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遺 (四庫全書本)/全覽

識遺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十
  識遺         雜家類二雜考之屬提要
  等謹案識遺十卷宋羅璧撰璧字子蒼號嘿耕新安人宋史無𫝊不知其時代據書中前定一條引陳搏寒在五更頭之䜟稱第五庚申後人十五年而祚移則其成書在宋亡以後矣其人蓋宗仰程朱之學者如謂宋文章多粹自伊洛發明孔孟便覺歐蘇氣象不長又謂夫子之道至晦翁而集大成諸家經解自晦翁斷定然後一出於正云云其本指可見然其所説則多引經述史考訂異同而不屑為性命之空談故其議論往往精博可取中間如論養老之制直謂禮記袒而割牲執醤而饋執爵而酳數語為委巷之談殊屬無稽乂謂班史原於劉歆引葛洪西京雜記後叙為證不知洪叙謂劉子駿有漢書一百卷證之劉歆本𫝊並無其據璧輕信偽書亦失别擇而其他爬梳鈎索徵据繁富要皆能知所折𠂻固不獨錢曽讀書敏求記所舉孔子生卒年月一條為足資考證在宋人雜説中猶可稱言有根柢者也乾隆四十二年八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識遺卷一        宋 羅璧 撰
  余舊為册記凡經𫝊所得家庭所講師友所聞莫不筆識以備遺忘嵗乆成帙追憶舊牘間於是編有考暇日因剔繁纂要萃為一書曰識遺庶幾往者之筆力不徒爾嘿畊羅璧子蒼甫
  成書得書難     經題籖
  筆史        孔子師
  文繁省       書史訛名
  雉釋文       孔門多才
  孔子諱魯      理根本
  曹參不伐      有國二權
  孟子談王      十六相四㐫
  姬周姓
  成書得書難
  易更四聖而始備書厯二千餘年存者僅五十八篇詩之刪也夫子十取其一春秋魯史之名記者非一人其後夫子修之左氏𫝊之又其後劉歆杜預合經𫝊而一之然後經以𫝊明事以類著經之成亦難矣周衰極文之世晉韓宣子適魯然後見易象與春秋吳季札聘上國始聞詩之風雅頌楚獨有左史倚相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士生其時得全見六經者無幾商頌至正考父纔得十二篇於周太師孔子周旋𣏌宋間欲究夏商遺禮而不得劉歆言漢經秦火書惟有易至孝文時伏生始口授尚書孝武時壁出者皆朽腐散絶詩之萌或𫝊雅或𫝊頌合而成詩其後得書二十篇以為尚書大𫝊謂為不𫝊春秋唐孔頴達曰劉向班固劉歆賈逵馬融鄭𤣥服䖍杜預皆不曾見今尚書建安蔡氏謂揚雄亦未見尚書余按書出孔壁者皆科斗文字凡二十五篇漢號古文出伏生口授者三十四篇其後夏侯勝等𫝊之洛陽石經刻之漢號今文孔壁初出孔安國上之官承詔總為五十八篇著𫝊𫝊成會國有巫蠱事不獲上壁書復堙行於漢者伏生三十四篇而已故壁書世儒多
  不見後有張覇者習聞書五十八篇之説偽造二十五篇足伏書為五十八篇缺    緯曹起覇弋釣其中後鄭𤣥注書依用之因多乖異晉興壁書漸出至梅賾為豫章内史全得孔書盡上之官為施行壁書方大𫝊猶缺舜典江左蕭齊建武四年姚方興始獻舜典孔𫝊五十八篇始備隋開皇間始流河朔詳見書疏但漢武至前晉幾五百餘年間歆向父子披羣書甚精不應孔書皆不𫝊直逮晉始得之故或者亦疑梅賾之偽
楊誠齋序易曰韓起聘魯見易象而喜然起之所見者羲文之易而已非夫子之易也今乃得見起之所未見子貢在三千七十之中嘗嘆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今夫子之易性與天道之言也乃得聞子貢之所不聞其述古人不得多書而讀之備矣韓栁未出歐陽公得韓文六卷於漢東李堯輔弊箧中脱落顛倒無次序乞歸讀之後官洛陽與尹師魯補綴方成全書穆伯長叙栁文謂栁初不全見於世亡字失句闕墜為甚凡用力二紀文始成定今讀韓栁者未必察也司馬溫公進資治通鑑表曰臣之精力盡在此書又與宋次道書曰光自到洛之日專以修資治通鑑為事於今六年僅了得晉宋齊梁陳隋六代奏御唐文字尤多范夢得將諸書年月編次為草卷每四丈截為一卷自課三日刪一卷有事故妨廢以夜補日自前秋始刪到今已二百餘卷纔至大厯末年向後卷數增倍於此共計不減六 更須三年方可粗成編文須細刪所存不過數十卷而已公閒居洛十五年朝廷許開局自隨辟官授廩命史給札故成此書使無如許嵗月及官主其上未必成也蔡氏云古書自篆籀變而為𨽻竹簡變而為縑素縑素變而為紙紙變而為模印模印便而書益輕後生童子習見以為常與器物等藏之者祗觀美而已余謂書少而世不知讀固可恨書多而世不知重尤可恨也唐末書猶未有模印多是𫝊寫故古人書不多而精審作冊亦不解線縫只疊紙成卷後以幅紙槩黏之猶今佛老經其後稍作冊子後唐明宗長興二年宰相馮道李愚始令國子監田敏校六經板行之世方知鐫甚便宋興治平以前猶禁擅鐫必須申請國子監熙寧後方盡弛此禁然則士生於後者何其幸也
  經題籖
  題籖經目雖小節古人亦審朱文公見題伊川易𫝊者謂題周易程氏𫝊方是盖後𫝊先經得尊經之意且言漢晉諸儒經注皆如此余按古𫝊春秋者三家而曰春秋左氏𫝊春秋公羊𫝊春秋穀梁𫝊皆先春秋經但先儒又有大名居下之説大名易詩書禮𫝊是也易以文王序加周字周岐陽地名姬先代所封詩曰周原膴膴是也後為代號因以名易書以上古書加尚字孔壁只得虞夏商周之書孔安國序書伏生之下經曰以其丄古之書謂之尚書則尚字伏生加詩以毛萇𫝊加毛字傳詩者初四家曰齊魯毛韓今之詩𫝊自漢博士毛萇因目詩曰毛詩以别三家禮述周制加周字禮出劉歆題周必歆𫝊以左氏作加左字以别公榖未詳所始後來班固漢書陳壽三國志皆大名居下取法於經也若伏羲始畫八卦重為六十四卦鄭𤣥以為神農孫盛以為夏禹史遷以為文王惟王弼孔頴達以為伏羲自重盖説卦曰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伏羲作易之人已言兼三畫六而成卦則重卦伏羲無疑也但上繫言伏羲以來之制作十三卦皆云盖取則卦名伏羲前已有矣矧畫前有易理且素具乎况於伏羲前言易皆泛曰聖人盖有深意董淑嘗面問朱文公以卦設名之始公答以無所考 詩名之説或謂國史或謂子夏毛萇而書金縢曰公乃為詩以遺王名之曰鴟鴞則詩名乃作者自定至分為風雅頌説者以為始於孔子自衞反魯樂正雅頌各得其所不知吳季札聘魯在孔子未反魯之先而魯太師已為札歌風歌雅歌頌則夫子乃正衰周之僭禮樂者爾周禮雖有太師摯六詩之説然先儒謂禮出劉歆則六詩安知非後世依倣而托之者余按魯駉詩序曰於是季孫行父請命於周而史克作是頌禮記曰人不能無亂先王耻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史記曰微子過殷墟而作雅觀此則雅頌亦作者自别也 孔子序書以置篇端始孔安國 左𫝊春秋初各一書後劉歆治左傳始取傳文解經晉杜預註左傳復分經之年與𫝊之年相附於是春秋左傳二書合為一因𫝊解經事見歆傳左𫝊春秋合為一見杜預左𫝊序
  筆史
  范蔚宗東漢黄憲𫝊述諸人敬慕之説而憲之美無可尋至今讀者欽其賢慕其器唐史於房杜觧善謀善斷外事迹亦不多見但王魏善諫英衞善兵例推為房杜功項羽殘𭧂班固書之曰羽西屠咸陽曰所過無不殘滅曰嘗攻襄城無噍類語不激而羽之𭧂十分著露此史筆之妙至於叙列人物𫝊褒之者贊貶之贊稱美者𫝊無載按史著贊始遷固實法左傳左𫝊每於事終斷以仲尼曰孔子曰君子曰故遷固法而為贊史臣曰太史公曰臣某曰之類盖人非堯舜安能盡美作史之道當爾勸懲之意因寓焉蘇老泉曰馬遷𫝊㢘頗本傳不載其議閼與之失而見於趙奢𫝊𫝊酈食其本𫝊不載其謀撓楚權之繆而載之留侯𫝊𫝊周勃本𫝊不載其汗出沾背之耻而載之王陵傳𫝊董仲舒本𫝊不載其和親之疏而載之匈奴𫝊盖四臣若功十而過一不欲因一以疵十乃與善之意也論蘇秦曰其智過人論北宮伯子愛人長者班固贊張湯曰推賢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善盖四人者過十而功一併其一者廢之是塞人自新之路而堅其肆惡之心懲惡不已甚乎後之讀者寧復識哉
  孔子師
  孔子師老聃之説肇於莊子莊子師老子故其著書譏侮古今聖賢獨推老子甚至假借孔子言語譽之後來漢儒輯禮記承其言曰聞諸老聃司馬遷史記老子傳復増許多老子訓誨孔子言語孔鮒作家語著孔子事實因據以為證家語後有晉王肅所加故益難據信由是益堅後學之信不知莊子一書多駕空寓言時去孔子未逺知天下崇信其學故託言世之最重者尊其師庶幾聃之道益隆此莊子抑孔子尊老子之迹也後儒不察禮記家語史記出莊子後見孔子萬世師表不應禮樂無所自來而問禮老聃一語又備見諸書未詳始自莊子不知老子之教主於清浄無為其著書厭薄禮樂曰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也莊子𫝊其學從而有掊斗折衡攘棄仁義焚符破璽絶聖棄知等論則聃之學何禮之可問耶太史公謂道家以虛無為本因循為用有法無法有度無度故後之宗者蕩棄禮法⿺辶𦮔首垢面䘮酒弔肉晉代可證已豈有以禮訓孔子而朂其徒則廢棄耶孔子於人之有善若管仲之仁子産之惠皆亟稱不暇豈有聃其師而故沒之耶故愚謂莊子寓言無疑余嘗謂孔子師表蓋推周公彼其夢想猶冀見之孟子去孔子未逺且曾思之傳最的論孔子派接不過文武周公使孔子果師聃於莊子輩爾聃  非莊子述而傳之足矣何必假孔子言明之此其借孔子尊師可見也後之衞道者 孔子分説未以寓言及尊師之意照破莊子之妄爾若孔子從聃之事莊子外篇著聃為周藏史藏史書所或者聃所職多書孔子因往問聃焉容有此理不然魯論何無一言及聃而聃之禮何不盡傳其後而甘為棄名檢蕩禮教之罪人耶東坡嘗謂莊子雖排孔子實尊孔子書末叙百家之學興曰譬如耳目鼻口各有所明而不能相通故墨翟禽滑釐彭蒙田駢慎到闗尹老聃以至莊周皆列叙名之至鄒魯之士搢紳先生其在詩書禮樂多能明之則推而不敢斥此又可見莊子前之推老聃者借孔子也余舊輯素王事記只據諸書纂集未暇辨禮今輙附此
  文繁省
  司馬遷史記叙三千年事五十萬言班固漢史叙二百年事八十萬言晉張輔以此優劣班馬王逢原觧論語夫子為衞君章曰賢兄弟譲知惡父子争矣包咸觧子見齊衰者章曰哀有䘮尊有爵矜不成人朱文公括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章曰君子審富貴而安貧賤視若稽古三萬言者有間矣左𫝊叙晉獻公殺申生事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飽禮記檀弓約以四字曰君安驪姬公榖叙晉使齊事曰郤克眇季孫行父禿孫良夫跛曹公子手僂齊使眇者逆眇者跛者逆跛者秃者逆秃者僂者逆僂者劉知幾史通曰宜除眇者以下句但云各以類逆足矣此句煩也漢書張蒼年老口中無齒史通曰冝去年口中三字但云老無齒足矣此字煩也朱文公云家藏歐陽公醉翁亭記草前數行鋪叙滁州之山忽大圈了但注環滁皆山也  安記武陵桃源事曰洞中人問今乃何代後歴幾何漁人黄道真曰今晉代秦後復為漢魏矣至陶淵明但曰尚不知有漢無論魏晉司空圖曰辨於味而後可以言詩江嶺之南凡資於適口者若醯非不酸也止於酸而已鹺非不鹹也止於鹹而已華人以之充飢而遽輟者知其酸鹹之外醇矣有所之爾彼江嶺之人習之而不辨也東威約之曰梅止於酸鹽止於鹹飲食不可無鹽梅而其美嘗在酸鹹外然皆只中庸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之説莊子山木篇曰豐狐文豹棲於山林伏於巖穴静也夜行晝居戒也雖飢渴隠約猶且胥疏於江河之上而求食焉定也然且不免於網羅機辟之患是何罪之有哉其皮為之災也至應帝王篇但一語曰虎豹之文來田列子叙少壯老死曰其在嬰孩志氣専一物不傷焉徳莫加焉其在少壯則血氣飄逸欲慮充起物所攻焉徳故衰焉其在老耄則欲慮柔焉體將休焉物莫先焉其在死亡則之於息矣反其極矣莊子約以四句曰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逸我以老息我以死列子叙人壽無幾曰百年壽之大劑得百年者千無一焉設有一者抱孩以逮昏老居其半夜眠之所弭晝覺之所遺又幾居其半疾痛哀苦亡失憂懼又幾居其半量十數年之中逍然自得亡介焉之慮者亦亡一時之中爾莊子叙此則曰人上壽百嵗中壽八十下壽六十除病瘦死䘮憂患其中開口而笑者一月之中不過四五日而已視列語明省多少詩中如介父眠分黄犢草后山一身當三千之句前輩嘗評其善約然語簡又湏意足李白壽裴晉公詩曰見説風情筋力在只如初破蔡州時叙其壽康功業三事於兩句中楊誠齋挽張魏公詩曰出晝民猶望囘軍敵尚疑叙其出督去國内得人心外懾夷狄四事於十字中歐陽公上杜祁公詩曰貌先年老因憂國事與心違始乞身祁公年四十即髪白當朝以權倖不恱未及七十謝事故祁公謂此兩句道盡他一生心事所以意足方見簡之工也歐陽子謂簡而法惟春秋可當之後學之立言法乎宋景文修唐史務簡而竒如震霆不及掩聰之類皆以竒而舛若其猶有未當者桞子厚段太尉逸事狀曰吾帶吾頭來矣宋史削去下一吾字曰吾帶頭來矣河南邵氏謂去下一吾字帯頭來果誰頭耶豈知叚之不懼正以自請一死詞之工正在下一吾字此則不詳文義而省者
  書史訛名
  堯舜禹湯或以為四聖人名或以為諡或以為號以為諡者諡法始周古未有也以為號者索之舊説謂孟子稱堯曰放勲舜曰都君屈原稱舜曰重華孔頴達尚書疏曰書遭秦火舜典最後出江左蕭齊時姚方興獻舜典重華句乃方興所加不知離騷先秦古書已有嗟重華之不可遌就重華而陳辭等語則孔疏亦難盡慿書中候稱禹曰文命盖放勲謂堯能依倣上世之功化重華謂舜繼堯重光文命謂禹布文徳為則堯舜禹湯為號無義名或近是况堯命舜之辭曰咨汝舜舜命臣曰咨汝禹若稷契則知舜禹盡名也湯名論語著曰予小子履世本乃謂湯名天乙皇甫謐世紀謂名履字天乙不知商代帝王以甲乙丙丁為次則天乙乃湯别號至舜命棄為稷養官也在當時以稷與禹臯陶並稱名已覺混及他書凡稱棄者並曰稷不知夏以前杞柱為稷殷興始廢柱以棄代謂稷可代棄名非也殷史帝乙崩子辛立是為紂則紂名辛非受也尚書西伯戡黎及武成皆言商王受二孔釋書謂受紂音相亂鄭𤣥謂紂轉為受及立政曰其在受徳孔文釋受徳紂字余按殷人名其惡曰紂其轉紂為受或者偽書者過也至諡法以殘善損義為紂亦未詳殷無諡法而妄爾列子注伊尹生伊水之上故姓從其地屈原離騷孫武兵書呂不韋春秋孔頴達詩書疏皆著伊尹名摯謂之尹者正也言能正天下鄭𤣥注尹言正孔安國注尹字故號伊尹而太甲伊訓等篇述其言曰惟尹躬克左右厥辟曰惟尹躬先見于西邑夏曰惟尹躬暨湯咸有一徳皆指尹為自稱之名君前臣名以號與字表可乎史記索隱著太公望姓名曰姜子牙故左傳毛詩齊例稱姜姜先封呂他書復稱呂尚以可師可尚也孫子兵書存其名猶稱呂牙謂之太公望者史記曰文王遇呂尚于渭濵曰自吾先君太公曰當有聖人適周周以興子真是耶吾太公望子乆矣則太公非爵望亦非名也後世不察繆曰呂望呂尚盖緣史記以太公望與周公旦並稱又曰太公望北海人也讀者從而亦訛
  雉釋文
  左𫝊都城過百雉周禮名城以五雉七雉九雉釋者謂一雉之墻長三丈高一丈其取以名文之義未詳公羊五堵而雉則二百尺山陰陸氏著埤雅謂雉性妬壟䕶疆飛不越分界之内以一雄為長潘安仁雉賦曰畫墳衍以分畿者此也其飛崇不過丈修不過三丈所以以雉記丈也禮記晉太子申生縊死鄭𤣥注曰雉經晉語亦曰申生雉於城廟孔氏釋雉性耿介被獲必屈折其頭而死言申生以介死也因思城之文有取於雉有望於耿介死守封疆之臣豈泛然哉
  孔門多才
  孔門弟子可使治賦可使為宰可使從政可使與賔客言子華之使冉求之藝子路良孺之勇左𫝊㣲虎宵攻吳師卒二百有若與焉冉求郊之戰樊遲為戎右則勇非一人子貢辭命外善貨殖公冶長能 言語徳行文章外無往不有聖人從而以道徳禮樂陶鎔之譬由天地間生生職職各正性命所以為萬古大化冶聖人歴聘列國雖以道徳所宗亦多因弟子而重楚謀欲以書社封孔子子西忌之曰王之輔相有如顔囘者乎王之帥師有如子路者乎王之使列國有如子貢者乎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其後季孫啓哀公聘孔子亦以冉求之勝學軍旅於孔子也史記言仲尼沒後弟子大者為諸侯師小者為卿相盖其平日琢磨使有用非止章句之末也漢藝文志曰孔子沒羣弟子各編成一家之言名曰九流一儒二道三陰陽四法五名六墨七縱横八雜九農則孔門之學何所不參孔子之教何所不講所以為聖而當時共慕至歿而弟子異旨故曰孔子歿而㣲言絶異端起而大義乖春秋之後無聖人戰國孟嘗平原輩亦皆聚客數千書之史者雞鳴狗盗袖椎竊符縱横狙詐賈生民之禍而已下是惟珠履玳瑇以雄其國所以士益衆世益卑近世伊洛學興始以修齊治平為教故胡氏謂伊洛發明然後人知孔孟可學而至視漢晉以來第以詞學名儒者有間矣至紫陽集諸家之大成其精本之義理其粗究之經濟嘗書儲才之説曰有天下者必諏詢咨問取之無事之時而參伍折衷用之有事之日方其事之未及也無旦暮倉卒之需則親之得以乆無利害紛拏之擾則察之得以精誠心素著則可得之多嵗引月長則所蓄獨富乆且精故知其長短而不謬多且富故更迭為用而不竭今人平居不以才為意及臨事倉卒始泛然求之所以用之欲稱其任難哉又曰不以小惡揜大善不以衆短棄一長不以近遺逺不以小加大則其聚一時英彦講之者豈直曰文為而已又當參堯禪舜舜禪禹皆是積嵗程年稷契䕫龍之任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則决非以驟致也若傅説起於版築膠鬲舉於魚鹽管夷吾舉於士漢祖倉卒羅致販繒屠狗吹簫織薄皆為用則短不可棄長小不可揜大又可騐也况物有不求未有無物之嵗人有不用未有無才之時特患教無孔子而取之之説又不大公爾
  孔子諱魯
  北魏史著魏之祖詰汾牧山澤見軿自天而下有美婦人稱天女受命與詰汾偶期年復來果以生男授詰汾曰此若之子也自此世為帝王竊詳古帝王受命之符未有神異如此者考之當時魏太武嘗命崔浩撰國記浩書魏先世事詳列通衢事皆直筆北人見者無不忿恚浩以暴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國惡身滅族夷乃知詰汾之偶史官懲浩失而飾之者也古以訐直取禍不一若史權所在尤嫉之招矧國諱乎故班固蔡邕皆不得其死聖人值亂邦安得不以孫言為貴孔子在春秋凡魯失多為諱護詩三百例録變風魯獨著頌與商周等論語禘自既灌而往者曰吾不欲觀之矣或問禘之説曰不知也夫子禮樂所宗豈不明禘者朱文公謂禮不王不禘魯侯國舉禘實僭故夫子託以不知鄭𤣥謂禘則序昭穆魯以僖公為閔公庶兄躋僖閔上有逆祀之失故夫子不欲觀禘余考躋僖閔上乃文公二年孔子仕定公時陽虎已順祀先公無緣尚為逆祀不觀禘𤣥未詳爾文姜通淫於齊書㑹于禚之類雖不泯其實及文姜與弑桓公不容於魯書夫人之歸曰孫于齊言若孫讓而去之義桓閔二公皆弑死經例書曰薨成公適晉為所留經沒不書其諱國惡也審矣昭公娶吳姬姓泰伯之後也陳司敗之問正以娶同姓之醜夫子寧受以為己過而不列為辨辭至春秋書孟子歸曰夫人至自吳及其死也書孟子卒不表夫人之為某氏盖若狥昭公之失書孟子凡皆為魯諱也皇甫氏謂孔子若不受司敗之議則千載之後遂永信我言謂昭公果知禮是亂禮之事從我始今得司敗見非受以為過則他人不謬所以幸也孔頴達謂孔子於魯事不可為法者不奪其所諱亦不為之過諱每事諱護則為惡者無復忌憚後世安知所懲故為魯諱禮也不為魯隐為世教也公羊𫝊春秋諱例曰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為中國諱左氏曰諱國惡禮也魏史著崔浩才比張良而稽古過之惜未稽仲尼之法也
  理根本
  秦據崤函事耕織修戰守復取蜀為富饒之本卒滅六國漢高委蕭何治闗中光武委冦恂保河内曹操撫河濟屯許下俱濟大業唐興因隋闗中之資宋興藉周之富視高光特易者根本有素也若項羽之敗全是漢遣彭越等入楚地謀撓楚故兵疲食盡以此不支羽恃其勇悍日事外攻略不於根本究心一旦兵敗方有無面目見江東父老之語大槩根本不立則進退無據耕織不偏廢然後表裏可以交敷高宗南渡胡致堂進計乞措置荆襄為根本安存所謂老小者陛下分部諸將謹斥堠治盗賊自以精兵為輿衞巡歴往來征伐四出如高祖在滎陽成臯京索而留蕭何於闗中光武戰臨淄壠坻而置冦恂於河内又言置行宮或建康南昌江陵一處安太后六宮量留兵將為營衞陛下提兵按行周旋彼此不為定居又言既定議講武其餘素常日力不暇給者别置行臺區處之此建炎規恢一大議論也惜當時玩其説盖一身在外則足以禦冦而根本之地不加傷矣於事務之大素常日不暇給者置行臺處之則可一意講武圖所謂興創之大功有志天下者致堂此説萬世法程也
  曹參不伐
  山谷以韓信勝趙不自驕而師李左車為武夫悍將所難詠以詩曰功成千金募降虜東面置坐師廣武雖云晚計太疎畧此事亦足垂千古信事固難矣若曹參佐漢祖起兵未有韓彭輩戰勝攻取多出於參異時論功争以參為第一者此也高祖先項羽入闗參功為最逮得韓信參已封建成侯一旦舉信為大將不聞參有軋己之嫌雖信竒才然參視之實為後出至信擊魏擊趙參皆與俱擊齊參以相國屬焉則參不特不忌信乃降心出其下此於士君子不足道而見之參則難矣其謙讓不伐不待舍蓋公隨蕭規而後然宜其善終於葅醢之世參本𫝊言韓信破趙東擊齊參以左丞相屬焉又言信立為齊王引兵東與漢王共破項羽討齊未服者漢王即帝位徙信王楚參歸相印觀此則參終始出信下噫難哉
  有國二權
  國之大權二政與兵而已政權宜専不宜分分則事無統兵權宜分不宜専専則亂生成王將終命大臣相康王時掌兵者齊侯呂伋宰臣召公奭迎嗣子命仲桓南宮毛取二干戈虎賁百人于伋先儒謂齊侯掌兵而不可發召公發兵而必資仲桓南宮毛則其權之不統屬也尚矣西漢郡置守一人掌政置都尉一人掌兵二者不復相統置南北兩軍亦不相攝高后時周勃以太尉掌宿衞初得北軍而不得南可證也唐季府衞制壞兵聚方鎮卒以取亡宋興鑒其弊郡置通判貳太守道置轉運貳制使有兵權者錢賦不之寄有錢穀者兵無所預思慮視古人益宻矣内則政事歸於中書故外戚不得撓宦官不得干兵典以樞宻宰相可知之而不可總之三帥可總之而不可發之發兵之權歸樞宻而樞宻置使必置副欲彼此相制也州兵典以指揮隨郡大小為員多少每指揮四五百人給餉在運司統制領守倅神宗嘗言藝祖養兵只三十萬京師十餘萬諸道十餘萬使京師之兵足以制諸道則無外亂諸道之兵足以當京師則無内變此又内外相制也
  孟子談王
  萬事古今有一定之理亦有隨時之宜湯武征伐雖不若唐虞揖讓然桀紂之暴如是非湯武伐而除之天下何時得安乎所以伊川讀易先明辭次識時如孔子作春秋尊王孟子七篇之書教諸侯為王以時觀之孔子時王室政教猶行列國禮義相尚使有桓文復出王室猶可扶持也至孟子時七國日事戰争周君曽不能為時重輕而民生憔悴虐政日甚一日故孟子以王道曉諸侯亦明時者也張南軒曰君子救世時宜而已孔子作春秋文王事殷之心也孟子勸時君行王攻湯武順天之心也惜伯夷 李旴江常語司馬公疑孟等作似非識時者然有武王孟子之書又不可無後世旴江温公之説乃扶持世變之一端唐高祖稱義兵伐隋隋煬(「旦」改為「𠀇」)之惡視紂尤甚高祖為隋方伯有湯武之資當時聲煬之罪義旗東指為天下除殘民心響應舉動豈不正大乃竊臣突厥遥尊煬帝别立代王徐行禪譲之禮所以胡致堂謂正大之舉反委曲行之皆不明時者也孟子有獨夫紂之説南軒曰王者天下之義主民以為王則謂之王民不以為王則獨夫而已况所謂王者以其能生殺能廢置能弭亂争紂煬雖苛暴為獨夫生殺廢置猶在也若衰周二君無紂煬之惡而安於衰弱使文武徳澤斬盡制度大壞付天下於自盛自衰自存自亡於世治亂茫然不與焉亦安得不謂之獨夫哉
  十六相四㐫
  五運厯譜載黄帝之子相承四百年次顓帝即髙陽氏在位七十八年次帝嚳髙辛在位七十年次唐堯在位七十年以其數考之意子孫至舜時已六百一十餘年稱舜舉十六相去四㐫族蒼舒至叔達八人為
  高陽氏之才子天下謂之八元如厯譜之數八人至舜時已二百一十餘年伯奮至季貍八人為髙辛氏之才子天下謂之八愷如歴譜之數八人至舜時已一百四十年少皥有不才子曰窮竒至舜時已一百六十餘年帝鴻氏有不才子曰渾敦厯譜曰帝鴻氏黄帝孫與顓帝同缺顓頊氏有不才子曰檮杌至舜時皆二百一十餘年縉雲氏有不才子曰饕餮歴譜曰縉雲氏黄帝臣至舜時亦六百餘年竊意舜時未必皆尚有其人雖古人多壽然數人者不皆壽縱壽亦未必如此其乆也若曰自其世濟美惡者言之綿歴六百餘年之逺未必代代皆元愷人人為㐫類也夫謂之世濟者世代相仍積累皆然也不思堯舜大聖生朱均瞽鯀頑圮生舜禹父子相去一間聖愚懸隔禹治水可謂有大功於世啓少康之外咸無可稱文武之興后稷稼穡之休烈猶有存者成康宣王外可數無幾焉以帝王之胄猶若此彼十六相世為元凱四㐫族代為惡人吾不信也况更歴六百餘年謂之元凱其間豈無一凶徳敗祖宗之美謂之凶族其間豈無一良善掩前人之愆謂皆自其世濟而言之亦非也
  姬周姓
  左傳晉平公以同姓四人備嬪御鄭子産聘晉言於叔向曰今君内實有四姬焉盖指四人别同姓之醜非目賤妾為姬也按古婦人皆有字與諡或國名下繫其姓先儒謂其不忘本且别他族今考字下繫姓如周女曰伯姬叔姬齊女曰孟姜季姜宋女曰孟子仲子狄女曰叔隗季隗是也諡下繫姓如齊女曰宣姜莊姜宋女曰聲子秦女曰文嬴楚女曰文芉杞女曰定姒是也國下繫姓如秦女曰徐嬴梁嬴陳女曰息媯之類豈惟姬姓後世以目賤人戰國曰幸姬如姬漢史曰諸姬薄姬愛姬釋者不辨其為用如薄曰姬音怡臣瓚曰漢内官也秩比二千石位媫妤下惟顔師古謂漢内官無稱姬者周姓貴於衆國之女故婦人美號皆稱姬宋大觀間公主易號曰帝姬貴之也若世例以目妾豈反賤乎然則姬女貴而以姓著反不若齊宋女不辱其姓之為愈



