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傳遺説 (四庫全書本)/全覽

詩傳遺説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三
  詩傳遺説      詩類
  提要
  等謹案詩傳遺説六卷宋朱鑑編鑑有朱文公易説已著録是編乃理宗端平乙未鑑以承議郎權知興國軍事時所成葢因重槧朱子集傳而取文集語録所載論詩之語足與集傳相發明者彚而編之故曰遺説其書首綱領次序辨次六義繼之以風雅頌之論斷終之以逸詩詩譜叶韻之義以朱子之説明朱子未竟之義猶所編易𫝊例也鑑自序有曰先文公詩集傳豫章長沙后山皆有本而后山校讐最精第初脱稿時音訓間有未備刻板已竟不容増益欲著補脱終弗克就仍用舊板葺為全書補綴趲那久將漫漶朅來富川郡事餘暇輒取家本親加是正刻寘學宫
  國朝寧波史榮撰風雅遺音據鑑此序謂今本集傳音叶多鑑補苴非朱子所手定其説似非無因然則以音叶之誤議朱子與以朱子之故而委曲回䕶呉棫書者殆均失之矣乾隆四十五年七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詩傳遺説序
  先文公詩集傳豫章長沙后山皆有本而后山本讎校為最精第初脱藁時音訓間有未備刻版已竟不容増益欲著補脫終弗克就未免仍用舊版葺為全書補綴趲那久將漫漶朅来富川郡事餘暇輙取家本親加是正刻寘學宫以𫝊永久抑鑑昔在侍旁每見學者相與講論是書凡一字之疑一義之隱反復問荅切磋研究必令心通意解而後已今文集書問語録所記載無慮數十百條彚次成編題曰遺説後之讀詩者能兼攷乎此而盡心焉則無異於親承誨誘可以得其意而無疑於其言矣若七月斯干二詩書以遺丘子服者尚可攷見去取位置小序之法因附於後端平乙未五月朔孫承議郎權知興國軍兼管内勸農營田事節制屯戍軍馬鑑百拜敬識



  欽定四庫全書
  詩𫝊遺説卷一      宋 朱鑑 編
  綱領
  舜典帝曰夔命汝典樂教冑子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冑長也自天子至卿大夫之適子也栗荘敬也凡人直者必不足於温故欲其温寛者必不足於栗故欲其栗皆所以因其徳性之善而輔翼之也剛者必至於虐故欲其無虐簡者必至於傲故欲其無傲皆所以防其氣禀之過而矯揉之也所以教胄子者欲其如此而所以教之之具則又専在於樂如周禮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教國子弟而孔子亦曰興於詩成於樂盖所以蕩滌邪穢斟酌飽滿動盪血脉流通精神養其中和之徳而救其氣質之偏者也心之所之謂之志心有所之必形於言故曰詩言志既形於言則必有長短之節故曰歌永言既有長短則必有髙下清濁之殊故曰聲依永聲者宫商角徴羽也大抵歌聲長而濁者為宫以漸而清且短則為商為角為徴為羽所謂聲依永也既有長短清濁則又必以十二律者和之乃能成文而不亂假令黄鍾為宫則太蔟為商姑洗為角林鍾為徴南吕為羽盖以三分損益隔八相生而得之餘律皆然即禮運所謂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宫所謂律和聲也人聲既和乃以其聲被之八音而為樂則無不諧協而不相侵亂失其倫次可以奏之朝廷薦之郊廟而神人以和矣聖人作樂以養情性育人材事神祗和上下其體用功效廣大深切如此今皆不復見矣可勝歎哉文集書説○今見詩𫝊而此注説為詳
  論語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魯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衛反魯是時周禮在魯然詩樂亦頗殘缺失次孔子周流四方参互考訂以知其説晚知道終不行故歸而正之集註下同
  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雅常也執守也詩以理情性書以道政事禮以謹節文皆切於日用之實故常言之
  嘗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詩乎對曰未也不學詩無以言鯉退而學詩○事理通達而心氣和平故能言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興起也詩本性情有邪有正其為言説既易知而吟咏之間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反復其感人又易入故學者之初所以興起其好善惡惡之心而不能自已者必於是而得之○案内則十歳學幼儀十三學樂誦詩二十而後學禮則此三者非小學傳授之次乃大學終身所得之難易先後淺深也○程子曰天下之英才不為少矣特以道學不明故不得有所成就夫古人之詩如今之歌曲雖閭里童稚皆習聞之而知其説故能興起今雖老師宿儒尚不能曉其義况學者乎是不得興於詩也
  子曰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感𤼵至意可以觀考見得失可以羣和而不流可以怨怨而不怒邇之事父逺之事君人倫之道詩無不備二者舉重而言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其緒餘又足以資多識○學詩之法此章盡之讀是經者所宜盡心也
  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逹使於四方不能専對雖多亦奚以為○専獨也詩本人情該物理可以騐風俗之盛衰見政治之得失其言温厚和平長於風諭故誦之者必逹於政而能言也○程子曰窮經将以致用也世之誦詩者果能從政而専對乎然則其所學者章句之末耳此學者之大患也
  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孔子曰繪事後素而子夏曰禮後乎可謂能繼其志矣非得之言意之表者能之乎商賜可與言詩者以此若夫玩心於章句之末則其為詩也固而已矣○謝氏曰子貢因論學而知詩子夏因論詩而知學故皆可與言詩並同上今見詩傳而注説小不同故備載之後放此
  孟子咸丘蒙問曰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而舜既為天子矣敢問瞽瞍之非臣如何孟子曰是詩也非是之謂也勞於王事而不得養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故説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如以辭而已矣雲漢之詩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詩小雅北山之篇也普徧也率循也此詩今毛氏序云役使不均已勞於王事而不得養其父母焉其詩下文亦云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乃作詩者自言天下皆王臣何為獨使我以賢才而勞苦乎非謂天子可臣其父也文字也辭語也逆迎也雲漢大雅篇名也孑獨立之貌遺脱也言説詩之法不可以一字而害一句之義不可以一句而害設辭之志當以已意迎取作者之志乃可得之若但以其辭而已則如雲漢所言是周之民真無遺種矣惟以意逆之則知作詩者之志在於憂旱而非真無遺民也集註○今詩傳經文同而注闕
  二禮春秋有制度之難明本末之難見放下未要理㑹亦得如書詩直是不可不先理㑹又只如詩之名數書之盤誥恐難理㑹且先讀典謨之書雅頌之詩何嘗一言一句不説道理何嘗深潜諦玩無有滋味只是人不曽子細㸔若子細㸔裏面有多少倫序須是子細参研方得此便是格物窮理襲盖卿録
  論孟用二三年工夫看亦須兼㸔大學及書詩所謂興於詩諸經諸史大抵皆不可不讀廖徳明録
  大學中庸有箇準則讀着便令人識蹊徑詩又能興起人意思皆易㸔萬人傑録
  聖人教人自詩禮起如鯉趨過庭曰學詩乎學禮乎詩是吟咏性情感𤼵人之善心禮使人知得箇定分這都是切身工夫如書亦易看大綱亦似詩華賀孫録
  讀書如論孟是直説日用眼前事文理無可疑先儒説得雖淺却别無穿鑿壊了處如詩易之類則為先儒穿鑿所壊使人不見當来立言本意此又是一種工夫直是要人虛心平氣本文之下打疊交空蕩蕩地不要留一宗先儒舊説莫問他是何人所説所尊所親所憎所惡一切莫問而唯本文本意是求則聖賢之指得矣若於此處先有私主便為所蔽而不得其正此夏蟲井蛙所以卒見笑於大方之家也答吕祖儉書
  問子所雅言詩書執禮曰古之為儒者只是習詩書禮樂言執禮則樂在其中如易則掌於太卜春秋掌於史官學者兼通之不是正業只這詩書大而天道之精微細而人事之曲折無不在其中禮則節文法度聖人教人亦只是許多事沈僴錄
  陳文蔚問興於詩與游藝先後不同如何曰興立成是言其成志據依游是言其用功處但詩較感𤼵人故在先禮則難執守須是常常執守得樂則如太史公所謂動盪血氣流通精神者所以涵養前所得也黄義剛録○又魏椿録云興於詩此三句上一字謂成功而言也
  只是這一心更無他説興於詩興此心也立於禮立此心也成於樂成此心也今人讀詩是興起得箇甚麽沈僴錄
  孔子當時教人只説詩書執禮只説學詩乎與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只説人而不為周南召南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黄義剛錄
  問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曰興於詩便是箇小底立於禮成於樂便是箇大底興於詩初間只是因他感𤼵興起得来到成處却是自然後恁地又云古人自少時習樂誦詩學舞不是到後来方始學禮學詩學樂如云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非是初學有許多次第乃是到後来方能如此不是説用工夫次第乃是得效次第如此到得成於樂是甚次第㡬與理為一看有甚放僻邪侈一齊都滌蕩得盡不留些子興於詩是初感𤼵這些善端起来到成於樂是刮来刮去凡是有毫髪不善都滌蕩得盡了這是甚氣象葉賀孫録
  徐㝢問立於禮猶可用力詩今難曉樂又無何以興成乎曰今既無此家具只有理義在只得就理義上講究如分别是非到感慨處有以興起其善心懲創其惡志便是興於詩之功也涵養和順無斯須不和不樂恁地和平便是成於樂之功也如禮今亦無只是硬造些規矩自恁地収歛古人此身終日都在禮之中不由自家古人興於詩猶有言語可以諷誦禮全無説話只是恁地做去樂更無説話只是聲音節奏使人聞之自然和平陳淳錄
  看詩不要死殺看了看了見得無所不包今人看詩無興底意思甘節錄
  詩可以興須是反復熟讀使書與心相乳入自然有感𤼵處李閎祖錄
  孔子曰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邇之事父逺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那上面六節固是當理㑹若鳥獸草木之名何用自家知之但是既為人則於天地之間物理須要都知得方可黄義剛錄
  問詩如何可以興曰讀詩見其不美者令人羞惡見其美者令人興起甘節錄
  讀詩便長人一格如今人讀詩何縁㑹長一格詩之興處最不𦂳要然興起人處正在興㑹得詩人之興便有一格長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盖曰豐水且有芑武王豈不有事乎此亦興之一體不必更注觧如龜山説闗雎處意亦好然終是説死了如此便詩眼不活吴必大錄問詩可以觀集註云考見得失是自已得失否曰是考見事迹之得失因以警自已之得失又問可以怨集註云怨而不怒怒是如何曰詩人怨詞委曲柔順不恁地疾怨吕徳明錄
  大凡讀書多在諷誦中見義理況詩又全在諷誦之功所謂清廟之瑟一唱而三歎一人唱之三人和之方有意思如今詩曲若只讀過也無意思須是歌唱起来方見好處因説讀書須是有自得處到自得處説與人也不得如熹舊讀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温且恵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朂寡人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伊尹曰先王肇修人紀從諫弗咈先民時若居上克明為下克忠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以至於有萬邦兹惟艱哉如此等處直為之廢卷慨想而不能已覺得朋友閒看文字難得這般意思熹二十嵗前後已看得書大意如此如今但較精宻日月易得匆匆過了五十来年錢木之錄下同
  讀詩惟是諷誦之功上蔡亦云詩須是謳吟諷誦以得之熹舊時讀書也只先去㸔許多注觧少間却被惑亂後来讀至半了却只将詩来諷誦至四五十過已漸漸得詩之意却去看註觧便覺減了五分以上工夫更從而諷誦四五十過則胷中豁然矣
  詩如今恁地註觧了自是分曉易理㑹但須是沉潜諷誦玩索義理咀嚼滋味方有所益若只章章看過一部詩只三兩日可了但不得滋味也記不得全不濟事古人説詩可以興須是讀了有興起處方是讀詩若不能興起便不是讀書因説永嘉之學只是要立新巧之説少間指摘東西鬭凑零碎便立説去縱説得是也只無益莫道又未是並同上
  讀書之法既先識得他外面一箇皮殻了又須識得他裏面骨髓方好如公看詩只是識得箇模象如此他裏面好處全不曽見得自家此心都不曽與他相黏所以眊燥無汁漿如人開溝而無水如此讀得何益未論讀古人詩且如讀近世名公詩也須知得他好處在那裏如何知得他好處亦須吟哦諷詠而後得之今人都不曽識好處也不識不好處也不識不好處以為好者有之矣好者亦未必以為好也其有知得某人詩好某人詩不好者亦只是見已前人如此説便承虛接響説取去如矮子看戲相似他見人道好他也説好及至問着他那裏是好處他元不曽識舉世皆然只是不曾熟讀熟讀後自然見得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也歟今公讀二南了還能不正牆面而立否意思都不曽相黏濟得甚事前日所舉韓退之蘓明允二公論作文處他都是下這般工夫實見得那好處方做出這般文章他都是将三代以前文字熟讀後故能如此沈僴録下同
  讀詩之法且如白華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獨兮盖言白華與茅尚能相依而我與子乃相去如此之逺何哉又如倬彼雲漢為章于天周王夀考豈不能作人也上兩句皆是引起下面説略有些意思傍着不須深求只如此讀過便得
  看詩且看他大意如衛之諸詩其中有説時事者固當細攷如鄭之淫亂底詩苦苦搜求他有甚意思一日看五六篇可也
  看詩須是看他詩人意思好處是如何不好處是如何看他風土看他風俗又看他人情物態只㸔伐檀詩便見得他一箇清髙底意思看碩鼠詩便見他一箇暴斂底意思好底意思是如此不好底是如彼看他好底意思令自家善意油然感動而興起㸔他不好底自家心下如着槍相似如此看方得詩意
  讀書之法只是熟讀涵泳自然和氣從胷中流出其妙處不可得而言不待安排措置務自立説只恁平讀着意思自足須是打疊得這心光蕩蕩地不立一箇字只管虛心讀他少間推来推去自然推出那箇道理所以説以此洗心便是以這道理盡洗去那心裏物事渾然都是道理上蔡曰學詩須先識得六義體面而諷味以得之此是讀詩之要法㸔来書只是要讀讀得熟時道理自見切忌先自布置立説
  先生問學者誦詩每篇誦得㡬遍對曰也不曽記只覺得熟便止曰便是不得須是熟讀了文義都曉得了却涵泳讀取百来遍方見得那好處那好處方出方見得精怪見公每日説得来乾燥元来不曽熟讀若讀到精熟時意思自説不得如人下種子既下得種子了須是討水去灌溉他討糞去培㙲他與他耘鋤方正是下工夫養他處今却只下得箇種子了便休都無耘治培養工夫如人相見纔見了便散去都不曽交一談如此何益所以意思都不生與自家都不相入都恁地乾燥這箇貪多不得讀得這一篇恨不得常熟讀此篇如無那第二篇方好而今只是貪多讀第一篇了便要讀第二篇讀第二篇了便要讀第三篇恁地不成讀書此便是大不敬須是殺了那走作底心了方可讀書
  讀詩正在於吟咏諷誦觀其委曲折旋之意如吾自作此詩自然足以感𤼵善心今公讀詩只是将已意去包籠他如做時文相似中間委曲周旋之意盡不曽理㑹得濟得甚事若如此㸔只一日便可看盡何用逐日只捱得數章而又不曽透徹邪且如人入城郭須是逐街坊里巷屋廬臺榭車馬人物一一㸔過方是今公等只是外面望見城是如此便説我都知得了如鄭詩雖淫亂然出其東門一詩却如此好又如女曰雞嗚一詩意思亦好讀之真有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
  陳文蔚説詩先生曰謂公不曉文義則不得只是不見那妤處正如公適間説窮理也知事事物物皆具此理随事精察便是窮理只是不見所謂好處所謂民生日用而不知所謂小曉得而大曉不得這箇便是大病熹也只説得到此要公自去㑹得又曰大凡物事須要説得有滋味方見有功而今隨文觧義誰人不觧須要見古人好處如昔人賦梅云疎影横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黄昬這十四字誰人不曉得然而前輩直恁地稱歎説他形容得好是如何這箇便是難説須要自得他言外之意始得須是㸔得他物事有精神方好若看得有精神自是活動有意思跳擲呌喚自然不知手之舞足之蹈這箇有兩重曉得文義是一重識得意思好處是一重若只是曉得外面一重不識得他好㡳意思此是一件大病如公看文字都是如此且如公看詩自宣王中興諸詩至節南山公於其他詩都説来中間有一詩最好如白駒是也公却不曽説這箇便見公不曽㸔得那物事出謂之無眼目若是具眼㡳人此等詩如何肯放過只是㸔得無意思不見他好處所以如此又曰須是踏翻了船通身都在那水中方看得出
  先生問學者曰公看詩只看集傳全不看古注對曰意欲先看了先生集𫝊却看諸家觧曰便是不如此無却看㡳道理才説却理㑹便是悠悠語今見看詩不從頭看一過云且等我看了一箇了却看那箇㡬時得再看如厮殺相似只是殺一陣便了不成説今夜且如此厮殺眀日又重殺一番並同上
  吴必大請教曰先易後詩可否曰不若先詩後易觀詩之法且虛心熟讀尋繹之不厭被舊説黏定看得不活伊川觧詩亦説得義理多了詩本是恁地説話一章言了次章又從而歎詠之雖别無義理而意味深長不可於名物上尋義理後人往往見其言只如此平淡只管添上義理却窒塞了他如一源清水只管将物事堆積在上便壅溢了熹觀諸儒之説唯上蔡云詩在識六義體面却諷詠以得之深得詩之綱領他人所不及所謂以意逆志者逆如迎待之意若未得其志只得待之如需于酒食之義後人讀詩便要去捉将志来以至束縛之吕氏説記有一條収數説却不定云此詩非詩本意然自有箇安頓用得他處今一槩存之正如一多可㡳人来㡳都是如所謂要識人情之正夫詩可以觀者正謂其間有得有失有黑有白若都是正却無可觀今不若且置小序於後熟讀正文為善如拾得一詩其間説香説白説寒時開雖無題目其為梅花詩必矣吴必大錄讀詩且只将做如今人做㡳詩看或令人誦讀却從㫄聽之其訓詁有未通者略檢注觧看却時時誦其本文便見其語脉所在又曰念此一詩既已記得其語却逐箇字将前後一様字通訓之今注觧中有一字而兩三義者如假字有云大者有云至者只是随處旋紐捻非通訓也同上
  問先生授以詩𫝊且教誨之曰須是熟讀嘗熟讀一二篇未有感𤼵竊謂古人教人兼以聲歌之漸漸引廸故最平易又疑鄭衛之諸詩皆淫聲小學之功未成而遽教以淫聲恐未能使之知戒而適以動其心志否抑其聲哀思怨怒自能令人畏惡故雖小子門人亦知戒乎今欲令弟姪軰學詩尚疑此未敢曉以文義合曰詩且逐篇旋讀方能旋通訓詁豈有不讀而自能盡通訓詁之理乎讀之多玩之久方能漸有感𤼵豈有讀一二遍而便有感𤼵之理乎古之學詩者固有待於聲音之助然今已亡之無可奈何只得熟讀而從容諷詠之耳若疑鄭衛不可為法即且令學者不必深究而於正當説道理處子細端詳反復玩味應不枉費工夫也荅朱飛卿書如孟子説詩要以意逆志是為得之逆者等待之謂也如前途等待一人未来時且須耐心等待将来自有来時𠉀他未来其心急切又要進前尋求却不是以意逆志是以意捉志也如此只是牽率古人言語入自家意中来終無益余大雅錄
  先生問㸔詩如何對曰方看得闗雎一篇未有疑處曰未要去討疑處只熟看熹注得訓詁字字分明便却玩索涵泳方有所得若便要立議論往往裏面曲折其實未曉只髣髴見得便自虛説耳恐不濟事此是三百篇之首可更熟㸔潘時舉錄
