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詩質疑 (四庫全書本)/全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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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三
讀詩質疑 詩類
提要
〈臣〉等謹按讀詩質疑三十一卷附録十五卷
國朝嚴虞惇撰虞惇字寳成常熟人康熈丁丑進士官至太僕寺少卿是編乃其孫湖南驛鹽道有禧所刋乾隆十二年經進
御覽首為列國世譜次國風世表次詩指舉要次讀詩綱領次刪次次六義次大小序次詩樂次章句音韻次詁訓傳授次經傳逸詩次三家遺說次經傳雜説次詩韻正音次經文考異每一類為一卷皆附録編首不入卷數其正經則國風為十五卷小雅為八卷大雅為三卷而毎卷析一子卷頌為五卷大㫖以小序為宗而叅以集傳其從序者十之七八從集傳者十之二三亦有二家皆不從而虞惇自為説者每篇之首冠以序文及諸家論序之説每章之下各疏字義篇末乃總論其大旨與去取諸説之故皆以推求詩意為主頗畧於名物訓詁亦不甚引據考証如墨子稱文王舉閎夭太顛於置網中授之政西土服墨子在春秋戰國之間當及聞古義而虞惇以為附㑹兔罝之詩至左傳稱祭仲有寵於荘公所謂寵者信任顯榮之意故楚靈王對申叔時自稱盗有寵也虞惇因此一字指祭仲為安陵龍陽之流以山有扶蘇之狡童當之謂仲雖為卿詩人醜以進身之始此不更附㑹乎又申培詩説出自豐坊其中多剽朱傳之義而虞惇反謂朱傳多引申培亦殊失考然大致皆平心静氣玩味研求於毛朱兩家擇長棄短非惟不存門户之心亦併不渉調停之見核其所得乃較諸家為多焉乾隆四十一年十二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 〈臣〉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首一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列國世譜
周
周之先后稷名棄母曰姜嫄為高辛氏世妃履大人跡而生棄舜舉為農師號曰后稷封於邰别姓姬氏卒子不窋立不窋失官奔戎狄之間卒子鞠立卒子公劉立公劉修后稷之業遷於豳卒子慶節立卒子皇僕立卒子差弗立卒子毁隃立卒子公非立卒子高圉立卒子亞圉立卒子公叔祖類立卒子古公亶父立古公修后稷公劉之業避狄難自豳遷於岐古公三子泰伯虞仲季歴季歴生子昌有聖瑞泰伯逃荆蠻以譲季歴古公卒季歴立卒子昌立是為文王徙都豐崩子武王發立克商有天下都於鎬崩子成王誦立周公相成王制禮樂而雅頌興成王崩子康王釗立成康之際天下安寧刑錯四十餘年不用崩子昭王瑕立崩子穆王滿立崩子共王繄扈立崩子懿王囏立周道衰詩人作刺崩共王弟孝王辟方立崩懿王子夷王燮立崩子厲王胡立周室大壊王流於彘召公周公行政號曰共和立厲王子靖是為宣王南征北伐諸侯復宗周崩子幽王宫湼立嬖褒姒廢申后及太子宜臼申侯與犬戎攻周弑幽王而立宜臼是為平王東遷雒邑王室微諸侯強齊晋秦楚始大詩不能復雅降為風四十九年入春秋崩孫桓王林立崩子荘王佗立崩子釐王胡齊立崩子惠王閬立崩子㐮王鄭立崩子頃王壬臣立崩子匡王班立崩弟定王瑜立陳夏徴舒弑其君楚入陳夫子録國風止此後四世至敬王春秋終又六世至威烈王韓趙魏為諸侯又五世至赧王秦莊襄王滅之
衛
衛康叔封武王弟武王伐紂封紂子武庚於殷都而三分其地置三監自紂城而北謂之𨚍南謂之鄘東謂之衛及三監導武庚叛成王黜殷命誅三監更於此三國建諸侯以殷餘民封康叔於衛使為之長其後世稍并彼二國混而名之康叔卒子康伯立卒子考伯立卒子嗣伯立卒子𢈻伯立卒子靖伯立卒子貞伯立卒子頃侯立當周夷王時衛之變風作卒子釐侯立卒子武公和殺太子共伯自立犬戎弑幽王武公将兵佐周平戎有功卒子荘公揚立荘公娶於齊曰荘姜無子戴媯生桓公完嬖人生州吁荘公卒完立入春秋州吁弑桓公自立衛人殺州吁立桓公弟宣公晉宣公烝夷姜生伋納伋之妻伋以讒死宣公卒所納伋妻宣姜子惠公朔立其庶兄頑烝於宣姜生子申及燬惠公立四年出奔宣公子黔牟立立八年而惠公復入惠公卒子懿公赤立狄入衛殺懿公衛東徙渡河立戴公申廬於漕一年卒齊桓公城楚邱封衛立燬為文公卒子成公鄭立卒子穆公遫立卒子定公臧立自成公已下無詩後二十世至君角秦滅之
鄭
鄭桓公友宣王弟封於鄭為周司徒幽王之末寄孥於虢鄶遂居之犬戎弑幽王桓公死焉子武公掘突立復為司徒當周平王時鄭之變風作卒子荘公寤生立克弟叔段入春秋卒子昭公忽立弟突與昭公爭國祭仲逐昭公而立突是為厲公厲公欲殺祭仲不克出奔蔡昭公歸鄭高渠彌弑昭公立子亹齊襄公殺子亹祭仲立子儀傅瑕又殺子儀納厲公厲公卒子文公㨗立卒子穆公蘭立自穆公已下無詩後十四世至君乙韓滅之
齊
齊太公姜姓吕氏佐武王定天下封於齊都營邱卒子丁公伋立卒子乙公得立卒子癸公慈母立卒子哀公不辰立當周懿王時齊之變風作紀侯譖哀公於周周烹之弟胡公静立都臨淄卒子武公夀立卒子厲公無忌立厲公遇弑子文公赤立卒子成公説立卒子荘公購立卒子僖公禄父立入春秋卒子襄公諸兒立襄公無道通魯桓公夫人無知弑之齊人殺無知桓公小白入立霸諸侯自桓公以下無詩後十六世至康公貸田氏簒之
魏
魏國姬姓武王伐紂而封焉其世次無考後為晉獻公所滅詩當在平桓之間
唐
唐叔虞成王母弟封於唐在河汾之東南有晉水叔虞卒子爕立改號為晉侯卒子武侯寧旅立卒子成侯服人立卒子厲侯福立卒子靖侯宜臼立卒子僖侯司徒立當周宣王時唐之變風作卒子獻侯籍立卒子穆侯費王立卒弟殤叔自立太子仇襲殤叔而立是為文侯卒子昭侯伯立徙都翼封文侯弟成師於曲沃號桓叔曲沃强潘父弑昭侯而納桓叔不克晉立昭侯子平為孝侯桓叔子莊伯鱓弑孝侯晉立孝侯子郄為鄂侯入春秋卒莊伯伐翼周平王使虢公伐曲沃而立鄂侯之子光為哀侯莊伯子武公偁虜哀侯殺之晉立哀侯之子小子侯武公又殺之周桓王使虢仲伐曲沃而立哀侯之弟緡武公又伐緡滅之盡以寳器賂周釐王王命武公以一軍為晉侯盡并晉地而有之卒子獻公詭諸立驪姬讒殺太子申生諸公子出亡獻公卒里克殺奚齊卓子而納惠公夷吾卒子懐公圉立文公重耳反國霸諸侯自惠公已下無詩後六世至悼公晉復霸又八世至烈公韓趙魏為諸侯又二世至静公韓趙魏共滅之
秦
秦帝顓頊之裔堯時柏翳佐禹平水土調馴鳥獸賜姓嬴氏周孝王封其末孫非子為附庸邑之秦卒子秦侯立卒子公伯立卒子秦仲立當周厲王宣王時秦之變風作宣王命秦仲為大夫討西戎西戎殺秦仲子莊公立伐西戎破之卒子襄公立西戎犬戎與申侯伐周弑幽王襄公救周有功平王封襄公為諸侯賜之岐以西之地卒子文公立入春秋卒孫寧公立卒庶子出子立庶長三父等殺出子立故太子武公卒弟徳公立卒子宣公立卒弟成公立卒弟繆公任好立伐晉霸諸侯卒子康公罃立卒子共公立自共公以下無詩又二十世是為始皇帝也
陳
陳胡公滿姓媯氏虞舜之後武王封於陳卒子申公犀侯立卒弟相公臯羊立卒申公子孝公突立卒子慎公圉戎立卒子幽公寧立當周厲王時陳之變風作卒子僖公孝立卒子武公靈立卒子夷公説立卒弟平公爕立卒子文公圉立卒子桓公鮑立入春秋卒其弟佗殺太子免而自立是為厲公蔡人殺佗立桓公子躍為利公卒弟荘公林立卒弟宣公杵臼立厲公子完奔齊卒子穆公款立卒子共公朔立卒子靈公平國立淫於夏姬夏徵舒弑之楚荘王入陳殺徵舒是歲定王之九年也夫子録國風止此後二世至哀公楚滅陳滅五歲而楚復封陳立哀公之孫吳為惠公又二世至湣公楚竟滅之
檜
檜國妘姓祝融之後其世次無考周衰為鄭桓公所滅詩當在夷厲之間
曹
曹叔振鐸武王弟封於曹十一世至桓公終生入春秋傳莊公射姑僖公夷昭公班當周惠王時曹之變風作卒子共公襄立卒子文公夀立文公已下無詩又十世至伯陽宋滅之
魯
魯周公旦武王弟佐武王定天下封於曲阜為魯公成王即位攝行政當國子伯禽受封之魯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勞乃命魯得用天子禮樂伯禽卒子考公酋立卒弟煬公熙立卒子幽公宰立弟㵒弑幽公自立是為魏公卒子厲公擢立卒弟獻公具立卒子真公濞立卒弟武公敖立卒少子懿公戲立懿公兄括之子伯御弑懿公自立周宣王誅之而立懿公弟稱為孝公幽王為犬戎所弑平王東遷雒邑孝公卒子惠公弗湼立卒子隠公息姑立孔子作春秋始此公子翬弑隠公而立其弟允為桓公桓公殺於齊子荘公同立卒子班立慶父弑班立其弟開為閔公復弑之季友立閔公之弟申是為僖公當周襄王時能遵伯禽之法史克作頌後七世至哀公西狩獲麟又九世至頃公楚滅之
商
商之先契母曰簡狄為帝嚳次妃吞鳥卵而生契舜舉為司徒封於商賜姓子氏卒子昭明立卒子相土立卒子昌若立卒子曹圉立卒子冥立卒子振立卒子微立卒子報丁立卒子報乙立卒子報丙立卒子主壬立卒子主癸立卒子天乙立是為成湯伐桀有天下都於亳自契至湯凡八遷湯崩子太丁之弟外丙立崩弟仲壬立崩太丁子太甲立太甲不順伊尹放之於桐悔過反善復歸於亳是為太宗五世至太戊有桑榖之異懼而修徳殷復興是為中宗十世至盤庚自仲丁遷隞河亶甲居相祖乙遷耿盤庚渡河南遷殷遂更號曰殷又三世至武丁有雊雉之異亦懼而修徳殷復興是為高宗八世至辛紂周武王伐滅之封其子武庚為殷後武庚與管叔蔡叔畔成王命周公誅之而立微子開於宋續殷祀十三世至繆公入春秋五世而襄公霸諸侯又七世至景公春秋終又六世至王偃齊魏楚滅之
讀詩質疑卷首一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首二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國風世表
周南召南
文王 武王
〈關睢 甘棠〉
〈葛覃 何彼穠矣〉
〈卷耳〉
〈樛木〉
〈螽斯〉
〈桃夭〉
〈兔置〉
〈芣苢〉
〈漢廣〉
〈汝墳〉
〈麟之趾〉
〈鵲巢〉
〈采蘩〉
〈草蟲〉
〈采蘋〉
〈行露〉
〈羔羊〉
〈殷其靁〉
〈摽有梅〉
〈小星〉
〈江有汜〉
〈野有死麕〉
〈騶虞〉
𨚍鄘衛
厲王 宣王幽王平王 桓王 桓王釐王
平王 莊王惠王
頃侯釐侯武公武公荘公桓公州吁宣公惠公黔牟
〈𨚍柏 鄘柏淇奥碩人 燕燕匏有芄蘭舟 舟 苦葉〉惠公
〈考槃 擊鼓雄雉牆有茨〉
〈緑衣 谷風君子偕老〉
〈日月 凱風桑中〉
〈終風 静女鶉之奔奔〉
〈新臺〉
〈二子乘舟〉
〈簡兮〉
〈泉水〉
〈北門〉
〈北風〉
〈氓〉
〈竹竿〉
〈伯兮〉
〈有狐〉
惠王惠王惠王襄王匡王定王
襄王頃王定王
懿公戴公文公成公成公穆公
〈河廣載馳定之 式㣲方中〉
〈蝃蝀 旄丘〉
〈相䑕〉
〈干旄〉
〈木瓜〉
虞惇按𨚍風柏舟序云衛頃公之時頃公以周厲王十三年即位而鄭氏譜云頃公當周夷王時歐陽氏詩譜補亡亦列之於夷王蓋誤也河廣舊列於惠公按左傳惠公之即位也少齊人使昭伯烝於宣姜生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則河廣之作其非惠公時可知當時衛都河北宋都河南自戴公渡河而南自衛適宋不渡河無縁復以河廣起興則河廣之作亦不當在文公之世故今列之於懿公式微旄丘列於穆公從詩序辨陳氏之説也
王
平王 桓王 莊王
〈黍離 兔爰 丘中有麻〉
〈君子 采葛于役〉
〈君子 大車陽陽〉
〈揚之水〉
〈中谷有蓷〉
〈葛藟〉
鄭
平王平王桓王桓王莊王莊王僖王惠王
武公莊公莊公昭公昭公厲公厲公文公
〈緇衣将仲羔裘有女山有褰裳出其清人子 同車扶蘇 東門〉
〈叔于遵大 蘀兮田 路〉子亹〈野有蔓草〉
〈大叔女曰 狡童于田鷄鳴〉子儀〈溱洧〉
〈丰〉
〈東門之墠〉
〈風雨〉
〈子衿〉
〈揚之水〉
虞惇按平王四十九年鄭荘公克段故將仲子叔于田大叔于田三詩繫之平王有女同車昭公初立時事故繫之桓王出其東門序云公子五爭應是厲公復入時事故繫之僖王
齊
懿王 荘王
哀公 襄公
〈鷄鳴 南山〉
〈還 甫田〉
〈著 盧令〉
〈東方 敝笱之日〉
〈東方 載驅未明〉
〈猗嗟〉
晉
宣王 宣王 平王 平王 桓王 僖王 惠王
幽王 桓王 莊王
僖侯 獻侯 昭侯 孝侯 小子侯武公 獻公〈蟋蟀〉 穆侯 〈山有樞〉 鄂侯 〈鴇羽 無衣 葛生〉殤叔 〈揚之水〉 哀侯 緡 〈有杕 采苓之杜〉文侯 〈椒聊〉
〈綢繆〉
〈杕杜〉
〈羔裘〉
虞惇按舊以鴇羽繫之昭公非也序云昭公之後大亂五世自昭公孝侯鄂侯哀侯至小子侯為五世故今繫之小子侯
秦
宣王 平王 襄王 頃王
秦仲 荘公 襄公 文公 繆公 康公 康公
〈車鄰 駟鐵〉 寧公 〈黄鳥 渭陽 晨風
小戎〉 出子 〈無衣
蒹葭〉 武公 〈權輿終南〉 徳公
宣公
成公
虞惇按渭陽之詩康公為世子時送晉文公返國而作事在襄王之十五年故今繫之襄王襄王在位三十三年康公以襄王三十二年即位晨風無衣權輿三詩皆當繫之頃王
陳
厲王宣王 桓王 莊王惠王 匡王
僖王襄王 定王
幽公僖公武公桓公厲公宣公 穆公靈公
〈宛丘衡門〉夷公〈墓門〉荘公〈防有鵲巢〉 共公〈株林〉
〈東門東門之枌之池〉平公 〈月出 澤陂〉
〈東門之楊〉文公
曹
惠王 襄王
昭公 共公
〈蜉蝣 候人〉
〈鳲鳩〉
〈下泉〉
魏
魏世次無考詩當在平桓之間
檜
檜世次無考詩當在厲幽之間
豳
成王
周公
〈七月〉
〈鴟鴞〉
〈伐柯〉
〈九罭〉
〈狼跋〉
〈東山〉
〈破斧〉
虞惇按金縢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於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是鴟鴞居東作也伐柯九罭狼跋皆周公留東之詩及成王感風雷之變而迎周公於是周公東歸作東山以勞東征之士而周人以破斧之詩美之故今序之如此
讀詩質疑卷首二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首三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詩指舉要
國風周南〈十一篇〉
關雎 后妃之徳 註異
葛覃 后妃之本
卷耳 后妃之志 註異
樛木 后妃逮下
螽斯 后妃子孫衆多
桃夭 男女以正昏姻以時
兔罝 賢人衆多
芣苢 婦人樂有子 註小異
漢廣 南國無思犯禮
汝墳 婦人閔其君子勉以正
麟之趾 關雎之應
召南〈十四篇〉
鵲巢 夫人之徳
采蘩 夫人不失職
草蟲 大夫妻以禮自防 註異
采蘋 大夫妻能循法度 傳箋小異
甘棠 美召伯
行露 召伯聽訟
羔羊 在位節儉正直
殷其靁 大夫行役室家勸以義
摽有梅 男女及時
小星 惠及下
江有汜 美媵
野有死麕 惡無禮
何彼穠矣 美王姬
騶虞 鵲巢之應
𨚍〈十九篇〉
柏舟 仁而不遇 註異
緑衣 衛荘姜傷已
燕燕 衛莊姜送歸妾
日月 衛荘姜傷已
終風 衛荘姜傷已 傳箋異
擊鼓 衛人怨州吁
凱風 孝子自責
雄雉 婦人怨曠 傳箋異匏有苦葉 刺宣公淫亂
谷風 夫婦失道
式微 黎侯寓衛其臣勸之歸
旄丘 黎臣責衛伯
簡兮 刺不用賢 註異
泉水 衛女思歸
北門 仕不得志
北風 刺虐
静女 男女贈答 傳箋異
新臺 宣公納伋妻
二子乘舟 思伋夀
鄘〈十篇〉
柏舟 共姜自誓
牆有茨 刺公子頑
君子偕老 刺衛宣姜
桑中 刺奔 註異
鶉之奔奔 刺衛宣姜
定之方中 美文公
蝃蝀 止奔
相䑕 刺無禮
干旄 美好善
載馳 許穆夫人閔宗國
衛〈十篇〉
淇奥 美武公之徳
考槃 賢者退而窮處
碩人 閔荘姜
氓 奔女被棄自悔
竹竿 衛女思歸 傳箋小異
芄蘭 惠公驕而無禮 註小異
河廣 宋襄公母思衛
伯兮 婦人思其夫
有狐 寡婦思昏姻
木𤓰 美齊桓公救衛 註異
王〈十篇〉
黍離 閔宗周
君子于役 君子行役無期度
君子陽陽 君子相招為禄仕 註異
揚之水 周人怨戍申
中谷有蓷 凶年室家相棄
爰 君子不樂其生
葛藟 王族刺平王 註異
采葛 懼讒 註異
大車 陳古刺大夫不能聽男女之訟
丘中有麻 思賢 註異
鄭〈二十一篇〉
緇衣 美武公
将仲子 刺荘公不制叔段 註異
叔于田 國人爱叔段
大叔于田 段不義而得衆
清人 文公棄其師
羔裘 陳古刺朝
遵大路 國人留賢 註異
女曰鷄鳴 古賢夫婦警戒
有女同車 刺忽不昏於齊 註異
山有扶蘇 忽所美非美 註異
蘀兮 君弱臣強 註異
狡童 刺忽不與賢人圖事 註異
褰裳 思見正 註異
丰 親迎而女不隨
東門之墠 男女思奔
風雨 思君子 註異
子衿 學校廢 註異
揚之水 閔無臣 註異
出其東門 閔亂 傳箋小異野有蔓草 男女思邂逅
溱洧 刺淫風大行 註異
齊〈十一篇〉
鷄鳴 思賢妃
還 刺荒
著 刺不親迎 傳箋小異
東方之日 刺淫奔 傳箋小異東方未明 興居無節
南山 襄公鳥獸行
甫田 志大心勞 註小異
盧令 刺荒 傳箋小異
敝笱 刺文姜
載驅 刺襄公
猗嗟 刺魯荘公不能制文姜
魏〈七篇〉
葛屨 刺褊
汾沮洳 刺儉
園有桃 刺國小無政
陟岵 孝子行役念父母
十畝之間 賢者思歸不樂仕 傳箋小異
伐檀 刺貪 註小異
碩䑕 刺重斂
唐〈十二篇〉
蟋蟀 刺儉不中禮
山有樞 國将危亡 註異
揚之水 沃盛強國人将叛
椒聊 沃盛強将有晉國
綢繆 昏姻失時
杕杜 刺不親宗族 註小異
羔裘 在位不恤民 註小異
鴇羽 君子從役不得養父母
無衣 武公并晉國請命
有杕之杜 武公不求賢自輔
葛生 好攻戰國人多喪
采苓 刺聽讒
秦〈十篇〉
車鄰 秦仲始大
駟鐵 襄公始命
小戎 襄公討西戎
蒹葭 襄公未能用周禮 註異
終南 戒襄公
黄鳥 哀三良
晨風 康公棄賢臣 註異
無衣 刺不與民同欲 註小異
渭陽 康公念母
權輿 待賢不終
陳〈十篇〉
宛邱 刺遊蕩
東門之枌 疾男女亟㑹 註小異
衡門 誘僖公 註異
東門之池 思賢女配君子 註異
東門之楊 親迎不至
墓門 刺陳佗 傳箋註小異
防有鵲巢 讒 註異
月出 刺好色
株林 靈公淫夏姬
澤陂 刺男女思
檜〈四篇〉
羔裘 君不用道好絜衣服
素冠 刺不能三年
隰有萇楚 疾恣 註異
匪風 思周道
曹〈四篇〉
蜉蝣 刺奢
候人 近小人
鳲鳩 刺不壹
下泉 思治
豳〈七篇〉
七月 周公陳王業
鴟鴞 周公遺成王 箋小異
東山 周公東征勞歸士
破斧 美周公正四國 傳箋小異
伐柯 刺朝廷不知迎周公
九罭 東人願留周公
狼跋 美周公不失其聖
小雅鹿鳴之什〈十篇〉
鹿鳴 燕羣臣嘉賓
四牡 勞使臣
皇皇者華 遣使臣
棠棣 燕兄弟
伐木 燕朋友故舊
天保 下報上
采薇 遣戍役
出車 勞還率
杕杜 勞還役
魚麗 萬物盛多能備禮 註異
南陔之什〈十篇其六篇亡〉
南陔 孝子相戒以養 詩亡
白華 孝子之潔白 詩亡
華黍 時和嵗豐宜黍稷 詩亡
由庚 萬物得由其道 詩亡
南有嘉魚 樂與賢 註小異
崇邱 萬物得極其髙大 詩亡
南山有臺 樂得賢 註小異
由儀 萬物之生各得其宜 詩亡
蓼蕭 諸侯美天子 註異
湛露 天子燕諸侯
彤弓之什〈十篇〉
彤弓 錫有功諸侯
菁菁者莪 樂育材 註異
六月 宣王北伐
采芑 宣王南征
車攻 宣王㑹諸侯於東都
吉日 宣王田
鴻雁 宣王安集萬民
庭燎 宣王勤政
沔水 亂 註小異
鶴鳴 誨求賢 註異
祁父之什〈十篇〉
祁父 軍士怨從役
白駒 賢者去不可留
黄鳥 民適異國不得所 傳箋小異我行其野 民依昏姻不見恤 箋小異
斯干 宣王考室
無羊 宣王考牧
節南山 家父刺幽王用尹氏
