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本義 (四部叢刊本)/卷十二

卷十一 詩本義 卷十二
宋 歐陽脩 撰 吳潘氏滂憙齋藏宋刊本
卷十三

詩本義卷第十二

      歐陽氏

    維天之命

論曰維天之命者謂天命文王爾鄭以命爲道謂天

道動而不止行而不巳者以詩下文考之非詩人之

本義也序言以太平告文王者謂成王繼紹文武之

業於時天下治安乃歸其美於祖考作爲歌頌因其

祭祀而歌之其於祭文王也乃述文王有盛德以受

天命之事爾蓋頌作於成王之時而巳其年數早晚

不可知亦不必知而鄭謂告太平在周公居攝五年

之末者旣無所據出於臆說因謂旣告之後遂制禮

作樂又解駿惠我文王謂爲周禮六官之職者皆詩

文所無以惑後人者不可不正也

本義曰成王謂天命文王以興周文王中道而崩天

命不巳王其後丗乃大顯文王之德假以及我我其

承之以大順文王之德不敢違又戒其子孫益篤承

之也假之爲言如不以禮假人之假溢及也如水溢

而旁及也成王謙言天本命文王興周而文王不卒

遂假以及我爾不言武王主於祭文王也

   烈文

論曰詩云錫兹祉福毛以爲文王錫之鄭以爲天錫

之據序言成王新即政諸侯來助祭於廟則祉福當

爲文武所錫宜從毛義爲是無封靡于爾邦是詩人

述成王告在廟諸侯之語云無封不在于爾邦而毛

鄭以爲無大累於爾邦者非也無競維人四方其訓

之鄭於抑箋與此意同亦非詩人之本義也詩人述

成王即位之初與羣臣謀政事於廟中則訪落是也

王之見于廟也諸侯來助祭巳事而去以禮遣之則

臣工是也其序皆言詩人所述之事至於烈文之序

但云諸侯助祭而不言詩人所述之事其言略而不

備者以詩文甚明而易見故序不復云也今考詩意

乃是詩人述成王初見於廟諸侯來助祭旣祭而君

臣受福自相勑戒之辭也

本義曰成王祭於廟乃呼助祭之諸侯曰烈文辟公

文武錫此祉福矣惠我君臣以無疆之休子孫其永

保之無封靡于爾邦者由言無封不在于爾邦謂有

封必于爾邦也言我周之爵命封建于爾邦是先王

所以尊崇諸侯諸侯宜念此大功丗繼其序而増大

之故曰維王其崇之又曰念兹戎功繼序其皇之此

君勑其臣之辭也莫彊於人乃以其一身所修而爲

四方之訓者王也其可不顯明其德而使百辟爲法

乎嗚呼前丗之王皆不忘勉強於此此臣戒其君之

辭也

   天作

論曰天作髙山大王荒之考詩本義伹謂天有此髙

山大王依以爲國爾荒奄也謂奄有之爾鄭謂髙山

爲岐山者是也又云天生此髙山使興雲雨者衍語

也何山不興雲雨乎毛又謂天生萬物於髙山大王

行道能安天之所作者益非也且物生於平地多而

髙山少豈獨能安山生之物乎彼作矣文王康之者

作起也彼大王也謂天起髙山大王奄有之大王起

於此而文王安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者徂往也謂

大王自𡺳往遷岐夷其險阻而行言艱難也故其下

言戒子孫保之也鄭謂彼作矣爲作宫室又云岐邦

之君有佼昜之道者皆非也

   時邁

論曰據詩伹言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

爾鄭謂多生賢知使爲之臣者詩旣無文鄭何從而

得此說由鄭以天其子之旣爲子周矣嫌其下文又

云實右序有周義無所屬故贅以多生賢臣之語爾

載戢于戈載櫜弓矢鄭謂王廵守而天下感服不復