  看詩須是吟詠教浹洽骨髓方得今都未曽看他皮毛在熹以前是看了多少詩説今只有一本觧了不勞討觧别看省了多少事如何更不去熟讀楊與立編語略下同湏是先将那詩吟詠四五十遍了方可看注看了又吟詠三四十遍便意思自然融液浹洽方有見處
  看詩不須着意去裏面分觧但是平平地涵泳自好歌詠之際深足以養人情性
  讀詩逐人自去看自有㑹心處
  看詩義理外更好看他文章注同上
  㬊淵問誦詩三百何以見其必逹於政曰其中所載可見有如小夫賤𨽻閭巷之間至鄙俚之事君子平日耳目所不曽見聞者其情状皆可因此而知之而聖人所以修徳於已施於事業者莫不悉備於其間所載之美惡讀誦而諷詠之如是而為善如是而為惡吾之所以自修於身者如是是合做底事如是是不合做㡳事待得施以治人如是而當賞如是而當罰莫不備見如何而政不逹若讀詩而不逹於政則是不曽讀也又問如何使於四方必能専對曰於詩有得必是於應對言語之間委曲和平葉賀孫錄
  問刪詩果只是許多如何曰那曽得見聖人執筆刪那箇存這箇也只得就相𫝊上説去同上
  孔子取詩只取大意三百篇詩也有㑹做㡳有不㑹做㡳如君子偕老詩子之不淑云如之何此是顯然譏刺他了到第二章已下又全然放寛了豈不是亂道如載馳詩煞有首尾委曲詳盡非大段㑹㡳説不得又如鶴鳴做得極巧更含蓄意思全然不露如清廟一唱三歎者人多理㑹他不得注下分明説一人倡之三人和之譬如今人挽歌之類今人觧者又須要胡説亂説錢木之錄先生問林夔孫看詩到何處對曰至大雅曰公前日方看節南山如何恁地快恁地不得今人看文字敏㡳一掲開版便曉但於意味却不曽得便只管看詩也只是恁地但百遍自是强五十遍時二百遍自是强一百遍時題彼脊鴒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這箇看詩也只是恁地但裏面意思却有説不得㡳觧不得㡳意思却在説不得㡳裏面黄義剛錄所論經指頗覺支蔓如云維清一篇又周禮之所寓此等議論又支蔓之尤甚者只似時文如此即我將亦周禮之所寓矣太皥陶唐之祀一旦廢絶固足以見世衰道䘮之證然其未泯則於世道却未能大有所扶助如胡致堂兄弟極論闗雎専美后妃之不妒忌而以獨孤亡隋為證熹嘗論之以為妒忌之禍固足以破家滅國而不妒忌之美未足以建極興邦也此等處恐皆是道理太多随語生觧要須滌除令胷次虛眀直截然後真箇道理方始流行不至似此支蔓勞攘徒為心害有損無益也詩説鄙意雖未必是然看子約議論如此自是無緣得契合更請打併了此一落索後看却須有㑹心處也荅吕祖儉書
  詩曲盡人情方其盛時則作之於上東山是也及其衰世則作之於下伯兮是也精舍朋友雜記
  問詩次序是合當如此否曰也不見得只是如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諸詩元初却當作一片又曰如卷阿説豈弟君子自作賢者如泂酌説豈弟君子自作人君大抵詩中有可以比併看㡳有不可如此看自有這般様子卷阿詩與集傳不同○葉賀孫錄
  看易㡳不去理㑹道理却只去理㑹上下繫次序譬如讀詩者不去理㑹那四字句押韻㡳却去理㑹那十五國風次序相似㬊淵錄
  或問詩先生曰詩㡬年埋沒着被熹取得出来楊與立編語畧先生於詩𫝊自以為無復遺恨曰後世若有揚子雲必好之矣沈僴錄
  吕居仁春秋亦甚明白如熹詩説相似楊道夫錄
  詩𫝊只得如此説不容更著語工夫却在讀者吴必大錄問詩如何看曰看古説了方参看熹説彼此互參攷得失待攻擊後方講得明古説只是吕氏載得詳偹黄顯子錄詩𫝊中言姑從或云且從其説之類皆未有所攷而不免且用其説李方子錄
  詩中頭項多一項是音韻一項是訓詁名件一項是文體若逐一根究然後討得些道理否則殊不濟事須是通悟者看方得李閎祖錄
  凡説詩者固當句為之釋然亦但能見其句中之訓詁字義而已至於一章之内上下相承首尾相應之大指自當通全章而論之乃得其意楚辭辨證
  熹當時觧詩時且讀本文四五十遍已得六七分却看諸人説與我意思如何大綱都得之又讀三四十遍如此却義理流通自得矣楊與立編語略
  因學者觧詩曰熹舊時看詩數十家之説一一都從頭記得初間那裏敢便判斷那説是那説不是看熟久之方見得這説似是那説似不是或頭邊是尾説不相應或中間數句是兩頭不是或尾頭是頭邊不是然也未敢便判斷疑恐是如此又看久之方審得這説是那説不是又熟看久之方敢決定斷説這説是那説不是這一部詩并諸家觧都包在肚裏公而今只是見已前人觧詩便也要注觧更不問道理只認捉看便據自家意思説於已無益於經有害濟得甚事凡先儒觧經雖未知道然其盡一生之力縱未説得七八分也有三四分且須詳讀熟究以審其是非而為吾之益今公纔看着便妄生去取肆以已意是𤼵明得箇甚麽道理公且説人之讀書是要将作甚麽用所貴乎讀書者是要理㑹這箇道理以反之於身為我之益而已沈僴錄
  歐陽公有詩本義二十餘篇煞説得有好處有詩本末論又有論云何者為詩之本何者為詩之末詩之本不可不理㑹詩之末不理㑹得也無妨其論甚好近世自集注文字出此等文字都不見有了也害事如吕伯恭讀詩記人只是看這箇他上面有㡳便看無㡳更不知㸔了同上
  子由詩觧好處多歐公詩本義亦好錢木之錄
  因言歐陽詩本義而曰禮義大本復明於世固周程之功然近世諸儒亦為有助舊来儒者談經不越乎注疏而已至孫明復劉原父及永叔始自出議論如李泰伯文字亦自好盖是運數将開此理復将明於世故耳蘓明允説歐陽子之文處形容得甚好近因觀其奏議如論囘河劄子皆説得盡誠如老蘓所論詩義中辨毛鄭處文辭徐緩而其説直到㡳不可易吴必大錄
  程先生詩𫝊取義太多詩人平易恐不如此楊與立編語略横渠云置心平易始知詩然横渠觧詩多不平易萬人傑錄○吴必大所記云横渠觧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却不平易
  南軒精義是意外説却不曽説得詩中木意惟上蔡説須先識得六義體面而諷詠以得之此却是㑹讀詩楊與立編語略
  東莱説詩忒煞巧詩正怕如此看古人意思自寛平何嘗如此纎細拘迫同上
  陳君舉兩年在家中觧詩未曽得見近有人来説君舉觧詩凡詩中所説男女事不是説男女皆是説君臣未可如此一律今人觧經先執偏見類如此邵告别錄
  李善注文選中多有韓詩章句嘗欲寫出李閎祖錄
  王通欲取曹劉沈謝之詩為續詩曹劉沈謝又那得一篇如鹿鳴四牡大明文王關雎鵲巢亦有學為四句古詩者但多稱頌之辭言不過實不足取信沈僴錄
  教小兒讀詩不可破章楊道夫錄
  問詩𫝊中有音未備者有訓未備者有以經統𫝊舛其次者荅曰此類皆失之不詳今當添入然印本已定不容増減矣不免别作補脱一卷附之辨説之後此間亦無精力辦得只煩伯豐為編集其例如後
  詩集𫝊補略
  周南樛木    樂只音止二字合附本字下
  鄘載馳     無我有尤尤過也三字合附衆人字下無以我為有過雖爾八字合附大夫君子字下
  王中谷有蓷   遇人之不淑矣淑善也三字合移在歎矣字下
  以上略見條例餘皆依此且用草紙寫来恐有已添者却刪去也又黎黑也古語黎元猶秦言黔首桑柔篇中第二章注中已略言之孟子首篇亦嘗有觧今若天保篇中未觧可采用其説者於補脱卷中却刪去桑柔篇注或但略言之亦可也更詳之荅吴必大書○後已改入印本
  讀詩甚善所諭亦有條理但不必如此先立凡例但熟讀平看從容諷詠積久當自見得好處也同上○真蹟今並藏吴氏




  詩傳遺説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遺説卷二      宋 朱鑑 編
  序辨
  詩序起闗雎后妃之徳也止教以化之大序起詩者志之所之也止詩之至也游儆錄
  詩説所欲修改處是何等類因書告略及之比亦得間刋定大抵小序盡出後人臆度若不脱此窠臼終無緣得正當也去年略修舊説訂正為多尚恨未能盡去得失相半不成全書耳荅呂祖謙書下同
  詩説昨已附小雅後二冊去矣小序之説未容以一言定更俟来誨却得反覆區區之意已是不敢十分放手了前諭未極更須有説話也恐尊意見得不如此處却望子細一一垂諭更容攷究為如何逐旋批示尤幸并得之却難看也近看吴才老説𦙍征康誥梓材等篇辨證極好但已看破小序之失而不敢勇決復為序文所牽亦殊覺費力耳
  向来所諭詩序之説不知後来尊意看得如何雅鄭二字雅恐便是大小雅鄭恐便是鄭風不應槩以風為雅又於鄭風之外别求鄭聲也聖人刪錄取其善者以為法存其惡者以為戒無非教者豈必滅其籍哉看此意思甚覺通逹無所滯礙氣象亦自公平正大無許多囘互費力處不審髙明竟以為何如也並同上
  問向見吕丈問讀詩之法吕丈舉横渠置心平易始知詩之説見教必大固嘗遵用其説去誦味来固有箇涵泳情性底道理然終不能有所唘𤼵程子謂興於詩便知有着力處今讀之止見其善可為法惡可為戒而已不知其他如何著力先生曰善可為法惡可為戒不特詩也他書皆然古人獨以為興於詩者詩便有感𤼵人㡳意思今讀之無所感𤼵者正是被諸儒觧殺了死着詩義興起人善意不得如南山有臺序云得賢則能立邦家之基盖為見詩中有邦家之基字故如此觧此序自是好句但纔如此説定便局了一詩之意若果先見得其本意雖如此説亦不妨正如易觧若得聖人繫辭之説便横説直説都得今斷以一義觧定易便不活詩所以能興起人處全在興如山有樞隰有榆别無意義只是興起下面子有車馬子有衣裳耳小雅諸篇皆君臣燕飲之詩道主人之意以譽賔如今人宴飲有致語之類其間有序賔荅辭者漢書載客歌驪駒主人歌客毋庸歸亦是此意古人以魚為重故魚麗南有嘉魚皆特舉以歌之儀禮載問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本一套事後人移魚麗附於鹿鳴之什截以嘉魚以下為成王詩遂失當時用詩之意故胡亂觧今觀魚麗嘉魚南山有臺等篇辭意皆同菁莪湛露蓼蕭皆燕飲之詩詩巾所謂君子皆稱賔客後人却以言人君正顛倒了如以湛露為恩澤皆非詩義故於野有蔓草零露湑兮亦以為君之澤不下流皆是局於一箇死例所以如此周禮以六詩教國子當時未有注觧不過教之曰此興也此比也此賦也興者人便自作興看比者人便自作比看興只是興起謂下句直説不起故将上句帶起来説如何去上頭討義理今欲觀詩不若且置小序及舊説只将元詩虛心熟讀徐徐玩味𠉀彷彿見箇詩人本意却從此推尋将去方有感𤼵如人拾得一箇無題目詩再三熟看亦須辨得出来若被舊説一局局定便看不出今雖説不用舊説終被他先入在内不期依舊從他去熹向作詩觧文字初用小序至觧不行處亦曲為之説後来覺得不安第二次觧者雖存小序間為辨破然終是不見詩人本意後来方知只盡去小序便自可通於是盡滌蕩舊説詩意方活
  問讀詩記中所言雅鄭邪正之言何也曰鄭衛之音便是今𨚍鄘鄭衛之詩多道淫亂之事故曰鄭聲淫聖人存之欲以知其風俗且以示戒所謂詩可以觀者也豈以其詩為善哉伯恭謂詩皆賢者所作直陳其事所以示譏刺熹嘗問伯恭如伯恭是賢者肯作此等詩否且如今人有作詩譏刺人者在一鄉為一鄉之擾在一州為一州所惡安得謂之好人伯恭以為詩三百篇皆可被之絃歌用之饗祀今以鄭衛之詩奏之郊廟豈不褻凟用以享幽厲褒姒乃可耳施之賔客燕饗亦待好賔客不得須遇齊襄陳靈之徒乃可歌此耳不止鄭衞其餘亦皆有正有邪大序止乎禮義之言亦可疑其餘小序尤不可信多取春秋中惡諡之君以繫之如傾覆社稷曰頃故序柏舟硬差排為衛頃公之詩小心畏忌曰僖故序芄蘭為誘僖公愿而無立志之詩至如鄭風中刺詩皆繫之忽如忽者謂之迂繆則可謂之狡則不可若是狡時必就齊昬為援必能制祭仲之徒作詩序者正如山東學究見識卑陋而胡説伯恭只知黨序百般将忽来煆鍊忽在生時被人驅逐如此死後又被㡬箇秀才百般治他誠是可憐子衿之詩豈是學校中氣象褰裳詩中狂童之辭是甚意思作序者但見子太叔嘗賦此詩韓宣子曰𧺫在此敢勞子至他人乎便以為思大國之正已不知古人賦詩但借其言以寓已意小序中如此等處極好笑伯恭詩記綱目中第一條注謝氏之説只是𤼵明得一箇怨而不怒㡳意思此所謂可以怨者也詩之義不止此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却都沒而不説只此便瞎了詩眼同上
  或有問於余曰詩何為而作也余應之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夫既有欲矣則不能無言既有言矣則言之所不能盡而𤼵於咨嗟詠歎之餘者必有自然之音響節族而不能已焉此詩之所以作也曰然則其所以教者何也曰詩者人心之感物而形於言之餘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是非惟聖人在上則其所感者無不正而其言皆足以為教其或感之之雜而所𤼵不能無可擇者則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勸懲之是亦所以為教也昔周盛時上自郊廟朝廷而下逹於鄉黨閭巷其言粹然無不出於正者聖人固已協之聲律而用之鄉人用之邦國以化天下至於列國之詩則天子廵守亦必陳而觀之以行黜陟之典降自昭穆而後浸以陵夷至於東遷而遂廢不講矣孔子生於其時既不得位無以行帝王勸懲黜陟之政於是特舉其籍而討論之刪其重複正其紛亂而其善之不足以為法惡之不足以為戒者則亦刋而去之以從簡約示久逺使夫學者即是而有以攷其得失善者師之而惡者改之是以其政雖不足行於一時而其教實被於萬世是則詩之所以為教者然也曰然則國風雅頌之體其不同若是何也曰吾聞之凡詩之所謂風者多出於里巷歌謡之作所謂男女相與詠歌各言其情者也惟周南召南親被文王之化以成徳而人皆有以得其情性之正故其𤼵於言者樂而不過於淫哀而不及於傷是以二篇獨為風詩之正經自邶而下則其國之治亂不同人之賢否亦異其所感而𤼵者有邪正是非之不齊而所謂先王之風者於此焉變矣若夫雅頌之篇則皆成周之世朝廷郊廟樂歌之詞其語和而荘其義寛而宻其作者往往聖人之徒固所以為萬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至於雅之變者亦皆一時賢人君子閔時病俗之所為而聖人取之其忠厚惻怛之心陳善閉邪之意尤非後世能言之士所能及之此詩之為經所以人事浹於下天道備於上而無一理之不具也曰然則其學之也當奈何曰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参之列國以盡其變正之於雅以大其規和之於頌以要其止此學詩之大㫖也於是乎章句以綱之訓詁以紀之諷詠以昌之涵泳以體之察之情性隠微之間審之言行樞機之始則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於此矣問者唯唯而退余時方輯詩𫝊因悉次是語以冠其篇云文集詩𫝊舊序○案此乃先生丁酉嵗用小序觧詩時所作後乃盡去小序故附見於辨吕氏説之前
  詩自齊魯韓氏之説不得𫝊而天下之學者盡宗毛氏毛氏之學𫝊者亦衆而王述之類今皆不存則推衍其説者又獨鄭氏之箋而已唐初諸儒為作䟽義因訛踵陋百千萬言而不能有以出乎二氏之區域至於本朝劉侍讀歐陽公王丞相蘓黄門河南程氏横渠張氏始用已意有所𤼵明雖其淺深得失有不能同然自是之後三百五篇之微詞奥義乃可得而尋繹盖不待講於齊魯韓氏之𫝊而學者也知詩之不専於毛鄭矣及其既久求者益衆説者愈多同異紛紜争立門户無復推遜祖述之意則學者無所適從而或反以為病今觀吕氏家塾之書兼緫衆説巨細不遺挈領提綱首尾該貫既足以息夫同異之爭而其述作之體則雖融㑹通徹渾然若出於一家之言而一字之訓一事之義亦未嘗不謹其説之所自及其斷以已意或雖超然出於前人意慮之表而謙遜退託未嘗敢有輕議前人之心也嗚呼如伯恭父者真可謂有意乎温柔敦厚之教矣學者以是讀之則於可羣可怨之㫖其庶㡬乎雖然此書所謂朱氏者實熹少時淺陋之説而伯恭父誤有取焉其後歴時既久自知其説有所未安如雅鄭邪正之云者或不免有所更定則伯恭父反不能不致疑於其間熹竊惑之方将相與反復其説以求真是之歸而伯恭父已下世矣嗚呼伯恭父已矣若熹之衰頽汨沒其勢又安能復有所進以獨決此論之是非乎伯恭父之弟子約既以是書授其兄之友丘侯宗卿而宗卿将為板本以𫝊永久且以書来属熹序之熹不能也乃略為之説因并附其所疑者以與四方同志之士共之而又以識予之悲恨云爾文集吕氏家塾讀詩記後序○壬寅作
  詩體不同固有鋪陳其事不加一詞而意自見者然必其事之猶可言者若清人之詩是也至於桑中溱洧之篇則雅人荘士有難言之者矣孔子之稱思無邪也以為詩三百篇勸善懲惡雖其要歸不出於正然未有若此言之約且盡者耳非以作詩之人所思皆無邪也今必曰彼以無邪之思鋪陳淫亂之事而閔惜懲創之意自見於言外則曷若曰彼雖以有邪之思作之而我以無邪之思讀之則彼之自状其醜者乃所以為吾警懼懲創之資邪而况曲為訓説而求其無邪於彼不若反而得之於我之易也巧為辨數而歸其無邪於彼不若反而責之於我之切也若夫雅也鄭也衛也求之諸篇固各有其目矣雅則大雅小雅若干篇是也鄭則鄭風若干篇是也衛則𨚍鄘衛風若干篇是也是則自衛反魯以来未之有改而風雅之篇説者又有正變之别焉至於桑中小序政散民流而不可止之文與樂記合則是詩之為桑間又不為無所據者今必曰三百篇皆雅而大小雅不獨為雅鄭風不為鄭𨚍鄘衛之風不為衛桑中不為桑間亡國之音則其篇帙混亂邪正錯糅非復孔子之舊矣夫二南正風房中之樂也鄉樂也二雅之正朝廷之樂也商周之頌宗廟之樂也是或見於序義或出於𫝊記皆有可攷至於變雅則固已無施於事而變風又特里巷之歌謡其領在樂官者以為可以識時變觀土風而賢於四夷之樂耳今必曰三百篇者皆祭祀朝聘之所用則未知桑中溱洧之属當以薦何等之鬼神接何等之賔客邪盖古者天子廵守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固不問其美惡而悉陳以觀也既已陳之固不問其美惡而悉存以訓也然其與先王雅頌之正篇帙不同施用亦異如前所陳則固不嫌於厖雜矣今於雅鄭之實察之既不詳於厖雜之名畏之又太甚顧乃引夫淫放之鄙詞而文以風刺之美説必欲强而置諸先王雅頌之列是乃反為厖雜之甚而不自知也夫以夷部與鄭衛合奏猶曰不可而況强以桑中溱洧為雅樂又欲合於鹿鳴文王清廟之什而奏之宗廟之中朝廷之上乎其以二詩為猶止於中聲者太史公所謂孔子皆絃歌之以求合於韶武之音其誤盖亦如此然古樂既亡無所攷正則吾不敢必為之説獨以其理與其詞推之有以知其必不然耳又以為近於勸百諷一而止乎禮義則又信大序之過者夫子虛上林侈矣然自天子芒然而思以下猶實有所謂諷也漢廣知不可而不求大車有所畏而不敢則猶有所謂禮義之止也若桑中溱洧則吾不知其何詞之諷而何禮義之止乎若曰孔子嘗欲放鄭聲矣不當於此又収之以備六籍也此則曽南豐於戰國䇿劉元城於三不足之論皆嘗言之又豈俟吾言而後白也哉
  大抵吾説之病不過得罪於桑間洧外之人而其力猶足以全先王之樂彼説而善則二詩之幸甚矣抑其於溱洧而取范氏之説則又似以鄭聲者豈理之自然固有不可奪邪因讀桑中之説而惜前論之不及竟又痛伯恭之不可作也因書其後以為使伯恭父而聞此雖未必遽以為然亦當為我逌然而一笑也嗚呼悲夫文集讀吕氏詩記桑中篇○甲辰春作
  詩説久已成書無人寫得不能奉寄亦見子約専治小序而不讀詩故自度其説未易合而不寄耳謂變風止乎禮義其失甚明但若只以小序論之則未見其失耳讀古人書直是要虛著心大著胆髙著眼方有少分相應若左遮右攔前拖後拽随語生觧節上生枝則更讀萬卷書亦無用處也丁未荅吕祖儉書
  嘗攷之書詩而得其小序之失参稽本末皆有明騐私竊以為不當引之以冠本經聖言之上是以不量鄙淺輒加緒正刋刻布流以曉當世刋四經成告先聖文
  鄭康成説南陔等篇遭秦而亡其義則與衆篇之義合編故存至毛公為詁訓𫝊乃分衆篇之義各置於其篇端愚案鄭氏謂三篇之義本與衆編之義合編者是也然遂以為詩與義皆出於先秦詩亡而義猶存至毛公乃分衆義各置篇端則失之矣後漢衛宏𫝊明言宏作毛詩序則序豈得為與經並出而分與毛公之手哉然序之本不冠於篇端則因鄭氏此説而可見熹嘗病今之讀詩者知有序而不知有詩也故因其説而更定此本以復於其初猶懼覽者之惑也又備論於其後云題漳州所刋四經後○紹興庚戌書
  學者當興於詩須先去了小序只将詩本文熟讀玩味仍不可先看諸家注觧看得久之自然認得此詩是説箇甚事謂如拾得箇無題目詩説此花既白又香是盛寒開必是梅花詩卷阿詩召康公戒成王其説只始説箇好意思如豈弟君子皆指成王純嘏爾常之類皆説優游享福之事至有馮有翼以下方説用賢大抵告人之法亦當如此須先令人歆慕此事則其肯從吾言必樂為之矣萬人傑錄
  説纔觧得宻便説他不着國史明乎得失之迹一句也有病周禮禮記中史並不掌詩左傳説自分曉以此見得大序亦未必是聖人做小序更不消説他做小序不㑹寛説每篇便求一箇實事填塞了他有尋得着㡳猶自可通不然便與説相礙那觧㡳要説詩却礙序要就序便礙詩詩之興是劈頭説那沒巴鼻地兩句下面方是説他那事這箇如何通觧鄭聲淫所以鄭聲多是淫佚之事狡童将仲子之類是也今喚做忽與祭仲與詩辭全不相似這箇只似如今一般閒潑曲子南山有臺等數篇是享時常用㡳叙賔主相好之意一似今人致語㬊淵别錄
  書小序亦非孔子作與詩小序同輔廣錄