正月 大夫傷褒姒致亂
十月之交 刺皇父艶妻亂政
雨無正 刺正大夫離居
小旻之什〈十篇〉
小旻 刺王惑邪謀
小宛 刺王不勉強為善 註異
小弁 太子宜臼被廢其傅作
巧言 大夫傷於讒
何人斯 蘇公刺暴公
巷伯 寺人傷於讒
谷風 朋友道絶
蓼莪 孝子不得終養
大東 譚大夫告病
四月 大夫遭亂自傷
北山之什〈十篇〉
北山 役使不均
無将大車 大夫悔将小人 註異
小明 大夫悔仕
鼓鐘 幽王流連於樂
楚茨 古明王力農奉祭祀 註小異
信南山 古明王勤農事 註小異
甫田 古農事成祭方社田祖 註小異
大田 古農夫報上 註小異瞻彼洛矣 古明王爵命諸侯
裳裳者華 古賢者世禄 註異
桑扈之什〈十篇〉
桑扈 古君臣遵禮法 註小異
鴛鴦 古明王交萬物有道 註異
頍弁 刺王不宴樂親族 註異
車舝 思賢女配君子 註異
青蠅 刺讒
賓之初筵 衛武公飲酒悔過
魚藻 思古王居鎬京 註小異
采菽 古明王錫命諸侯 註小異
角弓 刺王不親九族
菀栁 刺王暴虐諸侯不朝
都人士之什〈十篇〉
都人士 刺衣服無常
采緑 刺怨曠
黍苗 思召伯述職
隰桑 思見君子
白華 下國棄妻自傷 傳箋註小異
緜蠻 大臣遺忘㣲賤 註異
瓠葉 思古不以薄物廢禮
漸漸之石 刺東征乆役 箋小異苕之華 閔周室将亡
何草不黄 刺征役不息
大雅文王之什〈十篇〉
文王 文王受命作周
大明 文王有明徳天復命武王
緜 文王之興由太王
棫樸 文王能官人 註小異
旱麓 受祖 註小異
思齊 文王所以聖
皇矣 美周
靈臺 文王民始附
下武 繼文
文王有聲 繼伐
生民之什〈十篇〉
生民 后稷配天
行葦 燕父兄耆老
既醉 王族答行葦
鳬鷖 繹公尸
假樂 嘉成王
公劉 召康公戒成王民事
泂酌 召康公戒成王敬天
卷阿 召康公戒成王求賢
民勞 召穆公刺厲王
板 凡伯刺厲王
蕩之什〈十一篇〉
蕩 召穆公傷周室大壊
抑 衛武公刺王亦以自警 註小異
桑柔 芮伯刺厲王
雲漢 宣王旱
崧高 宣王褒申伯
烝民 宣王命仲山甫城齊
韓奕 宣王錫命韓侯
江漢 宣王命召公平淮夷
常武 宣王親征淮夷
瞻卬 凡伯刺幽王
召旻 凡伯刺幽王
周頌清廟之什〈十篇〉
清廟 周公成洛邑祀文王
維天之命 太平告文王
維清 奏象舞 註小異
烈文 成王即政諸侯助祭
天作 祀先王先公
昊天有成命 郊祀天地 註異
我将 祀文王於明堂
時邁 巡狩告祭柴望
執競 祀武王 註異
思文 后稷配天
臣工之什〈十篇〉
臣工 諸侯助祭遣於廟戒農官
噫嘻 春夏祈穀於上帝 註異
振鷺 二王之後來助祭
豐年 秋冬報
有瞽 始作樂而合乎祖
潛 季冬薦魚春薦鮪
雝 成王祭文王 傳箋註小異
載見 諸侯始見武王廟
有客 㣲子來見祖廟
武 奏大武
閔予小子之什〈十一篇〉
閔予小子 嗣王朝於廟
訪落 嗣王謀於廟
敬之 群臣進戒嗣王
小毖 嗣王求助
載芟 春籍田祈社稷
良耜 秋報社稷
絲衣 繹賓尸 註小異
酌 告成大武
桓 講武類禡
賚 大封於廟
般 廵狩祭四嶽河海
魯頌〈四篇〉
駉 僖公牧馬之盛
有駜 僖公君臣燕飲 註小異
泮水 僖公修泮宫
閟宫 僖公修姜嫄廟頌禱之
商頌〈五篇〉
那 祀成湯
烈祖 祀中宗 註異
𤣥鳥 祀高宗 箋註小異
長發 祫祭 箋異
殷武 祀高宗
讀詩質疑卷首三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首四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讀詩綱領
虞書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
虞惇按經典言詩無先於此者吕氏春秋云葛天氏歌八闋隋樂志云伏羲有網罟之詠楚辭大招云伏羲駕辨注云伏羲作琴始造此曲也夏侯𤣥辨樂論又云神農有豐年之歌然皆不見於經惟帝庸作歌臯陶賡載見於虞書舜作五之琴以歌南風見於禮記而家語亦云舜造南風之詩是則五帝以前已有歌曲而不名詩詩之名盖自唐虞始矣
論語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虞惇按聖人之言簡而盡直而不迂以思無邪蔽三百是三百篇之詩皆無邪也事有邪正善惡辭有褒譏美刺而蔽之以思無邪是思之邪者不可以為詩而邪思之詩聖人所不録也古詩三千刪而為三百大要去其邪而存其無邪也云爾後儒以國風多男女贈答之辭遂謂詩不皆無邪惟學者讀之可以感發懲創而歸於無邪是思無邪一言專為讀詩者而發非詩之思本無邪也然則後世里巷狹邪之曲皆可以無邪之思讀之皆可以思無邪之一言蔽之矣司馬遷曰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大序曰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所謂思無邪如是而已
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
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
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
子曰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邇之事父逺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
子謂伯魚曰女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也與
嘗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詩乎對曰未也不學詩無以言鯉退而學詩
子曰關睢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虞惇按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説者以為闗雎之詩辭氣如此夫詩本性情惟其性情和平而不廹中正而不偏而後發之辭氣被之聲音自得夫哀樂之宜而無志㣲噍殺流宕忘返之失關雎之詩蓋由后妃之徳性故周公制禮以之為房中之樂而燕禮射禮鄉飲酒禮合樂皆用之於以經夫婦成孝敬美教化移風俗所謂起於閨門而達於家國天下者此也後世儒者乃以關雎為文王宫人之作竊恐宫人之情性未必能至於此而以哀樂為形容文王寤寐賢妃之切恐亦不足以見王化之首萬福之源唯大序所云后妃之徳者庶幾其近之矣
子貢曰貧而無謟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徃而知來者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後素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虞惇按此二章聖人言詩之妙也鳶魚言道素絢言禮切磋琢磨言貧富衣錦尚絅可以言下學緡蠻黄鳥可以言止善不離詩亦不執詩人心至靈物情善變情由事感理以境遷風雅寄乎其區比興觸乎其類引而伸之天下之道畢出於此矣後儒謂六義截然判隔不得相通又謂鳥獸草木寄托都無取義或失則滯或失則愚是皆不免於高子之為詩也已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
虞惇按王者之迹熄而詩亡先儒謂周轍東而迹熄黍離䧏而詩亡愚竊以為不然黍離降為國風是雅亡非詩亡也夫詩何以作為王迹作也文武成康之盛無論矣幽厲失道板蕩無章然而流風遺澤故在也東遷而後寖以陵遲於時齊晉主盟猶戴共主方漢雖横尚貢包茅或忠臣義士慷慨而抒憤懣之辭或思婦勞人悲傷而陳危苦之語雖非一軌於正然猶羣知有王迹未熄詩未亡也桓文既沒中國無霸於是郟鄏大鼎狡啓於荆尸溈汭遺封下夷於九縣齊人類於禽獸毁冠冕於泥塗雖有志士仁人無所施忠言讜論無所用哭泣之不可轉為嘻愉呼號之不聞安於閔黙而已迹既熄詩既亡矣聖人傷之甚懼之甚於是假魯史以立文奉天子以行事或筆或削或予或奪弑君簒國者必誅僭王猾夏者必黜而後天子之位尊而後中國之體正而後亂賊之罪彰此聖人撥亂之大法實聖人救世之㣲權也譬之有人焉身不為善始則父兄教戒之譴呵之繼則親黨誚讓之閭里訕斥之終於不悛則士師之法治之束之以三木麗之於五刑而其人乃懼而悔悔而改矣春秋與詩猶是也詩之意婉而春秋之法嚴詩以刺譏諷諫存王迹於未湮春秋以筆削褒誅扶王迹於已墜其致一其用殊春秋所以繼詩亡而作詩不亡春秋不作可也蓋自文武降而至於春秋五百餘年之間詩未嘗亡也楚荘入陳殺徵舒而夫子刪詩止此矣是之謂詩亡
咸丘蒙問曰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而舜既為天子矣敢問瞽瞍之非臣如何曰是詩也非是之謂也勞於王事而不得養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故説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如以辭而已矣雲漢之詩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
虞惇按以意逆志學詩之法一言盡之矣將仲子實非愛段揚之水豈真助桓北山四牡俱為勞苦之詞采緑殷雷悉是懐思之什同一鼓鐘也辟雍則樂而淮水則同一宴飲也伐木則和而頍弁則怨或言近而指逺或迹顯而理㣲庶幾咏嘆淫泆窺乎作者之情兼之觸類旁通依約風人之㫖苟其刻舟求劒必至捫燭扣槃以此知後儒判鄭衛刺奔之詩為淫風小雅陳古之詩為頌美者皆所謂以文害辭以辭害志者也
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徳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徳
虞惇按此一章可以悟説詩之法只於本文添四虚字而詩意曲折透露此聖人立言之妙也昔明道先生善言詩並未嘗章解句釋只轉却一兩字點掇地讀過便教人省悟雖匡鼎解頤不過如此文公詩集註亦有見於此故徃徃於比興之辭但就本文添一二字不别加訓釋於關雎首章殷其靁三章之類皆涵泳唱嘆最得詩㫖他如鄭風揚之水則不流束楚矣終鮮兄弟則維予與女矣秦風山則有苞櫟矣隰則有六駁矣未見君子則心靡樂矣唐風園有桃則其實之殽矣心有則我歌且謡矣小雅薄言采芑則于彼新田矣方叔涖止則其車三千矣諸如此類但以則字矣字點掇成文而比興之義全無所發明上下文理亦未見貼合是求簡易而失之疎脱去支離而入於顢頇反不如章解句釋之足以旁通而曲暢也竊意漢人箋詁間多穿鑿然亦有精義未可盡舉而廢之學者正湏從此探索引伸觸類乆之優游漸漬怡然渙然自不煩言而觧孟子曰博學而詳説之将以反説約也蓋説詩亦如是矣
公孫丑問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詩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曰固哉高叟之為詩也有人於此越人關弓而射之則已談笑而道之無他疏之也其兄關弓而射之則已垂涕泣而道之無他戚之也小弁之怨親親也親親仁也固矣夫高叟之為詩也曰凱風何以不怨曰凱風親之過小者也小弁親之過大者也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親之過小而怨是不可磯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磯亦不孝也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虞惇按司馬遷有言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聖人固未嘗禁人之好色禁人之怨也小弁之怨至於嗟投兔之不如惡信讒之如醻痛心疾首為之辭而孟子猶以為仁親則夫詩之陳古以刺今主文而譎諫甚者比之為碩䑕斥之為蠻髦無非忠臣志士爱君國激切悲憫不得已之極思而非可以險薄責之悖慢罪之者也後世儒者律以善則稱君過則歸已之義舉凡序之所云陳古刺今者皆易而為頌美之辭不知俞咈原可並施隠犯初無二理義當廹切雖批鱗折檻而不辭勢值顛危即呼天搶地而弗恤苟以将順為得體不原諷刺之本心必将使朝無官司之規野無庶人之謗馴至變涕洟為嘻笑釋憤懣為虚徐君臣父子等於越人之關弓而家國不可問矣聖人所以惡婦寺之忠戒姑息之愛也
禮記子曰溫柔敦厚詩教也
虞惇按詩以溫柔敦厚為教而風雅所陳如新臺鶉奔牆有茨節南山正月民勞板蕩之作皆痛切指陳不少隱諱何也曰詩有婉言之者有直言之者婉言之者辭文㫖逺旁引曲喻言者無罪而聞者足以戒此諫法之所謂諷也直言之者剖心泣血引𥚑折檻不避死亡之誅以冀君之一悟此諫法之所謂直也諷直雖異其歸則同故激切乃見其襆誠而戇直益形其嫵媚忠臣愛君拳拳切至要不失溫柔敦厚之教而已後世歌功頌徳陽奉以聖明令色甘言自同於婦寺以謹默為敦厚以軟美為溫柔臣謟君驕家淪國䘮嗚呼此固家父凡伯召穆公之罪人也
荀卿子曰詩者中聲之所止也
司馬遷曰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
班固曰成康没而頌聲寝王澤竭而詩不作
讀詩質疑卷首四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首五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刪次
論語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史記古者詩三千餘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其可施於禮義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始於衽席故曰關雎之亂以為風始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三百五篇孔子皆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禮樂自此可得而述以備王道成六藝文中子謂薛收曰昔聖人述史三焉其述書也帝王之制備矣故索焉而皆獲其述詩也興廢之由顯故究焉而皆得其述春秋也邪正之迹明故考焉而皆當孔氏曰周召風之正經固當居首自衛以下十有餘國編比先後舊無明説去聖久遠難得而知欲言先後為次則齊哀先於衛頃鄭武後於檜國而衛在齊先檜處鄭後是不由作之先後也欲以國地為序則鄭小於齊魏狹於晉而齊後於鄭魏先於唐是不由國之大小也欲以采得為次則雞鳴之作遠在緇衣之前鄭國之風必處檜詩之後何當後作先采先作後采是不由采得先後也
歐陽氏曰陳齊衛晉曺鄭秦此封國之先後也豳齊衛檜陳唐秦鄭魏曺此變風之先後也周南召南邶鄘衛王鄭齊豳秦魏唐陳曺此孔子未刪之前周太師樂歌之次第也周召邶鄘衛王鄭齊魏唐秦陳檜曺豳此今詩次第也周召邶鄘衛檜鄭齊魏唐秦陳曺豳王此鄭氏詩譜次第也
虞惇按國風次第先儒迄無成説竊嘗著論以𤼵之今載其畧曰或問變風之國十有三先邶鄘衛何也曰殷之故墟也詩曰儀監于殷邶鄘衛周之所監也次以王何也曰殷不監於夏而周墟之周亦不監於殷王之所以為王也次鄭何也鄭畿内之國也從王而東故王後次之次齊次魏次唐次秦何也曰此霸國也王自是變而霸矣自僖王之元年而齊霸自襄王之十年而晉霸又九年而秦霸魏先於唐猶邶鄘先於衛不曰晉曰唐從始封也次陳何也曰定王之九年而楚莊入陳盖自是而中國無霸矣夫子傷之故變風終於陳靈也次檜次曺何也曰檜滅於西周之終天下無王也曺滅於春秋之終天下無覇也亂極則思治故終之以豳
成伯瑜氏曰古之王者𤼵言舉事左右書之猶慮臣有曲從史無直筆於是省方巡守大明黜陟諸侯之國各使陳詩以觀風俗又置采詩之官而主納之申命瞽史習其箴誦廣聞敎諫之義也人心之哀樂王政之得失備於此矣上皇道質人無所感雖形謳歌未寄文字俗薄政煩歌謳理切六代之樂同功異用虞舜之書始陳詩詠五之瑟以歌南風其文詳也自殷周迄於魯僖六詩該備而運鍾治亂時有夷險感物而動人之常情升平則聞雅頌之音喪亂惟陳怨刺之作故何休云男女怨恨相從而歌之饑者飽其食勞者歌其事使老而無子者求詩於巷黨之間鄉傳於邑邑逹於國國升於王王不下堂而知率土之勞逸矣初周公制禮以著樂章雅頌之音播於管薦於郊廟而太師主職及天厭周徳禮壊樂崩春秋之際舊章冺絶司馬遷曰古詩三千餘篇孔子去其繁重可通於禮義者采而録之遠自稷契之功次取殷周之盛次陳幽厲之缺始於衽席故用關雎為首奄有邦家而收牧馬之類凡所刪定三百十有一篇合於宮商書於玉版樂正雅頌各得其所范𡩋曰仲尼因魯史而修春秋就太師而正雅頌其言近之矣夫四國所陳臣下所獻出自百家辭生鄙俚豈能盡善若不刋正無禆國風又遭暴秦並為煨燼詩同樂章布在人口三百之外惟亡六篇比諸典籍未為殘滅三代封建九土星分六服諸侯存十五國而已荆徐吳越僭竊名位杞莒邾滕雜用夷禮江黄道柏陷於楚服不與諸夏同風盖亦没而不取若夫德薄而淺自取削滅者夫復奚言焉
歐陽氏曰周之詩自文王始成康之際頌聲興焉文王之詩三十七篇其二十三篇繋之周南召南其八篇為小雅六篇為大雅武王之詩六篇四篇為小雅二篇在召南之風成王之詩五十三篇其十篇為小雅十二篇為大雅三十一篇為頌是為詩之正經後二世昭王立周道微缺又三世懿王王室遂衰詩人作刺又三世厲王變雅始作及平王遷於洛邑號東周周室益微而平王之詩貶為風下同列國初成王立周公攝政管蔡作亂周公及其大夫作詩七篇係之於豳謂國變風而諸侯之詩無正風其變風自懿王始懿王時齊風始變夷王時衛風始變厲王時陳風始變厲王崩周召共和唐風始變宣王時秦風始變平王時鄭風始變惠王時曺風始變陳詩最後頃王時猶有靈公之詩變風於是止矣盖自文王至頃王凡二十世王澤竭而詩不作其外魯頌四篇商頌五篇鄭康成以為魯得用天子之禮樂故有頌而商頌至孔子時僅有存者夏頌已亡故録魯詩以備三頌著後王之法監三代之成功法莫大於是矣
虞惇按正小雅二十二篇正大雅十八篇周頌三十一篇皆成王周公時詩也文王九年未集武王七年而崩周公相成王制禮樂而後雅頌興是雅頌正經雖歌文武之功徳其實皆作於成周之時如緜之詩曰文王蹶厥生思齊曰文王之母棫樸曰周王夀考皇矣曰帝謂文王靈臺曰王在靈囿則知其非作於文王時也由庚崇丘由儀謂之成王之詩而魚麗南陔白華華黍又何以屬之武王時邁桓賚般皆武王之事何以又屬之成王鄭康成分文武與成王之詩於棠棣已不可通歐陽公又分文王與武王之詩拘滯尤甚陳靈公淫夏姬事春秋傳載定王之七年上距頃王之卒十有三年株林之詩不當在頃王之世亦歐陽公誤也
