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禮通考 (四庫全書本)/卷025

卷二十四 讀禮通考 卷二十五 卷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讀禮通考卷二十五  刑部尚書徐乾學撰喪期二十五
  心喪上
  乾學案聖人制喪服所以序倫紀也在昔司徒敬敷五教一曰父子有親故父母為斬衰齊衰之首二曰君臣有義故君服次之三曰夫婦有别故夫妻之服又次之四曰長幼有序故世父母叔父母昆弟昆弟之子又次之五曰朋友有信宜亦有服而不著也獨見於記中曰朋友麻注云弔服加麻也其服素弁環絰疑衰布裳旣葬除之至於師弟則尤重矣欒貞子曰民生於三事之如一蓋亞於君親矣乃并不列於五倫何歟說者以為蓋統於朋友之中矣然則師弟與朋友若是班乎曰非也友之名與義皆非可輕也有父事之友有兄事之友若父所交友則固非吾所得友也然其名不過曰執友曽子曰君子以文㑹友以友輔仁師以傳道尤必待友之相成友顧不重歟且夫朋友可以該師弟師弟不可以該朋友猶夫長幼可以該尊卑尊卑不可以該長幼也此立文之體也孔子之喪二三子絰而出絰必素弁矣必疑衰矣此師弟之服見於朋友之說也聖人又以爲師之恩重未足以報也於是乎有心喪爲師心喪三年如事父爲朋友心喪期年如事兄用示差等焉然則何為不明著其服而謂之心喪也曰是有㣲權焉鄉塾歳更師學校無常師醫巫百工亦曰師若友之族則益衆矣盡人而心喪之不滋偽乎心喪者生乎心者也苟其心有不得已焉則喪之可也由是門生為舉主故吏為舊君治民為守令以及親屬之厭於所尊而不得遂者皆可與於心喪之數也
  檀弓事師無犯無隱左右就養無方服勤至死心喪三年注心喪戚容如父而無服 疏事師無犯是同親之恩無隱是同君之義師所以成我無犯與親同無隱則與親異無隱與君同無犯則與君異喪三年則與君親同無服則與君親異師之有喪不始於古蓋先王之變禮與
  馬睎孟曰為師心喪雖有哀戚之情而不為齊斬之服何者學校有師皆出於先王命教之所使而學之者亦無常師教出於上則不可歸徳於師師無常則不能皆為三年之喪然則孔子之喪門人若喪父而無服者蓋上世以來未常有也則亦以心致其哀而已矣
  方慤曰君親之與師相須而後成吾之身報之當何如哉亦惟其稱而已故其喪之也或以致或以方或以心所以盡三年之隆則一也欒貞子曰民生於三事之如一蓋謂是矣
  乾學案心喪之說始見於此蓋以師恩深重不可以制服而又不可竟以無服處之故雖外無衰絰之制内實存哀痛之心如子之所以戚父者此實專為無服而恩重者設非槩施於有服之人蓋以外旣有服則内之哀戚所不必言故凡有服者皆無心喪之制也後世服期服而不得遂其三年者率行心喪此雖非古人制禮之本意然禮以義起亦先王之所許也
  學記師無當於五服五服弗得不親注當猶主也五服斬衰至緦麻之親疏師於弟子不當五服之一人若無師教誨則五服之情不相和親也師情有在三年之義故亦與親為類
  奔喪哭師於廟門外
  方慤曰師以道之尊而有别於父故於廟門外
  檀弓孔子曰師吾哭諸寢
  盧植曰有父道故於所寢哭之
  馬晞孟曰寢所以安身而所哭必成已之徳乃可以哭諸寢在寢則私之者也故不敢哭諸廟其死則心喪而已
  陸佃曰禮哭師于廟門外而孔子曰師吾哭諸寢至是師少隆矣
  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注無喪師之禮也子貢曰昔者夫子之喪顏淵若喪子而無服喪子路亦然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注無服不為衰弔服而加麻心喪三年○疏禮喪師無服然夫子聖人與凡師不等當特加喪禮故疑所服也案喪服朋友麻知師亦加麻也麻謂絰與帶皆用麻旣葬除之
  胡銓曰師友服皆弔服加麻謂服緦之絰帶以麻為之
  孔子之喪二三子皆絰而出注尊師也出謂有所之適然則凡弔服加麻者出則變服羣居則絰出則否注羣謂七十二弟子相為朋友服子貢曰吾離羣而索居張載曰羣居則絰出則否喪常師之禮也絰而出特厚於孔子也
  陸佃曰二三子蓋謂七十子知師之深者也孔子之徒三千羣者不在七十子之列者也其服孔子如此吳澄曰案鄭陸二說不同然皆當斷羣字為一句疑未安竊意記者先記孔門弟子為師之特禮又記凡為師與朋友弔服加麻之常禮以表出不釋絰者之為特而非常也張子說優
  湛若水曰絰而出者何世隆師之禮也恩之重也羣居者何也同居也朋友有同道之恩又同居焉生親親之情矣其絰者何也服緦之絰帶也出否者何也朋友之禮也其恩輕也