用兵考武王之事蓋天下巳定遂収藏兵器而後廵

守爾不得云王廵守而天下服也我求懿德肆于時

夏允王保之鄭謂我武王求有懿德之士而任用之

故陳其功而歌之如鄭之說是武王陳臣下之功而

歌頌之其下文云允王保之者是誰呼武王而戒使

長保也鄭於此頌其失尤多也

本義曰時邁者是武王滅紂巳定天下以時廵守而

其臣作詩頌美其事以爲告祭柴望之樂歌也其曰

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者言武王廵守

所至之邦天當子愛之以其能右助我有周也薄言

震之莫不震疊者言武王廵守諸國聊警動之而諸

侯皆警懼而脩職也莫不者非一之辭也懷柔百神

及河喬嶽允王維后者言武王又來安和其山川百

神信矣我王眞天下之君也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者

言顯昭有周之命以序諸侯之在位者謂時邁所至

邦考其功過而黜之皆天子廵守所行之事也作

頌者旣巳述巡守之事乃於卒章頌周之功德以告

神因以戒王曰載戢干戈載櫜弓矢者言王以武除

暴亂成功而兵不用也又曰我求懿德肆于時夏者

我者作頌之臣自我也言我求周之美德陳于是夏

而歌之遂戒王曰信矣王宜保守之

    思文  臣工

論曰思文曰貽我來牟臣工又曰於皇來牟毛但以

牟爲麥而鄭於思文謂武王渡孟津白魚躍入王舟

出涘以燎後五日火流爲烏五至以榖俱來此出於

今文尚書僞泰誓之文也故於臣工又云赤烏以牟

麥俱來甚矣漢儒之好怪也生民曰誕降嘉種維秬

維秠維穈維𦬊毛謂詩言誕降者天降也鄭遂云天

應堯之顯后稷爲之下此四榖之嘉種蓋毛鄭於生

民巳爲天降四榖之說至於思文臣工又爲此說

獨鄭氏之失毛意似亦同也書稱后稷播時百榖者

蓋其爲舜敎民耕殖以足食爾如後丗有勸農之官

也非謂堯舜巳前地無百榖而民不粒食待天降種

與后稷而後有也然則百榖草木其有固巳乆矣安

知四榖之種爲后稷而降也使天有顯然之迹特爲

后稷降此四榖其降在於何地自周秦戰國之際去

聖逺而異端起竒書怪說不可勝道而未甞有天爲

后稷降種之說詩又無明文但云誕降則毛鄭何據

而云天爲后稷降種也可謂無稽之言矣是以先儒

雖主毛鄭之學者亦覺其非但云詩人美大其事推

天以爲言爾然則毛鄭於后稷喜爲怪說前後不一

也自秦焚書之後漢初伏生口傳尚書先出而泰誓

三篇得於河内女子其書有白魚赤烏之事其後魯

恭王壞孔子宅得眞尚書自有泰誓三篇初無怪異

說由是河内女子泰誓丗知非眞棄而不用先儒

謂之僞泰誓然則白魚赤烏之事甚爲繆妄明智之

士不待論而可知然毛鄭之說旣存汨亂經義則中

人以下不能無惑不可以不正也牟者百榖中一榖

爾自漢以前巳有此名故孟子亦言麰麥然言麰又

言麥則明非一物蓋麥𩔖也而後之學者以麥不當

有二名因以牟爲大麥然謂麰爲麥之𩔖或爲大麥

理尚可通(⿱艹石)謂來麰爲麥則非爾且毛鄭所據僞泰

誓但云以榖俱至則在百榖之中不知爲何榖是毛

鄭妄信僞書不可知之榖億度以爲麥而苟欲遷就

來牟之說爾古今諸儒謂來麰爲麥者更無他書所

見直用此二頌毛鄭之說爾是以來麰爲麥始出毛

鄭而二家所據乃臆度僞泰誓不可知之言爾其可

信哉爾雅釋草載詩所有諸榖之名𮮐稷稻𥹭之𩔖

甚多而獨無麥謂之來牟是毛公之前說詩者不以

來牟爲麥可知矣然來牟旣不爲麥而於爾雅亦無

