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修堂全藁/冊十八

警修堂全藁
冊十八
作者：申緯

北禪院續藁四_{辛卯七月。至十一月。}

不厭道人李聖集_貞泰與我同庚。隱居原州之敬亭山。故自號不厭道人。多識草木之性。博通醫針秘方。偶與相識。授以靑棠湯薰洗之法。以治脚病。十年貞痼之疾。不旬日而能使行步如常。豈非世外之奇方乎。錦舲有詩賀之。故次韻爲謝。仍以錄示道人。_{靑棠。合歡木之一名。}

卧病霞山久息徒。六時搗藥一塵無。道人借我靑棠水。幻夢追君赤壁圖。〈余前有赤壁夢幻圖。且與道人遇在七月旣望故云。〉試脚伽藍須遍到。下堂筇竹不煩扶。壽民倘有囊中術。願乞金丹子午罏。

送家姪命藻之任湖西之淸安縣

聚散太無端。况在衰暮年。以我去國人。送汝湖之沿。分手野田中。形容隔山川。誰言三百程。離思渺一千。書生始作吏。事業拙拘牽。上有察司制。下有奸吏緣。邑又敝新滋。王稅期屢愆。見汝向此去。我心爲茫然。課督詎可緩。易忽於烹鮮。勿亟亦勿徐。倚衡而參前。剛柔濟寬猛。庶幾物情便。贈言雖草草。毋忽此勉旃。

題陳其年詞後_幷序

陳其年塡詞。有贈孫似愷孝廉一闋。專詠孝廉朝鮮采風集中。載錄婷婷公主詩一段。盖月山大君諱婷故采風集。誤作婷婷。遂轉䚹爲公主也。此與鄭夾漈通志汝南公主墓誌。誤載以狄道人墓誌者。頗相類耳。賦此一詩。以俟他日采風者刊誤焉。

奮髯抵几談詩日。氣少風雲笑幾回。〈鍾嶸評張華詩。恨其兒女情多。風雲氣少。〉孫仲謀兒陪使至。下句驪館慕華開。〈陳詞。有下句驪慕華樓之句。〉采風偶誤簪花格。度曲憑傳咏絮才。歎息月山千載後。雙文硬做貯粧臺。

和問菴元宮人墓詩_{漣川縣南五里許。有地名葛墓里者。卽元宮人葛氏所葬。又有馬氏塚。亦元宮人也。}

漣水行春柳使君。玉鉤斜裏偶停轓。琵琶鐵撥狐仙弄。石竹羅裙鬼蝶翻。似靨花開黃土煖。如眉月掛白楊昏。外甥國合王姬葬。却爲昭容吊斷魂。

次韻答聖臨見寄_三首

秋盡千峯欲斷鴻。何來一札慰憧憧。君能悟世諸緣妄。我亦逃禪萬法空。短日偏遅茅屋下。繁霜不到菊花中。無絃並可無琴矣。流水高山豈在桐。

其二

冷翠潺湲掩復開。溪山九鎖子能來。茶烟野老談詩去。香篆高僧說偈回。〈野老追記天老談詩也。高僧近與海南僧意洵談禪故云。〉妄念相期千載業。古人先有十分才。兎葵燕麥何須感。容易霜林萬壑哀。

其三

紅葉黃花覆短阡。覊鴻孤鶴共悽然。淚斑獺髓難醫臉。琴碎鸞膠可續絃。夙願能圓生再世。芳盟忍敗死同年。安仁奉倩愁滋味。寒簟空床我已先。〈此首原韻。專詠悼忘。故余亦述懷。〉

聖爲學士挈眷下湍鄕。故題此爲別_二首。

看君盡室田園去。益我孤棲氣味凉。縱道傳家好泉石。居無糧食駐無房。

其二

元亮素無適俗韻。卜居也有南村詩。向來晨夕談名理。須憶長興坊裏時。

醒仙侍郞。和余答聖臨詩三首。以書寄來。篇中多有慰籍語。感謝和呈。

揀盡寒棲失侶鴻。南來北去影憧憧。〈湖上山中。屢經遷次故云。〉縱然矰繳人間遠。其奈稻粱霜後空。傑氣每驚詩句裏。蒼顔時對夢魂中。窮途不恨無知己。早被中郞識爨桐。

其二

深洞長松一壑開。有誰衝險此中來。山程似臂經三折。川路如腸與九回。公不隨人甘樂禍。衆皆欲殺獨憐才。無論異代傳詞賦。蕭瑟平生庾信哀。

其三

每宣鸞詰到寒阡。中饋無人味泊然。〈醒仙夫人早世。公貴。夫人詰封。皆貤贈也。〉道貌仙風猶黑髮。哀詩淸唱入朱絃。宛如昨日乘龍日。忍說明年合巹年。臨老漸知艱食患。還應有福返眞先。〈此首聖臨原詩賦悼亡。故余亦述懷。公以回巹之在明年壬辰。愴然情見于辭。又此攀和。而末句則公我同有此患。故戱及之耳。〉

自題扇頭山水。寄與葉東卿。

混跡村農罨畫溪。夢魂不到軟紅堤。蒸藜炊黍王摩詰。較雨量晴唐子西。隣寺鍾鳴山月掛。硯池花落水禽啼。神交子午泉頭在。好借丹靑手共攜。

偶檢舊篋。得星原甲戌八月十一日。焚香薦茗。遙祝紫霞生辰。因題紫霞小照詩立軸。感次原韻。題其後。

悵然省識生綃面。二十年前奉使人。我自爲兄圖是弟。〈宋西陂自題小照詩曰。圖中是弟我爲兄。〉原來與蝶夢分身。浮生豈有無量佛。偈子長留未了因。何暇爲君存歿感。衰容非復舊時春。

經山閣學。充賀至使入燕索詩。故賦此爲別。

四方宣力詠虺隤。辭令謨猷歷試來。大雪埋輪踰玉塞。〈經山昨臘。自北塞還朝。〉長河憑軾向金臺。鏗然子有三唐韻。去矣誰當一代才。遊到酣時應自覺。人生海外亦何哉。〈借用楓臯公贈余舊句。〉

