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方輿紀要/卷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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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一 编辑

《禹貢》:「華陽黑水惟梁州。」應劭曰:「梁州者,言西方金剛,其氣強梁也。」夏、殷之間梁州爲蠻夷國,所謂巴、賓、彭、濮之人也。《史記》:「昌意娶蜀山氏女,生帝高陽,後封其支庶於蜀,歷夏、商至周衰稱王,長曰蠶叢,次曰柏灌,次曰魚鳧。」《周•職方》無梁州,蓋併入於雍州。周末秦惠王使司馬錯伐蜀,有其地。於天文與秦同分野,亦兼參之宿。秦并天下,此爲巴、蜀二郡。漢武置十三州,此爲益州。《風俗通》:「益之爲言隘也,言其地隘險。」亦曰疆壤益大,自漢滅越而蜀西南夷皆震恐,請吏入朝。今土境皆自漢以後,歷代開拓氐、羌、戎、夷之地也。王莽末公孫述據有其地,莽改益州爲庸部。後漢建武十二年平之,仍置益州。治雒,今漢州也。中平五年劉焉爲牧,益州徙治綿竹,繼又徙治於成都。漢末先主有其地,炎興初爲魏所并,亦曰益州。晉因之,惠帝以後李特據此,永和三年收復。寧康初沒於苻堅,太元中堅敗,復取其地。義熙初爲譙縱所據,九年討平之。自宋以後多因前代。蕭梁末屬於西魏,隋氏因之。唐貞觀中置劍南道治益州。及山南道,治荊州,而境內之保寧、順慶、重慶、夔州等府,唐初皆屬山南道。今詳《州域形勢》,下倣此。開元中又分屬劍南及山南西、治漢中,今保寧東境及順慶、重慶之地屬焉。山南東治襄陽,今夔州之境屬焉。等道。唐末王建據此,後唐同光三年平之,旋爲孟知祥所據。宋乾德三年平蜀,置西川、治益州。峽西路。治興元。今保寧、順慶、重慶、夔州、龍安等府,時悉爲峽西路。咸平四年又分西川爲東西兩路,東路治梓州,西路治成都。峽西爲利、夔兩路。利州路仍治興元;夔州路治夔州,亦曰益、梓、利、夔四路。元置四川等處行中書省。治成都。元末明玉珍據此,前朝洪武四年平之。九年置四川等處承宣布政使司。領府九,直隸州六,屬州十五,屬縣一百十二,長官司九,衛、所、長官司不與焉。總爲里一千二百五十有奇,夏秋二稅大約一百二萬八千五百五十石有奇。而衛所諸司參列其中。今仍爲四川布政使司。

成都府,屬州六,縣二十五。
成都縣,附郭。華陽縣,附郭,今省。雙流縣,今省。郫縣,溫江縣,新繁縣,新都縣,彭縣,今省。崇寧縣,今省。灌縣,金堂縣,仁壽縣,井研縣,資縣,內江縣,安縣。
簡州,屬縣一。
資陽縣。
崇慶州,屬縣一。
新津縣。
漢州,屬縣三。
什邡縣,綿竹縣,德陽縣。
綿州,屬縣二。
羅江縣,彰明縣。
茂州,屬縣一。
汶川縣, 靜州等長官司附見。
威州,屬縣一。
保縣。
保寧府,屬州二,縣八。
閬中縣,附郭。蒼溪縣,南部縣,廣元縣,昭化縣。
劍州,屬縣一。
梓潼縣。
巴州,屬縣二。
通江縣,南江縣。
順慶府,屬州二,縣八。
南充縣 ,附郭。 西充縣。
蓬州,屬縣二。
營山縣,儀隴縣。
廣安州,屬縣四。
岳池縣,今省。渠縣,鄰水縣,大竹縣。
夔州府,屬州一,縣十二。
奉節縣,附郭。巫山縣,大昌縣,今省。大寧縣,今省。雲陽縣,萬縣,開縣,梁山縣,新寧縣,今省。建始縣。
達州,屬縣二。
東鄉縣,太平縣。
重慶府,屬州三,縣十七。
巴縣,附郭。江津縣,壁山縣,今省。永川縣,榮昌縣,大足縣,今省。安居縣,今省。綦江縣,南川縣,長壽縣,黔江縣。
合州,屬縣二。
銅梁縣,定遠縣。
忠州,屬縣二。
酆都縣,墊江縣。
涪州,屬縣二。
武隆縣,今省。彭水縣。
遵義府,屬州一,縣四。
遵義縣 ,附郭。桐梓縣。
真安州,屬縣二。
綏陽縣,仁懷縣。
敘州府,屬縣十。
宜賓縣,附郭。南溪縣,慶符縣,富順縣,長寧縣,高縣,筠連縣,珙縣,興文縣,隆昌縣。建武千户所附見。
直隸潼川州,屬縣七。
射洪縣,中江縣,鹽亭縣,遂寧縣,蓬溪縣,安岳縣,今省。樂至縣
直隸眉州。屬縣三。
彭山縣,今省丹棱縣,青神縣,今省。
直隸 邛州,屬縣二。
大邑縣,蒲江縣。
直隸嘉定州,屬縣六。
峨眉縣,夾江縣,洪雅縣,犍爲縣,榮縣,威遠縣,今省。
直隸瀘州,屬縣三。
納溪縣,江安縣,合江縣。瀘州衛附見。
直隸雅州,屬縣三。
名山縣,榮經縣,蘆山縣。
龍安府,屬縣三。
平武縣,附郭。江油縣,石泉縣。青川千户所附見。
馬湖府,屬縣一,長官司三。
屏山縣,附郭。平夷,蠻夷,沐川。凡不稱縣者即長官司,下倣此。
鎮雄軍民府,屬長官司四。
懷德,威信,歸化,安靜。
烏蒙軍民府,
烏撒軍民府,
東川軍民府,
永寧宣撫司,屬長官司二。
九姓,太平,黎州千户所。
天全六番招討司。
松潘衛,所屬小河所及長官安撫諸司俱附見。
疊溪所。所屬長官司附見。
酉陽宣撫司,
石耶,平茶,邑梅。
石砫宣撫司。
四川行都指揮使司。屬衛六,所八,長官司五。
建昌衛 ,附郭。又有建昌前衛亦在郭內。
禮州後所,禮州中所,打沖河中前所,德昌所,昌州,威龍,普濟。
寧番衛,
冕山橋所。
越嶲衛,
邛部,鎮西。
鹽井衛,
打衝河中左所,馬剌。
會川衛。
迷易。