  識遺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識遺卷二        宋 羅璧 撰
  擔頭上㸔花     經根人事作
  史闕文       子夏子思
  崛竒可味      寅正非夏
  改朔        厯代帝陵
  兩韓信非      三策中原
  川陜江河上游    子冠氏上
  三大處置      大横
  十二州
  擔頭上㸔花
  九師興而易道晦三傳作而春秋散齊韓毛鄭詩之末也大戴小戴禮之衰也古經為後儒所斷者多矣況去籍於周壊於秦雜於漢魏晉後儒惟鄭王諸儒臆説是拘於是根本不立故魏鶴山云人須將三代以前規模在胷次一一從聖經㸔來庶親到地位涉厯可以自得若只在諸儒脚下盤旋終不濟事緣擔頭上㸔花終不若樹枝頭天然活精神也此語盖為舍六經泥訓詁者發朱文公亦謂詩易之類多為先儒穿鑿所壊使人不見當時立言本意人須是虛心平氣於本文之下不要留一字先儒舊説及他是何人所尊所敬所憎所惡一切閣置惟本文本意是求則聖賢之指得矣皆自亂經學以先入之説汨之也今人學文者不參六經而拾韓栁歐蘇之緒餘筆史者不本春秋而希馬遷班固之近似賦詩者不能三百篇離騷之雅奥而唐人章句之是尋故皆只襲古人脚迹不能專門名家者此也近時蜀士董君可曰文字用事要去元出處推究不可只扯拽他人見事來使譬如賈物出産處得來既可擇其美惡又可兼貨並畜若只他人擔上販來不惟美惡不辨亦得少而售狹矣姑即莊子大鵬事言之就全篇討究則知鯤以魚大而化鵬鵬徙南溟曰天池擊水三千里去以六月息搏扶揺羊角之風來蜩鳩斥鷃之笑出齊諧志怪之書是多少曲折筆端自然活動若見他人用大鵬事已亦從而大之則事狹而意促矣此亦不欲擔頭上㸔花也
  經根人事作
  司馬遷謂古人有激而作書曰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作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脚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𫝊呂覽韓非囚秦説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聖賢發憤之所為遷罹腐刑故有此言即其言推之太康失邦而五子作歌太甲不眀而伊尹有訓三監亂周而周公作誥孟子不遇齊梁患楊墨而述七篇仲舒劉向下獄而著説苑新序繁露玉杯等書栁子厚劉禹錫李白杜甫皆崎嶇厄塞發為詩章遷之言信而有證也然考六經語孟皆根人事作周易著吉凶悔吝之理春秋録是非善惡之迹毛詩載政教美刺之亂尚書推唐虞三代之懿禮記威儀之詳備周禮制度之纎悉論語立身行已之大方孟子發明王道之極致無有空言者所謂補治道而為經豈専舒憂洩憤之為哉
  史闕文
  天開於子地闢於丑人生於寅邵康節十二㑹謂氣運至子方有天未有地至丑方有地未有人至寅方有人三代皆即天地人始處建正當堯時在已今在未到戌當人物都消盡經世書以十二萬四千五百年為一會自開闢至堯正當中数詳此則戌亥子丑乃古今一日之夜實天地混沌閉塞之時堯至宋歴三時凡三千餘年上此寅至巳歴四時當幾五千年但孔子書斷自唐虞茫昧者不究詰後儒因只據聖經為説史家雖上及三皇然皆裒取後人僻書雜𫝊而成之非真有得於當時事實也但以康節堯舜上猶有四時説推來帝皇前世代綿歴如莊子叙伏羲上猶十一氏鄭𤣥六藝論譙周古史皇甫謐帝王世紀羅泌路史及廣雅皆述伏羲前帝王數十百氏年踰數萬所謂肇自伏羲特就其所推者言之爾又以易繫參之伏羲黄帝堯舜以來之制作十三卦皆云盖取則離渙豫隨等卦伏羲前有矣卦畫不専伏羲始也司馬遷史記劉道原通鑑外紀又皆遺伏羲只斷自黄帝始不思周易萬世文字之祖經秦火獨完備者也大𫝊言伏羲氏沒神農氏作神農氏沒黄帝堯舜氏作叙三五𫝊次甚明二史不然故東漢張衡近代朱文公皆咎遷春秋不王吳楚以尊周室所以嚴正偽之辨也後世史官徒知狥編年之説周史厲王流彘之後繫之共和者十四年而周統中絶遷固漢史惠帝崩紀呂后為政者八年歐陽公厠武后於唐本紀司馬温公黜蜀帝魏皆拘於編年説也定奪於文公綱目然後正偽分而統紀明豈史氏𤨏𤨏之見哉但秦後項梁與諸侯共立楚懐王孫心為義帝當時合書義帝為正統然後繼以漢王莽簒漢漢史為新者十八年張衡謂時漢元后猶存只當為元后本紀編年月紀災祥而莽簒事第著之莽本𫝊更始居位光武嘗為之將後始即真則光武初亦當以更始為正文公綱目俱不與以漢昭烈之例豈以其君人之道有未足耶
  子夏子思
  司馬温公通鑑著魏文侯師卜子夏於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來歴本戰國策以史記考之子夏少孔子四十四嵗則子夏乃周敬王十二年魯定公二年生孔子卒周敬王四十一年魯哀公十六年實七十三嵗子夏時二十九嵗後十一年魯哀公卒繼元王九年貞定王二十八年考王十六年威烈王二十三年子夏當一百一十六嵗五王更代之際年有重疊不過差之三四年如史記則子夏當威烈王二十三年亦百零四嵗孔子既沒子夏已有老西河之説但不知果得如許嵗數否桞子厚論孔子弟子曽參最少曽子之死孔子弟子略無存者論語出於有子曽子門人已有曽子啓手足之事則子夏死曽子先矣通鑑書周命三晉為諸侯於威烈王二十年魏之始侯文侯斯也或子夏無如許嵗數温公以師子夏為文侯美事繋之然當加初字以著其始史記世家曰盗殺晉幽公魏斯立其子烈公烈公立十九年始命三晉為侯則師子夏未必魏斯既侯以後事也通鑑又著子思言衞侯事於周安王二十五年來歴本孔叢子時去孔子卒一百一十二年伯魚先孔子卒五年計 伯魚最末年言衞侯事時亦已一百一十七年凡此疑皆往事追書之但温公  某年必有實據
  崛竒可味
  駢儷貴整散文忌律各有當也尚書禹貢叙九州地理之分畫山水之離合物産之參差貢賦之髙下功力之作止鋪叙随之而異更不淆雜顧命叙成王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語儀文之列去之千百載而讀者尋文可辨此千古文章之妙故東坡嘗推禹貢曽子固諭后山學文且讀顧命周禮文字之竒不一而狀物最精内饔曰牛夜鳴則庮羊泠毛而毳羶犬赤股而躁臊鳥皫色而沙鳴貍音爵豕盲眡而交睫腥馬黑脊而般臂螻六者各物之病與臭也郤行仄行連行紆行蚓蠏魚蛇之行各態也以脰鳴者以注鳴者以旁鳴者以翼鳴者以股鳴者以胷鳴者物之鳴各處也厚唇弇口出目短耳大胷燿後大體短脰與夫鋭喙决吻數目顅脰小體騫腹等語臝羽之屬各形也皆隨其異而筆之又深其爪出其目作其鱗之而則必撥爾而怒茍撥爾而怒則於任重宜爪不深目不出鱗之而不作則必頽爾如委茍頽爾如委加任焉必將廢措狀飛走翕張之勢   力輕重可以想見此猶有形狀可寫也若無形無影之聲模寫最難禮記樂記曰上如抗下如隊曲如折止如槀木倨中矩句中鈎纍纍乎端如貫珠何啻親聆其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高下之聲後來昌黎聽琴等作雖寫此而費辭矣經後文字之竒推莊子大木異竅穴之衆聲天籟變為八聲之妙至厲風濟則衆竅為虚一語又自有聲入無聲乃古人狀物之至叙物之逓逓相生曰種有幾得水則為㡭得水土之際則為鼃蠙之衣生於陵屯則為陵舄得欝棲為烏足烏足之根為蠐螬其葉為蝴蝶蝴蝶胥也化為蟲生竈下其狀若脱其名為鴝掇鴝掇千日為鳥鳥之名曰乾餘骨乾餘骨之沬為斯彌斯彌為食醯頥輅生乎食醯黄軦生乎九猷瞀芮生乎腐蠸羊奚比乎不箰乆竹生青寧青寧生程程生馬馬生人人又反入於機物生凡十八變而句法十五易妥律中雜屈曲是以其語可味後人以東西南北行文者甚多平鋪直叙外更無委曲東坡獨不然南望馬耳常山出沒隱見若逺若近庶幾有隠君子乎而其東則盧山秦人盧敖之所從遁也西望穆陵隱然如城郭師尚父齊威之功烈猶有存者北俯濰水慨然太息思淮陰之功而弔其不終鋪叙四顧而文法四易味其語殆非一索可竭也後來如洪景盧文多尚此記馬遂良怡齋曰方吾家居入怡顔以事父母出怡色以與兄弟處暇時讀書以怡吾心食與口怡寢與體怡叙五怡事而句四易又養拙堂記曰人必有所養以直養氣以𫎇養正以智養怡以寡欲養心以静養正以義方養子以善養民以學養士以法制養兵以節養財養木於山養禾於田養牛羊於牢養雞於塒養魚於淵養龍於江湖養萬物於天地由書契以來亘古今之理具是矣一失所養則位養驕勢養敖侮養高酒食養四體養姦以誇養盗以竊養虎以貽害養稂莠以蠧苗養蟣蝨以蕃瘙養癰疽以戕身反正偹論養字之義文亦四變又短中攙長皆懼其律也景盧如此甚多姑録一二以見前輩文法
  寅正非夏
  易曰帝出乎震震東方之卦其行為木建朔合從寅始堯以中星定四時尚書二月五月巡東南八月十一月巡西朔皆寅正仲月故孔安國王肅皆謂自夏之前建寅 月劉道原通鑑外紀因書禹即位仍有虞以建
  寅為嵗首書湯即位乃改正朔    非専夏正也孔子曰行夏之時曰吾得夏時焉盖就三代比較言之非推本而言之後商建丑周建子秦建亥漢興因秦至武帝太初元年始復用建寅為嵗首而寅遂不改朱文公曰孔子取夏正以陰陽之氣終始著明也盖子月雖一陽生時則陽氣未出於地寅則陽出地上而温厚之氣從此始巳月六陽雖偹而温厚之氣未終至未月復窮而温厚之氣始盡五月一陰生時則陰氣末出於地申則陰出地上而嚴凝之氣從此始亥月六陰雖偹而嚴凝之氣未終至丑月冬窮而嚴凝之氣始盡盖地中之氣難見地上之氣可騐夫子所以取寅正也但自子亥為日一周日以子始嵗以寅始亦有可議
  改朔
  三代建正大抵改朔後人不深考遂謂并改月號王肅謂古厯遭戰國及秦而失夫月改則二月紊其經時改則四時易其位月可强改時有定序可改乎余以經求之無 正尚書舜二月五月巡東南八月十一月巡西朔隨四仲月以巡方月何嘗改 以正仲冬曰平在朔易朔北方訓盡也萬物至此盡而復蘇蘇則皆當改易則嵗一周之理也是猶曰未有子丑寅建正之説若商以丑為正曰惟元祀十有二月商謂  太甲嗣位改元而稱十二月為首其後桐宮服闋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亳告新君始亦曰惟三祀十有二月朔月不改也或疑伊訓序稱太甲元年又曰三年復歸于亳不知序作於周世所以年異祀又曰服田力穡乃亦有秋時亦不改也周建子書亦曰秋大熟未穫周以子為正毛詩稱首嵗雖曰一之日然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之後繼之曰無衣無褐何以卒嵗則未嘗不以十二月為嵗終又十月蟋蟀之後言曰為改嵗則嵗雖改而十月之號不改也至四月維夏六月徂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八月其穫九月築場圃十月納禾稼一與今之氣序合亦不改時也周禮大司徒曰正月之吉始和中春詔内外命婦始蠶于北郊上春詔王后六宫之人生穜稑之種正嵗十二月斬氷賈公彦釋正嵗是夏正月若徇周建子即今十月氷未堅不得斬之以此推之諸言正嵗皆建寅月籥章於仲春仲秋逆暑逆寒司裘於仲秋季秋獻裘與夫春蒐夏苗秋獮冬狩春祠夏禴秋甞冬烝賈釋周禮祭祀田獵皆用夏正亦與今之氣序合不曰子正而改也禮記月令所紀四時亦皆夏正漢魯恭謂書出秦呂不韋而實周世書所據皆夏正改者惟服色犧牲名號器械而已此猶以秦焚之前論若秦焚後史最可證史記書秦改年始朝賀皆十月朔秦以建亥為正故秦史書年之下皆首書十月漢書文頴觧云周火徳秦以水承火建亥之月水得位故以為嵗首此亦為改朔不改月之證又秦厯應置閏者皆在嵗末左𫝊歸餘於終之義也史記及漢書凡未改秦厯之前屢書後九月盖閏月在嵗終也顔師古謂不然則徑謂之十月矣此又可見秦以九月為嵗終也月令曰季秋之月合諸侯制百縣為來嵗受朔日秦建亥戌月言為來嵗受朔又可見月令秦世書也胡文定公引商書元祀十有二月及漢史建正之下即書冬十月明周改正不改月朱文公謂杜元凱後序載汲冡竹書皆古昔史記以建寅為嵗首又嘗曰改月者後王之彌文不改時者天時不可改獨疑孟子七八月之間旱為建午建未之月及十二月輿梁成之語於是門人問答多曰闕疑但春秋建正伊川以為只周正建子月非春而書春則夫子行夏時之意胡文定傳春秋皆建子正且曰夫子以夏時冠周月埀法後世以周正紀事示無其位不敢専余以春秋𫝊本文考之則又不然蜀士王容谿嘗著説曰周果以建子為正時月與之俱改則春秋何以書春三月己亥焚咸丘乎夏五月鄭伯克段于鄢乎秋八月公及戎盟于唐乎十二月祭伯來乎凡此紀四序皆合寅正可見夫子只用夏時杜預注乃曰四月夏二月七月夏五月秋乃今之夏冬乃今之秋夫月可改也時可改乎又隱三年𫝊書四月鄭祭足帥師取温之麥秋又取成周之禾四月取麥秋取禾夏時明矣杜預乃訓取為芟踐以附會周正之説隠九年經書三月庚申大雨雪三月當五陽之月而大雪書之非時也杜預乃謂夏之正月正月有雪亦豈異哉經又書秋大水無麥苗秋種麥生苗水忽漂之記異也杜預注五月謂之秋漂殺熟麥及五榖之苗經言麥苗而預言五穀之苗不知四月小滿麥已登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五月又安有麦之可漂耶桓八年春正月乙卯烝烝冬祭春而烝非時也杜預注夏之仲月威四年經書正月公狩于郎冬獵曰狩書之正月重公失狩也而左氏曰時禮也大率左氏杜氏把持周正之説故每牽合周時亦有知經用夏正處甚多不知何前後反覆如此余謂堯命羲和敬授人時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谷南郊昧谷幽都定之方中出日納日占之昏旦東作南訛西成朔易測之時氣日中永短齊之晷刻鳥火虚昴定之中星析因夷隩察之民事孳革毨氄騐之物𩔖然後中氣定而四序正此其氣序不差雖巧厯莫違杜預乃移易四序以附會周正豈理也哉後世魏景初復建丑唐載復建子未幾俱復寅正盖氣序不可得而移者
  歴代帝陵
  西漢劉向疏曰黄帝葬橋山堯葬濟陰丘壠皆卧葬典甚微舜葬蒼梧二妃不從葬蒼梧之説見禮記與竹書然孟子先秦古書云舜生於諸馮遷於負夏卒於鳴條鳴條衛晉地實今河中府安邑無緣葬蒼梧况蒼梧在堯五服外虞夏為荒服之境或曰陟方乃死不知舜享年百有餘嵗晚乃𫝊位於禹十七年而後崩則巡狩晚當為禹舜未必耄年猶任奔走也考河中紀地有舜墓疑象封有庳正今道州或象冢禹葬會稽不改其兆殷湯無葬處崔駟薛瓚言湯冡在濟陰亳縣皇覽云在亳城北缺  在梁國𫎇縣北薄伐城中漢書湯冡𨽻扶風縣湯冡數出何言無處耶文武周公葬於畢秦穆公葬雍槖泉祈年館樗里子葬於武庫皆 隴之處惠文武昭襄五王皆大作丘隴多其瘞藏後盡發掘始皇葬驪山墳髙五十丈周廻五里餘石槨為逰館人膏為燈油水銀為江海黄金為鳬鴈珍寳之藏機械巧變不可勝載又多殺宮人埋工匠其後項籍焚毁宮宇繼以發掘餘空藏牧兒亡羊其中持火索羊遺火燒其捾夫死者無終窮而國家有廢興明君智士逺慮無窮故甘薄葬之誠乃奉安之道也余按周禮言天子之䘮歛用珪璋璧琮璜琥皆為渠眉鄭司農注開渠為眉令汙得流去也鄭𤣥注渠眉玉飾之溝堟也以組聨六玉溝堟中以斂尸珪在左璋在首琮在右璜在坭璧在背琥在腹漢舊儀曰帝崩唅以珠纒以緹繒十二重以玉為䙱妃鋀狀連縫以黄金縷腰以下玉為押長一尺二寸半下至足亦縫以黄金縷陵制用地七頃方中用地一頃深十三丈堂壇髙三丈墳髙十二丈皇覽曰漢家之葬方中百歩已穿築為方城開四門容大車六馬錯渾雜物東漢禮儀志紀載甚備具言藏明器數目笥八甕三甒二瓦鐙一彤弓一彤矢八巵八甗八豆八籩八酒壺八槃匜几杖各一盆一鍾磬各十六鼓四簫四塤箎笙祝敔琴瑟竽筑坎侯干戈笮甲胄各一輓車九乘芻靈三十六瓦缶二瓦釡二瓦甑一瓦鼎十二匏杓三瓦豋九瓦大杯十六小杯三十瓦飯槃十瓦酒尊二後王彌文益甚且持不以天下儉其親之説周禮漢制未必餘也經王莽亂赤眉發前漢諸陵其玉匣斂者率如生呂后至遭汙辱獨覇陵完光武美文帝之儉東都首以薄葬送終令陵但逺流水與丘隴同明帝亦然然古今注載光武陵制山方三百二十歩高六十餘丈垣四出丹墨門寢殿鍾虡皆在周垣内隄封十二頃五十七畆八十五歩明章以下陵制不甚相逺遭董卓亂呂布盡發諸陵取珍寳觧金縷探含璣魏文帝懲之故終制曰世未有不亡之國亦無不掘之墓䘮亂以來漢氏諸陵無不發掘至燒取玉匣金縷尸骸殆盡是古焚烙之刑也豈不痛哉呂不韋生戰國末言荆齊燕宋中山韓趙魏自此以下亡國不可勝數其大墓無不掘者故呂氏春秋曰知生者不以物害生知死者不以財害死凡生必有死孝子重其親故有送終之義葬者藏也以生人之心為之慮則死莫若無動莫如無利又曰死者彌乆則生者彌踈彌踈則守者彌怠而藏器如故理勢必掘今有銘墓曰此中有金寳不可掘也而為之闕庭以自表何以異彼哉又曰欲利而反害之欲安而反危之孔子止季孫以璠璵斂為無窮慮也司馬遷史記貨殖傳田叔以掘冡致富大槩䘮亂之後民無生業國典復隳而名丘大墓雄麗自競豈達幽冥哉唐世十八陵五代周高祖西征見無不發者按温韜發唐陵因遺令世宗曰我死當以紙衣葬宋興藝祖詔諸道檢校前代帝陵各製禮衣一副常衣一襲具棺槨 於是西京鳳翔雍耀等州奏周文武成康秦始皇漢髙祖文景武元成哀七帝後漢宣帝西魏文帝後周太祖文帝唐高祖太宗肅代徳順文武宣懿僖昭十二宗凡二十八陵並曽經開發容齋五筆辨諸陵地理異正史又漢文陵㨿所書後亦發宋藝祖至哲宗七陵葬西洛靖康之變亦皆不免紹興中宗臣士㒟同張燾往省燾歸奏高宗曰願陛下萬世無忘此賊時惟昭陵無恙哲宗猶暴骨初樞宻樓炤同往炤歸述昭陵之制曰陵因平岡種柏成道周以棖橘闕閣樓觀環之神闗内列石人羊虎駞馬等像神台三層髙二丈俱植柏下廣十五為水道有五大門門外石人對立其號下宮者乃酌獻之地餘陵皆然昔人謂葬金玉而墳是為盗標識其處帝陵不加標識猶將慮盗况闕觀環之乎下是官庶刻銘勒誌亦未免有類金玉之標識劉向曰丘隴彌髙宮廟彌麗發掘彌速要之葬也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之不得見也安事外飾以為身累乎漢武曰古帝王之葬不使人知其處孔子曰古也墓而不墳今丘也東西南北之人不可以弗識也於是封之崇四尺則墳乃是孔子始按墓是葬塋墳則封土爾雅曰墳高也
  兩韓信非
  司馬遷班固漢史韓信傳贊中皆稱兩韓信據其説韓王古韓國之後項羽殺其父成復立信為韓王都晉陽與淮陰侯韓信不同劉知幾史通闢遷固之繆曰韓王名信都古韓國後姓姬則名信都者非姓韓亦不單名信二史不别姬韓兩姓且失韓王名信都字遂與淮陰侯韓信無辨余考班馬誤姬為韓誠如劉説但謂韓王名信都劉知幾亦差按王充潛夫姓氏論云沛公起張良屬焉沛公使韓信略定韓地立横陽君成為韓王而拜良為信都又曰信都者司徒也或為勝徒漢功臣表云張良以廐將從起下邳以韓申都下韓楚漢春秋作信都信音申史記亦作韓申徒良𫝊直作韓司徒盖信都申徒昔賢謂司徒之聲轉然則信都乃張良官名即非韓王名知幾之説亦未免繆何班馬責乎
  三策中原
  周公瑾勝曹操於赤壁進計孫權乞由蜀結韓遂馬超於闗中時超遂反操於闗中還由襄陽取宛洛北方可圖也諸葛孔明説先主亦曰天下有變命一上將將荆州之衆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衆出秦川闗中别號二説皆欲由闗以搗魏之裏由襄以制魏之表使之腹背受敵則中原可舉公瑾謀之不及行孔明行之不及竟又公瑾之謀蜀非吳有孔明舉事荆非蜀有所以罔功宋南渡張徳逺出帥川陜實祖周葛遺策全有吳蜀又孫劉所無而竟如是可見興廢有天善乎誠齋之言曰天與時相遭則以百敗之漢髙取百勝之項羽天與時相違則以諸葛之雄傑熟視孱弱之曹丕
  川陜江河上游
  昔人謂川陜繫南北重輕盖其勢各占天下上游得之則可順流收下流之利黄河南注永興秦鳳實居其上故據陜則可順黄河之險下漢之險下瞰吳楚而取中原也易張徳逺圖復宋祚首身任川陜計盖出此而以富平一跌棄之豈知公之所以勝者哉
  子冠氏上
  子者男子通稱孔子大聖孟子大賢例只稱子孔子復號夫子者邢昺孝經䟽云孔子嘗為魯國大夫故弟子連官稱尊之以别餘人也後之尊師者因例曰夫子近時朱文公稱周程特曰子周子子程子復於姓上繫子按公羊𫝊曰子沈子子公羊子子司馬子何休釋云加子姓上名其為師也若非師而但有徳者不以子冠氏上朱子於周程盖師尊之
  三大處置
  漢初病於諸侯强大主父偃建分王諸侯子弟之説諸侯遂弱唐衰病於藩鎮跋扈趙普建收其精兵制其錢穀之計藩鎮遂消宋南渡息兵張韓劉岳擁兵方面不釋秦檜各除樞宻使召之由是兵權去手偃之説賈誼發之普之説烏重𦙍發之檜之策范同言之但偃普忠謀檜則姦謀也
  大横
  二禮灼龜之法卜人占坼漢文入立卜兆曰大横庚庚余為天王應劭注龜文正横也而横所以吉之義未詳按占人賈氏疏云灼龜灼其腹骨近足高處占其坼兆直向背為木直下向足為水斜向背為火斜向下為金横者為土朱文公觧易因謂漢文兆得横木得土也所以吉
  十二州
  黄帝畫野分州封域不經見漢書地理志統言得百里之國萬區史紀黄帝土地東至海西至空桐南至江北逐熏鬻封域皆九州内舜肇十二州孔安國傳書謂析青為營析冀為幽并鄭氏因疑析青析冀之説謂王制言四海之内九州州方千里州建百里之國三十七十里之國六十五十里之國百有二十此時井地法行州有定域國有定制不可得而増減者也今曰析青為營析冀為幽并則二州地削於七州古制紊矣况冀為天子之都豈可削哉先儒謂王制言國與五經背馳難盡慿但冀為王畿乃制度所當先定者不應泛然在可増可削之列或者九州外别建營并幽三州且流共工於幽州正以罪人屏之荒服外之窮處若析冀為幽則近在王畿何取為流竄哉今按書正文幽州之州從洲左傳叙四㓙投之四裔裔逺也逺則非近冀之幽矣况流四㐫在治水前時未析營并幽無幽州之名孔氏書疏著鄒衍説曰中國於天下八十一分居其一爾中國名赤縣内有九州禹所叙是也中國外如赤縣者亦有九漢書顔師古注亦謂九州外别有營并幽三州余謂天下之𫝊乆矣竟莫究三州所在故疑二説荒誕但地鏡書括地著地中脊曰崑崙其東南方曰神州賈氏禮疏曰崑崙在西北别統九州其神州東南一州至禹分為九又曰神農上有大九州曰桂州神州之類今惟有神州分為九後漢書注崑崙在肅州酒泉縣西南地之中也博物志崑崙赤水出其東南陬河水出其東北陬黑水出其西北陬刺水出其西南陬河水入東海三水入南海山海經曰崑崙有五水環其墟其東南流為中國河朱文公曰地形猶饅頭崑崙山猶揚尖處其水四分合以山勢求之黄河始崑崙瀉入中國不應偏居一隅三隅亦有水焉據禹貢導山導河導江皆始於西則中國特崑崙一面九州外之州必有無限不特營并幽之名也𫝊記言人皇兄弟九人掌九州共工氏覇九州帝嚳制九州則九州古地益為十二則始舜禹平水復仍為九故商以來但言九圍九有周禮職方氏亦只列九州鄒衍言水中可居曰洲堯遭洪水地之高可居者有九故州以洲名古州惟十有二秦分天下為三十六郡名遂次於洲十二州非古制明矣但析九為十二不無紊井制之疑意黄帝肇封地之廣容有封制未盡者舜因其隙復創三州故三州與九州並列不盡九州析也鄭疑盖拘孔𫝊若王制難慿亦謂以今九州幅員計之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國須數十倍建置可也豈三十六十百二十國之所能限哉王制盖又拘地方千里之論若流共工於幽州盖為北裔水居之洲近冀之幽非也









