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郝制府兼論臺灣番變書
得潮洲家報,具知憲駕臨潮,存問鼎元之家,賜米盈倉,嘉殽旨酒,羅列滿庭。重以手書慇懃,稱許逾量。捧讀之下,惶恐殊深!自念窮阨廢員,饑寒乃其分內。兩載士民供給,已覺赧顏;繼以全郡同寅上官,周卹又逾一載。正在慚恧無地,欲為還鄉之謀,何期西江之流,激自天外。憲恩廣厚,一至於斯;夙夜思維,不知將來何以為報也!東望三山,再拜稽首,匪敢言謝,用誌隆情。
近聞臺北土番,復有崩山等社猝至彰化縣治騷擾作孽。此曹不知寬大之恩,欲以毛發試洪爐之焰,自速其死,無足衿憐。冬春沙轆之變,兵威未振,招撫遽行,竊已疑為非計。謂當消釁未萌,免動兵戈則可;既已勞師兩月,弗能取勝,然後招之使來,似示怯弱,養成驕恣,固知不能無復起之患也。
為今之計,宜大震軍威,連根撲滅,使他社番彝知國法萬不可犯,然後一勞永逸。臺鎮請兵三千之意,想亦如此。似當稍假便宜,使之奮勵立功。多繼砲火,以足其用。更製木盾,以禦藥箭。焚山烈澤,直搗幽深,廓清亦易易耳。但飛咨內地,調兵三千,似覺招搖耳目,或滋宵小之疑。不如在臺招募士兵,倣戚繼光分號編伍、一日成軍之法,召集易而成功速。蓋山谷崎嶇,官兵不如民兵之利;選擇精壯,雷厲風行,隔海千里,不如就地取材之捷也。或以事平之後,有易集難散之慮。則北路地方千里,兵力本弱。安居無事,尚且宜議增防;況今逆番出擾,已有明徵,亡羊補牢,寧能稍緩?彰化上下四五百里,僅委之守備一營四五百之兵,此當改設遊擊、增兵五百無疑也。
去歲閱邸抄,有淡水同知駐竹塹之議。不知張弘昌失事,何以乃在沙轆?必竹塹未墾,無村落民居之故耳。竹塹居彰化、淡水之中,距彰化縣治二百四十里,一路空虛,上下兵力俱皆不及,宜移同知駐此,以扼彰、淡之要,聯絡數百里聲援,然後臺北上下血脈相通。似應請旨特設參將一營、兵一千,同駐其地。碁置村落,招民開墾。計竹塹埔至鳳山崎,寬平百餘里,可闢千頃良田。向以無民棄置,致野番出沒為行人患。若安設官兵,則民不待招而自聚,土不待勸而自闢,歲多產谷十餘萬,為內地民食之資,而野番不能為害矣。
二處添設之兵皆當另募,然後內地防汛不至空虛。宜一面奏聞,一面募用。先得新兵一千五百名協勦番逆,廓清更易。古人搏鼠亦用全力,不肯以其小而忽之。部覆准行之後,即以分防兩營。照在臺各營例,年滿、內地撥換,或將竹塹一營屯田,俾立室家作土著,與各營班兵為主客相維之勢,尤防範之最密者也。
方今西陲用兵,宵旰厪念,東方海外微茫疥癬,以大舉速滅為要,不可欲圖省事,反致蔓延。大人妙算神威,必有出人意外,非廢員所能窺測。但感佩盛情,不覺自忘其固陋,欲妄抒千慮一得之愚。惟大人諒其心而恕其罪,則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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