東據夔門,

夔門,即夔州府,其東有瞿塘、巫峽之險,與荊楚接界。

西連番族,

威、茂、黎、雅諸州以西皆番族也。

南阻蠻部,

永寧、鎮雄、烏撒、東川,皆爲蠻部,又南即雲南境內諸蠻矣。

北控褒斜。

褒斜在陝西漢中府。《史記》:「巴、蜀四塞,棧道千里,唯褒斜綰轂其口。」又蔡澤謂范雎:「君相秦,棧道千里,通於蜀、漢。」《通釋》:「褒斜道一名石牛道。」今由漢中府鳳縣連雲棧西南過金牛峽,亦曰石牛道,至川口凡九百餘里。

其大山則有峨眉,

峨眉山在嘉定州峨眉縣西百里,眉州南二百里,張華以爲牙門山也。亦曰蛾眉山,以其兩山相對,如蛾眉然。自岷山而來,連岡疊嶂,延袤三百餘里,至此空起三峰,一爲大峨山,一爲中峨山,一爲小峨山。大峨山巖洞重複,龕谷幽阻,周圍千里,莫測遠近。登山者自麓而上,及山之半,又曆八十四盤,山徑如線者六十里,而後至於峰頂。山中有石龕百十二,大洞十二,小洞二十八,若伏羲、女媧、鬼谷諸洞,其最著者也。又有雷洞七十三,時出雲雨,俗以爲雷神所居。中峨山在峨眉縣南二十里,一名覆蓬山,一名綏山。小峨山在峨眉縣南三十里,一名鏵刃山。三山相連,名曰三峨。左思所云「抗峨眉之重阻」是也。《唐十道志》:「劍南道名山曰峨眉。」陸深云:「山周廻千里,高八十里。」

岷山,

岷山在成都府茂州西北五百里,地名列鵝村,一名鐵豹嶺,一名沃焦山。其附曰羊膊,江水所出。《禹貢》:「岷山之陽,至於衡山。」衡山,見湖廣名山。又曰:「岷山導江。」荀卿曰:「江出於岷山,其源可以濫觴。」太史公西瞻蜀之岷山。又《封禪書》:「自華以西名山曰瀆山。」瀆山者汶山也。汶與岷通。《漢書》作「㟭山」,亦作「㞶山」。《河圖括地象》:「岷山之精,上爲井絡。」古蜀謠云:「汶阜之山,江出其復。」。楊雄《反離騷》:「自岷山投諸江流,以弔屈原。」是也。漢元延三年岷山崩,壅江水三日不流。今其山直上六十里,嶺最高者,遇大雪開泮俯見成都。郭璞《岷山贊》曰:「岷山之精,上絡東井,始出一勺,終至淼溟。」王羲之曰:「岷山夏含霜雪,殆崑崙之伯仲也。」《水經注》:岷山即瀆山,水曰瀆水。」又謂之汶阜,即隴山之南首也,故稱隴、蜀。《唐十道志》:「劍南道名山曰岷山。」杜光庭曰:「岷山連峰接岫,千里不絕,灌縣青城山乃其第一峰。」劉昫曰:「岷山連嶺而西,不知紀極,北望隴山,積雪如玉,南望成都若在井底。」陸游曰:「嘗登岷山,欲窮江源而不可得,蓋自蜀境之西,大山廣谷,谽岈起復,西南走蠻箐中,皆岷山也,則江所從來遠矣。」薛氏曰:「蜀西之山,皆岷山也。今自岷、洮、松、疊以南,其大山峻嶺班班可考者,皆岷山之隨地易名者耳。」

青城,

青城山在成都府灌縣西南五十里。《名山記》:「山當益州之西南,蜀郡今崇慶州。之西北是也。一名青城都,山形如城,北接岷嶺,南連峨眉。」《唐六典》爲劍南道名山之一,《道書》以爲第五洞天。一名丈人,山晉王弼云:「山爲五嶽之長,因名。」《郡志》以丈人、青城分爲二山,悞。一名赤城山。杜光庭《記》:「山高三千六百丈,周匝百五十里,蜀山之望也。山有七十二小洞,應七十二候;八大洞,應八節。」晉元康以後蜀亂,處士范長生率衆數千家保青城山。太安中李流圍成都,屯郫城,士衆飢乏,長生自青城山資給之,軍復振。其案山曰成都山,前臨麻姑洞,深不可測,與諸洞相連。縣西南七十里爲高臺山,上有天池,晉時所立上清宮在焉。又西南十里曰天倉山,連崖隱軫,凡三十六峰。前十八峰爲陽,後十八峰爲陰,相傳爲神仙帑庫。又有天國山,亦作「天谷。」在縣西南九十里。祝穆曰:「青城山左連大面,右接鶴鳴,鶴鳴山,見崇慶州,亦蜀之名山也。前臨獅子,後枕大隋。」大隋山見彭縣。又有聖母山,一名慈母山。高二千餘丈,周三十餘里,高下與青城相接。志云:山亦在灌縣西南五十里。又西南爲便傍山,在灌縣西南百三十里。當吐蕃之界,谿谷深邃,夏積冰雪,天所以限中外也。大面山在三谿之北,青城山前號青城,後曰大面,實一山耳。谿水黑,亦名黑水谿。丈人觀在青城山北二十里,後唐同光三年蜀王衍遊青城山,歷丈人觀上清宮是也。丈人觀西北又有鬼城山。諸山前後絡繹,不一其名,要皆青城山之支峰矣。