  識遺卷二
<子部,雜家類,雜考之屬,識遺>



  欽定四庫全書
  識遺卷三        宋 羅璧 撰
  古文不相襲     左𫝊非丘明
  班史出劉歆     公羊穀梁
  形容失當      古事難詰
  洞庭古九江     禽釋擒
  終命椽筆      封略自然之險
  古稅不拘什一    不署字之福
  大計不惜小費    忍字二義
  獨樂園
  古文不相襲
  河南邵氏闢班固作史不敢輙易司馬遷之詞謂孔子作經讀易者如無春秋讀書者如無詩固所不知也唐李習之曰六經創意造言皆不相師故讀春秋也如未嘗有詩讀詩也如未嘗有易讀易也如未嘗有書讀屈原莊周也如未嘗有六經洪容齋云六經之後百家之言興老𣆀列莊至于劉向揚雄皆自成一家之文余觀後世讀書能得古意者惟昌黎曰易竒而法詩正而葩春秋謹嚴左氏浮誇上規姚姒渾渾無涯周誥商盤佶屈聱牙下逮莊騷太史所録子雲相如同工異曲李漢曰易繇爻象春秋書事詩詠歌書禮别其偽皆不以一槩視經窺見古人者熟也立言知此意者濂溪易通横渠之正䝉西銘邵子經世書抉理剔微皆無一言相襲至羽翼六經又漢唐諸子所無也故陳壽緣遷固而不美於史范寗縁歆向而不美於糓梁文中子之書識雖正大而拘拘模倣論語皆後人之疵宋子亰曰文章必自名一家然後可以𫝊不朽若其體規畫員凖方作矩終為人之臣僕黄山谷曰文章最忌随人後楊東山曰丈夫自抱衝天志莫向如來行處行觀此則諸賢所以𫝊不朽者有道矣
  左𫝊非丘明
  左𫝊叙及韓魏滅智伯事時去孔子卒已十六年後儒以孔子有左丘眀恥之之語遂謂𫝊為丘明作自漢以來如出一口唐啖助為左氏學始言别有左氏若夫子言左丘明盖史佚遲任之類便謂左氏為丘眀非也宋伊洛諸儒研經最精伊川謂左𫝊無丘明字未可考朱公以𫝊叙及韓魏殺智伯事謂𫝊是箇博記人做答黄義剛曰左丘是古有此姓左丘明自是一人作𫝊左氏又别一人必非丘明程公說春秋分記首辨傳非丘明謂公糓皆子夏門人書疑𫝊亦出孔氏門人之門人盖書多戰國秦語也然未嘗剖析指證其迹鄉先達萬見春鎮嘗著論辨傳非丘明作云古者天子建徳因生賜姓豈止一丘眀姓左哉衞有胥靡逃之魏衛君請以左氏易之韓非内儲說著左氏衛之都邑若以邑為姓則後之子孫皆可得姓不止丘明可姓也揚雄曰左氏品藻司馬遷曰左丘失眀厥有國語獨劉歆七畧斷然曰左丘眀與聖人好惡同親受經於仲尼而作傳三人同出漢朝立言異同如此余按稱傳為立眀作始司馬遷劉歆引得解經書方大𫝊後人遂皆祖歆自歆以左傳為丘眀其後諸儒從而和之至杜預集其說注春秋遂錮不可解所謂乘虚襲偽而不知者也嘗以傳語考之左氏端為戰國時人當戰國時齊有鄒衍著書推五德之運以符應為驗而昭九年傳云陳水属也水火配也而楚所相哀九年炎帝為火師姜姓其後也凡此等語皆與鄒子同意周官保幸氏雖以星土辯九州土地然不言某國為某星自三家分晉之後堪輿書出亦出鄒衍十二次之說行始有燕為木趙為火梁齊為元枵衛為豕韋吳越為星紀等說而左氏昭十一年傳云今嵗在豕韋嵗及大梁襄二十八年傳云嵗在星紀而滛於元枵凡此等語皆與堪輿書合酎酒之名起周末而𫝊叙鄭人對晉曰寡人以朝見於嘗酎秦恵王十二年初臘傳叙宫之竒之言曰虞不臘矣秦孝公時商鞅始立賞級爵曰不更曰庶長而傳云秦敗績獲不更女父又云秦庶長鮑帥師及晉戰于櫟如此數者皆出春秋後而左氏之傳其為戰國時人可知矣又子不語恠力亂神使丘眀果受經於仲尼而作傳必當逹聖人之㫖何公子彭生之為豕太子申生之請帝伯有之厲實沈臺駘之為祟鯀化黄熊石言扵晉内蛇外蛇新鬼故鬼鳥鳴亳社神降于莘等說累累書之是足信左氏非受經丘眀眀矣
  班史出劉歆
  葛洪西亰雜記後叙云洪家有劉子駿漢書一百卷無首尾題目但以甲乙丙丁紀卷數歆欲撰漢書編録漢事未銓次而亡故書無定夲雜記而已後来班史始全取劉書小異同爾固所不取者洪抄出為西京雜記觀此則固史之妙端有自焉
  公羊糓梁
  公羊糓梁二姓自髙赤作傳外考之前史及後世更不見再有此姓萬見春嘗謂公羊穀梁皆姜字切韻脚疑其為姜姓假託也按文公語録已有此說盖戰國時去春秋未逺傳之所載多當時諸侯公卿大夫及其家世事迹有當諱晦者難直斥之而事之直者又不容曲為之筆故髙赤傳其事因隠其姓後世史官於當代難言之事每闕之或晦其姓名疑其辭義髙赤縁時忌沒其姓容有此理左傳作者之名曽無真的是傳者亦欲假託也按二傳皆云出自子夏子夏授公羊髙漢景帝時胡母子都始以公羊著之竹書榖梁云秦孝公時人其書宣帝時始傳先儒因謂二書皆作自漢儒孔穎達曰公羊道聽途說之學杜預言膚引公榖適足自亂大觀羣典曰公榖詭辨之言非先儒說或者又漢儒假託也
  形容失當
  漢武本窮兵黷武之君相如諭巴蜀檄首言蠻夷自擅不討之罪次言陛下存撫天下安輯中國發使靡有兵革之事等語雖皆為武帝文過然不失為尊者諱唐眀皇寵貴妃實奸子婦白樂天長恨歌乃曰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䴡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其後誅貴妃實六軍廹之杜子羙北征行乃曰不聞夏𣪞衰中自誅褒妲白秘其為子婦杜歸之於内斷皆立論當然也唐取蜀擒劉闢韓退之誦聖德曰婉婉弱子赤立傴僂牽頭曵足先斷腰膂次及其徒體骸撑拄末乃取闢駭汗如雨揮刀紛紜争切膾脯模冩慘毒之狀惟恐不真不知刑而如此非寛大之朝所宜有可謂之元和聖徳乎東坡錢氏表忠觀碑言河東劉氏百戰死守以抗王師積骸為山釃血為池竭天下之力僅乃克之雖影帯錢氏不煩兵而下甚好而於有宋以仁厚兵不血刅之意非矣此皆文人形容之過嘗記唐牛元翼除制一聯昔人謂語勝尚書殺人盈城汝當深戒孥戮爾衆朕不忍聞制元微之作信大哉言也
  古事難詰
  禮記記文武夢齡之事曰文王九十七而終武王九十三而終據其說武王少文王四嵗然文王崩武王未及終喪伐紂其曰十有一年武王伐𣪞者通文王九年大統未集計之也克商二年而武王崩出入纔七年是文王七嵗生武王况伯邑考武王兄劉氏外紀且眀著文王十三年生伯邑考不知男子十三有生育理乎若以武王後文王七年崩較之生伯邑考纔四嵗故夢齡紀年難據按文王大統未集而終越二年為誓十有一年帥師孟津伐𣪞十有三年大㑹孟津克商既克商二年金縢著王疾弗豫則武王後文王崩整七年及武王崩成王嗣鄭康成書注謂年十嵗通鑑謂王三嵗則武王生成王年登八十上史以成王為武王嫡子故立則成王母邑姜也武王年八十計邑姜最少亦不下六十矣史又言唐叔為成王同母弟邑姜之年又不知㡬何孔子生周靈王二十一年庚戌嵗二十三年壬子嵗父叔梁紇卒孔子時三嵗故不知父卒𦵏誠有之逮周景王十七年癸酉嵗母顔氏卒孔子時二十四嵗越眀年乃求合𦵏于防禮記檀弓言孔子少孤不知父墓母死殯於五父之衢問於郰曼父之母然後得合𦵏于防然叔梁紇卒孔子雖少其母尚在豈不能示以父墓所在乎史記著叔梁紇年七十娶徴在少婦因野合生孔子先賢釋野合如野哉由也不備禮之謂徴在耻之故長不告孔子縁此孔子不知父墓竊謂娶不備禮不告其子容有之父死𦵏不告䖏𢙢不然也且孔子萬世人倫之表年如此而父墓不問何以為孔子檀弓又言孔子既得合𦵏于防防墓崩泫然流涕曰古不修墓聖人舉事審重未必旋踵而崩又不脩墓則當聽其崩壊乎凡此見漢儒言古不復驗之人情𠫵之道理只是臆說
  洞庭古九江
  漢志言尋陽九江曰烏江蚌江烏白江嘉靡江畎江廪江提江菌江源江孔安國書傳九江孔𣪞援以為證不知尋陽今江州在禹貢為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之域禹貢淮海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在孟豬之下但言三江既入至荆及衡陽惟荆州江漢朝宗于海之後始言九江孔𣪞雲土夢作乂其後𨗳嶓冡至于荆山内方至於大别岷山之陽至于衡山及岷山𨗳江之後曰過九江至于東陵東陵即巴陵江北夷陵號西陵故岳東岷西以經考之周禮職方云荆州藪澤曰雲夢釋者謂雲夢澤名方八九百里華容枝江江夏安陸皆其地據禮雲夢只一澤按書言雲土夢又已析雲夢為二傳昭三年鄭朝楚楚子田於江南之夢䢵子之女生子文棄之夢中則夢一澤也㝎四年吳入郢楚子渉雎濟江寢于雲中則雲一澤也按江北為雲即今玉沙監利景陵等縣江南為夢即今公安石首建寧等縣跨江南北因摠謂之雲夢凡禹貢叙九江皆在今荆衡之域唐志以岳州巴陵是九江山海經云洞庭山在九江中博物志言君山即洞庭山張勃吳録曰岳之洞庭荆之九江也近世胡旦晁說之皆以九江為洞庭建安蔡氏釋書援水經曰九江在長沙下隽西北又援楚地記曰巴陵瀟湘之淵在九江間按洞庭九水所聚沅水漸水元水辰水叙水酉水澧水資水湘水九江非尋陽眀甚鄭卬亦云禹貢九江在荆州即今岳州洞庭但析九江之目無漸酉二水而附錦靖二水然均為九江也唐孔頴達謂尋陽九江之名起近代朱文公甞著九江辨以洞庭尋陽九江各不同也余以漢志考當在九江郡今淮東江西諸郡漢復置九江郡今淮東滁和真濠夀九郡如此則尋陽九江自秦始而洞庭九江則古也
  禽釋擒
  易曰即鹿無虞以從禽也伊川解無虞人而即鹿是有貪禽之心王用三驅失前禽釋者云旁走者不射惟向前背走者射之不中而已故失前禽則鹿言禽驅走皆禽也禮記鸚鵡能言曰不離飛鳥猩猩能言曰不離禽獸如郊特牲郵表畷禽獸下文專以猫虎言之月令祭禽于四方及豺祭獸戮禽釋皆云禽者獸通名周禮大宗伯以禽作六䞇鴈雉雞鶩外虎皮羔與其二庖人禽獸春羔豚夏腒䐹秋犢麛冬鱻羽獸人弊田禽注於虞中注謂取禽左耳効功鄭𤣥因謂凡鳥獸未孕曰禽且援白虎通說曰禽者鳥獸摠名大司馬大獸公之小禽私之賈公彥䟽曰已孕曰獸輸之於公未孕曰禽田衆得之又孔頴達禮記䟽曰禽者擒也言力小可擒制也獸者守也言力多不易擒須圍守而獲也詳衆說則禽不拘羽故古人言荒於獵者曰禽荒曰從禽不别言獸以小大兼獵禽足該之也又左傳擒獲字例單禽而栁下惠名獲字禽則禽者擒也孔說亦然獨爾雅言二足而羽為禽四足而毛為獸然其言飛曰雄雌走曰牝牡不知詩雄狐綏綏則雌雄不特飛也書牝雞之晨則牝牡不拘走也故賈氏闢其說非通義余按經中惟二禮乗禽易繫隼者禽也公羊鸚鵒来巢曰非中國之禽惟言羽餘多獸通名使禽果羽之雅言則書之鳥獸蹌蹌陽鳥攸居鳴鳥不聞易之鳥焚其巢飛鳥遺之音詩之黄鳥元鳥記之不離飛鳥故鳥不獝禮之羅鳥鳥共卵等語聖人皆當易鳥以禽何必若今之直叙耶
  終命椽筆
  洪範九五福富夀康寜好德外考終命居其五此非生者之羙也後人祝頌槩曰五福全備不知考終命之當諱晉王珣夢人以大筆如椽與之覺而語人曰此當有大手筆事俄而晉武帝崩哀册謚議皆屬珣草而筆如椽事後人不辨為不祥之筆
  封略自然之險
  蘇秦說戰國諸侯各言其四封之限盖國有限界方可自固狄梁公曰天生四夷在先王封畧之外故東距滄
  海西阻流沙沈括云流沙履之百歩皆動如軒幕上或人缺    馬車駝無孑遺凡十餘里四面茫然殃以人畜骸骨為志每風將作老駝知之則聚鳴而擁其鼻口否則危斃北横大漠浮沙數千里逾者進寸退尺𭧂風一起沙卷如席壓人多不能出斃者十九南隔五嶺瘴霧能死人其外限以惡溪沸海惡溪逾者脚腐沸海鰐産其中此天所以限中外也後世封畧不謹干戈日争按周東遷而後吳越楚蜀盡蠻秦隴晉魏悉戎河南陸渾河西白狄淮有羣舒䖏諸隗洛陽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拒泉臯陸渾伊洛之戎衣冠俗無㡬也至邾魯䖏魯甸而用夷號徐在京東而有夷名當時各君其君各子其民漢魏以来朝廷以和親為善䇿無戰守之良謀矣先王荒服之制既湮識者猶欲守在四鄰然泛言守亦難嘗以天下大勢考之莫不各有自然之險河北以居庸諸關為險盖居燕百里外關外名虎北口即漢上谷郡其山西連太行東亘遼海狼居胥諸山為襟帶關南北通䖏路遶兩崖間風起人行或為所掀彭文子謂隘如線側如傾其峻絶其降趨井下有澗巨石磊塊凡四十五里艱折萬狀山外寒氣先山南兩月燕之東百里曰榆關塞曰虎北口下皆亂山層複至此循海方有狹徑實遼東諸州之障阻昔時守以土兵狄不能入自石晉割關南十六州劉仁恭割營平欒三州賂契丹由是北自武定逹遼海千里失險凡漢唐所以限疆域者皆失之按漢北邉之中田定襄鴈門雲中各有要害故用兵多在邊方今靈夏州而出河北無㡬其後拓地踰塞關外皆漢有光武興民苦邊患盡徙居關以東唐藩鎮崛强田承嗣有幽燕十六州叛唐無北顧憂者據諸闗故也宋興諸關皆在契丹裏故太祖太宗嘗有志取燕燕人宋琪時言古北口野狐門松亭關三路皆有古人堡壘成迹於此置守南牧自絶後富弼使北亦言土人云若守居庸關古北口松亭關符家塞則敵不得南矣按書禹貢𨗳山自梁岐荆山逾于河壺口雷首至太岳底柱析城至王屋太行恒山至碣石入海則河北諸山發源雍西逾河而冀而幽而營至碣石入海盖天然華夷之限秦築長城起臨洮盡遼東史亦言因地形制險塞五代失險周世宗首於深冀間浚胡盧河為限宋守塘灤而雄覇二州間塘水不接遂中置保定軍餘塘水瀰漫而保州以無之多植榆為蔽宣靖間童貫輩争燕雲而不爭險故岳飛曰金坡諸關不獲則燕雲未可有後金人踰關黏罕嘆曰關險如此而我過之南朝可謂無人由此觀之居庸諸關實河北屏蔽也 越河而南黄河潼闗乃中原之蔽宋失汴保江闗河治而不問雙夷錄載金有𫎇患南徙都汴保闗守河黄河自洛陽三門積津東至邳州桃園崔鎮東西長二千餘里設四行院每行院管五百里以精兵二十萬守之夜則𫝊更冬則敲氷潼闗邊西南大小闗口三十六約千餘里亦設四行省分  兵十萬守之布置周宻水洩不通如是垂十五年北兵渡河不可越闗不能乃謀闖山東假道宋由蜀出襄鄧金坐此不支由此觀之黄河潼關中原屏蔽也按劉宋永嘉中與魏争河南魏歛戎歸北宋因魏碼磝滑臺洛陽虎牢列守南岸至潼闗其後魏兵水缺来四鎭盡失守晉杜預嘗於孟潼建河橋五代兵争者束搶結筏或候水而渡則缺 不如江又迅急及岸甚
  易水面或有髙出地面處所以多決㳂河古設長堤限水其守必以兵固缺東南以大江為固而防人守江多在江北呉人築濡須塢脩東興堤城巢湖皆守淮蔽江淮東地多石磧險在水重岡複嶺險在山胡安國嘗言守江曰欲固上流必保漢沔漢上流曰沔欲固中流必以重兵鎮安陸欲固下流必守淮泗張魏公亦曰淮南之地正所以蔽大江無淮南則長江與虜共彼得淮南因粮就運以為家計江南其得安乎盖淮南魚塩桑麻之富他郡不可比所以守江者宜急保淮陽誠齋曰有淮而後江者吾之江無淮則江者非獨吾之江亦敵之江也按淮水二千里見方水道通淮有四汴潁通蔡也其通南方入江淮老鵲河故道在淮為南北喉襟荆㐮南土門户首其地左顧闗陜前瞰宛洛右通呉㑹後缺巴蜀昔人謂得人則中原可定失人則社稷可憂是也但處缺中原有徑可入者錯出胡五峯謂其地利進取不利固守須以兵險近時固荆長安東有函闗南有散闗西有隴關北有蕭關故號四塞之地漢祖東據函關必外嚴滎陽京索之守若西則玉門陽關古稱天限漢魏世氐羌徙居關輔實處其裏故漢言三輔利害者欲保西涼州其地南隔氐羌西通西域北㫁匈奴右臂漢武取休屠王地建州今名姑臧燉煌等郡唐苦吐畨元載欲城隴山口原州按隴山南連秦嶺北抵黄河東西一百八十里其坂九曲上者七日乃越登隴東望秦外極目冺然隴外無蠶桑八月乃麥五月凍解漢隗囂據凉塞隴光武遣来歙取之宻謀山道而後濟帝復自帥諸将攻隴宋經畧西夏韓范議取横山唐張仁愿守朔方河外築三受降城由此觀之闗中四隅之守又各有要也蜀險李熊甞謂北據漢中杜褒斜南守巴郡拒峽口東
  下漢水可窺中原南順江流可震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所以計蜀悉矣近代宋保蜀以南制北階成岷鳳為藩籬漢中為門户紹興中固蜀専倚鳳州和尚原其後金欲割之帥臣胡世將力争不可四州内漢中雖有諸闗而支徑甚多故和尚原守蜀要也 南方限以五嶺甌粤無西北之勁中國反以象犀珠貝所在道為三國曹操守洛陽東拒呉倚淮漢西拒蜀倚秦嶺故魏明帝以為地冇所必争觀此則守國之險可無哉
  古税不拘什一
  禹貢田賦别上中下九等周禮辨上地中地下地有年無年魏平糴法亦随上熟中熟下熟孟子曰請野九一國中什一使自賦則邦中郊外各不等無槩取税也又方里而井井九百畝八家皆私百畝同養公田實九取一班固漢食貨志謂九百畝中除二十畝為廬舍耕只八百八十畝符合什一之説而孟子無此文夏五十而貢𣪞七十而助周百畆而徹其實皆什一也百畆取一徹是已貢五十助七十若何什一乎趙岐謂耕五十畆者貢五畆耕七十畆者以七畆助公家說亦什一孔頴達謂古者人衆田少故一夫惟得五十畆殷一夫惟得七十畆皆不具周數然畫井而田古制也且歴夏殷至周周當生齒富倍二代豈有愈久愈耗乎賈公彦謂周禮地有一易再易不易之分貢乃一易地二百畆而稅百畆助則上地百畆菜三十畆而稅其半徹則上地全稅之夫地古今共是天下無縁可専有貢地殷兼有助地與菜而周全有徹也此皆求合什一之說不通因臆說也按春秋魯宣公初稅畆收公田外取八家私田杜預注什取二故曰二吾猶不足公羊曰大桀小桀過於什一也大貉小貉輕於什一也周禮載師凡任地園㕓二十而一近郊十一逺郊二十而三甸稍縣都皆無過十二唯漆林之征二十而五則古稅各随地之宜不拘什一也
  不署字之福
  宋興王全武平蜀殺降兵三千人曹彬争之不可但不署字收其文案他日藝祖詰責彬以不署字得眀文潞公劉沆同官中書仁宗不豫有告禁卒謀反者潞公詰知無他令斬告者或啟公委劉相䖏分遂属沆仁宗疾平沆白上曰陛下病時彦博斬告反者索卷視之公獨無着筆遂得釋二臣當危疑間皆以不署字脱禍若曹本不與謀而沆乃同事異心又從而訐之真岌乎小人之用心余邑舊有帥司酒課例設監釀一員月有薄給宰每賙私人某宰来以䖏客客智過人受給不廢督視第酒計出入不犯一筆後客去帥司磨算酒課追逮合千人客獨以無迹免此亦不署字之福也
  大計不惜小費
  司馬溫公曰天地生財止有此數不在官則在民譬猶夏旱則冬澇雖曰救正荆公一時之偏實古今財計乗除一的論也然有國者操歛散之權後世又有摘山煑海曲盡阜生之道非止天地之生也猶曰乏財拙亦甚矣唐劉晏領漕運興造船執事錢皆過與曰當先使之私用無窘則官物堅完矣其後有司减半漕運遂廢謝君直論六國成敗曰秦兵百萬六國兵不下四百萬秦能滅六國者黄金爵級敢戰則得六國所有羙人珠玉也沛公兵十萬項羽兵四十萬沛公終能滅楚者輕侯王以賞戰士捐金帛以富功臣項氏印方刓而人心已在敵國矣髙祖令陳平間踈楚君臣予以黄金四百斤縱其出入盖足陳平之私用然後可責其為漢用大率喜事赴功之人未必髙潔不汚之士賢如王述猶有足則自止之論矧平等皆楚降漢者乎晉羊祜深知王濬才大濬志奢侈難専任祜曰濬有大才將以濟其所欲必可用也後濬卒平吳故使智勇建功惟豁達大度者方可語此唐李綘曰錢用盡更来機事一失不可復追所以曉世主者至矣宋藝祖經制西北邊臣悉厚以官爵寛其䋲墨所部租賦一不計其如何故皆得其死力趙普嘗言桑維翰爱錢難用上言茍用其長當䕶其短又曰契丹精兵十萬我以二十四絹易一敵人首止費我二百萬絹規模宏逺如此宜其光啓一代也
  忍字二義
  小說著太公勸忍之言曰吞鈎之魚悔不忍飢羅網之鳥悔不忍飛人生悞計悔不忍為故唾面將襟拭嗔来把笑迎則知辱之當忍矣被罵招功德嗔来送福田則知忍之為福矣數語雖不真出太公而著忍字之益甚備又唐人詩曰忍事敵災星灰心縁忍事張公藝至以百餘忍字九世同居皆有得于懲忿窒欲之效然也然忍有二義畨昜饒氏解論語是可忍也章謂忍有甘忍之忍有容忍之忍甘忍之忍正夫子責季氏之意如州吁阻兵而安忍及經言殘忍忍人大扺甘忍為之而不顧其說忍字有是非梅亭李氏言忍有二有抑情之忍有知道之忍抑情之忍如飢忍食砭忍楚堤漏川决閑之維艱知道之忍則克己而復於禮禮人而反其敬如曀而霽氷而澌容而消之所過皆化其說忍字有淺深人能由抑情之忍以造知道之忍又能戒其忍之之為忍然後忍字之義方備不然季氏州吁之忍亦忍也
  溫公獨樂園
  古人遇不可有為之時多有所託以自晦文王囚羑里忘憂於易孔子轍環不遇寄志春秋范蠡知勾踐不可共樂遊五湖而去張良知髙祖難與保終託赤松子而行蕭何慮髙祖之疑買田宅自汙陳平當禄産擅權飲酒戱婦人司馬懿見曺爽等用事假病為飲啜不収之態劉伶阮籍羊曼謝緄一皆用醉酒逺禍前儒謂張良智計過人豈不知神僊為荒誕哉蕭何繫獄韓彭葅醢良之眀哲保身不待著而為先蹈髙隠出漢初人物然則陳平輩以酒避事飲非真飲醉非真醉也司馬温公熈豐間言不用退居西洛創獨樂園以澆花種竹為事自比晉唐間人公豈獨樂者哉伯父怡嘗曰古人之晦不一如豫讓漆身吞炭使人不識是晦其形范蠡去號陶朱公元結隠稱猗玕子是晦其名公羊榖梁今古無更姓獨髙赤託焉是晦其姓魯三桓陵公室樂官師摯以下適齊適楚適秦入河入漢入海舍魯而去是晦其居余因謂蕭何買田宅陳平劉阮輩假酒自困是晦其行張子房是晦其智司馬懿是晦其姦若温公自比晉唐間人似欲晦其為宋忠賢也