  徐師曽曰此章當削今姑依文解之而辨其非言孔子之喪門人皆絰而出所以隆師也若論常禮羣居則絰出則免絰今絰而出加於常禮故知其隆師也然前章既云若喪父而無服則不絰可知矣若謂弔服加麻之環絰此特出於一時爾弟子羣居則今守孝之謂非來弔也豈得加麻乎鄭注以羣居為朋友尤為不通蓋羣居對出而言非謂朋友也鄭氏旣為此說疏家遂云弔服不得稱服以解前章無服之義不亦誤乎
  家語子游曰吾聞諸夫子喪朋友居則絰出則否喪所尊雖絰而出可也
  孟子滕文公篇昔者孔子沒三年之外門人治任將歸入揖於子貢相嚮而哭皆失聲然後歸子貢反築室於場獨居三年然後歸
  朱熹集注三年古者為師心喪三年若喪父而無服也任擔也場冡上之壇場也
  史記孔子世家孔子葬魯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喪畢相訣而去則哭各復盡哀或復留唯子貢廬於冢上凡六年然後去
  乾學案此弟子為師心喪始見於史者也與檀弓所言合
  白虎通徳論弟子為師服者弟子有君臣父子朋友之道也故生則尊敬而親之死則哀痛之恩深義重故為之隆服入則絰出則否
  漢書夏侯勝傳勝遷太子太傅卒官賜冢塋葬平陵太后為勝素服五日以報師傅之恩儒者以為榮
  兩龔傳勝死門人衰絰治喪者以百數
  揚雄傳雄天鳯五年卒侯芭為起墳喪之三年
  後漢書李固傳固旣被殺梁冀暴固尸於四衢令有敢臨者加其罪固弟子汝南郭亮年始成童遊學洛陽乃左提章鉞右秉鈇鑕詣闕上書乞收固尸不許因往臨哭陳辭於前遂守喪不去太后聞而不罪南陽人董班亦往哭固而殉尸不肯去先賢傳曰班少遊太學宗事李固才髙行美不交非類嘗耦耕澤畔惡衣蔬食聞固死乃星行奔赴哭泣盡衰司隷案狀奏聞天子釋而不罪班遂守尸積十日不去桓帝嘉其義烈聽許送喪到漢中赴葬畢而還也太后憐之乃聽得襚斂歸葬二人由此顯名
  荀淑傳淑建和三年卒李膺時為尚書自表師喪邵寶日格子曰表師喪自李膺為荀淑始制舉主服自荀爽為袁逢始皆厚之道也禮惟其稱隆汚在人觀過知仁不有君子者乎
  陳寔傳寔卒於家海内赴者三萬餘人制衰麻者以百數
  延篤傳篤為平陽侯相以師喪棄官奔赴
  儒林任末傳末奔師喪於道物故臨命勅兄子造曰必致我尸於師門使死而有知魂靈不慚如其無知得土而已造從之
  黨錮孔昱傳昱補洛陽令以師喪棄官卒於家
  鄭𤣥傳𤣥卒自郡守以下嘗受業者衰絰赴㑹千餘人方術傳李郃卒於家門人上黨馮胄獨制服心喪三年時人異之
  乾學案此數傳或止言奔喪然至棄官則當時亦必制服可知故并志之
  水經注郭林宗卒門人著錫衰者千數
  金石例元初四年三月郯令景君被病喪身歸於幽冥門人服義百有餘人
  金石録漢封丘令王元賞碑隂載門生姓名有云右奔喪右斬杖三年余嘗謂聖人之制禮為可繼也無過與不及之𡚁務合於中庸而已禮曰事師無隠服勤至死心喪三年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曰昔者夫子之喪顔淵若喪子而無服喪子路亦然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彼漢人為王君乃為斬衰之服於禮無乃過乎
  三國志王朗傳朗除菑丘長師太尉楊賜賜薨棄官行服子肅甘露元年薨門生衰絰者以百數
  劉焉傳焉以宗室拜中郎後以師祝公喪去位裴松之曰祝公司徒祝恬也
  風俗通義大將軍掾燉煌宣度為師太常張文明制杖謹案禮記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曰請喪夫子如父而無服羣居則否今人乃為制杖同之於父論者旣不匡糾而云觀過知仁謂心之哀惻終始一者也凡今杖者皆在權戚之門至有家遭齊衰同生之痛俯伏墳墓而不歸來真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也無他也庶福報爾凡庸小生夫何譏稱然宣度涼州知名士吾是以云爾
  通典師弟子相為服議魏王肅曰禮師弟子無服以弔服加麻臨之哭之於寢 蜀譙周曰為師如本有服降而無服者其為師少長所成就者雖服除心喪皆三年曹弁敏問曰弔服加麻者幾時而除鄭稱荅曰凡弔服加麻者三月除之師朋友嫂叔族姑姊妹嫁者皆弔服加麻為師出入常絰出則變服 晉賀循謂如朋友之禮異者雖出行猶絰所以尊師也案禮記夫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曰昔夫子喪顔回若喪子而無服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於是門人廬於墓所心喪三年蓋師徒之恩重也無服者謂無正喪之服也孔子之喪二三子皆絰而出注曰為師也然則凡弔服加麻者出則變服矣范𡩋問曰奔喪禮師哭於廟門外孔子曰師吾哭之寢何邪徐邈荅曰蓋殷周禮異也 宋庾蔚之謂今受業於先生者皆不執弟子之禮唯師氏之官王命所置故諸王之敬師國子生之服祭酒猶粗依古禮弔服加麻旣葬除之但不心喪三年爾
