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疏義㑹通 (四庫全書本)/綱領

詩經疏義㑹通 綱領 圖說上

  欽定四庫全書
  詩經疏義㑹通     元 朱公遷 撰綱領
  大序曰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𤼵言為詩輯録朱子曰按闗雎之序其間有統論詩之綱領者數條乃詩大序宜引以冠經首使學者得以考焉又曰大序言之已然亦有不滿人意處又曰或者謂補凑而成亦有此理
  ○心之所之謂之志而詩所以言志也輔氏曰此一節言詩之所自出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
  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情者性之感於物而動者也喜怒憂懼愛惡欲謂之七情形見音現永長也輔氏曰此一節言詠歌舞蹈出於人情之自然
  ○情發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治直吏反樂音洛思息吏反
  聲不止於言凡嗟嘆永歌皆是也成文謂其清濁髙下疾徐疏平聲音朔之節相應而和也然情之所感不同則音之所成亦異矣此一節言詩之邪正係於政教之得失所謂聲音之道與政通也輯錄孔疏云治世之政和順民述其安樂之心作歌故其音亦安樂百室盈止婦子寧止安之極也厭厭夜飲不醉無歸樂之至也亂世之政乖戾民述其怨怒之心作歌故其音亦怨怒民莫不穀我獨何害怨之至也取彼譛人投畀豺虎怒之甚也國將亡民遭困厄哀傷思慕而作歌故其音亦哀以思知我如此不如無生哀之甚也睠焉顧之潸焉出涕思之篤也許氏曰治世之人安於居處樂於風化故發為歌聲安舒而樂易聴其聲之安樂則知其世之治究其原則以為政之和平故也亂世之人怨其上之煩苛怒其上之暴虐故𤼵為歌聲怨恨而忿怒聴其音之怨怒則知其世之亂矣求其本則以為政之乖繆於常道故也亡國之人哀其危亡思其愁苦故𤼵為歌聲悲哀而思逺聴其音之哀思則知其國之必亡矣推其因則以民困窮不堪故也亡國謂國雖存將必亡者也又疏云亂世謂世亂而國存故以世言亡國則國亡而世絶故不言世亂世言政亡國不言政者民困必政暴舉其民困為甚亂故不言政也
  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
  事有得失詩因其實而諷詠之使人有所創艾音刈興起至其和平怨怒之極又足以達於隂陽之氣而致祥召災和平致祥怨怒召災盖其出於自然而不假人力是以入人深而見功速非他教之所及也此一節言詩之用係如此 輯錄創懲也艾治也何休云莫近猶莫過之也通釋曰詠其事之得則可起人善心諷其事之失則可創人逸志得失於是乎正其入人之深如此者盖以人心同一理也詠其實而極其和平則達於隂陽而或致祥諷其實而極其怨怒則達乎隂陽而或召災其感動之速如此者亦以天地神人同一氣也詩雖出於人為而理氣感通則不假人力也達字貼動感字隂陽貼天地鬼神字
  ○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先王指文武周公成王輯録輔氏曰或疑指周公為先王先生曰此無甚害盖周公行王事制禮樂若止言成王則失其實矣是指風雅頌之正經經常也女正乎内男正乎外夫婦之常也孝者子之所以事父敬者臣之所以事君詩之始作多𤼵於男女之間而達乎父子君臣之際故先王以詩為教使人興於善而戒其失所以道夫婦之常而成父子君臣之道也三綱既正則人倫厚教化美而風俗移矣此一節言聖人推詩之用如此輯錄彭氏曰陳君舉云夫婦之經者孝敬之成也盖天下之道只從夫婦中出而夫婦之中出只從中正中來以此氣象事親則成孝事君則成敬由是而人倫厚教化美風俗移皆出於詩之功用也輔氏曰此一節又言文武周公成王以風雅頌之正經為教而后有此效驗始於夫婦父子君臣之三綱而后極於天下之風俗也
  ○故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興虚應反后同