  識遺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識遺卷四        宋 羅璧 撰
  識其大者      今存經注
  孔子生年      瞽叟武后
  言不相副      矯古説之過
  與齒去角      寺觀藏
  聖賢綱常之變    送終不諱
  封建限百里     興創規模
  分數明       古將不專兵
  自古有死
  識其大者
  六經後子書皆昔人垂世之言惟孟子為經者談王道貴仁義也韓栁並稱昌黎獨得祀孔庭者闢佛老扶正道也離騷怨而實忠所以騷名經杜詩一飯不忘君所以詩稱史蘇老泉著衡書權論楊龜山曰書名已不正豈有山林逸民乃汲汲於用兵王荆公編百家詩置李太白於後曰十首九説婦人與酒子美退之各有示兒詩子美曰曾顔游夏則導之聖賢退之曰玉帯金魚則誘之利禄宋文章多粹伊洛發明孔孟推究性理便覺歐蘇氣燄不長也詩國風後代騷人極力模倣不到鄭衞之詩滛奔語也被之絃歌聖人必逺觀此則所謂大者可識矣雖然此以文論也魯昭公如晉自郊勞至贈賄無失禮者女叔齊以為非所以守其國家行其政令無失其民者也今政在大夫公室四分民食於他魯侯焉知禮翟璜與魏成論功李克曰璜所進五人君皆臣之魏成東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君皆師之吳起與田文論功将三軍賔秦趙實府庫不如起至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親則起咋舌不敢談陳平為宰相不問錢穀訟獄丙吉為宰相不問横道死人但以鎮國家理隂陽親諸侯附百姓為事汲黯為九卿拾遺補過范文正公所至為政敦禮教厚風俗皆識其大者也故昔人論治必首三代論人必希聖賢論文必本六經非過於矯亢也
  今存經注
  古之學者專門名家箋注經文者不一其徒各守其師之説所以某氏易某氏書某氏詩𫝊授異𣲖自唐太宗詔諸儒撰定五經疏義於易取王弼於書取孔安國於詩取鄭康成於春秋取杜預由是他説盡廢今板行經注四家之説獨存始太宗也
  孔子生年
  左傳記孔子卒而不記其生公羊記孔子生魯襄二十一年十一月庚子穀梁以為生十二月二十二庚子與公羊差一月五行書謂孔子生庚戌年二月二十三庚子日甲申時考庚戍乃魯襄公三十二年周靈王二十一年與公榖年月俱差如公穀則孔子乃生己酉非庚戌也故劉氏外紀謂孔子年七十四終與他書生庚戌終壬戌不同三人之説異從公穀也信五行書固不若信公榖然公羊言十一月庚子而杜預長厯魯襄二十一年庚戌嵗十一月無庚子左傳書孔子壬戌嵗夏四月己丑辛杜注嵗四月無己丑有乙丑故孔氏家譜祖庭廣記俱云魯㐮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七日庚子孔子生與公穀五行書俱差不知又有所夲乎或謂周建子魯㐮十月實寅正八月以改朔不改月之說推之又不然
  瞽叟武后
  古今事闗綱常處最要知體桃應問孟子舜為天子瞽叟殺人則如之何盖即其難處者覘之孟子曰執之而已前軰卑孟子此答以為天子父尊之至也豈有身為天子不能屈治伸父之理史記著石奢相楚奢父殺人奢曰以父立政非孝也遂自刎死五代周世宗父柴守禮殺人世宗不問朱文公綱目特書之以能權所重也歐陽公謂世宗寧受屈法之過以申父子之道且刑一人未必能止殺殘其父則滅天性是固有當權輕重者非可以殺人論也張南軒涖官日有以嫌疑訐父者南軒以事闗綱常置状不省近時某官宦江西有子訐父私牛者官論父罪合杖徐詢子曰汝居家孝否子曰孝又問子孝曽為父母代勞否子對曰嘗代勞遂移父杖杖之處置真得體陳 曰直躬之直直也君子以為可以無直不可以無父仲子之亷亷也君子以為可以無亷不可以無母其論美矣又嘗以武后簒唐昔賢所以處之之說焉武后易唐為周得罪唐室中宗武后子又當有唐祚尊其子而除其母實於名義未安然五王召禍正為賊后未除胡致堂謂武后易唐為周不得為髙祖太宗之婦大臣當告之宗廟廢之中宗不得以母庇也議論甚正處置亦有理且謂桀紂失道湯武不得以臣芘君管蔡間王室周公不得以弟芘兄文公綱目俱不之録余於衛輙拒蒯瞶事識公去取之意公謂蒯瞶得罪先君而出奔輙只當見父子之為親不可一日立乎其位如衛大夫以蒯瞶為先君罪人請命天子討之可矣然輙聽大夫所為又以假手他人以脅父於輙處心終未安故只逃去為得䇿綱目不録想此意也然此可以全中宗母子之天難以洗唐室簒移之禍故南軒謂當并易中宗盖天下者髙祖太宗之天下非可私中宗母子又甞䆒胡文定傳春秋文姜與弑魯桓其子莊公嗣位文定曰狥私情則害天理之大義舉王法則傷母子之至恩此國論之難斷者也然文姜逐於魯孔子書之曰夫人孫於齊傳謂去其姜因絶不為親也文姜逐齊即歸哀姜逐齊不反孔子例書曰孫不縁莊公示輕重深絶之也然則恩輕而義重矣梁人有繼母殺其父者子殺之有司欲當論逆孔季彦援文姜絶不為親之說但以非司冦擅殺論武后遷中宗於房陵豈有母子之恩乎漢光武中興以吕后殺劉氏三王背髙帝約束王諸吕幾危社稷謂不宜配享髙廟即位後遷吕后别祭園寢追尊薄太后為髙皇后廟配祀然則致堂告廟棄廢之論亦有夲
  言不相副
  李長吉詩云黒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王荆公曰是兒言不相副也方黑雲壓城如此安得向日之甲光昌黎送孟東野序首句物不得其平則鳴乃一萹大意然其叙言咎禹假言以鳴䕫假韶鳴伊尹鳴商周公鳴周此豈所謂不得其平者乎東坡序六一文集前靣言歐陽子之學推韓愈孟子以達於孔周著仁義禮樂之實以合於大道又云自歐陽子出天下争自濯磨以通經學古為髙以救時行道為賢以犯顔敢諫為忠議論闗渉什麽大到末後却只說詩賦似李白記事似司馬相如故皆啟昔賢之譏然則措辭立論其可茍乎
  矯古說之過
  世人談王者鄙覇崇義者薄利餙治者厭兵乘正者賤術循實者陋名尚行者輕文此正說也余以古說參之亦有後世矯之之過覇於古為伯公羊著周召二公分陜東西而治號二伯釋者謂九州除王畿千里外二伯各治四州半故傳曰五侯九伯女實征之各四州半而言九伯舉全數也詩清廟之序周公朝諸侯率以祀文王則周以二伯領諸侯實覇之始特未有覇之號左傳五伯之覇也杜注覇把持也把持 天子之政孔穎達曰五覇字或作五伯顔師古伯讀為覇司馬温公曰二伯職廢乃轉為覇故周禮九命作伯禮記五官之長曰伯三國呉求封為九州伯晉桓𤣥侈其父温曰父為九州伯皆長諸侯之號司馬温公曰方伯連帥能率其屬尊天子謂之覇又曰王覇非若白黑甘苦之相反荀子論覇政曰辟田野實倉廩便備用閱材技存亡繼絶衛弱禁𭧂又曰不欺其民不欺其與又曰重法愛民皆非不善之目也雖以粹駁辨王覇然李旴江曰西伯覇而粹桓文覇而駁三代王而粹唐漢王而駁則王亦有駁覇亦有粹也盖王道所以安天下覇道所以尊京師本無粹駁之分也祭義曰至弟近乎覇使臣子扶持王室能如弟之順兄何不可之有自孟子羞稱五覇說者遂視覇為強梁之義不知仲尼不道孟子羞稱者以桓文假公濟私非真有扶持周室之心羞其人之不誠也豈謂覇為不足尚哉又孟子多有激而論戰國諸侯慕尚桓文又迷於功利慕桓文而不至故曰今之諸侯五覇之罪人也孟子方以王道進諸侯因例卑桓文今承其言果謂覇為非不可也南軒但以公私辨王伯曰王者無所為伯者有所為利之一字大易經四聖之書利貞利有攸往等語每卦必言何甞不擇利而行者財利雖曰害義孔子賛易何以守位曰仁便次以何以聚人曰財十三卦之制作首以畋漁之離耒耜之益交易之噬嗑且舟車致逺以通之擊柝弧矢以衛之所以為財計者甚宻然後宫室棺槨養生送死可無憾也孟子王道之始因墻下之桑雞豚狗彘之畜數語人主享有天下之膳服祭祀賔客朝覲聘饗水旱兵凶尤非可以空談理也故禹平水土必先貢賦周禮衡虞亦且設官世儒不察何必曰利一語激於齊梁懵不知義遂謂財利孔孟不尚則士當知諱不幸國用告急則倉猝搥歛之不恤是皆識偏論固之所致也不知君子惟當見得思義謂當諱不尚非也兵者所以威不軌偹不虞羲皇唐虞可謂淳矣而神農伐補遂黄帝伐涿鹿征蚩尤堯伐驩兠舜伐三苖皆不得已而有者也矧叔末血氣之私愈熾利欲之争不息飾仁義者動以去兵為美談不知天下雖安忘戰必危秦銷鋒鏑卒肇鋒鏑晉去武備卒開武備宋㐮仁義梁武諱戰皆不滿識者一笑豈可以卒伍之法車乘之賦蒐閲之時擊刺之教侵伐之書輕之國家常政干戚衛文徳爼豆寓軍旅雖聖人不廢或者顧謂孔子不學不知有激而云也故古人戢兵不曰去兵偃武不敢忘武今飾治者欲諱兵不事亦非也術之一字只道理之巧者爾天下之事有不可直遂須委曲斡旋成之亦是道理合如此不成朴直付之無可奈何便已齊王愛牛孟子進以仁術之巧是乘其善心之發誘之充拓不成謂其不足進此安其愛牛而止今之治衆有方曰政術敎人有方曰道術思慮之巧曰心術術非不善之目也特隨所施之邪正有美惡爾名由實正猶形影相隨故名教名檢名節皆厲世之具君子修之則善名生小人悖之則惡名著三代之王必先令聞蚤有譽於天下中庸取之故盧毓曰常士畏敬慕善然後有名宋范堯夫曰人若避好名之嫌則無為善之路矣士處窮約若無美名人何從知孔子疾没世而名不稱特在上之人因名索實爾今謂之鄙亦非也若夫文之為文古不專以辭采言凡文之義只有條理不相紊亂之謂俗學之說興談文者指為末技不思堯舜禹大聖書賛之曰文思文明文命孔子稱堯曰煥乎其有文章子貢稱夫子之文章子以四教曰文行忠信值匡人之圍曰天之將䘮斯文天之未䘮斯文此豈摛華掞藻之末哉先儒謂文乃古先聖王經世之道有以制度禮樂言者有以道徳言者有以辭藻言者辭藻則人世浮華之辭道徳則六經垂教萬世之辭制度禮樂則聖人制作維持斯世之法程也盖上古洪荒樸野斯人禽獸之不如也聖人出而汙尊杯飲易為爼豆揖譲土堦茅茨易為上棟下宇蕢桴土鼔易為八音六律獸皮鳥裳易為衮冕黻舃事有條制上不可陵卑不可僣凡其粲然可觀者皆文也故語曰文之以禮樂特上古生齒未富俗淳事簡羲皇可以遊乎無為之天而文為可略堯舜以來俗日熈事日繁儻不事為之制尚仍樸野之舊則世浸以紊故夫子稱堯曰煥乎有文章稱周制作大備曰郁郁乎文哉皆美制度禮樂之文也子由古史曰文之為言猶曰物各得其理爾昔者生民之初父子無義君臣無禮兄弟不相讓夫婦之倫理不立後聖審其淆亂從而屬父子辨君臣聨兄弟正夫婦削去鄙野之習遂文於前世此世道所以稱治也考工記青與赤謂之文赤與白謂之章亦曰繢畫之事後素功周衰王政不綱幽厲以亂故詩人刺之曰動無禮文天下蕩蕩無紀綱文章文章盛衰係世治亂如此向使冠昏饗射之制存則乖爭之俗不作矣朝覲聘問之禮存則崛強之國不聞矣宫室車旂之有等則僣擬之風不起矣號令賞罰之既行則統御之權不失矣文之秩然者常存則世之泰然者常在先王所以有貴於文也後世動以末技視丈豈識文之所為文哉
  與齒去角
  顔師古漢書注董仲舒䇿語曰牛無上齒則有角其餘無角者則有上齒參之信然按韻書角字注人下用音𣙜頭骨上出也觸也竸也兩㸃下用音鹿四皓名中甪里先生正同音宋崔偓佺甞辨正二字未釋其義余按詩行露誰謂雀無角陸氏注雀有味無角且援東漢注云角謂觜故晦菴詩傳作鹿音番昜董敬菴雲章䨇峯 謂同鹿鳥咮骨也鳥有咮者無齒獸有齒者無咮此天有所分予也盖從曽氏說
  寺觀藏
  漢改秦典客官為大鴻臚掌諸侯歸義蠻夷古行人之官也因設鴻臚寺待四方賔客永平中佛入中國首名其居曰白馬寺以白馬負經來故號盖並縁鴻臚待四方賔客之故此中國有寺之始詳其故寺非佛得專漢世官有九寺之目劉昭注曰寺官舍也風俗通寺司也又曰寺嗣也理事之吏嗣續之中則非獨為佛也觀之義禮運仲尼與於蜡賔事畢出遊於觀之上盖魯有兩觀門旁髙處也爾雅釋觀為闕孫炎曰宫門䨇闕懸法象使民觀之闕居巍巍髙處因名象魏謂之闕者觀法象則可闕去疑事春秋晋楚邲之戰潘黨請収晋尸築為京觀封土觀示後人也胡澹庵言觀有四一曰朶樓魯兩觀是也一曰藏書所漢東觀是也一曰遊觀處謝𤣥暉賦屬玉觀是也一曰髙可望黄帝内傳置曰始真容於髙觀上是也今老氏居疑夲内傳詳此觀非老可專凡高可縱觀皆觀也至於藏只貯藏之義狐兎穴居州吕藏老𣆀為周守藏吏名柱下史藏乃庋書所漢東觀藏書號柱史藏室書所在也釋道法其制庋經遂為二氏之私今復以事祈禳豈以經典所積福可集乎若鐸鈸胡致堂謂夲西夷樂夷俗吉凶並奏今華俗專以送凶不察夷亦以從吉也
  聖賢綱常之變
  娶妻必告父母而舜不得告禮記言舜三妃注謂天有妃星四故自帝嚳皆四妃法天也舜三妃一娥皇一女英一癸比獨缺正妃為未命於父母也但舜娶堯三女世本謂堯黄帝𤣥孫舜黄帝八代孫堯女與舜曽祖為類孫祖匹配豈不亂倫余按堯舉舜曰明明揚側陋曰有鰥在下曰虞舜側㣲孟子曰舜發於𤱶畆之中莊子曰堯舉舜童上之地則舜起於寒㣲况别生分類舜典且云故世夲多繆史記從而論世之氏族盡始黄帝皆循習世本之誤也有天下當傳子而堯舜舍朱均孟子淮南子皆曰堯九子荘子曰堯不急子漢代祖堯曰堯長子考監明之後舜世紀舜子朝鮮記云子堯舜子衆如此何朱均一不還舍之初意𫝊賢二聖之公心初不計他子之君否也君臣定分而湯武取桀紂兄弟同氣而周公誅管叔夫婦人道之始而仲尼子思孟子皆出妻孔氏三世出妻見禮記家語孟子出妻見荀子觧蔽篇父子情之至親而孟子不責善言易子教之後世昏庸之君不足論賢明如漢文帝唐太宗宋太宗理宗不足於兄弟漢武帝宋文帝宋孝宗不足於父子漢光武宋仁宗不足於夫婦
  送終不諱
  世俗殮𦵏羽毛鱗介諱近之嫌人物溷也按古不然禮記䘮禮最偹檀弓曰天子之棺四重水兕革棺被之其厚三寸鄭𤣥注以水牛兕牛革為棺一重孔氏䟽云以次而差公棺去牛用兕侯伯以下水兕皆式二皮能濕故在裏近尸䘮大記大夫褁棺用牛骨鐕說者謂以繒貼棺裏以牛骨或象骨鐕釘之又曰君大夫士盖棺漆外各施祍束説者謂束以牛皮孔子之殮佩象環盖古者天子諸侯死含以珠末口以具周禮䘮事以互物蜃物以閏壙鄭𤣥注以蚌蛤屬為灰置槨下禦濕左𫝊宋文公死用蜃灰禮熬用魚腊或以蚍蜉皆不嫌人物溷也
  封建限百里
  封建古以褒有功崇有徳者犬牙相制朝覲而上下之分明聘問而與國之情通且人主無私土地之心周衰壊於兼并遂至君弱臣強侵陵不已秦變以郡縣李斯軰因謂同姓屬踈攻擊如仇不如守令時其賢否而進退之其後漢裂七國晋封八王皆肇兵争或者遂謂古法不可用於今不知漢晋之𡚁與地踰制也按黄帝畫埜分州古言得百里之國萬區史言封建肇黄帝而神農伐補遂攻夙沙伏羲時有紀侯陽侯則封建肇黄帝前明矣禮記王制子思孟子史記漢地理志皆只言公侯方百里論語千乘之國釋者計以井賦方百里國左傳鄭子産對晉曰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國一同自是以衰白公子張言齊桓晋文之始入四封之内不備一同勾踐之地東西南北纔廣百里商周肇封皆在唐虞傳至湯文亦已乆矣而湯七十里文王以百里未之或改後漢丁恭曰古封建限百里取法於雷雷震驚百里故屯卦震下坎上曰利建侯百里下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故唐虞稱萬國益稷州十有二師鄭𤣥注一師領百國州十有二師則每州千二百國除王畿外八州縂九千六百國餘四百國在畿内國各五十里謂之采地采者采取賦税自供不得有其土地人民及不得世封但書大傳言采地之異百里國以三十里為采其七十里國以二十里五十里國以十五里其後子孫雖有陟黜而采地不與使子孫賢者世守之以祀其始受封之人豈畿内與畿外采地各制乎哉盖萬國並建侯多則勢分勢分則易制乃古防閑維持之深意按神農封制欲強本弱枝海山至有十國唐虞慮強國廹近凡設國逺大近小也獨二禮言侯制異諸書周禮曰公地方五百里侯地方四百里伯地方三百里子地方二百里男地方一百里禮記明堂位曰魯封七百里然孟子言周公封魯太公封齊皆儉於百里故魯七百里之說或者疑為戰國諸侯分謗之書漢儒妄采之周禮之制釋者亦謂周公設此以待有功封建制行三年一行修封之法視諸侯功罪益削之如詩錫之山川土田附庸錫山川土田于周受命皆是益封又或謂周禮各國皆大其數者實包附庸在其中王制曰五國為屬屬有長十國為連連有帥二百二十國以為州州有伯故附庸小國皆揔屬大國其大比一國之大夫也然則𡚁漢晉非封建也文公謂古侯國初封只言百里後來漸大皆是并吞若百里國増至五百須并四國方做得一國宗廟社稷豈不勞動況小國例古功臣之後移小増大封制既行地有分限又何縁有餘地别為小國乎余按文王由方百里起其後克須宻遂國於岐渭之間克崇遂渉渭改都豐三分有二何往非并文王且然春秋以來可知矣故二禮說難据信朱說為是古制既亡後之所以綂天下者勢而已而勢之強弱古今一惟其人茍上有明辟封建而治郡縣亦治上失其道封建者亡郡縣亦亡故言封建者息焉
  興創規模
  事無大小皆須先定規模規模立則意向堅意向堅則事功成若泛圖浪謀㫁無有成之理矧爭帝王之資者乎漢髙争天下先據闗中為根本任三傑司謀戰更無遷就唐興晋陽亦先掩取闗中征戰乃出太宗規模都不出據形勝揀人材之外宜其光啟二代也劉𤣥徳未得孔明流離轉徙一無所就及孔明說以跨有荆益遂成鼎峙宋藝祖知五代之𡚁在君弱臣强用趙普謀首削藩鎮施為建置一洗姑息之習卒安天下晋宋偏安江左皆正統後父兄為虜廟社為墟有不共戴天之讎當事尅復無可疑者而晋祖清談規模不知立宋狥和議規模不能立紹興中張燾進言曰今日事大體重莫如六飛慎動往者前臨大江繼又退守呉㑹朝夕所與斷國論者二三大臣而已一紀之間凡命十四相執政逓遷無慮二十人宜其和戰紛紛迄無成功故燾直指以為規模不定又以人臣事業求之仲尼子産初相鄭魯皆召國人之謗及其終也易謗以頌韓信孔明終身事業皆决於初見髙祖先主時數語王猛見桓温不渡㶚水雖署以官而不就亦其出處施為皆有素定規模也
  分數明
  古今以多兵敗者紂億萬臣敗於武王三千趙括四十萬敗長平漢髙合兵五十六萬敗彭城三十萬困白登王恢三十萬伏馬邑無功王尋王邑百萬敗昆陽黄巾百萬敗夀昌曺操六十萬敗赤壁苻堅八十萬敗合肥隋九十萬敗遼東唐九節度六十萬敗鄴城其以多兵勝者獨秦王翦六十萬勝楚項籍四十萬勝秦此外多多益辦惟韓信伊川謂信是分數明按信勝趙勝魏兵皆是分用近代陳學士規著守城録論靖康援太原之非盖分數不明也規謂初朝廷遣兵援太原兵二十二萬皆敗績所以敗者兵二十二萬直前而行先鋒遇敵者能幾先鋒一不勝而却後皆聞風而却矣二十二萬敗正坐此不知攻城者分攻城兵偹戰兵運粮兵扼援兵今且以五萬為率分為五十将留十將䕶主帥兼聽䇿應内分二路将扼敵援兵以二十将分地入敵境𢷬其虚隙以二十將前設伏於偏僻處伺𠉀敵兵出抄多則避少則擒之其賊自困大槩兵既分遣則人力並用假令失利亦不至一齊敗衂此分數明之說也當時張魏公帥川陜合六路兵四十萬與敵戰冨平始於環慶一路兵潰諸軍皆潰然則分數不明於是一齊敗衂之患生矣魏叚超曰衆者在得衆人之死人衆而俱肯致死於是不徒衆矣
  古將不專兵
  上古寓兵於農無事則耕有警則戰侯國之兵各将以命卿大事則會諸侯卿視國大小為員多少故兵不聚而將不專内難亦少春秋晋作三軍某将上軍某将中軍某将下軍於是将始專兵上之人稍失控御末大不舉之患生
  矣後世惟西漢初制近古兵皆取之郡國賦以丁而不以田毎郡設守一人主政尉一人主兵兵隨土冝取之巴蜀三河潁川諸處出材官以才力取隴西天水安定諸處出騎士以騎射取西北輕車東南樓船臨淄弩手荆楚劔客每嵗八月郡國會試又隨土宜課之平地習車騎山阻習材官水澤習樓船有事徴諸屯所不適用則守尉貶兵屬天子而将無專權故漢将少䟦扈至命将皆出臨時通典謂漢有四夷侵軼則從中命将如伏波樓船下瀨等将軍名號咸因事立稱事畢則省雖衛霍高勲退奉朝請之不暇今考文帝三年遣灌嬰擊匃奴将丞相也武帝元光二年遣魏安國屯馬邑将御史大夫也文帝遣張武屯渭北遣宗正劉禮軍㶚上將九卿也高后遣隆慮侯𫁘擊長沙文帝遣河内太守周亞夫軍細桞将列侯郡守也将不專兵所以亟拜亟罷可誅可放無一人負固居權要上者此制之善也又漢将多遷宿衛盖其出入殿廬人主識其材武有素如夏侯嬰以奉車将李廣以騎郎将趙充國韓延夀以羽林郎将衛青霍去病以侍中将所以漢将多良者審而後用也又設六郡良家以為取将之方山西境置羽林期門以為蓄將之地如京師南北二軍宫城内為南軍京城外為北軍髙祖初制亦畨調郡國士為之而不逺戍至武帝始召募而更畨之法廢昭宣始逺戍而屯衞之制踈
  自古有死
  世俗惑佛老者期不死復生然孔子曰自古皆有死老子曰人生大期以百二十年為節度釋氏經云天地及日月時至皆歸盡况天裂星隕郡䧟谷遷沙漠遺滄海之蹤嵓穴著螺蚌之窟乾坤且有毁時人欲乆不死理乎後世方士言黄帝老𣆀例不死余考易大傳言神農黄帝堯舜氏没而黄帝𦵏橋山荘子述老𣆀死秦人弔之而鄠縣栁谷有老子墓故近時劉潜夫詩云無藥可延黄帝夀有人曽哭老𣆀來則黄帝鼎湖攀龍之事老子青鹿上升之說何往非幻又釋迦云我今背痛将入湼槃經云佛於桑樹下右脇側卧而化老子化胡經云周匡王五年佛七十九嵗死於拘尸那城䨇林木下𦵏於回塵山他如彭祖七百偓佺千嵗例以嵗紀亦同歸於盡而已况其事不經見皆寓言稗說之録乎禮外傳曰夀者百二十過此不死為失期為祅怪然則秦皇漢武殆未知失期之怪也唐牛僧孺曰人以得其死為夀兵為刀死刑為獄死不耕織為餒死寒死老無依病無託為孤死舍是皆可言夀老子亦曰死而不亡者夀則必有可傳雖死猶生也





