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警富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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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蘇臬台微行訪察 凌公子無意逢迎 编辑

  卻說天來夫後嶺頭巡館盡被風雨倒壓。劉升四顧無人,但聞坑底有呻吟聲,視之乃喜來也,發聲大喊﹒眾人飛奔而至。劉升喝眾作速往救。只見喜來神色昏迷,口面歪破,含驚問眾人曰:「張風尚在否?」劉升聽得駭異良久,細詰之。喜來徐徐答曰:「吾在風雨中被他向頰一掌,不知此處是何所在。可叫凌太爺祭他一祭。」言罷,雙眼乍開乍合,作畏懼之狀。劉升愈怪其顛狂,令人煮蒜水,與他澆面,折柳挽扶其口,終不可復。由是喜來夜夜合眼,便見張風在前,放眼時亦不見他。(所以乍開乍合之由,前是真鬼。後是假鬼。)且恐且驚,連日不起。

  再說區明親護天來主僕到了南安,十六個挑夫一齊擔入泗源行寓所。區明附耳低聲述與行主。曾四公見說駭絕,忙將「重」字號果箱解去麻繩,劈開封皮,然後輕揭箱蓋。只見天來寂然不動,滿箱穢臭,熏人鼻板。箱底之孔,已被沙泥填塞。(可見旁邊小孔之功,老區作事真個老成練達。)嚇得眾人手足無措,一邊扶入臥室急救,一邊打開「盈」字果箱。祈福騰身而起,見天來牙關緊閉,下體皆為糞所染。區明渾身濕透,舉薑湯而灌天來。祈福曰:「區爺請往更衣,小人自有主意。」乃以糠灰炒暖,盛其甕中,覆其心腹,冷則易之。逾時而蘇,幾人相與安慰不題。

  且說蘇沛之在南雄,一路訪察半月,始到省城。微行在臬衙測字,偶遇李輝國揭下一宇求測,自言:「你臬衙司辦,聞新臬台上任,連日盼望,還不見來。不知這個狗才所因何事?先生謂我判來。」沛之領他姓名,輝國遂以實對。沛之暗記在心,將此字尋索一番,良久未判。輝國問曰:「此字解作會什麼意義,讀作什麼聲音,如何測法,為我批來。」柿之答曰:「此是『盎』字,即孟子所謂『盎於背』者是也。(唐明宰相尚不識此盎字,況乎臬衙司辦?無怪其詢。)細看字頭原屬『央』字,諧聲,測來道上當有災殃。下邊一個『血』字,象形,而測解作『西』字,遠到江西,近在西南。(遠在天邊,近在目前)輝國曰:「風聞新臬台法令威嚴,不容胥役展翹。如果路有災殃,我等謝天謝地。」沛之曰:「敢聞大哥,前任按察如此清廉,因何離任?」輝國笑曰﹔「此話哪裡聽來?若使清廉,吾儕便當吃醋。」沛之曰:「看君氣色,印堂明亮,紫氣重重,近日財源可賀。」輝國曰:「曆數年來得辦梁凌一案,上下衙役,咸獲其利。豈徒弟輩而已?」沛之一一記在心頭。二人問答一番,輝國遞過封資,感謝而去。沛之更往譚村訪察,依然測宇為名,寡坐一天,無人問測。(省會荒村,生灌自別)

  次日沛之於招牌上寫出「蘇半顛奉贈測字,」懸於市中。(前有半仙,後有半顛,遙遙相對)是日紛紛到測,密如螻蟻。沛之言必獎譽,個個拜服點頭。(不應封資,自然採得拜服。)

  正批論間,遙見一個中年公子,身穿象眼綢袍,外披十行馬褂,左顧右盼,乘轎而來。那公子看見人多擠擁,又聞旁人說他有見往知來之術,下轎而出,順手揭下一個「踵」字,交沛之測。沛之細看,那公子生得大倉豐滿,地角方圓,(富相)五嶽無虧,三停平持。(衣祿相)只為兩觀高聳,(惡相)雙目斜窺,(奸相)氣散神昏,(天相)語言浮動。(傲相。此段補前文所未序)便問:「公子尊姓尊名?」那公子舉手動足,答曰:「凌是吾姓,貴興吾名」。於是兩手憑著,抬頭聽講。沛之聞答,暗吃一驚。問他:「所測何事?」貴興迸退旁人,低聲告曰:「我與梁天來雀角多年。他說登朝抱告,不識可以赴京乎?先生為我直筆批來,幸毋隱諱。」那沛之揣摩「踵」字,測聞原係一個千里足。若悅天來可以到京,必然惹他百計追尋。竟援筆寫來,其判云:

  行人在外貴身輕,(泛測)足重如何趕得程?(合測)
  半路不成應自返,(分測)動時無力赴燕京。(減測)

  貴興看畢,鼓掌贊曰:「先生神筆,不亞古之客師也。(丂凡之孫)如應所言,當有厚報。」沛之微叩其事。貴興曰:「我曾分撥多人,或在東江把守,或在庾嶺生擒。水陵兩途去者八十餘人,追他而返。」言末畢,當前一人報曰:「凌大爺,我等在南雄嶺已帶人回來,可速歸家發處。」(故作驚人之語,令讀者不得不急看下文。)貴興大喜,撿出卦資與沛之,謝去。未知貴興歸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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