後人遂發憤死目
  劉整以宋將降元甘為嚮導已不足齒於人類乃不以身事二姓為恥而扼腕於首帥約束成功後人發憤以死適益増其遺臭匪直輕於鴻毛豈得以豫讓相比哉賈似道請遷都詔下公卿議王爚請堅蹕未決爚以已不能與大計乞罷政不待報徑去目
  江上之師為南宋存亡一大機㑹自遷都議起廷論遂有異同然時事至此已無可為即固守孤城亦未必能再延一綫但與其播遷海上委棄洪濤又何如堅蹕行都猶不失為宗社之殉耶王爚此論固未為非理然以其説不行棄位徑去置國事於不問其跡似乎抗直其心未免避禍以視似道之喪師辱國所差亦不能以間耳
  元使亷希賢嚴忠範來至獨松闗張濡部曲襲殺忠範執希賢送臨安病創死目
  元兵既已渡江其局固非乞和可了兩軍相對使行其間乃行人甫入境遽以兵刃相加實非情理所宜使宋果有良將勁卒可以制勝或者猶可今並無可自恃者而冒昧横挑敵怒旋又思餌以甘言更與兒戲何異元人豈肯為宋所愚謀國者錯謬若此尚何所恃以圖存耶
  詔與婺州處士何基王栢贈諡綱
  是時宋之君臣救亡之不暇尚從容為崇儒重道之舉此與宋襄臨戰談古何異真可笑可哀耳
  遣陸秀夫使元軍求稱姪納幣巴延不許乃奉表求封為小國目
  是時敵兵深入臨安已在掌握之中宋君臣即欲屈節圖存元人安肯捨垂成之功遽為返斾乃始則抗請班師繼則求封小國惟冀茍延殘喘甘於含垢包羞而不顧徒辱其名而終歸無益直當諡為至愚而已獨惜陸秀夫後既有負海之節而此時黙無一言且奉稱姪孫之約以往見巴延何哉
  謝枋得戰敗奔建寧變姓名寓逆旅中已而賣卜建陽市人多延致為弟子論學注
  枋得固講理學者戰而敗死國事可也乃變姓名而竄猶以論學為人所宗正所謂進退無據史尚有與辭豈正見哉
  
  世祖
  元世祖至元十三年
  宋自建炎南渡已屬偏安然徳祐以前尚有疆域可慿朝廷規模未失猶可比之東晉至臨安既破帝㬎見俘宗社成墟宋統遂絶則自丙子三月以後正統即當歸之於元若昰昺二王﨑嶇海島雖諸臣殉國苦心而殘喘茍延流離失據不復成其為君且奉表請降於元正與明唐桂二王之竄跡閩滇者無異朕近於國史傳凡斥唐桂二王諸臣為偽者概令更正為明盖以其猶存一綫雖不足稱正統然謂之為偽實不可此萬世之公論也今續綱目於景炎祥興仍用大書紀年則又阿徇不倫乖史筆之正即如元自順帝北遷沙漠未嘗不子孫繼立苗裔屢傳然既委棄中原編年者即不復大書故號此正也則知昰昺之已失中原而仍大書故號之非正矣夫廢興代嬗其書法自有一定不可稍存偏袒之私且史鑑所以昭法戒亦使為君者知統緒存亡當慎苞桑而凜馭朽茍弗克保承世業至於土宇失守大命以傾即曲徇欺世茍延數日之虛名亦無補於救敗理本至公而垂戒亦至切也因為改正書法而闡其大㫖如此
  遣都實窮河源得之吐蕃朶甘思西鄙潘昂霄採為河源志目并注
  昔之論河源者衆喙紛如然皆未嘗親履其地徒為紙上空談又奚足據我朝輿圖式廓遐荒絶域咸𨽻版章
  聖祖仁皇帝屢遣使測量地度詳諮博考始定枯爾坤之為中國河源不特漢唐以來諸說可廢即元人所志亦無足道矣近日準夷底定回部歸誠所謂于闐葱嶺之河蒲昌之海案圗而考犂然具在而就其山川計其道里然後知張騫鹽澤之語不為無據而河有重源之説亦確有明証矣當時都實所尋止及於中國之河源潘昂
  霄不識䝉古語而譯以漢文又從而傅㑹支離其說益多岐舛因就現在地理證合史漢諸書詳加考訂而著其大凡如此
  許衡病革語其子以平生不能辭官勿請諡立碑目
  續綱目因許衡病革戒子之語遂於其卒不具官實乖書法之正論者或謂衡不當仕元削以示貶或謂元不得而臣之變例不書二説皆悖於理夫衡未為宋臣仕元並非失節需才擇主遇合自然有何可貶而既已身膺膴仕食禄登朝本非肥遯鳴髙又豈得違君臣定分二說之謬固不待辨自明至衡之於元聞召即往且云不如此則道不行乃既得志行道忽於易簀時悔其平生不能辭官死後囑勿立碑請諡此非彌留亂命則是後人曲為之説衡故名儒不應前後矛盾若此特改書官爵以糾續綱目之失且摘諸家曲説闢而正之南臺御史上書請内禪帝聞之震怒太子精吉木憂懼尋卒目
  内禪豈臣下所宜請南臺之奏安知不即出於䜛搆者之所為不獨乘間發書之釁由奸黨也精吉木憂懼而卒論者多惜之而咎元祖之不明不知精吉木之禍不始於請禪之日而伏於參預朝政之時潛龍勿用經有明言而精吉木皆反之且我遇是禮亦當如是豈為子者所忍言使當日但令其養徳承華則羣小何由窺伺即阿哈瑪之事奸徒亦何由假其名以釀禍機耶甚矣始事之不可不慎也
  開㑹通河長二百五十餘里中建牐三十一以時蓄洩目
  㑹通河為漕運襟喉自元人創始以後至今尚仍其利當穿渠之始遏汶截泗雖因自然之勢而導之而長川委輸則在人力之隨時調劑其間濬滌多藉泉湖蓄洩全資牐壩南北經流轉相貫注然尤在黄淮之順軌漳衛之循途有治人無治法一勞永逸豈易言哉
  托歡等征安南無功而還適其王陳日燇襲位復遣使徴之入朝目
  安南負固不臣屢干王命托歡海口之敗至於折將損兵亟應聲罪以張天討若以其為窮荒卉服不足以頻動師徒則早當持以鎮静付之不問乃日燇並未稍知悔過轉遣使徴以入朝跋涉徒勞仍然抗命不至豈不自損威重迄元之世南交終於梗化皆由措置乖方不能使之讋慄傾誠耳
  梁曽至安南諷陳日燇入朝不從而遣使入貢詔安置于江陵目
  元之控馭安南措置實為失當前此出師敗衂即不應再事招懷洎乎信命徃還迄無要領負固之跡已彰乃猶欲以空詔羈縻適以長其跋扈則何如置之不問之猶善乎且日燇抗命不朝正當嚴兵待時以動乃使臣入貢不能示以威信徒加拘執以快一日之憤天討不加於有罪而轉虐及行人又何以令逺方景附乎仁宗
  遣宦者李邦寧釋奠于孔子方就位忽大風起殿上燭盡滅目
  釋奠所以尊師重道廷臣中豈無一可遣之人何致令宦官行事此即無災異亦足貽笑千古元史以風災紀失未免反覺失實至邦寧前此諫沮武宗傳弟仁宗釋而不問固見大公然以開府崇階濫授刑餘實為褻視名器非特矯枉過正亦失制馭閹豎之道矣
  勅自今宦者勿得授文階綱
  勅宦者勿授文階或有悔於邦寧晉階加秩之失乃曾未踰期而續元暉復有昭文之拜何前後自相矛盾盖由本無定見言不由中故不能持之以久耳
  英宗
  特們徳爾請誅趙世延帝以其欲報私怨不從然猶囚繫再嵗拜珠為請始得釋目
  英宗既知世延之無罪特們徳爾欲報私怨而誣陷之則當即為昭雪而置姦黨於法乃於世延猶囚繫兩年復因拜珠進言始得免於縲紲而特們徳爾則始終置之不問何所顧忌而不能自主若此法令不行徒於侍臣前自表英察豈不滋貽笑哉
  帝覺特們徳爾所譖毁皆先帝舊人因漸見疏外特們徳爾怏怏而死目
  賞有功罰有罪王者馭下之大權特們徳爾罪惡稔著英宗既察見之而顧聽其優游養安保首領於牖下待其已死始籍其家削其爵是縱惡於生前英宗安得謂英乎





  評鑑闡要卷九
<史部,史評類,評鑑闡要>



  欽定四庫全書
  評鑑闡要卷十
  元
  泰定帝
  致和元年分注阿蘇晉巴改元天順綱并注
  泰定在位五年纘承元統其子阿蘇晉巴天下臣民咸知為儲嗣則繼立乃世及之常是年八月以後統系自應屬之天順若圖克特穆爾因雅克特穆爾搆變遂逞逆謀僭竊位號兵犯上都致阿蘇晉巴不知所終實與弑逐無異續綱目反以圖克特穆爾所稱天厯附注是年而于天順竟沒其號殊乖順逆之理至明宗為武宗長子大都竊據之事本未與聞及圖克特穆爾遣使奉寳勸進即位和寧名分已定天順既亡神器非明宗誰屬又豈可以其未有紀元而去其帝號續綱目于己巳嵗止紀天厯二年而明宗竟削而不書是非尤為失當今于致和元年附注天順改元以存其統並注圖克特穆爾僭號以著其罪而己巳嵗則大書明宗元年至翁果察圖變故以後元統無歸然後繫以天厯庶書法得平而大義亦足昭千古因揭其大指如此