  此一條本出於周禮太師之官盖三百篇之綱領管轄也輯錄輔氏曰風雅頌者三百篇之節奏貫統於是而無所遺故曰綱領賦比興者三百篇之體製實出於是而不能外故曰管轄通釋云詩有六義如綱之有綱如衣之有領如車之有管有轄管與錧輨同車轂端鐡也轄與鎋牽同車軸頭鐡也四者皆機要之所在也然綱領之用在綱與衣之上則風雅頌之比也管轄之用在車之中則賦比興之譬也風雅頌者聲樂部分之名也輯錄風有風之詩雅有雅之詩頌有頌之詩猶軍法之部伍有一定不易之分也風則十五國風雅則大小雅頌則三頌也賦比興則所以製作風雅頌之體也輯錄朱子曰周禮太師掌六詩以教國子而大序謂之六義盖古令聲詩條理無出此者風則閭巷風土男女情思之詞雅則朝㑹燕享公卿大夫之作頌則鬼神宗廟祭祀歌舞之樂其所以分皆以其篇章節奏之異而别之也賦比興所以分者又以其屬詞命意之不同而别之也彭氏曰李賢良云詩者古之歌曲其聲之曲折氣之髙下作詩之始或為風為小雅為大雅為頌風之聲不可以入雅雅之聲不可以入頌不待太師與孔子而后分也風雅頌乃其音而賦比興乃其體也賦者直陳其事如葛覃卷耳之類是也比者以彼狀此如螽斯綠衣之類是也興者託物興詞如闗雎兎𦊨之類是也輯錄朱子曰凡直指其名直叙其事者賦也引物為况者比也本要言其事而虛用兩句鈎起因而接續者興也又曰比是以一物比一物而所指之事常在言外興是借彼一物以引起此事而其事常在下句又曰說出那箇物事來是興不說出那箇物事是比如南有喬木只是說漢有㳺女奕奕寢廟君子作之只說箇他人有心予忖度之皆是興體比體只是從頭比下來不說破興比相近却不同又口興體不一或借眼前事說起或别將一物說起如唐詩尚有此體如青青河畔草青青水中蒲皆是借彼興起其詞非必有感有見於此物也有將物之所無興起自家之所有有將物之所有興起自家之所無前輩都理㑹這箇不分明如何說得經本指盖衆作雖多而其聲音之節製作之體不外乎此故太師之教國子必使之以是六者三經而三緯之輯錄語錄三經是風雅頌是做詩底骨子賦比興却是裏面横串底都有賦比興故謂三緯今按風雅頌之中各有賦比興盖緯在經之内也經緯之分如此孔疏云風雅頌者詩篇之異體賦比興者詩文之異詞賦比興是詩之所用風雅頌是詩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也則凡詩之節奏指歸皆將不待講說而直可咏吟以得之矣輯錄節奏應聲音之節謂風雅頌也指歸謂詩之㫖意歸趣應製作之體謂賦比興也六者之序以其篇次風固為先而風則有賦比興矣故三者次之而雅頌又次之盖亦以是三者為之也然比興之中螽斯専於比而綠衣兼於興兎𦊨専於興而闗雎兼於比此其例中又自有不同者學者亦不可以不知也此一節言詩各有體而衆體之中又各有體六者則又凡例也螽斯四句皆是比綠衣則前二句為比又引起後二句也兎𦊨以肅肅糾糾相呼而已闗雎取摯而有别之意則人與物又相似也輯錄朱子曰比興之中各有兩例興有取所興為義者則以上句形容下句之情思下句指言上句之事實有全不取義者則但取一二字相應而已要之上句全虚下句常實則同也比有繼所比而言其事者有全不言其事者學者隨文㑹意可也許氏曰語錄闗雎麟趾皆是興而兼比然雖近比其體却只是興且如闗闗雎鳩本是興起到得下面說窈窕淑女方是入題說實事盖興是以一箇物事貼一箇物事說上文興而起下文便接說實事如麟之趾下文便接說振振公子一箇對一箇說盖公本是箇好底人子也好孫也好族人也好譬如麟趾也好定也好角也好比却不入題如此那一物說便是說實事如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依舊是就螽斯羽上說更不用說實事此所以謂之比又曰但比意雖切而却淺興意雖濶而味長有興而不甚長又係人才之髙下做得好底拙底
  ○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諌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風刺之風福鳳反
  風者民俗歌謠之詩如物被風而有聲又因其聲以動物也上以風化下者詩之美惡其風皆出於上而被於下也下以風刺上者上之化有不善則在下之人又歌詠其風之所自以譏其上也凡以風刺上者皆不主於政事而主於文詞不以正諌而託意以諫若風之被物彼此無心而能有所動也此一節言風之為風如此然惟上以風化下一句可兼正變言下以風刺上而後則止可以論變風耳大序此意皆以歸之正風其固未然也輯錄王氏曰主文譎諌有巽入之道故曰風金履祥曰風刺之風只作平聲讀意好 風王者之聲教也又上行下效謂之風