他解詁旁考六經牟無義訓多是人名地名爾然則

闕其不知可也來牟之義旣未詳則二篇之義亦當

闕其所未詳

    敬之

論曰敬之一章毛鄭失其義者三四則所得者幾何

也陟降厥士日監在兹毛但易士爲事而都無其說

鄭遂云天上下其事謂轉運日月施其所行且天之

蒼然在上者一氣也運行晝夜照臨萬物者日月之

明也其所以降監善惡禍福於人者乃天之至神也

而鄭氏遂言天運日月以日月曕視何其淺也緝熈

詩書之常語也而毛鄭常以爲光明至於此頌云學

有緝熈于光明然則緝熈不爲光明可以悟矣而二

家對執遂云學有光明于光明謂賢中之賢此豈爲

通義哉示我顯德行者成王荅羣臣見戒之意爾鄭

謂成王自知未能成文武之功周公始有居攝之志

且周公所以居攝者以武王初崩成王㓜未能視事

遂代之攝行政事爾蓋自武王崩之初即攝政也豈

待嗣君祭廟見羣臣自陳不能於詩頌然後始有居

攝之意邪況考詩文了無此語鄭氏之㫖不惟衍說

實惑後人不可以不正也命不易哉當爲難易之易

毛鄭以爲變易之易者非也

本義曰羣臣之戒成王曰敬之哉天道甚顯然其命

不易無以天髙爲去人逺凡一士之微其陟降天常

監見之況於王者乎其舉止善惡天監不逺也命不

易哉云者言王者積功累仁至於受命而王甚艱難

也成王乃荅羣臣見戒之意爲謙恭之辭曰維予小

子不聦明於敬天之道但當以日月勉強積學而増

緝廣大至於其道光明然更賴羣臣輔助我所負

之任而告示我以顯然可修之德行也

    酌

論曰於鑠王師遵養時晦毛傳但云遵率養取晦昧

而更無他說爲義䟽者述其意云率此師以取是闇

昧之君謂誅紂以定天下則毛公謂於鑠王師者武

王之師也鄭箋云文王之用師率叛國以事紂則鄭

又以爲文王之師也二說自相違異毛謂武王之師

是矣而遵養時晦毛鄭之說皆非也養之爲言不待

訓詁而其義自明毛訓爲取者苟欲曲就已之說

遵養當連言及下時晦共爲一事而毛鄭皆斷遵一

字獨爲一義而養時晦又爲一義如此豈成文理毛

以遵爲率師鄭謂遵爲文王率殷之叛國以事紂且

毛謂率師猶以上文有王師之言如鄭之說是詩人

但著一遵字而使後丗知是大王率殷之叛國以事

紂此鄭之臆說穿鑿可知矣毛謂武王率師以取闇

君雖非詩人所謂遵養時晦之義然率師取紂實是

武王之事但詩人之意與毛不同爾(⿱艹石)鄭謂文王養

紂以老其惡者是厚誣文王也紂爲暴虐比干直諌

以死孔子目爲殷之仁人蓋比干非不知紂之不可

諫然不忍棄其君而不救其惡使䧟於禍敗遂冒死

以進者猶冀可救於萬一孔子以其愛君之意篤故

以仁人目之如鄭所謂文王者異乎仁人之用心也

孔子於湯武之事心甚非之其於論樂云武未盡善

略見其意而無明言以貶之但咨嗟歎息極稱文王

之美而巳美於此則非於彼可知矣此聖人之深意

也苟如鄭說則文王幸紂爲不善養成其惡利而取

之此小人尚或不爲而孔子尚何極稱其美哉是故

知文王之用心者惟孔子一言而爲萬丗信者亦惟

孔子也由是言之鄭氏可謂厚誣矣鄭氏此說近丗

學者多以爲非而著論以辨之余於此頌因衆論而

正之也

本義曰於鑠王師者美武王之師也遵養時晦者循

養以自晦之道謂有師而不耀其威武養之以晦也

時純熈矣是用大介者介助也時至而後動乗時而

興用王師爲大助也謂周興以德不專用武以師助

其興爾我龍受之者謂武王之功興此王業成王寵

受而承之也蹻蹻王之造言蹻蹻然武功武王之所

爲也載用有嗣者謂後丗能承其業爲有嗣矣實維

爾公者武王用師實天下之至公信可謂王師矣