  晉書禮志喪服無弟子為師服之制新禮弟子為師齊衰三月摰虞以為自古無師服之制故仲尼之喪門人心喪三年此則懐三年之哀而無齊衰之制也先聖為禮必易從而可傳師徒義誠重而服制不著歴代相襲不以為缺且尋師者以彌高為得故屢遷而不嫌修業者以日新為益故舎舊而不疑仲尼稱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子貢云夫何常師之有淺教之師暫學之徒不可皆為之服義有輕重服有廢興則臧否由之而起是非因之而爭愛惡相攻悔吝生焉宜定新禮無服如舊詔從之
  孝友傳許孜東陽吳寧人師事豫章太守㑹稽孔沖學竟還鄉里沖在郡喪亡孜聞問盡哀負擔奔赴送喪還㑹稽蔬食執役制服三年
  隱逸傳郭瑀燉煌人東遊張掖師事郭荷盡傳其業荷卒瑀以為父生之師成之君爵之而五服之制師不服重蓋聖人謙也遂服斬衰廬墓三年
  唐書王義方傳義方卒門人員半千何彦先行喪蒔松柏冢側三年乃去
  談録宋胡瑗卒凶訃至京學士錢公輔與太學生徒百餘人詣興國戒壇院舉哀自陳師喪給假二日近時無此事
  二程全書師不立服不可立也當以情之厚薄事之大小處之如顔閔於孔子雖斬衰三年可也其成已之功與君父並其次各有淺深稱其情而已下至曲藝莫不有師豈可一槩制服
  張子全書聖人不制師之服師無定體如何是師見彼之善而己效之便是師也故有得其一言一義如朋友者有相親炙而如兄弟者有成就己身而恩如天地父母者豈可一槩服之故聖人不制其服心喪之可也孔子死弔服加麻亦是服也却不得謂無服也
  伊洛淵源録胡文定荅其子宏其一如子弟之於父兄居則侍立出則杖屨服勤至死心喪三年若子貢曽子之於仲尼近世吕與叔潘康仲之於張横渠是也
  宋史文苑傳張耒初在潁聞蘓軾訃為舉哀行服言者以為言遂貶房州别駕安置於黄
  道學傳黄榦受業朱熹熹卒訃聞榦持心喪三年王禕擬元儒林傳云何文定公基卒於咸淳戊辰金履祥謂治喪之禮四方所觀瞻乃考案禮制而為之議曰為師服者弔服加麻心喪三年古之制也布襴俗服也今之服緦功以上者用之生絹鈎領之衫俗服也今之服緦麻者亦用之服今緦麻之服是不得同喪父無服之重也疑衰古士之弔服也其服亡矣白布深衣古庶人之弔服也其制今猶存焉然古之士今之官也今之士其未仕者古之庶人也宜用古庶人之服而以深衣為弔服昔朱子之服門人用細麻深衣而布縁矣然凡布皆麻古以三十升麻為麻冕之布以十五升麻為深衣之布深衣之麻自司馬氏朱氏皆云用極細布則深衣布用苧代麻久矣其縁則孤子純以素是喪父旣除之服也孔門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則以喪父服除之服為若喪父無服之服其純用素可也其冠則庶人之弔素委貌失其制矣以白布代之而加素絰於冠可也加麻之絰緦服之絰也今用緦麻而小可也加麻之帶緦服之帶也今用細苧可也所謂疑衰擬於衰者也王文憲公柏乃與治喪者首遵用之而履祥因復考深衣之制為之外傳及文憲沒履祥率門人制服如初鄉人乃始知師弟子之義繫於常倫之重如此
  敖英東郭贅言或問昔者孔子没子貢築室於場獨居三年然後歸楊時之於伊川黄榦之於晦菴亦猶子貢之在孔門也及程朱下世不聞二子有廬墓之戚何也余案古禮師死心喪三年若喪父而無服夫父喪無廬墓之制而師顧廬之豈師父之恩殊科邪且記者言子貢獨居三年然後歸觀獨居二字可見當時在門諸賢莫之能從也乃子貢獨行其志以報夫子罔極之恩前乎此者無證也後乎此者無繼也所謂賢者過之也夫賢者之過非道之中也非道之中子何必於龜山勉齋責備邪
  乾學案濓洛關陜諸大儒相繼而興一時從遊之士遍於海内其所以事之者迥異於常師曁其卒也宜必有制服行喪者今遍考伊洛淵源録名臣言行録及宋史道學儒林諸傳實寥寥罕聞焉何諸賢之事師反不若漢之經師也豈當時果不為制服邪抑有之而傳者失記邪吾觀吕與叔之傳初不言為師心喪而胡文定之書言之則知有而失記者多矣不然不幾令人疑洛關諸高弟為薄於其事師之禮哉
  元史儒學傳韓擇奉元人尤邃禮樂有質問者口講指畫無倦容其卒也門人為服緦麻者百餘人