其二

當時我亦氣如虹。縞紵結交翰墨中。小石帆亭茶淡白。保安寺閣日沉紅。頻年擧目河山感。往事傷心劍筑空。〈僕所締交上國名彦。如翁文達，橋榟，金蘭畦尙書，錢金粟，蔣秋吟諸公。次第淪謝。吳蘭雪，周菊人。皆官遊四方。今略無餘者。〉賴有陳琳與曹植。䧺詞不替建安風。〈萟林名家。有陳石士，曹玉水兩人。僕雖未及謀面。曾與有一段墨緣。試往問之。〉

經山閣學。今夏爲館伴。翁鶴田_樹棠文士也。相識於館中。鶴田言覃溪之孫。亦夭而不壽。故宅文藻。遂無人可傳云云。經山誦其言如此。愴念疇昔之好。歷日爲之短氣。嗟乎。覃溪一生。五福脩身。身後兒孫脩短。亦何預人事。况文字延壽。可敝天壤。從古文章鉅公如覃溪者。未必皆以子孫傳耳。又何憾也。因用星原舊韻。爲二詩云。

報施善人天欲問。同情四海寶覃人。若敖之鬼能無餒。優鉢曇花暫現身。雅集靑棠懷舊館。相思紅豆帳前因。儷笙彌月詩酬韻。猶記馳書乙亥春。〈覃溪門人曺儷笙中堂。有引達彌月賀詩。覃溪和韻。幷入書遞。故余亦依韻賀之。此事在乙亥春。〉

其二

嘔心文字亦傳血。差慰蓮洋有替人。〈覃溪詩弟子之列。吳蘭雪尙無恙。〉佛告八還須認汝。箕陳五福但論身。那知去後薪窮火。只好生前種結因。錯寫弄麞當日慶。室中三世一團春。

家壯節公大邱桐藪影閣遺墟碑撰幷書訖。復以七言長歌。示宗中諸人。_{影閣在大悲寺中。}

統合三韓草昧初。桐藪之役龍困魚。公於是時漢紀信。潰圍無恙還乘輿。捨施佛家殉節地。何以報功冥薦於。香火千年屹影閣。英姿颯爽映綺䟽。古來無物不興替。守僧何獨能安居。府中小吏恣豪猾。䂓作墳田寺爲墟。影閣此時復何有。子孫追覺飛檄書。一壑靑山慘無語。旣掘滌之惋有餘。嗚呼大節公自敝天壤。影閣於公特筌蹄。鵠嶺靑松且不保。遑問桐藪三招提。〈麗太祖命公殉節地。環爲三寺。香火冥薦。曰智妙。曰美理。曰大悲。〉繡出之身金鑄面。流傳書籍尙可稽。七分公像化片石。此碑一出纏虹霓。

次韻問菴季行齋咏晩菊寒蜂_三絶句

一幅天然畫冷金。徐煕淺淡趙昌深。南簷十月繩床暖。蜂與先生得氣吟。

其二

偏與踈籬冷徑宜。詩翁屋底兩三枝。世間富貴癡人語。到此摧燒拉雜之。

其三

瘦菊寒蜂作意姸。玄冬有此小春天。詩成側帽微醺後。人在西風晩景前。

謝徐篠齋吏部分餉水仙花十本_四首

一出春明入紫霞。山花野草送年華。驀然羅襪凌波步。來自蕭閑吏部家。

其二

碧溪靑嶂鎖丹霞。仙子能來共歲華。近日菊枯梅未放。最難調度野人家。

其三

彈子渦翻入素甆。〈養水仙。以紗羅江石故云。〉紙窓風露可人思。白描安得南田手。領取幽香月到時。

其四

故人贈我玲瓏玉。〈水仙別名。〉何以報之詩一章。汲澗定窰洗端硯。冷金箋倣十三行。

杜陵躑躅一本。寄船而至。喜題_二絶句。

奉乞桃栽一百根。杜陵故事句長存。租船躑躅來無恙。一百根中一樹分。

其二

細思杜甫頻遷次。籠竹榿林何地栽。世業看花君有福。春風分自杜陵來。

問菴蘭亭刻硏。竟歸於余。硯製是葫蘆㨾。回環刻蘭亭全文。跋曰。大唐開元十三年春三月。奉聖旨臣馮承素恭摹。字小於蠶豆。洵奇物也。以詩謝問菴_四首。

定武蘭亭生未見。時於聚訟想形神。分明硯背崇三點。欣得開元似褚人。

其二

蹔字中間米老說。董書〈從斤從日〉翁跋慨云云。傳摹尙有馮承素。何事香光置罔聞。〈此硏刻。有褚本之二驗。崇字從三點也。蹔字從斤從足。如米說也。以此審定。爲馮摹無疑也。〉

其三

韓〈道政〉趙〈模〉馮〈承素〉湯〈普徹〉諸葛〈正〉本。王公榻賜散烟雲。內家縮本葫蘆㨾。鐵筆回環玉枕文。

其四

且置開元直贗製。硯池閱世似郵然。乾隆昔壬辰題翰。匝到壬辰前一年。〈硏背又有乾隆壬辰御題詩一絶曰。米記韓馮惜未見。今看承素硏存眞。雖欣無翼聯珍羽。艱致却慙似褚人。此題恰今辛卯爲六十年也。〉

新得花甁。可以修史山家淸供。聊記一詩。

茄袋大年窰。可作花金屋。砂斑旣垤起。畫彩紛綠縟。膚膜捫泛灩。氷紋隱皸瘃。茶褐染竊黃。者般顔色足。養花如名豓。品眞嫌麤俗。趙娣邢夫人。不稱茅茨樸。但恐太華奢。折損書生福。貯以金碧澗。不羡康王谷。甁水兩幽映。花神爲淸淑。月出窓光變。雲開簾影駁。單枝與數房。解寄無邊馥。可賀花遭遇。莫傷人幽獨。