  識遺卷四
<子部,雜家類,雜考之屬,識遺>



  欽定四庫全書
  識遺卷五        宋 羅璧 撰
  秦後六經      易象物
  四經合一之始    禹事舜
  縣邑        泮水辟廱
  漢儒言禮      士異
  息二訓       西北豪傑所産
  處置兩得      隨時救時
  地理        衡
  魂魄
  秦後六經
  經焚於秦易以卜筮獨存孔子言詩三百十一篇詩亦全書漢藝文志謂詩全者以其諷誦古人葢歌詩以侑燕饗春秋皆然漢興章句有因流𫝊者浮邱伯受詩於魯申公申公高祖初人則詩𫝊漢興矣后蒼為高祖定章程而蒼修春秋左氏𫝊則書亦出漢初二書今次序連貫亦全書也尚書初出伏勝口授繼出孔氏壊壁頗多殘闕禮則傳自高堂隆今之儀禮也逮河間獻王好古搆求先秦古書得古經五十六篇並科斗文字梁沈約因謂漢初典章簡畧諸儒捃拾遺文片簡與禮事相闗者編次篇帙皆非聖人之言月令取吕不韋春秋中庸表記坊記緇衣取子思樂記取公孫尼子檀弓殘雜學記出毛生王制出漢文博士今祖二戴漢宣帝時人若周禮魏文侯樂人竇公首獻周官大司樂章他如汲冡云武帝時出自山嵓屋壁成帝時劉歆校書天禄閣始列上其書漢興六經來厯如此考秦焚書之嵗至高祖之興僅十六年書雖萌芽而挾書之律未除武帝罷黜百家表章六經然後斯文始暢但遭秦火後儒於經各有餘論繫辭著子曰字歐陽公謂非夫子親書必後世講師所增乾卦亦兩著子曰漢藝文志謂尚書有張覇之偽唐李漢亦曰書禮别其偽唐以來言左𫝊非邱明者數人朱文公析詩序各置謂序語多與詩背按後漢衛宏𫝊言作毛詩序則但小序出毛萇禮記則古今議其雜周禮劉歆列上之時包周孟子張林碩何休已不信為周公書近代司馬溫公胡致堂胡五峯蘇頴濱晁説之洪容齋直謂作於劉歆葢歆佐王莽書與莽苛碎之政相表裏且漢儒林𫝊敘諸經各有傳授周禮獨無之或以其詳宻謂聖人一事有一制意其果周公之遺不知孔子於禮多從周使周公禮書如此精詳當不切切於𣏌宋求夏商遺禮與夫逆為繼周損益之辭又自衛反魯删詩定書繫易作春秋獨不能措一辭於周禮即孟子生戰國周室猶存北宫錡問周室班爵禄之制孟子已有其詳不可得聞之答一聖一賢禮樂所宗周室無恙時已莫可考而謂秦焚後周公禮書粲然完備如此吾不信也兼其中言建國之制與書洛誥召誥異言封國之制與書武成及孟子異言設官之制與書周官六典異周之制作大抵出周公豈有言之與行自相矛盾乎又左傳論孟皆晩周書三經於易詩書多見之援引胡俱無一語援周禮耶朱文公亦曰左氏記周官名甚詳曽不及府史胥徒周禮沒𦂳要事亦甚多而畧不見之他書果出自周公當是草定未行書又𠫵二禮語意相類處不一其出漢儒無疑但文字自成一家可以配經而中用字亦竒歆子嘗従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學竒字也
  易象物
  易變易也多象物明理書名易舊說象日月取隂陽變易為義日月更晦迭明盖變易之大者陸司農推之物理謂象之義出於象彖之義出於彖按彖名茅犀訓羊靣小角知幾羣出交廣土人謂之猪神象身具十二少肉亦能知吉凶隂陽易之義出於易東方朔曰非守宫即蜥易是也秦晋西夏名守宫又名蜥刺易南楚名蛇醫東齊海岱名螈北燕名祝蜒蛇形四足色變不一字象形曰守宫者博物志云以朱飼之色變赤𢷬以志女人終身赤不滅偶則落故曰守宫名此盖以隂陽搆合則易文非止象日月也若乾龍亦象物之變
  四經合一之始
  周易以彖象文言分配卦爻之下始費直孔穎達云始王弼尚書以序各冠篇首始孔安國毛詩以序各冠章首始毛萇春秋與左𫝊合為一始杜預
  禹事舜
  堯使鯀治水鯀堙洪水汩陳其五行復以命禹禹胼手胝足之不惮将以盖父之愆也及鯀殛死禹為鯀子以情義處之縦無說以全其父疑亦不恝於其親者雖鯀以罪殛禹無可辭但人子之心欲處之而安當以去之為得或曰舜不以鯀故廢禹公也禹若為鯀故棄舜私也聖人天地之為量不可以私心窺也愚謂公私之辨可有父子之倫不可昧孔子曰食夫稲衣夫錦女安則為之聖人處事但欲求之心而安桃應問瞽叟殺人則如之何孟子答以棄天下猶敝屣盖謂舜當此時可以無天下不可以無父義有重於得也噫禹吾無間然矣父子大倫也聖人當有說以處
  縣邑
  縣邑二字古不通稱不同制周禮曰四井為邑四甸為縣鄭𤣥注縣方二十里縣自王城三百里外至四百里曰縣周書作雒篇曰千里百縣謂縣方十里禮記左傳注邑皆四井但傳言邑多不同如叔叚請制曰巖邑也凡以地著皆稱邑鄖人以随絞州蓼伐楚鬪亷曰日虞四邑之至也與夫敝邑之類國例稱邑又曰凡邑有宗廟先君之主曰都無曰邑則初無四井限也若温欒豹之邑范文子欲之曰温吾縣也昭五年傳曰韓賦七邑皆成縣也史記言晋六卿欲弱公室遂以法盡滅其族而分其邑為十縣各令其子為大夫則縣邑在春秋已相混戰國秦封衛鞅商於十六邑按商於為𢎞農縣名則鞅封邑特𢎞農縣六十四井地爾周亡赧王獻邑三十六于秦武公嘗謂楚令尹子昭曰西周之地絶長補短不過百里竊疑亦四井之邑班固漢史剖析尤明漢書髙帝曰沛豐邑中陽里人應劭注曰沛縣也豐其鄉也師古注沛者秦泗水屬縣豐者沛之聚邑又沛公入關使人與秦吏行縣鄉邑告諭之故知邑繋於縣六年令天下縣邑城師古注縣之與邑皆令築城十二年上撃黔布還過沛及去父老空縣皆之邑西獻縣邑在漢初實為二意其時井邑之制猶有存者按商鞅變秦并諸小鄉都邑為縣縣置一令而古制盡亡詩書言夏邑商邑豐邑易曰改邑黄帝邑涿鹿舜所居成邑論語十室之邑千室之邑師古訓聚邑是已指人衆聚居處言之韻釋郡者群聚也縣者懸也懸扵郡之謂縣縣繋扵郡秦制明矣左傳哀二年趙簡子誓衆曰克敵者上大夫受縣下大夫受郡則古縣大于郡而郡名亦不始秦又參上古先王惟以州統國尚書益稷州十有二師鄭𤣥注一師領百國州十有二師則每州千二百國班固述井地法曰五國為屬十國為連二十國為卒二百一十國為州禮記王制亦曰州建百里之國周禮以星土辨九州之地封域皆有分星鄭𤣥注凢州是大界其中封國各有限域是公侯伯子男之國散布九州之間而州大國小也故黄帝畫野分州言得百里之國萬區易稱先王建萬國書言協和萬國以見古但九州十二州而國則無限也周衰列國轉相吞滅國之大者遂連城數十戰國通天下為七國扵是國之名大于州秦懲封建析國為郡有三十六漢晋以來逓變而小之復有郡國之號州之名遂布天下所謂國者并所統州郡名之
  泮水辟廱
  泮水一詩八章五章為伐淮夷發首二章述魯侯涖泮之儀僅第二章内匪怒伊教一語似學校中事泮水果為學校作則當鋪張黌宇之制頌說教養之美推明仁義道徳之原與人才興盛之效今皆不然而釋者例以學校明之其說實肇扵漢儒王制王制曰天子辟廱諸侯頖宫盖謂環水為天子之學則泮水為諸侯之學又以詩言獻囚獻馘獻功遂於天子出征之下繋以受成於學反釋奠於學以訊馘告等語其實漢儒夲釋泮水辟廱夲匪怒伊教一語後儒援以釋詩自唐陸徳明始不知漢儒泥於一語通牽諸章之㫖也孟子言古之學惟曰校庠序而詩夲旨及小序俱不以泮名學鄭𤣥禮記注曰頖者班也所以頒政教竊謂釋為班政之所則小大從公飲酒落成事祖事帝獻囚獻功獻俘獻琛所舉甚宏不然何必事事自學出也𤣥又謂先賢指辟廱宗廟亦非盖廟為致敬鬼神之所而學焉饗焉射焉囚俘截耳瘡痍流血黷慢甚矣此皆非參之道理者也白虎通曰辟廱外圓内方明徳當圎行當方蔡邕明堂論曰辟廱外圎内方擬王者動作法天地水環四方譬徳廣四海也不知泮水象諸侯行不當方徳不當廣乎其釋辟廱雖明而扵泮水則礙皆禮記之說拘之也故致堂嘗疑泮為廟一詩八章戎事居三非學明矣廟則飲酒誓師俘囚琛馘施教皆質之祖宗理或宜然但不能無鄭注黷慢之弊且謂辟廱亦非學辟君也雍和也詩靈⿳亠口⿱冖至 -- 臺言辟雍而其中述鳥獸昆蟲各得其所鼖皷鐘鏞莫不均調皆非學校中事余考虞書命夔典樂教胄子周禮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國之學政商學曰瞽宗古之學者春誦夏絃凡經著學事多與樂相關漢初未設學士與講論者令肄業太常故知古樂學為一致堂似未詳文王有聲言鎬京辟廱詩序曰武王卒文王之伐功詩中述文王築城作豐事亦扵學無預又上章曰皇王維辟辟為君無疑釋者例以辟雍為學皆誤扵漢儒王制也按先儒釋辟雍為環水謂璧體外圓内方水繞如璧然故辟以璧得義因振鷺于飛于役西廱指廱為水津不知君名辟義又如何鄉先達魯寳潭士能嘗言泮水非頌僖公詩其中多言伐淮夷稽之書伯禽嘗征淮夷徐戎小序曰頌僖公亦誤矣又參閟宫詩其曰魯侯者指僖公曰魯公者指伯禽泮水曰魯侯只當為頌伯禽詩
  漢儒言禮
  漢儒言禮多不近人情䘮哭一主扵哀而已禮記曰齊衰之哭若往而返大功之哭三曲不偯小功緦麻哀容可也釋者謂三曲一舉聲而三折也偯聲餘從容也夫哭而為折聲餘聲是意不在哀因哭為態也如曰始死主人啼兄弟哭婦人哭啼皆區分無義賞罸當功罪而已䘮記曰夏道先賞而後罸殷人先罸而後賞周之賞罸用爵列夫賞罸不較功罪而辨先後其說已繆至但論爵列尤不通之甚又曰事君大言入則望大利小言入則望小利君命順則臣有順命君命逆則臣有逆命尤非所以為教若夫養老詩述成王養老乞言之禮曰肆筵授几酒醴惟醹又不然厚其祿賜如孟子欲有謀焉則就之足矣今記曰躬親侍膳袒而割牲執醤而饋執爵而酳着冕持干而立此直委巷之談宜乎後世行之惟艱也
  士異
  禮記王制言秀士選士造士進士皆秀民之目周禮言上士中士下士天子元士則皆爵名鄭𤣥注上士三命受位中士再命受服下士一命受官大行人注曰命者五公侯伯子男爵者四孤卿大夫士小宗伯之職賜卿大夫士爵則儐詩曰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王制曰天子之元士視附庸故周禮士列府史上盖府史只庶人在官者而士則受命也士受命則有祿代耕諸侯下士視上農夫食九人中士倍下士食十八人上士倍中士食三十六人中庸曰父為大夫子為士詩曰凡周之士不顯亦世士爵許嗣也檀弓言魯縣賁父死莊公誄之曰士之有誄自此始則士死可謚也故經言士皆軼庶人一等執技者不與士齒漢爵一級曰公士皆爵命之士非特秀民也白虎通曰士者事也以才堪任事說文曰數始於一終扵十推一知十為士漢食貨志曰學以居位曰士詳三士漢志爵命之士說文秀民之士白虎通堪扵任事之士後世兵曰戰士技曰術士老曰道士盡皆堪於事之目也若虞書司冦曰士師周禮六士主獄則其士訓察
  息二訓
  消息之息讀者多以止訓息余考訓有二經中如記言不息則乆左傳繼好息民孟子王者之迹息皆訓止周禮保息六養萬民孟子日夜之所息與夫孳息生息蕃息皆訓生漢史髙帝紀吕公曰臣有息女顔師古注息生也史記貨殖傳亡者取倍稱之息陶朱公老聽子孫修業而息之庶民農商賈嵗率萬息毋監氏出捐千金貸其息十一宣帝紀刑者不可息三代夏以十三月為正息殷以十二月為正息周以十一月為正息孔頴達曰達陽生為息江陵國志在地有息壌息石在子城南其地隆起如狀牛馬之經夕如  盖土之息生不窮也息訓生與消字反正適等
  西北豪傑所産
  古今多北并南文王道化行扵汝墳江漢詩序曰化自北而南也邵康節以地氣自北而南别天下治亂豈南非特不能北且不可北也昔人言出粟東南募士西北盖謂西北風氣豪傑所鍾然春秋呉楚抗衡上國項籍以江東子弟八千横行天下李陵以荆楚士喋血單于庭赤壁周瑜勝曺操淝水謝𤣥勝苻堅桓温入洛走姚襄劉裕縳姚泓俘慕容超陳慶以取河南皆未聞資之西北但南人進取之志不立纔國于南便以江淮為限界荆楚為門戸講守國之計而已如孫權赤壁晋室淝水劉裕廣固洛陽俱未嘗用破竹可乘之勢而權破操即止晋退堅便還劉裕且棄已得之長安或謂中原易取難守不知祖逖終身有雍邱宗澤與汴為終始岳飛恢復不已金主役檜死之張徳逺沒身主戰名動殊方觀此則敵之勍者不専北也劉表坐據江漢無四方之志曺操得以窺之漢髙即封南鄭前史謂南鄭險如天獄而髙帝曰吾意亦欲東爾焉能欝鬰乆居此乎卒滅項羽蜀荆邯曰漢祖兵破身困者數矣然軍敗復合創愈復戰者以前死而成功踰扵却就而滅亡也賈復亦曰天下未定而安守所保所保得無不可保乎故圗堯舜而不至者湯武是也圖湯武而不至者桓文是也前世豪傑如此惟周公瑾諸葛孔明張徳逺而公瑾天不假以年孔明用蜀或謂不當棄荆州蜀險可以自固荆州則有可以窺中原収吴楚之便張徳遠則壓扵主勢不振也抑余考李陵隴人祖逖范陽人項籍劉裕劉牢之俱彭城人周公瑾舒人張徳逺成都人岳飛鄴人獨宗澤婺州人凡有志事功多産西北大概兵無彼此將有勇怯同一趙兵趙奢將之則勝趙括將之則敗同一燕兵樂毅用之則破齊騎刼用之則為齊所破所以料敵者料将不料兵不畏兵多而畏將武
  處置兩得
  處事有任理而行成敗聴之于天者有茍一時之安成敗徐為之圖者有不擇利害不量彼此以成敗付之幸不幸者余謂付之幸不幸無所處置者也茍一時之安强扵處置者也任理而聴其成敗膠扵處置者也若姦雄睥睨之秋反側危疑之際膠則失于知變强則不免遺禍幸則存亡立判欲我不失體彼得無詞最難兩得嘗讀史數事今請裁以己見然後知古人不可及唐徳宗即位銳意除藩鎮憚其威淄青莭度李正己願獻錢三十萬盖嘗朝廷也徳宗欲受恐見欺不受乂逆其來意時崔祐甫為相請遣使就慰勞淄青將士因以正己獻錢頒之使人戴上恩又諸道聞之知朝廷不重貨則正己大懼宋真宗時西夏納欵因言國饑乞糧百萬盖借恤災覘宋也時王旦為相請具京師詔彼自遣人來取夏去汴懸隔自取得不補失矣西夏得詔稱朝廷有人後元昊復叛将納欵先令貴臣野利以書通朝廷朝廷復書議所以稱或請名以太尉龎莊敏爭之曰太尉國之三公待陪臣以此待元昊将如何今野利書來自稱天都此其國之官稱也依此稱之足矣宋初與契丹講和或言稱北朝王叔公乞只稱契丹紹興中韓世忠守淮以所部兵少乞摘張俊部趙宻一将為助俊疑世忠吞巳拒命不分時趙鼎為相撥御前楊沂中一将助世忠而抽趙宻入衛俊遂無辭又時陳規守徳安盗李横圍城不解乆乃假乞糧覘規子之繼又指名索籍妓妓雖末節而大體辱矣規命斬妓首付之横大沮此於古人行一不義殺一不辜得天下不為之意雖不相似然執小義妨大權王通以為皇之不極則捐一人活千萬人亦權變之機殺一賤妓而名流扵敵豈復可疑近時孟無庵珙帥荆房将某叛事頗彰著㑹卒白某者請帥府發其姦無庵集佐屬議或請發兵或請招安無庵聞發兵語一笑問若何招安又卒無善策明日無庵自批斷云白某敢誣守将實犯階級斬首送本軍號令然房州激此必錢糧不敷幇給不時令於制司支錢米若干下本軍溥犒一次卒首至房叛将大安溥犒既行士皆雷動越數月蜀有警調房将去援因移其兵權置法焉廟祀卒于房追錄以官賞其妻子不煩干戈坐消一城之變時應山李庭芝参其幕言無庵不惜一人之命以全千萬人之命真是帥才余聞之應山客劉清臣
  随時救時
  宋紹聖間陳了翁有随時救時之說當時童蔡用事偏主安石一切是熈豊鄙元祐而宗元祐者多正人了翁典選舉前名盡取是熈豊者而是元祐者率錄扵後由是正類得獲選亦不忤當國者之意了翁因曰随時所以救時也因思魯人獵較而孔子亦獵較東漢諸君子疾宦官如仇而陳寔獨弔張讓王敦叛晋而温嶠繆綜其府事諸武易唐為周而狄仁傑肯為之臣大抵了翁意也方新法之行康節門人欲投劾而去康節曰正賢者所當盡力之時明道知安石作不順人心事而肯為其條例司此豈計從容後福哉故論當時黨禍皆衆君子激成大賢之見真不同莊子曰彼且為嬰兒亦與之為嬰兒彼且為無町畦亦與之為無町畦逹之入扵無疵又曰就之不欲入和之不欲出二語尤有理王臨川云召公之不悅不失為周公之同孔子之諾仕不害為陽貨之異亦此意
  地理
  山川之氣鍾扵人經中惟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二句云然近代朱文公扵事莫不裁之以正折之以理獨扵𦵏地不斥不泥採其說則謂道路所經耳目所接人有欲住不可往處及聚落有宅舎使山水環合略成氣象然則欲掩蔵父祖豈可都不揀擇以為乆遠安寧之慮而率意為之乎公盖即顯明幽也余竊謂山水清濁鍾於人關於土地大氣數不専一隙一穴之是非也如燕趙多竒士山西出将山東出相西北嚴凝人多劲悍東南温厚人多文麗古今皆然特人禀賦有厚薄功效因有宏窄爾若必期力致恐無此理不然郭景純軰當至今昌榮也况人死形神相離自身之枯朽且不保又何緣能䕃及生人乎古人審吉凶便營建其稽之卜多為居止為𦵏卜獨孝經卜其宅兆而安厝之一語盖居止乃生聚所在决湏環合則和氣凝固譬猶飛鳥巢林在枝葉稠宻處雖風雨飄揺而不墜若寄命踈薄則覆卵闚巢不免矣所以古人不必泥𦵏地各有深意按禮記王制言墓地不請鄭𤣥注皆受扵公民不得私周禮地官曰族墳又曰四閭為族使之相𦵏至公墓則冢人言先王之𦵏居中以昭穆為左右凡諸侯居左右以前卿大夫居後禮記太公封於營丘比及五世皆反𦵏于周注謂陪𦵏文武墓晋獻文子言全要領以從先大夫扵九原注九原晋卿大夫族𦵏處則古𦵏有定位不得擇吉凶為去就也唐吕才叙𦵏曰援禮天子諸侯大夫𦵏皆有月數是不擇年月也春秋九月丁巳𦵏定公雨不克𦵏戊午日下昃乃克𦵏是不擇日也鄭𦵏簡公司墓之室當路毁之則朝而塴不毁則日中而塴子産不毁是不擇時也古之𦵏者皆扵國都北兆域有常處是不擇地也隋文帝𦵏后曰吉凶由人不在扵地齊主𦵏父豈不卜乎俄而國亡我家墓田若云不吉朕不當為天子若云不凶我弟不當戰沒司馬温公曰昔者吾諸祖之𦵏也家貧不能具棺自太尉公父池來始有棺槨則不及擇兆可知矣楊誠齋曰京仲遠上世皆火化並無墳墓毎遇寒食望祭江干而仲逺不害為宰相又與李侍講書曰郭景純書出自東晋然已前之𦵏何限而未嘗無富貴洪容齋曰景純𦵏地能預知水之為陸胡不能預知凶而改吉免死扵王敦之非命乎胡庵與羅尚志書曰九經十七史並不說富貴夀考由𦵏地吕才云長平四十萬人死非生時俱犯三刑南陽多近親非𦵏地俱逄六合禮記曰我死擇不食之地而𦵏之不聞擇隂陽向背也觀此則親死不𦵏必期卜吉為富貴利達之資者其惑可笑
  
  寸丈尺引為度龠合升斗斛為量古人以律制器皆自黍積而十之十而衍之度量咸同惟衡以二十四銖為兩十二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初不以十數拘按劉歆說曰一龠容千二百黍重十二銖兩十二銖為二十四銖故兩之得名十二銖倍之也二十四氣之象也十六兩為斤四時乘四方之數春夏秋冬子午卯酉寅申巳亥辰戌丑未總三百八十四銖備六十四卦全畫也三十斤為鈞一月之數總四百八十兩六甲一周三百六十日半月一節總八節計一百二十日六旬行八節之象也四鈞為石四時之數總一百二十斤十二月之象也衡之制數亦精矣若銖兩斤鈞之義銖者惟細可殊異也兩者兩十二銖而名也斤者名也鈞者均也石者大也權主智智流動故不均衡主禮禮齊一故不易
  魂魄
  左傳鄭子産論伯有之厲曰人生始化曰魄陽曰魂用物精多則魂魄强是以精爽至於神明先儒釋魄附形之靈魂附氣之神魄靈謂如耳目視聴手足運動聲音啼呼一魄具一靈也魂神謂如精神知覺所以使之視聴運動啼呼者也故魄白也體質具而各明白也魂芸也氣呼吸往來芸動也人生位髙權重者為其禀氣强厚倘死非正命必有未盡之數不散之英盖魄雖死而魂不散慿依為厲容有此理故傳者扵韓原之戰秦獲晋惠推以為申生之厲晉景疾在膏肓藥不可為推以為殺趙同趙括之厲後皆益以得請扵帝之語余以事理推之神怪謂必無不可青天白日和平或為疾疹苦楚怪何嘗無抱朴子曰夏宜長而薺麦枯焉冬宜凋而竹松茂焉盛陽宜暑而夏或凉極隂宜寒而冬或温皆物理之變恠不常者也故雙峰饒氏釋子不語恠力亂神章謂此等事謂有則無從執着謂無則隂陽變化造作百端故聖人只不言此論近扵人情但如左傳必事酬報又似太神况伯有死扵帯叚實子晳之謀何伯有之厲不報晳而急殺叚申生之縊實驪姬之譛同括之死亦莊姬之譛何不報二姬而仇惠景春秋臣弑君者三十六而不聞報其臣比干子胥之徒皆以忠受戮而不聞報其君故左傳之失也誣魯寳潭嘗謂宋之制作粹於漢唐曽無逆天害人之事而靖康太宗之後徳祐理宗之後俱為北狩乃有漢唐所無盖方太祖疾危屏人獨召太宗已而太祖以柱斧擊地好為之燭影下遙見太宗若為遜避之狀故舊疑太宗殺太祖理宗居潜濟王已位青宫及寧宗大漸史彌逺復援立理宗濟王遂不得立死或者二宗殄祀猶罸晋弊韓之說太祖濟王亦有請帝以報之理余竊謂太祖果欲報仇不應遲之㡬世而濟王亦當首洩之彌逺親老親春翁舊嘗将太祖柱斧遥見之疑質之上髙陽蘭坡先生起莘坡謂江左宋齊擅殺同氣者後皆不昌太宗果爾不應其後八葉天子且多令主治且㡬二百年但即位後徳昭徳芳俱不得其死又受天下扵太祖更不還其子孫以天下則太宗之失也