顧氏曰詩之世次必不可信今詩亦未必皆孔子所正且如褒姒滅之幽王之詩也而次於前召伯營之宣王之詩也而次於後序者不得其説遂并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瞻彼洛矣裳裳者華桑扈鴛鴦魚藻采菽皆以為刺幽王之詩恐不然也又如碩人莊姜初歸事也而次於後緑衣日月終風莊姜失位而作燕燕送歸妾而作撃鼓國人怨州吁而作也而次於前渭陽秦康公為太子時作也而次於後黄鳥穆公薨後事也而次於前此皆經有明文可考故鄭氏謂十月之交雨無正小旻小宛皆刺厲王之詩漢初師移其第耳而左傳楚莊王之言曰武王作武其卒章曰耆定爾功其三曰敷時繹思我徂惟求定其六曰綏萬邦屢豐年今詩但以耆定爾功一章為武而其三為賚其六為桓章次復相隔越儀禮歌召南三篇越草蟲而取采蘋正義以為采蘋舊在草蟲之前知今日之詩已失古人之次非夫子所謂雅頌各得其所者矣
虞惇按寧人顧氏之説最為有見三百篇中前後世次錯迕者甚多如小雅棠棣閔管蔡成王時詩也而在采薇出車之前靈臺民始附文王時詩也而在文王大明之後盖經秦火簡編殘脱漢儒掇拾補綴厪而存之未必皆孔氏之舊矣至於楚茨信南山八篇及黍苗一篇應從序陳古刺今之説十月之交四篇考之經文及史傳皆當作刺幽王非刺厲王之詩也
讀詩質疑卷首五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首六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六義
周禮大師敎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大序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
孔氏曰風雅頌者詩篇之異體賦比興者詩文之異辭程氏曰國風二雅三頌詩之名也六義詩之義也一篇之中有備六義者有偏得其一二者
鄭氏曰風言聖賢治道之遺化也賦之言鋪直鋪陳今之政敎善惡比見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類以言之興見今之美嫌於媚諛取善事以喻勸之雅正也言今之正者以為後世法頌之言誦也誦今之徳廣以美之吕氏曰風非無雅雅非無頌如七月一篇具風雅頌三體
嚴氏曰孔氏謂風雅頌皆以賦比興為之非也大序之六義即周官之六詩如孔氏説是風雅頌三詩之中有賦比興之三義耳何名六義六詩哉凡風動之者皆風也正言之者皆雅也稱美之者皆頌也故與敷陳之賦直比之比感物之興並而為六也吕氏言得風之體多者為國風得雅之體多者為二雅得頌之體多者為頌風非無雅雅非無頌其説是也
程氏曰頌稱美之言也如于嗟乎騶虞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之類皆頌也是風雅中亦有頌
董氏曰崧高既列於大雅矣然其詩曰其風肆好又曰吉甫作頌
朱子曰國風是民庶所作雅是朝廷之詩頌是宗廟之詩
鄭樵氏曰風雅頌三者之體如今人之詩有律有吕有歌行是也風者出於土風大概小夫賤𨽻婦人女子之言其意雖遠其言淺近重複故謂之風雅出於朝廷士大夫其言純厚典則其體抑揚頓挫非復小夫賤𨽻婦人女子所能道故曰雅頌者初無諷諭惟鋪張勲徳而已其辭嚴其聲有節不敢瑣言褻語以示有所尊故曰頌〈已上泛論六義〉
王制天子五年一廵守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
書大傳聖王巡十有二州觀其風俗習其性情因論十有二俗定以六律五聲八音七始
太史公曰聞之董生詩記山川谿谷禽獸草木故長於風孔氏曰正經述大政為大雅述小政為小雅小雅所陳飲食賔客賞勞羣臣燕賜以懐諸侯征伐以强中國樂得賢者養育人材於天子之政皆小事也大雅所陳受命作周代殷繼伐荷先王之福禄尊祖考以配天醉酒飽徳官人用士澤被昆蟲化及草木於天子之政皆大事也詩人歌其大事制為大體述其小事制為小體體有小大故分為二焉風見優劣之差故周南先於召南雅見積漸之義故小雅先於大雅王政既衰變雅兼作取大雅之音歌其政事之變者謂之變大雅取小雅之音歌其政事之變者謂之變小雅故變雅之美刺皆由音體有大小不復由政事之小大也○三王變雅不係善惡之多少自由體之小大詳觀其歎美審察其譏刺大雅宏遠而疏朗𢎞大體以明責小雅躁急而局促多憂傷而怨誹司馬遷以良史之才所坐非罪及其刋述墳典辭多慷慨班固曰迹其所以自傷悼小雅巷伯之倫夫惟大雅既明且哲以保其身難矣哉是古人明以二雅為異區也
太史公曰大雅言王公大人而徳逮黎庶小雅言小已之得失而其流及上
蘇氏曰小雅言政事之得失大雅言道徳之存亡李氏曰小雅主一事而言大雅則泛言天下之事如鹿鳴之燕嘉賔四牡之勞使臣皇皇者華之遣使臣是主一事而言也至於大雅泛言天下之事如文王之詩言受命作周大明之詩言文王有明徳之類是也
嚴氏曰竊謂二雅之别特以體之不同非因政有大小也盖優柔委曲意在言外者風之體也明白正大直言其事者雅之體也純乎雅之體者為雅之大雜乎風之體者為雅之小今考小雅正經存者十六篇大抵寂寥短簡首篇多寄興之辭次章以下申複詠之以寓不盡之意盖兼有風體大雅正經十八篇皆舂容正大詞㫖渾厚氣象開濶不惟逈異國風而小雅亦自不侔矣其變小雅中固有雅體多而風體少者然終有風體不得為大雅也
朱公遷氏曰小雅舒暢而平易大雅渾涵而嚴密小雅幾於風大雅幾於頌
鄭樵氏曰二雅之作皆紀朝廷之事無有區别所謂小雅大雅者特隨其音而寫之律耳非政有大小也律有小吕大吕則歌有小雅大雅宜其不同也
程大昌氏曰均之為雅音類既同又自别為大小則聲度必有豐殺㢘肉之異亦如十二律然既有大吕又有小吕也
朱子明氏曰風雅頌是樂章之調如言仲吕調大石調越調之類是也〈已上論風雅頌〉
鄭司農曰比者比方於物也興者託事於物
鄭氏曰賦之言鋪直鋪陳善惡
孔氏曰興者起也取譬引類起𤼵已心諸舉草木鳥獸以見意者皆興辭也
程氏曰鋪陳其事如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是也以物相比如狼跋其胡載疐其尾是也因物而起興如關關雎鳩瞻彼淇奥之類是也
王氏曰以其所類而比之之謂比以其所感𤼵而况之之謂興興兼賦與比者也
黄氏曰賦者直陳其事之謂也比者託物而喻之謂也興者因物而惑之謂也受命作周之詩其事確東宫之妹之句其辭實此之謂賦柔荑犀喻莊姜之美山阜岡陵喻福禄之多此之謂比雨之濛矣行者之心凄然以悲鸛其鳴矣居者之懐慨然以嘆此之謂興
虞惇按手如柔荑如山如阜既謂之如則賦矣非比也漢儒多以此類為比黄氏亦沿漢儒之誤此義至朱子而後明
朱子曰比有兩例有繼所比而言其事者有全不言其事者
虞惇按繼所比而言其事者如螽斯之三章有狐之三章是也有全不言其事者一章則厭浥行露通篇則匏有苦葉衡門蒹葭豳風䲭鴞之類是也朱子於衡門蒹葭皆謂之賦而匏有苦葉之三章亦謂之賦不知衡門蒹葭乃借彼以喻此而雝雝鳴鴈是即小以諷大非賦也周南之螽斯衛之有狐曺之蜉蝣齊之甫田朱子以為通篇皆比而不正言其事鄶之隰有萇楚則註雖曰賦而以樂子之子指萇楚是亦通篇皆比而不正言其事矣竊思狐與萇楚不可以言子螽斯不可以言爾憂有狐之無衣裳樂萇楚之無家室螽斯則美其子孫蜉蝣則欲其歸説不惟詩義全失而文理亦未可通田甫田正興思遠人而概以為比則未知所比者何事他如厭浥行露比女子之守而直以為賦凱風自南興母氏之劬勞而混以為比如此之類舛誤𢎞多未敢時然亦然而曲狥之也
比者以一物比一物而所指之事常在言外興者借彼物以起此事而其事常在下文但比雖切而意淺興雖闊而味長興可兼比比不可兼興
虞惇按比之與興義本相通然有興可通比者有興不可通比者關雎桃夭興也而雎鳩之和鳴桃夭之少盛亦為比此興之通比者也葛覃之因時感事殷雷之觸景懐人興也以葛覃喻形體浸長以殷雷喻號令四方誤以為比則失之此興之不兼比者也興之兼比而比輕於興者則直謂之興關雎桃夭之類是也興之兼比興意多而比亦不可畧者則謂之興而比或謂之比而興螽斯摽有梅之類是也亦有即以所賦之物為興所舉之事為比者謂之賦而興賦而比葛覃兎罝𨚍北門之類是也以物比事而事在言外謂之比則厭浥行露不得謂之賦園有桃不得謂之興以物起事而事在下文謂之興則喓喓草蟲不得謂之賦凱風自南不得謂之比大抵毛鄭於比興求之過深而朱子於比興取之太簡毛鄭多以比為興朱子多以興為賦學者當知所别擇云
鄭氏曰臣之序詩専為聲歌欲以明仲尼之正樂臣之釋詩深究草木鳥獸之情狀欲以明仲尼敎小子之意兩漢之言詩者惟儒生論義不論聲然聲歌之妙猶傳於瞽史經董卓赤眉之亂禮義喪亡殆盡魏人得漢雅樂郎僅能歌文王鹿鳴騶虞伐檀四篇至太和末又亡其三惟有鹿鳴至晉又亡自鹿鳴亡而聲詩之道絶矣夫詩之夲在聲聲之夲在興鳥獸草木乃發興之夲漢儒言詩者既不論聲又不知興而鳥獸草木之學廢矣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不識關雎安知河洲之趣與關關之聲乎凡雁鶩之類其喙褊者則其聲關關鷄雉之類其喙銳者則其聲鷕鷕此天籟也雎鳩之喙似鳬雁故其聲如是又得水邉之趣也呦呦鹿鳴食野之苹不識鹿安知食苹之趣與呦呦之聲乎凡牛羊之屬有角無齒者則其聲呦呦駝馬之屬有齒無角者則其聲蕭蕭亦天籟也鹿之喙似牛羊故其聲如是又得蔞蒿之趣也使不識鳥獸之情狀則安知詩人關關呦呦之興乎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者謂瓜苦引蔓於籬落間而有敦然之象焉桑之未落其葉沃若者謂桑葉最茂當未落之時而有沃若之澤焉使不識草木之精神則安知詩人敦然沃若之興乎陸璣者江左之騷人也深為此患作毛詩鳥獸草木蟲魚疏然璣本無此學但加採訪多是支離自璣之後竟未有以此明詩者惟爾雅一書為名物之宗然孫炎郭璞所得既希張楫孫憲所記徒廣大抵儒生家多不識田野之物農圃人又不知詩書之味二者無由參合遂使鳥獸草木之學不傳〈已上論賦比興〉虞惇按詩之興觀羣怨全在於比興而比興之妙大率於鳥獸草木得之無論聖賢之徒格物致知隨所感觸皆有至理即小夫女子比物連類各言其傷亦必有所寄託未有無端而陳一物舉一名者先儒毛鄭頗多發明間或失之於鑿至宋儒乃有興不取義之説夫興者興也即物以興意意不在物而興之之意則在物如關雎取其摰而有别桃夭取其容色少盛卷耳取其釀酒所須草蟲取其物類所感假使興不取義則亦何取於興而又何以名之曰興邪朱子詩集註於小星則曰義無所取特取在東在公兩字之應也揚之水則曰此詩之興取之不二字相應也小雅翩翩者鵻則曰此興之全不取義者也他如薄言采芑直云軍士采芑而行坎坎伐檀遂云君子伐檀自食瑣兮尾兮但云流離失所南有嘉魚即云所薦之羞諸如此類但取明白簡直而於詩人辭文㫖遠之妙一概抹殺殊未可從白居易言詩自齊梁而下比興漸失至唐而六義盡缺果如興不取義則三百篇六義已缺何待齊梁至唐朱子於詩多主夾漈之説而比興之義夾漈獨惓惓言之盖深有見於草木鳥獸之學正可由末而溯本學者不可忽也
讀詩質疑卷首六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巻首七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大小序
家語子夏習於詩而通其義王肅注云子夏所叙詩義今之毛詩序是也
後漢書儒林傳衞宏從謝曼卿受學因作毛詩序善得風雅之㫖
隋書經籍志先儒相承謂毛詩序子夏所創毛公及衞敬仲更加潤色
陸德明氏曰沈重云按鄭詩譜意大序是子夏作小序是子夏毛公合作卜商意有未盡毛更足成之
虞惇按孔氏正義云舊説起闗雎后妃之德也至用之邦國焉名闗雎序謂之大序自風風也訖末名為小序朱子詩序辨起闗雎后妃之德也至教以化之又自然則闗雎麟趾之化至是闗雎之義也謂之小序自詩者志之所之也至是謂四始詩之至也謂之大序此二説似朱子為長但教以化之之下即接然則闗雎麟趾之化文義亦未妥貼梁蕭統文選卜子夏詩序具録全文不分大小今當從之
朱子詩序辨曰詩序之作説者不同或以為孔子或以為子夏或以為國史皆無明文可考惟後漢書儒林傳以為衞宏作毛詩序今傳於世則序乃宏作明矣然鄭氏又以為諸序本自合為一編毛公始分以置諸篇之首則是毛公之前其傳已乆宏特增廣而潤色之耳故近世諸儒多以序之首句為毛公所分而其下推説云云者為後人所益理或有之但今考其首句則已有不得詩人之本意而肆為妄説者矣况沿襲云云之誤哉然計其初猶必自謂出於臆度之私非經本文故且自為一編别附經後又以尚有齊魯韓氏之説並傳於世故讀者亦有以知其出于後人之手不盡信也及至毛公引以入經乃不綴篇後而冠篇端不為注文而直作經字不為疑辭而遂為決辭其後三家之傳又絶而毛説孤行則其牴牾之迹無復可見故此序者遂若詩人先所命題而詩人反為因序以作於是讀者轉相尊信無敢擬議至於有所不通則必為之委曲遷就穿鑿而附合之寧使經之本文繚戾破碎不成文理而終不忍明以小序為出於漢儒也愚之病此久矣然猶以其所從來也遠其間容或真有傳授證驗而不可廢者故既頗采以附傳中而復并為一編以還其舊因以論其得失云
歐陽氏曰孟子去詩世近而最善言詩推其所説詩義與今序意多合故後儒異説為詩害者常賴序文為證程氏曰國史得詩必載其事然後其義可知今小序之首是也其下則説詩者之辭也 詩小序便是當時國史作蓋國史得詩於采詩之官故知其得失之迹如非國史則何以知其所美所刺之人使當時無小序雖聖人亦辨不得况子夏乎如大序則非聖人不能作或問聖人刪詩時曽刪改小序否曰有害義理處也須刪改也
蘇氏曰孔子之叙書也舉其所為作書之故其贊易也發其可以推易之端未嘗詳言之也非不能詳以為詳之則隘是以常舉其畧以待學者自推之今毛詩之序何其詳之甚也世傳以為出於子夏子竊疑之子夏嘗言詩於仲尼仲尼稱之故後世之為詩者附之要之豈必子夏為之其亦出於孔子或弟子之知詩者歟然其誠出於孔氏也則不若是詳矣孔子刪詩而取三百五篇今其亡者六焉詩之序未嘗詳也詩之亡者經師不得見矣雖欲詳之而無由其存者将以解之故從而附益之以自信其説是以其言時有反覆煩重類非一人之詞者凡此皆毛氏之學而衞宏之所集録也東漢儒林傳曰衞宏從謝曼卿受學作毛詩敘隋經籍志曰先儒相承謂詩敘子夏所創毛公及衞敬仲潤益之古説本如此故予存其一言而已曰是詩言其事也而盡去其餘獨采其可者見於今傳其尤不可者皆明著其失以為此孔氏之舊也
葉適氏曰世以詩序為孔子作初無據口耳之傳也唯隋經籍志以為子夏作先儒相承云毛公及衞宏潤益之今定為孔子作固不可若孔子授子夏而傳之是亦嘗經孔子所取矣大抵古書未有無序者皆繫之篇末蓋以總其凡也今書有序孔安國以為孔子作自安國始遷之逐篇之首亦猶序卦彖象爻辭王輔嗣遷之逐卦之中至太史公自序楊子雲法言皆其遺法况詩乃記先王之政與列國之事非見其序蓋有全篇莫知意之所主者孔子雖聖人人事之實亦安能臆斷於數百載之下猶之春秋必約魯史而成鄭忽與晉文公出入晉鄭不以告魯史所不得書孔子亦不能强筆而削之也而謂衞宏能之可乎所謂衞宏從謝曼卿受學而作者范蔚宗之言耳據史毛公趙人與河間王同時三傳而為徐敖初無謝曼卿者獨東漢賈逵傳言父徽學毛詩於謝曼卿至顯宗令撰齊魯韓詩與毛氏同異蓋漢自中興後毛詩始見鄭康成與衞宏畧先後豈有不知而以宏之序為孔子者吾謂古者凡有是詩則有是序如今之題目故太師陳之可以觀風俗遒人采之可以知訓戒學者誦之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其藏在有司孔子刪詩既取其辭因以其序命子夏之徒為之則於理為近
鄭樵氏曰世人疑詩序非衞宏作此殊不然使宏鑿空為之雖孔子亦不能使宏誦師説為之則雖宏有餘矣且宏之序有專取諸書之文為之者有雜取諸家之説重複互見者有委曲宛轉附經以成其義者詩有六義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其文全出於周官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其文全出於禮記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為詩以遺王其文全出於金縢髙克好利而不顧其君文公惡而欲逺之不能使髙克将兵而禦狄於竟其文全出於左傳微子至於戴公其間禮樂廢壊其文全出於國語古者長民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其文全出於公孫尼子則詩序之作實在數書既傳之後明矣此所謂專取諸書之文為之者也闗雎之詩既曰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又曰風風也風以動之又曰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又曰一國之事係一人之本謂之風載馳之詩既曰許穆夫人閔其宗國顛覆矣又曰衞懿公為狄人所滅絲衣之詩既曰繹賓尸矣又曰靈星之尸此蓋衆説並傳衞氏得其善辭美意并録而不忍棄之此所謂雜取諸説而重複互見者也騶虞之詩先言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而復繼之以蒐田以時仁如騶虞則王道成行葦之詩先言周家忠厚仁及草木而復繼之以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耉養老此所謂委曲宛轉附經以成其義者也宏序作於東漢故漢世文字未有引詩序者惟黄初四年有曹共公逺君子近小人之語蓋魏後於漢宏之序至是始行也馬貴與氏曰詩之有序自史傳不能明其為何人作而先儒多疑之至朱文公解經則依古經文析而為二復備論其得失而於國風諸序詆斥尤多以愚觀之雅頌之序可廢而國風之序不可廢何也雅頌之作其辭易知其意易明讀文王在上之詩則受命作周之語為贅讀於穆清廟之詩則祀文王之意已顯序雖不作可也至於國風則不然風之為體比興多於敘述諷諭浮於指斥蓋有反覆詠歎聨章累句而無一言及作者之意而序者乃一言蔽之曰為某事也苟非其傳授之有源考據之無舛則孰能臆料當時之事於數百載之下乎而文公深詆之且於桑中溱洧諸篇辨折尤至以為安有刺人之惡而自為彼人之辭以陷於所刺之地而不自知者其意蓋謂詩之辭如彼而序之説如此則以詩求詩可也烏有捨明白可見之詩辭而曲從億度難信之序説乎其説固善矣然愚以為必若此則詩之難讀者多矣豈直鄭衞諸篇哉夫芣苢之序婦人樂有子也而其詩不過形容采掇之情状而已黍離之序閔宗室宫廟之顚覆也而其詩不過慨嘆禾黍之苗穗而已此詩之不言所作之意而賴序以明者也叔于田二詩序以為刺鄭荘公也而其詩則鄭人愛叔段之辭耳揚之水椒聊之詩序以為刺晉昭公也而其詩則晉人愛桓叔之辭耳此詩之不言所刺之意而賴序以明者也鴇羽陟岵見於變風序以為征役者不堪命而作也四牡采薇見於正雅序以為勞使臣遣戍役而作也而四詩之辭則嘆行役之勞苦敘饑渇之情状憂孝養之不遂悼歸休之無期一耳此詩之辭同意異而賴序以明者也蓋嘗論之均一勞苦之辭也出於敘情閔勞者之口則為正雅而出於困役傷財者之口則為變風也均一滛泆之辭也出於奔者之口則可刪而出於刺奔者之口則可録也均一愛戴之辭也出於愛桓叔叔段者之口則可刪出於刺鄭莊晉昭者之口則可録也夫芣苢黍離之不言所謂叔于田揚之水之反辭以諷四牡采薇之辭同變風文公胡不探索翫味别自為説而卒如序者之舊何獨於鄭衞諸篇而必以為奔者所自作而使聖經為録淫辭之具乎且夫子刪詩矣其所取於闗雎者謂其樂而不淫耳則夫詩之可刪孰有大於淫者今以文公詩傳考之其指為男女淫奔而自作詩以敘其事者凡二十有四篇桑中東門之墠溱洧東方之日東門之池東門之楊月出序以為刺淫而文公以為淫者所自作也靜女木𤓰采葛丘中有麻将仲子遵大路有女同車山有扶蘇蘀兮狡童褰裳子之丰風雨子衿揚之水出其東門野有蔓草序本别指他事而文公亦以為