劍門,

劍門山,亦曰大劍山,在保寧府劍州北二十五里,一名梁山。《山海經》:「高梁之山,西接岷、崌,東引荊、衡。」崌,崌崍山也,見眉州彭山縣。郭璞以崌、崍爲二山。又《尋江源記》:「梁山首跨劍門,尾入江。」其東北三十里爲小劍山,兩山相連。《水經注》:「小劍戍西去大劍山三十里,連山絕險,飛閣通衢,謂之劍閣。《華陽國志》:武侯相蜀,鑿石架空,始爲飛閣以通行道是也。」《輿地廣記》:「孔明以大劍至小劍當隘束之路,乃立劍門縣。以閣道三十里至險,復置尉守之。」又云:「小劍山有小石門,穿山通道,長六丈餘,即俗所稱石牛道,亦名金牛道。秦司馬錯由此以伐蜀,漢永平中司隸楊厥鑿而廣之。」今關口亂石錯立,乃其故址。按《水經注》、《十三州志》、《漢中志》皆云石門在漢中,《廣記》似悞。三國漢末,魏鐘會入漢中,下關城,此謂漢中之陽平關城。今見陝西寧羌州。姜維退屯劍閣以拒會,列營守險,會不能克,今大劍山猶有姜維故壘。晉元康八年李特帥關中流民就食巴、蜀,過劍閣太息曰:「劉禪有如此地,面縛於人,豈非庸才耶?」升平三年梁州刺史司馬勳叛,引兵入劍閣攻涪,今綿州。進圍益州,桓溫遣朱序等討平之。寧康初秦苻堅使毛當等出劍門,別將徐成攻劍閣,克之。王氏曰:「自苻堅使楊安寇蜀,其將徐成陷二劍,於是始有「二劍」之稱。」齊建元二年,晉壽民李烏奴引氐寇梁州,豫章王嶷遣中兵參軍王圖南將益州兵從劍閣掩擊之,梁、南秦二州刺史崔慧景發梁州兵屯白馬,即陽平關。與圖南覆背擊烏奴,烏奴敗保武興。武興,見陝西略陽縣。梁天監四年魏邢巒取漢中諸城戍,遣統軍王足入劍閣,圍涪城。巒表言:「蜀之所恃,惟在劍閣。今既克重阻,瞻望涪、益旦夕可圖。劍閣天險得而棄之,良可惜矣。」請遂乘勝取蜀,不聽。十三年魏復謀取蜀,分遣其將甄琛出劍閣。十五年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張齊與魏爭葭萌,敗還,小劍、大劍諸戍皆棄城走。普通六年益州刺史蕭淵猷遣其將樊文熾等圍魏益州長史和安於小劍,魏將淳于誕引兵救小劍,文熾敗遁。大同初劍閣復入於梁。大寶初氐酋楊法琛入利州,今廣元縣。據州附魏。益州刺史武陵王紀遣楊乾運等討之,法琛發兵據劍閣,乾運攻拔之,法琛遁走。承聖二年紀東侵荊州,西魏將尉遲迥乘虛南寇潼州,今綿州。刺史楊乾運等密以劍閣送款於魏,迥入劍閣,蜀遂瓦解。後周大像初益州總管王謙舉兵應相州,時相州總管尉遲迥舉兵討楊堅也。楊堅使梁睿討之,自劍閣進逼成都,謙敗死。唐置劍門關及大劍、小劍二戍。元和初劉闢作亂,山南西道嚴礪遣將先奪劍門,入劍州,而闢以喪敗。蓋劍門足以製兩川之命也。咸通、乾符中南詔犯成都,師出劍門而敵引卻。乾寧四年王建攻東川,岐帥李茂貞遣將李繼昭救之,留偏將守劍門以防歸路,西川將王宗播擊擒之。後唐同光四年滅蜀師還,至利州,李紹琛自劍州擁軍而西,稱西川節度。李繼岌遣任圜追擊之。圜先遣別將下劍門關守之,遂進敗紹琛於漢州。長興初,董璋、孟知祥謀據兩川,璋遣兵築七寨於劍門,又於劍門北置永定關,布列烽火。時唐主亦議發兵討璋,知祥聞之疑懼,謀於其屬趙季良,季良請以東川兵先取遂、閬,時唐主增兵置帥於閬、遂二鎮,與利州爲三鎮。然後并兵守劍門,則大軍雖來,吾無內顧之憂矣。既而璋克閬州,引兵趣利州,遇雨糧盡還閬州。知祥驚曰:「比破閬州,正欲徑取利州,其帥不武,必望風自遁,我獲其倉廩,據漫天之險,漫天嶺,見廣元縣。北軍終不得西救武信。時兩川合軍攻遂州也。今僻處閬州,遠棄劍閣,非計也。」欲遣兵助守劍門,璋固辭乃止。既而唐軍來伐,石敬瑭入散關見陝西重險,前鋒王弘贄等引兵出入頭山後今見昭花縣,過劍門南,還襲劍門,克之。進破劍州,而大軍不繼,乃還保劍門,知祥聞之大懼,急遣兵赴劍州屯守,唐兵來攻敗還。周顯德二年遣軍伐蜀,取秦、階諸州,蜀人懼,聚兵糧於劍門、白帝,爲守御之備。宋乾德三年王全斌伐蜀,發利州,至益光,即益昌,今昭化縣。得降卒牟進言:「益光江東越大山數重,有狹徑名來蘇,蜀人於江西置柵守之,對岸有渡,路出劍門南二十里至青韁店與官道合,由此進兵,則劍門之險不足恃也。」康延澤曰:蜀人併力守劍門,若令諸帥協力攻取,而命別將取來蘇達青韁,北擊劍閣,與大兵夾攻,破之必矣。」全斌從之,劍門遂下。蓋劍門控扼險阻,不容恃力以取也。晉張載《劍閣銘》曰:「巖巖梁山,積石峨峨。遠屬荊、衡,近綴岷、嶓。南通邛、僰,北達褒斜。狹過彭、碣,高踰嵩、華。惟蜀之門,作固作鎮。是曰劍閣,壁立千仞。窮地之險,極路之峻。」唐李德裕《銘》曰:「羣山西來,波積雲屯,地險所會,斯爲蜀門。層岑峻壁,森若戈戟,萬壑奔東,雙飛高闕。翠嶺中橫,黯然黛色。樹若雄屏,以衛王國。」德裕自注云:劍門當中有一岑,峻嶺橫峙,望若巨屏,此一峰最奇,而說者未之及也。王氏曰:「大劍山兩崖相對,劍門關在其上,北去陝西棧道六百餘里,西南去成都八百餘里,自古推爲天下之險。」三國時鄧芝曰:「蜀有重險之固,吳有三江之阻。」重險者,謂外有褒斜、子午之險,內有劍閣之隘。也三江,見南直大川。左思《賦》云:「阻以劍閣。」殷仲堪曰:「劍閣之隘,蜀之關鍵。」唐劉鳳云:「梁山之險,蜀恃爲外户。其山峭壁中斷,兩崖相嶔,如門之闢,如劍之植,故名劍門。」《益州圖經》云:「小劍山截野橫天,奔峰倒地,挾楚包漢,呀秦擁蜀。大劍雖號天險,有阨塞可守,崇墉之間,徑路頗坦。小劍則鑿石架梁,飛閣成道,聳峭不容飛越,李白所云『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者也。雖然,劉禪、蕭紀之徒,其如地利何哉?」