  輟耕録顧德玉字潤之檇李人幼從寧國路儒學教授俞觀光先生學先生無子嘗語人曰吾昔寢疾於杭潤之侍湯藥情至切若父子醫為之感動弗忍受金今吾行且老必託之以死旣而訪醫吳中病且革趣舟歸潤之進次尹山卒時後至元初元閏十二月戊子也明日乃至檇李潤之奉其尸斂於家衰絰就位邦人士為潤之來弔者潤之拜之越明年葬於海鹽近顧氏之先塋歳時祭享惟謹或曰斂於家禮歟曰吾聞師哭諸寢又云生於我乎館死於我乎殯非家歛之則將師尸委諸草莽生服其訓死而委諸草莽有人心者弗為也曰師無服而為衰絰固近於掠美矣曰疑衰加麻之絰帶禮也故曰二三子絰而出旣葬除之心喪戚容終三年夫民生於三師居其一於父子也何異今吾則加一等以行之蓋出於人心天理之本然若之何其惑也聞者歎服俞先生諱長孺越之新昌人
  廣州志湛若水師陳獻章獻章没若水心喪三年聞見録鄒守益師事王守仁守仁没守益行心喪之禮
  咫聞録錢德洪字緒山師事王陽明嘉靖丙戌舉進士未廷試而歸戊子冬將治裝北上途中聞陽明之喪往迎至廣信且馳書於其父具陳父生師教願為喪服父曰吾貧冀禄養豈忍以貧故俾兒薄其師許之與同門王畿議服制德洪以父母在麻衣布絰弗敢加焉畿請服斬衰以從築場廬墓三年而後去吕文簡公柟受學於行人孫昻昻没為之服衰及柟卒髙陵人為罷市三日四方學者聞訃皆設位持心喪
  于仲子師服議記曰事師無犯無隱左右就養無方服勤至死心喪三年心喪者心誠致其哀戚云爾而解者曰若喪父而無服夫君子之著情也以文而其事生也以心以心事之必以心喪之以心恫之必以儀呈之未有有其心而無其儀者也夫鍾鼓羽籥所以飾喜也鈇鉞干戚所以飾怒也有是哀於中方有是服於外有是服於外必有是哀於中故曰戚容稱其服夫容不可以偽為也孝子居喪食㫖不甘聞樂不樂夫不樂心不樂之也不甘心不甘之也若曰心甘之而不甘之心樂之而不樂之則喪禮者偽而已矣本人情以制禮不如是之强世也予近歴内外艱始知聖人制禮無毫末加於人情之外者節而之於中則有之矣夫九族之等以次而推則以次而降其推也情之不容己也其降也義之不可加也無意必也故由齊斬以至於緦其志一也故父之喪謂之斬母之喪謂之齊祖妣伯叔兄弟之喪謂之期又由是降而大功小功緦皆以父母兄弟身推之也師之喪旣不可等之父母又不可同之兄弟故謂之心喪也失先王之制服也縁事生之情以定死喪之制由喪死之制可知事生之情故有以義服者有以恩服者人之於父子兄弟也以恩言也其在君臣朋友也以義言也師之於弟子恩義之間也恩旣可以擬於父子兄弟義亦可參之君臣朋友四者之間可以行服矣故予妄議以為心喪之說心誠篤之之謂也弟子之事師也事之以心而師之教弟子也成之以心故弟子之報師也亦以心心至而禮篤矣昔者孔子没七十子服心喪三年然後去夫不去者不敢死其師也心喪者不敢欺於内也若是而古人嚴師之禮不亦切乎當羣弟子各致其土之木而植之乎孔氏之冢其志固已哀矣迨夫治任將歸相嚮而哭失聲此情此德固無毫末之强流於心而感於人可動千古者也三年之久哭尚失聲始喪至期吉客而無服孔門弟子必不然矣吾意古人之喪師必如期之喪服而期之外未能遽忘也故曰心喪云爾是心喪者言其無己之心也非無服之文也或曰師之義誠重矣然遽等於至親之期則至親之恩禮為殺奈何余曰今之人無師也今之世無師道也自洙泗之教衰民不興行秦漢而降有經師訓詁焉爾晉宋隋唐有辭賦師菁華焉爾宋元迄今有舉業師聲利焉爾皆不可以稱師昌黎氏師說歎人之無師而舉夫巫醫樂師今之為師者其計利之心固無異於巫醫樂師之類而事師之禮曾不如巫醫樂師之類也不亦異哉夫人之生也有父子君臣兄弟夫婦之倫而朋友介乎其間獨若無所為者乃共之而稱五何也蓋惇倫必須於明德而進賢必資於取友朋友之義盡則君臣以正父子以親兄弟以睦夫婦以别故友道之於人重矣師也者友之至嚴者也成德之莫切者也可以繼往可以垂後可以開人經世皆於師乎得之則師之為徳輕重大小宜如何報也昔宋岳武穆王學射周同及同没朔望必祭其墓終身不輟夫武穆天性忠孝以之事師固宜如此然武穆猶武人也於學射之一藝圖報如此矧以逢掖之倫受賢聖之訓而在三之事可忘哉
  韓如璜喪禮說記曰事師服勤至死心喪三年心喪者身無衰絰之服而心有哀戚之情子貢請喪孔子若喪父而無服是也程子云師不可立服當以情之厚薄處之張子謂師無定不可以一槩服之此古者不制服之義歟夫弟之於師固心喪而無服矣若夫弔奠之時從葬之際服何服歟禮曰朋友麻注曰弔服加麻師與朋友同己葬除之
  顧大韶放言七十子之事孔子也若事父其喪孔子也若喪父而無服矣然而終不能為之服者何也懼啟後世之爭也使喪服有師弟之條則世所謂句讀之師百工技藝之師以市井為心交易為道者將安所置之邪故聖人渾之而教之心喪焉夫曰心喪則其事之如父也與視之如市人也烏乎知之亦惟其心焉知之而已夫朋友亦猶是也