  ○至于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
  先儒舊說二南二十五篇為正風鹿鳴至菁莪二十二篇為正小雅文王至卷阿十八篇為正大雅皆文武成王之詩周公所定樂歌之詞邶至豳十三國為變風六月至何草不黄五十八篇為變小雅民勞至召旻十三篇為變大雅皆康昭以後所作故其為說如此國異政家殊俗者天子不能統諸侯故國國自為政諸侯不能統大夫故家家自為俗也然正變之說經無明文可考今姑從之其可疑者則具於本篇云此一節又言變之所以變者如此輯錄通釋曰詩人各隨當時政教善惡人事得失而美刺之未嘗有意於為正為變後人比而觀之遂冇正變之分所以正風雅為文武成王時詩變風雅為康昭以後所作而邠風不可以為康昭以後之詩也大抵就各詩論之以美為正以刺為變猶之可也若拘其時世分其篇帙則其可疑者多矣
  ○國史眀乎得失之迹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風其上達於事變而懐其舊俗者也風福鳳反詩之作或出於公卿大夫或出於匹夫匹婦盖非一人而序以為専出於國史則誤矣說者欲盖其失乃云國史紬繹詩人之情性而歌詠之以風其上則不唯文理不通盖掩也紬繹推尋亦皆如治𢇁之尋引其端緒也輔氏曰序云吟咏情性只是言作詩之人今乃云紬繹詩人之情性故以為文理不通又小序中多有陳古刺今之說亦恐因此所謂達於事變懐其舊俗者而失之而考之周禮太史之屬掌書而不掌詩其誦詩以諫乃太師之屬瞽矇之職也輯錄周禮春官太師下大夫二人掌六律六同以合隂陽之聲文之以五聲播之以八音教六詩瞽矇掌諷誦詩掌九徳六詩之歌以役太師注疏凡樂之歌必使瞽矇為焉命其賢知者為太師教之詩教瞽矇也無目眹謂之瞽有目眹而無見謂之矇以其無日無所覩見則心不移於音聲故不使有目者為之也故春秋𫝊曰史為書瞽為詩說者之云兩失之矣此一節指作變風變雅之人而其說之誤如此輯錄朱子曰周禮史官如太史小史内史外史其職不過掌書無掌詩者不知明得失之迹干國史甚事周禮禮記中史並不掌詩左𫝊說自分曉以此見得大序亦未必是聖人做也
  ○故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𤼵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
  情者性之動而禮義者性之徳也動而不失其徳則以先王之澤入人者深至是而猶有不忘者也輯錄黄氏曰止乎禮義喜怒哀樂之中節者然此言亦其大槩有如此者其放逸而不止乎禮義者固已多矣此一節専主變風言謂變而不失其正也而其說之不偹如此
  ○是以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
  所謂上以風化下此一節又言風之所以為風者如此輯錄王氏曰風之本於人君一人之躬行而其末見於一國之事
  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
  形者體而象之之謂小雅皆王政之小事大雅則言王政之大體也此一節言雅之所以為雅者如此而朱子不從其詳見小雅篇端輯錄或問大序言一國之事係一人之本謂之風析衛為邶鄘衛何如朱子曰詩之樂也亦如今之歌曲音各不同衛有衛音鄘有鄘音邶有邶音政詩有鄘音者謂之鄘有邶音者謂之邶若夫大雅小雅則亦如令之商調宫調作歌曲者亦按其腔調而作耳大雅小雅亦古人作樂之體格按大雅體格作大雅按小雅體格作小雅非是做成詩後旋相度其詞日為大雅小雅也孔氏曰小雅所陳飲食賞勞燕賜征伐皆小事也大雅所陳受命作周代殷繼伐荷先王之福禄尊祖考以配天醉酒飽徳求賢用士皆大事也詩體既異樂音亦殊至於變雅則由音體有小大而不復由政事之大小矣嚴氏曰以政之小大為二雅之别驗之經而不合竊謂雅之大小特以其體之不同耳盖憂柔委曲意在言外者賦之體也明白正大直言其事者雅之体也純乎雅之體者為雅之大雜乎風之體者為雅之小詠呦呦鹿鳴食野之苹便㑹得小雅興趣誦文王在上於昭于天便識得大雅氣象小雅大雅之别昭昭矣