巫山。

巫山亦曰巫峽,在夔州府巫山縣東三十里,爲三峽之一,三峽詳湖廣重險西陵。長一百六十里,所謂「巴東三峽巫峽長」也。《戰國策》:「蘇秦說楚威王曰:『西有黔中巫郡。』」蓋郡據巫山之險,因以山名。後漢初荊邯說公孫述亦云:「倚巫山之固。」山在楚蜀間爲巨障矣。《江行記》:「自巫峽東至西陵峽,皆連山無斷處,非亭午夜分,不見日月,風無南北,惟有上下,《水經注》謂杜宇所鑿以通江者。」《圖經》:「巫山抗峰岷、峨,偕嶺衡嶽。其羣峰凝結翼附,並出青雲。世傳巫山十二峰,曰望霞、曰翠屏、曰朝雲、曰松巒、曰集仙、曰聚鶴、曰淨壇、曰上昇、曰起雲、曰飛鳳,亦作「棲鳳。」曰登龍、曰聖泉是也。」下有神女廟。范成大《吳船録》云:「下巫山峽三十五里至神女廟,廟前灘尤洶怒。十二峰俱在北岸,前後映帶,不能足其數。十二峰各有名,俱不甚切。」陸游《入蜀記》:「神女祠正對巫山,峰巒上入霄漢,山腳直插江中,說者謂太華、衡、廬皆無此奇。」然十二峰不可悉見,所見八九峰,蘇轍《巫山賦》亦云:「峰連蜀以十二,其九可見而三不知。」惟神女峰最爲鮮麗。巫峽之名,蓋因山以名峽也。蜀人以其在蜀東境,亦謂之東峽」云。

其大川則有岷江,

岷江出岷山北,舊志云:江源出羊膊嶺,一云出木塔山。今詳考二山,諸志俱未審也。或云松潘衛北大分水嶺即羊膊嶺,大抵皆岷山以北之支阜矣。經松潘衛西,又南經疊溪所西,復南流歷茂州及威州西,折而東南至灌縣,導流益多,包絡於成都府境而南入眉州界,經州東,又南歷嘉定州東,復東南流歷敘州府城北,又東北經瀘州城東,又東北歷重慶府南,又東經涪州北,復東北出經忠州城南,又東經夔州府城南,出巫峽而入湖廣界。志云:岷江亦曰汶江,亦曰都江,亦曰外水。其在州郡城邑間者,往往隨地立名,而都江、外水則岷江之通稱也。岑彭之攻公孫述也,泝都江而上,拔武陽。見眉州彭山縣。先主取益州,諸葛武侯自荊州來會,克巴東,今夔州府。至江州破巴郡,今重慶府。遣趙雲從外水定江陽、犍爲。今敘、瀘以西。晉桓溫伐李勢,取道外水。義熙初毛璩自益州東討桓振於江陵,使其弟瑾等將兵出外水。四年劉裕使劉敬宣討譙縱,敬宣遣別將溫雅出外水。八年復使朱齡石討之,徑從外水取成都是也。自夔州上下亦謂之峽江。《唐史》:「中和二年賊帥韓秀昇等斷峽江路,西川帥陳敬瑄遣兵討之,不克。時車駕幸成都,斷峽江則荊、蜀路絕,王命不復行於東南,於是江、淮貢賦及雲安、淯井鹽運皆不至,公私窘迫。三年,高仁厚討平之。」《輿程記》:「自江源至成都九百九十里,水不甚急。自瀘州以東,長川巨浸悉委於岷江,而波流益以浩衍,百石大船,止於瀘州。自瀘以西,江水漸狹也,由瞿唐而下,謂之峽江。」郭仲產云:「峽江兩岸,重岩疊嶂,蔽日隱天,至於夏水襄陵,沿泝阻絕,王命急宣,有時朝發白帝,暮到江陵,其間千二百里,雖乘奔御風,不能及也。」餘詳見《川瀆異同》。

雒江,

雒江出成都府漢州什邡縣西北六十里之章山,徑州城北爲雁水,又東南有湔水來會焉。湔水出大江,自灌縣西湔堰分流,經崇寧、彭縣、新繁、新都至漢州南而會於雒。雒水南入新都縣界,有綿水來會焉。綿水出漢州綿竹縣紫巖山,徑德陽縣東,又南至漢州東,又南至新都東北而合於雒水。三水合流,亦謂之郫江。又南歷金堂縣東南之金堂峽而爲金堂河。又東南歷簡州城東而爲雁水,亦云牛鞞水。又東經資縣治南而爲珠江,亦曰資江。又東南經內江縣西而爲中江。又經重慶府榮昌縣之西界及敘州府富順縣之東而曰中水,亦曰金川。又東南流經隆昌縣南至瀘州城東而合於大江。雒江之名,亦隨境而更,而中水亦爲雒江之通稱矣。朱齡石之討譙縱也,分遣臧熹從中水取廣漢。沈約曰:「資江爲中水。」今由瀘州以北直抵漢州,固出奇之所矣。

涪江,

涪江出松潘衛北九十里之小分水嶺,東南流過小河所北,又東南徑龍安府東及江油縣北,又東南經劍州西南入成都府境,經彰明縣東,又歷綿州城東南,亦謂之綿水。又歷羅江縣治東北,亦謂之羅江水。又東南入潼川州境,過州城東,歷射洪縣東及遂寧縣城南,又東南入重慶府境,經銅梁縣北,定遠縣西南,至合州城東南而與嘉陵江合。又東南至府城北而東入於岷江。《漢志•注》:「涪水過郡二,謂廣漢、巴郡也。行千六十九里。」後漢建武十一年岑彭討公孫述,使臧宮從涪水上平曲。見合州定遠縣。宮破延岑之兵,進拔綿竹,破涪城,拔繁郫,與吳漢會於成都。建安十六年先主入蜀,至巴郡,由墊江水詣涪。墊江今之合州。蓋從墊江泝涪水徑上涪城也。十八年先主自葭萌進據涪城,益州從事鄭度謂劉璋:「莫若盡驅巴西、梓潼民內涪水以西,其倉廩野穀一皆燒除,高壘深溝,靜以待之。」璋不聽。晉義熙初益州刺史毛璩將東討桓振於江陵,分遣參軍譙縱等出涪水,縱等至五城水口,見潼川州中江縣。遂作亂。四年,劉裕使劉敬宣討之,敬宣既入峽,遣巴東太守溫祚等出外水,自帥大軍繇墊江轉戰而前,至黃虎,去成都五百里,譙縱悉衆守險,敬宣不能克。九年又遣朱齡石伐之,密勅齡石從外水取成都,而以別將從中水取廣漢,以疑兵從內水向黃虎。譙縱果重兵守涪城以備內道,齡石出其不意,而縱敗亡。沈約曰:「涪江爲內水。」庾仲雍云:「巴州江州縣對二水口,右則涪內水,左則蜀外水。」是涪江爲內水也。由內水入涪城則已奪成都之險。故昔人重兵戍涪城,所以保涪之上游也。重兵戍墊江,所以保涪之下流也。涪江實中分益州之地,而可忽乎哉?