淫者所自作也夫以淫昏不檢之人發為放蕩無耻之辭其詩篇之繁多如此夫子猶存之則不知所刪何等一篇也或曰文公之説謂春秋所記無非亂臣賊子之事蓋不如是無以見當時事變之實而垂鑒於後世故不得已而存之於詩亦猶是也愚以為不然夫春秋史也詩文辭也史所以記事固不容存禹湯而廢桀紂録文武而棄幽厲也至於文辭則其淫哇不經者直削之而已而夫子猶存之則必其意不出於此而序者之説是也後世辭人墨士跌蕩禮法之外如秦少游晏叔源輩作為樂府備狹邪妖冶之趣非不艷麗可喜也而醇儒莊士深斥之懼其為正心誠意之累也而詩中若是者二十有四篇夫子録之於經儒先又為之訓釋使後學誦其文推其義則通書西銘必當與小山詞賦並讀也或又曰文公嘗云此等之人安於為惡其於此等之語平日固已自其口出而無慚矣又何待吾之鋪陳又豈復畏吾之閔惜而遂幡然懲創耶愚又以為不然夫羞惡之心人皆有之况淫泆之行所謂不可對人言者今市井小人至不才也有與之語而道其宣淫之状指其行淫之地則未有不面赤慚恧者未聞其揚言於人曰我能姦我善淫也且夫人之為惡也禁之使不得為不若愧之而使自知其不可為此鋪張揄揚之中所以為閔惜懲創之至也或又曰文公嘗言雅者二雅是也鄭者緇衣以下二十二篇是也衞者𨚍鄘衞三十九篇是也桑間衞之一篇桑中是也二南雅頌祭祀朝聘之樂也鄭衞桑濮里巷狹邪之曲也夫子於鄭衞蓋深絶其聲於樂以為法而嚴立其辭於詩以為戒今乃欲諱其鄭衞桑濮之實而文以雅樂之名又欲從而奏之宗廟朝廷則未知其将以薦之何等之鬼神用之何等之賓客乎愚又以為不然左傳季札來聘請觀周樂而所歌者𨚍鄘衞鄭皆在焉則諸國風固皆雅樂也使其為里巷狹邪之曲則周樂安得有之而魯之樂工亦安得而歌異國淫邪之詩乎嘗觀儀禮左傳所載古人歌詩合樂之意多有不可曉者闗雎鵲巢后妃夫人之詩也而鄉飲酒燕禮歌之采蘋采繁大夫妻主祭之詩也而射禮歌之肆夏繁遏渠宗廟配天之詩也而天子享元侯歌之文王大明緜文王興周之詩也而兩君相見歌之以是觀之其歌詩之用與詩人作詩之本意蓋有判然不相合者則烏知鄭衞之詩不可用之燕享之際乎左傳載列國聘享賦詩固多斷章取義然其大不倫者亦以來賢士大夫之誚如伯有賦鶉之奔奔楚令尹圍賦大明及穆叔不拜肆夏𡩋武子不答彤弓之類是也然鄭伯如晉子展賦将仲子鄭伯享趙孟子太叔賦野有蔓草鄭六卿餞韓宣子子齹賦野有蔓草子太叔賦褰裳子游賦風雨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柳賦蘀兮此六詩皆文公所斥以為淫奔之人所作也然皆見善於叔向趙武韓起而不聞被譏乃知鄭衞之詩未嘗不施之燕享而此六詩之訓詁當如序者之説不當如文公之説也或曰序者之説固有鄙淺附㑹居然可見者先儒議之非一人矣而子信之何耶曰愚之所謂不可廢者謂詩之所不言而賴序以明者耳若詩之所已言序雖工不讀可也况其鄙淺附㑹者乎蓋作序之人或以為孔子或以為子夏或以為國史皆無明文可考然鄭氏謂毛公始分寘諸篇之首則自漢以前經師傳授其去作詩之時未甚逺也千載而下學者當遵守考索以求詩人之意而得其庶幾固不當因一語之贅疣一詞之淺陋而欲一切廢之鑿空揣摩而為之訓釋也或曰文公之於詩序其見於經傳信而有徵者則從之如碩人載馳清人鴟鴞之類是也其可疑者亦未嘗盡斷以臆説固有援他書以證其謬者曰是則然矣然愚之所以不能無議者則以其惡序之意太過而所援引指摘似未能盡出於公平而當人心也夫闗雎韓詩以為衰周刺詩也賓之初筵韓詩以為飲酒悔過也是皆與毛序反者也而韓詩説闗雎則違夫子不淫不傷之訓是決不可從者也初筵之詩夫子未有論説也則詆毛而從韓夫一韓詩也初筵之序可信而闗雎之序獨不可信乎𨚍之柏舟毛序以為仁人不遇也文公斷以為婦人之作而引列女傳為證非臆説矣然列女傳出於劉向向論恭顯封事引憂心悄悄慍于羣小之詩而繼之曰小人成羣誠足慍也是正與毛序合矣夫一劉向也豈列女傳可信而封事獨不可信乎此愚所以疑文公惡序之意太過而援引指摘似未盡當也夫本之孔孟之説以為凖叅之古今諸儒之論以為衡則詩序之不可廢也審矣愚豈好為異論哉
虞惇按詩序之作説者不同以為子夏所作者家語王肅之説也以大序為子夏作小序毛公潤益者鄭康成之説也以為當時國史所題者二程先生之説也以首句為孔氏之舊而其下為毛公衛宏集録者蘇氏之説也唯范蔚宗後漢書云衞宏作毛詩序鄭夾漈因之而朱子力主其説復著詩序辨以極詆其妄由今觀之謂詩序為子夏作固未敢定謂詩序為衞宏作則決知其不然也蓋詩序自毛公前已有之自毛公始分以寘諸篇之首則其非宏作可知衞宏與康成時世畧先後如序果宏作康成大儒豈有不知而漫以為子夏之理梁蕭統文選載毛詩序自闗雎后妃之德也至是闗雎之義也世所稱大序小序合為一篇題曰卜子夏則其為子夏作無疑其諸篇之序首句以下容或有毛公及衞宏所附益者大約隋經籍志與康成之説得之蘇頴濱詩傳止録序之首句而盡去其餘其説亦未盡當蓋序有首句意未盡而下文申説者如芣苢為婦人樂有子蒹葭為未能用周禮棠棣為閔管蔡失道小弁為太子之傅作之類如但存首句則於情事不明雖其間支離煩贅之説或有之終未可舉一而廢百也至朱子則直謂序之首句已不得詩人之本意而肆為妄説此又□讕詆誣之語未敢以為信然矣
讀詩質疑卷首七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首八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詩樂
尚書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
周禮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樂徳敎國子中和祗庸孝友以樂語敎國子興道諷誦言語以樂舞敎國子舞雲門大卷大咸大㲈大夏大濩大武
太師掌六律六同以合隂陽之聲陽聲黄鐘太簇姑洗蕤賔夷則無射隂聲大吕應鐘南吕函鐘小吕夾鐘皆文之以五聲宫商角徴羽皆播之以八音金石土革絲木匏竹敎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以六徳為之夲以六律為之音
瞽矇掌九徳六詩之歌以役太師
鐘師掌金奏凡樂事以鐘鼓奏九夏王夏肆夏昭夏納夏章夏齊夏族夏祴夏驁夏
樂師凡射王以騶虞為節諸侯以貍首為節大夫以采蘋為節士以采蘩為節
籥章掌土鼓豳籥中春晝撃土鼓龡豳詩以逆暑中秋夜迎寒亦如之凡國祈年於田祖龡豳雅撃土鼓以樂田畯國祭蜡則龡豳頌撃土鼓以息老物
儀禮鄉飲酒禮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樂南陔白華華黍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乃合樂周南關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工告於樂正曰正歌備燕禮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笙入立於縣中奏南陔白華華黍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遂歌鄉樂周南關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太師告樂正曰正歌備又有房中之樂注云歌周南召南之詩而不用鐘磬之節也謂之房中者后夫人之所諷誦以事其君子
虞惇按南陔白華華黍由庚崇丘由儀六詩有其義而亡其辭朱子皆謂之笙詩其說曰儀禮鄉飲酒禮燕禮自南陔以下曰笙曰樂曰奏不言歌則知其有聲無辭也今考儀禮鄉射禮奏貍首騶虞騶虞召南之卒篇也亦曰奏國語金奏肆夏繁遏渠肆夏時邁也繁遏執競也渠思文也皆周頌之篇亦曰奏燕禮升歌鹿鳴下管新宫新宫曰管猶南陔之曰笙也新宫詩今亡而左傳宋公享昭子賦新宫是新宫有詩矣管有詩笙何獨無詩夫子刪詩三百十一篇詩也非樂也如曰有聲而無辭是樂譜非詩也曰笙曰樂曰奏不言歌夫太師既告樂正曰正歌備矣是南陔六詩未嘗不言歌也
鄉射禮乃合樂周南關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工告於樂正曰正歌備
大射禮乃歌鹿鳴三終乃管新宫三終奏貍首以射禮記射義天子以騶虞為節諸侯以貍首為節卿大夫以采蘋為節士以采蘩為節騶虞者樂官備也貍首者樂㑹時也采蘋者樂循法也采蘩者樂不失節也虞惇按射義故詩曰曽孫侯氏四正具舉大夫君子凡以庶士小大莫處御于君所以燕以射則燕則譽或曰此即貍首之詩也
鄉飲酒義工入升歌三終主人獻之笙入三終主人獻之間歌三終合樂三終工告樂備遂出
虞惇按升歌三終鹿鳴三詩也笙入三終南陔三詩也間歌三終魚麗由庚六詩也合樂三終二南六詩也凡樂四節詩十有八篇皆謂之正歌
仲尼燕居升歌清廟示德也下而管象示事也
内則十有三年學樂誦詩舞勺成童舞象學射御二十而冠始學禮可以衣裘帛舞大夏
樂記詩言其志也歌咏其聲也舞動其容也三者夲於心然後樂噐從之
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政通矣
鄭衛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矣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也
魏文侯問於子夏曰敢問溺音何從出也子夏對曰鄭音好濫淫志宋音燕女溺志衛音趨數煩志齊音敖辟喬志此四者皆淫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弗用也子贛見師乙而問焉曰賜聞聲歌各有宜也如賜者宜何歌也師乙曰乙賤工也何足以問所宜請誦其所聞而吾子自執焉寛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頌廣大而静疏逹而信者宜歌大雅恭儉而好禮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静亷而謙者宜歌風肆直而慈愛者宜歌商温良而能斷者宜歌齊夫歌者直已而陳徳也動已而天地應焉四時和焉星辰理焉萬物育焉故商者五帝之遺聲也商人識之故謂之商齊者三代之遺聲也齊人識之故謂之齊明乎商之音者臨事而屢斷明乎齊之音者見利而讓臨事而屢斷勇也見利而讓義也有勇有義非歌孰能保此
虞惇按師乙聲歌之論風雅頌與商齊並稱故夾漈鄭氏遂以齊為齊風商為商頌而子夏之論溺音所謂鄭音好濫衛音趨數者朱子亦即以國風鄭衛之詩當之不知此論音非論詩也鄭之好濫衛之趨數鄭衛之音耳非詩也若謂鄭音即鄭詩衛音即衛詩則十五國風未嘗有宋詩也齊為齊風商為商頌所謂五帝三代之遺聲又何以稱焉桑間濮上亡國之音聖人亟欲放而絶之而朱子反以桑中刺奔之詩為桑間濮上之音夷雅樂於新聲雜淫哇於正始經學之繆未必不由此濫觴矣
春秋傳吳公子札來聘請觀於周樂使工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猶未也然勤而不怨矣為之歌𨚍鄘衛曰美哉淵乎憂而不困者也吾聞衛康叔武公之徳如是是其衛風乎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為之歌鄭曰美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為之歌齊曰美哉泱泱乎大風也哉表東海者其太公乎國未可量也為之歌豳曰美哉蕩乎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為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為之歌魏曰美哉渢渢乎大而婉險而易行以徳輔此則明主也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不然何憂之遠也非令徳之後誰能若是為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久乎自鄶以下無譏焉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徳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為之歌大雅曰廣哉熙熈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徳乎為之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偪遠而不攜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底行而不流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徳之所同也
衛𡩋武子來聘公與之宴為賦湛露及彤弓不辭又不答賦使行人私焉對曰臣以為肄業及之耳昔諸侯朝正於王王宴樂之於是乎賦湛露則天子當陽諸侯用命也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王於是乎賜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覺報宴今陪臣來繼舊好君辱貺之其敢干大禮以自取戾
國語叔孫穆子聘於晉晉悼公饗之樂及鹿鳴之三而後拜樂三晉侯使行人問焉對曰夫肆夏繁遏渠天子所以饗元侯也歌文王大明緜則兩君相見之樂也皆昭令徳以合好也皆非使臣之所敢聞也臣以為肄業及之故不敢拜今伶簫咏歌及鹿鳴之三君之所以况使臣臣敢不拜夫鹿鳴君之所以嘉先君之好也敢不拜嘉四牡君之所以章使臣之勤也敢不拜章皇皇者華君敎使臣曰毎懐靡及諏謀度詢必咨於周敢不拜敎
論語曰師摰之始關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
毛氏曰古者敎以詩樂誦之歌之之舞之
朱子曰二南正風房中之樂也鄉樂也二雅之正雅朝廷之樂也商周之頌宗廟之樂也至變雅則衰周卿士之作以言時政之得失而𨚍鄘以下則太師所陳以觀民風者耳非宗廟燕享之所用也
小雅燕禮用施之君臣之間大雅饗禮用惟人君可歌虞惇按史記詩三百五篇孔子皆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是三百五篇皆樂也二南正雅商周之頌固已用之朝廟用之鄉國其變風變雅亦皆可以播之樂章因事類而歌吳季札觀周樂使工歌周南召南自𨚍鄘而訖於曺鄶是則十三國詩皆樂也東漢之末杜夔奏鹿鳴騶虞伐檀文王四篇伐檀今之變風也大戴禮投壺篇云凡雅二十六篇其可歌者八篇鹿鳴貍首鵲巢采蘩采蘋伐檀白駒騶虞儀禮乃管新宫三終或云新宫即斯干而春秋傳衛獻公使太師歌巧言之卒章是雖變雅亦可入於樂有不用未嘗不可用非若後世之詩有徒作而不用者也朱子謂𨚍鄘而下僅以觀民風而程大昌遂謂南雅頌為樂詩自𨚍至豳為徒詩而不入於樂其説誤矣
鄭樵氏曰自后夔以來樂以詩為本詩以聲為用八音六律為之羽翼聖人編詩為燕饗食之時用以歌而非用以説義也漢去三代未遠大樂氏以聲歌肄業徃徃三百篇瞽史例能歌之迨義理之學日勝聲歌之學日微東漢之末禮樂蕭然曺孟徳平劉表得漢雅樂郎杜夔夔老矣久不肄習所得於三百篇者唯鹿鳴騶虞伐檀文王四篇而已太和末又失其三左延年所得唯鹿鳴一篇毎正旦大㑹東廂雅樂常作者是也至晉世鹿鳴一篇又無傳自鹿鳴一篇絶後世不復聞詩矣錢澄之曰禮記誦詩三百歌詩三百詩三百舞詩三百是三百篇不獨可歌亦備乎舞之音節矣
顧炎武曰歌者為詩撃者拊者吹者為噐合而言之謂之樂對詩而言所謂樂者八音也興於詩成於樂是也分詩與樂言之也専舉樂則詩在其中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是也合詩與樂言之也
詩三百篇皆可以被之音而為樂自漢而下乃以其所賦五言之屬為徒詩而其協於音者則謂之樂府自宋以下則其所謂樂府者亦但擬其辭而與徒詩無别於是乎詩與樂判然為二不特樂亡而詩亦亡
安世房中歌十七章郊祀歌十九章皆郊廟之正樂如三百篇之頌也其他諸詩所謂趙代秦楚之謳如列國之風耳
樂府如清商清角之類以聲名其詩也如小垂手大垂手之類以舞名其詩也以聲名者必合於聲以舞名者必合於舞至唐而舞亡矣至宋而聲亡矣於是乎文章之傳盛而聲音之用微然後徒詩興而樂廢
土鼓樂之始也陶匏祭之大也二者之音非以悦耳存其質也國語伶州鳩曰匏竹利制又曰匏以宣之瓦以贊之今之大樂久無匏土二音而八音但存其六矣熊氏謂匏音亡而清廉忠敬者之不多見吾有感於其言讀詩質疑卷首八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首九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章句音韻
孔氏曰自古而有篇章之名與詩體俱興也故那序曰得商頌十二篇東山序曰一章言其完是也句則古者謂之言論語云詩三百一言以蔽之左氏曰臣之業在揚水卒章之四言矣及趙簡子稱子太叔遺我以九言皆以一句為一言也秦漢以來諸儒各為訓詁乃有句稱論語註云此我行其野之句是也句者局也聨字分疆所以局言者也章者明也總義包體所以明情者也篇者徧也言出情鋪事明而徧者也然字之所用或全取以制義闗闗雎鳩之類也或假辭以為助者乎而只且之類也句必聨字為言一字不制也以詩者申志一字則言蹇而不㑹故詩之見句少不減二祈父肇禋之類也三字者綏萬邦屢豐年之類也四字者關關雎鳩窈窕淑女之類也五字者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之類也六字者昔我先王受命有如召公之臣之類也七字者如彼築室于道謀尚之以瓊華乎而之類也八字者十月蟋蟀入我狀下我不敢效我友自逸是也其外不見有九字十字者摰虞流外論云詩有九言者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是也徧檢諸本皆云泂酌三章章五句則以為二句也顔延之云詩體本無九言將由聲度闡緩不協金石仲治之言未可據也句字之數四言為多亦有二三七八者將由言以申情惟變所適播之樂噐俱得成文也詩之大體必湏依韻之兮矣也之類本取為辭雖在句中不以為義故處末者皆上字為韻之者左右流之寤寐求之之類也兮者其實七兮迨其吉兮之類也矣者顔之厚矣出自口矣之類也也者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之類也乎者俟我于著乎而伐檀且漣漪之篇此等皆上字為韻不為義也亦有即將助句之字以當聲韻者則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是究是圖亶其然乎其虛其邪既亟只且之類也章者積句所為不限句數也作者陳事湏有多少章總一義意盡而成故累句為章一句不可二句得為之盧令及魚麗之下三章是也三句則麟趾甘棠騶虞之類也其多者載芟三十一句閟宫之三章三十八句自外不過也篇之大小隨章多少風雅之中少猶兩章以上即騶虞渭陽之類也多則十六以下正月桑柔之類也唯周頌三十一篇及那烈祖𤣥鳥皆一章者以風雅敘人事刺過論功志在匡救一章不盡重章以申殷勤頌著太平徳洽之歌述成功以告神直言寫志不必殷勤故一章而已魯頌不一章者魯頌美僖公之事非告神之歌論功頌徳之詩亦殷勤而重章也立章之法不常厥體或重章共述一事采蘋之類或一事疉為數章甘棠之類或初同而末異東山之類或首異而末同漢廣之類或事訖而更申既醉之類或章重而事别鴟鴞之類何草不黄隨時而改色文王有聲因事而變文采采芣苢一章而再言賔之初筵三章而一發或篇有數章章句衆寡不等章有數句句字多少不同皆由各言其情故體無恒式也東山序云一章二章三章四章不謂末章為卒章左傳曰七月之卒章又揚之水卒章者東山分别章意從一而終於四故不言卒章也左傳言卒章者卒終也終篇之章言卒者對始也終篇為卒章則初篇為首章矣故鄭注禮記云緇衣之首章是也然則武惟一章而左傳曰作武其卒章曰耆定爾功者以耆定爾功是章之卒句也大司樂注云騶虞樂章名在召南之卒章正謂卒篇也謂之章者乗上騶虞為樂章故言召南之卒章也定夲章句在篇後六藝論云未有若今傳訓章句明為𫝊訓以來始辨章句或毛氏即題或在其後人未能審也