  頌者美盛徳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眀者也告古毒反頌皆天子所制郊廟之樂歌頌容古字通故其取義如此此一節言頌之所以為頌者如比輯錄嚴氏曰盛徳先王先公之徳也成功先王先公所以創業垂統而授之子孫者也今也徳積而至于配天功積而至于太平作頌者美盛徳之形狀歌其成功徧告神明所以報神思也此解周頌也詩三百皆周詩也魯商頌附焉耳疏曰商魯之頌則異於是商頌雖是祭祀之歌祭其先王之廟述其生時之功正是死後頌徳非以成功告神其體異於周頌也魯頌詠僖公功徳纔如變風之美者耳又與商頌異矣彭氏曰盛徳不可見也故美其形容成功不可忘也故告于神明
  是謂四始詩之至也
  史記曰闗雎之亂以為風始輯錄朱子曰闗雎是樂之卒章故曰闗雎之亂楚辭亦冇亂口是也自闗闗雎鳩至鐘鼓樂之皆是亂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所謂四始也詩之所以為詩者至是無餘藴矣後世雖有作者其孰能加於此乎邵子曰删詩之後世不復有詩矣盖謂此也此二句總結上文一國之事以下○大序言詩之統體最為詳備而其說有得失學者所宜先講也故首明之以明三百篇之大㫖輯錄朱子曰所謂无詩者非謂詩不復作也但謂人可不取耳故康節云自從删後更无詩非果无詩盖三百篇之義可以興觀羣怨正得失動天地厚人倫美教化其㫖深矣後之所以不及故也
  書舜典帝曰䕫命汝典樂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
  䕫舜臣名胄子謂天子至卿大夫子弟教之因其徳性之美而防其過直寛剛簡徳性之美也然過於直則絞急過於寛則柔懦過於剛則虐過於簡則傲樂以和之則无太過之病者也輯錄金履祥曰自直而温至簡而無傲教冑子之事詩言志至律和聲典樂之事然教冑子亦以樂也
  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
  聲謂五聲宫商角徴羽宫最濁而羽極清所以恊歌之上下律謂十二律黄鐘大吕太簇音凑夾鐘姑洗音跣仲吕㽔賓林鐘夷則南吕無射音亦應鐘黄最濁而應科清又所以旋相為宫而節其聲之上下五音已有清濁髙下而一音之中又各有清濁髙下盖黄鐘之管九寸以次而短至應鐘而極止四寸七分而已以此節五音則長者重濁而舒遲短者輕清而剽疾也輯錄陳氏曰歌永言者言之不足而永歌之也聲依永者五聲依傍於永言之歌而見也律和聲者又以十二律而和此五聲也朱子曰詩之作本言志而已方其詩也未有歌也及其歌也未有樂也以聲依永以律和聲則樂乃為詩而作非詩為樂而作也詩出乎志者也詩者其本而樂者其末也又云五聲所屬宫上音商金音角木音㣲火音羽水音故宫絃用八十一𢇁商絃用七十二𢇁角絃用六十四𢇁徴絃用五十四𢇁羽絃用四十八𢇁以數之多少為尊卑故曰宫商角徴羽是以有清濁髙下之音如此
  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
  八音金石絲竹匏土革木也此一條見教人之道以樂為本而作樂之道以詩為本朱子引之以明詩之用輯錄朱子曰金鐘鏄也石磬也𢇁琴瑟也竹管簫也匏笙也土塤也革鼗鼓也木柷敔也蔡氏曰人聲既和乃以其聲被之八音而為樂則無不諧叶而不相侵亂失其倫次可以奏之朝廷郊廟而神人以和
  周禮太師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說見大序
  以六徳為之本
  中和祗庸孝友輯錄此六者本大司樂掌成均之法方樂徳教國子而言也輔氏曰中和性情之正也祗敬庸常又所以存守其中和而孝友則為仁之本根也
  以六律為之音
  六律謂黄鐘至無射六陽律也大吕至應鐘為六隂律與之相間故曰六間又曰六吕輯錄周禮六隂律為六同不言六隂律者陽統隂也其為教之本末猶舜之意也徳立於中為之本律和於外謂之末太師以詩為教而必本諸六徳猶后䕫以樂為教而全其直寛剛簡四徳也朱子引之亦以明詩之用也
  禮記王制天子五年一廵狩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以觀民風成周時也而邶鄘以下无正風焉意當時未或有之但善可為法者无過二南矣十二國經有正變詩有不必存也至若變風中有美者則又可喜而不容删去矣詩足以觀民風則可因其俗而施政教朱子引之亦以明詩之用也 以上三條見上之人所以用詩者如此自唐虞而成周由朝廷而天下則三條次第當然輯錄鄭氏曰五年者虞夏殷之制也周則十二年一廵狩見前序