    有駜

論曰有駜之義毛以爲馬肥彊皃又謂馬肥彊則能

升髙進逺臣彊力則能安國據詩但述乗馬肥彊爾

毛以喻臣能彊力巳爲衍說而鄭又謂喻僖公用臣

必先足其禄食則莫不盡忠意謂畜馬者必先豐其

養飼養飼豐則馬肥彊馬肥彊則能盡力以喻養臣

者必先豐其禄食禄食足則臣盡忠者皆詩文所無

此又妄意詩人而委曲爲說故失詩之義愈遠也振

振鷺鷺于下毛以爲興㓗白之士鄭又謂僖公君臣

無事相與明義明德而巳㓗白之士羣集於君之朝

君與之飲酒鄭所謂君臣明義明德者解在公明明

也故爲義䟽者廣鄭之說謂僖公君臣旣明德義則

㓗白之士慕其所爲羣集於朝因謂在公爲舊臣振

鷺爲新來之士不惟詩無明文妄爲分别非詩之本

(⿱艹石)以首章之義如鄭說則舊臣夙夜在公而新來

之士飲酒醉舞此豈近於人情所以然者皆由委曲

生意爲衍說以自累也據序言頌君臣之有道者謂

僖公君臣之治國之道致其國治民安然後君臣燕

樂有威儀爾振鷺取其能自修㓗翔集有威儀也鄭

於周頌箋傳是矣

本義曰有駜有駜駜彼乗黃者僖公寵錫其臣車馬

之盛也夙夜在公在公明明者其臣修其官稱其車

服之謂也在公明明者謂修明其職也振振鷺鷺于

下鼔咽咽醉言舞于胥樂𠔃者言其羣臣能自修㓗

有威儀君臣燕飲以相樂也胥相也其先言在公而

後言胥樂者先公而後私也下章飲酒載燕其義皆

同卒章箋傳是矣

    那

論曰詩云置我鞉鼔毛鄭皆讀置爲植謂三代之鼔

異制夏足鼔殷植鼔周縣鼔湯伐桀定天下作濩樂

始用植鼔故詩人歎美之者非也如毛鄭之說鞉貫

而摇之非植鼔則置不讀爲植巳可知矣且詩人稱

頌成湯之功德當舉其大者如正域彼四方奄有九

有聖敬日躋式于九圍武王載旆有虔秉龯之𩔖是

也湯作大濩雖是成功之樂詩人欲歌頌之必亦舉

其大者據禮家之說三代器服無一物相襲者至於

樂舞其器甚衆商人改夏制者不可勝數不獨植鼓

也鼔衆樂器中一器爾鞉器之尤小者也商人歌頌

成湯功德不應遺大舉小(⿱艹石)曰植鼓取其變夏制而

立殷制則器服變制大者頗多又況鞉非植鼓乎書

曰下管鞉鼓蓋自虞夏以來舊物常用者詩人必不

引以爲成湯之美事以此可知毛鄭之非也據序云

那祀成湯也(⿱艹石)依序說商人作頌以爲祀湯之樂歌

述其祀時樂舞之盛以衎樂先祖則得之矣古人作

頌之體此𩔖甚多如周頌我將祀文王但述祀時羊

牛肥腯執競祀武王亦言祀時鍾鼓管磬之𩔖是也

頌曰湯孫奏假毛謂湯孫者成湯也言湯善爲人子

孫也鄭謂湯孫者太甲也二家之說皆非也且湯孫

者當是湯之孫爾(⿱艹石)以湯爲孫則是商人謂其先祖

爲孫理豈得通鄭以湯孫爲太甲者但以丗次數之

太甲於湯爲孫爾至烈祖祀中宗又云湯孫之將殷

武祀髙宗又云湯孫之緒則那所謂湯孫者不得爲

太甲也頌言湯孫者斥主祀之時王爾自太甲以下

至紂皆可爲湯孫不知頌作於何時所斥者何王爾

蓋商有天下六百年而爲周自天下爲周而微子封

於宋又四百餘年而孔子始得商頌於宋宋之禮壞

樂崩乆矣其頌亡失之餘𦆵五篇僅存爾當孔子得

頌時巳不知其作於何王之丗也然則湯孫不知是

商之何王鄭以爲太甲者妄意而言爾置當讀如置

器之置綏我思成者綏安也思語助也安然而成者

謂下章所陳管磬和調而成聲也毛引禮記齋日之

說亦非也思讀如不可射思之思

本義曰猗那之頌詩人述商王祀其先祖成湯美其

樂舞及其助祭諸侯與其執事之臣皆由商王之能

將其事也其述樂也先自其小者故先言鞉鼓次言

