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警富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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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黃縣宰相驗七屍 何誼父推薦良友 编辑

  卻說天來送了司爺回衙,意遣人喚石工,一面稟報縣宰。此縣宰係江西省人,姓黃,進士出身。是年三月下車,一向太平,未曾得辦盜案。當時到勘,首將更夫黃元大痛笞五十,押起坊鄰,惟石室重間緊閉,喝令石工奮力砍鑿,半晌僅通一竇,(石室之堅上文已記敘過,此回再敘,令人見其真確。)急著人入內往探。少頃,搜出八個女屍,個個如柴一般。黃公指一人問曰:「此人是誰?」天來稟曰:「蟻妻劉氏。」黃公曰:「庚長幾何?」天來曰:「四十九歲。」復問一人,天來對曰:「女兒,年方十七。」黃公見此兩人寂然不動,早有穢臭之氣。驗至凌氏,天來兄弟泣告縣主曰:「(不待回而先告,文法變換。)此是母親凌氏,行年七十有一。」君來探其心頭尚暖,慌忙提起灌藥,幸得緩緩翻蘇。初凌氏跌下樓來,俯伏於地。輕煙離地五寸,猶可喘息,因此得活。仵作黎亞三稟曰:「這兩個丫頭,未審何名,遍身冰冷,難以援救。」(敘驗丫頭,文法又一樣變換。)天來稟曰:「此名秋菊,彼喚春桃,皆母親使女。」君來見其妻七竅流血,稽顙報曰:「蟻妻葉氏,今年三十二歲,死不足惜。惟腹中尚有一命,懇太爺驗明在案。」(一氣引出二人,文法變得自然。)黃公聽得愣然,合人取出新瓦一塊,用炭火煆紅,放入醋內來暖,覆之於腹良久,揭驗果有男形。

  是時凌氏醒來,矇矓之間,駭見屍骸遍地,捶胸哭曰:「我們一家受害,禍及他人,還有一個程氏三腥。(驗程氏三嫂在凌氏口中敘出,文法愈變愈妙。)係妗娘使她送禮而來,更不知她生死。」黎亞三揭屍報驗,見其兩目迸出,四體如柴。報之縣主,皆存在案。

  正洗驗間,一人近前跪泣,黃公問曰:「汝是何人?何故在此零涕?」此人答曰:「蟻本姓陳,名蓋,單生一女,嫁入梁門,不幸遇此大害。懇太爺明鑒,相驗在案,追賊伸冤。」養福招一人稟曰:「此蟻之妻,即伊之女,今年十有九歲。」陳蓋親扶而救,誰想面色轉藍,呼吸已絕。(驗孫媳陳氏,又在陳蓋口中寫出,亦是文法之變換。)黃公歎曰:「吾觀此七屍七命之案,令人慘目傷心。即當回衙存案,與汝追賊便是。」君來曰:「蒙經驗確,當以八命申詳,不使幽明抱恨,俾得生死沽恩!」驗畢,買棺殯殮,皆停於石室之中。親戚故舊咸相弔問,不在話下。

  且說凌貴興是夜焚劫歸家,大排筵席。飲畢,當堂交出花紅銀六千兩。林大有等,各各除謝而去。

  當下貴興喜殺天來,令人報知爵興。爵興聞報而來。貴興即舉夜來焚劫之事以告。爵興曰:「吾為舌耕,致與表姪隔別經年,未能代為畫策。如今撥去眼中之釘,(趙任禮官來州。及罷職人皆喜其去而相謂曰消除心上火,拔去眼中釘。繼而復任,合民出拔釘錢。如不納者,皆鞭撲之。今爵興以此言加於天來,天來亦當以此例罰於爵興也可。)誠如眾人所願。(就賊黨中,筒、葉曾說只應劫掠討命,實不敢為這話,何得說如眾人願耶?)惟事關重大,必須掩蔽為高。」言未絕,一人來報:「天來兄弟歸家稟官勘驗。」貴興頓生驚怪,謂爵興曰:「吾以天來受煙而斃。如何死裡逃生?」爵興曰:「天來未死,事機一泄,將有滅門之禍。宜先拜會司爺,說個『如此如此』,隨後買囑更練,恕可無虞。」

  貴興登時整衣結帶,入見李公,言:「被梁天來昔年吞去本銀一千兩,近日與生成仇,生之妻妹皆為其所逼。令他逼盜,聞他扳生,以冀圖逃債。萬望父台明察。」言罷,遞過茶金銀七百兩。李公曰:「年兄身居學者,量無此事。堂翁有問,吾當善答,年兄不必介懷。」(七百茶金博得兩個年兄)貴興暗喜而歸。

  再說天來家中,七屍經驗,八命無訛。斯時不過口傳問話,究竟還未具凜公門。一日,張風登門催告,天來歎曰:「吾意欲告貴興糾賊焚燒。細思之無以為據,不如告喊。待賊攻他。」張風曰:「大爺如果指實貴興,小人願為見證。倘有異心,皇天鑒察。」天來曰:「前蒙報救,今番安可牽連?」張風搖手曰:「不妨,不妨﹔勿以小人力念,頓忘八命之冤。」天來見其義氣凜凜,辭母攜張鳳往省城,覺人具訴。次日,二人遍走一遭。所逢訟師,不敢應允,皆言:「命案延纏,非比尋常盜竊。此時此際,無可奈何。」正是:

  須知世上從來苦,
  莫比人間取次愁。

  當下天來雖有雪恨之心,終無具稟之策,只得偕張風回至天和店中。正躊躕間,有人報:「養福誼父何傑臣踵門弔問。」天來接入,泣告一番。傑臣嗟歎不己。天來又言:「現下乏人作稟,如之奈何?」傑臣曰:「足下休要耽愁。吾今有個硯弟,為人寡言慎行,靜索沉思。本不念財,原非唆訟。特此七寸之官能傾百萬之家。見人之所不及見,為人之所不能為。但不易為人謀事。(上數語極言其人之可求,令天來懼然起聽,及後一句又使聽者索然添愁意之驚。持文之曲折,誠為作學拜服。)得他首肯,何愁冤不伸耶?」天來曰:「既然如此,求之計若何?」傑臣對天來說個「如此如此。」天來謹記在心。傑臣說罷,告辭而去。未知傑臣去後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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