次韻雨蕉凌剛洞歌_{洞在丹陽郡。李氏山莊。}

妄欲與山爭名聲。爭心未遣塵心縈。問山自山洞自洞。洞神早已爭心平。靈境枉遭俗士汚。漸變茅簷爲瓦甍。有名不如無名好。凌剛喚名亦何榮。蕉翁七十愛遠壑。長嘯脚踏凌剛行。稍深幻盡田圃氣。山飛泉立懸琮琤。爲潭爲瀑爲峭崿。金剛凌剛兩忘名。農家大有神仙府。如此足以樂人生。胡床白石羅八九。一亭俯水游鱗淸。鬚眉到此換凡骨。犬吠鷄鳴疑玉京。主人已歸黃土煖。美庄付與村中甿。健婦嗔却論拈賣。一花一石捴關情。因君緬想桃源內。我願爲甿去耦耕。身之去國轉萍梗。言廢於世澀竽笙。人間四顧無歸處。曼卿待我芙蓉城。

問菴秘書激賞余元宮人墓詩曰。凄迷哀豓。若絃歌以奏之。芳魂必飮泣而謝。更以原韻見和。眞哀豓動人矣。再疊二首。以繼其響。

吟詩吊古怨昭君。春草靑靑輾畫轓。大德至元銘字滅。燕雲薊樹珮聲翻。梅粧石槨埋香鬱。〈石葬。麗制也。周越法書。苑王蜀時。獲瓦棺。隋渭州刺史張崇妻王氏之葬。銘曰深深葬玉。鬱鬱埋香。〉菱鏡苔花蝕月昏。奉帚平生金殿樂。尹邢相望慰羈魂。〈葛，馬二氏塚相向。〉

其二

樵牧何知冥漠君。昭容品秩視朱轓。孟州墨賜宮眉畫。松雪書摹法曲翻。滿月遺墟餘戱蝶。千秋短壠幾黃昏。葛村寂寞淸明節。銷盡詞家柳七魂。〈元史。高麗孟州之墨一點如漆。〉

閑中無事。雜試選穎諸品。戱吟一絶。

羊白貂黃品各佳。柔和溫勁合書家。戱毫或似歐陽子。雅謔豈堪風法華。〈歐公試筆有風法華者。至人家見筆便書。初無倫理。久而禍福或應。余每見筆輒書。故江隣幾比余風華。〉

裘西農_穟牡丹大幅。用爲裝屛。仍題_{四絶句。○西農自題曰。乙亥花朝。寫於寶城堂。西農裘穟有二印文。曰裘穟。曰旣方氏。}

古畫重裝嗅古香。春風撩我寶城堂。氣中異馥光中燄。此是空王大道塲。

其二

嬌白嬌紅露未乾。觀音變現入朱欄。佛門冷淡花穠郁。只在西農吮筆間。〈薛鳳翔牡丹表逸品。有觀音現。〉

其三

摩挲老眼眩丹靑。禪榻茶罏葉打庭。憶在西廳修史日。通宵紅燭牡丹屛。〈實錄廳屛帳。長興庫進排者。皆牧丹屛也。〉

其四

前二百年造化筆。罡風吹上繡屛間。蘂珠仙子雲霞袂。特爲詩人來護寒。

北禪院續藁五_{辛卯十一月。至壬辰三月。}

十一月十日。始雪自題竹。

窓白宿雲去。禽鳴朝日暉。小屋雪晴初。硯池淸氣歸。瀟湘一片碧。歷落十脂飛。古人用筆無此法。不似是似合天機。棄之寧爲牛羊踐。愼莫輕贈肉食肥。

自題雪景山水

獨立蒼茫何所憶。琴情酒思不能無。微吟步屧尋幽句。自入溪山霽雪圖。漾日川光金不定。凌雲松榦玉相扶。前宵陡覺禪房冷。縱未成圍且擁罏。

謝李姑林嫂兩安師。枉顧禪居_{三首。○幷序。}

李姑林嫂。皆余外家尊宿也。憫余之久於阨窮也。湖上山中。書問屢至。懇欵有踰平昔。至以耆耋高年。不憚荒陋。惠然臨顧。存恤殷摯。談笑竟夕。多有啓發。宲衰俗之高義。內集之稀事。余以何人。當此盛眷。李姑壺谷相公季女。林嫂壽春相公外孫。薰襲詩禮。淹貫經史。女士之望。無愧古人。姑適東萊鄭氏之門。雖有人倫夫婦之名。而嚴潔自修。端居一牀。嫂纔醮便寡。仍是處子身。而孝養舅姑。不戚戚於形。豈非皆從仙籍中來者耶。爲賦三詩。以存此席之足以千古不朽云。

華髮蕭蕭縞袂仙。溪光嵐翠合參禪。平生不識琴牀好。性命惟關翰墨緣。度與金針多妙悟。拈來香瓣起微處。憐才畢竟閨房秀。人海吾身一粟捐。

其二

山中不分翠輧賖。洞外爭看擁彩霞。太姥觴行武夷幔。麻姑瓜見蔡經家。塵埃擇配難爲鳳。相國徵祥偶占蛇。品植亭亭何所似。氷壺濯魄妙蓮花。

其三

不枉文章老見奇。李姑林嫂女宗師。班昭學富堪修史。謝韞才輕但道詩。內則衿纓承壼範。外家梨栗記兒時。誰能世棄君平後。徧有心知季布思。

和吳蘭雪記夢詩_幷序

蘭雪甞夢循溪而行。化爲蜻蜓。坐落花瓣上。飄然若舟。仙乎仙乎。覺來有詩記之。詩人之夢。夢亦奇矣。蘭雪之言曰。人生一切幻境。皆由心造。業海浮沉。脩諸苦惱。自達者觀之。險夷同致。物我俱忘。則任天而動。亦安往而不自得耶。其爲言也。有感於心者。遂和此詩。將以寄示蘭雪。未知蘭雪衰年遠宦。經歷更多。悟道益有進否。