  雅克特穆爾以受武宗恩欲立其子㑹帝崩都爾蘇踰月不立君遂迎懷王于江陵目
  武宗既傳于弟其子即無統業可承而泰定帝已成其為君儲嗣現存神器自有專屬乃雅克特穆爾忽逞異圖謬托受武宗恩寵之言以自文逺迎周懷二王入繼于情理俱為不順其意不過欲假援立之功以憑寵肆志遂成圖克特穆爾篡弑之謀則雅克特穆爾實為罪首至泰定既崩都爾蘇惟知專擅自利踰月不立君致亂臣乘間釀禍其罪亦與亂臣等耳
  天順帝
  懷王圖克特穆爾兵陷上都帝不知所終綱
  圖克特穆爾之弑明宗人皆知之而于天順之事則史氏隠而未發夫天順正位已踰數月諸王羣臣皆推戴為君圖克特穆爾乃敢舉兵直犯上都致令不知所終則與躬自弑逆者亦無以異春秋作而亂臣賊子懼此等正斧鉞所必嚴續綱目畧而不書失筆削之㫖矣文宗
  帝遺詔傳位明宗之子因立鄜王目
  父子世及乃三代以下繼緒之常非然者則不足以係人心而孚公論文宗舍子立姪王禕謂其公天下之心其説大謬文宗此舉不過欲掩其弑兄之罪且欲矯仁宗不傳位武宗二子之非耳孰知鄜王既不永年而順帝并至覆其宗社付託不慎貽禍家邦是元室之亡實文宗之蔑視神器有以釀成之耳
  順帝
  帝將田于栁林因臺臣諫遂止目
  蒐苗獮狩古所不廢況畋獵足以肄武在元時亦其國俗所尚順帝春秋方盛正當因此習勞而車駕所經並可以周知民隠于政務又何妨乎順帝初元以來端處深宫委柄臣下不聞臺垣抗疏一言而狃于書生庸瑣之見摭拾舊聞借名諫獵以弋取直聲何其陋也至順帝聞言即止無識者方嘉其從若轉圜不知順帝耽于宴樂其心本好逸而惡勞適臺諫有言遂陽以博納善之稱而隂以遂便安之計其後賜綽台等以金帛且欲妄擬貞觀益可見其意所假托然亦何救其内多欲而覆宗社哉
  漳州人李志甫聚衆圍州城袁州人周子旺亦起兵稱王目
  奸民嘯聚竟至圍犯州城必非事起倉卒牧民者不知預為察治任其猖獗若此則元末吏治闒茸可知然此烏合之衆𠞰捕亦非難事乃守將與戰失利四省兵討之不克則當日軍伍廢弛更可想見總由順帝紀綱不振文武諸臣㒺知以安民飭武為念平時習于養癰臨事付之蒿目毋怪盜賊之接踵蠭起也
  賊沿江剽掠有司不能禁宋文瓚言戍將非人官軍萬數反為三十六賊所敗目
  刼賊剽掠江海官司不為緝捕聽其横行無忌足見當時之諸事廢弛乃以萬數官軍轉為三十餘賊所敗戍將鎮兵怯劣若此不聞如以重懲亟為整飭其流毒奚啻萌蘖斧柯之喻而元之君臣置若罔聞其後遂日至潰敗皆由紀綱不振故耳
  至正十一年以後不附書徐夀輝等僭號綱并注
  元政不綱羣盜蜂起徐夀輝韓林兒明玉珍陳友諒張士誠輩雖僭竊位號而攻剽自如不久敗亡未成為國此正如勝廣揭竿之徒耳續綱目依朱子書秦隋二代之例皆書其國號紀年殊未平允順帝政雖怠荒未至若嬴政楊廣之暴虐為神人所共憤況秦末六國以王侯子孫稱兵復國其名近正原非盜賊烏合之比即唐初之蕭銑李軌李密竇建徳諸家歴年稍久亦畧具規模元末諸僭偽實非其倫今惟明祖稱吳王元年仍依朱子書漢髙祖之例附書以著其得天下之漸其徐夀輝等年號槩從刪削並依元史順帝本紀例于其起兵時書作亂以嚴盜魁之誅云
  董摶霄以中原大亂請於瀕淮地布連珠營遇賊則併力野戰無事則屯種而食注
  瀕淮之地連結軍營固足以資堵禦但謂無事屯種而食且耕且戰則勢有所不能盖屯種祇宜行于太平無事之守邉若當時則羣盜遍滿江淮戰守尚恐不遑安得復有餘功屯種況賊勢猖獗在野則蹂躪可虞將穫則齎糧足懼屯政將安所施董搏霄雖有制勝之長而建議則未為當也
  台布哈討賊不進帝惡之拜為右丞相令總兵進討尋為御史所劾奪爵安置目
  台布哈初代托都將兵即縱士卒剽掠殃民及是奉詔討賊猶不思奮勉自効以贖前愆乃當進而退以養鋭為名汴梁請援按甲不動徒作大言自謾是宜繩以玩寇之罪申以無將之誅乃順帝既心惡之轉從而加拜右相顛倒極矣至奪爵之命乃因太平懼其害已諷人舉發罪狀當時朝廷既昧勅罰之權而大臣亦惟脩私怨是務無怪紀綱之日以陵替以至於亡也
  陳友諒害其主徐夀輝于采石綱
  徐夀輝竊弄潢池特劇盜之首雖僭名號而不成為國友諒則其支黨耳續綱目于采石之事遽以弑書殊為失當盖當日情事祇不過勝廣揭竿之流并不得比諸項羽之于義帝盜賊同類相殘何闗名分豈得以亂臣賊子例之乎但友諒既受夀輝偽署則固安心尊事之今故仍書其主以正其推奉之罪而特改書害以别于有國之稱庶大義不紊而誅貶益嚴耳
  至正二十八年
  是年正月明祖雖稱帝而大都尚未失守正統猶在元也前纂綱目三編以專紀明事故于明祖稱帝之初即以明為統而于元事則書元以别于明今作通鑑輯覽彚紀列朝要當以歴代正統所繫為凖故于順帝在位之時猶以元為統而于明事則書明以别于元自閏七月順帝出居北漠以後始為明洪武元年從歴朝嬗代一嵗兩繫之例屬之下巻以期名分昭而體例一書法雖有異同總期合乎大公之道而已
  洪霍特穆爾引軍據太原盡殺官吏目
  洪霍特穆爾前與李思齊等兵連禍結尚屬私怨相尋至是則竟入據太原盡殺朝廷所置官吏顯然相抗直是叛矣論者或謂洪霍特穆爾後此孤軍塞外猶然力戰不屈使得角逐中原國事尚未可知而歸其咎于太子挾嫌輕加削奪驅而為博爾特特穆爾之續坐致宗社淪亡其所以責太子者誠當然彼時明兵已盡有山東漸將由汴入陜即使洪霍特穆爾奮志勤王亦未必即能恢復疆宇中興社稷乃㒺恤國家之患不禦外侮而轉成内訌累世忠勤至此而隳何其盭也
  明師陷通州帝北去徐達入大都元亡綱
  順帝出塞北去固未嘗失帝號而子孫相繼稱汗與明代相終始至我朝破察哈爾林丹汗而元始滅然史家于是年即大書元亡以其失統系而逺避正也知此之為正則知宋亡而仍系昰昺為正統之非正矣夫天命何常常于有徳有天下者果能守其統系即一綫僅延亦不可輕加以貶絶如宋髙宗之遷臨安雖屬偏安尚未至於亡是也若宗社淪亡流離遁去即不得復存其統系如宋二王之居嶺海元順帝之居漠北是也進退予奪悉視其事以為衡豈可以殊中外而有所抑揚于其間前于宋末已著其説兹復引而申之使天下萬世知史法大公至當之理應如此
  
  太祖
  上與太子論漢景帝輕聽鼂錯削七國事又言藩王當上尊天子毋撓公法注
  明祖論漢七國事極為平允然當時召釁之故雖由鼂錯謀國不臧而諸侯僭侈驕横在文帝時賈誼已先見及之則七國兵端實由封建所致明祖果有鑒于此即不應裂地以王諸子且所云諸王當知夾輔王室毋撓公法盖以諭教授儒臣使諸藩之國守法度耳然能保其始終不渝耶若明祖者所謂師古而不知度今務名而以致害實者耳
  徐達械胡徳濟送京師帝釋之諭達言在軍中誅之則已今下廷議吾念其功不忍加誅注
  徳濟雖功臣之子而失機僨事邦有常刑然徐達斬其下數人以徇而械送徳濟京師𠉀王章未為大失明祖釋之實流于輕縱且以書諭徐達掩己過而授人柄穰苴之喻未可為辭之正也
  納克楚侵遼東綱
  元自順帝北居沙漠子孫相繼嗣位襲其故號雖國統已失而南向出兵猶有興復之志譬之宋與金元本屬敵國雖稱臣稱姪而其北伐亦不得以寇書之也明史沿襲舊文于元兵皆以冦書實為未當今特據金元宋相伐之例悉加改正庶乎情理平而體例允協耳帝嘗令國子生習騎射言學者當文足經邦武足戡亂注