  詩書序當刋在後面楊與立編語略下同
  㸔詩不當只管去序中討只當於詩辭中吟詠㸔教活絡貫通方得
  詩小序全不可信如何定知是美刺那人毛公全無序觧鄭間見之並同上
  詩小序或是後漢衛宏作大序亦不是子夏作煞有礙義理誤人處周謨錄
  詩序東漢儒林傳分明説道是衛宏作後来經意不明都是被他壊了熹又看得不是衛宏一手多是兩三手合成一序愈説愈疎浩對曰蘓子由却不取小序曰他雖不取下面言語留了上面一句便是病根吕伯恭専信序文不免牽合又云伯恭凡百長厚不肯非毁前輩須要出脱囘䕶到了不知道只為得箇觧經人却不曽為得聖人本意是便道是不是便道不是方得邵浩别錄小序漢儒所作有可信處絶少大序好處多然亦有不滿人意處竇從周錄
  詩本易明只被前面序作梗序出於漢儒反亂詩本意且只将四字成句㡳詩讀却自分曉見作詩集傳待取詩令編排放前面驅序過後他自作一處陳文蔚錄
  蘓氏詩傳比之諸家差為簡直但亦看小序不破終覺有惹絆處耳荅吴必大
  問先生詩集傳多不觧序何也曰熹自二十嵗時讀詩便覺小序無意義及去了小序只去玩味詩辭却又覺得道理貫徹當時初亦嘗質問諸鄉先生皆云序不可廢而熹之疑終不能釋其後斷然知小序之出於漢人所作其為謬戾有不可勝言東莱不合只因序講觧便有許多牽强處熹嘗與之言終不肯信從讀詩記中雖多説序然亦有説不行處亦廢之熹因作詩序辨説其他謬戾則辨之頗詳周謨詳
  徐昭然問先生去詩序似使學者難曉曰正為有序則反糊塗盖小序後人揣料有不是處多如今之杜詩之類本是雪却題作月詩後人不知亦强要把做月詩觧了故大害事蔡念成述李燔所聞
  聖人有法度之言如春秋書與周禮字較實詩無理㑹只是看大意若要将序去讀便礙了問變風變雅如何曰也是後人恁地説今也只是依他恁地説如周南漢廣汝墳諸詩皆是説婦人如此則是文王之化只化及婦人不化及男子只看他大意恁地拘不得徐㝢錄大序只有六義之説是而程先不知如何又却説從别處去如小序亦間有説得好處只是杜撰處多不知先儒何故不虛心子細㸔這道理便只恁説却後人又只依他那箇説去亦不看詩是有此意無若説不去處乂須穿鑿説将去又詩人當時多有唱和之辭如是者有數十篇序中都説從别處去且如蟋蟀一篇本其風俗勤儉其民終嵗勤勞不得少休及嵗之暮方相與燕樂而又遽相戒曰日月其除無已太康盖謂今雖不可以不為樂然不已過於樂乎其憂深思逺固如此至山有樞一詩特以和荅其意而觧其意耳故説山則有樞矣隰則有榆矣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一旦宛然以死則他人藉之以為樂耳所以觧勸他及時而樂也而序蟋蟀者則曰刺晉僖公儉不中禮盖風俗之變必由上以及下今謂君之儉反過於禮而民之俗猶知用禮則必無是理也至山有樞則以為刺晉昭公又大不然矣若魚藻則天子燕諸侯而諸侯美天子之詩也采菽則天子所以答魚藻矣至鹿鳴則燕享賔客也序頗得其意四牡則勞使臣也而詩序下文則妄矣皇皇者華則遣使臣之詩也棠棣則燕兄弟之詩也序固得其意伐木則燕朋友故舊之詩也人君以鹿鳴而下五詩燕其臣故臣受君之賜者則歌天保之詩以荅其上天保之序雖略得此意而古註言鹿鳴至伐木皆君所以下其臣臣亦歸美於王崇君之尊而福禄之以荅其歌却説得尤分明又如行葦自是祭畢而燕父兄耆老之詩首章言開燕設席之初而殷勤篤厚之意已見於言語之外二章言侍御獻酬飲食歌樂之盛三章言既燕而射以為歡樂末章祝頌其既飲此酒皆得享夫長壽今序者不知本㫖見有勿踐履之説則便謂仁及草木見戚戚兄弟便謂親睦九族見黄耉台背便謂養老見以祈黄耇便謂乞言見介爾景福便謂成其福禄細細碎碎殊無倫理其失為尤甚也既醉則父兄所以答行葦之詩也鳬鷖則祭之明日繹而賔尸之詩也古者宗廟之祭皆有尸既祭之明日則煖其祭食以燕為尸之人故有此詩假樂則公尸之所以答鳬鷖也今序篇皆失之又曰詩今所謂樂章雖有唱和之意祇是樂工代歌亦非是君臣自歌也楊道夫錄
  問大序先王以是經夫婦傳曰先王謂文武周公成王竊謂二南雅頌固多周公時所作然遂謂周公謂先王則恐讀者不能無疑答曰此無甚害盖周公實行王事制禮樂若止言成王則失其實矣答吴必大
  問止乎禮義如何曰詩大綱有止乎禮義者如柏舟等詩是也若桑中之類如何喚做止乎禮義得吴必大錄變風止乎禮義如泉水載馳固止乎禮義如桑中有甚禮義大序只是揀好㡳説亦未盡陳淳錄
  問聲成文謂之音曰歌永言聲依永便是聲律和聲便是成文謂之音吕徳明錄
  問詩盡撤去小序何也曰小序如碩人定之方中等見於左傳者自可無疑若其他刺詩無所據多是世儒将他諡號不美者挨就立名爾今只考一篇見是如此故其他皆不敢信且如蘓公刺暴公固是姓暴者萬一不見得是暴公則惟暴之云者只作一箇狂暴㡳人説亦可又如将仲子如何便見得是祭仲熹由此見得小序大故是後世陋儒所作但既是千百年已往之詩今只見得大意便了又何必要指實其人姓名於看詩有何益也余大雅録大扺今人説詩多去辨他序變要求著落至其正文闗闗雎鳩之義却不與理㑹王徳修云詩序只是國史一句可信如闗雎后妃之徳也此下即講師説如蕩詩自是説蕩蕩上帝序却言是天下蕩蕩賚詩自是説文王既勤止我應受之是説後世子孫領其祖宗基業之意他序却説賚予也豈不是後人多被講師瞞耶曰此是蘓子由曽説来然亦有不通處如漢廣徳廣所及也有何義理却是下面無思犯禮求而不可得㡬句却有理若熹只上一句亦不敢信他舊曽有一老儒鄭漁仲興化人更不信小序只依古本與疊在後面熹今亦如此令人虛心㸔正文久之其義自見盖所謂序者類多世儒之談不觧詩人本意處甚多且如止乎禮義果能止禮義否桑中之詩禮義在何處徳修曰他要存戒曰此正文中無戒意只是直述他淫亂事爾若鶉之奔奔相鼠等詩却是譏罵可以為戒此則不然熹今看得鄭詩自叔于田等詩之外如狡童子衿等篇皆淫亂之詩而説詩者誤以為刺昭公刺學校廢耳衛詩尚可猶是男子戲婦人鄭詩則不然多是婦人戲男子所以聖人尤惡鄭聲也出其東門却是箇識道理底人做同上
  詩序實不足信向来見鄭漁仲有詩辨妄力詆詩序其間言語雖太甚以為皆是村野妄人所作始者亦疑之後来子細㸔一兩篇因質之史記國語然後知詩序之果不足信因是㸔行葦賔之初筵抑數篇序與詩全不相似以此㸔其他詩序其不足信者煞多以此知人不可説亂話便都被人㸔破了大率詩人假物興辭大率将上句引下句如行葦勿踐履戚戚兄弟莫逺具爾行葦是比兄弟勿字乃訓莫字此詩自是飲酒㑹賔之意序者却牽合作周家忠厚之詩遂以行葦為仁及草木如云酌以大斗以祈黄耉亦是歡洽之時祝夀之意序者遂以為養老乞言豈知祈字本只是祝頌其髙夀無乞言意也抑詩中間煞有好語亦非刺厲王如於乎小子豈是以此指其君兼厲王是暴虐大惡之主詩人不應不述其事實只說謹言節語況厲王無道謗訕必不容武公如何恁地指斥曰小子國語以為武公自警之詩却是可信大率古人作詩與今人作詩一般其間亦自有感物道情吟咏情性㡬時盡是譏刺他人只緣序者立例篇篇要作美刺説将詩人意思盡穿鑿壊了且如今人見人纔做事便作一詩歌美之或譏刺之是甚麽道理如此一似里巷無知之人胡亂稱頌諛説把持放鵰何以見先王之澤何以為情性之正詩中數處皆應荅之詩如天保乃與鹿鳴為唱荅行葦與既醉為唱荅蟋蟀與山有樞為唱荅唐自是晉未改號晉時國名自作序者以為刺僖公便牽合謂此晉也而謂之唐乃有堯之遺風本意豈因此而謂之唐是皆鑿説但唐風自是尚有勤儉之意作詩者是一箇不敢放懐㡳人説今我不樂日月其除便又説無已太康職思其居到山有樞是荅便謂子有衣裳弗曵弗婁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子有鍾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這是荅他不能享些快活徒恁地苦澁詩序亦有一二有慿據如清人碩人載馳諸詩是也昊天有成命中説成王不敢康成王只是成王何須牽合作成王業之王自序者恁地附㑹便謂周公作此以告成功他既作周公告成功便将成王字穿鑿説了又㡬曽是郊祀天地被序者如此説後来遂生一場事端有南北郊之事此詩自説昊天有成命又不曽説着他如何説道祭天地之詩設使合祭亦須㡬句説及后土如漢諸郊祀詩祭某神便説某事若用以祭地不應只説天不説地東莱詩記却編得子細只是大本已失了更説甚麽向嘗與之論如此清人載馳一二詩可信渠却云安得文字許多證據熹云無證而可疑者只當闕之不可據序作證渠又云只此序便是證熹因云今人不以詩説詩却以序解詩是以委曲牽合必欲如序者之意寧失詩人之本意不恤也此是序者大害處葉賀孫録
  詩序多是後人妄意推想詩人之美刺非古人之所作也古人之詩雖存而意不可得而知序詩者妄誕其説但擬見其人如彼便以為是詩之美刺者必若人也如衛柏舟之刺衛頃公之棄仁人今觀史記所述竟無一事可記頃公固亦是衛一不美之君序詩者但見其有棄仁用佞之迹便指為刺頃公之詩此類甚多皆是妄生美刺初無其實至有不能攷之者則但言刺時也思賢妃也然此是汎汎而言尚猶可也如漢廣之序言徳廣所及此語最亂道更不攷詩人言漢之廣矣其言已自分曉至如下面小序却説得是謂文王之化被于南國美化行乎江漢之域無思犯禮求而不可得也此語最好又云㸔来詩序當時只是箇山東學究等人做不是老師宿儒之言故所言都無一是當處如行葦之序皆是詩人之言而不知詩人之意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耇養老乞言以成其福禄焉他見詩中言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則謂之仁及草木見戚戚兄弟莫逺具爾則謂之故能内睦九族見有以祈黄耇之語便謂之養老乞言不知而今做人到這處将如何做於理決不順熹謂此詩本是四章章八句他不知作八章章四句讀了如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方苞方體惟葉泥泥戚戚兄弟莫逺具爾或肆之筵或授之几此詩本是興説上面四句即是興起下四句言以行葦興兄弟勿踐履興莫逺意也又云鄭衞詩多是淫奔之詩鄭詩如将仲子以下皆鄙俚之言只是一時男女淫奔相褻之語如桑中之詩序云衆散民流而不可止故樂記云桑閒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衆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也鄭詩自緇衣之外亦皆鄙俚如采蕭采艾青衿之類是也故夫子云放鄭聲也又如抑之詩非詩人作以刺君乃武公自為之以自警戒也故其為詩辭意俱美如云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之語皆善言也又有稱小子之言此必非臣下告君之語乃自謂之言無疑也或問賔之初筵之詩是自作否曰有時亦是因飲酒之後作此自戒也未可知黄有開記
  熹㸔詩要人只将詩正文讀自見其意今人都縁這序少間只要説得序通却将詩意来合序説却不要説教詩通人多是如此㸔吕子約得一番説道近㸔詩有所得待取来㸔都只是説得序通熹意間非獨将序下文字去了首句甚麽也亦去了熹㸔来大段有不是處且如漢廣詩下面㡬句猶似説得通上一句説德廣所及也是説甚麽又如説賔之初筵衛武公自悔之詩㸔来只是武公自悔國語説武公年九十猶箴警于國曰羣臣無以我老耄而舍我必朝夕端恪以交戒我看這意思只是悔過之詩如抑之詩序謂衞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後来又攷見武公時厲王已死又為之説是追刺凡詩説美意是要那人知如何追刺以意度之只是自警他只縁要篇篇有美刺故如此説又説道亦以自警兼是説正雅變雅看變雅中亦自煞有好詩不消分變雅亦得如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諸篇不待㸔序自見得是祭祀及稼穡田政分明到序説出来便道是傷今思古陳古刺今這那裏見得且如卷阿是説召康公戒成王如何便到後面民勞板蕩刺厲中間一截是㡬時却無一事係美刺只緣他須要有美有刺美便是成康時君刺只是幽厲所以其説皆有可疑問曰怕是聖人刪定故中間一截無存者曰怕不㑹刪去得許多如太史公説古詩三千篇孔子刪定三百怕不㑹刪得如此多只是不消㸔序看正文自見得葉賀孫錄
  向者吕子約書来説近来㸔詩甚有味錄得一冊来盡是寫他讀詩有得處及觀之盡是説詩序如關雎只是説一箇后妃之徳也葛覃只是説得箇后妃之本與化天下以婦道也自闗闗雎鳩葛之覃兮已下更不説著如此讀詩是讀箇甚麽吕伯恭大事記亦是如此盡是如此編排詩序書序在上面他門讀書盡是如此草草以言事則不實以立辭則害意沈僴錄
  人言何休為公羊忠臣熹嘗戲伯恭為毛鄭之佞臣楊道夫錄
  小序麟趾詩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也此句似無義理江有汜詩是媵自作非美媵也此二處下皆未曽注未知如何荅曰當補荅潘時舉
  陳埴問江有汜詩序有勤而無怨之説曰便是序不可信如此詩序自是兩三人作今但信詩不必信序只㸔詩中説不我以不我過不我與便自見得不與同去之意安得勤而無怨之意因問埴此是召南詩如何公方㸔周南便有説召南讀書且要逐處沉潜次第理㑹不要班班剥剥指東摘西都不濟事若能沉潜専一㸔得文字只此便是治心養性之法錢木之錄
  問𨚍柏舟如何觧曰只得觧作仁人不遇但疑不是為頃公作又問棫樸何以見文王之能官人曰小序不可信類如此此篇與前後數篇同為稱揚之辭作序者為見棫樸近箇人材㡳意思故云能官人也行葦序尤可笑第一章只是起興何與仁及草木以祈黄耇是頌願之辭如今人舉酒稱夀㡳言語只見有祈字便説是乞言吴必大錄
  潘時舉問甫田詩志大心勞曰小序説志大心勞已是説他不好人若能循序而進求之以道則志不為徒大心亦何勞之有人之所期固不可不逺大然下手做時也須一步歛一步着實做始得若徒然心務髙逺而不下着實之㓛亦何益哉董銖錄
  經書都被人説壊了前後相仍不覺且如狡童詩是序之妄安得當時人民敢指其君為狡童況忽之所為可謂之愚豈得為狡當是男女相怨之詩邵浩别錄
  江疇問狡童刺忽也其言疾之太重先生云若以當時之暴歛於民觀之為言亦不為甚盖民之於君聚則為君臣散則為仇讐如孟子所謂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冦讐是也然詩人之意本不如此何曽言狡童是刺忽而序詩者妄意言之致得人如此説聖人言鄭聲淫者盖鄭人之詩多是言當時風俗男女淫奔故有此等語狡童想譏當時之人非刺其君也黄有開記
  時舉問東山詩序前後都是只中間插大夫羙之一句便只不是周公作矣曰小序非出於一手是後人旋旋添續往往失了前人本意如此類者多矣潘時舉錄
  棫樸序只下能官人三字便晦了一篇之意楚茨等十来篇皆是好説如何見得是傷今思古只被亂在變雅中便被後人如此想象如東坡説某處猪肉衆客稱美之意吴必大錄
  抑非刺厲王只是自警嘗攷衞武公生於宣王末年安得有刺厲王之詩據國語亦是自警詩中詞氣若作自警甚有理若作刺厲王全然不順吕伯恭却謂國語非是邵浩别錄
  先生説抑詩煞好鄭可學謂東莱硬要做刺厲王緣以爾汝字礙曰如幕中之辨人反以汝為叛臺中之評人反以汝為傾等類亦是自謂古人此様多大抵他説詩其原生於不敢異先儒将詩去就那序前面被這些子硬便轉来又穿鑿胡説更不向前求前面廣大處去或有兩三説則俱要存之如一句或為興或為比或為賦則曰詩兼備此體熹謂既取興體則更不應又取比體既取比體則更不應又取賦説狡童便引石虎為證且要有字不曵白南軒不觧詩不用觧諸先生説好了南軒却易曉説與他便轉陳淳錄
  抑之小序曰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一詩不應既刺人又自警之理况厲王無道被人言提其耳以小子呼之必不素休且厲王監謗暴虐無所不至無限大過此詩都不問著却只於威儀上點檢此必不然以史攷之武公即位在厲王既沒之後是宣王之時注家以為追刺不知追刺他何益伯恭主張小序謂史記為不足信武公必是曽事厲王嘗攷國語武公九十五嵗作懿之詩其中有匪我言耄之辭正此詩也又如曰謹爾侯度曰喪厥國皆是諸侯事削去謂刺厲王者只以為武公自警其意味便甚長所謂嗚呼小子告爾舊止盖箴規之文體當如此使人日夕諷誦以警已耳後漢侯芭亦嘗有此説○吴必大錄
  問詩章起於誰曰有故言者是指毛公無故言者皆是鄭康成有全章換一韻處有全押韻處如頌中有全篇句句是韻如殷武之類無兩句不是韻到稼穡匪觧自欠了一句前輩分章都曉不得熹細讀方知是欠一句葉賀孫錄
  因㬊淵問詩三百處因推説及由庚白華等乃是笙詩有其譜而無其辭者也潘時舉錄
  因學者問大學敖惰處而曰熹嘗謂如有人問易不當為卜筮書詩不當去小序不當叶韻及大學敖惰處皆在所不荅沈僴錄





  詩傳遺説卷二
<經部,詩類,詩傳遺說>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遺説卷三      宋 朱鑑 編
  六義思無邪問答附
  讀詩須得他六義之體如風雅頌則是詩人之格後人説詩以為雜雅頌者縁釋七月之詩者以為備風雅頌三體所以唘後人之説如此興之為言起也言興物而起如青青陵上柏青青河畔草皆是興物詩也如藁砧今何在何當大刀頭皆是比物詩也黄有開記
  問詩傳説六義以託物興辭為興與舊説不同曰覺舊説費力失本指如興體不一或借眼前物事説将起或别自将一物説起大抵只是将三四句引起如唐時尚有此等詩體如青青河畔草青青水中蒲皆是别借此物興起其辭非必有感有見於此物也有将物之無興起自家之所有将物之有興起自家之所無前輩都理㑹這箇不分明如何説得詩本指只伊川先生也自未見得看所説有甚廣大處子細看本指却不如此若上蔡先生怕曉得詩如云讀詩須先要識得六義體面這是他識得要領處問詩雖是吟咏使人自有興起固不専在文辭然亦須是篇篇句句理㑹着實見得古人所以作此詩之意方始於吟咏上有得曰固是若不得其真實吟詠箇甚麽然古人已多不曉其意如左傳所載歌詩多是本意元不相闗葉賀孫錄
  詩之興全是借他物舉起全不取義後人之詩猶有此體如青青陵上柏磊磊澗中石人生天地間忽如逺行客又有髙山有崖林木有枝憂来無端人莫之知皆是此體楊至錄
  或問大序六義注中有三經三緯之説先生曰三經是賦比興是做詩㡳骨子無詩不有纔無則不成詩盖不是賦便是比不是比便是興如風雅頌却是裏面横串㡳都有賦比興故謂之三緯吕徳昭錄
  聖賢代作未有孔子便無論語之書未有孟子便無孟子之書未有堯舜便無典謨未有商周便無風雅頌葉賀孫錄
  先生問時舉看文字如何對曰詩傳今日方看得綱領緊要識得六義頭面分明分明則詩亦無難㸔者曰讀詩全在諷詠得熟則六義将自分明須使篇篇有箇下落始得潘時舉錄
  陳埴問詩傳分别六義有未備處曰不必又只管滯泥許多且㸔詩意義如何古人一篇詩必有一篇意思且要理㑹得這箇因説如柏舟之詩只説到静言思之不能奮飛綠衣之詩説我思古人實獲我心此可謂止乎禮義所謂可以怨便是喜怒哀樂𤼵而皆中節處推此以觀則子之不得於父臣之不得於君朋友之不相信皆當以此意處之如屈原之懐沙赴水賈誼言厯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懐此都也便都過當了古人胷中𤼵出意思自好看着三百篇詩則後世之詩多不足觀矣錢木之錄
  問詩中説興處多近比曰然如闗雎麟趾相似皆是興而兼比然雖近比其體却只是興且如闗闗雎鳩本是興起到得下面説窈窕淑女此方是入題説那實事盖興是以一箇物事貼一箇物事説上文興而起下文便接説實事如麟之趾下文便接振振公子一箇對一箇説盖公本是箇好㡳人子也好孫也好族人也好譬如麟趾也好定也好角也好及比則却不入題了如比那一物説便是説實事如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螽斯羽一句便是説那人了下面宜爾子孫依舊是就螽斯羽上説更不用説實事此所以謂之比大率詩中比興皆類此沈僴錄
  詩比興比是以一物比一物而所指之事常在言外興是借彼一物以引起此事而其事常在下句但比意雖切而却淺興起雖闊而味長葉賀孫錄
  所諭詩説先儒本謂周公制作時所定者為正風雅其後以類附見者為變風雅耳固不謂變者皆非美詩也大序之文亦有可疑處而小雅篇次尤多不可曉者此未易攷但聖人之意使人法其善戒其惡此則炳如日星耳今亦不須問其篇章次序事實是非之如何但玩味得聖人垂示勸戒之意則詩之用在我矣鄭衛之詩篇篇如此乃見其風俗之甚不美若止載一兩篇則人以為是適然耳大抵聖人之心寛大平夷與今人小小見識遮前掩後㡳意思不同此語亦卒乍與人説不得且徐思之俟他日面講也荅廖徳明書
  又問讀先生詩傳極有感𤼵始知詩真可以興也所疑正變風雅已荷開曉夫温柔端厚寛大平夷固詩之教求之緑衣終風柏舟考槃尤曉然可見但所謂小小見識遮前掩後者不知所主何意於詩何與豈只以所載刺詩有淫褻不可告語者聖人亦存而不刪也邪答曰鄙意初亦正謂如此但寛大平夷亦舉大體而言不専指此一類也同上