熊朋來氏曰賡歌虞詩也毎句有韻五子之歌夏詩也隔句有韻其四章兩韻一換商頌商人之詩也詩韻之例盡在是矣那之首章隔句用韻兩韻一換至綏我思成下又毎句有韻篇末别出嘗將二韻結之烈祖以祖祜所三韻起中間申錫無疆開下文連句之韻似以三無疆為之節後人交互用韻始此商頌多毎句用韻𤣥鳥長發殷武皆然𤣥鳥六換韻長發前六章皆毎句有韻惟卒章兩韻一換殷武毎句有韻惟第四章交互相韻其末别出國福二韻結之五章以翼極二韻起而下文連句有韻卒章又通章連句用韻自後作詩者用韻皆以商頌為格例
顧大韶氏曰詩經有上文叶韻而末句不叶者麟趾騶虞之類是也有下文叶韻而首二句不叶者瞻彼洛矣之類是也有首句自與第三句叶第二句自與第四句叶者兎罝魚麗之類是也有首句與末句叶而中二句不叶者決拾既佽之章是也有用中州韻叶者左右芼之叶鐘鼓樂之烝然罩罩叶式燕以樂之類是也有通章不叶韻者如大雅其在於今一章及周頌維天之命昊天有成命時邁其邦等篇是也詳知其例方可讀詩顧炎武氏曰古詩用韻之法大約有三首句次句連用韻隔第三句而於末句用韻者闗雎之首章是也凡漢以下詩及唐人律詩之首句用韻者源於此一起即隔句用韻者卷耳之首章是也凡漢以下詩及唐人律詩之首句不用韻者源於此自首至末句句用韻者若考槃清人還著十畝之間月出素冠諸篇又如卷耳之二章三章四章車攻之一章二章三章七章長發之一章二章三章四章五章是也凡漢以下詩若魏文帝燕歌行之類源於此自是而變則轉韻矣轉韻之始亦有連用隔用之别而錯綜變化不可以一體拘于是有上下各自為韻若兎罝及采薇之首章魚麗之前三章卷阿之首章者有首末自為一韻中間自為一韻若車攻之五章者有隔半章自為韻若生民之卒章者有首提二句而下分二節承之若有瞽之篇者此皆詩之變格然亦莫非出於自然非有意為之也
虞惇按詩人用韻錯綜不同如熊氏及二顧氏之説畧見大端此外更有一句中自為韻如柏舟日居月諸北風其虛其邪商頌猗與那與之類有一句兩韻二句中各自為韻如匏有苦葉之次章瀰與鷕韻盈與鳴韻之類有三句一韻如采芑前三章之類亦有三句一韻而三句中又疉用韻如采芑二章三章後六句之類有上下總一韻而中間復自為韻如大雅思齊二章之類有下三句各與上三句為韻如桑柔卒章之類麟趾騶虞末句不用韻而合三章為韻瞻彼洛矣起句不用韻而合三章為韻更有後三章復承前三章為韻如魚麗之類更有合全篇為一韻如泂酌三章之類皆變化因心自然合節樂記所謂聲成文謂之音舉一反三可以類推也○又按古人之文大率用韻易書中多有用韻者詩為樂章被之詠歌尤湏依韻而成所謂聲依永律和聲是也詩之韻自虞廷賡歌始其後有五子之歌三百篇而下訖於後代詩無不用韻而用韻之法古今不同古韻寛而今韻嚴今韻起於梁沈約而律詩用之梁陳以來古體詩亦皆通韻如東之通冬魚之通虞不盡拘沈韻也唐詩以韓杜為宗五言古體皆用古韻杜之彭衙行真文元寒刪先通用自京赴奉先縣咏懐質物月遏黠屑通用韓之此日足可惜東冬江陽庚青通用元和聖徳詩語麌哿馬有通用如此之類更僕未易數今人作古體詩尚通用古韻豈有三百篇而反限以今律詩之韻之理朱子泥於今韻遂創為叶韻之法凡詩之不合於今韻者俱從而叶之就其所叶之韻亦多有未可通者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采友不同韻則以采叶友可也以友叶采可也今采叶此禮反友叶羽已反將以何韻為凖乎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居御不同韻則以居叶御可也以御叶居可也今居叶姬御反御叶魚據反又以何韻為凖乎更有不必用韻而亦叶韻者如誰謂女無家于嗟乎騶虞之類是也有夲同一韻而亦叶韻者如麟之趾振振公子殷其靁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之類是也更有上下各自為韻而必叶為一韻者亦有決不可通之韻本不入韻之字而亦必叶為韻者附㑹牽合支離煩碎幾於無句不叶殊非聲成文謂之音之義也又古人四聲通用亦始於虞之賡歌降為屈原之離騷紛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則平去通韻冀枝葉之峻茂兮願竢時乎吾將刈雖委絶其亦何傷兮哀衆芳之蕪穢則上去通韻衆皆競進以貪婪兮憑不厭乎求索𦍑内恕己以量人兮各興心而嫉妬前望舒使先驅兮後飛㢘使奔屬鸞皇為余先戒兮雷師告余以未具則去入通韻惟兹佩之可貴兮委厥美而厯兹芳菲菲而難虧兮芬至今猶未沬則平入通韻自楚辭至漢魏樂府皆然何獨於三百篇而必强為一聲又必强為一韻乎三百篇之詩皆被之樂無不可歌者歌有揚抑抗墜輕重疾徐宛轉之節一唱三嘆音韻自然而協不必以今韻之平上去入拘拘叶之今之詞曲通用四聲按節而歌何嘗不協俗樂尚不必限以一聲豈古樂反欲拘以一韻由此推之不特朱子之叶韻可刪而吳才老之韻補亦俱可廢也故今於經文之下畧其通韻之説而於朱子之叶韻悉刪去之於以正夲音存古韻使承學者知所依據云○又按今世韻書乃元初黄公紹所編依宋平水劉淵定本非沈約之舊夲也并唐韻二百六部為一百七部至今用之然其中有可通用者有不可通用者宋鄭庠定古韻總分為六部一東冬江陽庚青蒸二支微齊佳灰三真文元寒刪先四魚虞歌麻五蕭肴豪尤六侵覃鹽咸或又并魚虞歌麻蕭肴尤為一部共五部以韓杜詩考之則五部之説亦未為無據也然庠本以支微魚虞蕭肴三部為但有平上去無入聲竊恐未必然夫五方之音有重輕一人之言有徐疾一字之中自有平上去入此天籟之自然非人所能損益也公羊莊二十八年傳曰春秋伐者為客伐者為主何休註曰伐人者為客讀伐長言之齊人語也見伐者為主讀伐短言之齊人語也大抵平上去之音長而入之音短一伐也而讀之有長短則自有平上去入之不同安在其為某韻有入聲某韻無入聲哉明章黼韻學集成分配四聲以屋沃覺為東冬江之入質物月曷黠屑為真文元寒刪先之入藥為陽之入陌錫職為庚青蒸之入緝合葉洽為侵覃鹽咸之入若確不可移者崑山顧炎武力排其説謂小戎以屋韻驅馵則其不協於東董送可知也揚之水以沃韻鑿襮則其不協於冬腫宋可知也他如術轉為遂則不應承真曷轉為害則不應承寒藥不應承陽錫不應承青皆據六書象形諧聲為説而參以三代經傳之文足以破五百年來承學傳習之誤其所作音學五書詳博而精核按之詩易及楚辭樂府無不合者世有桓譚必能知而好之故余於此書多援以為証也○又按顧炎武音論云古音止有十部一東冬鍾江二支脂之微齊佳皆灰咍三魚虞模侯四真諄臻文殷元魂痕寒桓刪山先僲五蕭宵肴豪幽六歌戈七陽唐八耕清青九蒸登十侵覃談鹽添咸銜嚴凡宋齊以下作韻書者於此十大部固不必分而分其支韻字半入脂之半入歌戈麻韻字半入歌戈半入魚虞庚韻字半入陽唐半入耕清尤韻字半入脂之半入蕭宵宋聲以下作韻書者於此四小部又不當合而合上去二聲倣此入聲之中别多舛錯隨條正之其所云十部與鄭庠六部亦小異大同而其所分支麻庚尤四韻之字則斟酌精當援據確核迥非他韻書所能及也但其所云十部之中亦以東冬真諄歌戈陽唐耕清蒸登六部為有平上去無入聲則愚未敢以為然四聲出於天有一字即具有四聲今西北人語多無入聲盖由土風使然非字之夲無入聲也鄭以質物月曷諸韻為真文之入而支微則無入聲顧以質物月曷為支脂之入而真諄則無入聲雖得失互殊而大㫖則一至元周徳清中原音韻併四聲而為三聲更失天地自然之正不足以言音學矣
讀詩質疑卷首九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首十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訓詁傳授
漢書藝文志詩凡三百五篇遭秦而全者以其諷誦不獨竹帛也漢興魯申公為詩訓詁而齊轅固燕韓嬰皆為之傳三家皆列於學官又有毛公之學自謂子夏所傳而河間獻王好之
漢書儒林傳毛公趙人也治詩為河間獻王博士授同國貫長卿長卿授解延年延年為阿武令授徐敖敖授九江陳俠為王莽講學大夫由是言毛詩者本之徐敖孔氏曰六藝論云河間獻王好學其博士毛公善説詩獻王號之曰毛詩儒林傳云毛公趙人也為河間獻王博士不言其名范後漢書云趙人毛長善詩是為毛詩然則趙人毛公名長也譜云魯人大毛公為訓詁傳於其家河間獻王得而獻之以小毛公為博士然則大毛公為其傳由小毛公而題毛也
陸璣氏曰孔子刪詩授卜商商為之序以授魯人曾申申授魏人李克克授魯人孟仲子仲子授振牟子振牟子授趙人荀卿荀卿授魯國毛享享作訓詁傳以授趙國毛萇時人謂享為大毛公萇為小毛公以其所傳故名其詩曰毛詩萇為河間獻王博士授同國貫長卿長卿授阿武令解延年延年授徐敖敖授九江陳俠由是言毛詩者本之徐敖時九江謝曼卿亦善毛詩東海衛宏從曼卿受學因作毛詩序得風雅之旨世祖以為議郎濟南徐巡師事宏亦以儒顯其後鄭衆賈逵傳毛詩馬融作毛詩傳鄭𤣥作毛詩箋然齊魯韓三氏皆立博士惟毛詩不立
吳太常卿徐整曰子夏授髙行子髙行子授薛倉子薛倉子授帛妙子帛妙子授河間人大毛公大毛公為詩詁訓傳於家以授趙人小毛公
釋文曰鄭𤣥作毛詩箋申明毛義難三家於是三家遂廢矣魏太常王肅更述毛非鄭荆州刺史王基駮王肅申鄭義晉豫州刺史孫毓為詩評毛鄭王肅三家同異朋於王徐州從事陳統難孫申鄭
隋書志齊詩魏代已亡魯詩亡於西晉韓詩雖存無傳之者惟毛詩鄭箋至今獨立
孔氏曰漢初為傳訓者皆與經别行三傳之文不與經連故石經書公羊傳皆無經文藝文志云毛詩經二十九卷毛詩故訓傳三十卷是毛為詁訓亦與經别也及馬融為周禮注乃云欲省學者兩讀故具載本文然則後漢以來始就經為注也未審此詩引經附傳是誰為之
陸氏曰申培公魯人少事齊人浮丘伯受詩為楚王太子戊傅戊不好學及戊立胥靡申公申公媿之歸魯以詩經為訓故以教無傳疑是為魯詩蘭陵王臧代趙綰皆從申公受學臧為郎中令綰為御史大夫皆以明堂事自殺申公弟子千餘人同郡臨淮太守孔安國膠西内史周霸城陽内史夏寛東海太守碭魯賜長沙内史蘭陵繆生膠西中尉徐偃膠東内史鄒人闕門慶忌治官皆有廉節稱申公卒瑕丘江公盡能傳之及魯許生免中徐公皆守學教授韋賢治詩事江公許生至丞相傳子元成亦至丞相兄子賞以詩授哀帝至大司馬由是魯詩有韋氏學東平王式事徐公許生為昌邑王師其後山陽張長安東平唐長賓沛褚少孫亦先後事式為博士由是有張唐褚氏之學張生兄子游卿以詩授元帝為諌大夫其門人瑯琊王扶為泗水中尉陳留許晏為博士由是張家更有許氏學初薛廣徳亦事王式以博士論石渠授龔舎廣徳至御史大夫舍至山陽太守時平原髙嘉亦以詩授元帝為上谷太守傳子容為光祿大夫孫詡以父任為郎中以世傳魯詩知名王莽時逃去不仕又有曲阿包咸師事博士右師細君習魯詩亦去歸鄉里世祖即位徴詡為博士至大司農咸舉孝廉除郎中至大鴻臚永平初任城魏應亦以習魯詩為博士徴拜騎都尉卒於官
虞惇按漢志魯故二十五卷説二十八卷隋志魯詩亡於西晉而小學有一字石經魯詩六卷今世所傳申培公詩説葢後人偽託也
轅固生齊人以治詩孝景時為博士後拜清河太守武帝初以賢良徴諸儒多嫉毁之罷歸時已九十餘矣諸齊以詩顯貴皆固之弟子也昌邑太傅夏侯始昌最明始昌授東海剡人后蒼蒼為博士至少府蒼授諫大夫翼奉前將軍蕭望之丞相匡衡衡授大司空瑯琊師丹髙密太傅伏理詹事頴川滿昌由是齊詩有翼匡師伏之學滿昌授九江張邯瑯琊皮容皆至大官其後伏黯傳理家學改定章句作解説九篇位至光祿勲以授嗣子恭恭以黯任為郎永平中拜司空恭刪黯章句定為二十萬言年九十卒又蜀郡任末廣漢景鸞皆以齊詩教授著述焉
虞惇按漢志齊后氏故二十卷傳三十九卷孫氏故二十七卷傳二十八卷雜記十八卷隋志齊詩魏代已亡鄭夾漈謂齊詩今猶有見者葢其真偽未可知也
韓嬰燕人孝文時為博士景帝時至常山太傅嬰推詩人之意而作内外傳其語頗與齊魯間殊淮南賁生受之燕趙間言詩者由韓生河南趙子事韓生授同郡蔡誼誼至丞相誼授同郡食子公王吉吉為昌邑王中尉食生為博士授泰山栗豐吉授淄川長孫順順為博士豐部刺史由是韓詩有王食長孫之學豐授山陽張就順授東海髪福皆至大官建武初博士淮陽薛漢善災異讖緯受詔定圖䜟當世言詩推為長後至千乘太守弟子犍為杜撫㑹稽澹臺敬伯鉅鹿韓伯髙最知名撫定韓詩章句建初中為公車令卒官其所作詩題約義通學者傳之曰杜君註撫授㑹稽趙舉有道又有光禄勲九江召馴閬中令巴郡楊仁山陽張匡皆習韓詩匡為作章句舉有道徴博士不就
虞惇按漢藝文志韓故三十六卷内傳四卷外傳六卷説四十一卷隋經籍志韓詩二十二卷薛氏章句韓詩翼要十卷漢侯包撰梁有韓詩譜二卷唐藝文志韓詩卜商序韓嬰注二十二卷又外傳十卷葢韓詩至唐猶存未知以何時亡今所存者外傳而已
成伯瑜氏曰傳曰孔子沒而㣲言絶七十子終而大義乖故春秋分為五詩分為四古之學者口相師受或文字假借言音互殊各有専門是生同異而秦季焚書之後故名有魯詩韓詩毛詩齊詩四家之説魯人申培公初與楚元王劉交俱受詩於浮丘伯申公為詩作詁訓而無其傳曰魯詩武帝以安車蒲席輪徴申公拜太中大夫時年八十餘矣申公授江公江公授韋賢賢授子𤣥成𤣥成傳兄子賞江公又傳至王式式傳褚少孫及薛廣徳廣徳授龔舍齊人轅固生為詩作傳號曰齊詩授夏侯始昌始昌傳后蒼蒼授翼奉又授蕭望之又授匡衡衡授師丹後漢陳元方亦學齊詩燕人韓嬰廣推詩意作内外傳數萬言號曰韓詩其孫商亦以詩為博士淮南賁生初受之賁生傳河内趙生趙生傳蔡誼及王吉魯人毛公於其家作詩詁訓故曰毛詩河間獻王見而深好之趙人毛萇傳其業號小毛公為獻王博士在漢朝毛詩不列於國庠唯齊魯韓三家得立學官小毛公傳同郡貫長卿長卿傳齊人解延年延年授徐敖敖授陳俠始自仲尼刪詩以授子夏故子夏作關雎大序及諸篇小序歴四傳至大毛公漢平帝時毛詩始立興於齊梁迄於皇唐齊詩無人魯詩沒而魏晉不播江左韓詩雖存無傳習之者自鄭𤣥作毛詩箋而三家之傳廢矣魏太常王肅又述毛公意而駁鄭氏之非晉孫毓為詩評十卷論毛鄭王三家異同宋徴士周續之及雷次宗並作詩序義江熙謝沈各注二十卷陸璣作草木疏二卷亦論蟲魚鳥獸然土物所生耳目不及相承迷悟明體乖殊十得六七而已崔靈恩撰諸家集注二十四卷沈重及徐爰作音義梁武帝作詩大義四十卷鄭𤣥又述詩意兼國風土地氏族作詩譜一卷又有解題一卷近代纂集諸家互興理致淺薄非警策之要不得遍舉也
鄭樵氏曰詩有四家毛詩最後出而獨傳何也曰豈惟毛詩始漢之春秋公穀為盛至後漢左氏始立而後之行者獨左氏禮家之學五傳弟子分曹教授小戴最後出而今之言禮者惟小戴為宗此無他六經始出諸儒講習未精且未有他書證其是非故雜偽之説可入趙賓之易張霸之書是也歴時既久古人簡牘時出於山崖屋壁之間學者議論既精因得即其書以考同異而長短優劣見矣長者出而短者廢自然之理也六經自秦火後獨詩以諷誦相傳齊魯與燕語音不同訓詁亦異獨毛之出也自以源流得於子夏而其書貫穿先秦古書其釋鴟鴞也與金縢合釋北山烝民也與孟子合釋昊天有成命與國語合釋碩人清人黄鳥皇矣與左傳合而序由庚等六章與儀禮合葢當毛氏時左氏未立孟子儀禮國語未甚行而學者亦未能信也惟河間獻王博見異書深知其精至晉宋諸書盛行肄業者衆而人始翕然知其説近正且左氏諸書漢初儒者皆未見而毛先與之合不謂之源流子夏可乎唐人云齊詩亡於魏魯詩亡於晉韓詩雖存無傳之者今韓氏章句已不存矣而齊詩猶有見者然唐人既謂之亡則其書之其偽未可知也
虞惇按齊魯韓毛四家之詩惟毛氏最後出而其傳最盛齊詩亡於魏魯詩亡於晉韓詩至唐猶存而無傳習之者今所存者外傳而已鄭氏作毛詩箋孔氏作正義専申毛鄭之旨宋朱子集傳始盡斥毛鄭而獨申臆解六百年來學者非朱子弗道也葢毛鄭之廢久矣然考其淵源師友之所自與夫儒先論撰之説毛公之詩不謂之源於子夏不可也故今列諸家授受之次第於以志其盛而惜其衰
讀詩質疑卷首十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首十一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經傳逸詩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論語下同〉
唐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而
衣錦尚絅〈禮記〉
畜君何尤〈孟子徴招角招之詩〉
翹翹車乗招我以弓豈不欲徃畏我友朋〈左傳陳敬仲引詩〉
我之懐矣自詒伊戚〈趙宣子語杜注逸詩也〉
狐裘尨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士蒍賦詩〉
河水〈公子賦河水〉
雖有絲麻無棄菅蒯雖有姬姜無棄蕉萃凡百君子莫不代匱
周道挺挺我心扃扃講事不令集人來定
俟河之清人夀幾何兆云詢多職競作羅〈子駟引周詩〉轡之柔矣 馬之剛矣轡之柔矣馬亦不剛轡亦不柔志氣麃麃取與不疑〈國子賦轡之柔矣注見周書〉茅鴟〈叔孫穆子使工為之誦茅䲭〉
淑慎爾止無載爾偽
優哉游哉聊以卒歲〈叔向引詩〉
禮義不愆何恤於人言〈子産引詩〉
祈招之愔愔式昭徳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
新宫〈宋公享昭子賦新宫 儀禮下管新宫注小雅逸篇〉何以恤我我其𭣣之〈杜注此逸詩〉
我無所監夏后及商用亂之故民卒流亡〈晏子引詩〉鳩飛〈國語秦伯賦鳩飛〉
天之所支不可壊也其所壊亦不可支也〈昔武王克殷而作此詩也以為飫歌名之曰支〉
昔我有先正其言明且清國家以寧都邑以成庶民以生誰能秉國成不自為正卒勞百姓〈禮記緇衣 按文選張華答何邵詩曰周任有遺規其言明且清是詩周任作也 李善注又云子思子詩云昔我有先正其言明且清未知何據〉
相彼盍旦尚猶患之〈坊記〉
曽孫侯氏四正具舉大夫君子凡以庶士小大莫處御于君所以燕以射則燕則譽〈射義貍首之詩〉
武宿夜〈舞莫重於武宿夜注武曲名〉
九夏〈王夏肆夏昭夏納夏章夏齊夏族夏裓夏驁夏 周禮注九夏皆詩篇名頌之族類也此歌之大者載在樂章樂崩亦從而亡是以頌不能具〉
采薺〈周禮趨以采薺注樂名或曰逸詩〉
敕爾瞽率爾衆工奏爾悲誦肅肅雍雍毋怠毋凶〈周禮鄭司農注賈疏云疑逸詩〉
驪駒在門僕夫具存驪駒在路僕夫整駕〈大戴禮下同又漢書王式𫝊歌驪駒〉
魚在在藻厥志在餌
舟張辟雍鶬鶬相從八風回回鳯凰喈喈〈尚書大傳〉明明 崇禹 生開〈周書世俘篇籥人奏武萬獻明明三統奏崇禹生開三終注詩篇名〉
皇皇上天其命不忒天之以善必報其徳〈家語下同〉令月吉日王始加元服去王幼志心袞職欽若昊天六合是式率爾祖考永永無極〈成王冠周公命祝雍作頌〉行百里者半於九十〈戰國䇿下同〉
大武遠宅不渉
木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