管磬次言庸鼓次言萬舞皆述其聲容之美又言諸

侯助祭者皆恱懌羣臣執事者皆恭恪一章三稱其

主祀之時王而謂之湯孫者言其能主商祀之烝甞

可謂湯之子孫矣其大義止於如此爾其始云湯孫

奏假者言能奏此樂而升薦之鄭解假爲升是也其

又云於赫湯孫者謂於赫湯之孫也詩人作此頌以

爲祀成湯之樂歌其言湯孫能修祀事則可(⿱艹石)於赫

者盛美之辭也不應自稱盛美之孫以誇其先祖故

當爲於赫湯之孫也卒云湯孫之將者謂能將祀事

也其述樂先小者而間稱湯孫至于再三者蓋詩無

定體作者之意或然也

    烈祖

論曰序言烈祖祀中宗則嗟嗟烈祖者中宗也鄭執

那頌烈祖以爲成湯者非也如丙以甲爲祖戊亦可

以丙爲祖矣此古今人之常也是則湯之後丗以湯

爲祖中宗之後丗以中宗爲祖此常事也何必曲爲

說哉頌云亦有和羹旣戒旣平鬷假無言時靡有

爭毛訓假爲大而巳鄭謂和羹喻諸侯有和順之德

者非也其失自左氏傳春秋也左傳魯昭二十年晏

子爲齊侯陳和同之異云和如羹焉者其意本譏齊

侯與子猷同欲不得爲和也因引和羹爲喻以謂和

者鹹酸異味相濟爲和以喻君臣以可否相濟爲和

故曰君臣亦然因引此頌云亦有和羹但謂羹當以

五味相和爾古人引詩喻事多不用詩本義但取其

一句足以曉意而巳如鵲巢本述后妃而魯穆叔引

以喻晉君有國而趙孟治之之𩔖是也方晏子引頌

和羮雖非詩義而未爲甚失鄭則不然據詩上言旣

載清酤下言亦有和羹乃是直陳祭時酒與羹爾鄭

何據而爲喻諸侯哉詩無明文乃是臆說也至於鄭

解鬷假無言以謂諸侯助祭緫升堂而齊一寂然無

言而杜預注左氏傳言緫大政能使上下皆如和羹

以此見先儒各用其意爲解以就成巳說豈是詩人

本意也至如詩云來假來饗降福無疆假至也據詩

但言神至而饗乃降福爾蓋鄭訓假爲升遂云諸侯

助祭者來升堂獻酒而神饗且諸侯助祭古無獻酒

之禮今詩又無明文亦鄭之臆說

本義曰嗟嗟我烈祖中宗以其有常之福申錫及爾

爾者爾時主祀之王也旣載清酤賚我思成謂以清

酒祼獻而神賚我使成祀事也亦有和羹者言調和

此羹之人謂膳夫也旣戒旣平者戒愼其事也而緫

至無言時靡有爭者謂執事之臣緫至無喧譁又不

交侵其職位以見在廟之人皆肅恭而舉動得禮所

以神明錫以眉壽黃耇之福也約軧錯衡八鸞鶬鶬

者此始謂助祭之諸侯也以假以享者謂諸侯旣至

而助享也我受命溥將自天降康豐年穰穰者我時

王受天命溥將此祭祀而天降豐穰使我備物而祭

致神歆饗而降福也上云以享者謂諸侯來助致享

於神也下云來饗者謂神來至而歆饗也

    長發

論曰帝立子生商帝上帝也而鄭以爲黒帝鄭惑䜟

緯其不經之說汨亂六經者不可勝數學者稍知正

道自能識爲非聖之言然今著于箋以害詩義不可

以不去也至𤣥王桓撥又云承黒帝而立子者亦宜

云也書稱格王正厥事寧王遺我大寶龜商頌亦云

武王載旆之𩔖甚多蓋古人往往以美稱加王

者深微之謂也老氏言玄之又玄是不必爲黒也

苞有三蘖莫遂莫達有截韋顧旣伐昆吾夏桀

毛以苞爲本蘖爲餘訓詁是矣鄭何據而爲三正之

後乎考文求義謂一本而生三蘖也然則大者爲本

小而附者爲蘖夏所謂本也韋也顧也昆吾也所謂

三蘖也逹生長也謂此三蘖莫能遂逹其惡皆伐而

去之并拔其本也其曰九有有截者言湯巳爲天下

所歸用此九有之師以伐三蘖并其本而去之也


詩本義卷第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