  詩有是當時朝廷作者雅頌是也若國風乃採詩者採之民間以見四方民情之美惡二南亦是採民言而被樂章爾程先生必要説是周公作以教人不知是如何熹不敢從若變風又多是淫亂之詩故班固言男女相與歌詠以言其情是也聖人存此亦以見上失其教則民欲動情勝其弊至此故曰詩可以觀也且詩有六義先儒更不曽説得明却又因周禮説豳詩有豳雅豳頌即於一詩之中要見六義思之皆不然盖所謂六義者風雅頌乃是樂章之腔調也如言仲吕調大石調越調之類是也至比興賦則又如直指其名直叙其事者賦也如本要言其事而虛用兩句釣起因而接續去者興也引物為況者比也立此六義非特使人知其聲音之所當又欲使歌者知作詩之法度也問豳之所以為雅為頌者恐是可以用雅㡳腔調又可用頌底腔調否曰恐是如此熹亦不敢如此斷今只説恐是亡其二余大雅錄古者風雅頌名既不同其聲想亦各别大率國風是民庶所作雅是朝廷之詩頌是宗廟之詩楊與立編語略
  陳君舉得書云更望以雅頌之音簫勺羣慝問他看如何是雅頌之音今只有雅頌之辭在更沒理㑹又去那裏討雅頌之音葉賀孫録
  陳埴問風雅與無天子之風之義先生舉鄭漁仲之説言出於朝廷者為雅出於民俗者為風文武之時周召之民作者謂之周召之風東遷之後王畿之民作者謂之王風似乎大約是如此亦不可為斷然之説但古人作詩體自不同雅自是雅之體風自是風之體如今人做詩曲亦自有體製不同者自不可亂不必説雅之降為風今且就詩上理㑹意義其不可曉處不必反倒錢木之錄
  林夔孫問詩者中聲之所止如何曰只是正風雅頌是中聲那變風不是伯恭堅要牽合説是然恐無此理今但去讀便自有那輕薄㡳意思在了自是不同如韓愈説數句其聲浮以淫之類正是如此黄義剛錄
  比雖是較切然興却意較深逺也有興而不甚深逺者比而深逺者這又随人之髙下有做得好㡳有拙㡳嘗看後世如曹丕之徒作詩皆只是説風景獨曹操愛説周公可見其志趣乖異同上
  大師掌六詩以教國子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而詩大序謂之六義盖古今聲詩條理無出此者風則閭巷風土男女情思之詞雅則朝㑹燕享公卿大夫之作頌則鬼神宗廟祭祀歌舞之樂其所以分者皆以其篇章節奏之異而别之也賦則直陳其事比則取物為比興則託物興詞其所以分者又以其属辭命義之不同而别之也誦詩者先辨乎此則三百篇者若網在綱有條而不紊矣不特詩也楚人之詞亦以是而求之則其寓情草木託意男女以極遊觀之適者變風之流也其叙事陳情感今懐古以不忘乎君臣之義者變雅之類也至於語昏而越禮攄怨憤而失中則又風雅之再變矣其語祀神歌舞之盛則㡬乎頌而其變也又有甚焉其為賦則如騷經首章之云也比則香草惡物之類也興則託興興詞初不取義如九歌沅芷澧蘭以興思公子而未敢言之属也然詩之興多而比賦少騷則興少而比賦多要必辨此而後詞義可尋讀者不可以不察也楚辭集注
  楚俗祠祭之歌今不可得而聞矣然計其間或以隂巫下陽神或以陽主接隂鬼則其辭之褻慢淫荒當有不可道者故屈原因而文之以寄吾區區忠君愛國之意比其類則宜為三頌之属而論其辭則反為國風再變之鄭衛矣及徐而深味其意則雖不得於君而艾慕無已之心於此為尤切是以君子猶有取焉盖以君臣之義而言則其全篇皆以事神為比不雜他意以事神之意而言則其篇内又或自為賦為比為興而各有當也楚辭辨證
  越人歌者楚鄂君汎舟於新波之中榜枻越人擁棹而歌此詞其義鄙褻不足言特以其自越而楚不學而得其餘韻耳於周大師六義之所謂興者亦有契焉知聲詩之體古今共貫胡越一家有非人之所能為者是以不得以其逺且賤而遺之也思無邪如正風雅頌等詩可以起人善心如變風等詩極有不好者可以使人知戒懼不敢做大段好詩是大夫作那一等不好詩只是閭巷小人作前輩多説是作詩者之思不是如此其間多有淫奔不好㡳詩不成也是無邪思上蔡舉數詩只説得箇可以怨一句意思狹甚若要盡得可以興以下數句須是思無邪一語包得甚闊吕伯恭做讀詩記首載謝氏一段説話這一部詩便被此壊盡意思夫善者可以感𤼵得人之善心惡者可以懲創得人之逸志今使人讀好㡳詩固是知勸若讀不好㡳詩便悚然戒懼知得此心本不欲如此其所以如此者是此心之失所以讀詩者使人心無邪也此是詩之功用如此周眀作錄問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不知如何蔽之以思無邪曰前輩多就詩人上説思無邪𤼵乎情止乎禮義熹疑不然不知教詩人如何得思無邪謂如文王之詩稱頌盛徳盛美處皆吾所當法如言邪僻失道之人皆吾所當戒是使讀詩者求無邪思分而言之三百篇各是一箇思無邪合三百篇而言緫是一箇思無邪問聖人言經中皆可為法皆可為戒何獨詩也曰固是如此然詩中因情而起則有思欲其思出於正獨指思無邪以示教焉徐㝢錄
  問詩説思無邪與曲禮説毋不敬意同否曰毋不敬正是用㓛處所謂正心誠意也思無邪思至此自然無邪㓛深力到處所謂心正意誠若學者當求無邪思而於正心誠意處着力然不先致知則正心誠意之功何施所謂敬者何處頓放今人守得一箇敬字全不去擇義所以應事接物皆顛倒了同上
  楊士訓問思無邪毋不敬曰禮言毋不敬是正心誠意之事詩言思無邪是心正意誠之事盖毋者禁止之辭若自毋不敬則亦心正意誠之事矣又曰孔子曰博學於文約之以禮顔子曰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孟子曰博學而詳説之将以反説約也今若祇守着兩句如何做得須是讀了三百篇有所興起感𤼵然後可以謂之思無邪真箇坐如尸立如齊而後可以言毋不敬楊道夫看詩大體要得無邪盖三百篇中善可為法惡可為戒耳不是言作詩者皆無邪思也吴必大錄
  或曰先儒以三百篇之義皆思無邪曰如伯恭之説亦是如此讀詩記序説一大段主張箇詩説三百篇之詩都如此看来只是説得箇可以怨言詩人之情寛緩不迫優柔温厚而已只用他這一説便瞎却一部詩眼沈僴錄
  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若是常人言只道一箇思無邪便了便略了那詩三百聖人須要從詩三百逐一篇理㑹了然後理㑹得思無邪此所謂下學而上逹也葉賀孫錄
  問詩三百程子曰思無邪誠是也其言簡矣未審其意謂作詩者以誠而作耶抑謂讀詩者當誠其意以讀之耶案程子之説特以訓思無邪之義云爾以詩攷之雅頌二南之外辭蕩而情肆者多矣則誠之為言固不可槩以為作詩者之事也若謂使學者先誠其意而後讀之則是詩之善惡方賴我以決擇而我之於詩反若無所資焉者又何取於詩之教耶以此觀程子之言雖簡然誠之一字施之必得其當可也是則集注之云固所以𤼵眀程子之意而言之矣唘曰行之無邪必其心之實也思而無邪則無不實矣此程子之意也答吴必大李閎祖問思無邪伊川説作誠是否曰誠是在思上𤼵出詩人之思皆性情也性情本出於正豈有假偽得来㡳思便是性情無邪便是正以此觀之詩三百篇皆欲人出於情性之正黄有開記
  詩上説思無邪自家口讀思無邪心裏却胡思亂想這不是讀書葉賀孫錄
  詩之言有善惡而讀者足以為勸戒非謂詩人為勸戒而作也但其言或顯或晦或偏或全不若此句之直截而該括無遺耳同上
  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人多言作詩者思皆出於無邪此非也如頌之類固無邪若變風變雅亦有淫邪處但只是思無邪一句足以當三百篇之義詩中格言固多緊要惟此一句孔子刪詩所以兼存盖欲見當時風俗厚薄聖人亦以此教後人周謨錄
  徐㝢問思無邪曰三百篇詩只是要得人思無邪思無邪三字代得三百篇之意葉賀孫録
  問思無邪曰不但是行要無邪思也要無邪誠者合内外之道便是表裏如一内實如此外也實如此故程子曰思無邪誠也潘如舉錄
  詩之所言皆思無邪也如闗雎便是説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葛覃便是説節儉等事皆歸於思無邪也然此特是就其一事而言未足以括盡一詩之意惟思無邪一語足以盖盡三百篇之義盖如以一物盖盡衆物之意黄義剛録
  先生説思無邪集註云有因一事而言者如闗雎言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葛覃言孝敬勤儉卷耳言正静純一皆是就一事上見思無邪夫子取出這一句来斷三百篇詩唯此一句可以盡盖三百篇之義程子説思無邪誠也諸公皆不曽子細㸔且如人或言之無邪未見他誠在行之無邪亦未見得他誠在唯出於心之所思者無邪方始見得他真箇是誠吕徳眀錄
  問思無邪子細思之只是要讀詩者思無邪曰舊人説似不通中間如許多淫亂之風如何要思無邪得如止乎禮義中間許多不正詩也如何得㑹止乎禮義只怕他當時大約説許多中格詩却不指許多淫亂㡳説熹㸔来詩三百篇其説好㡳也要教人思無邪説不好㡳也要教人思無邪只是其他便就一事上各見其意然事事有此意但只是思無邪一句方盡得許多意問直指全體是如何曰只是説思無邪一語直截見得詩教之本意是全備得許多零碎㡳意又曰聖人言詩之教只要得人思無邪其他篇篇是這意思惟是此一句包説得盡葉賀孫錄
  只此一言盡當得三百篇之義讀詩者只要得思無邪耳㸔得透每篇各是一箇思無邪總三百篇亦是一箇思無邪毋不敬禮之所以為教思無邪詩之所以為教徐㝢錄
  問所謂其言微婉各因一事而𤼵曰一事如淫奔之詩只刺淫奔之事如暴虐之詩只刺暴虐之事思無邪却凡事無不包也又曰陳少南要廢魯頌忒煞輕率他作序却引思無邪之説若廢了魯頌却沒這一句同上問思無邪誠也非獨是行無邪直是思無邪方是誠曰公且未要説到這裏且就詩三百如何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集注説要使人得情性之正情性是貼思正是貼無邪此如做時文相似只恁地貼方分曉若好善惡惡皆出於正便㑹無邪若果是正自無虛偽自無邪若有時也自入不得葉賀孫錄
  或問思無邪如何是直指全體曰詩三百篇皆無邪思然但逐事無邪耳唯此一言舉全體言之因曰夏之日冬之夜百嵗之後歸於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嵗之後歸於其室此亦無邪思也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貟此亦無邪思也為子而賦凱風亦無邪思也為臣而賦北門亦無邪思也但不曽識破耳唯思無邪一句便分眀説破或曰淫奔之詩固邪矣然反之則非邪也故熹説其善者可以感𤼵人之善心惡者可以懲創人之逸志輔廣錢本之錄同
  徐㝢問思無邪曰非言作詩之人思無邪也盖謂三百之詩所美者皆可以為法而所刺者皆可以為戒讀之者思無邪耳作之者非一人安能思無邪乎只是要正人心統而言之三百篇只是一箇思無邪析而言之則一篇之中自有一箇思無邪楊道夫錄
  又曰不必説是詩人思及讀詩之思大凡人思皆當無邪此一句出處止是説馬孔子見得此一句皆盖三百篇之義故舉以為説或曰此與毋不敬之義同否曰毋不敬非特説禮者及㸔禮者當如此大凡人皆當毋不敬正如今之人皆當思無邪也竇從周録
  問思無邪集注以為凡言善者足以感𤼵人之善心言惡者足以懲創人之逸志而諸家乃専主作詩者而言何也曰詩有善有惡頭面最多而惟思無邪一句足以該之上至於聖人下至於淫奔之事聖人皆存之者所以欲使讀者知所懲勸其言思無邪者以其有邪也黄榦曰詩之善惡如藥之參苓巴豆而思無邪乃藥之單方足以當是藥之善惡者也曰然道夫曰如此則施之六經可也何必詩曰他經不必言又曰詩恰如春秋春秋皆亂世之事如聖人一切財之以天理楊道夫録
  問夫子言三百篇詩可以興善懲惡其用皆要使人思無邪而已夫子言此欲使學詩者於此求之先生久之方云不曽見得縫罅處只是渾淪説了令又再説對曰三百篇詩皆出情性之正故善者可以興起人之善心惡者可以懲創人之逸志其用皆要使人思無邪謂夫人取此三百篇欲使學詩者皆得其情性之正故曰思無邪曰便是看得集注意不出熹不曽説是詩人皆出於情性之正若是詩人皆出於情性之正熹須説了此只有一句集注中却反覆説兩三段須用曉得意昨夜公説是詩人皆情性之正熹便知公理㑹不得對曰緣未曉得三百篇之㫖所以看得不分眀願先生指教曰便是三百篇詩不皆出情性之正如闗雎二南詩是出於情性之正四牡鹿鳴詩是出於情性之正文王大明詩是出於情性之正桑中鶉之奔奔等詩豈是出於情性之正鄭南升錄
  又問思無邪先生曰人言夫子刪詩㸔来只是採得許多詩夫子不曽刪去往往只是刋定而已聖人當来刋定好㡳詩便要吟咏興𤼵人之善心不好㡳詩便要興起人羞惡之心皆是要人思無邪盖思無邪是魯頌中一語聖人却言三百篇詩惟此一言足以盡之潘時舉録程子言聖賢千萬語只是要人将已放之心反覆入身来并言孟子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謂如學禮也只是求放心學樂也只是求放心讀書讀詩致知力行皆只是求放心也與詩三百一言以蔽之之義同詩只是要思無邪吴必大錄











  詩傳遺説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遺説卷四      宋 朱鑑 編
  國風
  論語子謂伯魚曰女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也與○為猶學也周南召南詩首篇名所言皆修身齊家之事正牆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無所見一歩不可行集注
  問程氏云詩有二南猶易有乾坤莫只是以功化淺深言之曰不然又問莫是王者諸侯之分不同曰今只看大序中説便可見大序云闗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係之周公鵲巢騶虞之徳諸侯之風先王之所以教故係之召公只看那化字與徳字及所以教字便見二南猶乾坤也陳文蔚錄
  問二南之詩真是以此風化天下不曰亦不須問是要風化天下與不風化天下闗闗雎鳩在河之洲云云裏面㸔義今人讀書只是説向外面去却於本文全不識錢木之録
  問召南之有鵲巢猶周南之有闗雎言窈窕淑女則是眀言后妃之徳也惟鵲巢三章皆不言夫人之徳如何曰鳩之為物其性専静無比可借以見夫人之徳也潘時舉錄
  問周南召南程子曰周南召南如乾坤詩傳注云乾統坤坤承乾徳眀之意恐是必先有周南之化然後有召南之徳曰然但程子只説如乾坤未知其意是與不是如此乃熹之意如此説盖化是自上而化下徳是自下而承上吕徳眀錄
  先生嘗抄二南寄劉玶因題詩云闕里言詩但賜商子貢子夏千秋誰復與相望鄒汾孟子文中子斷簡光前載闗洛張子程子新書襲舊芳析句分章功自小吟風弄月興何長從容咏歎無今古此樂從兹樂未央文集
  李燔説周南先生曰他大綱領處只是戒謹恐懼上只是闗闗雎鳩便從這裏做起後面只是漸漸推得闊沈僴錄
  讀闗雎詩使人有齊荘中正意思所以冠於三百篇與禮首言毋不敬書首言欽明文思皆同吴必大錄
  論語子曰師摰之始闗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師摰魯樂師名摰也亂樂之卒章也史記曰闗雎之亂以為風始洋洋美盛意孔子自衛反魯而正樂適師摰在官之初故樂之美盛如此集注
  子曰闗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淫者樂之過而失其正者也傷者哀之過而害於和者也闗雎之詩言后妃之徳宜配君子求之未得則不能無寤寐反側之憂求而得之則宜其有琴瑟鐘鼓之樂盖其憂雖深而不害於和其樂雖盛而不失其正故夫子稱之如此欲學者玩其辭審其音而有以識其性情之正也同上
  闗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琴瑟鐘鼓樂也寤寐輾轉哀也烏有所謂淫與傷哉只是説情性之正子引詩大序不是止可就詩中看從范氏説周謨錄
  諸生講闗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有引明道之説為證者先生曰明道言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此言無傷善與所謂哀而不傷者如何對曰為其相似故明道舉以為證曰不然無傷善與哀而不傷兩般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只是言哀樂中事謂不傷為無傷善之心則非矣同上
  問闗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詩人之性情如此抑詩之詞意如此曰也是有那情性方有那詞氣陳淳錄問孔子言闗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言樂不至於淫哀不至於傷今詩序将哀樂淫傷判作四事似錯㑹論語意以此疑大序非孔子作答曰此説得之大序未知果誰作也答熊夢兆
  闗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其憂也至於展轉反側而已是不傷也其樂也至於琴瑟鐘鼓而止是不淫也是詩人得性情之正也沈僴錄
  又問闗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於詩何以見之曰憂止於展轉反側若憂愁哭泣則傷矣樂止於鐘鼓琴瑟若沉湎淫泆則淫矣同上
  又問闗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曰此言作詩之人樂不淫哀不傷也因問此詩是何人作曰㸔来恐是宫中人作盖宫中人思得淑女以配君子故未得則哀既得則樂然當哀而哀而亦止於展轉反側則哀不過其則當樂而樂而亦止於鐘鼓琴瑟則樂不過其則此其性情之正也董銖錄
  闗雎一詩義理深奥如乾坤二卦一般只可熟讀詳味不可説至於葛覃卷耳其言迫切主於一事便不可如此了黄有開記
  闗雎之詩非民俗所可言度是宫闈中所作木之問程子云是周公作是否曰也未見得是錢木之錄
  闗雎之詩看得来是妾媵做所以形容得寤寐反側之事外人做不到此周眀作録
  問闗雎言后妃之徳宜配君子故託辭以見意謂求之未得則不能無寤寐反側之憂求之而得則宜有琴瑟鐘鼓之樂是哀樂之𤼵而見於辭者然常人之樂易至於淫淫者樂之過而失其正也常人之哀易至於傷傷者哀之過而害於和也惟闗雎之詩樂雖至而不失其正憂雖深而不害於和其得情性之正如此學者須是玩其辭審其音而後知之先生曰只玩其辭便見得若審其音也難闗雎是樂之卒章故曰闗雎之亂亂者樂之卒章也如楚辭有亂曰是也前面須更有但今不可攷耳鄭南升録
  徐㝢問闗雎之亂何謂樂之卒章曰自闗闗雎鳩至鐘鼓樂之皆是亂想其初必是已作樂只無此詞到此處便是亂陳淳錄
  問闗雎之亂亂何以訓終曰既奏以文又亂以武甘節錄闗雎之淑女似指嬪御恐非詩意荅徐彦章
  雎鳩毛氏以為摰而有别一家作猛摰説謂雎鳩是鶚之属鶚自是沉摰之物恐無和樂之意盖摰與至同言其情意相與深至而未嘗狎便見其樂而不淫之意此是興詩興起也引物以起吾意如雎鳩之摰而有别之物荇菜是潔静和柔之物引此起興猶不甚逺其他亦有全不相類只借他物而起吾意者雖皆是興與闗雎又略不同也潘時舉錄
  古説闗雎為王雎摰而有别居水中善捕魚説得来可畏當是鷹鶻之類做得吕武氣象恐后妃不然熹見得人説淮上一般水禽名王雎雖有兩箇相随然相離每逺此説却與列女𫝊所引義合邵浩别録
  王鳩嘗見淮上人説淮上有之状如此間之鳩差小而長常是雌雄二箇不相失雖然二箇不相失亦不曽相近而立處須是隔丈来地所謂摰而有别是也人未嘗見其匹居而乗處乗處謂四箇同處也只是二箇相随既不失其偶又未嘗近而相狎所以為貴也葉賀孫錄或讀闗雎問其訓詁名物皆不能言便説樂而不淫哀而不傷云云者余告之曰若如此讀詩則只消此八字更添思無邪三字成十一字後便無話可説三百五篇皆成查滓矣文集偶讀謾記
  不妬忌是后妃之一節闗雎是論其全體李閎祖錄
  魏丙問闗雎注摰至也至先生作切至説似形容其美何如曰也只是恁地問芼字曰擇也讀詩只是将意思想象去看不如他書字字要捉縛教定詩意只是疊疊推上去因一事上有一事一事上又有一事如闗雎形容后妃之徳如此又當知得君子之徳如此又當知得意人形容得意味深長如此必不是以下㡳人又當知所以齊家所以治國所以平天下人君則必當如文王后妃則必當如太姒其大原如此
  先生問曹叔遐曰君舉所説詩謂闗雎如何對曰謂后妃自謙不敢當君子謂如此之淑女方可為君子之仇匹這便是后妃之徳曰鄭氏自如此説了熹看来恁地説也得只是覺得偏主一事無正大之意闗雎如易之乾坤意思如何得恁地無方際如下面諸篇却多就一事説這只反覆形容后妃之徳而不可指説道甚麽是徳只恁地渾淪説這便見后妃徳盛難言處同上