黄竹〈穆天子傳天子游黄臺之北大寒北風雨雪天子作詩三章以哀人夫〉
浩浩者水育育者魚未有室家而安召我居〈管子〉樂矣君子直言是務〈晏子春秋〉
必擇所堪必謹所堪〈墨子下同〉
周詩曰王道蕩蕩不偏不黨王道平平不黨不偏詩曰魚水不務陸將何及
青青之麥生於陵陂〈莊子〉
墨以為明狐貍其蒼〈荀子下同〉
鳯凰秋秋其翼若干其聲若簫有鳯有凰樂帝之心如霜雪之將將如日月之光明為之則存不為之則亡國有大命不可以告人妨其躬身
長夜漫兮永思騫兮大古之不慢兮禮義之不愆兮何恤人之言兮
涓涓源水不壅不塞轂既破碎乃大其輻事既敗矣乃重大息
將欲毁之必重累之將欲踣之必髙舉之〈吕氏春秋下同〉
有龍于飛周徧天下五蛇從之為之丞輔龍反其鄉得其處所四蛇從之得其露雨一蛇羞之橋死于中野〈介子推賦詩〉
麥秀漸漸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與我好兮〈史記下同箕子作麥秀之詩〉
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農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適歸矣吁嗟徂兮命之衰矣〈伯夷叔齊作歌〉
得人者興失人者崩
九變復貫知言之選〈漢書〉
浩浩白水儵儵之魚君來召我我將安居國家未定從我焉如〈列女傳下同古有白水之詩〉
愷弟君子永能厲兮吁嗟惜兮乃下世兮〈栁下惠妻歌〉緜緜之葛在於曠野良工得之以為絺綌良工不得枯死於野〈説苑〉
以雅以南韎任株離〈後漢書陳忠傳〉
皎皎練絲在所染之〈後漢書楊終傳註逸詩〉
利為用本福為禍先〈文選注韓詩〉
雨無其極傷我稼穡〈劉安世曰韓詩雨無極〉
虞惇按司馬遷言古詩三千孔子刪而為三百孔頴逹非之云書傳所引之詩現在者多亡逸者少孔子所録不容十分去九今考書傳引詩現在者十之六七亡逸者十之二三而夏商之詩不與焉詩自文武而下至於陳靈公而上中間列國之君有一君而録數詩者有數君而録一詩者更有數君而不得一詩者或其詩之不足録或其詩之足録而當時已殘闕不完或其詩雖具而序説之無傳意㫖之難考如鄱陽馬氏之説者夫子皆不得而録之則所謂古詩三千刪而為三百者馬遷之言未可盡非也故今採書傳中遺辭逸句掇而録之就所見聞不能廣憶或詩在而亡其名或名存而亡其句至於自周已前謡辭歌曲見於書傳者皆不復載韓昌黎石鼓歌云陋儒編詩不收入二雅褊廹無委蛇孔子西行不到秦掎摭星宿遺羲娥嗚呼三代之文放佚而不傳者豈獨石鼓也哉
讀詩質疑卷首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首十二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三家遺説
關關雎鳩詩人言雎鳩貞潔以聲相求必於河之洲隐蔽無人之處故人君動静退朝入於私宫后妃御見去留有度應門撃柝鼓人上堂今内傾於色賢人見其萌故詠關雎説淑女正容儀也〈後漢書注薛君章句〉淑女奉順坤徳成其紀綱〈文選注韓詩説〉
漢有游女游女漢神也漢神時見不可求而得之〈文選注薛君章句〉
魴魚赬尾魚勞則尾赤君子勞苦則顔色變王室政教如烈火矣猶觸冒而仕者以父母甚迫近饑寒之憂為此禄仕〈後漢書注薛君章句〉
金罍大夫器也天子以玉諸侯大夫以金士以梓一升曰爵爵盡也足也二升曰觚觚寡也飲當寡少三升曰觶觶適也飲當自適也四升曰角角觸也不能自適觸罪過也五升曰散散訕也飲不自節為人謗訕也總名曰爵其實曰觴觴者餉也觥亦五升所以罰不敬觥廓也著明之貌君子有過廓然著明也〈韓詩説正義 儀禮疏〉
昔召公述職當民事時舍於棠下而聴斷焉是時人皆得其所後世思其仁恩至虖不伐甘棠甘棠之詩是也〈漢書王吉傳吉學韓詩〉
芣苢傷夫有惡疾也芣苢雖臭惡乎我猶采取而不已者興君子雖有惡疾我猶守而不離去也〈文選注薛君章句〉
羔羊素絲素喻潔白絲喻屈柔紽數名也詩人賢仕為大夫者其徳能稱有潔白之性屈柔之行進退有度數也〈後漢書注薛君章句〉
騶虞天子掌鳥獸官〈異義韓魯説〉
古者霜降逆女冰泮殺止〈韓詩傳〉
中冓中夜謂淫僻之言〈釋文〉
蝃蝀刺奔女也詩人言蝃蝀在東者邪色乘陽人君淫佚之徴臣子為君父隐故言莫之敢指〈後漢書注韓詩序〉
溱與洧方洹洹兮謂三月桃花水下〈太平御覽〉
鄭國之俗三月上巳之溱洧兩水之上招魂續魄秉蘭草祓除不祥故詩人願與所説者俱往〈後漢書注薛君章句〉
勺藥離草也言將離别贈此草也〈釋文〉
離離黍貌也詩人求亡不得憂懑不識於物視彼黍離離然反以為稷之苖乃自知憂之甚也〈太平御覽〉昔尹吉甫信後妻之讒而殺孝子伯竒其弟伯封求而不得作黍離之詩〈陳思王貪惡烏論〉
何謂素餐素者質也但有質樸而無治民之材名曰素餐尸禄者頗有所知善惡不言茍欲得祿而已譬如尸焉〈文選注薛君章句〉
匪風發兮匪車偈兮説曰是非古之風也發發者是非古之車也掲掲者葢傷之也〈漢書王吉傳〉
冰者竆谷隂氣所聚不洩則結而為伏隂〈初學記韓詩説〉
鸛水鳥巢處知風穴處知雨天將雨而蟻出壅土鸛鳥見之長鳴而喜〈文選注薛君章句〉
東有圃草圃博也有博大茂草也〈文選注韓詩薛君章句〉
饑者歌食勞者歌事〈初學記〉
飲之禮不脱屨而即序者謂之禮跣而上坐者謂之宴能飲者飲之不能飲者已謂之醧齊顔色均衆寡謂之沉閉門不出客謂之湎君子可以宴可以醧不可以沉不可以湎〈初學記薛君章句〉
獸趨曰𩣚行曰騃〈文選注薛君章句〉
馬動則鸞鳴鸞鳴則和應舒則不鳴疾則失音故詩曰和鸞雝雝言得其和也〈周禮疏〉
元戎大戎兵車也車有大戎十乘謂車縵綸馬被甲衡軛之上盡有劒㦸名曰陷軍之車所以冒突先啟敵家之行伍也〈史記注薛君章句〉
盟牲所用天子諸侯以牛豕大夫以犬庶人以雞〈禮記正義許慎據韓詩〉
人之無良相怨一方言王者所為無有善者各相與一方而怨之〈後漢書注見韓詩〉
王者舞六代之樂舞四夷之樂大徳廣之所及〈文選注韓詩傳〉
雨無其極傷我稼穡〈劉安世曰韓詩雨無極〉
辟廱者天子之學圓如璧壅之以水言辟取辟有徳言辟廱者取其廱和也所以教天下春射秋饗尊事三老五更在南方七里之内立明堂於中五經之文所藏處葢以茅草取潔清也〈韓詩説正義〉
文王聖徳上及飛鳥下及魚鼈〈文選注章句〉
賓之初筵衛武公飲酒悔過也〈後漢書注韓詩〉
衛武公作抑詩刺王室亦以自戒行年九十有五猶使臣日誦是詩而不離於其側〈正義侯包説〉
聖人皆無父感天而生〈異義韓魯〉
彼徂者岐有夷之行徂往也夷易也行道也彼百姓歸文王者皆曰岐有易道可往歸矣易道謂仁義之道〈後漢書注薛君傳下同〉
薄言振之莫不震疊振奮也震動也疊應也美成王能奮舒文武之道而行之則天下無不動而應其政教西雍文王之雍也言文王之時辟雍學士皆潔白之人也〈後漢書注薛君章句〉
奚斯魯公子也新廟奕奕然盛是詩公子奚斯所作也〈文選注韓詩薛君章句〉
襄公之時修仁行義欲與盟主其大夫正考甫美之故追道契湯髙宗殷所以興作商頌〈史記注韓詩章句〉佩玉晏鳴闗雎歎之〈漢書杜欽傅臣瓚曰此魯詩也〉康王一朝晏起闗雎見幾而作〈後漢書楊賜傳注魯詩〉自陕以東者周公主之自陜以西者召公主之召公述職當桑蠶之時不欲變民事故不入邑中舍於甘棠之下而聴斷焉後世思而歌詠之〈説苑劉向世傳魯詩〉古有梁騶梁騶天子獵之田也〈文選注魯詩傳〉
周南大夫受命平治水土過時不來其妻恐其懈於王事言國家多難惟勉强之無有譴怒遺父母憂乃作汝墳之詩〈列女傳〉
唯聖人為能饗帝孝子為能饗親立廟京師之居躬親承事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助祭尊親之大義五帝三王所共不易之道也詩云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漢書韋𤣥成傳𤣥成世受魯詩〉
衛宣公之子夀閔其兄伋之且見害作憂思之詩黍離之詩是也〈新序〉
孔子曰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既見止我心則悦詩之好善道之甚也如此〈説苑下同〉
尸鳩之所以養七子者一心也君子之所以理萬物者一儀也
天子日食舉樂諸侯不釋縣大夫士日琴瑟〈公羊傳注魯詩〉
閻妻驕扇日以不臧〈漢書谷永傳顔師古注魯詩〉周徳既衰而奢侈宣王賢而中興更為儉宫室小寢廟詩人美之斯干之詩是也上章道宫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孫之衆多也〈漢書劉向傳下同〉
孔子論詩至於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喟然歎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傳於子孫是以富貴無常不如是則王公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勸勉葢傷㣲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
衆小在位而從邪議歙歙相是而背君子故詩曰歙歙訿訿亦孔之哀
詩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言守善篤也
周頌曰飴我釐麰釐麰麥也始自天降此以和致和獲天助也
自堂徂基自羊徂牛言以内及外以小及大也〈説苑〉聞之師曰匹配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闗雎為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故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仇言能致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欲之感無介乎儀容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静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此綱紀之首王化之端也〈漢書匡衡𫝊衡學齊詩〉
古者合歡之樂舞於室四夷之樂陳於門故詩云以雅以南韎任朱離〈後漢書陳忠𫝊注盖齊魯之詩〉
自杜沮漆言公劉避狄而來居杜與漆沮之地〈漢書注齊詩〉
竊學齊詩聞五際之要十月之交篇〈漢書翼奉傳〉五際卯酉午戌亥也隂陽終始際㑹之嵗於此則有變改之政也詩有五際推得失考天心以言王道之安危〈翼奉傳孟康注〉
詩含五際六情〈春秋緯演孔圖〉
午亥之際為革命卯酉之際為改正辰在天門出入候聴卯天保也酉祈父也午采芑也亥大明也然則亥為革命一際也辰為天門出入候聴二際也卯為隂陽交際三際也午為陽謝隂興四際也酉為隂盛陽㣲五際也其六情則春秋云喜怒哀樂好惡是也〈詩緯汎歴樞下同〉
大明在亥水始也四牡在寅木始也嘉魚在已火始也鴻鴈在申金始也是謂四始
爰及矜人哀此鰥寡上恵下也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下急上也〈漢書蕭望之傳望之學齊詩〉
文王受命而征伐五國必先詢之同姓然後謀於羣臣加占蓍龜以定行事故謀則成卜則吉戰則勝其詩曰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弟兄崇國城守先退後伐所以重人命俟時而動故參分天下而有其二〈後漢書伏湛傳〉
念我皇祖陟降庭止言成王常思祖考之業而鬼神祐助其治也煢煢在疚言成王喪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葢所以就文武之業崇大化之本也〈漢書匡衡傳下同〉商邑翼翼四方之極此成湯所以建至治保子孫化異俗而懷鬼方也
日監在茲言天之日監王者之處也此維予宅言天以文王之居為都也〈漢書郊祀志匡衡奏〉
虞惇按漢世言詩者四家唯毛詩最後出賈逵撰齊魯韓與毛氏異同梁崔靈恩采三家本為集注今唯毛氏獨存韓詩僅存外傳而齊魯詩之亡久矣世傳申公詩説葢出於後人偽撰然三家之遺言緖論容或有散見於他書者朱子嘗語門人文選注多韓詩章句嘗欲寫出而王應麟伯厚復博采諸書薈而錄之今刪其繁辭瑣語而存其益於風雅者合為一編以扶㣲學廣異義亦二先生之意也
讀詩質疑卷首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首十三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經傳雜說
風有采蘩采蘋雅有行葦泂酌昭忠信也〈左傳下同〉詩曰嗟我懷人寘彼周行能官人也王及公侯伯子男甸采衞大夫各居其列所謂周行也
天下有道則公侯能爲民干城而制其腹心亂則反之濟澤之阿行潦之蘋藻寘之宗室季蘭尸之敬也召穆公思周德之不類故糾合宗族於成周而作詩曰棠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其四章曰兄弟鬩于牆外禦其侮如是則兄弟雖有小忿不廢懿親静女之三章取彤管焉干旄何以告之取其忠也汋曰於爍王師遵養時晦耆昧也
夫文止戈爲武武王克商作頌曰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時夏允王保之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爾功其三曰鋪時繹思我徂維求定其六曰綏萬邦屢豐年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衆豐財者也七月之卒章藏氷之道也
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先王之明德猶無不難也無不懼也
魯頌曰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君子曰禮謂其后稷親而先帝也詩曰問我諸姑遂及伯姊君子曰禮謂其姊親而先姑也
詩曰陳錫載周能施也
詩曰惟此文王帝度其心莫其德音其德克眀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國克順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旣受帝祉施于孫子心能制義曰度德正應和曰莫照臨四方曰明勤施無私曰類敎誨不倦曰長賞慶刑威曰君和徧服曰順擇善而從之曰比經緯天地曰文九德不愆作事無悔故襲天祿子孫頼之
古之爲享食也以觀威儀省禍福也故詩曰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傲萬福來求
衞詩曰威儀棣棣不可選也言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皆有威儀也周詩曰朋友攸攝攝以威儀言朋友之道必相教訓以威儀也
詩曰懷德惟寜宗子維城君其修德而固宗子何城如之
詩云豈不懷歸畏此簡書簡書同惡相恤之謂也昔諸侯朝正於王王宴樂之於是乎賦湛露則天子當陽諸侯用命也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王於是乎賜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覺報宴
葛藟猶能庇其本根故君子以爲比
詩曰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君子之喜怒以已亂也
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故詩曰我疆我理南東其畞
詩曰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士之二三猶喪妃耦
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也使臣弗敢與聞文王兩君相見之樂也臣不敢及鹿鳴君所以嘉寡君也敢不拜嘉四牡君所以勞使臣也敢不重拜皇皇者華君教使臣曰必諮於周臣聞之訪問於善爲咨咨親爲詢咨禮爲度咨事爲諏咨難爲謀臣獲五善敢不重拜
詩曰退食自公委蛇委蛇謂從者也
詩曰行歸于周萬民所望忠也
善爲國者賞不僭而刑不濫賞僭則懼及淫人刑濫則懼及善人商頌有之曰不僭不濫不敢怠遑命于下國封建厥福此湯之所以獲天福也
詩云誰能執熱逝不以濯禮之於政如熱之有濯也詩曰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恵此中國以綏四方施之以寛也母縱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宼虐慘不畏明糾之以猛也柔遠能邇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
詩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思其人猶愛其樹瞻彼旱麓榛楛濟濟愷悌君子干祿愷悌夫旱麓之榛楛殖故君子得以易樂干祿焉若夫山林匱竭林鹿㪚亡藪澤肆旣民力彫盡田疇荒蕪資用乏匱君子將險哀之不暇而何易樂之有焉〈國語下同〉
大雅曰陳錫載周是不布利而懼難乎故能載周以至於今
昊天有成命頌之盛德也是道成王之德也成王能明文昭能定武烈者也夫道成命者而稱昊天翼其上也二后受之讓於德也成王不敢康敬百姓也夙夜恭也基始也命信也宥寛也密寧也緝明也熙廣也單厚也肆固也靖和也其始也翼上德讓而敬百姓其中也恭儉信寛帥歸於寧其終也廣厚其心以固龢之始於德讓中於信寛終於固龢故曰成
詩曰其類維何室家之壼君子萬年永錫祚允類也者不忝前哲之謂也壼也者廣裕民人之謂也萬年也者今聞不忘之謂也祚允也者子孫蕃育之謂也
夫先樂金奏肆夏繁遏渠天子所以饗元侯也歌文王大明緜則兩君相見之樂也皆非使臣之所敢聞也今伶簫咏歌及鹿鳴之三君之所以况使臣臣敢不拜况夫鹿鳴君之所以嘉先君之好也敢不拜嘉四牡君之所以章使臣之勤也敢不拜章皇皇者華君教使臣曰每懷靡及諏謀度詢必咨於周敢不拜敎臣聞之懷和爲毎懷咨才爲諏咨事爲謀咨義爲度咨親爲詢忠信爲周君况使臣以大禮重之以六德敢不重拜
昔正考父校商之名頌十二篇於周太師以那爲首其輯之亂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先聖王之傳恭猶不敢專稱曰自古古曰在昔昔曰先民昔衞武公年數九十有五矣猶箴儆於國曰自卿以下至於師長士苟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恭恪於朝朝夕以交戒我於是乎作懿戒以自儆也及其沒也謂之叡聖武公
清明在躬志氣如神耆欲將至有開必先天降時雨山川出雲其在詩曰嵩高維嶽峻極于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此文武之德也〈禮記下同〉