  射為六藝之一古者教士所必資而澤宫之典尤重自後世文武分途專以射為武事于是習文學者不復究心正鵠褒衣博帶于比禮比樂之道問之茫然此古今異宜所不能强也明祖諭國子生習騎射未嘗不有志法古然謂如此即足以經邦戡亂則期望不免過奢而其時亦未聞成均有嫻於武備者則仍不過虛文相尚耳
  帝定孝慈録命太子為孫貴妃服慈母服杖朞太子不奉詔帝怒羣臣震讋注
  孝慈録所定服制輕重頗允乃制書甫頒而太子輒敢狃私意以違父皇之㫖且恃屬居嫡長泥舊説相爭孝道已虧尚何足與言禮乎然爾時太子之所以抗帝之所以怒羣臣之所以震讋實出于帝之沽名好古有以啟之又誰怨乎
  凃節告胡惟庸反帝以節本預謀并誅之目
  劉基遇毒及惟庸反狀皆自凃節發之及獄成而節亦同戮且以逆黨目之揆之于理殊未可信節如果為惟庸謀主寧不知事敗之必將自累乃轉以首告希圖倖免實情事所必無況從逆須有左証如陳寧同坐省中閱兵馬籍附和之狀昭然若節則並無一事載在爰書而僅以其黨兩字坐之又何異于莫須有定獄且陳寧奸狀史傳所載綦詳未嘗有一語及節而節亦别無事蹟是寧與節雖同以胡黨見誅其虛實判然可見盖必惟庸憾節發其逆謀妄加誣引而當時亦不求左驗遽行具獄節遂無以自明耳今以明史及洪武實録互證之足以釋千秋疑案後此藍玉之反載玉强辨不服詹徽叱玉吐實玉言徽即我黨遂併殺徽事正與此相類益可見當日斷獄者之實非信讞矣
  胡惟庸有異謀令李存義隂説李善長善長不能制目
  李善長早從明祖參謀畫功成爵列上公自當休戚相闗乃聞惟庸逆謀並不即時舉發㡬致變亂搆成則善長之黨庇叛臣知而容隠罪實難逭明祖置此不問而後此以星變賜善長死未免輕重失宜而王國用猶且為之上書訟寃則更謬之甚矣
  宋濓傅太子十餘年言動必以禮法注
  宋濓既與議禮之列又兼師傅之任而太子驕縱不奉詔未聞其一語之勸其他又何足稱史家阿好之言不足信也
  帝諭馮勝自通州往慶州襲納克楚既克即徑𢷬金山目
  金山在今開原縣西北慶州在今巴林西北東西相距約二千里納克楚方據金山以規取遼東豈復能出兵西畧明兵即欲搗其巢穴自當從東道進師乃反向慶州偵伺敵蹤何異燕轅適越且元之諸部久已離析𤓰分納克楚斷不能仍兼有其故地意當時或有别部留屯慶州而諸將未悉塞外輿程遥加臆度遂妄指慶州為納克楚出没之所至明祖既令自通州遣人覘視復使從慶州徑搗金山道里迂迴機宜亦多不合總縁明人於塞外地里全屬茫然但據傳聞仿佛以為措置不自知其舛謬可笑如此耳
  解縉請行均田注
  古稱井田善政行於亂之後是求治行於治之時是求亂其説誠不可易蓋自阡陌既開貧富本難一致若屬在承平人安其業而必為均田限田之䇿紛紜予奪重擾閭閻其所害於民生者滋大或當兵燹之餘汙萊遍野版籍蕩然因而徹田定制計口授産一經制而示維新庶乎無弊然亦須審其時勢而熟䇿之非可冒昧從事也如解縉均田之請未嘗非因明承亂後起見不知明立國已將二紀民間耕田納賦大局粗定豈可復事紛更況當時雖罹戰争亦未必比户仳離皆致失其恒産若徒向富厚者强取以與人是未受均田之益而怨咨先起矣天下甫平民氣未定不思撫循寧輯而反重拂其心又將何以維持邦本乎縉不察時宜空談經濟仍不免書生迂濶之見耳
  李善長弟存義等交通胡惟庸狀露㑹星變言者謂當移大臣遂賜善長死目
  李善長股肱臣也知胡惟庸反謀隠而不舉即非甘心附和亦與躬蹈叛逆同科明祖既已按治得實當明具獄詞以彰顯戮庶法紀昭而人知警乃當御史連章劾奏並未明正典刑時閲事陳顧因占騐賜死以應星變使一時罪狀不著無識者轉得藉口至陸仲亨費聚實與逆謀當時亦釋而不問稽誅十載始正刑章而簿録多人悉坐奸黨又豈能無株連太過之失乎
  太子標卒帝召廷臣言欲立燕王劉三吾以孫承嫡統勸止目
  神器當擇賢而畀燕王素稱才武知子莫若父明祖自當内斷於心彼時即定計建儲不但付託得人並可弭他日骨肉之釁況父子世及本三代以下之常經又深知長君為社稷之福復有何疑豫而向廷臣婉轉曲詢此蓋由明祖泥古好名致三吾頓生異議遂爾决意立孫一錯而不可復救且孫承嫡統其説不見禮經三吾所稱不知何所依據若太孫之名起於晉惠其後亦不克令終雖太甲嗣湯之事載於尚書亦以外丙仲壬之未堪繼嗣姑為變局不可以此例燕王建文也又如齊武帝之立鬱林遼道宗之立天祚亦皆弗克負荷浸至淪胥前車可鑒盖三吾不過樂太孫寛厚乃敢偽托禮文以隂撓大計實罪不容誅而明祖不知慎始慮終輕於授受禍患自貽實當斷不斷階之厲耳
  帝命太孫裁决庶務寛厚一如太子目
  傳稱寛則得衆書云寛而有制二者不可偏廢必有制然後可行其寛若建文寛則寛矣安能有制哉及至削諸藩似乎有制矣而以冒昧行之仍屬無制則知其寛亦不過柔懦無能之寛而非有制之寛也紀事者於建文多過譽然亦豈能救其失國之咎哉
  方孝孺以薦召至帝言今非用孝孺時除漢中教授目
  紀此者蓋謂明祖有先見耳若果有先見立一棣而諸禍自消何必留一迂儒令輔庸孫而成靖難誅夷之慘是大不然矣
  藍玉以燕王有不臣之心嘗言于懿文太子注
  太子在東宫即有以藩王有不臣之心為言者觀此則可知建儲建藩之可行不可行矣然燕王在洪武時未嘗有不臣之迹即或隂懷大志其事必甚秘亦豈藍玉所能窺測其密告太子之言惟見於永樂實録或出當日史官附㑹否則玉謬為是言以煽亂亦未可知總之明祖若無建儲建藩之事繁論又何由而起哉
  惠帝
  帝為太孫嘗坐東角門語黄子澄以諸王擁兵為慮及是卓敬疏言燕王智慮絶人請徙封南昌不聽目
  世人多以卓敬徙封之疏比之曲突徙薪而以建文不從為惜然不乆而有顧黄子澄東角門之語殊自相矛盾然敬此論若在洪武朝與請正名分之議並陳明祖或能採而行之未嘗不可預防後患至建文既立燕藩乆蓄異謀誠使敬説果行亦不過速之反耳夫以燕王智慮過人非能束手受制者觀後此寧王權奉召不至即能不動聲色襲而執之徙封内地則敬之所為深謀秘計固不能出燕王算料之中矧當身處危疑顧肯俯首聽人牽掣乎
  周王橚子有㷲告橚謀不軌辭連燕齊湘三王黄子澄請先削周剪燕手足目
  强藩難制當日自莫如燕周齊湘代諸王不過驕縱自恣初非有覬覦之心如吳濞楚戊比且有㷲自首其父此在平民亦不宜聽而仍當置之於法者乃欲借以剪燕羽翼先削周王湘齊復相繼罪廢實為非䇿惠帝甫經紹統不思惇睦以繫屬人心而顧黜奪日聞重傷親誼致諸藩人人自危矧燕王久蓄異謀疑畏益深適以促其禍亂謀之不臧并不止毫釐千里之謬矣且齊黄既知建文之為婦人之仁而已又實無揆奮之能害人家國自貽伊戚雖一死豈足以謝天下哉
  用方孝孺議更定内外品官階勲又撰禮制頒行目
  設官原以董事豈係名目且當時事更有大於此者顧乃汲汲更定徒資靖難口實不亦大可笑乎且孝孺既稱信用削藩大事何乃無一言而但以復古議禮為己任耶盖紀事者多右孝孺而以削藩之罪歸之齊黄孝孺未至齊黄之甚則有之謂之無過則不可
  李景隆讀書通典故黄子澄薦之為將目
  用武之際非如翰苑賡歌以通典故為尚也卒之僨轅敗事啜泣何嗟及哉
  棣逼盛庸營野宿及明引馬穿營而去諸將以帝有詔毋負殺叔父名不發一矢目
  燕兵犯順兩年所向無敵惟盛庸東昌之捷大挫其鋒燕軍遂爾却避是庸之精於用兵實非諸將所及當燕王逼營野宿且在圍中庸豈得託言不知使决計𠞰擒易如唾手乃次日聽其鳴角穿營而去且引毋負殺叔父名之詔為解惠帝固愚庸豈不聞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乎迨永樂篡立庸爵位如常則其隠懷二心亦難免春秋之責矣