  曹叔遐又言陳氏説闗雎以美夫有謙退不敢自當君子之徳先生曰如此則淑女又别是一箇人也曰是如此先生笑曰今人説經多是恁地囘䕶説去如史丞相説書多是如此説祖伊恐奔告于受處亦以紂為好人而不殺祖伊若他人則殺之矣黄有開記
  或問左右芼之先生曰芼是擇也左右擇而取之也同上闗雎章句亦方疑之當作四章三章章四句一章章八句乃安但於舊説俱不合莫可兼存之否好逑如字乃安毛公自不作好字説更檢兔罝好仇處㸔音如何恐不須點破也蘓黄門併載馳詩中兩章四句作一章八句文意亦似闗雎末後兩章琴瑟友之鐘鼓樂之作一章八句依故説亦得劄劉玶書
  問卷耳與前篇葛覃同是賦體又似畧不同盖葛覃直叙其所嘗經歴之事卷耳則是託言也曰亦安知后妃之不自采卷耳設便不曽經歴而自言我之所懐者如此則亦是賦體也若螽斯則只是比盖借螽斯以比后妃之子孫衆多然宜爾子孫振振兮却是説螽斯之子孫不是后妃之子孫也盖比詩多不説破這意然亦有説破者此前數篇賦比興皆已備矣自此推之令篇篇各有著落乃好時舉因云螽斯是春秋所書之螽竊疑斯字只是語辭恐不可便把螽斯為名曰詩中固有以斯為語者如鹿斯之奔湛湛露斯之類是也然七月詩乃云斯螽動股則恐螽斯即便是名也潘時舉録
  昨因聽兒輩誦詩偶得此義可以補横渠説之遺謾錄去可於疑義簿上錄之○一章言后妃志於求賢審官又知臣下之勤勞故采卷耳備酒漿雖后妃之識然及其有懐也則不盈頃筐而棄置之於周行之道矣言其憂之切也○二章三章皆臣下勤勞之甚思欲酌酒以自解之辭凡言我者皆臣下自我也此則述其所憂又見不得不汲汲於采卷耳也四章甚言臣下之勤勞也答劉玶書
  南有樛木便有葛藟纍之樂只君子便有那福履綏之吕徳眀録
  大學詩云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國人詩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國人詩云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謂治國在齊其家章句○曰既結上文而復引詩者三何也曰古人言必引詩盖取其嗟歎詠歌優游厭飫有以感𤼵人之善心非徒取彼之文證此之義而已也夫以此章所論齊家治國之事文具而意足矣復引詩非能於其所論之外别有所𤼵眀也然嘗試讀之則反復吟詠之間意味深長義理通暢使人心融神㑹有不知手舞而足蹈者是則引詩之助與為多焉盖不獨此他凡引詩云者皆以是而求之則引之意可見而詩之為用亦得矣曰三詩亦有序乎曰首言家人次言兄弟終言四國亦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之意也或問
  公侯好仇注云好仇是善匹是言其才徳相合處公侯腹心注云同心同徳是言其才徳與已無異了吕徳眀録膽欲大而心欲小戰戰兢兢如臨深淵方能為赳赳武夫公侯干城之事廖徳眀錄
  問芣苢薄言有之𫝊曰有藏也然其下章曰掇曰捋曰袺曰襭而首章乃先言藏恐非其序必大恐有是得之之義答曰首章兼舉始終而言後章乃細述其次第詩中亦有此例或於補脱中附入亦可也答吴必大
  問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此是興何如曰主意只説漢有游女不可求思兩句六句是反覆説如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上下六句亦只興出他人有心兩句葉賀孫錄
  漢廣游女求而不可得行露之男不能侵陵正女豈當時婦人蒙化而男子則非亦是偶有此様詩説得一邊陳淳録
  陳君舉詩言汝墳是已被文王之化者江漢是聞文王之化而未被其澤者却有意思余大雅録
  錢木之問麟趾騶虞之詩莫是當時有此二物出来否曰不是只是取以為比云即此便是麟便是騶虞又問詩序説麟趾之時無義禮曰此語有病錢木之錄
  問麟之趾傳以麟興文王后妃以趾興其子故曰麟性仁厚故其趾亦仁厚文王后妃仁厚故其子亦仁厚然則下文吁嗟麟兮為指誰耶答曰正指公子而言也答吴必大
  陳埴問采蘩詩何故存兩説曰如今不見得果是如何且與兩存從来説蘩所以生蠶可以供蠶事何必抵死説道只為奉祭祀不為蠶事錢木之錄
  問采蘋蘩以供祭祀采枲耳以備 人恐未必親爲之曰詩人且是如此説廖德明録
  問采蘩詩若只作祭事説自是曉然若作蠶事説雖與葛覃同類而恐實非也葛覃是女功采蘩是婦職以為同類亦無不可何必以蠶事而後同耶曰此説亦姑存之而已潘時舉錄
  問摽有梅詩固是出於正只是如此急迫何耶曰此亦是人之情嘗見晉宋間有怨父母之詩讀詩者於此亦是逹男女之情陳文蔚錄
  如摽有梅詩女子自言婚姻之意如此㸔来自非正理但人情亦自有如此者不可不言向見伯恭麗澤詩有唐人女言兄嫂不以嫁之詩亦自鄙俚可惡後来思之亦自是見得人之情處為父母者能於是而察之則必使之及時矣此所謂詩可以觀錢木之録
  古人作詩其言語多有用意不相連續如嘒彼小星三五在東釋者皆云小星者是在天至小之星也三五在東者是五緯之星應在於東也其言全不相貫又指前面一燈子與背後一竹格子云似説這燈却又説在那格子上面去不知古人作詩何故與今人語言大不相同黄有開記
  江大江也夏水名或以為自江而别以通於漢還復入江冬竭夏流故謂之夏而其入江處今名夏口即詩所謂江有汜也楚辭集注
  問何彼穠矣詩何以錄於召南曰有是有些不稳當但先儒相𫝊如此説也只得恁地就他説如定要分箇正經及變詩也自難攷據如頌中盡多周公説話而風雅又未知何如葉賀孫錄
  今人言五男二女亦有所本詩疏所謂武王有五男二女盖出於此五男者如左傳邗晉應韓為武之穆與成王則五矣二女者太姬下嫁陳胡公其一也詩何彼穠矣王姬下嫁齊侯之子則二也
  騶虞詩人在壹𤼵之前使庶類蕃殖者仁也壹𤼵五豝者義也萬人傑録
  騶虞之詩盖於田獵之際見動植之繁庶因以賛詠文王平昔仁澤之所及而非指田獵之事為仁也禮曰無事而不田曰不敬故此詩彼茁者葭仁也壹𤼵五豝義也吴必大錄
  吁嗟乎騶虞㸔来只可觧做獸名以吁嗟麟兮類之可見若解做騶虞之官終無甚意思沈僴錄
  邶鄘衛之詩未詳其説然非詩之本意不足深究歐公此論得之答何鎬書
  問柏舟詩汎彼柏舟亦汎其流注作比義看来與闗闗雎鳩在河之洲亦無異彼何以為興曰他下面便説淑女見得是因彼興此此詩才説柏舟下面便無貼意見得其意如此潘時舉録
  陳埴疑柏舟詩觧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太深又屢辨賦比興之體先生曰賦比興固不可以不辨然讀詩者須當諷詠看他詩人之意是在甚處如柏舟綠衣不得於其夫宜其怨之深矣而其言曰我思古人實獲我心又曰静言思之不能奮飛其詞氣忠厚惻怛怨而不過如此所謂止乎禮義而中喜怒哀樂之節者所以雖為變風而雜二南之後者以此臣之不得於其君子之不得於其父弟之不得於其兄朋友之不相信處之皆當以此為法如屈原不忍其憤懐沙赴水此賢者過之也賈誼云厯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懐此都也則又失之逺矣讀詩須合如此㸔所謂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是詩中一箇大義不可不理㑹得也李閎祖錄
  又問柏舟詩静言思之不能奮飛似猶未有和平意曰也只是如此説無過當處既有可怨之事亦須還他有怨底意思終不成只如平時却與土木相似只㸔舜之號泣於旻天更有甚於此者喜怒哀樂但𤼵之不過其則耳亦豈可無聖賢處憂患只要不失其正如綠衣言我思古人實獲我心這般意思却又分外好錢木之録孟子詩云憂心悄悄愠于羣小孔子也肆不殄厥愠亦不殞厥問文王也○悄悄憂貌愠怒也本言衛之仁人見怒於羣小孟子以為孔子之事可以當之肆𤼵語辭殞墜也問聲問也本言太王事昆夷雖不能殄絶其愠怒亦不自墜其聲問之美孟子以為文王之事可以當之集注
  孟子曰憂心悄悄愠于羣小孔子也肆不殄厥愠亦不殞厥問文王也夫肆不殄厥愠亦不愠厥問此大雅緜之八章所以言文王者如此孟子以是稱文王無足怪者若憂心悄悄愠于羣小此則衞邶柏舟之詩也何與孔子而孟子以此稱孔子何也曰此不必疑如見毁於叔孫㡬害於桓魋皆愠于羣小也辭則得詩意絶非孔子之事故孟子以此言孔子至於緜詩肆不殄厥愠之語注謂説文王以詩攷之上文正説太王下文豈得便言文王如此意其間須有闕文若以為太王事則下文却有虞芮質厥成之語熹嘗作詩觧至此亦曽不説竇從周錄所論緑衣篇意極温厚得學詩之本矣但添入外来意思太多致本文本意反不條暢此集𫝊所以於諸先生之言有不敢盡載者也答劉清之書
  我思古人實獲我心言古人所為恰與我相合只此便是至善前乎千百世之已往後乎千百世之未来只是此箇道理孟子所謂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政謂是爾沈僴録
  潘時舉説燕燕詩云前三章但見荘姜拳拳於戴媯有不能已者及四章乃見荘姜於戴媯非是情愛之私由其有塞淵温恵之徳能自淑謹其身又能以先君之思而勉已以不忘則見戴媯平日於荘姜相勸勉以善者多矣故於其歸而愛之若此無非情性之正也先生頷之潘時舉錄
  詩有説得曲折後好㡳有只恁地平直説後自好㡳如燕燕末後一章這不要㸔上文攷下章便知得是恁地意思自是髙逺自是説得那人着黄義剛録
  潘時舉説日月終風二篇據集傳云當在燕燕之前以時舉觀之終風當在先日月當次之燕燕是荘公死後之詩當居最後盖詳終風之辭荘公於荘姜猶有往来之時但不暴則狎荘姜不能堪耳至日月則見荘公已絶不顧莊姜而莊姜不免微怨矣以此觀之則終風當先而日月當次先生云恐或如此潘時舉録
  論語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忮害也求貪也臧善也言能不忮不求則何為不善乎此衛風雄雉之篇孔子引之以美子路也吕氏曰貧與富交强者必忮弱者必求集注
  谷風詩四章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集傳以為興體時舉疑是比體未知如何答曰若無下面四句即是比既有下四句則只是興矣凡此類皆然非獨此章也荅潘時舉
  問昔育恐育鞠張子之説固善然推之下文及爾顛覆之云意不甚貫不若前説為順答曰姑存異義耳然舊説亦不甚眀白也答吴必大
  㸔詩義理外更好㸔他文章且如谷風他只是如此説出来然而叙得事曲折先後皆有次序而今人費盡氣力去做尚做得不好黄義剛録
  陳埴問式微詩以為勸耶戒耶曰亦不必如此㸔只是随他當時所作之意如此便與存在也可以見得有羈旅狼狽之君如此而方伯連帥無救䘏之意如今人多被止乎禮義一句泥了只管去曲説且要平心㸔詩人之意如北門之詩只是説官卑禄薄無可如何錢木之錄問簡兮詩張子謂其迹如此而其中固有以過人者夫能卷而懷之是固可以為賢然以聖賢出處律之恐未可以為盡善曰古之伶官亦非甚賤其所執者猶是先王之正樂故獻工之禮亦與之交酢但賢者而為此則自不得志耳潘時舉錄下同
  問泉水篇駕言出遊以寫我憂注云安得出遊於彼而寫其憂哉恐此莫只是箇思歸不得故欲出遊於國以寫其憂否曰夫人之遊亦不可輕出只是思遊於彼地耳
  問北風末章謂莫赤匪狐莫黑匪烏狐與烏不知詩人以比何物曰不但指一物而言當國将危亂時凡所見者無非不好㡳景象也
  問静女注以此詩為淫奔期㑹之詩以静為閒雅之意不知淫奔之人方相與狎溺又何取乎閒雅曰淫奔之人不知其為可醜但見其為可愛耳以女而俟人於城隅安得謂之閒雅而此曰静女者猶日月詩所謂徳音無良也無良則不足以為徳音矣而此曰徳音亦愛之之辭也
  問二子乗舟注取太史公語謂二子與申生不明驪姬之過同其意似取之未知如何曰太史公之言有所抑揚謂三人皆惡傷父之志而終於死之其情則可取雖於理未為當然視夫父子相殺兄弟相戮者則大相逺矣同上
  問君子偕老象之揥也字書云揥整髻釵也是不答曰不識此物姑依舊説字書之説亦與古注不殊也或補脱中附之答吴必大
  定之方中景山與京景山乃山名與商頌陟彼景山之景山同劉砥録
  詩所謂星言夙駕説於桑田古人戴星而出戴星而入必是自耐勞苦方能率得人徐㝢錄
  定之方中匪直也人言非特人化其徳而有塞淵之美至於物被其功亦至衆多之盛也答劉玶書
  先生問文蔚曰干旄詩彼姝者子指誰而言對曰集傳言大夫乗此車馬以見賢者賢者言車中之人徳美如此我将何以告之曰此依舊是用小序説此只是傍人見此人有好善之誠曰彼姝者子何以告之盖指賢者而言也如此説方不費力今若如集傳説是説斷了再起覺得費力陳文蔚錄
  問淇奥一篇衛武公進徳成徳之序始終可見一章言切磋琢磨則學問自修之功精宻如此二章言威儀服飾之盛有諸中而形諸外者也三章言如金錫圭璧則鍛鍊已精温純深粹而徳器成矣前二章皆有瑟僴赫喧之詞三章但言寛綽戲謔而已於此可見不事矜持而周旋自然中禮之意曰説得甚善衛武公學問之功甚不茍年九十五嵗猶命羣臣使進規諫至如抑詩是他自警之詩後人不知遂以為戒厲王畢竟周之卿士去聖人近氣象自是不同且如劉文公謂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便説得這般言語出同上
  大學詩云曕彼淇奥綠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僴兮者恂慄也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者道盛徳至善民之不能忘也○淇水名奥隈也猗猗美盛貌興也斐文貌切以刀鋸琢以椎鑿皆裁物使成形質也磋以鑢錫磨以沙石皆治物使其滑澤也治骨角者既切而復磋之治玉石者既琢而復磨之皆言其治之有緒而益致其精也瑟嚴宻之貌僴武毅之貌赫喧宣著盛大之貎諠忘也道言也學謂講習討論之事自修者省察克治之功恂慄戰懼也威可畏也儀可象也引詩而釋之以明明明徳者之止於至善道學自修言其所以得之之由恂慄威儀言其徳容表裏之盛卒乃指其實而歎美之也章句○曰復引淇奥之詩何也曰上言止於至善之地備矣然其所以求之之方與其得之之騐則未之及故又引此詩以𤼵眀之也夫如切如磋言其所以講於學者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如琢如磨言其所以修於身者已宻而益求其宻也此其所以擇善固執日就月将而得止於至善之由也恂慄者嚴敬之存乎中也威儀者光輝之著乎外也此其所以晬面盎背施於四體而為止於至善之騐也盛徳至善民不能忘盖人心之所同然聖人既先得之而其充盛宣著又如此是以民皆仰之而不能忘也盛徳以身之所得而言也至善以理之所極而言也切磋琢磨求其止於是而已矣曰切磋琢磨何以為學問自修之别也曰骨角脉理可尋而切磋之功易所謂始條理之事也玉石渾全堅確而琢磨之功難所謂終條理之事也或問
  論語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不切則磋無所施不琢則磨無所措故學者雖不可安於小成而不求造道之極致亦不可騖於虛逺而不察切已之實也集注
  問琢磨後更有瑟僴赫喧何故為終條理之事曰那不是做工夫處是成就了氣象恁地穆穆文王亦是氣象也徐㝢錄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前人説此詩不快暢只東坡云磋者切之至磨者琢之詳自粗以及精也周謨録
  詩録木瓜即春秋序績之意亦以善衞人之情也豈以齊桓之事為盡可法哉讀尊孟辨
  徐容問絜矩一條曰如詩裏説大夫行役無期度不得以養其父母到得使下也須教他内外無怨始得如東山出車枤杜諸詩説行役多是序其室家之情亦欲使凡在上者有所感動葉賀孫錄同下
  君子陽陽詩不作淫亂説如何曰有箇君子于役如何别将這箇做一様説由房只是人出入處古人屋於房處前有壁後無壁所以通内所謂焉得萱草言樹之背盖房之北也
  問碩鼠狡童之刺其君不已甚乎曰碩鼠刺君重斂盖暴取虐民民怨之極則将視君如寇仇故𤼵為怨上之辭至此若狡童詩本非是刺忽才做刺忽便費得無限杜撰説話鄭忽之罪不至已甚往往如宋襄這般人大言無當有甚狡處狡童刺忽全不近傍些子若鄭突却是狡詩意本不如此聖人云鄭聲淫盖周衰惟鄭國最為淫俗故諸詩多是如此東莱将鄭忽深文詆斥得可畏並同上
  先生問曹叔遐狡童詩如何説對曰陳先生以此詩不是刺忽但詩人説他人之言如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惟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言狡童不與我言則已之曰又去上面添一箇休字也這詩只是國人當時淫奔故其言鄙俚如此非是為君言也黄有開記
  中庸詩曰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詩國風衛碩人鄭之丰皆作衣錦褧衣褧絅同襌衣也尚加也古之學者為已故其立心如此尚絅故闇然衣錦故有日章之實章句問絅衣之制曰古注以為襌衣所以襲錦衣者又問禪與單字同異曰同沈存中謂絅與麻同是用麻織疏布為之不知是否輔廣錄
  衣錦尚絅絅襌衣也其制疏眼之物或曰絅頃通用頃麻織疏布為之萬人傑别録
  園有桃似比詩
  孟子詩曰不素餐兮○素空也無功而食禄謂之素餐集注
  蟋蟀自做起㡳詩山有詩自做到㡳詩皆人所自作黄升卿録
  轔轔車聲與詩有車鄰鄰字同楚辭集注
  誶諫也詩曰誶予不顧今詩作訊訊告也同上
  問豳詩本風而周禮籥章氏祈年于田祖則吹豳雅蜡祭息老物則吹豳頌不知就豳詩觀之其孰為雅孰為頌曰先儒因此説而謂風中自有雅自有頌雖程子亦謂然似都壊了詩之六義然有三説焉一説謂豳之詩吹之其調可以為風可以為雅可以為頌一説謂楚茨大田甫田是豳之雅噫嘻載芟豐年諸篇是豳之頌謂其言田之事如七月也如王介甫則謂豳之詩自有雅頌今皆亡矣數説皆通恐其或然未敢必也楊道夫録七月一詩而備三體乃鄭氏不逹周禮籥章之義而生此鑿説不足據信今攷周禮不遺餘力而反信此何耶答徐彦章
  問東萊吕氏曰十月而曰改嵗三正之通於民俗尚矣周特舉而迭用之耳據七月詩如七月流火之類是用夏正一之日觱𤼵之類是周正即不見其用商正而吕氏以為舉而迭用之何也曰周歴夏商其未有天下之時固用夏商之正朔其國僻逺無純臣之義又自有私紀其時月者故三正皆曽用之也無純臣語恐記誤○潘時舉録鵜鴂即詩所謂七月鳴鵙者盖鴂鵙聲相近又其聲惡隂氣至則先鳴而草死也楚辭集注
  孟子曰民事不可緩也詩云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乗屋其始播百榖○于往取也綯絞也亟急也乗升也播布也言農事至重人君不可以為緩而忽之故引詩言治屋之急如此者盖以来春将復始播百榖而不暇為此也集注
  問躋彼公堂稱彼兕觥民何以得升君之堂曰周初國小君民相親其禮樂法制未必盡備而民事之艱難君固盡得以知之成王之時禮樂備法制立然但知為君之尊而未必知為國之初此等意思也故周公特作此詩使之因是以知民事也潘時舉録
  因論鴟鴞詩遂問周公使管叔監殷豈非以愛兄之心勝故不敢疑之耶曰若説不敢疑則已是有可疑者矣盖周公以管叔是吾之兄事同一體今既克商使之監殷又何疑焉非是不敢疑乃是即無可疑之事也不知他自差異乃造出一件事周公為之奈何哉董銖云孟子所謂周公之過不亦宜乎者正謂此也曰然同上吴必大問周公作鴟鴞之詩以遺成王其辭艱苦深奥不知成王當時何故便理㑹得曰當時事變在眼前故讀其詩者便知其用意所在自今讀之既不及見當時事所以謂其詩難曉然成王雖得此詩亦只是未敢誚公其心未必能遂無疑及至風雷之變唘金縢之書然後釋然開悟先生却問必大曰成王何以知有金縢後去唘之必大曰此二公賛之也又問二公何故許時不説若雷不響風不起時又如何曰聞之吕大著云此見二公工夫處二公在裏面調䕶非一日矣但他人不得而知爾曰伯恭愛説一般如此道理必大却請問其説畢竟如何曰是時周公握了大權成王自是轉動周公未得便假無風雷之變周公亦須别有道理吴必大録或問鴟鴞詩既取我子無毁我室解者以為武庚既殺戒管蔡不可復亂我王室不知是如此否畢竟當初是管蔡挾武庚為亂武庚是紂子豈有父為人所殺而其子安然視之不報仇者曰詩人之言只得如此不成歸怨管蔡周公愛兄只得如此説自是人情是如此不知當初何故忽然使管蔡去監他做出一場大疎脱如此合天下之力以誅紂了却使出自家屋裏人自做出這一場大疎脱這箇是周公之過無可疑者然當初周公使管蔡者想見那時是好在必不疑他後来有這様事管蔡必是後来被武庚與商之頑民每日将酒去灌啗他乗醉以語言離間之曰你是兄却出来在此周公是弟反執大權以臨天下管蔡獃想得被這㡬箇唆動了所以流言説公将不利於孺子這箇都是武庚與商之頑民教他所以使得這管蔡如此後来周公所以做酒誥丁寧如此必是當日因酒做出許多事其中間想煞有説話而今書𫝊只載得箇大槩其巾更有㡬多機變曲折在沈僴録