嘉陵江,

嘉陵江出陝西寶雞縣大散關東之嘉陵谷,西流經漢中府鳳縣北,又西入鞏昌府徽州境。歷兩當縣及州之南境,又西南入漢中府寧羌州界,經略陽縣城南,又西南至州東而西漢水合焉,西漢水,詳陝西大川漢水。又南入保寧府境,經廣元縣西,又西南歷昭化縣東北而白水流合焉。白水,詳見陝西文縣。過縣界至劍州東境,又東南流經蒼溪縣南,歷府城西,又東南經南部縣東而入順慶府界,過蓬州西經府治東,又南經岳池縣西境入重慶府界,經定遠縣北境至合州城東北而渠江合焉。又經州城東南而涪江合焉。並流至府城北,又東南而入於岷江。亦曰漢水,以上流合西漢水也。亦曰閬水,以流注閬中也。亦曰巴水,以水流曲折也。亦曰渝水,以歷渝州而名也。即今重慶府。蓋嘉陵爲巴中之大川矣。

巴江,

巴江源出陝西南鄭縣南境之大巴嶺,入保寧府界,經南江縣南及巴州東南而入順慶府界,經蓬州儀隴縣東,又經州東北而東南歷營山縣,至廣安州渠縣北,又東合於渠江。渠江出夔州府達州太平縣東北之萬頃池,經州南而入渠縣界合於巴江。並流而南,經廣安州東,曰篆水,亦曰洄水,又南歷鄰水縣西,至重慶府合州城東北而入於嘉陵江。又東南會於涪江至府城北,又東而入於大江也。《通釋》云:「自蜀而言,大江之外,其水有七:曰綿水、曰雒水、曰湔水、曰涪水、曰嘉陵水、曰巴水、曰渠水。七水合於江而江始大。」今按綿水、湔水入雒,而巴、渠合爲一水,則大江之外爲巨川者四而已矣。其出於徼外入中國而附於江者,又不與焉。近說以岷、瀘、雒、巴爲四大川,故有四川之名,於義未安。

瀘水,

瀘水出黎州所西徼外,其源曰若水,《山海經》:「黑水之間有木名若,若水出焉。」《水經注》:「若水南經雲南之遂久縣,又東流合繩水、孫水、淹水、瀘水注於馬湖。昔黃帝長子昌意降居斯水爲諸侯,娶蜀山氏,生顓頊於若木之野,即此處也。」《漢志•注》:「旄牛有鮮水,南入若水,若水亦出徼外,南至大莋入繩。」下流曰瀘水,一云西蕃境內有可跋海,周七十餘里,東南流出雲南者爲漾備水,出會川者爲瀘水。流經建昌行都司南,又南經會川衛西而入金沙江。其水深廣多瘴癘,夏月尤甚。故諸葛武侯以五月渡瀘爲艱也。漢元光五年司馬相如使西南夷,除邊關,西至沬、若水。沬、若水即瀘水也。後漢建武十九年益州蠻相率叛亂,遣武威將軍劉尚發廣漢、犍爲、蜀郡人及朱提夷討之。尚渡瀘水入益州,大破棟蠶等羌。棟蠶,見雲南姚安府境內。蜀漢建興三年武侯討南中蠻,渡瀘水,《出師表》所云「五月渡瀘,身入不毛」者也。晉大寧初成李驤等寇寧州,刺史王遜遣將姚嶽敗驤於堂琅,追至瀘水,成兵爭濟,溺死者千餘人。唐貞元四年吐蕃寇西川,發雲南兵數万屯瀘北,西川帥韋臯以計卻之,雲南兵遂引去。太和中李德裕帥西川,亦經營於此以拒南詔。其金沙江亦出吐蕃界,經云南西北境今詳雲南大川。至會川衛界而合於瀘水。又東北流經東川府,曰納彞江,亦曰黑水。又東北入烏蒙府亦名金沙江。又東北入馬湖府境,至府南曰馬湖江。又東入敘州府界,至府城東南而北注於岷江。《通釋》曰:「瀘水,蜀西南境之大川也。」