  論語孔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前漢禮樂志云王官失業雅頌相錯王官失業謂天子之樂官不能掌其樂也孔子論而定之故其言如此輯錄朱子曰魯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衛反魯是時周禮在魯然詩樂亦頗殘缺失次孔子周流四方叅互考訂以知其說晚知道終不行故歸而正之史記云古者詩本三千餘篇孔子去其重取其可施於禮義者三百五篇孔頴達曰按書𫝊所引之詩見在者多亡逸者少則孔子所錄不容十分去九馬遷之言未可信也愚按三百五篇其間亦未必皆可施於禮義但存其實以為鑒戒耳孔子自言其正樂如此朱子引之以見聖人論定之功盖禮記所言乃成周時詩此條以後則自三百五篇言之矣輯錄程子曰虞之君臣迭相賡和始見於書夏殷之世雖有作者其𫝊鮮矣至周而益文人之怨樂必形于言政之美惡必有刺美至夫子時所𫝊者多矣夫子删之得三百篇可以垂世立教
  ○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弟子記孔子雅素之言如此朱子引之以見詩為教人之常法輯錄朱子曰雅常也詩以理情性書以道政事禮以謹節文皆切於日用之實故常言之禮獨言執者以人所執守而言非徒誦說而已也
  ○嘗獨立鯉趨而過庭子曰學詩乎對曰未也不學詩無以言鯉退而學詩孔子之教伯魚如此朱子引之以見詩為為學之先務輯錄朱子曰鯉孔子之子伯魚也事理通達而心氣和平故能言輔氏曰詩本人情該物理故學之者事理通達其為教温柔敦厚使人不狡不詐故學之者心氣和平事理通達則無昏塞之患心氣和平則無躁急之失此所以能言也
  ○子曰興於詩
  興起也詩本人情其言易曉而諷詠之間優柔浸漬又有以感人而入于其心故誦而習焉則其或邪或正或勸或懲皆有以使人志意油然興起於善而自不能已也孔子本言為學成功之序而此一節言學之有得於詩者如此朱子引之以見學詩之效驗輯錄㳺氏曰學詩者可以感𤼵人之善心如觀天保之詩則君臣之義修矣觀棠棣之詩則兄弟之愛篤矣觀伐木之詩則朋友之交親矣觀闗雎鵲巢之風則夫婦之經正矣昔王裒有至性而弟子至於廢講蓼莪則詩之興𤼵善心於此可見矣
  ○子曰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邇之事父逺之事君輯錄朱子曰人倫之道詩無不備二者舉重而言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孔子勉人學詩如此朱子引之既足以見詩之用又足以見詩為為學之先務輯錄語錄問詩可以觀論語集註考見得失是自己得失否曰是考見事迹之得失因以警自己之得失又問可以怨集註云怨而不怒是如何曰詩人怨詞委曲柔順不恁地増釋輔氏曰論語之論及詩者多矣而惟此章為備反覆周悉無一或遺學者苟於此而盡心焉則有以感𤼵其志意而為善不懈有以考見其得失而於事無惑和而不流則得羣居之道怨而不怒則盡人情之微以至事父事君則於人倫之際各盡其道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則可以為博物洽聞之君子也矣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凡詩之言善者可以感𤼵人之善心輯錄如正風雅頌等詩惡者可以懲創人之逸志輯錄如變風等詩極有不好者其用歸於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輯錄情性是貼思正是貼無邪思無邪是心正意誠然其言微婉且或各因一事而𤼵求其直指全體而言則未有若思無邪之切者輯錄黄氏曰直指非微婉全體非一事就人心之思而言其無邪故曰直指全體故夫子言詩三百篇而惟此一言足以盡盖其義孔子舉詩中之一句以盖三百篇之義朱子引之以明學詩之要輯錄思無邪者非謂作詩之人所思皆無邪也亦謂彼雖以有邪之思作之而我以無邪之思而讀之則彼之自狀其醜者乃所以為警懼懲創之資也大序所謂變風𤼵乎情止乎禮義者是則不能無病也
  南容三去聲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去聲