  汪琬曰或問師弟子何以無服也曰昔者孔子之喪顔回也若喪子而無服子貢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今之為師為弟子者其視夫子子貢何如而遂相為服也先儒謂師不立服不可立此說是也然則弔服加麻出入皆絰者非歟曰昔者朱文公之喪黄文肅公為其師加麻制如深衣用冠絰何文定公之喪王文憲公服深衣加帶絰冠加絲武許文正公薨蒲人王楫衰絰赴葬司賔者辭曰門人衰禮歟楫曰吾師也術藝之師與賔主之師與吾猶懼乎報之無從爾由是言之後世有人師經師如朱何許三先生者夫亦可以用此服矣
  乾學案儀禮䘮服記言朋友麻注疏謂麻者弔服加麻旣葬除之大夫士之葬為期三月則朋友有三月之服明矣夫朋友尚有三月之服師之恩義豈不更重於朋友哉奈之何其反無服也說者謂師與友同言友則師在其中此言似矣而猶未盡也夫朋友於我為同輩故可以弔服而加麻師在三之義與君父並而可以朋友之服服之乎然則宜何服愚謂當倣庶人為國君族人為宗子之禮齊衰三月蓋服以齊衰分之尊也期以三月友之例也庶乎情與義之間兩得之矣觀唐制門生於舉主服齊衰三月人不以為非夫舉主尚服以齊衰而謂弟之於師不可用齊衰之服哉若夫淺學之師曲藝之師則固有辨何可與傳道授業者同日而語也
  萬斯同曰檀弓曰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曰夫子之喪顔囘若喪子而無服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吾讀禮至此未嘗不歎記禮者之失言也夫父之服子以期惟宗子為長子三年其餘則長子與衆子均齊衰期平子之服父以斬若是乎父之為子與子之為父其禮原有不同也夫子之於門人可以無服而門人之於夫子亦可以無服乎儻謂師不服弟而弟亦可不服師則父服子以期者子亦將報之以期乎愚謂情若父子可也因師無服而弟亦無服則不可也禮又言孔子之喪二三子皆絰而出夫喪莫重乎首絰旣加絰則必用素弁矣旣素弁則必用疑衰矣凡此非喪服而何而何以云無服也孟子亦言三年之外門人治任將歸相嚮而哭彼三年之中旣羣聚於廬内豈以吉服相對乎知其必有服無疑也而子貢乃更築室獨居三年始返彼隆於師誼如此豈肯剏為無服之說以薄待其師邪愚謂喪父無服之言必記禮者失其真而非子貢實有是言也乃自檀弓載此說後之論師服者率以此為據紛紛之論皆謂師不當制服則皆此說有以啟之也夫朋友麻之文載在儀禮聖門諸子豈有不知之者而謂其待夫子反不若朋友哉吾固以為非子貢言之也
  右弟子為師
  儀禮喪服記朋友麻注朋友雖無親有同道之恩相為服緦之絰帶檀弓曰羣居則絰出則否其服弔服也周禮曰凡弔當事則弁絰弁絰者如爵弁而素加環絰也其服有三錫衰也緦麻也疑衰也王為三公六卿錫衰為諸候緦衰為大夫士疑衰諸侯及卿大夫亦以緦衰為弔服當事則弁絰否則皮弁辟天子也士以緦衰為喪服其弔服則疑衰也舊說以為士弔服布上素下或曰素委貌冠加朝服論語曰緇衣羔裘又曰羔裘𤣥冠不以弔何朝服之有乎然則二者皆有似也此實疑衰也其弁絰皮弁之時則如卿大夫然人改其裳以素辟諸侯也朋友之相為服即士弔服疑衰素裳庶人不爵弁則其弔服冠素委貌 疏知緦之絰帶者以緦是五服之輕為朋友之絰帶約與之等故云緦之絰帶也其服弔服者以其不在五服五服之外唯有弔服故引周禮弔服之等證此朋友麻實疑衰也知士弔服為疑衰者士卑無降服旣以緦為喪服不得復將緦為弔服故向下取疑衰為弔服也舊說者以士弔服無文故或以為布上素下或以為素委貌加朝服前有此二種解故鄭引論語破之言朝服不合首加素委貌又布上素下是近天子之朝服又不言首所加故非之也二者皆有似者未小斂以前容有著朝服弔法但非正弔法之服又布上素下近士之弔服素下故云有似也又改其裳以素辟諸侯者諸侯及卿大夫不著皮弁辟天子此諸侯之士不著疑衰裳而用素又辟諸侯也故朋友之相為服即士弔服疑衰素裳是鄭正觧士之弔服庶人不爵弁則其冠素委貌不言其服則白布深衣也以白布深衣庶人之常服又尊卑始死未成服以前服之故庶人得為弔服也凡弔服直云素弁環絰不言帶或云有絰有帶但弔服旣著衰首有絰不可著吉時之大帶吉時之大帶有采麻旣不加於采采可得加於凶服乎案此注服緦之絰帶則三衰絰帶同有可知
  朱子曰喪服五服皆用麻朋友麻是加麻於弔服之上麻謂絰也
  敖繼公曰天子弔服三錫衰也緦衰也疑衰也諸侯弔服二錫衰也疑衰也皆用於臣禮國君不相弔則亦未必有朋友之服是記蓋主為大夫以下言之服問謂大夫相為錫衰以居當事則弁絰此大夫於朋友之為大夫者服也以是推之則大夫於士若士於大夫皆疑衰裳雖當事亦素冠也士庶人相為亦然其服皆加麻旣葬乃已若非朋友則弔之時其服皆與朋友同所異者退則不服爾疑衰者亦十五升而去其半蓋布縷皆有事者也布縷皆有事則疑於吉升數與緦錫同則疑於凶故固以名之