大渡河,

大渡河出雅州西北生羌界,一名沫水。《史記》:「司馬相如除邊關,關益斥,西至沫、若水。」此即沫水也。沫,音妹。《水經注》:「沫水出廣柔徼外,東合青衣水入江。」《通釋》云:「大度河一名羊山江,出鐵豹嶺。」羊一作「陽」。鐵豹嶺即岷山之異名也。流經雅州蘆山縣北,又西南流經黎州所西,折而東南經建昌行都司越嶲衛北境,東流入嘉定州界,歷峨眉縣南,至州城東南而入於大江。自昔設險於此以御蠻夷。蕭齊永明二年大度獠恃險驕恣,益州刺史陳顯達襲破之。唐長壽元年吐蕃酋長曷蘇率部落請內附,遣張玄遇將兵迎之。軍至大度水西,曷蘇事泄,爲國人所擒。大曆末吐蕃、南詔寇西川,李晟追破之於大渡河。貞元十七年韋臯使黎州經略使王有道將兵過大渡河,深入吐蕃界。太和三年南詔將嵯顛入寇,陷邛州徑抵成都,陷外郭,節度使杜元穎保牙城拒之。尋大掠而去,自大渡水南還。明年李德裕爲帥,築仗義城,以製大渡河、青溪關之阻。關見下。咸通二年南詔陷安南,復陷嶲州以牽制西南。西川帥蕭鄴率屬蠻鬼主邀敗之於大渡河。十年南詔陷嶲州,攻清溪關,官軍退屯大渡河北。蠻乘船筏爭渡,官軍潰還,蠻遂陷雅、黎。十三年路巖帥西川,亦扼大渡河治故關。邛崍關也。乾符初復入寇,絙舟大渡河以濟,黎州刺史黃景復俟其半濟擊之,蠻敗遁,斷其浮梁。蠻以中軍旂幟當其前,而分兵潛出上下流各二十里,夜作浮梁,詰朝俱濟,襲破諸城柵。景復還黎州,設伏以待,蠻至敗却,追至大渡河南。會蠻歸至之羅谷,在越嶲衛南。遇國中發兵繼至,遂復寇大渡河,與唐夾水而軍,又自上下流潛濟,與景復戰連日,西川援軍不至,蠻衆日益,景復不能支,軍潰。南詔乘勝陷黎州。乾符二年高駢爲西川帥,至成都,時南詔方入犯至新津而還,駢遣騎追至大渡河,殺獲甚衆,修復邛崍關、大渡河諸城柵。五代梁乾化四年南詔寇黎州,王建遣王宗範等追敗之於大渡河,蠻走渡河,橋絕溺死者數萬人,宗範將作浮橋濟大渡河攻之,蜀主召還,自是蠻寇益少。宋乾德中以爲邊界,祝穆曰:「大渡河,唐西川要害也。大渡之戍一不守,則黎、雅、邛、嘉、成都皆擾。」宋初乾德三年王全斌平蜀,以圖來上,議者欲因兵威服越嶲,藝祖以玉斧畫此河曰:「外此吾不有也。」於是爲黎之極邊。昔時河道平廣,可通漕船,自玉斧畫後河之中流忽陷下五六十丈,水至此澎湃如瀑,從空而落,舂撞號怒,波濤洶湧,舡筏不通,名爲「噎口」,殆天設險以限中外。父老云:「舊有寨將欲載杉木板繇陽山入嘉定貿易,以數片試之,板至噎口,爲水所舂沒,須臾片片自沬水浮出,蠻人聞之益不敢窺伺。」政和末大理通貢,有上書乞於大渡河外置城邑以便互市,詔問得失,知黎州宇文常言:「太祖觀地圖,畫大渡河爲境,歷百五十年無恙;今若於河外建城邑開邊隙,非中國之福也。」議遂寢。寶祐初蒙古忽必烈侵大理,出大渡河至金沙江。元至順初羅羅斯土官撒加伯以兵撤毀棧道,潛結西番,聚兵大渡河,進寇建昌以應雲南諸王禿堅等,尋擊平之。明初傅友德平西南夷設大渡河千户所,造舟以達建昌。曹震言:「建昌驛道經大渡河多死瘴癘,請置驛於峨眉。」蓋大渡河之爲險要也尚矣。

青衣水。

青衣水出雅州蘆山縣東九里之盧山,《水經注》云:「出於蒙山。」由雅州西境東北流經名山縣南而入洪雅縣界,縣屬嘉定州。歷眉州之丹棱縣,東南流歷青神縣東南而入嘉定州夾江縣界,又東至州西而合於陽江,即大渡河也。又東而入於大江。志云:沬水亦出盧山,合於青衣,故青衣兼有沬水之稱。而大渡河下流曰陽江,亦名沬水,則沬水又青衣、大渡之通稱矣。 《通釋》曰:「水出蠻中而附於江者,青衣也,羊山也,馬湖也。其出於郡邑之山澤者,則自岷、峨而下沿流以至於夔,不勝其衆。此數水者,蜀水接連荊、楚源流之大略也。」

其重險則有鹿頭關,

鹿頭關在成都府漢州德陽縣北三十里鹿頭山上,南距成都百五十里,東西兩川之要道也。唐建中四年劍南西山兵馬使張朏作亂,入成都,鹿頭戍將叱幹遂討平之。元和元年劉闢以西川畔,詔高崇文討之。闢城鹿頭關,連八柵屯兵拒守,崇文擊敗之。闢又置柵於關東萬勝堆,或謂之范勝山。崇文遣將高霞寓攻奪之,下瞰關城,八戰皆捷,大將阿跌光顏引兵深入,軍於鹿頭關西,斷闢糧道,於是鹿頭、綿江諸將皆降,遂趣成都。中和元年黃巢亂關中,帝自興元幸蜀,西川節度使陳敬瑄迎謁於鹿頭關。四年楊師立以東川叛,高仁厚自西川進討屯德陽,師立遣將鄭君雄據鹿頭關拒之。仁厚曰:「攻之則彼利我傷。」因列十二寨圍之。既而悉衆陳於鹿頭關城下,君雄出戰,敗,遂棄關走,仁厚進圍梓州。光啓三年王建自閬州應田令孜之召詣西川,陳敬瑄復拒之。建怒,破鹿頭關,敗西川兵於綿竹,拔漢州。後唐同光三年李紹琛將前鋒伐蜀,至綿州,綿江浮梁爲蜀人所斷,紹琛謂李嚴曰:「吾懸軍深入,利在速戰,但得百騎過鹿頭關,彼且迎降不暇。」遂乘馬浮渡,襲入鹿頭關,進據漢州,蜀人迎降。杜甫《鹿頭關》詩曰「連山西南斷,俯見千里豁」,又云「及茲險阻盡,始喜源野闊」,蓋自關以西道皆坦平,故西川恒恃此爲巨防也。