  鴟鴞鴟鴞既取我子毋毁我室當時也是被他害得猛如常棣一詩便是後来制禮作樂時作這是先被他害所以當天下平定後更作此語故其辭獨哀切不似諸詩和平黄義剛録
  詩辭多是出於當時鄉談鄙俚之語雜而為之如鴟鴞詩云拮据将荼之語皆此類也又云此詩乃周公為之不知其義如何然周公所言多聱牙難攷如書巾周公之言便難讀如立政君奭之篇是也黄冇閒記
  余正甫云宵行自是夜光之蟲夜行於地熠燿言其光耳非螢也葉賀孫録
  陳淳問破斧詩𫝊云被堅執鋭皆聖人之徒似未可謂聖人之徒曰不是聖人之徒時便是賊徒又曰如破斧詩却是一箇好話頭而今却只去理㑹那聖人之徒便是不曉黄義剛録下同
  破斧詩須看周公東征四國是皇見得周公用心始得這箇却是箇好話頭
  先生謂陳淳曰公當初説破斧詩熹不合截得緊了不知更有甚疑對曰當初只是疑被堅執鋭是麤人如何謂聖人之徒曰有麤㡳聖人之徒亦有讀書識理㡳盜賊之徒並同上
  破斧詩㸔聖人這般心下詩人直是形容得出這是答東山之詩古人做事茍利國家雖殺身為之而不辭如今人箇箇計較利害㸔你四國如何不安也得不寧也得只且護了我斨我斧莫待缺壊了此詩説出極分眀毛注却云四國是管蔡商奄詩裏多少處説四國如正是四國之類猶言四海他却不照這例自恁地説葉賀孫録中庸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逺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逺○柯斧柄也則法也睨邪視也言人執柯伐木以為柯者彼柯長短之法在此柯耳然猶有彼此之别故伐者視之猶以為逺也章句
  九罭詩分眀是東人願其東故致願留之意公歸豈無所乎汝但暫寓信宿耳公歸将不復来乎汝但暫寓信處耳是以有衮衣兮是以兩字如今都不説盖本謂緣公暫至於此是以此間有披衣之人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其為東人願留之詩豈不甚眀白止縁序有刺朝廷不知之句故後之説詩者悉委曲附㑹之費多少詞語到㡳鶻突熹嘗謂死後千百年須有人知此意自㸔来直是盡見得聖人之心葉賀孫録
  寛厚温柔詩教也若如今人説九罭之詩乃責其君之辭何處討寛厚温柔之意同上
  狼䟦其胡載疐其尾此興是反説亦有些意義略似程子之説但程子説得深如云狼性貪之類公孫碩膚如言幸敵營及北狩之意言公之被毁非四國之流言乃公自遜此大美耳此古人善於辭命處吴必大録
  狼性不能平行每行首尾一俯一仰首至地則尾舉向上胡舉向上則尾疐至地故曰狼䟦其胡載疐其尾沈僴錄
  問公孫碩膚注以為此乃詩人之意言此非四國之所為乃公自遜其大美而不居耳盖不使讒邪之口得以加乎公之忠聖此可見其愛公之深敬公之至云云㸔来詩人此意也囘互委曲却太傷巧得来不好曰自是作詩之體當如此詩人只得如此説如春秋公孫于齊不成説昭公出奔聖人也只得如此書自是體當如此同上
  問公孫碩膚集傳之説如何曰魯昭公分眀是為季氏所逐春秋却書云公孫于齊如其自出云爾是此意吴必大錄
  變風中固多好詩雖其間有沒意思者然亦須得其命辭遣意處方可觀後人硬自做箇道理鮮説於其造意下語處元不及究只後代文集中詩亦多不解其辭意樂府中羅敷行羅敷即使君之婦使君即羅敷之夫其曰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正相戲之辭其曰夫壻從東来千騎居上頭觀其氣象即使君也後人亦錯解了須得其辭意方見其好笑處同上
  蘇氏陳靈以後未嘗無詩之説似可取而有病盖先儒所謂無詩者固非謂詩不復作也但謂夫子不取耳康節先生云自從刪後更無詩者亦是此意蘓氏非之亦不察之甚矣故熹於集傳中引蘓氏之説而繫之曰愚謂伯樂之所不顧則謂之無馬可矣夫子之所不取則謂之無詩可矣正𤼵眀先儒之意也大抵二蘓識論皆失之太快無先儒淳實氣象不奈咀嚼所長固不廢然亦不可不知其失也十五國風次序恐未必有意而先儒及近世諸先生皆言之故集傳中不敢提起盖詭随非所安而辨論非所敢也歐陽公本末論甚佳熹亦収在後語中矣似此等且當闕之而先其所急乃為得耳答范念徳書



  詩傳遺説卷四
  謹案卷四第十二頁前二行公侯好仇原本仇訛逑今改
  第三十頁後三行君固盡得以知之原本固訛得今改












<經部,詩類,詩傳遺說>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遺說卷五      宋 朱鑑 編
  
  吕伯恭讀詩記引鄭氏詩譜曰小雅十六篇大雅十八篇為正經孔穎逹曰凡書非正經者謂之傳未知此傳在何書也案楚辭屈原離騷謂之經自宋玉九辯以下皆謂之傳以此例考之則六月以下小雅之傳也民勞以下大雅之傳也孔氏謂凡非正經者謂之傳異矣又謂未知此傳在何書則非也楚辭辨證
  問先生詩集傳分詩之經詩之傳何也曰此得之於吕伯恭風雅之正則為經風雅之變則為傳如屈平之作離騷騷即經也如後人作反騷與夫所謂九辯之類則為傳耳周謨録
  問二雅所以分曰小雅是所繫者小大雅是所繫者大呦呦鹿鳴其義小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其義大問變雅曰亦只是變用他腔調爾余大雅録
  問大雅小雅或謂言政事及道故謂之大雅止言政事故謂之小雅竊恐不可如此分别荅曰如此分别固非是然但謂不可分别則二雅之名又何以辯耶荅熊夢兆伊川有詩解數篇說到小雅以後極好盖是王公大人好生地做都是識道理人言語故他裏面說得儘有道理好子細看非如國風或出於婦人小夫之口但可觀其大槩也董銖録
  小雅恐是燕禮用之大雅須饗禮方用小雅施之君臣之間大雅則止人君可歌呉必大録
  大雅非聖賢不能為其間平易明白正大光明同上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 王者之迹熄謂平王東遷而政教號令不及於天下也詩亡謂黍離降為國風而雅亡也春秋魯史記之名孔子因而筆削之始於魯隠公之元年實平王之四十九年也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這道理緊要在王者之迹熄一句上蓋王者之政存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故雅之詩作於上自王者之迹熄則禮樂征伐不自天子出故雅之詩不復作於上而詩降而爲國風是以孔子作春秋以定天下之邪正為百王之大法也吕徳昭録
  沈僴問詩亡然後春秋作先儒謂自東遷之後黍離降為國風而雅亡矣恐是孔子刪詩之時降之曰亦是他當時自如此要識此時便如周南召南當初在鎬豐之時其詩爲二南後來在洛邑之時其詩爲黍離只是自二南進而為二雅自二雅退而為王風二南之於二雅便如登山到得黍離時節便是下坡了陳文蔚録
  大雅氣象閎闊小雅所陳雖各止一事然說得亦自精切至到嘗觀左傳以工歌宵雅之三為重近因除夜課孫輩誦之見其詩果為懇至鹿鳴之詩則見其賔主相好之誠所謂德音孔昭以燕樂嘉賔之心情意懇切而不失義理之正四牡之詩注云無公義非忠臣也無私恩非孝子也如云王事靡盬又云不遑將母皆是人情少不得㡳皇皇者華首章言每懷靡及其後便須咨詢謀度看此三詩雖不用小序意義自明白呉必大録
  潘時舉問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三詩儀禮皆以為上下通用之樂不知如君勞使臣謂王事靡盬之類庶人安得而用之曰鄉飲酒亦用而大學始教宵雅肄三觀其始也正謂習此蓋入學之始須教他便知有君臣之義始得又曰上下常用之樂小雅如鹿鳴以下三篇及南有嘉魚魚麗南山有臺三篇風則是關雎卷耳采蘋等篇皆是然不知當初何故獨取此數篇也潘時舉録
  潘時舉說棠棣詩荅曰雖有兄弟不如友生未必其人實以兄弟為不如友生也猶言䘮亂既平之後乃謂兄弟反不如友生乎蓋疑而問之辭也同上
  中庸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旣翕和樂且耽冝爾室家樂爾妻孥子曰父母其順矣乎 鼓瑟琴和也翕亦合也耽亦樂也孥子孫也夫子誦此詩而賛之曰人能和於妻子冝於兄弟如此則父母其安樂之矣章句聖人之言自是精粗輕重得冝吕伯恭棠棣詩章說聖人之言大小髙下皆冝而左右前後不相悖此句說得極好董銖録
  問伐木大意皆自言待朋友之不可不加厚之意所以感𤼵之也曰然又問釃酒𤣥縮酌用茅是此意否曰恐茅乃以酹酒古人芻狗乃酹酒之物則茅之縮酒乃今以醡酒也想古人不肯用縮帛故以茅縮酒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道夫别録神之聽之終和且平先生曰若能盡其道於朋友雖鬼神亦必聽之相之而錫之以和平之福吕徳昭録
  古人縮酒用茅非謂祭時以縮酌求神也看禮記特牲篇縮酌用茅注謂泲之以茅縮去滓也詩伐木有酒湑我注云湑莤之也王有酒則泲莤之與左傳縮酒同義謂以茅泲之而去其糟也如今人或以器或以布帛去酒之滓然劉砥録
  問天保上三章天以福錫人君四章乃言其先君先亦錫爾以福五章言民亦徧為爾德則福莫大於此矣故卒章事言之曰然楊道夫别録
  潘時舉說天保詩云第一章第三章皆人臣頌祝其君之言然辭繁而不殺者以其愛君之心無已也至四章則以祭祀王公爲言五章則以徧為爾徳為言蓋謂人君之德必上無媿於祖考下無媿於斯民然後福禄愈逺而愈新也故末章終之以無不爾或承先生頷之董銖云蓼蕭詩云令德壽豈亦是此意蓋人君必有此德而可以稱是福也曰然潘時舉録
  何福不除義如除戎器之除呉必大録
  問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無不爾或承是繼承自相接續之謂如何曰松柏非是葉不凋但舊葉凋時新葉已生木犀亦然吕徳昭録
  又說采薇詩云采薇首章略言征夫之出蓋以玁狁不可不征故舎其室家而不遑寧處至二章則既出而不能不念其家三章則竭力致死而無還心蓋不復念其家矣至四章五章則惟勉於王事而欲成其戰伐之功也卒章則其事成之後極陳其勞苦憂傷之情而念之也其序恐如此曰雅者正也乃王公大人所作之詩皆有次序而文意不茍極可玩味風則或出於婦人小子之口故但可觀其大略耳同上
  采薇采薇薇亦陽止薇亦剛止蓋薇之生也挺直周僴别録問采薇小人所腓傳曰腓猶庇也又引程子曰腓隨動也如足之腓足動則隨而動也必大案易咸傳曰腓足肚行則先動足乃舉之非如腓之自動也易本義亦曰欲行則先自動由程子前說觀之則腓為隨足以動之物由後二說觀之則腓為先足而動明矣不當引之以解此詩之義不若猶庇之云得之生民詩牛羊腓字之傳亦以腓為庇若施於此語與上文君子所依意義亦相類也荅曰此非大義所繫今詳兩說誠不合當刪去然版本已定只於補脫中說破可也又百卉具腓又有他訓不知此字竟是何義也荅呉必大
  潘時舉問畏此簡書簡書有二說一說簡書戒命也鄰國有急則以簡書相戒命一說策命臨遣之詞曰後說為長當以後說在前前說只據左氏簡書同惡相恤之謂然此是天子成命不得謂之隣國也又問胡不斾斾東萊以為初出軍時旌旗未展惟卷而建之引左氏建故曰此旗何不斾斾而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乎蓋以命下之初我方憂心悄悄而僕夫憔悴亦若人意之不舒也曰此説精巧然胡不斾斾一句語勢似不如此胡不猶言遐不作人言豈不斾斾乎但我自憂心悄悄而僕夫又況瘁耳如此却自平○伯恭說詩太巧詩正怕如此㸔古人意思自寛平何嘗如此纎細拘廹銖曰先生詩傳舊取此詩與闗雎論非天下之至静不足以配天下之至健䖏今皆削之豈亦以其太精巧耶曰正為後來㸔得如此故削去銖曰闗雎詩引康衡説甚好曰吕氏引但不如此詳便見古人㸔文字亦寛博如此董銖録
  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扵憂勤終扵逸樂這四句儘說得好楊道夫録
  或說魚麗詩云罶笱也者寡婦之器也寡婦得魚而不為富強所奪則是太平之象而可告功於神明也此因小序而失之固為無禮然専以笱為寡婦之器似亦未然盖聚石為梁必有笱以承其闕空乃可得魚凡取魚者皆然非但寡婦也但笱易成而易用雖寡婦亦能置之故以為寡婦之笱他人則取魚之器尚多不専用笱耳非他人不得用笱而唯寡婦得用亦非謂寡婦只得用笱而不得更以他物取魚也谷風小弁之詩皆曰無逝我梁無𤼵我笱豈寡婦之作也哉文集偶讀謾記
  潘時舉問南有嘉魚詩中汕汕字曰是以木葉捕魚今所謂魚花園是也
  南山有枸枸是檵枸子建陽謂之皆拱子味甘而解酒毒
  大學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只語助辭言能絜矩而以民心為己心則是愛民如子而民愛之如父母矣章句所謂民之父母者何也君子有絜矩之道故能以己之好惡知民之好惡又能以民之好惡為己之好惡也夫好其所好而與之聚之惡其所惡而不以施焉則上之愛下猶父母之愛其子矣彼民之親其上豈不亦猶子之愛其父母哉或問
  潘時舉說蓼蕭湛露二詩先生曰文義也只如此却更湏要諷詠實見他至誠和樂之意乃好潘時舉録
  克己如誓不與賊俱生克伐怨欲不行如薄伐玁狁至於太原但逐出境而已沈僴録
  潘時舉說采芑詩先生曰宣王南征蠻荆想不甚費力不曽大段戰鬬故只極稱其軍容之盛而已潘時舉録潘時舉說車攻吉日二詩先生曰好田獵之事古人亦多刺之然宣王之田乃是因此見得其車馬之盛紀律之嚴所以為中興之勢者在此其所謂田異乎尋常之田矣同上
  石鼓有說成王時又有說宣王時然其辭有似車攻甫田詩辭恐是宣王時未可知吕德明録
  孟子詩云不失其馳舎矢如破 言御者不失其馳驅之法而射者𤼵矢皆中而力集注
  潘時舉說庭燎詩至庭燎有煇先生曰煇火氣也天欲明而見其煙光相雜此是呉材老之說此一字極有功也潘時舉録
  問斯干言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横渠說兄弟冝相好不要相學指何而言曰不要相學不好處如兄能友其弟弟却不能恭其兄兄豈可學弟之不恭遂亦不友為兄者但當盡其友可也為弟能恭其兄兄乃不友其弟者為弟者豈可亦學兄之不友而遂忘其恭故為弟者但當知盡其恭而已又曰看詩夲意猶字當作相圗謀說徐㝢録
  豐其屋天際翔也似是說如翬斯飛様言其屋之大蔽障闊㬊淵録
  潘時舉說斯干詩至載弄之瓦䖏先生曰瓦紡磚也瓦紡時所用之物舊見人畵列女傳漆室乃手執一物如今銀子様者意其為紡磚也然未可必潘時舉録
  大學詩云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有國者不可以不慎辟則為天下僇矣○節截然髙大貌師尹周大師尹氏也具俱也辟偏也言在上者人所瞻仰不可不謹若不能絜矩而好惡徇於一已之偏則身弑國亡為天下之大戮矣章句此所引節南山之詩何也曰言在尊位者人所觀仰不可不謹若人恣已徇私不與天下同其好惡則為天下僇如桀紂幽厲也或問潘時舉說節南山詩至秉國之均先生曰均本當從金所謂如泥之在鈞者不知鈞是何物時舉曰恐只是為瓦器者所謂車盤是也盖運得愈急則其成器愈快恐此即是鈞也曰秉國之均只是此義今集傳訓平者此物亦惟平乃能運也潘時舉録
  林夔孫問節南山荅曰自古小人其初只是他自竊國柄少間又有不奈何又引得别人来一齊不好了如尹氏大師却只是他一箇不好少間到那𤨏𤨏姻婭䖏是幾箇人不好了黄義剛録
  濳雖伏矣便覺有善有惡須用察相在爾室只教是存養工夫余大雅録
  古人說話皆有源流如小旻詩中云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却合洪範五事此人往往曽𫝊箕子之學而曽讀洪範也精舎朋友雜記
  論語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戰戰恐懼兢兢戒謹臨淵恐墜履氷恐陷也集注
  潘時舉問小弁詩古今說者皆以為此詩之意與舜怨慕之意同竊以為只我罪伊何一句與舜於我何㦲之意同至後而君子秉心維其忍之與君子不恵不舒究之分明是怨其親却與舜怨慕之意似不同曰作小弁者自是未到得舜地位盖亦常人之情耳只我罪伊何上面說何辜扵天亦一似自以為無罪相似未可與舜同日而語也問小弁末章莫髙匪山莫浚匪泉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集傳作賦體疑莫是以上兩句興下兩句耶曰此只是賦盖以為莫髙如山莫浚如泉而君子亦不可易其言亦恐有人聞之也又曰㸔小雅雖未畢且併㸔大雅小雅後數篇大槩相似只消兼㸔因言詩人所見極大如巧言詩奕奕寝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此一章夲意只是惡巧言讒譛之人却以奕奕寝廟與秩秩大猷起興盖以其大者興其小者便見其所見極大形於言者無非理義之極致也時舉云此亦是先王之澤未泯禮義根扵其心故其形於言者自無非義理先生頷之潘時舉録
  東有啓明西有長庚庚續也啓明金星長庚水星金在日西故日將出則東見水在日東故日將沒則西見襲盖卿録
  北斗七星在紫宫南其杓所建周於十二辰之舎以定十有二月斟酌元氣運平四時者也詩曰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楚辭集注
  楚茨一詩精深宏博如何做得變雅李閎祖録
  問楚茨詩言先祖是皇神保是饗詩傳謂神保是鬼神之嘉號引楚辭語思靈保兮賢姱但詩中既說先祖是皇又說神保是饗似語意重復如何曰近見洪慶善說靈保是巫今詩中不說巫當便是尸却是向来解錯了此兩字陳文蔚録
  問楚茨以下四篇先生謂即豳雅反復讀之其辭氣與七月載芟良耜等篇大抵相類無可疑然又以為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扵農事以奉其宗廟之祭則恐未然盖周自后稷以農事肇祀其祥未嘗不惓惓於此今以為豳風豳頌者皆是也而孟子亦曰禮曰諸侯耕助以供粢盛粢盛不㓗不敢以祭古之人未有不先於民而後致力於神者恐不必専指公卿言之荅曰此諸篇在小雅而非天子之詩故止得以公卿言之盖皆畿内諸侯矣荅呉必大
  又問瞻彼洛矣傳以為諸侯美天子之詩今攷其間有以作六師之言則其為天子之事審矣然二章三章祈頌之語則不過保其家室家邦而已氣象頗陿反若天子所以告諸侯者何也荅曰家室家邦亦趂韻耳天子以天下為家雖言家室何害又凡言萬年者多是臣祝君之辭同上
  葉賀孫問瞻彼洛矣洛水或云兩䖏曰只是這一洛有統言之有說小地名東西京千里東京六百里西京四百里此洛只就洛邑言之非指闗洛○葉賀孫録
  又問韎韐有奭韎韐毛鄭以為祭服王氏以為戎服曰只是戎服左傳云有韎韋之跗注是也又曰詩多有酬酢應荅之篇瞻彼洛矣是臣歸羙其君君子指君也當時朝㑹於洛水之上而臣祝其君如此裳裳者華又是君報其臣桑扈鴛鴦皆然同上
  李子方問列女傳引詩辰彼碩女作展彼碩女曰然且云向来煞尋得李閎祖録
  楊至問髙山仰止景行行止禮記引夫子之言曰詩之好仁如此郷道而行云云其意安在曰古人止恁地學將去有時到了也不定今日便筭時日討功效又問詩之正意髙山景行字當重㸔夫子之言則仰字行字當重㸔曰不是髙山景行又仰箇甚麽又行箇甚麽髙山景行便是那仁楊至録
  緡蠻黄鳥止於丘隅物亦各尋箇善䖏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廖徳明録
  大學詩云緡蠻黄鳥止于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緡詩作綿緡蠻鳥聲丘隅岑蔚之處子曰以下孔子說詩之辭言人當知所當止之處也章句引綿蠻之詩而系以孔子之言孔子何以有是言也曰此夫子說詩之辭也盖曰鳥於其所止之時猶知其當止之處豈可人為萬物之靈而反不如鳥之能知所止之乎其所以發明人當知止之義亦深切矣或問大學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言周國雖舊至於文王能新其徳以及於民而始受天命也章句○言周之有邦自后稷以来至扵文王聖徳日新而民亦丕變故天命之以有天下是其邦雖舊而命則新也盖民之視效在君而天之視聽在民君徳既新則民徳必新民徳既新則天命之新亦不旋日矣或問
  其命維新是新民之極和天命也新余大雅録
  孟子詩云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文王之謂也○言周雖后稷以来舊為諸侯其受天命而有天下則自文王始也集注
  問横渠言詩書言帝天之命主於民心曰皆此理也民心之所向即天心之所存也萬人傑録
  在帝左右察天理而左右也古注亦如此左氏傳天子所右寡人亦右之所左亦左之之意同上