人生如夢枉勞形。業海浮沉苦未醒。齊物莊周元蛺蝶。悟緣蘭雪卽蜻蜓。黃粱纔熟公侯樂。白骨終㱕螻蟻腥。到底徵心無覓處。是身天地一長亭。

水仙花_六絶句

退房蓮菊莫咨嗟。爭及非泥不土芽。伴我車中同渡鴨。東人初識水仙花。〈元遺山海棠詩。有杏花也到退房時之句。〉

其二

因循不覺到華顚。緣結名花二十年。冷暖人情看百變。鼻香無隱故依然。

其三

大理石牀金碧澗。高麗甆斗秘色靑。寵花九錫論纔定。只恐浮華是不情。

其四

難與梅礬講弟兄。人間謫下女星精。帳寒生怕繁風雪。凍折瑤簪梁玉淸。〈三餘帖。女星散爲配玄。配玄卽今水仙花也。甁史。水仙神骨淸絶。織女之梁玉淸也。〉

其五

黃冠翠帔遠眸凝。婉態柔情若不勝。愁絶一枝燈影下。雙鉤摹似趙吳興。〈趙子固雙鉤水仙花圖。元人多咏之。〉

其六

一般顔色一般叢。單葉重臺逈不同。老我何修消豓福。帳中香是玉玲瓏。〈羣芳譜。一種千葉者。世人重之。指爲眞水仙花。一云單葉者名水仙。千辨者名玉玲瓏。余所得十本中。千葉者有三本。〉

聖爲用余別詩韻。寄來二絶句。故更此和寄。

天遣名泉奉高士。竹竿裊裊入厨凉。一家飮食皆仙味。豈必金庭與玉房。〈聖爲鶴山所居。新得泉眼。以書誇之故云。〉

其二

卧病山深誰遣此。懷人歲暮例多詩。松風竹雪梅梢月。一日相思十二時。〈僕前書。言離思云微風偕隱者。必不如單棲者之心。今又申言。〉

館錄後。益歎聖爲之去儘有見也。寄以一詩。

不作邯鄲枕上眠。鹿門偕隱儘超然。誰知黼黻丹靑手。落在柴烟糞火邊。江草逼除春自綠。郊梅破臘雪爭姸。經年白髮垂垂老。惆悵興坊翰墨緣。

元朝試筆_壬辰

每歲元朝盛服出。起居班退拜祠堂。瓊樓戀結空多夢。栗主瞻依滯一方。〈祠版時在淸安縣衙。〉麗日溫暾昭蟄戶。和風披拂入禪房。僇人無地伸忠孝。強把屠蘓覓醉鄕。

金仙菴僧善洪。求書寒山扁額。旣應之。又贈偈言。

剃染金紫孰幻眞。晩結善公淸淨因。以身三至書十反。蓉涇霞墅無冬春。咄汝於我何所見。寒山之扁求亦勤。文殊普賢不滅度。變現寒山拾得身。寒山又變指頭相。我亦來從佛中人。〈名山記。寒石山在天台縣。唐寒山，拾得二僧居之。貞觀中。豊于禪師謂閭邱太守曰。寒山，拾得。卽文殊，普賢後身也。閭邱往見之。二僧笑曰。豊于饒舌耶。隱身入巖中不出。〉揮毫如麈儼說法。金仙菴裏作主賓。盆花繚紅篆烟碧。了無來去晤以神。

湖南伯李魯卿臨行索詩。題此以送。

雄藩關國計。聖簡屬材臣。撫躅甘棠路。承家玉節人。望風趨列郡。宣澤化齊民。勉在分憂重。離憂不敢陳。

題復初齋集選本_{二首。○此本余所選。而金秋史自蒲節覆校。至荷花生日者也。}

十三絃隔響泉塵。詩夢依然叩筏津。執一不堪門戶立。虛衷要見性情眞。雖聞蘓杜精微義。甘作漁洋著錄人。流露諸經金石學。前無古昔後無鄰。

其二

詩有別才是何說。罔聞實事詎眞傳。孤高必自鉤深始。神韻徐迴蓄力全。學杜幾人由宋入。寶蘓如此例唐賢。豈曾拖帶誠齋味。再合商量蒲褐禪。〈王述菴蒲褐山房詩話。謂覃溪出誠齋派。〉

上元夜。無人獨酌。悵然有詩。

閴寂瀟寥養綠苔。小燈搖影入深杯。依辰節日誰能遣。倚倦殘更夢不來。似爲心期留鑰待。記曾惆悵到階迴。〈記丁亥上元。客來値睡。悵然追題之事。〉西窓澹白微黃月。已被荒雞喔喔催。

醒叟之北歸也。雖寓居忠峽。而生事蕭然。尙往來千里金官煑鹽之地。是奚但爲桑宿而然也。近有人誦其與詩僧昊淨譚禪之作。詞氣傑然。尙有不隨年而衰。不以貧而餒者。甚可敬也。卽次原韻爲二詩。亦要醒叟之知余近狀。尙不廢吟哦也。

湖海饑驅道路忙。譚禪憇寂悟邢房。澆腸酒劣風懷惡。彈指詩成瘦影長。接葉鶯巢雖信美。印泥鴻爪可能忘。鹺田秫畒無差別。等是天慳肉食香。

其二

中間歲月劇梭忙。我亦逃禪借竹房。冠岳六時靑嶂合。忠州一道大江長。苔岑盼望同垂老。魚鴈飛沉置若忘。想見棗花詩屋底。烟絲篆午澹茶香。

自題竹石_四絶句

淨因雪其壁。灑以與可竹。是竹代說法。寄吾禪理足。〈袁桷澄懷錄。淨因禪師雪其壁。倩文與可寫竹一枝云。以代老漢說法。〉

其二

君之不爾汝。一辭從子猷。何必加恩簿。侈封瀟洒侯。〈陸龜蒙詩。叢竹當封瀟洒侯。〉

其三

服藥稱石發。他作富貴態。我却不服藥。石發於肝肺。〈元魏時貴臣多服石藥。發熱曰石發。〉

其四

風日遇淸美。弄墨適一時。倘我百年後。同志有發之。〈百年後與同志者發之。坡公語。〉

雨蕉侍郞綠衣秋香。北人也。以母老留兒而去。今年寄兒衣。有繡囊詞一闋。繡在囊面。其詞曰。綠漢緞。朱黃絲。寸寸回腸。縷縷縈思。添將燭下淚。繡與班衣兒。洵絶唱也。余則演其意。疊至四闋。若使秋香撚琴度曲。以爲能合拍否乎。第錄呈雨蕉。以慰兒戀母之情。_{兒齊吉年今十一歲。}