瞿唐關,

瞿唐關在夔州府城東八里,以瞿唐峽而名。峽在城東三里,或謂之廣溪峽,三峽之一也。瞿唐之名著而廣溪之稱隱矣。《樂府解題》曰:「瞿,盛也;唐,陂池也。言盛水其中可以行舟。又云:夏則爲瞿,冬則爲唐。」瞿唐峽爲三峽之門,兩崖對峙,中貫一江,灩澦堆正當其口,於江心突兀而出。《水經注》:「白帝城西有孤石,冬出水二十餘丈,夏即沒,秋時方出。諺云:『灩澦大如象,瞿唐不可上,灩澦大如馬,瞿唐不可下』,蓋舟人以此爲水候也。」《江行記》:「灩澦堆亦謂之淫豫堆,《南史》有云:「淫豫大如襆,瞿唐不可觸。」《類要》云:「淫豫大如鼈,瞿唐行舟絕;淫豫大如龜,瞿唐不可窺。」皆言必俟水盛而後可進也。未安。上云大如象不可上,上云大如馬不可下,言水衰堆大難上,水大堆小難下也。即如襆、如鼈、如龜之謠,皆言水大難行,注語與謠抵牾,是未經目見,該會其意。亦謂之猶豫堆。《益州記》:「灩澦亦曰猶豫,言舟子取途不能決水脈也。」宋淳熙中有成鏞者,遣人垂繩墜石以約之,凡八十四丈,當夏時江漲,灩澦上水猶三十餘丈也。」范成大《吳船録》曰:「天下至險之處,瞿唐灩澦是也。每一舟入峽數里,後舟方續發,水勢怒急,恐猝相遇不可解析也。峽中兩岸高巖峻壁,斧鑿之痕皴皴然,而黑石灘最號險惡,兩山東江,驟起水勢,不能平也。」陸游《入蜀記》:「瞿唐關即故夔州,與白帝城相連,關西門正對灩澦堆,堆碎石積成,出水數十丈。土人云歲旱時石露大半,有三足如鼎狀。關城下舊有鎖水二鐵柱。唐天祐初時忠義節度趙匡凝并荊南地,因遣水軍上峽襲王建夔州,敗去。萬州刺史張武因請於王建,於夔東作鐵絙,絕江中流,立柵於兩端,謂之『鎖峽』。從之。」又宋景定五年守將徐宗武於白帝城下巖穴設攔江鎖七條,長二百七十七丈五尺,五千一十五股。又爲二鐵柱,各六尺四寸。此其故址矣。志云:瞿唐關即故江關,巴、楚相攻時置,漢有江關都尉治魚復。《華陽國志》:「江關舊在赤甲城,後移在江南岸,對白帝城故基,即今瞿唐關之江南岸矣。」後漢建武四年岑彭破田戎於彞陵,遂謀伐蜀,留馮駿軍江關。既而公孫述復使田戎出江關,招其故衆,欲取荊州,不克。九年公孫述復遣田戎等下江關擊破馮駿等軍,遂拔巫及彞道、彞陵,因據荊門、虎牙。詳見湖廣重險荊門。十一年岑彭等大破田戎於荊門,遂帥諸軍長驅入江關。或謂之捍關,捍關見湖廣長陽縣,然《後志》曰魚復有扞關,蓋即以江關爲扞關也。法孝直言,「魚復捍關,臨江據水,實益州禍福之門。」是也。《三國志》:「法正與劉璋箋曰:『魚復與關頭,實爲益州禍福之門,今二門悉開,堅城皆下。』」宋泰始三年以三峽險隘多寇賊,乃立三巴校尉鎮江關。又大江自瞿唐關而下,謂之峽江,亦謂之鎖江。唐天復三年王建取夔、忠、萬、施四州,議者以瞿唐蜀之險要,乃棄歸峽,屯軍夔州。天祐元年山南東道趙匡凝遣水軍上峽攻王建蜀夔州,守將擊卻之。五代梁乾化四年高季昌攻夔州,縱火舡焚蜀浮橋,蜀將張武舉鐵絙拒之,船不得進,會風反,焚溺甚衆。鐵絙即武所作也。先是峽上有堰,或勸蜀主乘夏秋江漲決之以灌江陵,毛文錫曰:「高季昌不服,其民何罪?」乃止。後唐同光三年伐蜀,命荊南高季興分道前進,自取夔、忠、萬三州。季興嘗欲取三峽,畏蜀峽路招討使張武威名,不敢進,乘唐兵勢,自將上峽取施州,進至鏁江,復爲張武所敗,遁走。宋乾德二年遣劉光義等伐蜀,以地圖指鏁江曰:「我軍泝流至此,慎勿以舟師爭勝。」明初伐蜀,命湯和等由瞿唐趨重慶。時夏人守瞿唐,以鐵索橫斷關口,又於鐵索外北倚羊角山,南倚南城寨,鑿兩岸壁,引繩爲飛橋,嚴爲守備。和克歸州,而進至夔州大溪口,分遣別將一出赤甲山逼夔州,一出白鹽山下逼夔州南岸攻其南城山寨,而自引軍攻其飛橋,皆不利,引還。旋自白鹽山伐木開道,由紙牌坊溪在府東十里。趨夔州。廖永忠帥所部兵先至舊夔州,即白帝城。敗蜀兵,乃進兵瞿唐關,密遣奇兵舁小舟踰山渡關,出上流,乃率精銳出黑葉渡,以一軍攻其陸寨,一軍攻其水寨,陸寨先破,上流兵適至,下流舟師合進,瞿唐之險遂下。入其夔州,湯和亦至,於是和帥步騎,永忠帥舟師,乘勝抵重慶,沿江州縣,望風奔附,而明昇出降矣。瞿唐爲蜀之東户,不亦信哉?

臨關,邛崍關附。

臨關在雅州蘆山縣西北六十里,漢靈關道,屬越嶲郡。亦曰零關。《史記》:「司馬相如通零關道,橋孫水以通邛都。」其書有曰「鏤零山」,張揖云:「漢鑿開靈山道是也」。。《漢書•注》:「靈山有限孔四,一名鏻靈山。」後漢延光二年旄牛夷人畔,攻零關,益州刺史張喬擊破之。《華陽國志》:「蜀王開明以靈關爲前門。」《蜀都賦》云:「闢靈關以爲門」,即此也。唐貞元中韋臯攻吐蕃,分兵出西山靈關。關蓋控扼之要地矣。《蜀志》云:「蜀以劍閣爲前門,靈關爲後户。」《寰宇記》:「縣北二十里有靈關山,峰嶺嵯峨,旁夾大路,下有三峽口,闊三丈,長二百步,通蠻貊之鄉,入白狼夷界。」《一統志》:「今關甚險,一人守之,可以禦百。」正統初以其外臨董卜韓胡界,因改靈關曰臨關。自關而西南又有邛崍關,相距百四十里,並爲西面之險。志云:邛崍關在雅州榮經縣西八十里,以邛崍坂而名。《圖經》:「坂在縣東四十里,本名邛筰,故邛人、筰人分界處也。」亦曰邛僰山,山巖阻峻,縈紆百有餘里。關當西麓垂盡處,憑高瞰遠,實爲中外之防。漢文帝六年廢淮南王長,徙之巖道邛郵,蓋於邛崍置驛矣。山有九折坂,路艱險,登者回曲九折乃得上。漢王陽爲刺史,行部至此,言念先人而歎息;後王尊至此,願爲忠臣而慷慨。今坂下有叱馭橋,亦名忠孝橋,以是矣。隋大業十年始置關,唐中葉以降西南多事,關遂爲重地。貞元初南詔異牟尋與吐蕃合兵入寇,一趨茂州踰汶川擾灌口,一趨扶、文,掠方維、白壩,一侵黎、雅寇邛崍關,尋敗還。太和三年南詔晟豐祐入寇,蜀將尹椻保邛崍關,率衆出關迎戰,遇伏敗死,蠻遂犯成都。五年李德裕帥西川,修邛崍關以扼蠻險。咸通二年南詔寇嶲州,攻邛崍關。十年南詔攻清溪關,逾大渡河,陷黎州,遂入邛崍關,圍雅州,寇邛州。乾符初復破黎州,入邛崍關,進掠成都。明年高駢帥西川,逐蠻出大渡河,收邛崍關,復取黎州。五代梁乾化四年南詔寇黎州,蜀主王建遣王宗播等出邛崍關,大破之。李心傳曰:「關南去黎州六十里,祝穆云關南去嶲州九百里。自大渡河而北,關實當其衝要」云。