  朋友皆在他邦袒免歸則已注謂服無親者當為之主每至袒時則袒袒則去冠代之以免已猶止也歸有主則止也主若幼少則未止小記曰大功者主人之喪有三年者則必為之再祭朋友虞祔而已 疏謂同門曰朋同志曰友或共遊學皆在他國而死者每至可袒之節則為之袒而免與宗族五世袒免同歸則己者謂在他國袒免為死者無主歸至家自有主則止不為袒免也
  馬晞孟曰古者朋友之喪若兄弟而無服其弔哭則麻絰可也蓋死喪之威致哀戚者兄弟而已若朋友皆在他邦而無宗族兄弟乃得施親親之恩相為袒免
  敖繼公曰朋友相為弔服加麻也此亦為其客死於外尤可哀憐故加一等而為之袒免以示其情歸於其國則復故而如其常服故曰歸則己也死於他邦者朋友袒免兄弟加一等其意正同此云歸則己是兄弟雖歸其加服故自若也亦足以見親疏之殺矣
  檀弓孔子曰父之友吾哭諸廟門之外朋友吾哭諸寢門之外所知吾哭諸野
  馬晞孟曰所知非朋友之比志不必同方道不必同術汎愛以交之者也
  喪服小記哭朋友者於門外之右南面注門外寢門外
  奔所知之喪則哭於宫而後之墓注宫殯宫也 疏所知由主人乃致哀戚故先哭於宫
  檀弓曽子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注宿草謂陳根也為師心喪三年於朋友期可也 疏草經一年則根陳朋友相為哭一期草根陳乃不哭也所以然者朋友雖無親而有同道之恩言朋友期而猶哭者非謂在家立哭位以終期年張敷云謂於一歳之内如聞朋友之喪或經過朋友之墓及事故須哭如此則哭焉若期之外則不哭也
  王肅曰謂過期不復哭
  方慤曰師猶父朋友相視猶兄弟旣以喪父之義處喪師則以喪兄弟之義處喪朋友不亦可乎墓有宿草則期年矣是以兄弟之義喪之也
  賔客至無所館夫子曰生於我乎館死於我乎殯注仁者不厄人陳澔曰生既館之死則當殯應氏曰朋友以義合謂之賔客者以其自遠方而來也
  黄叔陽曰此章當為疑經蓋倣魯論而為之辭也夫朋友旣死而無所歸曰於我殯可也若賔客方至而無所館則義當館而館之何必豫擬其死而曰於我乎殯哉此雖厚道然非人情不可信也
  論語朋友死無所歸曰於我殯注孔氏曰重朋友之恩無所歸言無親昵 疏言朋友若死更無親昵可歸孔子則曰於我殯與之為喪主也
  朱子集注朋友以義合死無所歸不得不殯
  孔叢子秦莊子死孟武伯問於孔子曰古者同寮有服乎荅曰然同寮有相友之義貴賤殊等不為同官聞諸老𣆀昔者虢叔閎夭太顛散宜生南宫适五臣同寮比德以贊文武及虢叔死四人者為之服朋友之服古之達理者行之也
  魯人有同歳上計而死者欲為之服問於季彦季彦曰有恩好其緦乎昔諸侯大夫共㑹事於王及以君命同盟霸主其死則有哭臨之禮今之上計並覲天子有交燕之歡同盟綈素上紀先君下錄子弟相敦以好相勵以義又數相往來特有私親雖比之朋友不亦可乎李彦孔僖次子
  後漢書獨行傳范式字巨卿張劭字元伯相與為友劭尋卒式忽夢見元伯而呼曰巨卿吾以某日死當以爾時葬子未我忘豈能相及式怳然覺寤便服朋友之服投其葬日馳往赴之式未及到而喪已發引旣至壙將窆而柩不肯進其母撫之曰元伯豈有望邪遂停柩移時乃見有素車白馬號哭而來其母望之曰是必范巨卿也旣至式因執紼而引柩於是乃前式遂留止冢次為修墳樹然後乃去
  水經注郭林宗卒陳留蔡伯喈范陽盧子幹扶風馬日磾等逺來奔喪持朋友服心喪期年者如韓子助宗子浚等二十四人
  通典朋友相為服議漢戴德云以朋友有同道之恩加麻三月 魏劉徳議問曰小記云朋友虞祔而已此謂主幼而為虞祔也若都無主族神不歆非類當為虞祔否田瓊荅曰虞安神也祔以死者祔於祖也旣朋友恩舊歡愛固當安之祔之然後義備也但後日不常祭之爾又問朋友無所歸曰於我殯若此者當迎彼還已館皆當停柩於何所荅曰朋友無所歸故呼而殯之不謂已殯迎之也於己館而殯之者殯之而已不於西階也晉曹述初問有仁人義士矜幼攜養積年為之制服
  當無疑邪徐邈荅曰禮縁情爾同㸑緦又朋友麻北史隱逸傳魏眭夸少與崔浩為莫逆交浩為司徒奏徵為中郎辭疾不赴及浩没夸為之素服受鄉人弔唁經一時乃止
  節義傳馬八龍武强人輕財重義友人武遂縣尹靈哲在軍喪亡八龍聞即奔赴負尸而歸以家財殯葬為制緦麻撫其孤遺恩如所生州郡表列詔表門閭
  唐書文藝傳杜審言少與李嶠崔融蘇味道為文章四友融之亡審言為服緦云
  李白集上安州裴長史書昔與蜀中友人吳指南同遊於楚指南死於洞庭之上白禫服慟哭若喪天倫炎月伏尸泣盡而繼之以血行道聞者悉皆傷心猛虎前臨堅守不動遂權殯於湖側便至金陵數年來觀筋肉尚在白雪泣持刀躬申洗削裹肉徒步負之而趨寢興攜持無輟身手遂丐貸營葬於鄂城之東故鄉路逺魂魄無主禮以遷窆式昭朋情此則是白存交重義也