詩云發彼有的以祈爾爵祈求也求中以辭爵也酒者所以養老也所以養病也求中以辭爵者辭養也子夏曰敢問何謂三無子曰無聲之樂無體之禮無服之喪此之謂三無子夏曰敢問何詩近之孔子曰夙夜基命宥密無聲之樂也威儀逮逮不可選也無體之禮也凡民有喪匍匐救之無服之喪也
小雅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詩之好仁如此鄉道而行中道而廢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數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孶孶斃而後已
趨以采齊行以肆夏
大學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不學操縵不能安不學博依不能安詩不學雜服不能安禮
温柔敦厚而不愚則深於詩者也
不能詩於禮繆不能樂於禮素
三代之王也必先其令聞詩云明明天子令聞不已三代之德也
子云上酌民言則下天上施詩云先民有言詢于芻蕘子云七日戒三日齊承一人焉以爲尸過之者趨走以教敬也醴酒在室醍酒在堂澄酒在下示民不淫也尸飲三衆賓飲一示民有上下也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也故堂上觀乎室堂下觀乎上詩云禮儀卒度笑語卒獲
子云君子不盡利以遺民詩云彼有遺秉此有不歛穧伊寡婦之利故君子仕則不稼田則不漁
男女無媒不交無幣不相見恐男女之無别也詩云伐柯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以此坊民民猶有自獻其身
詩云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數世之仁也
有君人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詩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
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凱以強敎之弟以説安之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壊小雅曰盗言孔甘亂是用餤
子曰君子不以口譽人則民作忠故君子聞人之寒則衣之聞人之飢則食之稱人之善則爵之國風曰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子曰好賢如緇衣惡惡如巷伯則爵不凟而民作愿刑不試而民咸服
子曰私惠不歸德君子不自留焉詩云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射義天子以騶虞爲節諸侯以貍首爲節卿大夫以采蘋爲節士以采蘩爲節騶虞者樂官備也貍首者樂㑹時也采蘋者樂循法也采蘩者樂不失職也
壹發五豝喻得賢者多也于嗟乎騶虞嘆仁人也〈射義注〉南陔六詩堂上歌者不亡堂下笙者卽亡〈儀禮疏〉於穆清廟於者嘆之也穆者敬之也清者欲其在位者徧聞之也故周公升歌文王之功烈德澤茍在廟中見文王者愀然如見文王焉〈尚書大傳〉
肆夏繁遏渠皆周頌也肆夏時邁也繁遏執競也渠思文也肆遂也夏大也言遂於大位謂王位也故時邁曰肆于時夏允王保之繁多也遏止也言福祿止於周之多也故執競曰降福穰穰降福簡簡福祿來反渠大也言以后稷配天王道之大也故思文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故國語謂之曰皆昭令德以合好也〈周禮注〉伯奇仁人而父虐之故作小弁之詩曰何辜于天親親而悲怨之辭也〈趙岐孟子注〉
鄭詩二十一篇説婦人者十九〈公羊疏許氏〉
采菽王賜諸侯命服之樂也〈國語注下同〉
黍苖道邵伯述職勞來諸侯也
於四月見孝子之思祭〈孔叢子〉
詩云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旣見止亦旣覯止我心則悅詩之善道甚也如此〈家語下同〉
孔子曰吾於甘棠見宗廟之敬也甚矣思其人必愛其樹尊其人必敬其位道也
關雎興於鳥而君子美之取其雄雌之有别鹿鳴興於獸而君子大之取其得食而相呼
鄁詩曰執轡如組兩驂如儛孔子曰爲此詩者其知政乎夫爲組者總紕於此成文於彼言其動於近行於遠也執此法以御民豈不化乎竿旄之忠告至矣哉孔子讀詩于正月六章惕然知懼曰彼不達之君子豈不殆哉從上依世則道廢違上離俗則身危時不興善已獨由之則曰非妖卽妄也故賢也旣不遇天恐不終其命焉桀殺龍逢紂殺比干皆是類也詩曰謂天蓋高不敢不局謂地蓋厚不敢不蹐此言上下畏罪無所自容也
入門而金作示情也升歌清廟示德也下管象舞示事也詩云喪亂蔑資曽莫惠我師此傷奢侈不節以爲亂者也又曰匪其止共惟王之卬此傷姦臣蔽主以爲亂也又曰亂罹瘼矣奚其適歸此傷離㪚以爲亂者也子貢問於孔子曰賜倦於學矣願息事君孔子曰詩云溫恭朝夕執事有恪事君難事君焉可息哉然則賜願息事親孔子曰詩云孝子不匱永錫爾類事親難事親焉可息哉然則賜願息於妻子孔子曰詩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妻子難妻子焉可息哉然則賜願息於朋友孔子曰詩云朋友攸攝攝以威儀朋友難朋友焉可息哉然則賜願息耕孔子曰詩云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耕難耕焉可息哉然則賜無息者乎孔子曰望其壙臯如也填如也鬲如也此其知所息矣〈荀子下同〉
未可與言而言謂之傲可與言而不言謂之隱不觀顔色而言謂之瞽故君子不傲不隱不瞽謹順其身詩曰彼交匪紓天子所予
詩曰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此言君子之能以義屈伸變應也
君人者愛民而安好士而榮兩者無一焉而亡詩曰介人維藩大師維垣此之謂也
人不肖而不敬則是狎虎也詩曰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佗
詩曰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頃筐易滿也卷耳易得也然而不可以貳周行
迷者不問路溺者不問遂亡人好獨詩曰我言維服勿以爲笑先民有言詢于蒭蕘言博問也
國風之好色也傳曰盈其欲而不愆其止其誠可比於金石其聲可内於宗廟
詩曰憂心悄悄慍于羣小小人成羣斯足憂矣
文王樂名巨業〈樂苑〉
文王有辟雍之樂〈莊子〉
武王勝殷殺紂環天下自立以爲王事成功立無大後患因先王之樂又自作樂命曰象周成王因先王之樂命曰騶虞〈墨子下同〉
誦詩三百詩三百歌詩三百舞詩三百
禹廵省南土塗山氏之女候禹於塗山之陽乃作歌曰候人兮猗實始爲南音周公召公取風焉以爲周南召南〈吕氏春秋下同〉
周公旦乃作詩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以繩文王之德晋人欲攻鄭令叔向聘焉子産爲之詩曰子惠思我褰裳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叔向歸曰鄭有人子産在焉不可攻也孔子曰詩云無競惟人子産一稱而鄭國免
關雎興於鳥而君子美之爲其雌雄之不乖居也〈淮南子〉
周道缺詩人本之袵席而關雎作〈史記下同〉
仁義陵遲鹿鳴刺焉
和鸞噰噰萬福攸同動以紀度則萬福之所聚也〈賈誼新書下同〉
騶者天子之囿也虞者囿之司獸者也
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緩於誼而急於利亡推讓之風而有爭田之訟故詩人疾而刺之曰節彼南山維石巖巖〈漢書董仲舒傳〉
懿王時戎狄交侵中國被其苦詩人始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玁狁之故至懿王曾孫宣王興師命將以征伐之詩人美大其功曰出車彭彭城彼朔方〈漢書匃奴傳〉詩小雅之材七十四人大雅之材三十一人〈司馬相如掩羣雅注張揖説〉
伐檀刺賢者不遇明王也〈文選注張揖説〉
鹿鳴者周大臣之所作也王道衰大臣知賢者幽隱故彈風諫〈文選注蔡邕琴操〉
周德始衰頌聲旣寢伐木有鳥鳴之刺〈後漢書注蔡邕正交論〉
取其宗祀之清貌則曰清廟〈蔡邕明堂論〉
治身之與治民先後不同焉矣詩曰飲之食之敎之誨之先飲食而後教誨治人也又曰坎坎伐輻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先其事後其食治身也〈春秋繁露下同〉已受命而王必先祭天乃行王事詩曰濟濟辟王左右𫯠璋此文王之郊也其下之辭曰周王于邁六師及之此文王之伐崇也以是見文王之先郊而後伐也周公輔成王作汋樂以奉天
陟降庭止言成王常念文王武王之德奉而行之故鬼神上下臨其朝廷〈漢書注〉
康王晚朝關雎作諷〈後漢書〉
周公詠文王之德而作清廟〈王褒講德論〉
天子立辟雍者何所以宣德化也壅以水象敎化流行也〈白虎通〉
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東不過江黄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荆蠻北不過朔方是以頌聲並作〈漢書賈摺之傳〉
毛詩曰遵彼汝墳又曰鋪敦淮墳爾雅曰墳莫大於河墳此蓋三墳也〈文選蕪城賦袤廣三墳注〉
公劉敦行葦世稱其仁〈後漢書冦榮上書〉
詩云取彼讒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此言欲令上天而平其惡〈後漢書馬援傳〉周室陵遲禮制不序蓼莪之人作詩自傷曰瓶之罄矣惟罍之耻言已不得終竟子道者亦上之耻也〈陳忠傳〉葛屨履霜敝由崇儉楚楚衣服戒在窮賒〈後漢書〉野無鶴鳴之嘆朝無小明之悔大東不興於今勞止不怨於下〈楊震傳〉
天地之性隂陽正紀隔絶其道則水旱爲并詩云五曰爲期六曰不詹怨曠作歌仲尼所錄〈劉瑜傳〉
奢則不遜儉則固奢儉之中以禮爲界是以蟋蟀山樞之人並刺國君諷以太康馳驅之節〈馬融傳注云僖以太康貽戒昭公以不能馳驅被譏文武之道須折衷也〉解居父聘吳過陳之墓門見婦人負其子欲與之淫泆婦人引詩刺之曰墓門有棘有鴞萃止言墓門有棘雖無人棘上猶有鴞汝獨不愧也〈楚辭天問何繁鳥萃棘負子肆懤王逸注〉
肅肅兔罝施于中林處獨之謂也〈徐幹中論〉
彼姝者子何以與之其傳曰譬猶練絲染之藍則青染之朱則赤〈王允論衡下同〉
伯奇放流首髪早白詩云維憂用老
詩人之賦麗以則辭人之賦麗以淫〈楊子下同〉
正考甫常睎尹吉甫矣公子奚斯常睎正考甫矣或問交五聲十二律也或雅或鄭何也曰中正則雅多哇則鄭
或問爲政有幾曰思斁昔在周公征於東方四國是王召伯述職蔽芾甘棠其思矣夫齊桓公欲徑陳陳不果内執袁濤塗其斁矣夫
或問㤗和曰其在唐虞成周乎觀書及詩溫溫乎其和可知也周康之時頌聲作乎下關雎作乎上習治也齊桓之時縕而春秋美邵陵習亂也習治則傷始亂也習亂則好始治也
昔聖人述史三焉其述書也帝王之制備矣故索焉而皆獲其述詩也興衰之由顯故究焉而皆得其述春秋也邪正之跡明故考焉而皆當〈文中子下同〉
薛收曰吾嘗聞子之論詩矣上明三綱下達五常於是徴存亡辨得失小人歌之以貢其俗君子賦之以見其志聖人采之以觀其變
程元曰敢問豳風何也子曰變風也元曰周公之際亦有變風乎曰君臣相誚其能正乎成王終疑則風遂變矣非周公至誠孰能卒之哉元曰豳居變風之末何也曰夷王已下變風不復正矣夫子蓋傷之也故終之以豳言變之可正也豳周之本也變而克正危而克扶始終不失於本其惟周公乎繫之豳遠矣哉
子逰馬頰之谷遂至牛首之谿登降信宿從者樂姚義竇威進曰夫子遂得潛乎子曰潛雖伏矣亦孔之炤威曰聞朝廷有召子議矣子曰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姚義曰其車旣載乃棄爾輔竇威曰終踰絶險曾是不意子喟然遂歌正月終焉旣而曰不可爲矣
諸侯不貢詩天子不采風樂官不達雅國史不明變斯則久矣詩者民之情性也情性能亡乎非民無詩職詩者之罪也
古之君子悲周道之衰頌聲之輟餙鼓以鷺存其風流〈隋樂志〉
王者受命而起所以立靈臺靈臺在國之南附近辟雍依仁官也靈臺制度柰何師説曰積土崇増其高九仞上平無屋高九仞者極陽之數上平無屋望氣顯著〈五經通義〉
詩者天地之心君德之祖百福之宗萬物之户〈詩含神霧〉
立秋促織鳴女工急促之候也〈詩紀厯樞下同〉
蒹葭秋水其思凉猶秦西氣之變乎
秦地處仲秋之位曹地處季夏之位〈詩緯〉
嘉魚出於丙穴〈左思蜀都賦〉
游女弄珠於漢臯之曲〈張衡南都賦〉
改奢節儉則合美乎斯干〈張衡東京賦〉
晉書地道記朝歌城本沫邑武丁始遷居之爲殷都有新聲靡樂〈水經注下同〉
美溝水東南注淇水博物志謂之奥漢武帝塞決河用淇園之竹宼恂爲河内伐竹淇川治矢今通望淇川無復此物唯王芻篇草不異毛興
魏武公信讒詩刺之曰營營青蠅止于藩〈袁孝政注劉子〉
惟終南據天之中在都之南西至於褒斜又西至於隴首以臨於戎東至於商顔又東至於太華以距於關實能作固以屏王室其物産之厚器用之出則璆琳瑯玕夏書載焉紀堂條梅秦風詠焉〈栁宗元〉
蕭蕭馬鳴悠悠斾旌見其整而静也顔之推愛之楊栁依依雨雪霏霏寫物怨慰人情也謝𤣥愛之遠猷辰告謝安以爲佳語〈宋公筆記〉
屈家以來騷人辭客多生江漢故仲尼以二南之地爲作詩之始〈鄭樵〉
阪有漆地理志隴西有隴坻在其西注隴坂也即今隴山三秦記其坂九曲欲上者七日乃越高處東望秦川〈王應麟地里攷〉
道在鴟鴞事在棠棣周公也志在春秋行在孝經孔子也〈陸佃埤雅下同〉
魯頌泮水一章曰薄采其芹二章曰薄采其藻三章曰薄采其茆芹取有香也藻取有文也茆取有味也蓋士之於學也攬其芳臭而至則采芹之譬也旣至矣於是學文則采藻之譬也及其久也知道之味又嗜而學焉則采茆之譬也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言無民而不可治豈其取妻必齊之姜言無臣而不可使
虞惇按自孔子刪詩而後遭秦滅學六義㪚亡漢興至於孝文詩始萌牙建元之間詩分爲四齊魯韓毛各仭師説其後毛氏行三家漸亡鄭箋孔疏遞相祖述宋朱子集註出而毛鄭空存無有習其讀而問其傳者蓋漢唐儒者窮經之學至是而盡廢然而殘編蠧簡遺文雜記往往而在未必盡冺没於士大夫之口故余於三家之説旣畧爲掇拾復旁采經傳雜説别爲一編以附其後使學者知朱子之外未甞無毛鄭毛鄭之外未甞無三家而三家毛鄭孔朱之外又未嘗無漢唐宋元諸儒之説於以廣異聞扶微學傳不云乎不學博依不能安詩小子何莫學夫詩其以是編爲博依可矣
讀詩質疑卷首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巻首十四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詩韻正音
服〈古蒲北反〉 關雎寤寐思服 有狐之子無服 葛屨好人服之 蜉蝣采采衣服 候人不稱其服采薇象弭魚服 六月載是常服既成我服共武之服 采芑簟茀魚服 文王侯于周服 下武昭哉嗣服 文王有聲無思不服 蕩曽是在服 泮水淮夷攸服〈並同〉 大東粲粲衣服〈顧炎武曰去聲則蒲昧反與來試韻 虞惇按古人四聲通用不必轉讀去聲蓋服乃支微齊佳之入聲今韻收入屋部誤也〉
友〈古音以〉 關雎琴瑟友之 匏有苦葉卬須我友六月張仲孝友 吉日或羣或友 沔水邦人諸友雨無正怨及朋友 車舝雖無好友 皇矣因心
則友 假樂燕及朋友 抑惠于朋友
否〈古方彼反〉 葛覃害澣害否 匏有苦葉人渉卬否小旻或聖或否 甫田嘗其㫖否 賓之初筵或
醉或否 抑未知臧否
母〈古滿以反〉 葛覃歸寧父母 葛藟謂他人母 将仲子畏我父母 南山必告父母 陟岵瞻望母兮四牡不遑将母 杕杜憂我父母 南山有臺民
之父母 沔水誰無父母 小弁靡依匪母 蓼莪無母何恃 北山憂我父母 思齊文王之母 泂酌民之父母 雝亦右文母 閟宫令妻夀母〈並同〉蝃蝀遠兄弟父母〈惟此滿補反〉
行〈户郎反〉 卷耳寘彼周行 擊鼓我獨南行 雄雉不知徳行 北風攜手同行 載馳亦各有行 氓士貳其行 叔于田兩驂鴈行 有女同車有女同行 丰駕予與行 汾沮洳殊異乎公行 鴇羽肅肅鴇行 黄鳥子車仲行 無衣與子同行 七月遵彼微行 東山熠燿宵行 鹿鳴示我周行 六月以先啟行 沔水載起載行 十月之交不用其行 大東行彼周行載施之行 北山或不已于行車舝景行行止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 大明維
徳之行長子維行 緜戎醜攸行 篤公劉爰方啟行 蕩人尚乎由行 崧髙式遄其行 天作有夷之行 敬之示我顯徳行
觥〈古音光〉 卷耳我姑酌彼兕觥 七月稱彼兕觥華〈古音敷〉 桃夭灼灼其華 何彼穠矣唐棣之華有女同車顔如舜華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著尚之以瓊華乎而 萇楚猗儺其華 采薇維常之華出車黍稷方華〈爾雅華荂也注今江東呼華為荂荂音敷陳第曰華本音敷至魏晉〉
〈轉為和入歌韻後又變為花花字自南北朝以上不見于書玉篇花今華荂字〉
家〈古音姑〉 桃夭宜其室家 萇楚樂子之無家 鴟鴞曰予未有室家 常棣宜爾室家 采薇靡室靡家 我行其野復我邦家 雨無正曰余未有室家緜俾立室家〈陳第曰家本音姑後轉音歌今乃音加聲之遞變也〉
罝〈古音雎〉 兔罝肅肅罝〈楊雄長楊賦紆南山以為罝與隅阹胡豬胥韻〉仇〈古渠之反〉 罝公侯好仇〈史記吕后紀趙幽王歌吕氏絶理兮託天報仇與之韻龜䇿傳江河必怒務求報仇與謀治埃時來韻〉 無衣與子同仇〈此音渠猶反〉
有〈古音以〉 芣苢薄言有之 葛藟亦莫我有 魚麗君子有酒㫖且有物其有矣 吉日其祈孔有 四月寧莫我有 甫田终善且有 裳裳者華君子有之惟其有之 篤公劉爰衆爰有 有駜嵗其有閟宫邦國是有 𤣥鳥奄有九有
泳〈古羊向反〉 漢廣不可泳思
永〈古于兩反〉 漢廣江之永矣〈楊慎曰古字羕與永同韓詩作江之羕矣博古圖永寳用享作羕寳用享〉
馬〈古莫補反〉 漢廣言秣其馬 擊鼓爰䘮其馬 叔于田巷無服馬 大叔于田乘乘馬 株林駕我乘馬 東山皇駁其馬 四牡嘽嘽駱馬 吉日既差我馬 十月之交蹶維趣馬 采菽路車乘馬 緜來朝走馬 崧高路車乘馬 有客亦白其馬 駉駉駉牡馬〈說文馬武也怒也史記索隱音姥陳第曰古馬字音姥後又轉為母果反〉
角〈古音祿〉 麟之趾麟之角 行露誰謂雀無角 良耜有捄其角〈顧炎武日漢四皓其一號角里先生角音祿今人讀角為覺而改角里為□里繆也〉
降〈古户工反〉 草蟲我心則降 出車我心則降 旱麓福祿攸降 鳬鷖福祿攸降
下〈古音户〉 采蘋宗室牖下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擊鼓于林之下 凱風在浚之下 采苓首陽之下宛丘宛丘之下 東門之枌婆娑其下 七月十
月蟋蟀入我牀下 東山亦在車下 四牡載飛載下 北山溥天之下 采菽邪幅在下 緜至于岐下 皇矣以對于天下 鳬鷖福祿來下 烝民昭假于下 有駜鷺于下