清谿關。

清谿關,在黎州所南百三十五里,大渡河南。《洪源志》:「關在黎州西南界,又南七百二十里至嶲州。」其地連山帶谷,夾澗臨溪,倚險結關,恃爲控禦,西南夷入犯此其必經之道也。唐至德初南詔閣羅鳳乘亂陷越嶲會同軍,見會川衛。據清谿關。貞元四年吐蕃合雲南兵入寇,繼而云南兵至瀘北引去,吐蕃攻兩林、驃旁及東蠻,又分兵寇清谿關及銅山,韋臯遣黎州刺史韋晉與東蠻連兵破蕃於清溪關外。未幾,吐蕃復寇清溪關,又分兵攻東蠻,韋臯命晉鎮要衝城督諸軍禦之,復遣嶲州將劉朝彩出關連戰,大破之。《新唐書》:「韋臯鑿清溪關以通好南詔,自此出邛部經姚州而入雲南,謂之『南路』,爲唐重鎮。」蓋清溪關已沒於南詔,臯收復之也。太和四年李德裕爲西川帥,上命修塞清溪關以斷南詔入寇之路。德裕言:「通蠻細路最多,不可塞,惟重兵鎮守可保無虞。」德裕謂:「黎、雅得萬人,成都得二萬人,則蠻不敢動。」又言:「議者聞一夫當關之說,謂清溪可塞,臣訪蜀老將,清溪之旁大路有三,自餘小徑無數,皆東蠻臨時爲之開通,若言可塞,則是欺罔朝廷。須於大渡水北更築一城,迤邐接黎州,以大兵守之方可。」既而德裕徙關於中城,近越嶲衛東北境。西南有昆明軍,西有寧遠軍,築九城,自清溪關南徑大定城,又三百五十里而至臺登,於是關不果塞。咸通十年南詔寇嶲州,定邊鎮將時分西川置定邊節度於邛州。安再榮守清溪關。蠻攻之,再榮退屯大渡河北,與蠻隔水相射。蠻密分軍伐木開道踰雪坡至沐源川,雪坡,在峨嵋縣界。沐源川,今馬湖府沐川長官司。尋渡青衣江,陷犍爲,焚掠陵、榮二州境。《唐史》:「時南詔酋世隆自將侵嶲州,攻清溪關。戍將絕大渡河走,諸屯皆退保北涯,蠻於是攻黎州。乾符二年高駢帥西川,復戍清溪等關。」五代時關沒於蠻。祝穆曰:「唐長慶二年韋齊休從使雲南還,謂雲南所以能爲唐患者,以開道越嶲耳。若自黎州之南、清溪關外盡斥棄之,疆埸可以無虞,不然憂未艾也。」及唐之亡,禍果由此。宋棄嶲州不守,而蜀遂無邊患。《土夷攷》「今越嶲衛東北二百二十五里有古隘堡,其南隘廣不盈丈,兩岸壁立千仞,峽內溪流淙淙,即古清溪關也。舊志:關去臺登五百五十里。或云去建昌衛五百里。」德裕所置琉璃、仗義二城,亦在其處」云。
四川介在西偏,重山疊嶺,深溪大川,環織境內,自相藩籬。且渝、夔東出則據吳、楚之上游,利、閬北顧,則連褒斜之要道,威、茂、黎、雅足控西番,馬、湖、敘、瀘以扼南僰,自昔稱險塞焉。秦人併巴蜀,益以富強。漢開西南夷,邊壤益斥。天下有事,奸雄輒睥睨於此焉。豈非以山川襟束,足以固守歟。諸葛武侯言:「益州隘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張華言:「蜀漢之土,與秦同域,南跨邛笮,北阻褒斜,西即碨礙,隔以劍閣,窮險極峻,獨守之國也。」晉元康以後,其地入於巴氐。咸康七年慕容皝使劉翔至建康,翔曰:「今王師縱未能澄清北方,且當從事巴、蜀,一旦石虎先人舉事,并李壽而有之,據形便之地以臨東南,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矣。」太元三年苻堅遣兵寇襄陽,既而欲自將攻之。梁熙諫曰:「晉江山險固,易守難攻,必欲廓清江表,宜引關東之兵,南臨淮、泗,下樑、益之卒,東出巴峽。」蓋東南噤領,嘗在巴、蜀矣。後唐同光初荊南帥高季興入朝,唐主問季興用兵於吳、蜀二國何先?季興曰:宜先伐蜀,克蜀之後,順流而下,取吳如反掌耳。」宋牟子才言:「重慶爲保蜀之根本,此就江道言之。嘉定爲鎮西之根本,夔門爲蔽吳之根本,然而巴、蜀之根本,實在漢中,詳陝西漢中府總論。未有漢中不守,而巴、蜀可無患者也。故昔人謂東南之重在巴、蜀,而巴、蜀之重在漢中。」宋人保東南,備先巴、蜀,及巴、蜀殘破,而東南之大勢去矣。志稱蜀川土沃民殷,貨貝充溢,自秦、漢以來迄於南宋賦稅皆爲天下最。又地多鹽井,朱提出銀,嚴道、邛都出銅,武陽、南安、臨邛、江陽皆出鐵。漢置鹽鐵官。鄧艾破蜀,議煮鹽興冶爲軍農要用,並作舟船爲順流伐吳之計,蓋功雖成於王濬,而規畫實自艾創之也。後唐天成三年孟知祥與董璋爭鹽利。胡氏曰:「唐之盛時,邛、眉、嘉有鹽井十五,屬西川;梓、遂、綿、合、昌、渝、瀘、資、榮、陵、簡有井四百六十,屬東川。東川鹽利多於西川者數倍,故知祥爭之也。」今土地比於唐、宋之舊,豈少殺歟?鹽井之迹豈盡堙歟?銅鐵之饒豈衰歇歟?向之供億幾半天下者,今境內之資儲乃虞不給,何歟?或者曰風氣變遷,吾未敢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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