  文苑英華崔祐甫廣喪朋友議殿中侍御史安定皇甫政字公理故尚書左丞之子文行兼茂其儔蓋寡祐甫昔年嘗為左丞使介而公理又余之族甥故狎焉大厯七年余寓滁而公理寓楚適有來訊示余以所著喪朋友議又諗余曰政自從事於文舅氏未嘗以一言見誨豈所望哉盍示今議之利病猗歟公理年未四十班在赤墀為王近臣乃不遺我謏狹周爰諮詢以師道見待我亦何有但美子之求益不倦因覽斯議忽憶永泰中於穆鄂州寧席與故湖南觀察韋大夫之晉同宴適有發逺書者知鄭彬州炅龎歙州濬或以疾而没或遇戕於盜韋氏出涕沱若而言曰二刺史之晉之友也於是斂匕箸離筵席歸於所次而哭三日人來弔之者韋則盡哀長號不徒慼容而已又間歳祐甫佐江南西道連帥魏尚書時屬幕中之參佐有加官者卜日為宴宴前行人至知團練副使考功邢郎中宇捐館於荆南邢則諸魏之出於尚書為内外昆弟適受朝命為尚書倅僕感杜蕢規平公之事將入言於府主請罷宴若不罷則請徹樂卒事而同列之士沮之及其宴也大庖具酒鄭衛之女列於賔席之末俳優侏儒設於公堂之下晝日不足繼之以燭追想韋湖南猶孔門之訓其他則我不知因縱言之以報公理示之議當矣又何以規議旣成客或謂祐甫曰二觀察頗嘗知其風味公直簡諒則魏先之飾情强仁韋之志也今吾子之論無乃剥魏而附韋乎祐甫應之曰噫寜以他規我是論也我復之有日矣韋湖南飾情强仁誠如來議禮不云乎先王制禮賢者俯而就之不肖者企而及之子張曰先王制禮不敢不至焉韋氏之喪朋友縱不由衷亦與夫二者之義合矣我雖欲不與其可得哉至於魏尚書公直簡諒清身敬職郡人戴於下豈造次之所盡哉但於邢副使之喪若忍悲而就宴可謂哀樂失其節若情不至焉率而為宴則禮經所謂直情而徑行者戎狄之道也吾雖欲勿議又不可得也且我之所論者因皇甫公理䘮朋友議故縱言及之未敢定二觀察之褒貶湖南吾取節焉而已矣自漢徐孺子於故舉主之喪徒步千里而行一祭厚則厚矣其於傳繼非可也歴代莫之非也近日張荆州九齡又刻石而美之於是後來之受舉為參佐者報恩之分往徃過當或撓我王憲舍其親戚之罪負舉其不令子孫以竊名位背公死黨兹或近之時論從而與之通人又不捄遂徃而不返徐生徐生得非失中之履霜也嘗積憤懣因而書之
  韓愈集孟郊墓誌唐元和九年歳在甲午八月己亥貞曜先生孟氏卒無子其配鄭氏以告愈走位哭且召張籍㑹哭明日使以錢如東都供葬事諸嘗與徃來者咸來哭弔韓氏遂以書告興元尹故相餘慶閏月樊宗師使來弔告葬期徵銘乃序而銘之
  乾學案檀弓伯高死於衞赴於孔子孔子曰夫由賜也見我吾哭諸賜氏遂命子貢為之主今貞曜死而朋友皆哭於韓氏正子貢為主之意也韓子其猶行古之道夫○文但言㑹哭而不言制服豈竟無服乎然既以相弔則必為弔服可知矣故附志之
  唐書忠義傳吳保安魏州人睿宗時李蒙為姚州都督宰相郭元振以弟之子仲翔託蒙蒙表為判官時保安罷義安尉未得調以仲翔里人也不介而見之求事䝉仲翔哀其窮力薦之蒙表掌書記保安後徃蒙已深入與蠻戰没仲翔被執蠻之俘華人必厚責財乃肯贖聞仲翔貴胄也求千縑㑹元振物故保安留𮥼州經營十年得縑七百都督楊安居知狀助以貲得仲翔以歸始仲翔為蠻所役凡十五年後為代州戸曹母喪服除喟曰吾賴吳公生吾死今親没可行其志乃求保安於時保安以彭山丞客死喪不克歸仲翔為服衰絰囊其骨徒跣負之歸葬魏州廬墓三年乃去
  家禮為朋友緦麻三月
  汪琬曰或問禮言朋友麻而律文無之何也曰吾聞之同門為朋同志為友古之為朋友者其將與之交也則有始相見之禮其既與之交也則有終身同道之恩蓋慎於初而厚於繼也如此夫惟始慎之繼厚之故没則哭於寢門之外加麻三月今交道廢矣彼之憧憧徃來者飲食而已爾博奕語笑而已爾有善不相勉有過不相規此則孔子謂之所知曽子謂之相識者也非朋友也而顧欲為之加麻不已重乎夫朋友之服不在五服之内故律文略之後之學者縁情義之深淺厚薄而加折衷焉可也
  乾學案儀禮喪服記言朋友皆在他邦袒免又言朋友麻而注疏謂弔服加麻旣葬除之古人之於朋友不可謂不厚矣然猶在五服之外也至朱子家禮直列之於緦麻之内不已過乎曰緦麻之與弔服加麻名異而實不異也弔服加麻者原用緦之絰帶此其同者一也緦用七升半之布而朋友之弔服疑衰亦用七升半之布此其同者二也緦以三月為期大夫士之弔亦以三月為期而言既葬除之此其同者三也朱子亦猶行古之道也何謂己重乎且夫古之篤於友誼如管鮑王貢輩分雖列於朋友情實等於骨肉直以兄弟之服服之亦不為過而況於緦服乎其他若眭夸之於崔浩則有素服受弔之舉韓愈之於孟郊則有設位㑹哭之事李商隱之於劉蕡則有不敢哭寢門之句彼其情發於中特無由加服焉爾寧以緦麻之服而謂其己重乎若夫往來徴逐之徒酒食談讌之侣則固非吾所謂朋友也又何服之有哉疑衰用七升半之布本敖繼公說