心頭血。手中絲。五色相宣。一囊皆思。添將燭下淚。繡兒班衣兒。

其二

一寸針。萬頭絲。針絶絲絶。紅情綠思。繡聚千顆淚。彈與眼中兒。

其三

繡非繡。絲非絲。塞北天南。繡有餘思。唾絨兀兀醉。魂去伴吾兒。

其四

子母情。針戀絲。以我思母。知兒我思。有情天亦老。惻惻生離兒。

聖爲和寄眠字韻。復此和去。

燈影機聲耿未眠。諸生風味想依然。業成文史三冬後。人在溪山七曲邊。〈書來。盛言鶴山七曲形勝。仍要定潭洞之名。〉白拂朱藤堪入畫。蒼官靑士不工姸。〈聖爲書樓前有古松。余前以靑士書扁。〉大江南北分泉石。遙結餘生物外緣。

二月一日作

良辰不爲老年留。正月翻回二月頭。遠望烟光深樹動。薄暄春意小窓收。靑天夢夢程生馬。白晝蘧蘧蝶化周。物我入機還復出。儘知憂樂兩浮休。

送石見之任穀城縣

儒林循吏傳中人。湖海湖山未了因。宅近翠華行殿外。官居黃石古祠濱。〈君新寓在安陽行宮前。〉杏花桑葉催耕候。帽影鞭絲覓句身。摺疊聚頭新㨾扇。可能見念庾公塵。〈君言今夏當製扇。〉

海居都尉，雨蕉侍郞。小集弊山房。爲餞石見。再用前韻。

披帷斯在是何人。夢冷驅羊曲葢因。老讀方追秦以上。歸農偶似潁之濱。靑山過驛偏揩眼。芳草沿堤欲映身。頗恠遊情全未盡。送君心逐馬蹄塵。

次韻海居齋餞詩。又送石見。

卅年宦跡在淸暉。〈君所經高城，淸風。皆山水名邑。〉不管家人生事微。良手共嗟鋤野老。除書又下釣汀飛。梅間吏退苔生印。竹裏詩成露滴衣。從此南民蘇疾苦。卑田寒乞有歸依。

聞今夕。海居莜淵。又集雨蕉室。飮餞石見。復用海居韻。以寄石見。

連宵秉燭繼斜暉。離思醺人酒力微。詞伯一時傾出餞。使君五馬去如飛。郵書計日憑鴻翼。花縣行春趁蝶衣。示疾維摩方丈室。炷香無睡獨依依。

鄭令敬叔_東祜。以子貴七十。覃恩進通政階。以詩賀_二首。

家庭詩禮里閭光。國子先生是令郞。〈令嗣知容。〉白髮雅宜紅錦帶。綠髫猶記紫羅囊。治觴衆婦稱龜鶴。繞膝諸孫詠鳳凰。斂此太平人瑞福。九重先獻壽無疆。

其二

無人不賀地行仙。七十韶顔愈少年。鍵戶卽今難浪跡。通家伊昔憶隨肩。鶯花仁壽橋邊駐。裙屐烏衣巷裏聯。可使百齡同久視。爲君當賦第三篇。〈謂八旬九旬賀篇也。〉

讀宋十家詩。各題一絶。

梅宛陵

開山初祖數歐梅。頗愛都官更別裁。難道賞音非六一。初甞諫果味徐迴。

歐陽文忠

崑體宋初五代仍。浮哇一埽起廬陵。廬山高與明妃引。自負惟吾李白能。

王臨川

覃精得力半山翁。萬首唐人七絶中。學古暮年心益苦。然追二謝失於工。

蘓長公

翕張開闔萬千態。氣魄昌黎後一人。七律當家超上乘。輞川禪悟少陵神。

蘓文定

放翁針砭詩家病。流動堪醫板滯生。才禀二蘓論甲乙。黃門是弟雪堂兄。

黃文節

魯連李白其人在。不敢當前鄙事論。堪恨江西宗派後。或疑無佛處稱尊。

曾南豊

語盡意餘味頗長。難同諸子槪論量。確然韓杜門墻在。枉與無香恨海棠。

范石湖

取境淸羸韻自腴。同時楊陸占方隅。大篇短什何曾見。隻字陳陳一唱烏。

陸放翁

文章入蜀發揮雄。前有花溪後放翁。近體罏錘能事畢。更難措手化新功。

楊誠齋

天才李白抗孤哦。悟後憑空自作家。甚且亂頭麁服矣。淡粧奚止洗鉛華。

寒食後一日

郊原一望盪襟顔。春在花鬚柳眼間。甚雨恠風寒食過。行歌野哭乞墦還。絶交懶甚嵇中散。救我知無康對山。〈李夢陽語。〉暮色蒼然來自遠。伴鴉隨例掩荊關。

養硯山房藁一_{壬辰三月。至六月。}

養硯山房。昔我孝明世子睿賜扁額也。褎集古近體詩。名以養硯。恭識於戱不忘之私。

兒子命衍。畫蒲團夢幻圖。爲海居道人。題其側。

海居道人淸淨債。夢見異境如見畫。綠竹萬竿烟雨重。絳桃一枝春日曬。大山濛濛合㬉翠。小溪細細分淸派。芳草軟於兜羅錦。戱蝶作團何狡獪。竹根一僧憇寂寞。了無鍾魚無梵唄。道人本自此中來。自見眞形猶不壞。是豈豪華公子夢。秦箏響泉本無差。小兒近道爲繪夢。夢假畫眞吾不解。異日好事爭傳摹。邢房悟生圖張賣。

晨起。園脚小憇。偶得一詩。寄示海居道人。

苔徑颯聽雙屐響。梅梢驚夢一禽先。晨光漸白林間檻。霞氣蒸紅雨後天。奮發百花如入海。默存千息似參禪。此中有句離文字。欲說於君墮渺然。

海居見和拙韻。更此寄謝。

吟廊茶屋勢因地。此事饒君着一先。〈君新置草堂。耳廊茶竈。頗合畫意云。〉戱蝶夢回芳草地。鉤簾側卧養花天。〈君有蒲團夢幻圖。〉悟餘何者非三昧。詩外應無第二禪。昨與春山共商略。海齋句髓合犂然。〈君家春山。昨來談藝。共歎盛製七古之美。〉