  識遺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識遺卷六        宋 羅璧 撰
  闕疑        讀書致用
  先天太極一理    蜡臘異祭
  井田        牛耕
  卜決疑       佛入中國
  豚犬斥子      迂闊
  祭求陰陽      周公瑾
  司馬懿       事非智力所及
  史記世系
  闕疑
  宋儒釋經高出前古者以不襲漢晉以來訓詁舊脚迹及溺於䜟緯巫怪之説考其同異正其訛繆析之以理然亦有過處寥寥千古焚於秦雜於漢所謂六經多未全之書是也而必證三代之是則幾於鑿獨朱文公嘗著闕疑之説盖夫子作經贊易自伏羲而下序書自堯舜而下刪詩自湯文而下修春秋自桓文而下南陔白華孝子之詩華黍崇丘由庚由儀嵗豐之詩有其義而亡其辭漢儒皆闕不錄典有五而逸其三墳有三而不存其一皆就其可知者錄之左氏志怪頗多春秋闗於人事則書論語弟子記善言於鬼神曰敬逺又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於死生曰未知生焉知死與夫罕言命凡茫昧不可知者不究論也子貢號明敏而曰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皆不以臆説强通為學顔閔聖門高弟可法於後世只是不遷怒不貳過簞瓢陋巷不改其樂與不間於父母昆弟之言非是常人全所不能者故聖人訓戒有多聞闕疑不知為不知論皆曉人以平實之學孟子七篇之書雖多援古而述堯舜之道曰孝弟而已正救齊梁不出仁義二字及論古制則但舉其概滕問井地曰此其大畧也北宫錡問周室班爵祿曰其詳不可得而聞論詩曰以意逆志論書曰吾於武城取二三䇿皆就其可據信者述之所以詔萬古為法言史記漢儒採取於坑焚之後繆妄固多然疑而未定辭例曰盖曰或如舜葬蒼梧盖三妃未之從也周公盖祔孔子盖寢疾七日而沒易繫十三卦制作皆云盖取諸某卦孝經論天子諸侯之孝皆曰盖至士庻人之孝獨指之曰此釋者例謂盖為疑辭劉昡曰盖猶梗槩也劉欣曰盖者不終盡之辭皇甫侃曰盖者畧陳如此未能究竟也魯人或謂之齊衰或曰大功誦可也之類皆疑辭縁周衰禮壊雜以諸侯僭制故耳目近事亦不敢指的為論而况妙出人事之外者乎後之學者窮天地索鬼神辨風霆訾古始皆未達聖人闕疑之旨也莊子曰天地之外聖人存而不論鄒衍著書推天地未生及海外山川之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曰迂而不信司馬公闢後生為學便髙談性命歐陽子曰君子之學不窮逺以為能而闕所不知慎所𫝊之惑世也朱文公於易有疑亦謂上無闗於義理之本原下無資於人事之訓戒何必苦心極力以求之斯言足警談𤣥索怪者矣
  讀書致用
  胡致堂曰人主讀書與經生學士異經生學士則尚辯疑觧惑使傳授不差人主之書則在致用然天生人才以維斯世讀書致用不特人主當然聖賢述經之精義無非鳴道之大畧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曰學行之上也又曰君子事之為尚古人之學無所不講聖門弟子必以四代禮樂論學詩必責其使於四方而專對稱許子路冉求各曰從政周禮六德六行外曰六藝伊尹樂堯舜之道曰堯舜君民先儒説伊尹樂堯舜之道曰欽明文思温恭允塞道之體也明徳親民恊和萬邦平章百姓道之用也凡堯舜所以治唐虞者尹耕莘時盡講究來故出便能以天下自仕升於之舉則兵法具學王臨川謂古者庠序之教興禮樂政刑士素講其精故皆足為天下國家用茍不可用天下國家者不教也如射御亦男子事茍無疾病無有去射不學者也故學校以射祭祀以射賔客以射凡禮樂俱寓以射故居以為大卿出則將大軍比閭族黨之師皆伍兩卒旅之師後世惟以為無頼者之任而學士大夫輕訾之乃弊精神於課試文章及𨽻於仕始卒然責以天下之事故平日之教祗以壊事慈溪學記又謂古鄉射飲酒合樂尊賢勞農囚馘等事皆寓之學亦是平日習士以政裕他日之用不待以政學也又甞推之咎䕫稷契生文字僅有之世雖無書可讀而堯舜稽古皆以名言善行為萬世法程文武之政布在方䇿則其書非直言語也張子房圯上一編顛嬴蹶項諸葛孔明讀書但觀大㫖馬伏波少受詩不能守章句陶淵明讀書不求甚觧隋蘇威曰讀孝經足以立身治國而數君立節皆不同宋趙普二代相業各用論語之半盖昔賢各知用書之要不在徒為章句也故學貴知要不在貪多用貴適時不專泥古然後為善讀書論語說安昌侯張禹持禄保位中庸稱天下胡公乃後世託經文姦莊子所以有詩書發塜之議也若近時理學諸賢於心性切切究論又未免有芻狗事為之弊倘不經世與記誦詞章均為無補故書益多效益寡
  先天太極一理
  先天圖總六十四卦為一圓圖先儒以為心法也玩圖當自心始圖中心白太極也其外左陽畫三十二右隂為三十二兩儀也又其外十六陽十六隂相錯為四四象也又其外八隂八陽相錯為八八卦也又其外八分為十六十六分為三十二三十二分為六十四而卦備圖成矣明道謂加一倍法者此也朱文公謂本是小變成大到那大處又變成小小變成大者中心白圏積成大圓圖是也大又變成小者圖成而六十四卦備一卦只管一事是也故曰只是箇盈虧消息之理小則必大大則復小也康節玩圖每事怕太盛直㸔得此理透濂溪圖太極只是散布先天圖法明此理其上白圈先天中心太極也其次黒白相錯一圈白陽動黒隂静兩儀也動中有静静中有動曰動静互根成四象也又其次木金水火土各以圏布曰五氣順布四時行焉者坎離震兌包乾坤艮巽而成八卦也其下二圏乾道成男坤道成女萬物化生者八卦分為十六十六分為三十二三十二分為六十四各正性命之象也先天圖是㑹萬為一太極圖是散一為萬是或一理也周子察先天精故圖太極妙近時興國馮億可說二圖最眀其辭曰先天圖心學也太極圖性學也先天圖總萬為一以為天地造化萬物萬事皆主於心太極圖散一為萬以為天地造化萬物萬事皆攝於理惟其總萬為一也故兩儀四象八卦六十四卦統體一太極其在人則心之謂也所謂天向一中分造化人於心上起經綸是也惟其散一於萬也故二氣五行乾男坤女萬物化生物具一太極其在人則性之謂也所謂天下無外性之理而性無不在是也然而心外無性性外無心是或一道也是故理無與於象而觀象則可以明理所以有貴於圖也先天圖之為象也如衆星之麗於天而共辰也如三十六輻之周於輪而凑轂也如萬矢之圍的也如羣材之聚於根萬而一也太極圖之為象也如木之根而榦榦而枝枝而葉也如水之源而𣲖𣲖而流流而委也一而萬也人能觀先天圖之為象而得此心之所以為心則居中而運四旁處靜而制群動兩儀四象八卦六十四卦之生在彼而乾坎坤離震艮兊巽之體在我所謂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此心之為也人能觀太極圖之為象而得此性之所以為性則無有不備無有不善無物不具無時不然隂陽五行萬物萬事雖紛紜乎無窮而徤順五常人倫事物之理莫不為之管攝所謂天地合徳日月合明四時合序鬼神合吉凶此性之為也二圖該説心性理既明備圖亦粲然馮名億可兄弟皆第進士開慶已未悉戕於兵云
  蜡臘異祭
  史記秦惠文王十年初臘鄭康成蔡邕因謂臘即周蜡祭和峴亦曰蜡者臘之别名余考玉燭寳典云臘祭先祖蜡報百神則蜡與臘異蜡祭因饗農以終歲勤動而息之也臘者獵也獵取禽獸祭先祖重本始也二祭寓意不同所以臘於廟蜡於郊唐貞觀初丑蜡百神卯祭社稷辰臘宗廟開元定禮始蜡臘同日宋初蜡臘猶分其後依和峴議三祭同用戌日豈以先秦無臘凖古只甞蜡一祭乎
  井田
  周末開阡陌罪商鞅又謂秦并天下李斯盡壊六國井制然鞅特秦一國之佐爾而魯稅倉畝鄭丘賦滕使畢戰問井制孟子說齊梁制民之産則諸國井制俱紊難專罪鞅也其實盡壊又不起斯也近代儒先如伊川横渠皆甞有志井田然葉水心謂其法繁宻非一世可行自黄帝至成周封建制定諸侯皆家傳世守畎澮溝洫民守而田之故歴唐虞三代如一日後世郡縣制行吏且數易井制能一朝定乎孟子言夏五十而貢殷七十而助周百畝而徹皆什一也朱文公謂先王疆理天下畎澮溝洫具有成制若五十更為七十七十更為百畝則古制盡廢豈不勞擾故疑孟子言難拘又况地有肥瘠不等倘一拘於五十七十百畝闊狹定制豈不偏頗或古人别有權衡又上古田在官今行井制須奪民田歸官然後貧富可均人情能保不騷然乎兼畎遂溝洫環田為之地之不得耕者甚衆今世大陂長堰因髙為原視便瀦蓄波及千頃較彼不為徒勞乎上古生齒未繁計口授田猶或可給後世生齒日衆設遇歉嵗官發旣空私廪亦盡啼饑猶自不免在官之田能徧給乎按今中原陸田居多詳禹貢除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外無非陸田冀曰厥土白壤兖曰厥土黑墳青曰厥土白墳徐曰厥土赤埴墳豫曰厥土惟壤下土墳壚梁曰厥土青黎雍曰厥土黄壤獨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曰厥土惟𡍼泥釋壌者曰土無塊釋墳者曰起曰肥則七州土皆髙肥獨荆揚塗泥可為水田又參經言黍稷多於禾稼兵食俸給例以粟計周禮職方氏别九州亦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專言稻餘州别諸種色則中原水田無㡬盖異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禹貢一書千古地理之證也但溝遂澮洫費地既多致水又勞不知古人何樂此也想明井畫外因旱備爾
  牛耕
  古以牛引重任載次則供祀六經載祀外無言牛服耕者周禮牛人掌飬公牛以待國之政令曰享牛求牛膳牛犒牛奠牛兵車之牛亦不及耕盖古人尚耦耕耦者人力兩相佐助共發地通畎畝長沮桀溺耦而耕詩曰十千維耦千耦其耘禮曰以嵗時合耦於耡賈公彦禮䟽謂教民牛耕自漢趙過始按過為搜粟都尉創代田之法始言用耦犂二牛三人但余考孔門弟子冉伯牛司馬牛皆名耕以牛釋耕周末已然似不始漢也
  卜决疑
  近代工易者三家而各不同康節易主數伊川易主理晦菴易主卜筮易經羲文周孔四大聖之筆後世隂陽占驗之書有易似者哉三代而上事之神者一倚卜而亦不專狥焉舜傳位於禹首曰惟先蔽志昆命於元龜孔氏釋志定然後卜故必朕志先定詢謀僉同然後曰鬼神其依龜筮恊從洪範言龜從筮從必曰卿士從庶民從又曰謀及乃心謀及卿士是人已之意見合復假卜筮斷之乃古人審重之至也周公都洛决擇於瀍澗東西亦是宅中之志素定而瀍澗東西則審爾衛文徙楚丘升望降觀始曰卜云其吉皆非卜而後居也所以卜但曰决疑莊子史記述蓍龜之神皆數百言至備述見夢元王之事而莊記仲尼之言曰神龜能夢於元王而不能避余且之網知能七十二鑚無遺䇿而不能避刳腸之患如是則智有所困神有所不及也其神龜無㡬矣漢武嘗聚占家問某日可娶婦五行家曰可堪輿家曰不可建除家曰不吉叢辰家曰大凶厯家曰小凶天人家曰小吉大乙家曰大吉辯訟不决至以狀聞吁已見人謀之不詳而欲一倚占候鮮不惑此禇先生所以拳拳於日者𫝊也
  佛入中國
  後漢西域傳云明帝時佛始入中國按漢武故事昆邪王殺休屠王以其衆來降得其金人之神武帝置之甘泉宫祭不用牛羊惟燒香禮拜帝使依其國俗祀之又時作昆明池掘得黒灰東方朔曰可問西域道人則前漢時佛流中國矣况帝事四夷枸醤竹杖猶入玉府又方事神僊佛以超度為術張騫等肯賤佛書乎劉向列僊傳序言僊者一百四十六人而七十四人見佛經向成哀時人其言如此則前漢有佛經矣向又曰余覧載籍徃見有經洪慶善因言周時久流釋典按列子仲尼篇曰西方之人有聖者焉詳禦㓂鄭人在孔子後孟子先其時已説西方聖人則佛傳中國晩周也就後漢言之光武閉玉門謝西域佛豈有不通者何必待明帝迎而後有耶通鑑著其始於明帝盖本西域傳豈以帝者尚佛自明帝始固特本西域傳表之耶
  豚犬斥子
  豚犬斥子詳語意疑賤之之稱按二字出越語范蠡欲速報吳使國民衆多令國人女子十七不嫁丈夫二十不娶皆罪父母生丈夫與酒三壺犬一生女子與酒一壺豚一盖㓜之之事論語六尺之孤周禮國中七尺野外六尺皆不從征亦謂幼者六尺年十六七尺年二十也
  迂闊
  田文以雞鳴狗盗之客脱一時之急蘇氏謂道徳禮義之士則能救之於未危無用於客也盖六經道制治於未亂隆古君臣崇禮尚義思患預防所講明所設施動為久長逺大之圖無急利近功之意凡逆節亂萌窒之平居不待著而為之地故治安長保後世務求近效旁蹊㨗出行險僥倖幸而集事則曰吾不假彼之深謀逺計而功業以就不知一有踈虞横潰四出而不可支此叔世所以亂日多而治日少也儒本六經言徃徃張皇於安平之日及事至而為之圖必推迹禍原亂夲之所在察其端萌而圖之而舎經行權又所不屑故見儒之迂闊乃大逺之謀謨深長之思慮也余謂時君世主倉卒名知務者閒暇多迂闊儒者倉卒似迂闊而閒暇則知務也
  祭求隂陽
  祭與際同人與神接際也人死䰟氣歸天屬陽體魄入地屬隂故祭所以求諸隂陽也古人灌用欎鬯按鬰鬯香草以鬯醸酒加鬰和之酌則酒氣氛氲上下求死者於陽也灌之地求死者於隂也祭者無所不用其情或死者之可格也殷人求諸陽用聲樂周人求諸隂用鬰灌樂為陽禮為隂也程泰之衍繁露謂秦漢以前五嶺未通祭用鬰鬯王度記云天子鬯諸侯蕙大夫芝蘭士蕭庶人艾五嶺通旃檀之類行上國欎鬯遂廢然則今神事尚香火求諸陽也爾雅祭天燔柴祭地瘞埋與夫日食擊鼓雩舞女巫皆随隂陽施之鄭𤣥釋禋曰煙亦以氣上通也
  周公瑾
  周瑜事吳世第以赤壁戰竒之余按三國與權頡頏者曹操劉備二人而皆入瑜計度中方劉備依權瑜請徙備置吳宫館女色以豢之分闗張各一方以事攻戰臨死又表權曰劉備寄寓有似飬虎而權不從曹操赤壁敗還瑜説權取蜀結韓逐馬超於闗中睨操後還據襄陽䠞操北方可圖也權亦不從二説皆中曹劉肻綮使權從之更假瑜以年功業當超赤壁數倍備之帝操之簒可復許乎瑜㨗赤壁年二十四死纔二十六此雖夭死則亦足矣
  司馬懿
  諸葛孔眀司馬仲達相際一時孔明前後六出伐魏而仲達不敢西向發一矢孔眀用草創僅存之蜀而仲達撫操丕積强之魏人才不待較而知矣然甞聞石埭其令君曰仲達譎雖不如孔明正而仲達髙於料敵斜谷之役懿謂諸将曰亮若勇者當出兵衆依山而東如西上五丈原諸軍無事矣已而亮果登原遂以敗聞亮遣使至懿營懿不問軍事聞使言亮日食三四升罰二十以上皆親覧懿曰諸葛孔眀食少事煩其能久乎已而亮果卒相持既久懿知亮銳於一戰但堅壘困亮雖遺巾幗而不辱且譎為辛毗制已不露怯戰之機使亮堂堂之陣更無所施李左車之䇿不行於當日之陳餘而行於異時之司馬懿謂懿不智可乎及亮以䘮歸懿按行亮之營壘曰天下竒才也亦有為而發時有所忌者在行懿謂孔明如此竒才尚困於我彼不逮孔明者當如何盖借此形彼也凡此皆仲達譎處史未究見故沒不書石埭讀書最慱奥僻無不搜根未叩所忌為誰
  事非智力所及
  東坡叙兩漢之變曰髙帝平天下所憂者韓彭英盧而巳四王相繼仆滅及吕氏之禍則由后族吕氏既滅而吳楚之憂㡬至亡國方韓彭吕氏之禍惟恐同姓之不蕃昌也至其為變則又過於異姓文景之世以為諸侯破弱則漢可百世無憂至武帝諸侯之難已衰匈奴之患方熾又以為天下之憂止此矣及昭宣元成之世諸侯既無足憂匃奴又已臣事於漢然卒至於中絶不救則所不慮之王氏也世祖既立上懲韓彭之難中監七國之變下悼王氏之禍於是盡侯諸將不任以事裁减同姓之封黜削王公之權以為前世之弊盡去矣及其衰也宦官之權盛黨錮之禍起士大夫相與㳺談以為一日誅宦者觧黨錮則天下猶可以無事於是外召諸將誅宦官無遺類而董卓曹操因以亡漢所憂者凡六變而亂與亡輙出於其所不憂數語盡漢曲折余甞因是合古今世變論之秦革封建限匈奴焚詩書慮至悉矣而禍反出於掲竿之戍卒魏制母后不得臨朝禁御諸王有同奴𨽻而姦臣竊鼎歴晉隋如出一轍唐懲安史之亂倚重藩鎮而藩鎮卒為禍胎宋懲五代之弊削弱諸侯而前後兩团北狩由此觀之天下事殆非智力所及也
  史記世系
  子由古史譏司馬遷史記輕信而踈畧今以所紀世系求之其言黄帝生昌意昌意生顓頊顓頊生窮蟬窮蟬生敬康敬康生勾望勾望生蟜牛蟜牛生瞽叟瞽叟生舜自黄帝至舜凡九世及叙禹系曰黄帝生昌意昌意生顓頊顓頊生鯀鯀生禹去黄帝止五世禹繼舜興何舜逺而禹近也叙黄帝至湯凡十七世湯至紂又二十九世通四十八世而叙黄帝至武王但十九世武王後湯六百年興去黄帝乃止二十世何紂逺而武近也後之論世系者多本史記殆未考遷之繆也