  朱子語類朋友麻則弔服而加麻絰爾然不言日數至於祭奠則温公說聞親戚之喪當為位哭之不當設祭以神靈不在此也又當以厚薄長少而為之節難以一定
  正柏朋友服議咸淳戊辰臘月十有九夜承北山何先生之訃次蚤排闥徃哭之既斂僕雖以深衣入哭隱之於心疑所服之未稱也自我夫子之喪門人不立正服乃以義起若喪父而為心喪程子曰師不立服不可立也當以情之厚薄事之大小處之若顔閔之於孔子雖斬衰三年可也其成己之功如君父並其次各有淺深稱其情而已僕於北山受教為甚深豈可自同於流俗因思儀禮喪服有朋友麻三字豈非朋友之服乎鄭康成云朋友雖無親有同道之恩相為服緦之絰帶又曰士以緦麻為喪服其弔服則疑衰疑之為言擬也緦麻之布十五升疑衰十四升即白麻深衣擬於吉服也蓋緦衰服之極輕者也他無服矣止有弔服所以擬之注云弔服加麻其師與朋友同既葬除之疏云以白布深衣庶人之常服又尊卑未成服以前服之故庶人得為弔服素冠吉屨無絇其弔服圖云庶人弔服素委貌白布深衣士朋友相為服弔服加麻加麻者即加緦之絰帶是為疑衰或曰深衣吉服也而可為弔服乎僕曰注固已云擬於吉服也況非止為弔服親疾病時男女改服注云庶人服深衣又曰子為父斬衰尸既襲衣十五升布深衣扱上衽徒跣交手哭是孝子未成服亦服深衣也或者又曰安知深衣為弔服又為麻純乎僕曰純之以采者曰深衣純之以麻者曰麻衣純之以素者曰長衣以采縁之褎長在外則曰中衣又各自有名不可亂也或又曰子創為此服豈不驚世駭俗人將指為怪民矣僕曰以深衣為弔服鄉閭亦行之但未有麻爾是服也勉齋黄先生考之為至詳其書進之於朝藏於祕省板行天下非一家之私書也遵而行之豈得為過僕於北山成服日服深衣加絰帶冠加絲武即素委貌覆以白巾見者未嘗以為怪越數日通齋葉仲成父來弔僕問昔日毅齋之喪門人何服曰初遭喪時朋友以襴襆加布帶其後共考儀禮至葬時方以深衣加絰帶僕於是釋然知其無戾於禮也故作朋友服議
  宋史文天祥傳武岡教授羅開禮起兵復永豐縣已而兵敗被執死於獄天祥聞開禮死製服哭之哀
  陳沂蓄徳録明吳文定寛為修撰時有同年賀恩寢疾將易簀託於公之旁廡公即埽室請遷及卒舉殮於中堂使其子服衰以荅弔者
  張獻翼幼于有友姚文學懋言借齋中養疾疾篤其伯氏懋樂欲舁之歸幼于靦然曰生為吾友死即非吾友邪竟卒於館舍幼于服緦送之
  右朋友
  補遺
  弟子為師
  後漢荀淑傳淑建和三年卒李膺時為尚書自表師喪竇武傳武自殺時凶豎得志士大夫皆喪其氣武府掾桂陽胡騰少師事武獨殯斂行喪坐以禁錮
  任末傳末奔師喪於道物故臨命敕兄子造曰必致我尸於師門使死而有知魂靈不慙如其無知得土而已造從之
  戴封傳封年十五詣太學師事鄮令東海申君申君卒送喪到東海道當經其家父母以封當還豫為娶妻封蹔過拜親不宿而去還京師卒業時同學石敬平病卒封視殯斂以所齎糧市小棺送喪到家家更斂見敬平行時書物皆在棺中乃大異之
  晉書嵇紹死於蕩隂之戰門人故吏思慕遺愛行服墓次畢三年者三十餘人
  舊唐書員半千本名餘慶晉州臨汾人少與齊州人何彦先同師事學士王義方義方嘉重之嘗謂之曰五百年一賢足下當之矣因改名半千及義方卒半千與彦先皆制服三年喪畢而去
  朋友
  說苑鮑叔死管仲舉上衽而哭之泣下如雨從者曰非君臣父子也管仲曰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也士為知己者死而況為之哀乎
  晉書應詹傳京兆韋泓喪亂之際親屬遇饑疫並盡客避洛陽素聞詹名遂依託之詹與分甘共苦情若弟兄遂隨從積年為營伉儷置居宅并薦之於元帝帝即辟之自後位至少府卿既受詹生成之惠詹卒遂置朋友之服哭止宿草追趙氏祀程嬰杵臼之義詹終身北史節義傳馬八龍武强人友人武遂縣尹靈哲在軍喪亡八龍聞即奔赴負尸而歸以家財殯葬為制緦麻服撫其孤遺恩如所生詔表門閭
  裴伯茂卒殯於家園友人常景李渾王元景盧元明魏季景李騫等十許人於墓旁置酒設祭哀哭涕泣一飲一酹曰裴中書魂而有靈知吾曹也乃各賦詩一篇舊唐書蘓晉厚撫洛陽人張仲之子漸有如己子教之書記為營昏宦及晉卒漸制猶子之服時人甚以此稱之
  王翼方友人趙持滿犯罪被誅暴尸於城西親戚莫敢收視翼方歎曰欒布之哭彭越大義也周文之掩朽骼至仁也絶友之義蔽主之仁何以事君乃收其尸具禮葬之髙宗聞而嘉歎
  權皋卒韓洄王定為服朋友之喪















  讀禮通考卷二十五
<經部,禮類,儀禮之屬,讀禮通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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