  梅殷常受太祖密詔輔皇太孫目
  若太祖誠見及此則立棣與執棣惟己所欲為耳何至有篡奪之禍哉且密詔史臣何由知之疑信各半固紀事之常耳
  成祖
  安南陳天平來訴胡𡗨篡國帝令𡗨具狀以聞𡗨旋詐殺天平于芹站目
  安南既列藩封其簒弑相尋固王法所必討然成祖自燕邸稱兵身冒不韙其得國所自與胡𡗨父子亦何甚徑庭成祖既欲明正其罪然自返慚徳何以為辭顧乃令具狀上聞興師進討其與楚靈王負慶封斧質以徇于軍者又何以異所以歸國之請使方來而芹站之伏兵已起坐為逺夷所侮雖由黄中等昧於機宜亦其徳不足以服逺雖懾以兵威終無益也
  齊王榑驕縱廢為庶人目
  齊岷二王皆惠帝所廢成祖既還其故封謂當恪備屏藩以長保富貴乃未㡬榑以凶暴驕縱楩以沈湎擅殺並坐廢削可見二王前日之禍實由自取不得尤建文為過舉矣惟是齊岷在建文時罪未昭彰遽加貶絶不能申大義於天下則由其君臣措置失宜不及致詳而發之驟遂不免貽燕師口實然其所以基禍實皆由洪武之行封建耳
  碉門茶馬司用茶八萬餘斤易馬七十匹且多瘦損目
  茶馬通市以有易無原期便於逺人而濟國用若不籌贏絀一任昂直居竒則失和市之本意矣即如唐世易馬回紇多費縑帛而馬不適用蓋彼時藉回紇兵力不得不遂其欲雖知其無益而不能自主故白居易有隂山道樂府刺之至明之市馬在洪武時一馬已給茶八十斤迨永樂而㡬増十倍所得馬復多羸瘠價日重而物日輕其後更為邊累并不止如居易所譏若今日哈薩克輸誠内附願以馬易我之帛一馬之直不過三四金較常直未及三之一且多得良馬曽用白詩韻反其意以紀事設以明季市易計之省費豈啻什倍哉宋禮用白英䇿遏汶流滙諸泉盡出南旺南接徐沛北達臨清目
  自宋禮用白英䇿遏汶自南旺分流為運道利賴者㡬數百年説者因其經營疏鑿具有智力遂疑其出於神助殊不盡然盖五汶所滙實居水脊中央髙而南北下乃天地自然之形勢特衆人不識不能因勢利導白英獨深晰其㣲故舉之易易耳且如大禹平成奏績事若神竒然疏瀹決排亦不能舍天地自然之勢而别為用何獨于英而疑之向閲視運河灼見其理曽詠詩以示大凡兹復引申厥㫖如右
  帝遷都北京言事者皆云不便蕭儀與李時勉言尤峻切因殺儀下時勉獄目
  立國原不徒恃金湯為固然如燕地負山帶海形勢雄偉臨中夏而控北荒誠所謂扼天下之吭而拊其背者故金元皆以此龍興虎視其比建康偏安之地相去迥若天淵成祖自就封北平屢經出塞凡天險地利所在籌之已熟故即位以後决計遷都定其規模而後從事卓識獨斷誠非近慮者所可及不得以戀舊邸訾之也至若非常之原黎民所懼一時營建工役繁興自不能保其必無謗讟蕭儀等狃于書生之見紛紛諫阻實為未達于事理不知盤庚遷殷尚厪念浮言之胥動則可與樂成難與慮始者寧獨後世為然哉















  評鑑闡要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評鑑闡要卷十一
  明
  仁宗
  帝詔朕若法外用刑法司執奏五奏不允同三公大臣執奏必允乃已目
  法令之當否詳審至于再三斯已可矣即虞廷克允亦惟殺之三宥之三而止必令法司五奏往復雖多徒滋煩冗究之五又何異於三乎且人主詳求庶獄反覆披覽輕重自無遁情即介於微曖疑似之間或覆勘以得其平或集議以衷於是自不致猶有枉縱如必待臣下執奏乃允則明慎之謂何而權勢下移又開其漸是徒知欽恤之為美而未識勅法之要領雖小道必有可觀致逺恐泥此之謂矣
  宣宗
  時遣王通征埒里帝語廷臣言欲赦之楊士竒等因以漢罷珠崖郡為對注
  交阯自永樂以後久𨽻版圖埒里等竊弄潢池稱兵犯順正王誅所必加雖陳智方政等敗衂相尋亦由於閫將非人耳宣宗既别簡重臣統兵進討而又聽楊士竒等珠崖之喻其時蹇夏諸臣能不隨聲附和正宜相商决䇿乃軍行甫出國門而君臣相顧已早為棄地息兵之説厥後王通但務講和陳洽栁升相繼戰殁喪師失律坐為小醜所困皆由於廟謀之氣先餒耳
  開内書堂令劉翀為修撰專授小内使書目
  内使之職止於供給使令即令讀書亦不過教之識字記姓名略解大義而已特開書堂聚至四五百人已不免重視其事且令大學士翰林等官專以授書為務尤紊職守而褻班聫若輩因此遂得與外僚日相習熟實開夤縁交結之漸宣宗於内使傳㫖必令覆奏始行非不留心防制乃必欲其深通文墨甚至掌奏批硃悉假内豎之手實不解其何所取義至正統初即有司禮秉筆之事貽害遂不可勝言豈非立法之不善耶
  令自死罪至笞四十分十等納米贖罪納者贓罪得不死徒流以下復用不納者久繫不釋目
  金作贖刑古人欽恤之義茍情有可矜而罪非不赦許其納米弛罪亦未嘗不可顧宜聽人之自贖豈可不問其願與否而强人使從令無力者轉受無窮之累則是為利起見而非為仁行權矣
  皇子祁鎮生八日羣臣請立為太子目
  立儲非善全之道向已屢論及之若由於臣下申請尤易滋流弊況其未離襁褓者乎乃宣宗皇子生甫八日而羣臣請立太子之疏已紛紛競陳有何迫不及待竟至於此徒知拘古慕名而不審事體真不足當一噱而況其事出揣摩迎合耶
  轉漕始用民運支運時因陳瑄請改令民兑與附近衛所官軍曰兑運仍㕘行支運目
  轉漕之法明季屢更迄無良䇿盖輸將雖閭閻之職而飛輓則宜掌之在官若令里老承值富户充當即使全無苛擾而常賦外已多一力役之征後雖改為支運而尚令民運至中途及陳瑄等議行兑運似乎斟酌變通然不以收納責之有司交兑歸之水次仍令軍民私相授受且兑運與支運參行法不歸於畫一民間益無所適從强弱不均𡚁端百出非恤民之善政也
  英宗
  命金英同法司録囚英中坐尚書以下左右列坐目
  英宗寵任宦官致令參與慮囚大典其失已甚至九卿乃朝廷重職其於閹寺序次尊卑本自秩然國體所闗豈容陵替乃以刑餘醜豎竟令其張盖倨中抑尚書以下使列坐亦竟無一人敢與抗争駭觀聽而褻班聫更不可問迨末世而内官監視各部者無不僭坐部臣之上作威作福習為固然皆英宗作俑之過有以致之景帝
  額森詭言奉上皇還京至大同總兵官郭登不納目
  郭登在大同不納英宗而不能禁額森之陷白羊抵紫荆長驅深入則所謂守邊仍屬虛談而拒君實無可逃罪論者每引社稷為重之言以曲為之説所見甚謬盖孟子民貴君輕之語特因戰國殘民以逞故為此論以針砭時君非為臣子而發也後之迂儒遂以晉瑕吕飴甥鄭公孫申之事强為牽合妄以社稷與君分别重輕殊乖正理試思君為社稷主有君乃有社稷若蔑視其君則社稷又為誰守乎況君臣父子義等在三皆一尊而不可易君陷於敵而即可别奉一君則何異父刼於盜而竟謂他人父有是理乎至於英宗返國亦天幸適然設竟蹈徽欽覆轍又將何以自解若謂從權濟難不得已而置之危以圖安則何以分羮之對人知其非而於此獨迷而不悟乎讀史者多未能見及故申大義以正之
  額森擁上皇至廷臣欲議和于謙言今日止知有軍旅他非所敢聞目
  景帝任于謙排羣議而力戰守不可謂無功於宗社獨是英宗還國僻處南宫事同禁錮而廢后易儲有貪心焉天道好還子亦隨死終於殺禮西山實所自取耳然英宗亦豈得辭寡恩尺布之譏哉至於于謙社稷為重之言盖出於吕飴甥喪君有君及公孫申為將改立晉必歸君之意後世迂儒無不以是為韙夫君猶親也親為人執為子者不被髪纓冠而往救之以示不急其可乎則意欲之獄亦有由來或猶以為非英宗意是真不識事體者之言耳然則當時宜從和議乎曰不共之讐安得與和繕甲治兵以從其後如岳飛之力戰迎二帝天下其誰非之