  大學詩云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穆穆深逺之意於歎美辭緝繼續也熙光明也敬止言其無不敬而安所止也引此而言聖人之止無非至善五者乃其目之大者也學者於此究其精微之藴而又推類以盡其餘則扵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所止而無疑矣章句曰子之說詩既以敬止之止為語助之辭而於此書又以為所止之義何也曰古人引詩斷章或姑借其辭以明已意未必皆取本文之義也或問於緝熙敬止緝熙是工夫敬止是功效一殺處徐㝢録孟子詩云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孟子引此詩及孔子之言以言文王之事麗數也十萬曰億侯維也商士商孫子之臣也膚大也敏逹也祼宗廟之祭以鬱鬯之酒灌地而降神也將助也言商之孫子衆多其數不但十萬而已上帝既命周以天下則凡此商之孫子皆臣服于周矣所以然者以天命不常歸於有徳故也是以商士之膚大而敏達者皆執祼獻之禮助王祭事于周之京師也孔子因讀此詩而言有仁者則雖有十萬之衆不能當之集注
  大學詩云殷之未䘮師克配上帝儀監于殷峻命不易道得衆則得國失衆則失國○師衆也配對也配上帝言其為天下君而對乎上帝也監視也峻詩作駿大也不易言難保也章句○曰得衆得國失衆失國何也曰言能絜矩則民父母之而得衆得國矣不能絜矩則為天下僇而失衆失國矣或問
  殷之未䘮師克配上帝紂未作不好時便與天相配是甚細事葉賀孫録
  馬節之問無遏爾躬一章荅曰無自遏絶於爾躬如家自毁國自伐襲盖卿録
  中庸無聲無臭夲是說天道彼其所引詩詩中自說須是儀刑文王然後萬邦作孚詩人初不在無聲無臭上也中庸引之以結中庸之義余大雅録
  舊嘗見横渠詩傳中說周至太王辟國已甚大其所有地皆是中國與夷狄夾界所空不耕之地今亦不復見此書矣意者周之興與元魏相似初自極北起来漸漸強大到得後来中原無主故遂被他取了輔廣録
  孟子詩云古公亶父来朝走馬率西水滸至於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當是時也内無怨女外無曠夫○大王公劉九世孫古公大王之本號後乃追尊為大王也亶父大王名也来朝走馬避狄人之難也率循也滸水厓也岐下岐山之下也姜女大王之妃也胥相也宇居也曠空也無怨曠者是大王好色而能推已之心以及民也集注
  荼恐是蓼屬故詩人與堇並稱堇乃烏頭非先苦而後甘也又云荼毒盖荼有毒今人用以藥溪魚荼是其類則宜亦有毒而不得為苦苣矣如薺如飴乃詩人甚言周原之美舊室之悲如易之載鬼詩之童羖非荼實能甘也荅呉斗南
  爰契我龜乃刀刻龜也古人符契亦是以刀刻木而合之今之蠻洞猶有此俗有警急調𤼵便知日期去處逺近亦契之意也蔡念成述季燔所聞
  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蹶動也生是興起之意當一日之間虞芮質成而来歸者四十餘國其勢張盛一時見之如忽然跳起也又曰分鹿說如今人言軍勢益張黄義剛録
  問蹶厥生是如何曰是作地跳起来當時虞芮質成時一日之間来歸者四十餘國其忽然湧盛如此故文王作地跳起此亦是詩人説他又問東萊說是文王自動其中意其何以生得虞芮之感如此遂歸功於四臣先生曰雖說得巧只是經意不如此熹不曽如此巧說若要把做文王自説須說曰予有疏附先後之臣方得跳起之說雖小著文王亦不奈何是詩人恁地說着了吕徳明録
  文王蹶厥生一節㸔那緜一詩自古公亶父積累至文王肆不殄厥愠亦不殞厥問時其勢已盛至虞芮質成来歸者四十餘國其勢又盛故詩人言文王興起之勢如此所以興起者予曰文王有此四臣以輔助但止平說㸔来無甚滋味却不是穿鑿同上
  詩人只見他恁地重三疊兩說將謂是無倫理次序不知他一亂下文蔚曰今日偶㸔棫樸一篇凡有五章前三章是說人歸附文王之徳後二章乃言文王有作人之功及綱紀四方之徳致得人歸附者在此一篇之意次第甚明白然遐不作人却是說他鼓舞作興底事功夫細宻處又在後一章如曰勉勉我王綱紀四方四方便都在他線索内牽着都動文蔚曰勉勉即是純亦不已否曰然如追琢其章金玉其相是那工夫到後文章真箇是盛美資質真箇是堅實陳文蔚録
  倬彼雲漢則為章于天矣周王夀考則何不作人乎遐之為言何也此等語言自有箇血脉流通處但涵泳乆之自然見得條暢浃洽不必多引外来道理言語却壅滯却詩人活底意思也周王既是壽考豈不作成人材此事已自分明更著箇倬彼雲漢為章于天喚起来便愈見活潑潑地此六義所謂興也興乃興起之義凡言興者皆當以此例觀之易以言下盡意而立象以盡意盖亦如此荅何鎬書
  遐不作人古注并諸家皆作逺字甚無道理禮記注訓胡字最好周謨録
  問棫樸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傳曰追琢其章所以美其文金玉其相所以美其質然不知所美之人為誰荅曰追琢金玉以興我王之勉勉爾荅呉必大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須是有金玉之質方始琢磨得出若是泥土之質假饒你如何去装飾只是箇不好物事葉賀孫録
  中庸詩云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鳶鴟類戾止也察著也子思引此詩以明化育流行上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章句○道之流行發見於天地之間無所不在在上則鳶之飛而戾扵天者此也在下則魚之躍而出於淵者此也其在人則日用之間人倫之際夫婦之所知所䏻而聖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亦此也此其流行發見於上下之間可謂著矣或問
  問鳶飛戾天上面更有天在魚躍于淵下面更有地在如何曰此是謝顯道語熹亦自理㑹不得㸔他意思只是道不可執着說道上面更有天在下面更有地在不止於此也邵浩别録
  或問鳶飛魚躍之說曰此盖是分明見得道體發見䖏察者著也非察察之察也詩中之意夲不為此中庸只是借此兩句形容道體周謨録
  觀文王雍雍在宫肅肅在廟不顯亦臨無斁亦保便可見敬只是如此余大雅録
  潘時舉說皇矣詩先生謂此詩稱文王徳處是從無然畔援無然歆羡上説起後面却又說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見得文王先有這箇工夫此心無一毫之私故見於伐崇伐密皆是道理合着恁地初非聖人之私怒也對曰無然畔援無然歆羡乃是說文王生知之資得於天之所命自然無畔援歆羡之意後面不識不知順帝之則乃是文王做工夫處曰然潘時舉録
  孟子詩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篤周祜以對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赫赫然怒貌爰於也旅衆也遏詩作按止也徂往也莒詩作旅徂旅謂密人侵阮徂共之衆也篤厚也祜福也對荅也以荅天下仰望之心也此文王之大勇也集注
  周人詠文王伐崇伐密事皆以帝謂文王言之若曰此盖天意云耳文王既戡黎又伐崇伐密已做得事勢如此只是尚不肯伐紂故曰至徳呉必大録
  問取之而燕民恱則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恱則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竊疑文王大聖人於君臣之義尊卑之䓁豈不洞見而容有革商之念㦲曰此等處難說孔子謂可與立未可與權到那時事勢自是要住不得後来人把文王說得忒恁地却做一箇道行㸔着不做聲不做氣如此形容文王都沒情理以詩書考之全不是如此如詩自從大王王季說来如云至于大王實始翦商如下武之詩文王有聲之詩都說文王出做事且如伐崇一節是做甚麽這又不是一項小小侵掠乃是大征伐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墉此見大段動衆岐山之下與崇相去自是多少里因甚如此這般處要做文王無意出做事都不得又如說侵自阮疆陟我髙岡無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這㸔見都自據有其土地這自是大段施張了或云紂命文王得専征伐紂不得已命之文王不得已受之横渠云不以聲色為政不以革命有中國黙順帝則而天下歸焉其為文王乎若如此説恰似内無絶臣之義外亦不屬扵商這也未必如此只是事勢自是不可已只當商之季七顛八倒上下崩頽忽於岐山下突出許多人也是誰當得文王之事惟孟子識之故七篇之中所以告列國之君莫非勉之以王道葉賀孫録
  孟子詩云經始靈䑓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鶴鶴王在靈沼於牣魚躍文王以民力為䑓為沼而民歡樂之謂其䑓曰靈臺謂其沼曰靈沼樂其有麋鹿魚鼈古之人與民偕樂故能樂也○此引詩而釋之以明賢者而後樂此之意經量度也靈臺文王䑓名也營謀為也攻治也不日不終日也亟速也言文王戒以勿亟也子来如子来趨父事也靈囿靈沼臺下有囿囿中有沼也麀牝鹿也伏安其所不驚動也濯濯肥澤貌鶴鶴潔白貌於歎美辭牣滿也孟子言文王雖用民力而民反歡樂之既加以美名而又樂其所有盖由文王䏻愛其民故民樂其樂而文王亦得以享其樂也集注
  問於論鼓鐘於樂辟雍注云辟雍天子之學也不知辟雍従来是天子之學還是文王始為之及周有天下遂以為天子之學亦如臯門應門始立於大王而後遂以為天子之門邪荅曰見不得荅潘時舉
  問下武三后在天解云在天言其既沒而其精神上合于天此是如何曰便是又有此理劉礪云恐只是此理上合於天耳曰既有此理便有此氣或曰想是聖人禀徳清明純粹之氣故其死也其氣上合於天曰也是如此這事又㣲妙難說要人自㸔得世間道理有正當易見者又有變化無常不可窺測者如此方㸔得這箇道理活如云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如此若說文王真箇在上帝之左右真箇有箇上帝如世間所塑之像者固不可然聖人如此說便是有此理沈僴録
  徐㝢問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使文王更在十三四年將終事紂乎抑為武王牧野之舉乎曰㸔文王亦不是安坐不做事底人如詩中言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於崇作邑于豐文王烝哉云云武功皆是文王做来詩載武王武功却少但卒其伐功耳觀文王一時氣勢如此度必不終竟休了一似果實文王待他十分黄熟自落下来武王却似生擘破一般徐㝢録
  帝王之興受命之祥如河圗洛書元鳥生民之詩固有是理非以為先恨學者推之過詳流入䜟緯而後人舉從而廢之亦過矣葉賀孫録
  生民詩是敘事詩只得恁地盖是敘那事要盡下武文王有聲等詩却有反復歌詠㡳意思黄義剛録
  生民等詩也可見祭祀次第此與儀禮正相合同上潘時舉說生民詩至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先生曰敏字當為絶句盖作母鄙反叶上韻耳履巨迹之事有此理且如契之生詩中亦云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盖以為稷契皆天生之爾非有人道之感不可以常理論也漢髙祖之生亦類此此等不可以言盡當意㑹之可也潘時舉録
  問履帝武敏曰此亦不知其如何但詩中有此語自歐公不信祥瑞故後人纔見說詩瑞者皆闢之若如後世所謂祥瑞固多是偽妄然豈可因後世之偽妄而併真實者皆以為無乎鳯鳥不至河不出圗孔子之言不成亦以為非輔廣録
  先生如達是首生之子也故曰元子楚辭集注
  潘時舉說既醉詩以為古人祝頌多以壽考及子孫衆多為言如華封祝堯以為願聖人壽願聖人多男子亦是此意曰此兩事孰有大於此者乎對曰觀行葦及既醉二詩見古之人君盡其誠敬於祭祀之時極其恩義於燕飲之際凡父兄耆老所以祝望之者如此則其獲福也宜矣此所謂禍福無不自已求之者也先生頷之潘時舉録
  潘時舉問釐爾女士曰女之有士行者銖曰荆公作向后冊云唯昔先王釐厥士女士女與女士義自不同蘇子由曽論及曰恐他只是倒用了一字耳董銖録
  潘時舉說假樂詩先生曰此詩末章即承上章之意故上章云四方之綱而下章即繼之曰之綱之紀盖張之為綱理之為紀下面百辟卿士至於庶民皆是頼君以為綱所謂不解於位者盖欲綱常張而不弛也同上問大徳者必受命荅曰董仲舒䇿引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之詩云為政而宜于民者固當受禄於天其說甚好假樂詩干禄百福處止云子孫千億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舊章但願其子孫之多與子孫之賢而已又云孔子不受命堯舜不能及其子孫皆非常理也萬人傑别錄
  嘉樂詩下章不說其他但願其子孫之多且賢耳此意甚好然此亦其理之常若堯舜之子不肖則又非常理也輔廣録
  中庸詩曰嘉樂君子憲憲令徳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祐命之自天申之○嘉詩作假當依此作嘉憲當依詩作顯申重也章句
  干禄百福子孫千億是願其子孫之衆多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舊章是願其子孫之賢楊道夫録孟子昔者公劉好貨詩云乃積乃倉乃裹餱糧于橐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爰方啓行故居者有積倉行者有裹糧也然後可以爰方啓行○公劉后稷之曽孫也積露積也餱乾糧也無底曰橐有㡳曰囊皆所以盛餱糧也戢安集也言思安集其民人以光大其國家也戚斧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鉞也爰於也啓行言往遷於豳也言公劉之民富足如此是公劉好貨而能推己之心以及民也集注
  公劉詩鞞琫容刀注云容刀如言容臭言鞞琫之中容此刀也容臭如今香囊也既富既繁既順迺宣者公劉始初草創而人之從之己如此其盛是以居邑由是而成也君之宗之者只是公劉自為羣臣之宗主耳吕氏以為立君立宗董銖録
  潘時舉問第二章說既庶既繁既順迺宣而第四章方言居邑之成不知未成邑之時何以得民居之繁庶也曰公劉始於草創而人之從之者也若是其盛是以居邑由是而成也又問第四章君之宗之處曰東萊以為為之立君立宗恐未必是如此只是公劉自為羣臣之君宗耳盖此章言其一時燕饗未說及立宗事也又問徹田為糧處曰徹通也乃是横渠說然以孟子考之只曰八家皆私百𠭇同養公田又春秋傳云公田不治則非民私田不治則非吏似又與横渠之說不同盖未必是計畆而分也又問此詩與豳七月詩皆言公劉得民之盛想周家自后稷以來至公劉始稍盛耳曰自后稷之後至於不窋盖已失其官守故云文武之先不窋至於公劉乃始復修其業故周室由是而興也潘時舉録下同又說民勞詩竊謂每章上四句是刺厲王下六句是戒其同列如此是否曰皆只是戒其同列然鋪敘如此便自可見故熹以為古人非是直作一詩以刺其王只陳其政事之失自可以為戒矣時舉因謂第二章末謂無棄爾勞以為王休盖以為王者之休莫大於得人惟羣臣無棄其功然後可以為王之休美至第三章後二句謂敬慎威儀以近有徳盖為既䏻拒絶小人必須自反於己能自反於己又不可以不親有徳之人不然則雖欲絶去小人未必有以服其心也後二章無俾正敗無俾正反尤見詩人憂慮之深盖正敗則惟敗壊吾之正道而正反則全然反乎正矣其憂慮之意盖一章切於一章也先生頷之
  又說板詩張子謂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也天體物而不遺是指理而言仁體事而無不在是指人而言否曰體事而無不在是指心而言也天下一切事皆此心發見爾先生因言讀書窮理當體之於身凡平日所講貫窮究者不知逐日常見得在吾心目間否不然則隨文逐義趕趂期限不見恱處恐終無益並同上孟子詩云天之方蹶無然泄泄泄泄猶沓沓也事君無義進退無禮言則非先王之道者猶沓沓也○蹶顛覆之意泄泄怠緩恱從之貌言天欲顛覆周室羣臣無得泄泄然不急救正之○沓沓即泄泄之意盖孟子時人語如此集注
  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旦明祇一意這箇豈是人自如此皆有來此則才有少肆意他便見又曰這裏若有此此違他理便恰似天知得一般所以說日監在兹又說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楊道夫問渝是如何曰渝變也如迅雷風烈必變之變渝未至於怒亦大槩相似楊道夫録
  又言昨来所論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此意莫祇是言人之所以為人者皆天之所為故雖起居動作之頃而所謂天者未嘗不在也曰公說天體物不遺既說得是則所謂仁體事而無不在者亦不過如此今所以理㑹不透祇是以天與仁為有二也今須将聖賢言仁䖏就自家身上思量乆之自見同上
  潘時舉說蕩詩云首章前四句有怨天之辭後四句乃解前四句謂天之降命夲無不善惟人不以善道自終故天命亦不克終如疾威而多邪僻也此章之意既如此故自次章以下託文王言紂之辭而皆就人君身上說使知其非天之過如女興是力爾徳不明與天不湎爾以酒匪上帝不時之類皆自𤼵明首章之意大略如此未知是否先生頷之潘時舉録
  中庸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夫○格来也矧况也射厭也言厭怠而不敬也思語辭誠者真實無妄之謂隂陽合散無非實者故其𤼵見之不可揜如此章句
  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相視也屋漏室西北隅也同上
  孟子詩云誰能執熱逝不以濯○逝語辭也言誰能執持熱物而不以水自濯其手乎集注下同
  詩云其何能淑載胥及溺○淑善也載則也胥相也言今之所為其何能善則相引以陷於亂亡而已
  詩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夷好是懿徳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夷也故好是懿徳○蒸詩作烝衆也物事也則法也夷詩作彞常也懿美也有物必有法如有耳目則有聦明之徳有父子則有慈孝之心是民所秉執之常性也故人之情無不好此懿徳者以此觀之則人性之善可見並同上天生蒸民有物有則盖視有當視之則聽有當聽之則如是而視如是而聽便是不如是而視不如是而聽便不是謂如視逺惟明聽徳惟聦能視逺謂之明不能視逺不謂之明能聽徳謂之聦不能聽徳不謂之聦視聽是物聦明是則推至於口之於味鼻之於臭莫不各有當然之則所謂窮理窮此而已精舎朋友雜記
  郭友仁問聖門說知性佛氏亦言知性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則若如公所見及佛氏之說只有物無則了所以與聖門有差郭友仁録
  問蒸民詩解云仲山甫盖以冢宰兼太保何以知之曰其言式是百辟則是為宰相可知其曰保兹天子王躬是保則是為太保可知此正召康公之舊職輔廣録問巧言令色鮮矣仁記言辭欲巧詩言令儀令色者何也曰㸔文字不當如此記言辭欲巧是非要人機巧盖欲其辭之委曲耳如語言夫子為衛君乎荅曰吾将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之類是也詩言令色與此不同詩人所謂令色者仲山甫之正道自然如此非是做作恁地何不㸔取上文上文云仲山甫之徳令儀令色此徳之形於外者如此與鮮矣仁者不干事竇從周録問子曰巧言令色詩取令儀令色何也荅曰論語與詩人之義各異當玩繹其上下文意以求之不可只如此摘出一兩字㸔也荅呉必大
  夫子所謂遜以出之辭欲巧者亦其一事也仲山甫之徳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則大賢成徳之行而進乎此者夫子之逞顔色怡怡如也乃聖人動容周旋中禮之事又非仲山甫之所及矣至於小人訐以為直色厲内荏則雖與巧言令色者不同然考其矯情飾偽之心實巧言令色之尤者故聖人惡之上蔡引此數條而不肯明言其所以然者将使學者深求而自得之也然令學者反求之於冥漠不可知之中失之愈逺言仁録中所解亦少文集偶讀謾記