  識遺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識遺卷七        宋 羅璧 撰
  一體具體      左𫝊紀人名
  豕蝨        莊子
  古銅代金      龍門
  戰國説士      鄉舉里選
  老彭        治貴審時
  將老        帥職
  服食為本      江河淮汴
  張道陵
  一體具體
  子游子張子夏皆有聖人之一體冉牛閔子顔淵則具體而微晦庵集注一體一肢也具體有其全也又曰體叚也皆就身體言之雙峯饒氏曰吾道所謂全體仁義禮智信也具體而微者五者皆幾焉特未到至處各具一體則仁有餘者或義不足禮而得者或信而虧葢子雲道徳仁義禮譬諸身之説視肢體之説尤明切
  左𫝊紀人名
  左𫝊紀人名既名字並舉又或族里爵邑諡號錯布一事之中如稱士會曰隨武子又曰隨季又曰士季稱郤伯曰嗣伯又曰郤獻子稱荀林父又曰桓子稱先穀又曰彘子稱公子呂又曰子封稱裂繻又曰子帛此類不一後來杜子美作詩爵里名字亦備著如曰杜陵曰杜曲著地也曰臣甫曰子美者名字也曰拾遺曰省郎著爵也葢取法於𫝊而以詩參之文王有聲詩稱文王曰王公又曰王后曰皇王亦備著一詩先儒釋云詞之不同以見美之不足反覆備詠詩之體也
  豕蝨
  勢不足倚曰氷山乃唐張彖鄙楊國忠之言李湛鄙二張復曰海市蜃樓按蜃大蛤也韓詩外𫝊云蜃能吐氣為樓臺海中春夏間見文昌雜錄云登州每晴霽海之煙霧中有城闕樓閣人物車馬鷄犬徃來之狀盖蜃吐氣為之旋復消滅登人謂之海市東坡詩謂所見皆幻影是也二喻本出戰國䇿曰城狐社䑕莊子復譬豕蝨曰豕蝨擇踈鬛自以為廣宮大囿奎蹄曲隈乳間股脚自以為安室利處不知屠者一旦皷臂布草操煙火而已與豕俱焦也氷山諸喻所習用若豕蝨則少援者
  莊子
  文章設喻則深婉而于喻最難至一事數喻尤難獨莊子百變不窮姑即明白者著之如喻身用之厚曰子見犧牛乎衣以文繡食以芻菽及其牽而入於太廟雖欲為孤犢其不可得乎又曰吾聞楚有神龜者死三千嵗矣王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寜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寜其生而曵尾於塗中乎又曰祝宗人元端以臨牢筴説彘曰吾將三月豢汝十日戒三日齋藉白茅加汝肩尻乎彫爼之上汝為之乎為彘謀者曰不如食以糟糠錯之牢筴之中三喻意同而事異喻不可語道之人曰有鳥止魯郊魯君説之為具太牢以饗之奏九韶以樂之鳥乃始憂悲眩視不敢飲食又曰咸池九韶之樂張之洞庭之野鳥聞之而飛獸聞之而走魚聞之而下喻斵壊真性曰伯樂治馬曰陶者治埴曰匠者治木喻陳言不可用於今曰古人糟粕曰已棄芻狗曰舟不可陸曰猨狙衣周公之服曰醜人學西施之顰曰迹履所出而迹非履喻精一之守曰痀僂承蜩曰津人操舟曰呂梁蹈水曰梓慶削鐻各數易説每易每竒若庖丁解牛事曰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林竹溪謂如畫出一屠牛人砉然嚮然奏刀騞然如聞其離析牛體之聲批大郤導大窽技經𡧓綮之未嘗彼節者有間而刀刄無厚每至於族視為止行為遲等語則牛身之骨節理絡屠者之難易伸縮皆著之筆端豈不為千古文章之妙廣人郭謂莊子言大如鵬徙九萬里而六月息極天下之大如蝸牛之角能容蠻觸之戰極天下之小言久謂𡨋靈以五百嵗為春秋大椿以八千嵗為春秋言近則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言古則行填填視顛顛臥居居覺于于如標枝如野鹿無為之象可掬言後世則蹩躠踶跂澶漫摘擗屈折縣跂喬詰卓鷙臠卷傖嚢作為之態備盡言子貢之富則軒車不容巷言曽子之貧則正冠而纓絶捉衿而肘見納履而踵决各臻其妙自謂瓌瑋諔詭可觀信哉但陋仁義禮樂而偏道德詆訾堯舜以來之聖人而崇老子舎棄人事一付自然所以得罪名教為異端之學
  古銅代金
  舜典金作贖刑呂刑罰百鍰皆釋銅漢罰用金贖死為銅四百一十六斤唐贖死為銅一百二十斤按禹貢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貢金三品銅與其一故銅罰例曰金漢賜臣下誠用金者直書黄金考古金多無如漢髙祖予陳平四萬斤賜家令五百斤慎夫人賜袁盎五十斤宣帝賜韋賢黄覇各百斤賜疏廣受二十斤太子加賜五十斤賜髙祖功臣後百三十六人各十斤豈為天下國家用故亦不為天下國家惜乎若飾土木言金無如西都建章賦曰觚稜棲金爵三輔故事著金爵銅鳳長安門甘泉賦曰金鋪交映   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解嘲曰歴金門注亦曰門旁立銅馬因號金門古帝者富有天下猶以銅代飾土木後世琳宮梵宇例真飾金何也
  龍門
  禹鑿龍門導河意穿其山之遏水者而已潏水李氏記其事則不然謂同州韓城縣北有安國嶺東臨大河上建禹廟乃禹鑿山通河水出處也河自古長城外南注中國至安國嶺下凡千餘里兩岸盡壁峭立大河盤束澩灂石硤間至此方出間道所至噴風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霧如萬雷皷天而下莊子懸水三十仭流沫四十里盖冩此禹像冕服豕首祭諱用豕用則大風㧞木發屋災被百里觀此則暴鰓㸃額亦見魚力之大莫支水力之猛而禹所以神也若上流乃古朔方處党項之裏宋苦西夏嘗有陳熙河據西夏上流放巨舟順流下出㑹州腹攻靈夏者朝廷下其議熙河漕臣李復奏曰契勘黄河過㑹州入韋精山石硤險窄自上垂流直下髙數十尺舡豈可行至西安州之東大河又分為六七道散流渭之南山逆流數十里方再合逆溜水淺灘磧不勝舟載朱文公謂禹貢言納貢賦之路曰浮于積石至于龍門西河㑹于渭汭則古來此處河道固通舟楫矣復言又若此何也余竊謂興靈以外之河古當狄境自書記雍州貢道之後狄之窺中國者何限曽未聞有道河入渭汭者則龍門上流行舟必艱復之説疑有據按河出葱嶺于闐合流東注菖蒲海去玉門陽關三百餘里潜行地下至積石出故禹導河自積石自積石千里而東千里而南至龍門凡三千餘里
  戰國説士
  葉水心曰周之盛時京師有學比閭族黨鄉遂皆有學三𡻕賔興諸侯貢士進得士天子退得臣諸侯故其時有秀士進士俊士造士等目厲王無道周法浸壞宣王之復未幾又亂以幽王馴至平王東遷京師之學先隳諸侯貢士之典亦闕士絶望於王都下者為商賈負販髙者俛首為陪臣然尚用於諸侯也其後諸侯亦不取士士之無歸者降為大夫家臣孔門弟子皆為之獨顔閔以不仕見推至戰國諸侯互相吞滅日尋干戈及遭離亂為家臣既無主退又無以自業於是放蕩四出仗口舌以要時君雖孟子大儒亦千里見梁且語勾踐以逰重輕平原輩資士以重其國幾數千人士之變詐縱横輩至以口舌重輕人國列國之主為之擁篲先驅側行襒席時可知矣至秦此習未改於是坑夷之禍起焉其實皆因於士之無歸也
  鄉舉里選
  封建不復里選難行縁古者王畿外其地皆以封諸侯王城二百里外又責之都鄙天子所治只六鄉六遂二百里之間諸侯封國鄉遂比閭族黨之内塾庠序之教行故行藝之考察可知耳目之采取亦易周禮選舉之説曰閭胥立比為閭中士為之凡春秋祭祀役政喪紀聚衆庶書其恭儉任恤者族師上士為之月吉書其孝弟睦婣有學者黨正下大夫為之正嵗書其德行道藝州長中大夫為之正月之吉考其德行道藝而勸之糾其過惡而戒之鄉大夫命鄉舉之三年大比則考其德行道藝而興賢者能者盖人之賢否非久與居莫辨真偽久與居者惟隣里鄉黨故黨庠序乃審察人才之要按古庠序皆鄉民行射飲讀教法之所事已則反於學塾漢學校不立士與講論者令𨽻業大常後世以來始有越鄉連家羣居聚食就學者後世井邑既亡學校又廢郡大者綿地千里如漢委郡國察孝亷郡守拜罷不常不能熟其人之賢否徃徃濫舉者多魏郡置中正九品一人考德行亦只取信口耳其後任愛憎通貨賂取閥閱職名中正實為姦府元魏惟簡年勞才否不辨然漢公府辟舉之法尚近古郡縣屬吏掾曹許各辟於其長經郡縣辟者五府史辟經五府辟者公卿始得推薦故士修於家聲問逹於鄉閭則辟書交致至縣令以上始赴尚書選調一人之身閱歴者衆漢吏多得人周官人之法論之鄉里告諸六事而後貢於王庭示不取信一人隋唐來易以詞華設科行藝已閣置矣然猶察時望録之至宋置棘糊名則德行才否一切不辨士之得失權衡於命之有無特假詞華彰施之爾愚謂科舉流泛封建不復選舉難行若只狥時論取人則王莽未得漢柄折節為恭儉虚譽隆洽晉殷浩未出天下皆謂深源不起如蒼生何王安石初年天下推其文行莫與為比堪充選舉雖國皆曰賢也而竟如此又何哉要之毁譽難憑則湖學經義治事邉防水利置齋實取人之規虞廷納言試功一節實審才之實盖人各有能有不能就其能之著而取之真才出矣按孔門四科論人賜逹求藝亦不專主文章德行則偏狥豈不是弊後世取人但言語一科不知世固有坐談則勝行之實事缺者禮樂訟獄財賦兵機素未經嘗則選以事多廢而嵗月淹久資格及付以斷國論謀王至當方面而人之堪不堪不問也所以政以人弊國以人亡
  老彭
  事惟近於人情者可信傳記述彭祖老儋各有詭異難憑之説年皆數百今撮識始終彭祖姓籛名鏗封彭城故號彭祖嘗以斟雉養性事堯仕夏為大夫仕商為守藏吏仕周為柱下史彭祖傳云商世已傳三百嵗列仙傳云喪四十九妻亡五十四子夀七百又云八百而書獨稱之云彭祖得之上及有虞下及五伯其終盖周時也但如仙傳所云彭祖皆夀其一身不能并延長其妻子其仙亦陋矣老儋臯陶後姓苑著臯陶為理為理官因以理命族古字理李通用故左傳行李行理無二夏商時已有李氏姓氏書有李新舊唐書乃皆謂老子生李下遭亂饑食木子得生因姓李葛洪神仙傳又謂老子無父母姓李皆無為妄説也按老子生周宣王四十二年母名之曰𤣥禄字伯陽甫生能言生時皓首方瞳長眉幹九尺耳七寸而渗漏故復名耳字儋與耼同又作𣆀邑于苦之頼亳州衛慎縣縣東有頼郷即老子生地有祠漢志以老萊子老儋為二人按莊子書孔子問禮于老聃髙氏傳云孔子至楚見老萊子時已二百餘嵗斑衣戯母側所問皆禮事二老傳皆曰楚人又萊先賢以為老聲之轉切疑只是一人仕桓莊出為柱下史仕簡靈世為守藏吏平王世著道德孔子沒後十九年西入秦歴流沙化胡成佛見秦獻公又後孔子百餘年其夀以為二百七十又曰四百七十又曰不知所終然鄠縣栁谷水面有老子墓余按老子著道德經清净無為外無半語及神仙莊子之書最尊老子亦不言其為仙至晉葛洪著神仙傳始列老子於仙昔之推黄帝者曰夀三百大戴禮述宰我問孔子云黄帝人也何以能三百年孔子曰生而民利其德百年死而人服其神百年久而人畏其教百年竊疑彭老之夀猶孔子論云特傳記神異之爾
  治貴審時
  論秦政王莽曰秦焚詩書以立私議莽誦六藝以文姦言殊塗同歸俱用滅亡盖謂書不適用讀書與不讀書一也魏鶴山嘗嘆孔孟著書未及行盡其轍環歴聘熟諳世故又洞識前古使其獲用弛張必當至秦火肆暴經皆出于漢儒掇拾先王制度雜以秦漢舛繆甚則胡制鄭王賈馬箋註多是以後王儀文臆説三代令典故經著義理綱常髙古不易而建置纎悉隨時之宜可也夏禮而杞不足徴殷禮而宋不足徴孔子時二王之後猶存而皆云然後乎孔子者文獻又可知矣韓魏公規荆公新法曰古今異制貴於便時周禮所載有不可施於今者非一程子曰經焚禮書多出漢儒附會不可一一追復後世眩於太宰六典之名執於周公制禮之説一用于王莽再用于後周三用于熙寕而治卒不可致不知三五制作皆出聖人而唐虞禪夏后殷周繼忠質文異尚子丑寅建正巳各不侔何嘗殷必循夏之迹周必襲殷之制况事久必弊弊久則更豈有執而不通之理漢崔寔政論曰濟世拯時之術豈必體蹈堯舜乃理哉期于補救闕壊支柱傾邪隨形裁割措斯世于安定之域而已孔子對葉公景公哀公問政各不同所急異務也俗人竒偉所聞簡忽所見烏可與論國家大體哉後世言三代永國以封建不知禹之天下非無封建不三世而太康失國幸而再集者少康之賢明也厲王之天下亦非無封建一無道而四夷交侵幸而復治者宣王之修攘也春秋諸侯之弊極矣周以微弱乃載祚數百豈諸侯于周真有一日之力哉徒以各爭强大不能相質周幸而傳爾秦變以郡縣而弊于苛暴漢易以寛仁而制于權臣晉弊于權臣隋弊于盗賊唐弊于藩鎮徃徃國之亡皆有弊善治者亦惟救偏補弊而已無拘説也又曰孔子作春秋褒齊桓懿晉文歎管仲之功夫豈不美文武之道哉誠逹權知弊也寔此論足以盡美三代之蔽矣余嘗謂唐虞治道萬古冠冕究其設官惟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職之可紀者禹平水土稷教播種契敷五教臯陶為士與夫垂工夔樂伯夷秩宗而已何嘗瑣屑如周禮哉矧治道貴安靜設官既冗則巧拙雜進天下始病矣司馬温公曰叔向有言國將亡必多制明王之治謹擇忠賢而任之法制不繁而天下治及其衰也百官之任不能擇人而禁令益多防閑益宻上下勞擾而天下亂漢唐而下君道雖不盡純而漢文景以恭儉致太平唐太宗以仁義致太平有宋以儒道致太平則亦惟其人而已不在盡循古制也酌頌成王序言能酌先祖之道以養天下漢吏稱其職民安其業而宣帝曰漢家自有制度蘇子曰事若可行不必皆有故事若俗所不安人所不悦縱有禮典明文無補于怨故履不必同要之適足治不必同要之適時又曰通其變天下無弊法執其方天下無善教
  將老
  秦始皇取荆初疑王翦老而怯後卒將翦而克漢宣帝將七十餘之趙充國遂平羌光武將矍鑠翁之馬援遂定蠻晉鄧艾平蜀王濬平吳皆年七十他如呂尚八十遇文王百里奚七十干秦繆晉重耳六十二反晉國酈食其六十二遇漢髙唐裴度郭子儀身益老國益重盖經歴多思慮精舉措審徃徃以老得之張南軒嘗評充國之將曰將之失徒負勇而無謀充國曰兵難隃度願至金城圗上方略其不忽事如此將之病患急近功充國屯田為久計圗其萬全將之病忠好殺不恤百姓充國圗坐消西戎使百姓安焉政豈少年尚氣貪功者所及哉
  帥職
  南軒帥荆遺晦庵書曰某受任上流軍卒責都統財賦責總司吾帥臣專以固結人心為本使人有尊君親上之心則以守固以戰克矣兵財帥大務也而民又最焉其論職可謂約而事要矣
  服食為本
  禹别九州冀為王都獨不言貢篚近王畿曰甸服甸為天子治田賦專出穀盖王畿地大人衆四方根本所在急在衣食故畿内百里納總禾本全也二百里納銍刈禾曰銍三百里納秸服半藁去皮四百里粟五百里米凡以食為重也兖豫青近王畿兖貢蠶絲豫貢絺紵纎纊青貢鹽絺絲枲凡以衣為重也餘州之貢寶玉玩好而已洪範八政先食貨豳七月周公陳先公風化公劉召康公戒成王以民事皆諄諄農務以此見王者富有天下亦不可一日忘情於衣食
  江河淮汴
  天下轉漕之水其大有四曰江河淮汴河可聚西北之漕江可聚東南之漕汴引河入淮實江湖脉絡可聚中原之漕按洛水入河溢為滎史記文頻注滎水引河東南為鴻溝以通宋鄭陳蔡曹衛與濟汝淮泗會于楚即官渡水也詳此則汴古已有後世以為始隋非也但前賢明此水不一或謂上名鴻溝下名官渡張華謂鴻溝官渡各一水胡明伸謂汴鴻溝官渡為三水張伯謂滎引河東南注至大梁浚儀分二渠一為官渡一為鴻溝汴别為渠今汴自西而東鴻溝横亘南北但三國袁曹相拒官渡沮授曰悠悠黄河吾其濟乎則官渡自黄河其餘小水隨地所出俱逹江河備著禹貢淮出桐柏山遡汴北通河而南不道江故禹貢述江水㳂于海而後入于淮左傳謂吳夫差始通江淮由是四水通濟孟子曰禹排淮泗而注之江然禹貢禹平水土之書果通江淮必述之矣兼古封國各有限域以唐虞五服制較之淮且居荒服外况江表乎故孟子之説可疑春秋吴憑陵上國至北伐齊與中國之盟會乗便取㨗盖通江淮之始凡水水力不同舟載亦異唐劉晏轉漕給關中初槩以船運艱阻百端後察江船不可用於淮淮船不可用于汴汴船不可用於河遂隨岸置倉貯載因相水之宜用船運遂無阻河至龍門扼底柱險復資陸運入渭按唐運避龍門之險開山路十八里始濟渭淺深不常隋興鑿渭自㑹興東至潼關凡三百里名開通河然後闗内之運通利唐以來潼關有變河汴不通則江運遡漢入武關以逹長安按漢水鄧州計六七百里至武關至洋川始陸運出扶風但漢上流灘險不若河渭之易唐末及朱梁初都洛後梁以洛運艱改都汴汴中據江河水陸都㑹資用富饒而處勢平曠天下有事乃四戰之衝須以兵固所以古今言王者之宅必曰長安金陵盖以運便而險塞也長安襟山帶河沃野千里地産多可富國古號陸海金陵前控江淮後引甌越左通荆襄右逹吳㑹外則長淮沃壤千里桑田魚鹽之利甲天下内則交廣海錯之珍盡東南真江左第一形勝也宋南渡初李伯紀胡安國進計皆請措置荆襄為根本按荆㐮地夷曠胡五峯嘗謂欲退守江左則襄陽不如建鄴欲進取中原則建鄴不如㐮陽二公盖為進取計也
  張道陵
  漢書著張陵字輔漢光武建武十年生天目山得道善以符治病桓帝永夀元年於靈峰白日上升該百二十嵗而邵伯温聞見録著漢建安二十年曹操破張魯定漢中曾祖名陵順帝時客蜀學道鵠鳴山中造作符書惑百姓受其道者輙出米五斗時謂之米賊陵子衡衡子魯以其法相付授自號師君其衆曰鬼卒曰祭酒曰治頭大抵與黄巾相類朝廷不能討就拜魯漢寜太守鎮夷中觀此則張陵非異人也道家今祖陵為天師初只泛號唐始定封也















  識遺卷七
<子部,雜家類,雜考之屬,識遺>



  欽定四庫全書
  識遺卷八        宋 羅璧 撰
  天即理       倉頡
  軒轅黄帝      陶唐殷商荆楚
  堯舜病博施     豫讓
  飲器        射日補天
  經解        玩物之戒
  夏后氏       大城多兵
  武士不恤      過百為壽
  豪傑不茍就     三教
  耘耔
  天即理
  䜟緯之學未興古人自信多託之天堯舜讓賢俱曰天之厯數在爾躬湯武之興曰天命弗僭曰天祐一徳曰天其以予乂民曰天矜于民曰天必從之等語往往借天為訓朱文公謂事不出于人則出于天天即理也凡合於理之自然非人私智所為者皆謂之天桀紂之暴如是東征西怨南征北怨三千臣而同心八百侯而畢會乃是人智力不可得而致者湯武順之則天逆之則人其謂之天不誣也左𫝊曰天誘其衷曰上天之鑒夫豈有誘奪之迹哉行事順理而治殆天啟之行事逆理而亡殆天喪之天且不違權於理之逆順孟子曰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先儒解天因舜之行事示以與之之意堯舜子不肖便見天不久堯舜之天下啟賢能繼便見天欲久禹之天下故曰莫之為而為者天也禹治水𢑱倫攸叙箕子曰天乃錫禹洪範九疇亦謂禹能順水之性不失高下之宜葢天錫以知九疇之叙故無逆水之失漢儒不審乃拘于洛書龜背本文多少之較詳書洪範疏豈真知天者況太古文籍未生天果以龜文示人亦未必有所謂不一名字三十六字之詳也又按易繫孔子只言河出圖洛出書即無龜龍之説漢世緯書起始曰龍負圗龜負書殆漢儒增也兼古人言災祥多卜以人事緯書盡益以神怪禹觀河見白面長人殷白狼啣鉤沈璧於洛而黑龜與之書黄魚䨇躍周赤雀啣書白魚入舟皆禮緯稽命徵之辭故䜟緯皆起漢儒
  倉頡
  倉頡製字宋𠂻皇甫謐輩俱言頡黄帝史官不知伏羲居黄帝前已言作書契不應先有書契後有字且管仲言古三王以前封禪者七十二君皆紀號泰山莊子亦言十二代之封有紀勒者千八百餘所其紀勒必皆字也晉索靖草書狀曰倉頡既王書記是為尚書疏張楫云倉頡為帝王生禪通之紀春秋元命苞叙帝王之相曰倉頡四目則倉頡者伏羲前一帝號也故蔡邕曹植皆稱頡皇呂不韋稱倉頡亦曰史皇氏古謂字書為史則謂為史官者繆也開封府浚儀有頡城論衡云學書諱丙日以五行書言倉頡死丙寅也
  軒轅黄帝
  莊子著軒轅氏後始有赫胥氏尊盧氏祝融氏伏羲氏神農氏黄帝氏六韜亦著軒轅氏在驪連氏赫胥氏之間軒轅自古帝王一號也古幣亦有軒轅黄帝之分軒轅幣文作幣黄帝幣文作命則軒轅黄帝為二又軒轅以車得名軒轅覩轉蓬之風法製車輪軒車横木轅車直木因以為號黄帝見大蚓曰土氣勝土色黄因號黄帝司馬遷不詳乃曰黄帝名軒轅後人從而亦訛執古為信莊子古于史記按河圗黄帝名軒文缺封降禪德祖黄軒論語考曰軒知地利則黄帝单名軒非重名也
  陶唐殷商荆楚
  陶地名國始顓頊堯先居陶後封唐故陶唐並稱湯初興商丘後盤庚遷殷故名殷荆楚共一木名熊繹初國於荆號楚春秋初例稱荆公後始稱王至楚襄王母名楚諱復稱荆
  堯舜病博施
  天不能長春而不冬常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不雨日月不照覆盆之下生長不施霜雪之時雖天地之大猶有餘憾堯舜其仁如天豈不欲衣帛食肉均於老幼而養有所不給故五十衣帛七十食肉王政必為之規豈不欲疲癃殘疾鰥寡孤獨均獲暢遂而禀氣不足不能移其賦受之偏豈不欲窮髮之比不毛之地均入撫綏而風氣所限不容不聽之要荒之外故博施濟衆堯舜亦病秦皇漢武乃欲威服荒逺以示無外豈不繆哉
  豫讓
  智伯無後豫讓殺身以報非真了死生之分者不能然人臣事君救過於未萌上也及臨事而正救焉次也聽其君之自是自非付其國於自存自亡而曰吾能他日為之死斯為下矣豫讓義士智伯以國士待之智伯不可謂不賢讓不可謂不遇而智伯貪三晉之地絺疵測韓魏之反張孟談啟韓魏之攻巧文辯慧而甚不仁讓曽無一語與其間猶為讓之忠於智伯乎逮其死也始吞炭漆身求殺襄子為忠君子不能不恨其晩也昔齊景公問晏子曰忠臣之事君如何對曰有難不死出亡不送公曰難不死亡不送可謂忠乎對曰言而見用終身無難臣奚死焉諫而見聽終身不亡臣奚送焉言不用而難死之是妄死也諫不用而亡送之是偽送也故忠臣者盡善於君而生不蹈惡於君而死讓謂其死將以愧天下後世人臣懷二心者吁懷二心之臣視讓誠愧矣以讓視嬰獨不愧乎故余于讓是其死不是其生取其節不取其智
  飲噐
  趙襄子漆智伯之頭為飲噐漢建元中匈奴破月氐王以其頭為飲噐史韻飲噐飲音䕃漢書韋昭釋椑榼也盛酒噐晉灼曰飲噐虎子屬溲便䙝噐也顔師古引匈奴破月氐王頭共飲血盟為證謂飲酒噐如顔説貴之也且死骨凶穢又惡人頭顱豈爼豆可宜乎溲便釋盖似之萬見春亦是晉釋但名虎子未詳
  射日補天
  羿弹十日之語昉見莊騷俱謂天有十日射之但堯時羲和君之子名十日又有窫窳九嬰大風封豕長蛇等皆頑兇為民害堯命羿殺窫窳射十日繳大風戮九嬰封豕長蛇而民害息則十日者非天之日也共工氏觸不周山折天柱絶地維及女媧補天之説見列子按共工氏覇九州實太昊之臣恣睢䟦扈俶擾天紀女媧滅之四土復正萬民更生此女媧補天立極之迹也鍊石補天果人力能與否事不經見皆當理决血流漂杵孟子且曰盡信書不如無書矧莊列繆妄之説荒唐之言乎
  經解
  六經之道至夫子而集大成夫子之道至晦翁而集大成諸家經解前後不一自斷定於晦翁然後一出於正後學儻非經指授則泛濫諸家其誰適從今經解有昔賢品題其當者曰易有伊川易傳大易粹言擊辭則柴侍講集解書有東萊説林少頴解詩有東萊詩記晦庵詩傳周禮禮記注䟽晦庵取之而王荆公王昭禹周禮解方愽士陸農師馬愽士禮記解晦翁俱以為當又嘗言荆公經解有益後學春秋胡文定於褒貶之例尤嚴傳則東萊左氏説為最也後學儻循是索之不至以多岐亡羊矣
  玩物之戒
  漢文却獻千里馬者曰吉行五十里師行三十里朕乗千里馬獨先安之宋武碎琥珀枕遺北征將士曰能瘳金創蕭道成治齊期黄金與土同價唐太宗還林邑鸚鵡曰鳥獸懷土亦與人同皆有超人識度也近世大賢呂文穆却獻二百里鑑曰吾面楪子大安用照二百里鑑王文正旦嗤弟百萬買玉帶曰自負重而欲使觀者稱好不亦謬乎有以硯滴售孫侍讀甫者孫曰一日得擔水才直三錢古人逹理不為玩好如此國初人寶李廷珪墨石昌言至不許人磨或戯之曰子不磨墨墨將磨子蘇子瞻詩云此墨足支三十年但恐風霜侵髪齒非人磨墨墨磨人瓶應未罄罍先耻蘇浩然用髙麗煤又潘谷製墨必用髙麗煤前輩謂世無二子墨終不乏用人固愚耳
  夏后氏
  經書稱夏皆曰后氏殷周皆曰人班固白虎通曰夏禹受禪為君故稱氏殷周征伐得天下故稱人則舜曰有虞氏亦以堯禪耳
  大城多兵
  古封建法行井地制定公侯伯子男之國隨提封廣狹出車乗多少故有萬乗十乗百乗之别諸侯大不可陵小不可僭所以治安可久周東遷古制壊諸侯各以力勝王室不能為之制節小大始紊至春秋國自為政齊創内政寓軍令晉作被廬之法魯作丘甲城過百雉俱不可以先王之規律之矣至戰國齊以技擊强魏以武卒奮秦以衛士勝孫吴輩出貴勢利尚詐謀古制百不一存故趙奢與田单論兵曰古者四海萬國大城不過三百丈人多不過三千家以少戰足矣今萬國合為七戰國兵必具數十萬食能支數嵗千丈之城萬家之邑相望也而欲以少戰可乎在奢已歎不能循古况去古又逺者乎後世不審强弱動欲仁義飾兵恐不為湯武而為宋襄陳餘也故欲狥古制須封建
  武士不恤
  酈食其掉三寸舌下齊七十城亦竒矣韓淮隂激於蒯通一語隨以兵躡其後更不訃食其利害卒使身膏鼎鑊唐初頡利歸命太宗遣唐儉慰撫之李靖李勣謀曰今詔使在彼彼必自寛若遣萬騎襲之不戰可擒張公謹曰使者在彼奈何靖曰唐儉不足恤遂勒兵夜發宋紹興間兀术入冦韓世忠駐兵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奉使魏良臣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世忠置酒相待盃一再行更牌沓至良臣問故世忠詭曰有詔移軍守江即命撤㸑班師良臣方去世忠麾軍踵其後設伏大儀鎮良臣至金金問世忠動息良臣以所見對兀术乃大發兵趨江遇伏戰敗還泗上責良臣賣已欲烹之良臣好詞得免舊傳已
  帥自蜀入援舟次金口扼敵不得前亟遣將從岸戰戰
  方酣而帥舟已取    盖兵尚詭道螻蟻萬命取决一時不容自己然好戰嗜殺之人殘忍待之之方亦須識時量勢身在其間則在彼者固莫測而在我者亦未可知也
  過百為夀
  莊子及左傳杜預注皆有上夀中夀下夀之别孔頴逹䟽上夀百年以上孔安國傳洪範五福曰夀傳曰百二十年為夀盖本老子人生大期百年為限過百而增是謂   按禮記人生十年曰幼學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壯有室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七十曰老而傳八十九十曰耄七年曰悼百年曰期頤王荆公註自幼弱壯强艾耆老等下皆著讀㸃其下學冠有室而仕指使而傳自為句總上十事各十年一目夀為過百之目亦有理
  豪傑不茍就
  古豪傑皆不輕用其身伊尹三就桀鬼谷子著太公三入商朝三就文王然後合故孫武兵書著呂尚伊尹於反間篇以皆徃來遲回二者間也張子房圯上一編屢以説人始説沛公馬援轉游隴漢不從盛陳陛衛之公孫述而從岸幘迎笑之光武𡊮紹禮郭嘉甚至嘉去之及見曹操曰真吾主也張賔見石勒曰吾歴觀諸將無如此胡將軍乃提劔詣軍門王猛聞桓温入關被謁詣之温不渡㶚水遂去不就後寜事苻堅晉屢徵謝安不起桓温徵始赴之盖小人之仕在濟其欲君子之仕在行其志於是可觀豪傑之志矣或勸東漢魏桓就徵桓曰今後宮數千其可損乎廐馬萬匹其可減乎左右權豪其可去乎干禄求進所以行志而若此出何為哉遂以隱終大槩士之有志於時者熟察世故胷中皆有素定之規度其人不足與謀萬鍾於我何加焉東坡嘗謂韓淮隂終身事業一見髙祖即决之諸葛孔明用蜀只隆中初見劉備數語范文正公天聖中上萬言書欲致太平考其平生所為無出此書者司馬仲逹號姦雄初亦韜隱後就徵曹操胡致堂謂孔明躬耕南陽既不從難與爭鋒之曹操又不附可與為援之孫權獨委身流離顛沛之劉備且三顧後起則措身之審又非徒較强弱而已
  三教
  三教各植門庭互有詆訾儒者闢天堂地獄輪廻䜟悔之非據理而論非過攻也若二氏自相詆訾則釋氏云摩訶迦葉下生世間號曰老子老氏云老君遣關尹𮪍白象下天竺於靜飯夫人口中託生為佛又云老𣆀入秦西歴流沙化胡為仙此皆二氏各以求勝之論也至二氏於儒教莊子首言孔子問禮老聃釋氏佛地經云寶輪王下生號伏羲吉祥菩薩下生號女媧如意菩薩下生號孔子月明儒童下生為顔子昌黎原道謂佛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本此唐景福二年易溧水縣南孔子祠為 寺以孔子適楚嘗經之地復改為儒童寺豈孔子真佛𣲖也吁不能訶其繆過矣又從而溺焉豈不甚哉古今論衡著周素異記云周昭王二十四年甲寅嵗四月八日井泉溢宮殿震夜恒星不見太史蘇繇占為西方聖人生此周書紀佛生之異也則又安有前唐虞夏適預託生為伏羲女媧等理乎况春秋書恒星不見於莊王十年甲午嵗上去昭王甲寅三百四十年周紀亦附㑹無稽之談也陳大建五年恒星不見史占為主不嚴法度消天子失政諸侯暴横國亡之象又豈生異人之祥乎
  耘耔
  毛詩釋耔曰壅本漢志釋耔曰附根謂代田之法一畮三甽廣深各尺稻種甽中苖生葉以上稍耨隴草因隤壠土附根每耨輒附根比盛暑壠盡而根深能耐風與旱故所種實茂大槩除草附根則草腐根原因以肥潤耘乃耔之利也今農家習之而不知
  識遺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識遺卷九        宋 羅璧 撰
  星土        孔子不述禮
  擊壤        田獵
  五行寓數      詩從寺
  制幣        萊
  伊吕周公之將    宫府一體
  姦雄入科目     兵勢緩急
  王荆公       英雄不死
  倡亂        以攻完守
  星土
  古以星正時未占災祥春秋始有焉然燕為析木趙為大梁等説始戰國鄒衍之言左傳及之故昔賢疑傳為戰國時人作至班固漢書直以秦魏周韓趙燕齊魯宋衞吳楚十二國分配二十八宿遂為古今不易之占但封建法行唐虞稱萬國夏商各二三千國周之初封亦一千八百國春秋時國名見經傳者一百二十四星則止於廿八春秋末十二國上與列宿參何也又晉在春秋為大國戰國韓趙魏分晉則晉裂為三今十二分野中不應列趙魏而缺晉至指鶉火為周地屬豐鎬西周固為豐鎬其在洛陽又𨽻何星乎魏陳卓於十二分野中復别以度數言星一次三次為天之一度言天一度直地三千里古制九州州方三千里堯五服制則一州之廣僅當天一度之循環也故昔賢謂班固以國直星之説不若周官保章氏州配之説為正
  孔子不述禮
  古以詩書禮樂易春秋為六經孔子刪詩定書繫易修春秋正雅頌而禮無的書故漢以來諸儒但言五經今二禮皆出漢儒先儒因謂制禮王者事孔子無位不敢作又曰禮以義起難立定制經多合禮義言者謂禮當臨時以義斷行之如三代忠質文異尚子丑寅建正隨時損益事固有古宜而今不宜者况人性禀不同仁或柔義或剛聖人因禮節文使得其中故曰禮因人情禮記述孔子言禮有多為貴少為貴大為貴小為貴文為貴素為貴之辨至羔豚太牢之祭各求其稱則禮亦求其當而已漢儒二禮皆欲補聖人之遺但未折𠂻於聖人記不免雜禮不免鑿也如歴代樂名曰六莖五英韶濩亦不同漢唐以來曰文德舞武德舞皆隨功德之異名之樂主和人心聖人不能强之必同所主者雅正而已
  擊壤
  堯時老人擊壤事見皇甫謐帝王世紀及列士傳王充等説考擊壤只當為蕢桴土鼔之義按諸書解壤字尚書禹貢黄壤白壤黑壤孔安國傳曰土無塊韻釋柔土也周禮辨十有二壤鄭𤣥注壤和緩之貌穀梁日蝕内壤外壤壤傷也而縻信解壤亦謂䑕穴地出土獨藝文及風俗通指擊壤為木戯謂壤木為之前廣後鋭長尺四寸濶三寸其戯先側一壤於地逺三四十歩以手中壤擊之故曰擊壤竊意古人淳樸未必為此
  田獵
  春蒐夏苖秋獮冬狩四時之獵皆曰田字與田畆之田同王昭禹釋周禮云  為人刈與穫利於田同為之圍與疆理同犄角鳥獸與耘同度可殺而不可亂所以獵亦曰田也
  五行寓數
  五行一生水二生火三生木四生金五生土五行相生次第有生於無著生於微數皆以微著為次水最微居一火漸著居二木形實居三金體堅居四土質重居五若成數則皇甫侃以為金木水火皆資土以立猶仁義禮智必以信而存故一得五而成六三得五而成八二得五而成七四得五而成九朱文公河圗說實祖之
  詩從寺
  詩古人言志之辭孔頴逹推其始於蕢桴土鼓之世盖有樂即有節音節者章句之原聖人刪取為經以人情觸於外必動於中因美刺形焉上之人采以參己政之是非求合乎衆之所與故可以興可以觀所以有補治道為經也王臨川謂詩製字從寺九寺九卿所居國以致理乃理法所也釋氏名以主法如寺人掌禁近嚴宻之役韻書寺音侍詩注初音皆如字皆謂法禁所在詩從寺謂理法語也故雖世衰道微必止乎禮義雖多淫奔之語曰思無邪後之詩直者傷於訏美者過於諛甚至增淫導慾誇華鬬靡豈詩之㫖哉康節云自從刪後更無詩以無維持世道之詩也近代推杜子美詩為詩史知道者猶以不濟事少之故真西山選詩取於民彛世教有補者至孔子刪詩而無自作之詩商賜可與言詩孟子長於詩例皆無詩茍無益鑒戒徒工言語无取也
  制幣
  祭祀用幣皆一丈八尺為度按一象陽八象隂寓隂陽數鬼神之道隂陽不測也禮聘禮帛用二丈為端則寓偶數色尚𤣥纁𤣥天色纁地色天地偶合也
  