人有賣董太史書畫合璧帖者。余爲臨書。兒輩摹畫。而還其原本。仍題以一詩。

撫古應難神似矣。端於筆末到時求。論詩化後空無訣。覓劒從來陋鍥舟。小藝一門關性命。此中世隱當林邱。終同過眼烟雲滅。重幣何人遞篋收。

金山直指寺僧采淨。來參錦波大師於東郊之淸凉國刹。以書抵我。懇乞墨蹟。故答以二詩。

金山蘭若出禪扃。演法淸凉國刹聽。道在十方行乞食。寺無一定坐繙經。杏花零落深春院。香篆消沉澹午庭。儒佛到頭同妙諦。者般心地喚惺惺。〈來書言儒佛書參伍講論之語。〉

其二

纔出都門楊柳塍。淸凉寺裏盛香燈。鶯花閙熱諸方最。甁鉢蕭條定力能。焚筆逃名霞北院。〈自號北禪院掃落葉頭陀。〉乞書多事嶺南僧。不妨翰墨歸依佛。破戒砑光十幅藤。

初得咸昌宗人_潤所寄七言四韻。喜劇而涕。依韻爲答。_{己巳嶺南餞。潤甫十歲。轉匄京師。余偶詢得姓鄕。知爲同宗。憐其幼留。與兒子輩分衣共食。受業於門下者且十稔。而去甲申。暫來省我。自後不知存歿。今聞在咸昌山中。作冬烘先生云矣。}

被人捃摭去朝班。又哭荊妻老涕潸。八九年間盖如許。一千里外信纔還。念渠無力資營産。豈我初心送入山。三復來章慘不樂。訝痕字字墨花斑。

海霞證緣圖_{采淨號龍海堂}

詩人不解禪。無裨道業邃。禪僧不解詩。慧心有未至。傳燈諸祖師。偈言不廢置。操觚古學士。因悟進參秘。海公廣長舌。夙具靈通智。霞老綺麗腸。龍藏作鼓吹。幽磬妙香頃。鼻觀跌息地。時時路如識。往往神交寐。松煤遂染翰。貝葉遙投贄。何論面目昧。千里喩心意。本無來去相。十方界無礙。作爲證緣圖。水墨莊嚴繪。豈必遠公社。許入淵明醉。又何仲殊蜜。嗜爲坡翁戱。有緣起無緣。無緣故無累。詩境與禪一。法門示不二。息壤在泉石。松靑又竹翠。訂我堅牢相。叩師眞實義。

春盡日對雨

造化無私物有涯。春光畢竟屬誰多。關情燕語酬鶯語。得意桃花殿杏花。準備杯觴妨疾病。折除風雨損華奢。去年如此今年又。人壽芳菲任共磨。

次韻答醒仙侍郞。戱贈聖臨。轉示老霞之作。

聖臨義俠心。衆棄不我遐。醒仙仁厚性。念我發咨嗟。絡繹醒仙信。每在聖臨過。頗聞朝雲病。關心憂老坡。我不暇天女。示疾先維摩。委枕藥氣中。滿庭開落花。時與聖臨謔。徐以一言加。聖臨篤關雎。自矜思無邪。所以魯男子。風情恠醒霞。彼此皆過境。欲問春夢婆。〈聖臨方有騎省之慽。醒仙篤老。余亦沉病。非復舊日風情。三人皆屬過境。奚但內翰功名。爲一塲春夢耶。〉

再用醒仙前韻。書示聖臨。兼呈醒仙。

兩家貞夫人。已返雲輧遐。腹悲庖厨冷。無由辦咄嗟。然各有待人。差慰暮年過。如何聖臨婦。忍訣歸山坡。貞男作老鱞。疾痛誰按摩。飢誰瀹菜根。渴誰汲井花。衣誰念其單。飯誰勸其加。基自閏化正。俾不納于邪。不識綺羅香。初志遂烟霞。天試聖臨節。翁在先奪婆。〈聖臨不再醮不卜姓故云。〉

次韻雨蕉侍郞花園_二首

名園華屋枕南山。參錯桃腮杏靨間。小彴渾隨溪欲轉。芳原偏與柳相關。紅欄亞處吟詩立。黃鳥飛邊得酒還。恰爲看花看地勢。春城曲曲又彎彎。

其二

爭道誰家白玉𩣭。香塵滚起落花風。嬉春麗日三竿後。纈眼遊絲百丈中。早晩芳菲無不遂。陶甄造化有全功。畫圖描入昇平象。街柳陰濃卧醉翁。

哭永安國舅_三首

兩殿欽仁曠簡編。篤生良弼賴皇天。一臣顧命先王聖。外戚無如夫子賢。廟筭帷籌書卷得。衆心朝象漏船全。太常議上忠文字。之德之功豈但然。

其二

人間五福備兼全。經術文章兩傑然。極闡宋儒圖外旨。詩硏唐代鏡中詮。陶鎔大手知無敵。琬琰名山在必傳。一夕詎堪壇坫廢。忽驚歲値已辰年。

其三

受知本在衆人前。総角題襟六十年。百口銜恩都繡佛。一生得意許登仙。屯時自坐踈才累。交道終應入地全。淚盡哀詩迴白首。草亡木卒賴誰傳。

次韻答采淨_三首

息機魚鳥自來親。能使禪家問訊頻。知否畫無詩外旨。了然身是佛中人。話參霞老三空透。香屬波公一瓣新。〈余前書。有我卽是師。師卽是我之句。采淨答來云永悟人我。證成三空之上乘。〉咄汝多聞妨定力。歸求寶藏本非貧。〈采淨淸修梵行。兼及詩畫字法。至以惠崇畫參寥詩自期。故余勸其刊落浮華。專意寶境故云。〉

其二

豈必深山卜地幽。萬人如海一書樓。舫頭洗硯無餘事。花下鉤簾始欲愁。〈余始名書巢曰碧蘆舫。昔因睿賜扁額。改築一樓曰養硯山房。〉覓句緘情到法侶。寄書談理得名流。晝眠夢入北禪院。布糓隔溪鳴麥秋。