  白圭大雅抑之五章也學者有得於詩之一節亦聖人所取朱子引之以明詩之用但綱領所載皆論三百篇之全體如闗雎樂而不滛與女為周南二章皆不與故輔氏以為此條當去今從之
  ○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専對雖多亦奚以為學詩者不能推而用之則學之雖博亦非聖人所取朱子引之亦以明詩之用也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樂音洛好去聲
  子貢盖自謂能無諂無驕者輯録朱子曰子貢姓端本名賜諂卑屈也驕矜肆也常人溺於貧富之中而不知所以自守故必冇二者之病無諂無驕則知自守矣而未能超乎貧富之外也故以二者質之夫子夫子以為二者特隨處用力而免於顯過耳諂與驕在外而可見故口顯過故但以為可盖僅可而有所未盡之辭也又言必其理義渾然全體貫徹貧則心廣體胖而忘其貧富則安處善樂循理而不自知其富然後乃可為至爾樂與好禮是聖人之正矣輯録輔氏曰心廣體胖者指其樂之之象安處善樂循理者論其好禮之實通釋曰隨貧富而用力自守則不能全體貫徹也無諂無驕免於顯過則不能理義渾然也是盖為貧富而自守囿於貧富之中者也彼樂與好禮者則中禮義渾然根於其心流行𤼵見於日用之間其貧也但知自樂而不知今之為貧其富也但知好禮而不知今之為富所謂全體貫徹也是其自始至終此心之理不為貧富而增損存亡乃超乎貧富之外者也
  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
  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復浮去聲磋之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復磨之治之之功不已而益精也子貢因夫子告以無諂無驕不如樂與好禮而知凡學之不可少得而自足必當因其所至而益加勉焉故引此詩以眀之輯録朱子曰子貢舉詩之意不是専以此為貧而樂富而好禮底工夫盖見得一切事皆合如此不可安於小成而不自勉也
  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
  往者其所已言者來者其所未言者此章因論處貧富之道而知其為學之皆然是子貢善於學詩如此朱子引之以明學詩之法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倩七練反盼普覧反絢呼縣反
  此逸詩也倩好口輔也盼目黒白分也素粉地畫之質也絢采色畫之飾也言人有此倩盼之美質而又加以華采之飾如有素地而加采色也子夏疑其反謂以素為飾故問之
  子曰繪事後素繪胡對反
  繪事繪畫之事也後素後於素也考工記曰繪畫之事後素功是也盖先以粉地為質而後可施以五采猶人有美質然後可加以文飾
  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禮必以忠信為質猶繪事必以粉素為先起猶𤼵也起予言能起𤼵我之志意此章因論詩而知文質之先後又為學之木末見子夏善於學詩如此朱子引之亦以明學詩之法盖學詩者不可泥於章句而不知言外之意也輯録子貢因論學而知詩子夏因論詩而知學此所謂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是也夫子皆言始可與言詩已矣是亦進而教之之道也通釋曰此引論語言詩凡十章而皆不仍其先後之次朱子於此得無意乎切以淺見推之雅頌各得其所一章首明三百篇之定體也詩體之音節既定則可學矣故次兩章記夫子常以詩為教也既學則必有成效如所謂興觀羣怨之類是也故以此二章次之然學貴乎知要善讀詩而有得雖思無邪之一言白圭之一章用之有餘不善者雖三百其篇而無用也故此三章又次之若子貢子夏之問荅又皆得詩人意外意者故以此二章終焉但未知朱子之意然否
  咸丘䝉問曰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而舜既為天子矣敢問瞽瞍之非臣如何孟子曰是詩也非是之謂也勞於王事而不得養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故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如以辭而已矣雲漢之詩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