  王直與廷臣共奏請迎上皇帝不懌于謙言天位已定寧復有他顧理當奉迎目
  王直與廷臣交章共請奉迎實為正言讜論而景泰竟爾不懌至有復作紛紜之詰則所謂非貪此位正其强顔自文而中情已不可掩于謙窺見隠微知不可以理奪故以微語釋其疑而堅其志而遣使之議始定額森遂以禮送還上皇謙此舉可謂善於匡救而返正之後殘加誅戮英宗可謂少恩矣
  額森築土臺坐上皇臺上率妻妾部長羅拜送上皇還京目
  正統既為額森所執知不足為竒貨乃送之還朝額森之惠大矣又有何畏懼而築臺羅拜乎此盖史臣飾美之辭不足為榮適以為辱耳
  盧忠奏上皇與阮浪王瑤圖復位商輅婉解帝前乃以他事謫忠廣西錮浪殺瑤目
  盧忠假事生風造為不經之談以上變傷大倫而搆危難其罪與亂臣等景泰當時即應執寘重典庶乎理得心安乃一聞奸人妄言即詔獄窮治設浪瑤誣服將置英宗何地乎雖以商輅等微言解釋忠亦下獄然僅坐以他事外謫立功何以懲凶惡且仍殺瑤錮浪其猜疑終不能釋甚矣景泰之戀位失徳也
  時議立太子徐有貞請復沂王王文言焉知上意誰屬乃共請建元良蕭維禎舉筆更建字為擇目
  羣臣揣測宦官意指遂共議建儲其為碌碌因人概可想見至有貞議請復立沂王他日復辟之謀機已隠伏王文則云焉知誰屬猶是賜金時故智膠結於中可見彼此各懷私意何曽以國事為念而維禎舉筆更建為擇且昌言吾帶欲更寵利營心恬不為怪大臣鄙謬若此尚得謂具有人心者乎
  英宗
  帝言髙榖在内閣議迎駕及南内事嘗左右朕目
  英宗之言總因為己私意而發不但不合出諸天子之口實令人鄙笑耳
  徐有貞窺帝意裁抑石亨曹吉祥亨等譖有貞於帝帝乃諭言官劾有貞圖擅威權目
  徐有貞與石亨輩始則倖圖爵賞朋比為奸既得志則門户各立互相擠陷勢不並容小人反覆固無足深責獨是英宗既從有貞之言而裁制曹石又因二人之譛而疎外有貞輾轉意移茫無定見益致羣小逞其伎倆紀綱所在豈宜假手於人閣臣果圖擅威權即當宣示其罪以申明罰乃授意言官令其糾劾不㡬如同列之相傾軋乎
  吳與弼累薦不起帝以李賢薦召授左諭徳與弼以勅書崇重意當大用而宫僚無事慮不得即行其志遂辭歸注
  吳與弼累薦不起㡬於髙自位置及此而應命入京祇以勅書崇重之故雖非效終南捷徑而擇官而仕利禄之見究未盡除況與弼果欲行其志即宫僚盡心輔導未嘗不可展其生平安有一躐朝班便加大用之理乃以除授未能滿志遽爾辭歸是仍以髙官顯爵為重而況薦剡本出自石亨之意即不必如瑣綴録之誣衊而謂之出處純潔實不然矣
  史贊英宗釋建庶人罷宫妃殉𦵏盛徳之事可法後世注
  英宗失徳處不可枚舉史臣乃稱其釋建庶人罷宫妃殉葬為可法後世夫釋建庶人何闗政教而宫人殉葬自是亂政罷之宜耳然豈足詡為盛徳哉
  憲宗
  故事經筵畢帝必口宣賜酒饌劉定之請毋煩玉音君臣遂無一辭相接時以定之㢲順為過目
  君臣日對疇咨政務必有實蹟經筵進講已屬具文至詔㫖賜饌及叩謝山呼循例數言即謂有當於勤政斯已鄙矣劉定之請亦欲去其繁文耳史氏遂謂無一辭相接以㢲順咎定之雖云愛禮存羊而當時君臣之睽隔政務之叢脞亦可見矣
  帝以周太后故不欲錢太后與英宗合𦵏羣臣固諫至伏哭文華門外帝乃許之目
  天子之孝自與常人不同且常人尚有㡬諫之義而不徒以從順為孝況宗廟社稷之所繫乎憲宗徇母后私意以至羣臣哭諫不成國體卒之仍從衆議徒顯母后之過又安得謂孝乎至於反汗賜外戚田乃其過之小者益不足論矣
  紀妃有娠萬貴妃令宫婢鉤治皆以病痞報及皇子生張敏藏之他室貴妃日伺無所得目
  憲宗偏寵萬妃任其妬毒而不能檢制㡬成炎劉燕啄之禍柔闇實無可辭責但宫闈事秘流傳又豈可盡憑如所稱後宫有娠皆遭潜害則此前之祐極生於成化五年何獨無恙且其伺察必嚴又何獨於紀妃得以病痞相朦而宫婢鉤治亦肯代為容隠至皇子既生即使張敏溺斃敏縱欲䕶救亦必潛匿外庭密為保育又安敢仍留附近安樂堂之他室吳后復往來哺養竟不慮萬妃之稍有知覺乎且祐極故在而敏之驚稱上未有子出於何義且祐極旋即立儲又豈能隠秘不使萬妃知之紀載家傳聞異辭往往從而縁飾不足深信者類此多矣
  項忠招諭荆襄流民九十萬户選一丁戍邊餘令歸籍給田驅迫不前者即殺之注
  流民屯聚為盜固法所必誅但既殱其渠魁擒其支黨其餘從惡者亦當分核嚴懲若無辜之衆自應急籌善後之宜使咸知安生理而受約束始可以永靖亂源項忠乃於九十萬人漫無區别非戍即驅不前者輒行擅殺處置實為失當使非原傑撫綏著籍控置有方其何由使流民永遂寧居不且激而致變乎
  命汪直刺事西厰目
  自永樂設立東厰寄宦官以訪緝之任固已作法於涼至憲宗信任汪直復為特置西厰氣焰鴟張羅織内外其勢益横甚且擅行逮問易置近臣其初不過因汪直舉發覃力明殺人事嘉其摘奸孰知此正若輩先為小忠小信以成其大不忠大不信之故智憲宗竟墮其術中深相倚毗自此厰衛乘時竊柄日漸恣肆逮末世而元氣孱削遂以危亡追論禍源憲宗豈得辭作俑之咎耶
  命司禮監懷恩同三法司録囚凡所矜疑放遣常倍於熱審目
  中涓録囚濫觴於正統體統陵夷已非一日但熱審朝審之制自永樂以來守而不變何至憲宗竟盡改舊章概行罷廢而以㑹讞大典專任宦官廷臣遂無由過問紀綱倒置甚矣況其矜疑釋放較常倍増則由若輩欲假姑息博美名不復顧明刑本意濫縱之失豈可勝言乃權勢既崇法司惟視其意指則其所寛者必其通苞苴者也不然必甚流離貧賤與彼無涉者也而其所嚴者必其有仇隙或受囑託而欲置之於死者也國法尚可問乎而史家猶以多所矜放為美真不識事體之甚矣
  康永韶言今春星變當有大咎賴秦民饑死足當之誠國家無疆福帝擢為侍郎目
  宋景公不肯以民嵗移災一言而熒惑退舍彼小國之君尚知以民為重為天下主者豈反忽諸況饑饉洊臻閭閻之戚即廟堂之憂豈得視如膜外康永韶乃以諛詞干進竟謂星變之咎賴秦民饑死當之且指為國家之福妄誕至此實為喪心病狂憲宗不予以斥責反悦其言而重加遷擢是惟知有已而不知有民且並不知民之為己之安身立命處也真可鄙之至矣
  封子五人為王綱
  史家紀萬妃之事皆謂其驕妬横行至於後宫有娠盡遭藥墮今以憲宗封建諸子証之知其説殊不足盡信盖憲宗偏寵萬妃及妃之恃寵驕妬固當時情事所有若謂其專房溺惑則後宫必進御無期何就館之多竟爾繩繩相繼如是年及孝宗初受封共有十人其最幼者乃憲宗第十四子而所云飲藥墮胎者尚不可勝計其生不為不蕃萬妃果妬毒豈能聽貫魚及衆而誕生成立者且如是之多乎總之宫闈事秘傳聞已不可憑或由衆人深嫉萬安之假附亂政遂飾為無稽之語以歸罪萬妃紀載家耳食滋訛於成化間事㡬不啻漢成時之昭陽禍水而不顧其跡之矛盾亦可怪也
  孝宗
  耕耤禮畢教坊以雜伎進馬文升厲色斥之目
  孝宗是時立未逾年諒闇之中本不當舉行耕耤即云典不可缺亦祇應僅躬秉耒以為農先乃竟設宴如常實為非理馬文升自當因此據理直陳顧不言燕衎之失而止咎教坊之瀆亂宸聰已為昧於輕重況進言亦自有體正色已足伸讜直何致遽以厲色相干夫臣之於君猶子之於父人子㡬諫尚當婉容下氣乃於君父之側輒悍然徴色發聲敬事之誠安在明代惡習相沿往往憤激沽名而不顧恪恭大義史家無識轉從而張大其辭不復準諸義理豈可為訓耶
  丘濬入閣王恕以己在吏部長六卿弗讓濬既而内宴濬徑居恕上目