  烝民詩仲山甫之徳柔嘉維則詩傳中用東萊吕氏說文蔚舉似及此先生曰記得他甚主張那柔字文蔚曰他後面一章云柔亦不茹剛亦不吐此言仲山甫之徳剛柔不偏也而二章首舉仲山甫之徳獨以柔嘉維則蔽之崧髙稱申伯番番終論其徳亦曰柔恵且直然則入徳之方其可知矣曰如此則乾卦用不得了人之資禀自有柔徳勝者自有剛徳勝者如本朝范文正公富鄭公輩是以剛徳勝范忠宣范淳夫趙清獻蘇子容輩是以柔徳勝只是他柔却是柔但其中自有骨子不是一向如此柔去便是人㸔文字要得言外之意若以仲山甫柔嘉維則必要以此為入徳之方則不可人之進徳須用剛健不闕陳文蔚録
  又論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曰只是上文肅肅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便是明哲所謂明哲者只是曉天下事理順理而行自然災害不及其身可以保其禄位今人以邪心讀詩謂明哲是見㡬知微先去占取便宜如楊子雲說明哲煌煌旁燭無疆遜于不虞以保天命便是占便宜㡳說話所以他一生被這㡬句誤然明哲保身亦只是常法若到那舎生取義處又不如此論同上
  召旻第六章集傳作賦體竊疑是比體未知如何荅曰作比為是荅潘時舉書
  古之聖賢遇災而懼嚴恭祇畏以正厥事猶不敢庶㡬其萬一故曰瞻卬昊天曷恵其寧張氏中庸辨





  詩傳遺説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遺說卷六      宋 朱鑑 編
  
  或疑清廟詩是祀文王之樂歌然初不顯頌文王之徳止言助祭諸侯既敬且和與夫與祭執事之人能執行文王之徳者何也時舉應之曰文王之徳不可名言凡一時在位之人所以能敬且和與執行文王之徳者即文王盛徳之所在也必於其不可容言之中而見其不可掩之實則詩人之意得矣讀此詩者想當時聞其歌者真若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又何待多著言語委曲形容而後足云哉妄意如此荅曰此說是荅潘時舉書
  對越在天便是顯處駿奔走在廟便是承處吕徳明録中庸詩云維天之命於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徳之純盖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於歎辭穆深逺也不顯猶言豈不顯也純純一不雜也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純於天道亦不已純則無二無雜不已則無間斷先後章句
  維天之命於穆不己不其忠乎此是不待盡而忠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不其恕乎此是不待推而恕也輔廣録
  陳淳問康王如何無詩曰熹竊以為昊天有成命之類便是康王詩而今人只是要解那成王做成王業後便不可曉且如左傳分明說作成王詩後韋昭又且費盡氣力要解從那王業上去不知怎生地黄義剛録
  問我将詩云惟天其右之既右享之今所解都作左右之右與舊不同曰周禮有享右祭祀之文如詩中此例亦多如既右烈考亦右文母之類如我將所云作保祐說更難方說維羊維牛如何便說保祐到伊嘏文王既右享之也説不得右助之右問振鷺詩不是正祭之樂歌乃獻助祭之臣未審何如曰㸔此文意都無告神之語恐是獻助祭之臣古者祭祀每一受胙主與賔尸皆有獻酬之禮既畢然後亞獻畢復受胙如此禮意甚好有接續意思到唐時尚然今併受胙於諸獻既畢之後主與賔尸意思皆隔了古者一祭之中所以多事如季氏祭逮闇而祭日不足繼之以燭雖有強力之容肅敬之心皆倦怠矣有司跛倚以臨祭其為不敬大矣他日祭子路與室事交乎戸堂事交乎階質明而始行事晏朝而退孔子聞之曰誰謂由也而不知禮乎古人祭祀是大段有節奏葉賀孫録
  問我将之詩乃祀文王於明堂之樂章詩傳以謂物成形於帝人成形於父故季秋祀帝於明堂而以父配之取其成物之時也此乃周公以義起之非古禮也不知周公以後将以文王配耶以時王之父配耶曰諸儒正持此二議至今不决㸔来只得以文王配且周公所制之禮不知在武王之時在成王之時若在成王則文王乃其祖也亦自可見又問繼周者何如曰只得以有功之祖配之沈僴録
  論語三家者以雍徹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徹祭畢而收其爼也天子宗廟之祭則歌雍以徹是時三家僭而用之相助也辟公諸侯也穆穆深逺之意天子之容也此雍詩之詞孔子引之言三家之堂非有此事亦何取於此義而歌之乎譏其無知妄作以取僭竊之罪集注
  天子宗廟之祭歌雍詩以徹其爼今三家亦歌此以祭聖人但舉雍詩之辭以譏之曰汝之祭亦有諸侯之助乎亦有天子穆穆深逺之容乎既無此事奚用此義此見三家全懵然不曉義理而妄為僭竊之事鄭南外録周頌陟降庭止傳注訓庭為直而說之云文王之進退其臣皆由直道諸儒祖之無敢違者而顔監於康衡傳所引獨釋之曰言若有神明臨其朝廷也盖康衡時未行毛說顔監又精史學而不梏於専經之陋故其言獨能如此無所阿隨而得經之夲指也余舊讀詩而愛顔說然尚疑其無據及讀楚辭乃有登降堂只之文於是益信陟降庭止之為古語其義審如顔說而無疑也顔注漢書時有𤼵明於經指多若此類如訓棐為匪尤為明切足證孔安國張平子之謬其視韋昭之徒専守毛鄭而不能一出已見者相去逺矣楚辭辨證
  問泰伯知大王有取天下之志而王季又有聖子故遜去曰泰伯惟是不要大王有天下或問大王有翦商之志果如此否曰詩裏分明說實始翦商又問恐詩是推本得天下之由如此曰若推本說不應下實始翦商㸔左氏云泰伯不從是以不嗣這甚分明這事也難說也無所據只是将孔子稱泰伯可謂至徳也已矣是與稱文王一般葉賀孫録
  侯國三軍亦只是三郊之衆大國三郊次國二郊小國一郊蔡季通說車一乗下止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此是輕車用馬馳者更有二十三人将重車在後用牛載糗糧戈甲衣装見七書如魯頌公徒三萬已具其說黄義剛録
  問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僖公安有此事而魯頌言之何也曰此是願頌之辭曰孟子以為周公之事何也曰此是孟子讀詩不子細又問或謂魯頌非三百篇之數夫子姑附於此耳曰思無邪一言正出魯頌呉必大録
  孟子魯頌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周公方且膺之○膺擊也荆楚本號也舒國名近楚者也懲艾也案今此詩為僖公之頌而孟子以周公言之亦斷章取義也集注商頌簡奥李閎祖録
  問商頌或以為宋人所作如何曰宋襄公一伐楚其事可考安得所謂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者曰恐是宋人作之追述往事以祀其先代若是商時所作商尚質不應篇章反多於周頌曰周頌雖簡然文氣平易商頌雖長其文氣自古呉必大録
  問那綏我思成集傳鄭氏所引禮記之說程子則曰此特孝子平日思親之心耳若齊則不容有思有思非齊也必大竊謂人心不容無思齊之日特齊其不齊者爾若思其居處之類乃其致誠意以交乎神者盖未害其為齊也未知是否荅曰鄭氏所引者常法也程子之義則益精矣荅呉必大
  湯孫奏假綏我思成當只作祖考說劉砥録
  湯降不遲降生也如維嶽降神之降降於卿士却作降汜說同上
  湯降不遲聖敬日躋謂天之生湯恰好當合生時節湯之脩徳又無一日間斷呉必大録
  陳淳問𤣥鳥詩吞卵事亦有此否曰當時恁地說必是有此今不可以聞見不及定其為必無黄義剛録
  景貟維河一句上下文皆可曉却不知此句說甚麽又如三夀作朋三夀不知是如何歐陽公亦嘗用三夀字想此等語皆是當時有此說話人都曉得至於今不可曉同上
  詩所謂四方之極於皇極之義為尤切皇極辨
  逸詩
  論語唐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逺而○唐棣郁李也偏晉書作翩然則反亦當與翻同言華之摇動也而語助也此逸詩也於六義屬興上兩句無意義但以起下兩句之辭耳其所謂爾亦不知其何所指也集注問唐棣之華偏其反而曰此自是一篇詩與今常棣之詩别常音裳爾雅棣栘似白楊江東呼夫栘常棣棣子如櫻桃可食自是兩般物此逸詩不知當時人思箇甚㡳東坡謂思賢而不得之詩㸔來未必是思賢但夫子大槩止是取下面兩句云人但不思思則何逺之有初不與上面說權處是一段唐棣之華而下自是一叚縁漢儒合上文為一章故誤認偏其反而為反經合道所以錯了晉書有一處引偏字作翩反作平聲言其華有翩反飛動之意今無此詩不可考據故不可立為定說竇從周録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此是詩人說得不甚分明子夏疑其以質為飾恐倒了故問素質也絢飾也有如是之質然後加之以文飾孔子對以繪事後素子夏悟其意便曰禮後乎此便是楊先生所謂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學禮之意周謨録
  素以為絢兮不知是何詩若以為今碩人詩則章句不合且此一句最有理亦不應删去同上
  詩樂
  小雅○傳曰大學始教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宵之言小也肄習也習小雅之三謂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也此皆君臣宴樂相勞苦之詩為始學者習之所以勸之以官具取上下相和厚○今案鄉飲酒及燕禮皆歌此三篇笙入樂南陔白華華黍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六笙詩本無詞聲亦不傳
  清黄鹿清黄清黄清太清黄 呦鹿清太清黄清黄孔 昭清黄清黄清太清黄 呦鹿清黄清黄清太清黄鹿鳴三章章八句黄鍾清宫俗呼正宫
  清黄清黄 四清太清黄 翩清黄者 鵻清太清黄 翩清黄𣏌 駕清黃清太清黄
  四牡五章章五句黃鍾清宫俗呼正宫
  清太清黄 我清黄 我清黄清黄清太清黄 我清黄 我清黄清黄清太清黄
  皇皇者華五章章四句黃鍾清宫俗呼正宫
  清黄清黄 魚清黄 魚清黄清太清黄清黄 物清黄 物 物清黄
  魚麗六章三章章四句三章章二句黄鍾清宫俗呼正宫
  清黄清黄清太清黄 南凊黄清黄 南清黄清太清黄清黄清太清黄清太 翩清黄清黄南有嘉魚四章章四句黄鍾清宫俗呼正宫
  清黄清太清太凊黄清黄清黄 南清黄清太清黄 南清黄𣏌清太清黄清黄清太清黄清黄清黄 南清黄清太清黄清黄清黄清黄
  南山有臺五章章六句黄鍾清宫俗呼正宫
  周南國風 傳曰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故用之郷人焉用之邦國焉 郷飲酒及郷射禮合樂周南闗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燕樂亦云遂歌郷樂亦即此六篇也鄭氏云合樂謂歌樂與衆聲皆作周南召南國風篇也王后國君夫人房中之樂歌也闗雎言后妃之徳葛覃言后妃之職卷耳言后妃之志鵲巢言國君夫人之徳采蘩言國君夫人不失職采蘋言卿大夫之妻能修其法度夫婦之道生民之本王政之端此六篇者其教之原也故國君與其臣下及四方之賔燕用之合樂也郷樂者風也小雅為諸侯之樂大雅頌為天子之樂
  清黄清黄清黄清黄 參清黄清黄求 之清黄清黄 參清黄清太清黄清黄清太清黄
  闗雎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八句無射清商俗呼越調
  清黄清黄 葛凊黄清太清黄清黄 言清黄凊黄葛覃三章章六句無射清商俗呼越調
  清黄 陟清黄清太清黄 陟我 馬𤣥凊黄清黄 陟清黄清黄清黄凊黄
  卷耳四章章四句無射清商俗呼越調
  清黄清黄清黄 維 維凊黄清黄凊黄清太清黄
  鵲巢三章章四句無射清商俗呼越調
  清黄清黄 于清黄清黄清太清黄 被清黄清太清太清黄清黄
  采蘩三章章四句無射清商俗呼越調
   于清黄 于清黄凊黄
  采蘋三章章四句無射清商俗呼越調
  右風雅十二詩譜 大戴禮云凡雅二十六篇其八篇可歌歌鹿鳴貍首鵲巢采蘩采蘋伐檀白駒騶虞八篇廢不可歌七篇閒歌史辟史義史見史童史謗史賔十聲叡挾晉志云漢末杜夔傳舊雅樂四曲一曰鹿鳴二曰騶虞三曰伐檀四曰文王皆古聲辭 今案大戴禮頗有闕誤其篇目都數皆不可考至漢末年止存三篇而加文王又不知其何自来也其後改作新辭舊典遂廢至唐開元鄉飲酒禮其所奏樂乃有此十二篇之目而其聲今亦莫得聞矣此譜乃趙彦肅所傳曰即開元遺聲也古聲亡滅已乆不知當時工師何所考而為此也竊疑古樂有唱有歎唱者𤼵歌句也和者繼其聲也詩詞之外應更有疊字散聲以歎𤼵其趣故漢晉之間舊曲既失其傳則其詞雖存而世莫能補為此故也若但如此譜直以一聲叶一字則古詩篇篇可歌無復樂崩之歎矣夫豈然哉又其以清聲為調似亦非古法然古聲既不可考則姑存此以見聲歌之彷彿俟知樂者考其得失云以上見儀禮經傳通解學禮
  樂律中所載十二詩譜乃趙子敬所傳云是唐開元間郷飲酒所歌也但却以黄鍾清為宫此便不可盖黄鍾管九寸最長若以黄鍾為宫則餘律皆順若以其他律為宫便有相陵處今且只以黄鍾言之自第九宫後四宫則或為角或為羽或為商或為徴若以為角則是民陵其君矣若以為商則是臣陵其君矣徴為事羽為物皆可類推樂記曰五者皆亂迭相陵謂之慢如此則國之滅亡無日矣故製黄鍾四清聲用之清聲短其律之半是黄鍾清長四寸半也若後四宫用黄鍾為角徴商羽則以四清聲代之不可用黄鍾本律以避陵慢故漢志有云黄鍾不復為他律所役其他律亦皆有清聲若遇相陵則以清聲避之不然則否惟是黄鍾則不復為他律所用然沈存中續筆談説云唯君臣民不可相陵事物則不必避先生一日又說古人亦有時用黄鍾清為宫前說恐未是輔廣録或問大序言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析衛為邶鄘衛先生曰詩古之樂也亦如今之歌曲音名不同衛有衛音鄘有鄘音邶有邶音故詩有鄘音者繫之鄘有邶音者繫之邶若大雅小雅則如今之商調宫調作歌曲者亦案其腔調而作爾大雅小雅亦古之作樂之體格案大雅體格作大雅案小雅體格作小雅非是做成詩後旋相度其辭目為大雅小雅也大率國風是民庶所作雅是朝廷之詩頌是宗廟之詩周謨録
  或問詩言志聲依永律和聲之說曰古人作詩只是說他心下所存事說出来人便将他詩求歌其聲之清濁長短各依他作詩之語言却将律来調和其聲今人却又先安排下腔調了然後做言語去合腔了豈不是倒了却是永依聲也古人是以樂去就他詩後世是以詩去就他樂如何解興起得人陳埴録
  聲發出於口成文而節宣和暢謂之音乃合於音調如今之唱曲合宫調宫之類游儆録
  古人歌詩須皆有散聲添合方可歌若只四字做句如何可歌楊與立編語略
  因言今日到詹元善處見其教樂又以管吹習古詩二南七月之屬其歌調却只用太常譜然亦只做得今樂若古樂必不恁地美人聽他在臨安録得譜子大凡壓入音律只以首尾二字章首一字是某調章尾即以某調終之如闗雎闗字令作無射調結尾亦着作無射聲應之葛覃葛字合作黄鍾調結尾亦着作黄鍾聲應之如七月流火三章皆七字起七字則是清聲某調末亦清聲某調結之如五月斯螽動股二之日鑿氷沖沖五字二字皆是濁聲黄鍾調末以濁聲結之元善理㑹事都不要理㑹箇是只信口胡亂說事事喚做曽經理㑹来如宫商角徴羽固是就喉舌脣齒上分他便道只此便了元不知道喉舌脣齒上亦各自有宫商角徴羽何者盖自有箇疾徐髙下葉賀孫録
  詹卿家令樂工以俗樂譜吹風雅篇章初聞吹二南詩尚可聽後吹文王詩則其聲都不成模様因言古者風雅頌名既不同其聲想亦各别
  叶韻
  問詩用叶韻得非詩本樂章播諸聲歌自然叶韻方諧律吕其音節本如是耶曰固是如此然古人文章亦多是叶韻因舉王制及老子叶韻處數段又曰周頌多不叶韻疑自有和㡳篇相叶清廟之瑟朱絃而䟽越一唱而三歎歎即和聲也精舎朋友雜記
  問詩叶韻曰古人文自是有叶今泉州有詩譜紹興有韻譜皆呉才老做陸徳明釋文中亦有此類甚多楊與立編語略
  陳埴問叶韻之義曰只要音韻相叶好吟哦諷誦易見道理亦無甚要緊今且要将七分工夫理㑹義理三二分工夫理㑹這般去處若只管留心此處而於詩之義却見不得亦何益也又曰叶韻多用呉才老本或自以意補入錢木之録
  又曰古人情意温厚寛和道得言語自恁地好當時叶韻只是要便於諷詠而已到得後来一向於字韻上嚴切却無意思漢不如周魏晉不如漢唐不如魏晉本朝又不如唐如元微之劉禹錫之徒和詩猶自有韻相重處本朝和詩便定不要一字相同不知却愈壊了詩同上問詩集傳叶韻有何所據而言曰叶韻乃呉才老所作熹又續添减之盖舊日人作詩皆押韻與今人歌曲一般今日信口讀之全失古人詠歌之意周謨録
  或問呉氏協韻何所據曰他皆有據泉州有其書毎一字多者引十餘證少者亦兩三證他説元初更多後刪去姑存此耳然猶有未盡因言商頌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呉氏曰嚴字恐是荘字漢人避諱改作嚴字熹後来因讀楚辭天問見嚴字都押入剛字方字韻去又此間郷音嚴作荘剛反乃知嚴字自與遑字叶然呉氏豈不曽㸔楚辭想是偶然失之又如伐木詩兄弟䦧于牆外禦其侮每有良朋烝也無戎呉氏復疑侮當作雺以叶戎字熹却疑古人訓戎為汝如以佐戎辟戎雖小子則戎女音或通後来讀常武詩有云南仲大祖大師皇父整我六師以修我戎則戎與汝叶明矣因言古之謡諺皆押韻如夏諺之類又如散文亦有押韻者如曲禮安民㦲協音兹則與上面思辭二字叶矣又如将上堂聲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将入户視必下下叶音護禮運孔子閒居亦多押韻荘子中尤多至於易之彖辭爻辭則皆韻語也又云禮記五至三處皆叶 輔廣録
  㸔詩須并叶韻讀便見得他語自整齊又更略知叶韻所由来甚善董銖録
  叶韻恐當以頭一韻為凖且如華字叶音旉如有女同車是第一句則第二句顔如舜華當讀作旉字然後與下文珮玉瓊琚洵美且都皆叶至如何彼穠矣唐棣之華是第一韻則當依本音讀而下文王姬之車却當作尺奢反如此方是今只従呉才老舊說不能又創得此例然楚辭紛余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能音耐然後與下文紉秋蘭以為佩叶若能字只從本音則佩字遂無音如此則又未可以頭一韻為定也李閎祖録古音能孥代叶又乃代盖於篇首𤼵此一端以見篇内凡韻皆叶非謂獨此字為然而他韻皆不必協也故洪本載歐陽公蘇子容孫莘老本於多艱夕替下注徐鉉云古之字音多與今異如臭亦音香艿亦音仍他皆放此盖古今失傳不可詳究如艱與替之類亦應叶但失其傳耳夫騷韻於俗音不叶者多而三家之本獨於此字立說則是他字皆可類推而獨此為末何也黄長睿乃謂或韻或否為楚聲其攷之亦不詳矣近世呉棫才老始究其說作補音補韻援據根原甚精且博而余故友黄子厚及古田蒋全甫祖其遺說亦各有所論著今皆已附于注矣讀者詳之楚辭辨證下同
  北斗字舊音斗為主以詩攷之行葦主醹斗者為韻卷阿厚主為韻此類甚多但不知此非叶韻而舊音特出此字其說果何為耳
  余始讀詩得呉氏補音見其疑於殷武三章嚴遑之韻亦不能曉及讀此篇見其以嚴叶亡乃得其例余於呉氏書多所刋補皆此類今見詩集傳並同上
  知子之來之來音扐雜佩以贈之贈入聲此例甚多作字音佐保字音補往近王舅近音既說文作□誤寫作近呉必大録
  字之反切其字母同者便可互用如戎汝是也逝字從折故可與害字叶韻同上
  詩音韻是自然如此這箇與天通古人音韻寛後人分得密後隔開了離騷注中𤼵兩箇例在前朕皇考曰伯庸庚寅吾以降又重之以修能紉秋蘭以為佩後人不曉却謂只此兩韻如此喜有楚辭叶韻作黄子和名字刻在漳州李閎祖録
  因說詩音韻間有不可曉處如今所在方言亦自有音韻與古今合去處子𦫵因問今陽字却與唐字通清字却與青字分之類亦自不可曉曰古人韻踈後世韻方嚴宻見某人好攷古字却說青字音自是親如此類極多錢木之録
  因説叶韻毛詩下民有嚴字音昂見又中庸奏格無言奏音族見反族平聲音所騣反毛詩作鬷字精舎朋友雜記鴻飛遵渚公歸無所鴻飛遵陸公歸不復飛歸協句腰亦用韻詩中亦有此體李閎祖録











  詩傳遺說卷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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