  周禮遂人頒田里之法上地夫一㕓田百畮萊五十畮中地夫一㕓田百畮萊百畮下地夫一㕓田百畮萊二百畮鄭𤣥釋郊外謂之萊萊休不耕者盖大司徒造都鄙制地域謂不易一易再易之地不易地嵗嵗可耕者一易間一嵗而耕再易間二嵗而耕趙過代田亦是視地肥瘠更代田之他經釋萊但泛曰草
  伊呂周公之將
  三世為將道家所忌盖兵家多尚詐力絶人命㓙狠貪殘所以道家忌之若吳起韓彭軰身戮族夷且不終世然伊呂周公亦嘗為將子孫有國與商周等盖不尚詐力但與世平亂除害也秦隋曹馬南北五季皆是遂其簒奪卒不永祚湯武漢唐非不用兵祚延千百亦其取天下為民除殘也此可見兵非美事用非得已宜其為幽㝠所忌
  宮府一體
  孔明出師表曰宮中府中皆為一體朱文公嘗推明之曰昭烈父子以區區之蜀當吳魏之全盖天下十分之九儻於其中又以公私自分彼此如兩國然則是以梁益之半圗吳魏之全内之所出日有以賊乎外公之所立常不足以勝乎私是此兩國者又自相攻外有隣敵之虞内有隂邪之冦國亦危矣以亮忠智為蜀謀不過如此可謂深知時務之要春秋魯謀叛晉季文子曰國大臣睦而邇於我未可以貳王猛勸苻堅勿伐晉曰上下安和權翼亦曰君臣輯睦乃知鄰敵謀人國家亦伺其有乖爭之隙匈奴患漢元成之威孰與髙武呼韓邪卒臣事者五單于爭立故也此孤則見折衆則難摧吐谷渾所以有并折十九箭之譬
  姦雄入科目
  漢以孝亷取士而孫仲謀曹孟德皆舉孝亷唐重進士而黄巢屢舉進士
  兵勢緩急
  燕慕容恪言兵勢緩急之宜曰若彼我勢敵外有强援恐腹背患生則攻之不可不急若我强彼弱無援于外力足制之者當覊縻守之以待其弊兵法十圍五攻此也魏李曰食少兵精利速戰糧多卒衆宜持久余觀古人去國逺鬭之師皆以不戰困刼盖兵必資糧兵愈衆則糧愈不給愈逺則糧愈不及故坐困得策况戰爭攘奪之世民不得耕者衆而師旅數起又非儋石可給故餽餉最急又民以食為天茍欲立事必多得人而人非食不衆漢髙拒楚始終據滎陽以敖倉在也唐初李宻起事説翟讓據洛口倉王世充據東都亦為洛口倉後雖不終而一時皆取勝趙充國訃兵一人一月之食為米二斛四斗漢量未考與今量如何如一萬人給一月食人日二升今量為米六千石宋隆興初傳金兵於河南者十七萬悉備戰騎今未論人糧以十七萬一月馬草計之須二百一十萬而驢騾䭾載又必不少所以左車策趙韓信亦髙之但拘於守不免自困故左車深溝髙壘不與敵爭所以為竒兵也充國趙公測兵必測糧可謂工於知兵豈虚聲所能恐哉
  王荆公
  荆公萬言書論教養人才與制禄久任之道古今無易也正史略之殆非不以人廢言之意其歸老蔣山徃來以一黥直蹇驢或告以筍輿便老公曰不忍以人代畜也第宅舍為寺改築僅芘風雨後至稅屋以居捨宅雖無義異乎貴盛而甲第爭雄者矣山谷謂公不溺於酒色財利一世偉人也且有荆公六藝學妙處端不朽之句温公謂介父行義文章節節過人又謂金陵平生行止無㸃汚神宗聰睿每事景慕三代不肯為凡主政惟荆公書足以動之惜乎衆君子不合遂至引用小人以誤國所謂大體既差細美莫贖是也
  英雄不死
  晉公子重耳遍歴諸國艱阻備嘗卒覇晉沛公屢厄項羽范增切切殺之卒興漢劉𤣥德在三國孫曹謀臣周瑜荀彧皆請早圗中間敗於呂布困於當陽備之不死者不能以寸卒帝蜀燕慕容垂降苻堅王猛權翼皆請謹其絛籠垂卒復燕增瑜猛事三君最信重者於此更不能入他如桓𤣥妻識劉裕慕容紹宗知髙歡隋文帝唐髙祖皆以相表為時所忌趙太祖方面大耳免於周世宗皆未嘗無驅除之心數人悉全身濟大業又如曹操就擒於呂布之戰宇文泰墜馬於李穆之扶髙歡逸身於賀㧞勝之槊韓信得釋於滕公一言徃徃瀕死而生盖天將興之誰能廢之殆非智力所及也
  倡亂
  陳勝亂秦張耳陳餘請立六國後自樹黨且益秦敵楊𤣥感亂隋李宻請乗煬(「旦」改為「𠀇」)帝在遼急趍髙麗扼海岸使不得還髙麗聞之必躡其後則腹背受兵天下可撫而有也黄巢亂唐未踰年江浙淮甸東都長安兵禍皆遍唐智不及謀勇不暇施鎮戍皆散盗賊滿天下唐卒以亡三人倡亂所謂盗亦有道也但余考多縁人主失乎人心不在敵之衆多也故七國叛漢敵非不多然髙祖文帝之法制未變七國易于撲滅穆王西遊徐⿲亻丨匽 -- 偃稱亂然文武之德澤未斬轍還而周室再祚盖人心未去故姦雄之謀不行若秦隋季世思亂者衆唐末君昏蕩不可收故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寜又曰衣敝生蟣蝨肉腐生蛆蟲自然之理也
  以攻完守
  城守雖以逸待勞而拘於圜土則困餽不繼則饑將有不攻自潰者矣故善守者必以攻周宣中興截彼淮浦王師之所守有在矣而曰如飛如翰如江如漢如山之苞如川之流則守不廢攻也戰國韓趙被兵孫武救之皆疾走魏都故曰解亂不控拳救鬭不搏撠也漢髙守滎陽拒項羽方滎陽之守未備先遺羽齊梁反書使羽力分於彼而紓我其後守滎陽既備則南出武關引羽束兵以休滎陽京索間且使韓信得輯河北收山東而漢有天下大半徐還滎陽則漢守完而羽地狹矣垓下之圍天下之兵叢焉羽安得不亡大率好謀能聽功也景帝時吳楚七國反周亞夫亦先委梁餌矣而身出武關制之又攻其所不備也宋末儒帥當邉寄者多尚城守王登帥荆柯謁以詩云一圜土裏作規模以此平戎計恐踈我欲守株難得兎彼專滅水易枯魚直須日日論軍實也要時時計積儲赦出河南二萬卒便收石勒上條書登大是之滅水枯魚謂擾耕牧徙人民也












  識遺巻九



  欽定四庫全書
  識遺卷十        宋 羅璧 撰
  天幹地支      古樂
  夢卜        圜扉
  名犯聖賢      服節
  社稷        九夷
  矢字        創業之主誠直
  文武取人      度才
  御小人       東南國勢
  荆襄        前定
  㝠官厯       月受日光
  文尚喻       儒者生殺
  天幹地支
  陰陽家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名天幹子丑寅夘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名地支其配甲乙木丙丁火戊己土庚辛金壬癸水寅夘木巳午火申酉金亥子水辰戌丑未為土幹支皆分配五行也然十幹配五行合而類五十二支配五行合而𩔖四要之五陽數屬天故竒圓為天四陰數屬地故偶方為地幹支一本天地非誣也幹本十又竒函偶陽包陰天統地也支本十二而偶後竒隂附陽地承天也二氣錯綜萬物化生故分陰分陽必曰動静互根云
  古樂
  書論韶樂之感曰戞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虞賔在位羣后徳讓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鏞以間鳥獸蹌蹌簫韶九成鳳凰來儀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宋子京謂此后䕫推美舜徳侈言之非真有鳳儀獸舞也盖樂作之朝廷郊廟有宫室之嚴有階陛之阻有營衛之宻鳳獸山林物安得至此鳴舞於羣后衆賔間耶若祖考來格亦豈儼然見之乎又夏王懋徳山川鬼神亦莫不寧鳥獸魚鱉咸若等語説者亦謂誇美聖徳之辭周禮言樂一變致羽物川澤之示再變致臝物山林之示三變致鱗物丘陵之示四變致毛物及墳衍之示五變而致介物土示六變致象物天神又云六變天神降八變地示出九變人鬼禮史記述師曠鼓琴曰一奏𤣥鶴二八集門再奏延頸鳴舒翼舞復鼓雲從西北起大風至雨隨之飛廊瓦其後晉國大旱赤地三年漢武用樂甘泉亦有此等語余嘗謂古樂固不敢知今樂自晉魏以來明音者多矣未聞有此髣髴何耶想亦史氏誇辭或聖人德動天地行通神明所感不專樂也不然經史之論荒矣
  夢卜
  六經信夢卜其語不一余謂憑以决細微可矣將相係國安危才否未諳但參夢卜可乎髙宗夢傅説俾以形求一旦胥靡惟肖置諸左右爰立作相更無擬議堯舉舜側微詢四岳試諸艱舜傳禹驗之治水委之征苖參之歴數狥詢謀龜卜而後定髙宗以一夢立相何易也後世固有竒才不次用之者然多見之搶攘猝急之際若齊桓相管仲以鮑叔為之先漢髙將韓信亦蕭何薦其才販繒屠狗之流皆識其有一長始乃舉用未聞以想像决也史記著文王取太公亦决之獵卜然孟子言太公之出曰太公避紂居東海之濵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其出實太公就之又曰若太公望散宜生則見而知之以親聞道於文王也豈有不平日師資太公之才德而徒以一旦非熊之形象乎則卜載歸師之説史遷無謂也  修和有夏之佐曰有若虢叔閎夭散宜生泰顛南宮括則五人之外無太公一語至武王予有亂臣十人説者始益以太公詩述武王牧野之戰曰惟師尚父時維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則太公特以韜畧為武王兵師遷未詳也竊疑書曰賚予良弼因說立相早故假夢以神其入不知昧於聖人審重之㫖也或又謂髙宗識傅說武王識太公而衆人未知故假夢卜進之余謂此後世君臣相詐之術非所以論聖賢
  圜扉
  古圜上圜扉按圜圓也圓中規規圓主仁矩方主義獄名圜者欲吏以仁心求其情乃仁以義斷也圜土周獄名歴代名獄各不同夏曰均臺殷曰羑里秦曰囹圄漢曰若虚魏曰司空
  名犯聖賢
  後世諱犯古人不一若聖賢名姓例不避則通矣唐堯虞舜帝王冠冕而漢有唐堯為梁有虞舜官太常薦明堂議成湯殷之盛王而漢有成湯按湯名履初興亳湯殷因以地號曰成湯猶言成周然犯雖非其名而與聖人相犯亦不雅顔回孔門髙弟而晉有顔囬為羌師書兩伯夷一虞秩宗一諫武王論語兩南宮括一論古一十亂中共工氏覇九州而舜時垂官共工相類曽參殺人而孔門曾參見疑羿善射一帝嚳之臣一有窮之君然則漢以來兩龔遂兩京房之類無恠矣
  服節
  易繫言上古喪期無數尚書言百姓如喪考妣三載則三年喪唐虞時然矣禮記言服制法象天地盖齊斬三年則氣歴一閏期象嵗一周大功九月更三時則物已成緦三月則一時之數法天也小功五月象五行法地也故曰天地則已易矣四時則已變矣豈不送死有已復生有節按唐虞前吉凶無二服郊特牲曰太古冠布齊則緇之皇氏謂鬼神幽暗故齊則緇鄭𤣥曰三代下冠衰始異唐虞以上吉凶皆用白布孔氏曰三代來吉凶異制始不用齊冠故夏毋追殷章甫周委貌各以冠别而白布專為喪冠
  社稷
  禮社祭土其神曰勾龍以治平水土也稷祭穀其神曰后棄以教稼穯也地廣不能徧敬故封五土為壇而祭之穀多不能盡祀故聚五穀為壇而祭之然獨祀稷者以首種為百穀長爾雅粢盛亦釋稷土神之祠於家曰中霤其形皆如陶竈詩曰陶復陶穴是也其中穴明雨四霤之因名室中曰中霤後世易為屋漏朱文公謂當於屋中祭之
  九夷
  孔子生衰周歴聘不遇固是道大難容亦是諸國各有世臣把住如魯三桓齊田氏晉九卿不容聖人插手况世臣皆有無君之心孔子得政必所不容故轍環不遇聖人知道不行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曰乗桴浮於海曰欲居九夷此豈真欲棄中國入夷狄哉盖深歎中國無可與有為之人也九夷張儀李斯説曰楚破南陽九夷内許沛鄢郢危南取漢中包九夷制鄢郢謂為楚地孔子嘗聘楚使九夷為楚即之甚邇何以歎為按漢書班固地理志指九夷為𤣥莵書宅嵎夷之地箕子始封之國今屬髙麗范⿰日𦻏 -- 曄後漢東夷傳言東方之夷有九種天性柔順易以道御至有君子不死之國且援應劭風俗通之言曰夷者抵也言抵天而好生萬物抵地而出豈聖人厭亂思治欲得柔順易以道御之國居之乎詳歎意其九夷只當如漢傳所指
  矢字
  矢非但兵械左傳文公十八年叙襄仲殺惠伯曰殺而埋之馬矢之中莊子人間世曰愛馬者以筐盛矢以蜄盛溺史記趙奢傳云趙使者毁亷頗曰與臣坐頃而三遺矢三國志吳主遣取藏中蜜蜜有鼠矢魏髙歡妻微時然馬矢作靴唐安慶緒馬矢以食東坡詩但尋矢次覔歸路家在牛欄西復西皆此矢字
  創業之主誠直
  成湯放桀曰予有慙德恐來世以台為口實漢髙祖罵儒生曰廼公於馬上得之及其病却醫曰命乃在天雖扁鵲何益隋文帝謂王府僚佐曰何用碑為與後人作鎮石耳皇后崩議葬地帝曰吉凶在人不在墓吾家墓地若云不吉我不得為天子若云不凶我弟不當戰沒唐髙祖相隋國柄歸已羣下請加九錫曰我秉大政自加九錫可乎且自尊而飾讓心竊耻之宋藝祖削平諸國諭南唐曰江南亦有何罪只是自家着他不得江南徐鉉為李煜陳子事父之説祖曰汝謂父子為兩家可乎又曰不須多言但天下一家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乎饗太廟有司陳禮噐曰我祖宗寜識此亟命撤去皆誠直不事諱飾故朱文公謂藝祖氣象剛明正大宜其言若此豈同曹孟德司馬仲逹貽譏於石世龍也
  文武取人
  古今仕進之途曰戚寵曰貲粟曰世澤曰吏勞曰吏託而惟文武取人為正然唐人言能文不足佐時善射不足克敵要在文吏察其行能武吏觀其制畧漢武初讀相如賦恨不同時及用之終文園令知其才不堪也吳起將戰左右進劔起却曰一劔非將事在運權制謀不取一夫之勇噫文不經綸武昧方略弊也久矣
  度才
  人之才各有限量裨諶謀野則獲謀邑則否孟公綽優於趙魏老不可為滕薛大夫百姓之事蠡不如種敵國之事種不如蠡𤣥齡能謀如晦善斷姚崇知變宋璟持正黄覇長於治郡劣於為相夏侯淵長於設變短於總衆爾朱兆將兵過三千則亂晉殷浩唐房琯宋王安石初皆才望炳著及登要地例以虚聲誤國故桓温謂浩為令僕足以儀型百僚督師非其任也韓魏公謂王安石為翰林學士則有餘為相則不可大槩今之用人者惟以年資計考不復審量材實徃徃受弊不思古以䕫典樂陶作士棄播種夷秩宗此皆唐虞明試博詢度其材之所宜任之終身所以世道稱治王臨川曰臯䕫稷契在唐虞皆終身一官不使更任其有降陟亦特以禄秩而已漢文景並美成康為吏者長子孫居官者以為姓此豈有資叙年勞哉武帝舉霍光輔昭帝官榮位顯者何限獨㧞一奉車郎不以資論也謝安當淮淝之役獨任一謝𤣥不以親嫌也
  御小人
  趙廣漢治頴川吏俗朋黨不可施治廣設缿筩使相告訐由是奸黨散落張敞治京兆合境多偷敞求偷長赦其罪令致諸偷自贖由是無偷唐髙宗幸東都命御史魏元忠檢校盗前後元忠取赤縣獄盗一人釋械以從倚以詰盗比及東都不亡一錢此三事皆就其黨制之也宋西方用兵初命宦者監軍牽制主帥多失朝議改選仁宗問於夷簡乞詔官長自保任其屬後有功罪同之明日官長自請罷宦官宦官亦自請罷盖使中閹自請罷則異日無覆出之惡且不歸怨於我文潞公為相日穿漯渠會仁宗不豫司天言渠不利之故後議改穿公請遣前言不利司天相之司天恐他日所穿别有妨已當其咎乃更言前穿方位無礙此二事各就其人制之也元祐初司馬温公為相矯王介甫之失弛差役京尹蔡京希新㫖五日盡改之使温公當時改作盡以此策待之則異日紹聖紛紛不致諸君子獨當其咎也伊川曰作新人才難變化人才易時諸人似皆可用且人豈皆甘為小人若宰相用之為君子孰不願為君子此等事教他們勝吾曹故人才在君相變化之爾侯仲良曰若然則無紹聖閒事也即是觀之古今局面更張夫非變化人才之機哉
  東南國勢
  楊誠齋言於紹興曰以全楚為家吳越為宫此楚莊闔閭子胥種蠡所以强覇用武為根本西控全蜀南擁荆襄北據長淮此髙帝先主孫仲謀楊行宻所以興起之地   限其東三江五湖繞其南此六朝所恃以為固而不可兼得者也引巴蜀之饒  之粟市西戎之馬而號召荆楚之竒才此漢唐所仰以為資者也奄是數者以為資而乃不能以自存是挾千金而憂貧有孟賁之力而怯弱避人惜哉
  荆襄
  荆襄地要考之三國可證方曹操劉備孫權割據各欲占取荆州故先主方有荆州魯肅説權謀取
  以下東南控
  則可瞰宛洛下吳楚
  蜀嘗假荆矣又爭於吳吳卒圗關羽全取
  陽襄陽南鄉入魏 荆南郡零陵武陵入蜀江夏
  桂陽長沙入吳禹貢今荆之地遂裂為三其後吳得荆之西守夷陵而北不得襄卒無以圗魏魏晉有襄并吳卒自襄始危驪唐嘗著論曰得江陵則可以窺襄陽固巴蜀失江陵則无以保武昌興九江武昌處沅湘洞庭衆水之會故吳缺宋齊梁為盛府九江處江西畨陽彭蠡缺之會故晉以來皆藩住二郡實蔽全吴得襄陽則
  可以通巴峽綴關輔失襄陽則必須保巫峽護江陵襄陽一失則天下事無可言者余按江水原岷山出䕫峽江實為長江上流孔明謂荆州利盡南海者此也嶓冡導漾東流為漢出興洋襄陽實衆水上流庾翼謂進可以掃秦趙退可以護江流者此也漢水至武昌下與江水合失漢上流則水路中襄可缺江中流江陵上流之保遂為虚襄陽蔽江陵又杜漢入江之委也吳陸抗嘗言上流有警乃社稷安危之機當傾國拒之非徒侵陵小害也近代以堕甑視襄豈特出孔明庾陸諸人之下亦豈有方翥 者哉建炎南渡李忠定胡安國切切荆襄盖深者也
  前定
  大數皆前定成王定鼎卜世三十卜年八百始皇盛時預䜟亡秦者胡王莽未簒夏良賀言漢厯運當中衰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太𤣥言漢興二百一十載而中天髙祖至孺子嬰二百一十四年隋文臨御卜葬者説言三十為三千二世為二百晉牛繼馬後符元帝郭璞推江東與中原分合至三百年當復合唐李淳風言武氏殺唐子孫宋興已有過唐不及漢庚申   及寒在五更頭等說舊傳太宗卜世於陳希夷希夷曰寒在五更頭又有缺   風雨蕭蕭欲曙天莫道五更天便猶怯缺  半更眠因此宮漏增為六更按宋以庚申起運將及第五庚申而己未警於江又五年理宗薨十年祚移五庚申後又延十五年豈半更眠之兆也
  冥官厯
  趙清獻公平生所為夜必衣冠焚香拜告
  寢即計一日食飲之費及所為之事
  必求稱之司馬温公曰吾無過人者
  學見之實踐如此東坡志林著蘇子
  罪冥官曰子歸置厯一通晝之所為
  詩曰怕人知事莫萌心余謂趙范司
  之在側也
  冥官厯
  月受日光
  天文志言月不能自明資日而明京房曰月與星隂者也有形無光先師云月體似鏡其照處明不照處暗張衡曰日譬火火外光月譬水水含影故月光生於日之所射月暗由於日之所蔽當日則賦光盈就日則光盡洪容齋五筆述太史劉孝榮之言曰月本無光受日為明沈存中筆談曰月形如弹丸受光如粉塗月去日近則光一消漸逺則漸生明又曰凡天地之光皆日也如星亦受日光朱文公注楚詞援沈説且謂月初生日在其傍故光側人見如鈎日漸逺則斜照而光漸滿又援王晉説曰月生明之夕人望之則人在側但見一鈎至日月相望人處其中方見全明如有能凌倒景徃參其間雖弦晦剥復光具全明詳諸説則月光常滿人立有偏正因見光有虧盈非既死復生也余嘗因是驗之日沒天晦知天倚日而明取盆水置赤日中光輙印置隂處動靜隨之水受日光可推月光資於日矣星受日光之說亦嘗驗之德祐乙亥六月朔日蝕既晝晦星獨朗然日蝕光既星光自若何耶豈宋厯告終光固有常變之異耶
  文尚喻
  古人立言皆取象盖即麄可以明細因事可以識天理故詞每以喻而顯詩之多識禽獸草木蟲魚之名可證已若易龍馬龜牛魚狐鳥隼鴻雉虎豹狗豕豚羝羊䑕則鳥獸備也茅𤓰杞蘭葦竹木華稊株莽葛藟枯楊蒺藜叢棘碩果苞桑則草木備也户牗藩廬蔀屋牀几枕柅舟車鼓輿輪輻斧鬯甕缶筐鼎弧矢簋貳則噐用備也雲月氷霜雨塗泥陂險淵田谷埜菑畬園巷郊邑川陸井石階衢城隍干磐陵穴則天地備也備服飾則簪圭襦帯袽紱袂裳是也備一身則耳目鼻舌牙頤面腹髮臀拇股肱心背腓趾是也
  儒者生殺
  儒者未嘗不羡長生而其要在省嗜欲定形性老氏之吐納修煉所不計儒者未嘗不惡殺生而其要在逺庖厨循禮制天子不合圍諸侯不掩羣大夫不取麛卵諸侯无故不殺牛大夫無故不殺羊士無故不殺犬豕庶人無故不食珍老者五十衣帛七十食肉與夫豺未祭不田獺未祭不漁草木黄落不入山林皆節以禮釋氏之持齋奉戒所不取
  考據確而精論斷審而正記載書絶髙品故宋元著述家多援引之然傳冩日久間有亥豕脱亡欲借一善本訂之遍索鄴侯于海内無有應也故岫藏于篋中六十年餘亦不輕以借人隆慶改元三祀姑蘇方山吳岫識

  識遺卷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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