  班序後先朝廷自有定制固無容争競於其間況大臣當以和衷集事為期尤不宜介懷位次乃丘濬入閣以後因王恕弗讓居前心懷不悦輒於内宴時徑據上坐妄自尊崇殊失敬共和衷之義濬稱深於學問者豈明於人而昧於己耶
  丘濬議論多偏激嘗譏范仲淹多事岳飛未必能恢復秦檜有再造功注
  論古貴有特識固不當勦説雷同亦豈可獨徇偏見丘濬謂岳飛之未必能恢復論雖未當尚從南渡時勢立言若范仲淹處置西夏茍且許和其失在於畏事而並非多事所見殊為枘鑿至於秦檜誤國之罪婦孺咸知而忽許其有再造功顛倒是非實足駭人聞聽濬學問尚稱淹貫所補大學衍義自詡其可見施行何評隲之謬不近人情乃至於此蘇軾稱荀卿好為放言髙論而不顧如濬者殆更荀之不如者耳
  帝召閣臣授以諸司題奏言與卿等裁决劉健請以事端多者出外詳閲目
  明代人君宴處深宫罕聞召見大臣之事孝宗獨能從容延接以諸司章奏面加裁决尚知勵精圖治之君劉健等正宜殫志竭誠以冀贊成上理何轉以事體繁多請出外詳閲是君方殷勤垂詢而臣子意已憚煩不獨無以副疇咨亦實所以乖夙夜盖由當時堂廉睽隔為大臣者遂不復知引對之可移晷刻耳
  召兩廣總督劉大夏為兵部尚書大夏以疾固辭及入見帝問其故大夏言民窮財盡度力不辦故辭目
  劉大夏以廣東督帥召長夏官倚任初無殊異乃當出任封疆並未聞其上章引疾及一膺召命輒爾再四堅辭為總督則無疾為尚書即有疾謂不以内外所得豐嗇殊視其誰欺乎比孝宗面詰其故則以民窮財盡度力不辦為詞更屬支吾盖時勢果急須補救益當勇往任事以圖報稱若明知其然而畏難茍避其尚可稱為公忠體國之大臣耶
  劉大夏不肯進揭帖且言用人行政與大臣面議而行乆之天下自治帝因袖金以賜屬勿廷謝注
  孝宗之於劉大夏傾心倚任延納方殷正宜剴切敷陳以副咨訪即令具揭帖以進如果灼見事要有益國家又何嫌之可避乃托言將來滋𡚁而委其責於府部閣臣不免心存畛域至籌及太平先務復以天下自治為言尤為模棱無實而中官鎮守肆害方深孝宗不行遽革更當反覆盡言何一聞擇廉之語輒為頓首稱善乎且錫予乃君上大權孝宗果悉大夏等之賢何妨顯加褒異顧袖金面賜且命弗行廷謝欲旌廉潔之風而轉涉苞苴之跡益堪鄙耳
  武宗
  韓文率諸大臣上疏請誅劉瑾等疏入帝驚泣不食目
  八黨亂政惟以聲色犬馬蠱惑上心武宗已久為䝉蔽韓文等力陳奸璫罪惡勸以奮乾剛割私愛意殊懇切武宗即未能覺悟其失翻然改絃何至一聞請誅羣閹之言輒爾驚泣不食袒䕶之極遂至於情不自持徬徨失措其童騃昏闇之狀實為可憫可恨然武宗是時年已十七尚茫無知識若此其不致踵漢唐禍變豈得謂非天幸歟
  江彬欲攘權導帝逺遊帝微服度闗幸宣府目
  江彬因武宗荒嬉無度覬其所好導以佚遊止圖避衆攘權而不顧置其君於險地坐令萬乘之尊急裝微服踰塞經時又多方蠱惑使之流連忘返其情實為叵測武宗迷而不悟愎諫獨行甚至索婦良家載歸樂妓失徳無所不至彬雖旋伏刑誅而武宗之貽笑千秋豈能掩乎
  孫燧上章奏寧王宸濠不軌為所邀阻楊廷和請如宣宗處趙府故事遣大臣宣諭目
  宸濠包藏禍心日夕覬覦非望當孫燧上章公然邀阻且使奸黨分布孔道窺伺朝廷叛跡已著其視趙王之初不與髙煦通謀者情事迥别固非可以隠行消弭前此雖為諸權倖所匿楊廷和容得諉為不知何未聞其舉以入告及蕭淮發其罪狀尤當密陳碩畫决䇿徂征以掩其不備顧援宣徳故事僅遣重臣宣諭且以往收䕶衛為辭激之速反使非王守仁在贛糾合義旅立奏蕩平其勢㡬蔓延難制廷和之謀國措置迂謬若此而當時稱為名臣明之不亡何待




  評鑑闡要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評鑑闡要卷十二
  明
  世宗
  詔議崇奉興獻王典禮楊廷和等言宜如漢定陶王宋濮王故事目
  嘉靖欲推崇自出本屬人子至情諸臣必執宋時濮議相持無論事理不同且亦無以慰尊親本願盖旁支入承大統於孝宗固有為後之義然以毛裏至親改稱叔父實亦情所不安嘉靖既有父母互易之疑復有避位歸藩之請其心尤為迫切誠使集議之初即早定本生名號加以徽稱使得少申敬禮則張璁等亦無由伺間陳言或轉可隠全大義乃必强詞争執持之愈固激之愈深於是稱帝不已進而稱宗稱考不已甚而祔廟其終至於瀆禮亂倫亦諸臣不能於天理人情斟酌至當有以致之耳雖然國家將亡必有妖孽此亦明社將屋之一兆耳
  王守仁謫龍場時日繹舊聞忽悟格物致知當返諸心故其教専以致良知為主注
  自道學之名立儒之好名者雖日侈談理道而無裨實用者多若王守仁功業表著原不係講學為重輕其致良知之説盖由尋繹而得非徒探索空虛者比迨其後門徒浸廣欲誇授受之殊以致輾轉滋紛漸生異説遂招訾議之口不當專歸咎師傳也
  帝欲坐張延齡謀逆族其家張孚敬力争得長繫目
  張延齡縱恣殺人罪固自取但嘉靖於昭聖太后不能無纎芥猜嫌因欲釋憾於其兄弟實乖孝事之誠張孚敬再四執持立言頗為得體但孚敬性稱忮刻又善逢迎何獨於延齡持正保全或自揣為衆論所不予欲藉此以沽名末路否則素與延齡兄弟交通假公議以行私惠皆未可知耳
  劉天和鎮三邊倣秦紘制隻輪車以練諸將注
  兵車雖古制亦不過施於平原彼此伎倆相等者耳後世地利不同用之即難取效房琯陳濤之敗已事可徴至宋而李綱宗澤間一議行卒未収其實用況隻輪人挽運用鈍遲欲以此挫鋭衝堅殆如兒戲劉天和恃為變通良法輒用以練習邊兵不知一車之上而弩㦸牌盾錯置雜陳勢必艱重難勝所謂適用者安在況邊隅攻戰全在精騎摧鋒豈可轉以連車碍其馳騁書生迂拙之見真不值一哂耳
  言官知帝眷夏言惡郭勛因共劾勛目
  郭勛縱恣妄行稔惡已久言官豈無見聞何前此噤無一語及揣知勛之主眷潛移即爾紛紛補牘陽博不畏彊禦之名而隂行揣摩取巧之術明代諫垣雖有實出伉直者而似此猥鄙者正復不少
  帝宿曹妃宫宫婢楊金英以組縊帝有走告后者馳救得甦后遂殺端妃及王寧嬪目
  金英謀逆一事嘉靖既宿曹妃宫則妃自不得辭不謹之愆若竟謂其與婢同謀則無此情理盖金英即肆兇謀勢必慮人聞見彼走告者烏從遽知且其人亦必同係曹妃宫婢當此危懸呼吸救難刻遲乃不近白妃而逺白后其為搆陷顯然方后復乘嘉靖疾悸之時輒收妃嬪與逆婢駢誅滅口謂非后之妬害其誰信之然其致此大變則由嘉靖不徳明祚將傾故亡徴先見耳仇鸞欲開馬市楊繼盛上疏極諌詔下鸞等議鸞攘臂詈之復進密疏乃下繼盛獄目
  仇鸞畏冦茍安創開馬市以取侮敵人楊繼盛抗疏極言其於利害得失至為明暢嘉靖果為感動即當奮獨斷罷行何以仍下鸞㑹議鸞既窺知意方偏向輒敢攘臂肆談密章隠告以務求曲售其私而諸大臣亦但言遣官已行竟不復論其事之是非模棱兩可嘉靖竟至不能自主貶斥轉加小人撓亂國是真毫無忌憚然鸞之所以敢如此則以恃嚴嵩而信嵩自蔽非嘉靖之咎其誰之咎哉
  楊順承嚴世蕃㫖與路楷謀中沈鍊㑹獲妖人詞連甚衆遂竄鍊名其中殺之目
  沈鍊觸忤權奸致遭貶謫楊順以封疆大臣竟甘與路楷同為私門鷹犬逞志搆誣至於弋獲妖人而喜謂其足以報嚴公子遂從而羅織以殺直臣實為弁髦國法迨䕃子遷官復嗛於相酬之薄戮及其孥以冀為取媚彼雖靦然人面實不知其是何肺膓也然方伯媚奸臣之子而殺人之子而嘉靖不知是時國政尚可問乎南京兵亂殺總督糧儲侍郎黄懋官綱