其三

宰官現相返陀林。淨業塵緣較淺深。道士白鬚僧碧眼。梨花香雪柳黃金。掖垣往跡南柯掃。詞賦虛名北斗斟。爲語遊筇歸漸緩。佛門春色共聯吟。

余前與采淨書。約以歜節相見於淸凉山寺。采淨詩中。有嶺外獨歸吟之句。其行若不可待余者。余爲再用前韻。意在挽行。而人生一日之面。亦天假之緣。而非可以強之者。聽其自然可也。采淨以爲如何。亦三首。

耳聽何如眼聽親。圓睛竪拂喝聲頻。一根返本單提話。五蘊皆空頓喚人。古殿無風幡影動。落花如雨綠陰新。吾非索飯齋時去。莫詑化糧空鉢貧。

其二

院在長廊盡處幽。橫看成閣側成樓。身披淡墨伽梨坐。燈照玻瓈盞子愁。千佛繞山靑髻露。一庭如水白雲流。〈佛巖山在東門外。〉師來結夏忘歸路。古徑生苔鶴啄秋。

其三

忘形掩卷矚園林。香盡罏灰雪漸深。少日立談雙白璧。老年種福萬黃金。是心菩薩凡人等。誰辨醍醐與酒斟。畢竟叩師眞實義。趙州無字爲沉吟。

雨蕉示以秋香詩。詩中有及於我者。故爲題一絶。

北方窈窕一佳人。紅粉樓中覓句身。千里彩箋來奪豓。碧桃瘦减二分春。〈是日於碧枕花下。發凾得詩。〉

雨蕉書云。趁碧桃未謝。當一就晤。今見雨後花事已非。悵然題寄雨蕉。

吾廬雖僻愜幽貞。初夏端居見物情。蘆芛特長時過母。鶯雛生小自呼名。片雲却下浪浪雨。薄晩翻成冉冉晴。謝盡碧桃君不至。滿庭堆雪怕人行。

兒子命準新作演雅體頗佳。余亦爲四絶句。

一片虫聲萬古愁。詩人感物幾時休。甓縫苔草墻根土。五月因驚得氣秋。

其二

淨掃淸風一榻橫。庭花斜照枕函明。平生晝寢貪長夏。已怕紗幮豹脚鳴。

其三

皷吹幽人不合攜。詩腸律呂自高低。長溝一例靑蛙泊。可是家家孔𥠧圭。

其四

燈引飛蛾豈燈咎。飛蛾自誤見明能。與人均是含生物。欲爲飛蛾不點燈。

五月六日。魂宮祥事。望哭于延慶墓洞口。感賦一章。

承華殿裏槖筆臣。金粟堆前野哭人。釁負如山猶不死。泄哀無所轉傷神。光塵寑邈誰能畫。文字殊知跡已陳。星月森森照歸路。不禁揮淚獨沾巾。

夜入淸凉山寺。諸僧以國役無一在者。獨準兒宿方丈。記以一詩。

肩輿詰曲澗溪稜。微月徑穿深樹塍。到寺一僧不迎客。開門半盞長明燈。離言離說得超脫。非葉非花香毾㲪。自起打鍾埽地卧。恠禽欬笑靑山譍。

余前與采淨約。又與金仙僧善洪。約于淸凉方丈談禪。是日。采淨先已還嶺南。獨善洪如約而至。欣悵交至。有作。

今來踐約老夫能。半缺仍圓講首楞。一笑拈花城北衲。獨吟飛錫嶺南僧。〈獨吟字。用采淨詩語。〉臨行不肯留言說。無字誰知剪葛藤。〈余問寺僧。淨公爲我曾留書否。曰無。〉秪有草書諸院遍。巡楹繞壁訝龍騰。〈佛殿及諸僧院。多有采淨聯書。〉

錦波大師一圓。病卧寶相菴。余往見之。茶話之頃。出示法書諸帖。

寶相菴中示疾人。盆花自發帳凝塵。茶瓜遲日能留客。麈尾玄言入問津。山黛飛來靑卧榻。松釵散落綠比隣。多慚惡札兼收弆。虹貫經床董帖眞。〈能書能蓄。法書中董帖頗佳。又有余江都所書經文帖。〉

普惠上人。無染長老之高足。而慧業精進。叢林中名士也。與余相見。一言有契。臨別贈以四韻。

惠公居處淨公歸。誰與薰修共析微。〈普惠所居華嚴禪室。是采淨住持處也。頗幽㓗。〉架揷華嚴經一部。菴聯寶相啓雙扉。〈禪室有兩扉。一通淸凉本寺。一通寶相菴。〉貪嗔癡去無人我。來去今生了是非。臨上輿時猶致意。虎溪三笑兩依依。〈貪嗔癡去來今。記是曰話頭也。〉

倣周鐸硯_{蕅道人。自擺攤舖購來。}

硯式倣帝鴻。古雅紛製作。隨材圓又楕。漢璧或商䥬。自我斂形跡。文字從躭閣。吾道未喪歟。見此夫子鐸。吉金寓貞石。警省起衰薄。誰割紫雲片。來伴玄亭寞。忘情筆已焚。試手墨相著。玩墨旣而飮。竊被書童噱。

文衡山溪上橫琴圖立幀_{衡山自題曰。推琴一笑四山空。百道飛泉萬壑風。何用氷絃薦新調。宮商遙在水聲中。微明二印。曰徵仲父印。曰衡山印。}

淺絳化水墨。畫道趨簡易。元四大家出。倪迂饒別致。士氣與院氣。從此判爲貳。離形取其韻。古法亦日墜。聖人化民術。刑政禮樂寄。奈何去奸僞。剖斗折衡議。遙山與近樹。慘澹經營地。䧺奇尋丈勢。鍼芒起密緻。衡山晩乃作。盡發前代秘。古絹靑碧山。可運三丈臂。飛泉觸石響。夏木蒸空翠。推琴一老人。背有靑童侍。宮商在水樂。無庸指法使。氷絃薦新調。已落第二義。衣紋合水紋。萬壑方淸駛。逌然入其中。我欲同遊戱。荊關董巨法。典刑尙有器。繩準尺度中。神韻自恣肆。歎息衡山翁。於此寓鑪錘。今人置罔聞。徑去不一試。所以荒率筆。杜撰日無忌。詎止畫一事。慨余挽古意。