  程子曰舉一字是文成句是辭愚謂意謂已意志謂詩人之志逆迎之也其至否遲速不敢自必而聴於彼也此言詩當求大意而不當況於文辭朱子引之以明說詩之法輯録朱子曰普徧也率循也乃作詩者自言天下皆王臣何獨使我以賢才而勞苦乎非謂天子可臣其父也盖說詩之法不可以一字而害一句之義不可以一句而害設辭之志當以已意迎取作者之志乃可得之若但以其辭而已則如雲漢所言是周之民而無遺種矣惟以意迎之則知作詩者之志在於憂旱而非真無遺民也又曰逆是說詩要以意逆志是為得之逆者等待之意謂如前途等待一人未來時且須耐心等待自有來時候也未來其心急切又要進前尋求却不是以意逆志是以意捉志也如此只是牽率古人言語入自家意之中來終無益張子曰知詩莫如孟子以意逆志讀詩之法也
  程子曰顥字伯淳頥字正叔詩者言之述也言之不足而長言之詠歌之所由興也其𤼵於誠感之深至於不知手之舞足之蹈故其入於人也亦深古之人幼而聞歌誦之聲長而識美刺之意故人之學由詩而興後世老師宿儒尚不知詩之義後學豈能興起乎此言詩之為詩自然感人情性如此而詩學之興廢乃善心興起與否之由也朱子引之以明學詩之效○又曰興於詩者吟詠情性涵暢道徳之中而歆動之有吾與點也之氣象此言學詩而得其道則自可見詩之能感乎人朱子引之亦以明學詩之效輯録輔氏曰讀詩者吟詠其情性使人意沉浸紓快於道徳之中有所慕樂而動蕩鼓舞之直與曾㸃浴沂風雩之氣象一般方能有益○又曰學者不可不看詩便使人長一格此専勉人學詩朱子引之既足以見學詩之功效又足以見詩為為學之先務輯録輔氏曰讀詩則能興起自家本然之情性自然便使人長進得一格格猶様也○以上三條又見詩之功用如此
  張子曰名載字子厚置心平易然後可以言詩涵詠從容則忽不自知而自解頥矣若以文害辭以辭害志則㡬何而不為髙叟之固哉此一條亦言學詩之法輯録從容舒緩貌解頥笑也語出匡衡𫝊○又曰求詩者貴平易不要﨑嶇求合盖詩人之情性温厚平易老成今以﨑嶇求之其心先狹隘無由可見此一條亦言學詩之法輯録葉氏曰詩人情性温厚而無刻薄平易而無艱險老成而無輕躁若以﨑嶇狹隘之心安能見得詩人寛平廣大之意○又曰詩人之志至平易故無艱險之言大率所言皆目前事而義理存乎其中以平易求之則思逺以廣愈艱險則愈淺近矣此一條亦言學詩之法也輯録横渠云置心平易始知詩然解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却不平易黄氏曰横渠數說此知味之學觀詩之法也上蔡謝氏曰名良佐字顯道學詩須先識得六義體面而諷咏以得之
  愚按六義之說見於周禮大序其辨甚明其用可識而自鄭氏以來諸儒相襲輯録襲因也簒緖曰襲不惟不能知其所用反引異說而汨陳之輯録汨音骨亂也惟謝氏此說為庶㡬得其用耳此一條亦言學詩之法輯録所謂讀之百遍其義自見之意
  古詩即今之歌曲往往能使人感動至學詩却無感動興起處只為泥並去聲為縁也泥滯也章句故也明道先生善說詩未嘗章解句釋但優游玩味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處如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來思之切矣百爾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歸于正也輯録輔氏曰思之切而不歸于正便入哀傷淫佚去也○又曰明道先生談詩並不曾下一字訓詁只轉却一兩字㸃平聲都括反地念過便教人省悟教平聲○此一條亦言學詩之法○以上四條皆教人平心易氣以求詩不可艱險膠固穿鑿而附㑹之也與孟子說比山意同朱子引之以破漢唐諸儒說詩之陋輯録葉氏曰㸃掇猶沾綴拈掇也陳氏曰烝民詩首四句孔子只就中添四字滄浪之歌只換兩斯字曽不辭費而意味無窮明道說詩正得此意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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