  營兵驕悍惟當申嚴紀律以儆不馴黄懋官乃減餉緩期妄行裁抑措置本為失當但軍士輒敢戕害督儲大臣即與叛逆無異自當廣搜黨與重示刑誅乃何綬持紙犒金李遂閉閣給劵其畏葸縮朒情形實為可笑可鄙比亂兵稍戢轉以定變邀功而首惡就擒又僅誅既死之三人以茍圖了局軍政陵夷若此明之不即亡幸耳
  帝夜坐獲一桃御幄後以為天賜㑹白兎夀鹿生子帝因言竒祥三錫天眷非常注
  獲桃幄後其為中官欺飾形跡顯然嘉靖何以遽信為天賜至兎鹿馴育苑囿孶産尤屬常事乃輒目為竒瑞至於告廟稱賀且詡稱眷祐非常誕妄滋甚嘉靖崇信左道惑溺已久較之漢武尤為庸鄙爾時廷臣亦從而附和之天寳祥符紛紛夢囈先後殆同一轍耳
  穆宗
  戚繼光鎮薊州製兵器間以長鎗筤筅又以邊卒不堪用請募浙人為一軍用倡勇敢目并注
  筤筅麄二尺長且一丈五六尺而刄在其頂又長一尺一人持之不久且疲二人持之旋轉扞格必不適用而當時以為禦敵精器真不值一噱且北方之强勝南方之强人所易知者浙兵即素嫻步伐安能遽勝北軍盖繼光𠞰冦東南本多舊部其奏請募調不過亷頗思用趙人之意耳而記載家左袒南人遂若南人之果勝北人者以是類言兵有不取敗之理乎
  神宗
  徐貞明請興西北水利又著潞水客談論水利事目
  水田雖間可行於西北然亦惟平流渟瀦者始可引為灌溉之資非若東南之隨地可施溝𤰕也盖水利之興必先順水土之性南方土性横故拖水能行北方土性立故滲水而入且南方港汊瀠洄澗溪演迤挹注故易為力然未聞舉長江大澤悉藉以浸彼稻田也若北地水勢湍悍盈涸無常且多係經流獨貫雖支河宣洩止能殺其漫溢之威而隄堰防遏之餘淤沙亦惟聞宜麥概欲蓄陂塘以收稌穱乃必不然之事也元時虞集首倡水田之議而未收其效已為明騐徐貞明乃欲遍青徐遼海盡起良田實未能審形度勢至其潞水客談所載非不娓娓可聽而修舉未聞臚陳大利紙上空言仍不離乎書生迂濶之見耳
  申時行請詔令諸曹建言止及所司職掌聽其長擇而獻之不得專達目
  周官大事從長小事專達特為服官課績而言若諌官職司獻替則據事披陳宜務申自靖之義古稱臺無長官正為政府副封力杜門户惡習也時行逆揣上指令諸曹不得專達聽其長擇而獻之是不惟啟黨援之漸且愈滋煬蔽之奸卒之疏不進御則建言者明知披覽弗親益可譸張為幻且藉以攻擊異已而盜名立勢無所忌憚何異揚湯止沸哉
  諸皇子婚詔取太倉銀二千四百萬兩户部告匱目
  太倉為國計所繫度支當準常經神宗五子縱同時行婚何竟需至二千四百萬之多實事理所不可解盖由神宗一切漫無稽核惟聽中涓冒取浮支且從而藉端搜括國既蠧於侵漁民復困於征斂上下空虛危亡日逼故明命脉雖戕於奸璫實神宗自戕之也
  帝有疾召沈一貫具詔除𡚁政翼日疾瘳悔追前諭一貫惶遽繳入王義唾言稍持之礦稅可撤目
  神宗信任閹人礦稅之擾蔓延海内雖盈廷籲請若㒺聞知㑹搆疾而召見閣臣盡除𡚁政不可謂非轉移之機沈一貫既承此㫖正宜迅下所司以期廣徳音而甦民困何乃濡遲觀望翼日尚未奉行致神宗得以追寢成命真全不以國事為心者中涓唾誚曽若輩之不如顧既不能力持於始其後復借星變為由屢請罷撤隂為阿順取容而陽以讜言弋譽究之欲盖彌彰耳温純為沈鯉郭正域辨妖書誣陷又言楚宗人無反狀積忤沈一貫目
  温純清白自持奉職固稱無忝即其為沈郭辨眀誣枉亦人心公道所存至於楚宗倡亂敢於持兵入署擊殺封疆大臣實與叛迹無異逮治俾正厥辜實不為枉乃純轉力明其無反狀未免縱惡失刑其後孫慎行復襲前説請釋諸宗當時亦竟共韙其議總由諸人深嫉一貫凡所措置必欲一切力矯之是皆朋黨偏見固結於中竟不以朝廷事理曲直為念耳
  李三才頗通賂遺結納海内顧憲成貽書葉向髙等盛稱三才亷直目
  李三才本一賂遺結納之人矯飾沽名其心豈誠傾折東林者特深窺一時清流惡習因借蔬素小亷交歡講社以圖内可把持朝局外堪標榜士林耳若髙顧諸人用理學之名倡盟壇坫甚至輔臣䑓諫莫不竿牘公行況如李三才久以幹畧推重封疆未始不欲藉其聲勢資為攀援此真當日彼此託契之由非膚論所能推見至隠者卒之𡚁深禍亟焦爛為期盖縁士氣日乖則人心日替而國運亦日衰可知勢㑹所趨即諸黨人亦難自主可勝歎哉
  男子張差持梃入慈慶宫伏誅綱
  妄男子闌入禁門自有應坐之律風癲與否本無事深求其盈廷議論紛呶釀成疑案總由當時翊坤擅寵好名者輒欲以安儲自任遂爾遇事生風不知鄭妃果意存奪嫡則宫掖隂謀豈能防測何必令狂徒持梃公肆逆圖況太子深處慈慶又豈一擊之所能傷顧蓄意三年僅成孟浪之舉雖至愚不應出此下䇿其事固情理所必無乃舉國若狂妄生荆棘必待至尊臨軒剖晰東宫委曲求全君臣父子之間至以文偽調停尚復成何事體雖由諸臣之好事生非亦可見建儲之無益有損其流𡚁固無所不至耳
  兵部請治兵不報綱
  詰戎肄武本非獨恃團操具文所能握其機要況時當邊備日弛士心解體方有日蹙百里之勢為樞臣者即以簡練將材庀儲軍實叩閤力陳猶懼不克有濟至京營停操三年果能力為整飭如古中尉衛尉所𨽻亦可稍資捍禦之用乃計不出此徒云當新戎壘以應秋氣明季諸臣不知國家利病習為文貌之言茍且塞責皆此類誠可笑亦可憫矣
  光宗
  帝有疾李可灼進紅丸又李選侍據乾清宫羣臣趣移噦鸞宫目
  紅丸移宫與梃擊並稱三案其是非本無難論定而當時異説紛哤入主出奴牢不可破遂爾自蓄疑團挺擊事前已具論之若紅丸之案謂李可灼必有逆謀自非篤論但可灼本不習醫其藥何由進御方從哲雖婉詞疑詰而藥未試嘗竟不力為阻止藥甫進而遽遘不諱二人復何忍偷息人間乃從哲於𢰅寫遺詔時尚欲加可灼以優賞無怪盈廷之嘖有煩言律以許止趙盾惡名誠無可辭而遽請顯正刑誅則太過矣至李選侍以先朝嬪御乾清固非所宜居及既徙噦鸞羣疑即當盡息又何至捕風捉影附㑹宫禁傳聞致創為雉經入井之説狺狺争訟經年不休尤為悖妄總由諸人初無忠君愛國之心而分門别類私意蔽錮遂至幸災樂禍託為忠愛以逞臆見而肆譏彈其心實不可問迨議論未定而宗社已墟口舌之痾殆亡徴之先見耳
  熹宗
  帝好親斧鋸椎鑿髹漆之事每引繩削墨魏忠賢輒奏事帝言已悉令好為之注
  明事至熹宗勢已一蹶不振況復身親賤伎欲與巧匠争工其為客魏煬蔽實由自取但自古閹奴乘隙為奸亦自師承有本如秦趙髙𠉀二世燕樂促令李斯奏事以激其怒唐仇士良教其黨云天子不可令常閒宜娱其耳目無暇及他事然後吾輩可以得志觀忠賢故智前後如出一轍可見宵小肺腸不謀而合無如昏庸者明知覆轍而蹈之
  魏忠賢令許顯純鞫汪文言獄使引楊漣等納熊廷弼賄乃作供狀逮下詔獄目
  楊漣等久以伉直為羣小所嫉比漣劾忠賢二十四罪䑕輩益欲得甘心説者或謂其平日不宜與汪文言交往以自貽慘禍但文言結王安以賛成善政尚非自私自利視彼呈身逆閹者實有間矣文言尚無可罪之由於諸賢又何責備當時覔題搆陷特借文言為發難之端而且巧附封疆逞其毒手以致填尸牢狴血骴交横忠魂共抱沈寃為從來未有之竒慘至今讀之猶為切齒然諸人正氣凜然不磨當日之摧殘備至者孰知即所以表章之哉
  莊烈帝
  楊所修等知帝惡魏忠賢因先劾崔呈秀以嘗帝目
  魏閹流毒貫盈中外切齒一時工寮俯首莫敢誰何其尤甚者方且呈身義兒播惡於衆邪燄之熾實自古所僅見迨莊烈嗣位既已洞燭其奸庶㡬一快神人之憤若給事楊所修前此請輯三朝要典原屬逆黨推波助瀾之人至是始識氷山難恃猶觀望逡廵姑劾呈秀以嘗帝盖明季士大夫波流之習浸淫日久其為門户擊排者固涉客氣虛驕下此則一味詭隨因時起倒而已其真能持正嫉邪者自周宗建楊漣諸人而外固指不多屈真士林之恥也