穀城李侯摺扇歌

湖南紙竹稱第一。製扇莫向南平扇。穀城李侯老詞伯。巧思才情溢書卷。胸中摺疊三十樣。樣樣不俗多奇變。吏姦民隱迎刃解。無以遣閑春風院。古竹天然謝染烙。硾紙漿成勝紈絹。鳳脛隱舌妙在心。鼠目義鉸聊裝面。〈如笙之有義嘴也。〉高麗松扇宋賢詩。故實於今驚再見。將謂南平讓聲價。驟聞足以猜疑譴。仁風披拂到微躬。恨不化成黎庶遍。天與才名還自折。得喪何論一小縣。在官百日徑歸來。生一益窘躬漁佃。搖扇覓句大自在。萬安橋林日葱蒨。〈橋在安陽行宮前林木之勝。〉

養硯山房藁二_{壬辰六月。至七月。}

錢塘陳雲伯_文述。有朝鮮二賢詩。自注曰。聞秋吟侍御誦申紫霞，洪海居詩文而作。今年。並其所刻畫林新詠二冊。自馬敎習_光奎所寄來。馬敎習言庚寅夏。蔣秋吟子_鉞還浙鄕時。留書曰敝同里人陳雲伯先生。寄紫霞，海居兩先生信件。乞轉致之。此書留於丁舍人_泰。舍人又歿。今春。始自馬敎習寄來。遠信浮沉。屢經存歿。三年然後竟能入手。亦四海奇緣也。卽次原韻。

紫鳳歌成詩品見。先生首例國朝賢。〈太原女史辛瑟嬋。選國朝人詩。爲詩品。以雲伯居首。並有紫鳳歌。以雲伯都下詩名有紫鳳之目也。〉門多問字金釵侶。畫有量才玉尺篇。〈錢塘女史顧螺峯。爲雲伯寫金釵問字圖。畫林新詠。自序云斷自童穉以來相接。至今得三百餘人。各系以詩。亦六十年來畫家之麟閣也。〉華屋錢王祠下住。盛名箕子域中傳。秋吟去後亡琴恨。又續神交萬里天。

附原韻

東方自古多君子。今日朝鮮有二賢。共識申公邃經術。更聞洪邁富詩篇。姓名久爲中朝重。文字還應我輩傳。恰憶貞蕤老居士。〈謂朴齊家。〉綠江雲樹澹遙天。

陳雲伯畫林新詠。補入不佞墨竹及海居都尉墨菊。各有小傳。故卽次卷中原韻謝之。

論畫處難置異同。先須書味在心胷。縱然馳譽江南北。自媿偏邦謏淺翁。

附原詩_{畫林新詠。申紫霞名緯。朝鮮國人。由翰林。官六曹副判。由樞密院都承旨。出爲留守。副判卽侍郞。都承旨卽軍機大臣。留守卽総督也。工詩文。尤工畫竹。蔣秋吟侍御云詩近蘓黃。畫則今其無匹也。楡西舘集中屢見之也。}

古來畫竹數文同。成竹要須先在胷。解以蘓黃詩筆寫。海東今有紫霞翁。

次韻問菴秘書仿周鐸硯七言長句

問菴老人頗好奇。文字峍屼不合時。偶愛吾家鐸㨾硯。逸興奮眉爲臨池。七言長歌硯已侈。餉我衰朽生華滋。成周之鐸形製古。博雅之士方能知。我與問菴硯知己。棐几明窓尊寵爲。時命有遇有不遇。士也甘心擯斥之。硯始爲石牛羊踐。玉德金聲辨者誰。安知使我司鐸者。不有風淳俗再煕。莫以用捨疑道術。請君視此鐸硯詩。

內弟李宗林甄復爲世孫宮司禦。喜贈二詩。

吾衰萬念捴闌珊。邸報云何拭目看。儒雅風流李司禦。明時合選桂坊官。

其二

炊烟屋角暗傷神。劣弱男兒七尺身。今日太倉一囊粟。救饑無及尹宜人。〈貧士失職五年之間。哭妻。又哭一子。皆以饑餓也。〉

穀城守李見心殿於考績。黜於京察。在官纔滿百日也。卽用別詩原韻以慰之。

抱玉偏多按釰人。才名窮鬼老相因。一時試吏湖山外。依舊狂歌野水濱。官况纔堪延賜謚。廩餘豈或爲謀身。〈見心赴任。卽行其祖考文端公延謚之禮。〉平生鵲乳鶯啼句。下筆曾無半點塵。〈鶯啼無定樹。鵲乳不離枝。見心平生警句也。〉

七月七日。感懷書事。

百尺高樓四面開。一鉤新月早秋迴。銀河過雨窓中見。織女明星枕上來。豈有幽期成悵望。且將淸影共徘徊。緱山已判三年訣。笙鶴無聲畫角哀。〈是日行孝明世子入廟禮。廟號曰文祐。〉

醒叟前月。以船路入都百忙也。而能一來見。卽又告別。念醒叟與余今皆老矣。前期益渺然。此段耿耿。殊無以爲心。追用房字韻。以紓別懷。

行色忩忩有百忙。也能携屐到山房。抽簪賀我詩文進。垂槖憂君道路長。暫緩觥船終一別。寄成魚雁莫相忘。六如偈子三生夢。百衲衣單半篆香。〈醒叟自哭朝雲。衣食窘便。一在家之苦行僧也。〉

秋懷_三首

秋燈雨喞喞。直欲虫聲掩。虫飛見明入。洒窓如雨點。有人懷抱惡。藥囊頹藤簟。絺綌尙不改。凉燠忽無漸。

其二

雨止虫聲作。空濛百草溼。淋鈴在簷宇。餘潤枕簟襲。如寄小篷屋。過灘停短楫。茶罏有火否。喞喞銅甁泣。

其三

草虫一微物。鳴聲感人切。已自毛詩見。名入爾雅列。余獨何爲者。七情哀心缺。明發不能寐。有懷無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