  詔廷推閣臣倣古枚卜典召九卿科道入乾清宫貯名金甌焚香肅拜以次探之目
  帝舜官占蔽志之語所以訓禹辭位非謂辨論官材必當取信於神也後世乃沿襲為金甌擇相故事夫探枚夾箸思欲得真材於摸索暗中之間其為可笑更何待言
  詔定魏忠賢逆案韓爌等不欲廣搜樹怨列上者少復詔喬允升等審定以六等定罪目
  韓爌等受詔審定爰書自當持正詳覈俾奸徒不至漏網乃始則託言不知内侍繼復以法非所習為辭而王永光亦以不諳刑名自諉曽不計逆黨之朋謀害政實國法所難寛顧以廣搜樹怨為虞而甘為之容私曲徇其心豈可復問至喬允升等所定之案雖若羅列無遺然其擬服上刑者類皆已經正辟之人而擁戴僅止荷戈諂附亦概從城旦所坐失倫究不免於隂行庇䕶以懲奸重事而諸臣瞻顧遲迴竟不克持明允以昭炯戒明季朝臣積習頹壞於此可見安得不淪於亡
  梁廷棟言民窮之故惟在官貪使貪風一息即再加派民亦懽然帝因令户部議畆加三釐目
  民窮起於官貪廷棟所言不為無見然未聞懲官貪而先加派民之顦顇轉深所為懽然者安在盖明季耗敝之由自神宗礦稅征求日朘月削時閱數朝物力更無留餘之地及莊烈時大兵大疫元氣已竭盡無遺又軍興日増轉餉日絀雖藉口醫瘡并無可剜之肉即亟允呈潤之疏未必有濟況并此不能用乎
  曹文詔討山陜諸賊㡬盡命㑹討畿南賊為劉令譽所劾調大同總兵目
  曹文詔勇敢無前威名夙著闗中山右𠞰賊屢著成勞即其移師㑹討畿南亦每戰克捷諸將之足以當賊者實無出其右且方勅以剋期平賊正當聽其乘銳建功劉令譽乃以纎芥宿嫌摭詞妄劾實為挾私忘公部議又不權事理輕重輒因廵按一言移之他鎮致賊徒無所畏憚出入自如未㡬而縱使渡河鴟張益甚悔亦何及明季重文輕武以致宗社丘墟吁可怪矣
  温體仁為吴甡言流賊癬疥疾不足憂目
  温體仁巧詐阻深貌為公直以要結主知及在閣惟日以蔽賢植黨為事甚至力翻閹案變亂是非而於邊計民生皆漠然置之不問已為悮國罪首至流賊横行日久閫帥覆轍相尋其糜潰滋深雖童孺亦知為淪胥無日乃體仁並未聞有𠞰盪深謀轉指劇冦為癬疥置隠憂於度外真不復少具人心莊烈偏聽生奸尚加信倚崇禎十七年之間相更五十而體仁獨居位八年終致傾危莫挽亡國之君各賢其臣於體仁又何責焉武生李璡請括江南富户令報名輸官錢士升擬㫖下刑部提問帝斥以沽名士升引罪乞罷許之目
  令富户報名輸官與禦人國門何異當時覈田増賦方以峻令苛求小人希指生風遂敢以搜括之策肆行入告錢士升擬㫖提問亦欲加懲創以警妄言耳乃莊烈覽疏既斥以沽名復聽其引退初不以括富為非故轉覺正言逆耳國勢阽危尚不知為閭閻留一綫元氣非自促喪亡而何
  帝遣中使往閩廣覘熊文燦為人文燦被酒有自負𠞰賊語會楊嗣昌薦之遂命總理南畿軍務目
  文燦歴官既乆且顯莊烈豈容不識其為人乃以𠞰賊重任而令中使隠覘其是非更何足信況文燦酒酣耳熱不過浮誕狂談其胷中本無定見閹奴徳其贈遺專務揄揚莊烈更因嗣昌借内援薦引擢總軍務卒致庸劣僨轅當時國勢將傾即慎簡賢能猶恐難勝扶危之選而朝廷求才大臣推轂皆取必於宦官安得不益促其滅亡乎
  周延儒歸後失勢内慚張溥言公再相易前轍可重得賢聲因與其友吴昌時等為交闗近侍復召入閣目
  延儒稔惡已久其失勢内慚與萬安之夜望三台何異張溥等乃欲以易轍相要冀其復收桑榆之效真不啻癡人説夢其尤可怪者人品之賢奸朝廷縱茫無鑑别而賜環起廢何至以昌時等一二憸人交通内侍遽得預操升庸大柄東林錚錚者尚有所交闗於延儒乎何誅而當時所謂清流者亦可知矣
  髙名衡議决朱家寨口河灌賊賊亦决河灌城開封遂陷目
  決水灌軍古人未嘗不出竒制勝然必自據髙原始可收效建瓴之勢未聞地處沮洳轉欲自潰其防者開封瀕臨大河未始不可借洪流為遏險即被圍至再亦惟死守以禦冦氛髙名衡等乃忽倡决河灌賊之計不知汴漲逼城勢如釡底即能一舉殱賊居民尚恐不免沈鼃營即可移城邑又安能遷避乎坐令稽天巨浸反資賊手以毒害生靈庸夫逞臆妄為致貽酷禍更不啻藉冦兵而齎盜糧矣
  甲申嵗崇禎十七年
  通鑑輯覽將成司事者舉通鑑綱目三編之例於甲申嵗欲大書順治元年分注崇禎十七年於下且凡勝朝事皆别書明而於李自成陷京師即繫以明亡余曰不可夫三編之例非述續編之例乎續編於元順帝二十七年即分注明年元主北奔而繫以元亡去至正二十八年洪武元年且自順帝十五年明祖起兵之後於凡元政即别書元以示異雖臣各私其君之義也而朕實鄙之盖以理責人者必先以理自處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一家之天下也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居今之時貶亡明而尊本朝如明之於元其誰曰不可然朕不為也通鑑輯覽之書非一時之書乃萬世之書於正統偏安之繫必公必平天命人心之嚮必嚴必謹且正編續編既一正其自視尊大之陋習而顧於本朝嬗代之際有所偏向是不有恧於心而貽來世之譏乎兹於甲申嵗仍命大書崇禎十七年分書順治元年以别之即李自成陷京師亦不遽書明亡而福王𢎞光元年亦令分注於下必俟次年福王於江寧被執而後書明亡夫福王設於江南能自立未嘗不可為南北朝如宋髙宗之例也而奈其日即慆淫以致天命去而人心失是非開創者欲究我兵威而實守成者自失其神器也若夫唐王桂王窮竄邊隅茍延旦夕此正與宋之帝昺帝昰同例不可仍以正統屬之用以示萬世守成之主思天命人心之難諶凜凜乎惴惴乎保祖宗所貽留為臣民所繫屬而不敢謬恃書法之可有髙下焉庶㡬朕纂通鑑輯覽之本意或不失春秋大一統之義乎
  福王附
  明兵部尚書史可法等奉福王由崧監國於南京綱
  續通鑑綱目於元順帝至正十五年明太祖起兵之後即書元以去其正統此大不可者至崇禎甲申以後本朝已定鼎燕京而福王雖偏安江南亦即逾嵗被執明亡則甲申五月以後乙酉五月以前明之正統雖未亡而明之偏安已不保故用元順帝十五年以後之例書明以别之然固不如續綱目之左袒也
  睿親王遣人齎書致史可法可法旋遣人答書目
  昨閲史可法荅書曽書其後附録於此
  幼年即羨聞我攝政睿親王致書明臣史可法事而未見其文昨輯宗室王公功績表傳乃得讀其文所謂揭大義而示正理引春秋之法斥偏安之非㫖正辭嚴心實嘉之而所云可法遣人報書語多不屈固未嘗載其書語也夫可法明臣也其不屈正也不載其語不有失忠臣之心乎且其語不載則後世之人將不知其何所謂必有疑惡其語而去之者是大不可也因命儒臣物色之書市及藏書家則亦不可得復命索之於内閣册庫乃始得焉卒讀一再惜可法之孤忠嘆福王之不惠有如此臣而不能信用使權奸掣其肘而卒致淪亡也夫福王即信用可法其能守長江為南宋之偏安與否猶未可知而況燕雀處堂無深謀逺慮使兵頓餉竭忠臣流涕頓足而歎無能為惟有一死以報國是不大可哀乎且可法書語初無詬誶不經之言雖心折於睿王而不得不强辭以辯亦仍明臣尊明之義耳余以為不必諱亦不可諱故書其事如右而可法之書並命附録於後夫可法即擬之文天祥實無不可而明史本傳乃稱其母夢文天祥而生則出於稗野之附㑹失之不經矣


  評鑑闡要卷十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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