夜〈古羊茹反〉 行露豈不夙夜 東方未明不能辰夜葛生冬之夜 雨無正莫肯夙夜 蕩俾晝作夜振鷺庶幾夙夜
牙〈古音吾〉 行露誰謂䑕無牙 祈父予王之爪牙〈管子版法篇禍乃始牙與徒圖韻漢書東方朔傳伊優亞□吽牙與齟塗韻〉
皮〈古音婆〉 羔羊羔羊之皮 相鼠相鼠有皮 韓奕獻其貔皮〈左傳牛則有皮與多那韻從其有皮與何韻〉
蛇〈古徒河反〉 羔羊委蛇委蛇 斯干維虺維蛇〈楚辭離騷載雲旗之委蛇逺遊載雲旗之逶蛇俱與馳韻招魂仰觀刻桷畵龍蛇些與池荷波陁羅韻〉
革〈古音棘〉 羔羊羔羊之革 采芑鉤膺鞗革 斯干如鳥斯革 皇矣不長夏以革〈禮器引詩匪棘其欲作匪革其猶列子湯問於夏革荘子作棘論語棘子成漢書古今人表作革子成 虞惇按革字今韻十一陌十四職兩收本通用〉
車〈古音居〉 何彼穠矣王姬之車 北風攜手同車有女同車有女同車 采薇君子之車 何人斯遑脂爾車 韓奕乗馬路車 江漢既出我車〈王應麟曰車本音居至說文有尺遮之音乃自漢而轉其聲陸氏釋文引韋昭云古皆尺遮反後漢始有居音非也陳第曰車之韻歌自魏程曉詩始再轉而韻麻顧炎武曰張衡西京賦化為仙車與葩蛇韻蔡邕協和昏賦結軌下車與跎華韻車之韻歌蓋不始於程曉也〉
葭〈古音姑〉 騶虞彼茁者葭〈司馬相如子虚賦其埤濕則生藏莨蒹葭與胡蘆于圖韻〉
豝〈古伯吾反〉 騶虞一發五豝
訧〈古羽其反〉 綠衣俾無訧兮〈太𤣥經傒測禍不禍非厥訧也與期治韻〉風〈古方愔反〉 綠衣凄其以風 谷風習習谷風 晨風鴥彼晨風 何人斯其為飄風 桑柔如彼遡風烝民穆如清風〈顧炎武曰按風字自王褒洞簫賦生微風兮與窮韻班固東都賦宣〉
〈皇風與雍韻始變古音以後禰衡蔡琰魏文帝陳思王諸作無不讀方戎反矣〉
野〈古神與反宋毛晃曰野古墅字〉 燕燕逺送于野叔于田叔適野 葛生蘞蔓于野 株林說于株野七月七月在野 東山蒸在桑野 鴻鴈劬勞于
野 鶴鳴聲聞于野 小明至于艽野 何草不黄率彼曠野 篤公劉京師之野 駉在坰之野 閟宫于牧之野
兵〈古必良反〉 擊鼓踴躍用兵 無衣修我甲兵 抑弓矢戎兵
軌〈古音九〉 匏有苦葉濟盈不濡軌〈漢王逸九思御者迷兮失軌與造道韻〉
牡〈古莫九反〉 匏有苦葉雉鳴求其牡 還並驅從兩牡兮 伐木既有肥牡 信南山從以騂牡 雝於薦廣牡 有駜駜彼乘牡
笱〈古音句〉 谷風毋發我笱 小弁毋發我笱
後〈古音户〉 谷風遑恤我後 南山有臺保艾爾後正月不自我後 小弁遑恤我後 角弓不顧其後緜予曰有先後 瞻卬不自我後式救爾後 雝
克昌厥後
久〈古音几〉 旄丘何其久也 六月我行永久 蓼莪不如死之久矣〈顧炎武曰易既濟象傳濡其首厲何可久也與憊疑時來韻乾象傳盈不可久也與首韻易傳元有几韭二音漢以後則多作韭音矣〉
苓〈古力珍反〉 簡兮隰有苓 采苓采苓采苓
零〈同苓〉 定之方中靈雨既零〈漢楊雄趙充國頌戎有先零與宣韻〉令〈同苓〉 東方未明自公令之 盧令盧令令 車鄰寺人之令 十月之交不寧不令〈顧炎武曰小宛題彼脊令句元不入韻陳思王七命搴芳苓之巢龜李善注苓古蓮字漢書地理志金城郡令居孟康曰令音憐趙充國傳先零鄭氏曰零音憐〉
謀〈古音媒〉 泉水聊與之謀 氓來即我謀 皇皇者華周爰咨謀 十月之交不即我謀 小旻或哲或謀 巷伯誰適與謀 緜爰始爰謀 文王有聲詒厥孫謀 抑聽用我謀
邪〈古音徐〉 北風其虚其邪 駉思無邪
鮮〈古音犀〉 新臺籧篨不鮮〈按漢書匈奴傳黄金犀毗一師古曰犀毗胡帶之鈎也亦曰鮮卑亦謂師比總一物也爾雅釋畜疏引魏時西卑獻千里馬西卑即鮮卑也詩有兔斯首箋云斯白也今俗語斯白之字作鮮齊魯之間聲近斯尚書大傳西方者何鮮方也〉
洒〈古音銑〉 新臺新臺有洒
浼〈古音免〉 新臺河水浼浼
離〈古音羅〉 新臺鴻則離之 湛露其實離離〈易離九三日昃之離與歌嗟韻既濟上六飛鳥離之與歌韻〉
施〈古式何反〉 新臺得此戚施 丘中有麻将其來施旋〈楚辭天問夫何三年不施與化韻授殷天下其位安施與何韻〉
景〈古殷兩反〉 二子乗舟汎汎其景〈山海經大荒西經正立無景與嚮往韻淮南子原道訓照日光而無景與往上韻夏侯湛抵疑若游形之昭恵景與響韻郭璞遊仙詩朝雲無増景與上韻陸禨贈弟詩死猶絶景與壌韻〉
儀〈古魚何反〉 柏舟實維我儀 相鼠人而無儀 東山九十其儀 湛露莫不令儀 菁菁者莪樂且有儀 斯干無非無儀 賓之初筵維其令儀 既醉攝以威儀 抑敬爾威儀不愆于儀
宜〈古魚何反〉 君子偕老象服是宜 緇衣緇衣之宜兮 女曰雞鳴與子宜之 裳裳者華君子宜之鴛鴦福祿宜之 棫樸髦士攸宜 鳬鷖公尸來燕來宜 閟宫是饗是宜 𤣥鳥殷受命咸宜
麥〈古莫北反〉 桑中爰采麥矣 載馳芃芃其麥 丘中有麻丘中有麥 碩鼠無食我麥 閟宫稙穉菽麥〈虞惇按廣韻二十一麥今韻併八十一陌與錫職通用〉
兄〈古虚王反〉 鶉之奔奔我以為兄 将仲子畏我諸兄 陟岵瞻望兄兮 黄鳥復我諸兄 皇矣則友其兄同爾弟兄〈後漢書伏湛傳作同爾弟兄今本作同爾兄弟〉 桑柔倉兄填兮 召旻職兄斯引職兄斯𢎞〈去聲音况〉
京〈古音疆〉 定之方中景山與京 下泉念彼周京正月憂心京京 甫田如坻如京 文王祼将于京大明曰嬪于京于周于京 皇矣依其在京 下
武王配于京 文王有聲宅是鎬京 篤公劉乃覯于京
命〈古彌吝反〉 蝃蝀不知命也 揚之水我聞有命采菽天子命之 假樂保佑命之 卷阿維君子命韓奕王親命之 江漢于周受命自召祖命
為〈古音譌〉 相鼠不死何為 兔爰我生之初尚無為緇衣敝予又改為兮 澤陂寤寐無為 北山或
靡事不為 鳬鷖福祿來為 抑斯言之玷不可為也
侯〈古音胡〉 載馳歸唁衞侯 羔裘洵直且侯〈左傳童謡公在乾侯與跦襦韻史記游俠傳竊國者侯與誅韻揚雄長楊賦曽不知我已獲其王侯反離騷流于末之揚侯俱與隅韻解嘲或立談而封侯與漁驅韻漢書叙傳抑抑仲舒再相諸侯與車書儒韻〉 無羊或負其餱 行葦既挾四鍭〈俱音胡〉
丘〈古去其反〉 載馳陟彼阿丘 氓至于頓丘 巷伯猗于畆丘
尤〈古羽其反〉 載馳無我有尤 四月莫知其尤蝱〈古音芒〉 載馳言采其蝱〈管子地員篇有彼黄蝱與旁昌芒殃韻易林解之晉去如奔蝱與傷韻〉
猗〈古音阿〉 淇奥綠竹猗猗 車攻兩驂不猗 莭南山有實其猗 那猗與那與
婦〈古房以反〉 氓三嵗為婦 思齊京室之婦 載芟思媚其婦
右〈古音以〉 竹竿淇水在右 蒹葭道阻且右 彤弓一朝右之 吉日悉率左右 甫田攘其左右 裳裳者華右之右之 文王在帝左右 緜廼左廼右雲漢膳夫左右 我将維天其右之
𤓰〈古音孤〉 木𤓰投我以木𤓰 七月七月食𤓰 信南山疆埸有𤓰〈左傳哀十七年緜緜生之瓜與虚夫辜韻〉
玖〈古音几〉 木𤓰報之以瓊玖 丘中有麻貽我佩玖靡〈古音靡〉 黍離行邁靡靡〈易中孚九二吾與爾靡之與和韻司馬相如上林賦的皪江靡與夥砢韻元戴侗六書故曰靡與摩通荘子喜則交頸相靡吕氏春秋樹相近而靡齊有靡笄之山〉
罹〈古音羅〉 兔爰逢此百罹 斯干無父母貽罹 小弁我獨于罹
藪〈古色主反〉 大叔于田叔在藪〈易林明夷之離山林麓藪與處苦韻蔡邕胡廣二公頌惟徳之藪與輔甫后武膂韻晉陸機漢髙帝功臣頌延帝幽藪與武宇主韻〉
射〈古音樹〉 大叔于田叔善射忌 車舝好爾無射抑矧可射思〈顧炎武日射古有樹豫石亦四音音樹者叔于田是也音石者易水火不相射是也音豫者春秋狐射姑榖梁傳作狐夜姑漢書注僕射音夜夜古音豫是也音亦者詩車舝抑是也又律名無射音亦葢一音而分去入也〉
弓〈古音肱〉 大叔于田抑鬯弓忌 小戎交韔二弓采綠言韔其弓 閟宫二矛重弓〈左傳荘二十二年招我以弓與朋韻春秋邾黑肱以濫來奔公羊傳作黑弓〉
彭〈古音旁〉 清人清人在彭 載驅行人彭彭 出車出車彭彭 北山四牡彭彭 大明四騵彭彭 烝民四牡彭彭 韓奕百兩彭彭 駉以車彭彭
英〈古音央〉 清人二矛重英 有女同車顔如舜英著尚之以瓊英乎而 汾沮洳彼其之子美如英〈按旂旐央央本亦作英韓詩英英白雲作泱泱白雲〉
吹〈古昌戈反〉 蘀兮風其吹女
巷〈古胡貢反〉 丰俟我乎巷兮〈楚辭離騷王子用失乎家巷與縱韻〉即〈古子悉反〉 東門之墠子不我即 東方之日履我即兮 篤公劉芮鞫之即
明〈古彌郎反〉 雞鳴東方明矣匪東方則明 東方未明東方未明 黄鳥不可與明 大東東有啓明楚茨祀事孔明 信南山祀事孔明 甫田以我齊明 既醉介爾昭明 民勞憯不畏明 板昊天曰明 蕩爾徳不明 烝民仲山甫明之 執競斤斤其明 敬之學有緝熈于光明 有駜在公明明
夢〈古莫騰反〉 雞鳴甘與子同夢 斯干乃占我夢正月視天夢夢詢之占夢
茂〈古音耄〉 還子之茂兮 天保如松柏之茂 南山有臺徳音是茂 斯干如松茂矣 生民種之黄茂良耜黍稷茂止
畆〈古滿以反〉 南山衡從其畆 七月饁彼南畆 采芑于此菑畆 信南山南東其畆 甫田今適南畆禾易長畆 大田俶載南畆饁彼南畆 緜廼宣廼畆 生民是穫是畆 載芟俶載南畆 良耜俶載南畆
輻〈古方墨反〉 伐檀坎坎伐輻兮 正月員于爾輻婁〈古音閭〉 山有樞弗曵弗婁〈去聲則音屢禮記郊特牲孔子屢嘆之漢書宣帝紀婁蒙嘉瑞師古曰婁古屢字凡漢書屢字皆作婁〉
逅〈古胡故反〉 綢繆見此邂逅
者〈古音渚〉 綢繆見此粲者如此粲者何 采綠薄言觀者 駉薄言駉者〈孔子猗蘭操時人闇蔽不知賢者與雨野所處韻楚辭九歌湘夫人将以遺兮逺者與浦與韻元周伯琦六書正譌曰者專於反古諸字秦詛楚文曰寘者㝠室又曰率者侯之兵皆諸字也〉
裘〈古渠之反〉 終南錦衣狐裘 七月為公子裘 大東熊羆是裘
簋〈古音九〉 權輿毎食四簋 伐木陳饋八簋
夏〈古音户〉 宛丘無冬無夏 四月四月維夏〈禮記玉藻行以肆夏與羽矩韻揚雄城門校尉箴有殷有夏與阻禦韻班固答賓戲分裂諸夏與御鶩韻〉
差〈古初沙反〉 東門之枌榖旦于差〈楚辭離騷周論道而莫差與頗韻嚴忌哀時命稱輕重而不差與頗韻司馬相如哀二世賦望南山之參差與峩韻晉陸雲寒蟬賦長林参差與池嘉韻〉
池〈古音駝〉 東門之池東門之池 無羊或飲于池皇矣我泉我池〈楚辭九歌少司命與女沐兮咸池與河波阿歌韻陳第曰周禮職方氏滹沱作虖池禮記必先有事于惡池池通作沱詩白華滮池北流說文作滮沱漸漸之石俾滂沱矣史記作滂池〉
陂〈古音波〉 澤陂彼澤之陂
咮〈古音注〉 候人不濡其咮
媾〈古音故〉 候人不遂其媾
火〈古音毁〉 七月七月流火 大田秉畀炎火〈左傳僖十五年晉獻公卜繇為雷為火與姬旗師韻〉
庾〈古古郎反〉 七月有鳴倉庾 大東西有長庚稼〈古音故〉 七月十月納禾稼 甫田曽孫之稼〈韓愈送李愿歸盤谷序盤之土維子之稼〉
縭〈古音羅〉 東山親結其縭
錡〈古渠禾反〉 破斧又缺我錡
瑕〈古音胡〉 狼跋徳音不瑕〈禮記引詩心乎愛矣瑕不謂矣鄭注云瑕之言胡也陳第曰古瑕胡同音後轉入歌麻韻陸機文賦累良質而為瑕與和韻楚辭九辨尚黯黯而有瑕與加韻〉
豆〈古田故反〉 常棣儐爾籩豆 賓之初筵亂我籩豆暇〈古音户〉 伐木迨我暇矣 小明憚我不暇 何草不黄朝夕不暇
厚〈古音户〉 天保俾爾單厚 巧言顔之厚矣 卷阿亦孔之厚矣
福〈古方墨反〉 天保詒爾多福 小明介爾景福 楚茨以介景福 大田以介景福 鴛鴦宜其遐福賓之初筵並受其福 大明聿懷多福 旱麓以介景福 行葦以介景福 既醉介爾景福 假樂干祿百福 潛以介景福 閟宫降之百福 殷武封建厥福
疚〈古音几〉 采薇憂心孔疚 杕杜憂心孔疚 大東使我心疚 召旻維今之疚 閔予小子嬛嬛在疚
牧〈古音墨〉 出車于彼牧矣〈易謙象傳卑以自牧也與得服則國韻楚辭天問秉鞭作牧與國韻〉
近〈古音記〉 杕杜㑹言近止〈崧髙往近王舅箋云近辭也聲如彼記之于之記易小畜上九月幾望子夏傳作近中孚六四月幾望京房作近〉
又〈古音肄〉 南有嘉魚嘉賓式燕又思 小宛天命不又 賓之初筵室人入又矧敢多又
耉〈古音矩〉 南山有臺遐不黄耉 行葦以祈黄耉寫〈古音湑〉 蓼蕭我心寫兮 裳裳者華我心寫兮
車舝我心寫兮
椅〈古於戈反〉 湛露其桐其椅
衡〈古户郎反〉 采芑約軧錯衡 韓弈簟茀錯衡 閟宫夏而楅衡 烈祖約軧錯衡 長發實維阿衡〈顧炎武曰衡字自荘子胠篋篇剖斗折衡而民不争始入耕清韻〉
珩〈同衡〉 采芑有瑲葱珩
隼〈古之水反〉 采芑□彼飛隼 沔水□彼飛隼龐〈古龍字〉 車攻四牡龐龐
馳〈古音陀〉 車攻不失其馳 卷阿既閑且馳
戊〈古音髦〉 吉日吉日維戊
寡〈古音古〉 鴻雁哀此鰥寡 小宛哀我填寡 烝民不侮鰥寡〈史記太史公自序親屬既寡與土吕許父韻班固幽通賦何艱多而知寡與禦韻漢書西域傳宛王母寡陳湯傳作母鼓陳第曰寡音古後轉音果陸雲嵗暮賦情艱多而泰寡與我韻再轉則今音〉
旂〈古音芹〉 庭燎言觀其旂 采菽言觀其旂 泮水言觀其旂〈左傳僖五年童謠取虢之旂與晨辰振賁焞軍奔韻〉
葍〈古方墨反〉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
富〈古方二反〉 我行其野成不以富 小宛壹醉日富瞻卬何神不富 召旻維昔之富 閟宫俾爾夀
而富
羆〈古彼禾反〉 斯干維熊維羆 韓弈赤豹黄羆喤〈古音皇〉 斯干其泣喤喤 執競鐘鼓喤喤
地〈古音沱〉 斯干載寢之地〈楚辭天問而竟死分地與歌韻九章橘頌參天地兮與過韻楊雄羽獵賦刮野掃地與破過韻呉才老收地入箇韻讀為惰〉
雄〈古羽陵反〉 無羊以雌以雄 正月誰知烏之雌雄〈左傳襄十年孫文子卜繇有夫出征而喪其雄與陵韻〉
邦〈古傳工反〉 節南山以畜萬邦 瞻彼洛矣保其家邦 采菽殿天子之邦 思齊以御于家邦 皇矣敢距大邦 崧髙豋是南邦式是南邦 召是實靖夷我邦 烈文無封靡于爾邦 閟宫至于海邦
口〈古音苦〉 正月好言自口莠言自口 巧言出自口矣〈左傳昭七年正考父鼎銘以餬余口與傴僂俯走侮韻〉
負〈古房以反〉 小宛果蠃負之 生民是任是負掎〈古居我反〉 小弁伐木掎矣
扡〈古徒可反〉 小弁析薪扡矣
盟〈古彌郎反〉 巧言君子屢盟〈靈樞經終始篇傳之後世以血為盟與方陽昌亡殃韻黄庭經授者曰師受者盟與上向暢韻〉
舍〈古音暑〉 何人斯亦不遑舍〈易井象傳舊井元禽時舍也與下與韻楚辭離騷忍而不能舍也與故韻宋魏了翁曰六經凡舍皆音暑平讀則音舒〉
哆〈古昌果反〉 巷伯哆兮侈兮
侈〈古昌果反〉 巷伯哆兮侈兮
濁〈古直谷反〉 四月載清載濁〈孟子滄浪之水濁兮與足韻枚乗七發輸瀉淟濁與目韻史記魏其武安侯傳潁水濁灌氏族〉
侑〈古音肄〉 楚茨以妥以侑
亨〈古普郎反〉 楚茨或剝或亨 葉采之亨之〈史記淮隂侯傳狡兔死走狗亨與藏亡韻〉
祊〈古甫郎反〉 楚茨祝祭于祊
慶〈古音𦍑〉 楚茨孝孫有慶莫怨具慶 甫田農夫之慶 裳裳者華是以有慶矣 皇矣則篤其慶
奏〈古則故反〉 楚茨樂具入奏 賓之初筵樂既和奏
緜予曰有奔奏 有瞽既備乃奏
渥〈古音屋〉 信南山既優既渥〈易鼎九四其形渥與足餗韻漢淮南王安屏風賦何恩施遇分好沾渥與屋足篤木韻陸機漢髙帝功臣頌朱光以渥與谷哭足韻左思呉都賦兼二儀之優渥與俗跼櫝韻〉
彧〈古於極反〉 信南山黍稷彧彧
敏〈古音毎〉 甫田農夫克敏 生民履帝武敏〈漢書叙傳宣之四子淮陽聰敏與理韻魏何晏景福殿賦克聰克敏與子止韻嵇康琴賦心閑手敏與擬徴子峙起韻〉
怲〈古補往反〉 頍弁憂心怲怲〈陳第曰方丙古通音周禮八枋枋音柄春秋歸祊公羊榖梁作邴〉
的〈古都畧反〉 賓之初筵發彼有的〈潘岳芙蓉賦丹輝拂紅飛須垂的與爚韻〉
能〈古奴來反〉 賓之初筵各奏爾能〈與下文又時韻楚辭離騷又重之以修能與佩韻九章思美人入下吾不能與疑韻司馬相如封禅頌君子之能與來韻張衡東京賦表賢簡能與臺災韻晉潘岳射雉賦思長鳴以效能與泰睞背韻又史記呉世家句踐為人能辛苦漢書食貨志能風與旱晁錯傳其性能寒西域傳匈奴常言漢極大然不能飢渇師古並云能讀曰耐又史記天官書封禅書周禮大宗伯司中注三台作三能正義云古耐字為今之能宇能字為三台之字後世廢耐而以能代耐又更作三台之台是古今之變也又能獸名為物堅重而强力故人之有材者謂之能左傳昔堯殛鯀于羽山其神化為黄能爾雅鼈三足能皆奴來反自宋齊間始以能與朋肱騰恒等字為韻顧野王玉篇遂分奴來奴豋二音而能字竞移之豋部矣〉
抑〈古於逸反〉 賓之初筵威儀抑抑 假樂威儀抑抑呶〈古音奴〉 賓之初筵載號載呶〈漢王褒僮約踑坐大呶與車頭芻纑韻〉郵〈古羽其反〉 賓之初筵不知其郵
矜〈古居銀反〉 菀柳居以凶矜 何草不黄何人不矜桑柔寧不我矜〈顧炎武日按矜字漢書韋𤣥成戒子孫詩則入侵韻張華女史箴潘〉
〈岳哀永逝文始入蒸韻〉
牛〈古音疑〉 黍苗我車我牛 我将維羊維牛 絲衣自羊徂牛〈楚辭九章惜往日甯戚歌而飯牛與之韻招魂其身若牛些與觺駓來災韻顧炎武曰牛字自王褒九懐始與州修游流為韻〉
孚〈古音浮〉 文王萬邦作孚 下武成王之孚〈漢蔡邕麒麟頌麟來孚與獸就狩韻唐韓愈祭張給事文頑悖未孚與留韻〉
趣〈古倉九反〉 棫樸左右趣之
柘〈古之恕反〉 皇矣其檿其柘
禡〈古音暮〉 皇矣是類是禡
囿〈古音肄〉 靈臺王在靈囿〈漢司馬相如封禅頌樂我君囿與喜韻班固西都賦奮大武乎上囿與事韻張衡東京賦鳩諸靈囿與事備韻〉
伏〈古蒲北反〉 靈臺麀鹿攸伏〈漢賈誼鵩賦福兮禍所伏與域韻揚雄長楊賦匍匐蟻伏與息韻班固幽通賦北叟頗識其倚伏與逼得韻 虞惇按依毛鄭章句此為靈臺之三章平去入通韻皆四支韻也〉
斝〈古音古〉 行葦洗爵奠斝
斗〈古滴主反〉 行葦酌以大斗〈易豐九四日中見斗與蔀主韻漢書溝洫志涇水一石其泥數斗與所口後雨黍韻王莽傳右負威斗與車馬虎武韻古今樂錄觀見瑶光過北斗兮與土下羽甫女韻〉
卿〈古音𦍑〉 蕩以無陪無卿〈左傳荘二十二年懿氏卜繇五世其昌並于正卿與鏘姜京韻楚辭大招諸侯畢極立九卿只與明堂張讓王韻漢書樓護傳五侯治喪樓君卿〉
舊〈古音忌〉 蕩殷不用舊 召旻不尚有舊〈漢韋𤣥成戒子孫詩爵復我舊與事韻〉
漏〈古音路〉 抑尚不愧于屋漏
覯〈古音故〉 抑莫予云覯
競〈古其亮反〉 桑柔秉心無競〈漢王延夀夢賦晉文盬腦國以競兮與将恙韻黄庭經魂魄内守不争競與壮璫喪韻〉
梗〈古古盎反〉 桑柔至今為梗〈漢黄香九宫賦走札掲而獠桔梗與黨韻〉垢〈古音古〉 桑柔征以中垢〈嚴忌哀時命不獲世之塵垢與處韻繁欽逺戍勸戒詩務在和光同塵共垢與土武矩輔語補韻〉
宼〈古苦故反〉 桑柔職盗為宼
耦〈古魚矩反〉 噫嘻十千維耦〈嚴忌袁時命比王僑而為耦與後與韻班固幽通賦重醉行而自耦與五虎韻〉
后〈古音户〉 雝文武維后〈張衡思𤣥賦閹謁賊而寧后與所主剖韻王延夀魯靈光殿賦下及三后與女主叙後韻〉
嘏〈古音古〉 載見俾緝熈于純嘏 閟宫天錫公純嘏〈禮記禮運修其祝嘏與户下爼鼓祖所祜韻〉
紑〈古匹之反〉 絲衣絲衣其紑
俅〈古渠之反〉 絲衣載弁俅俅
騢〈古音胡〉 駉有駰有騢
馘〈古音國〉 泮水在泮獻馘
犧〈古伊何反〉 閟宫享以騂犧
厖〈古莫工反〉 長發為下國駿厖〈按荀子引此作駿蒙〉
虞惇按顧炎武氏音學五書有詩本音及唐韻正備載古音與今音相沿之誤援引精確按之經傳無一不合今据以為凖而畧為參訂之
讀詩質疑卷首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首十五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經文攷異
國風
關雎君子好逑 禮記緇衣引詩作君子好仇釋文逑本亦作仇鄭箋怨耦曰仇
葛覃服之無斁 禮記緇衣作服之無射
螽斯詵詵兮 釋文詵說文作𨐔
桃夭 釋文夭說文作枖木少盛貌
兔罝施于中逵 文選注薛君章句作中馗馗九交之道也
漢廣不可休息 釋文休息本或作休思正義詩之大體韻在辭上疑休求為韻二字俱作思宋王應麟詩攷云韓詩作不可休思
汝墳 讀詩記爾雅汝為濆董氏曰謂大水溢出别為小水故知墳當為濆郭璞引遵彼汝濆以證爾雅晉世詩本猶為濆也
惄如調飢 釋文惄韓詩作愵
王室如燬 詩攷薛君章句作如𤈦
采蘋南澗之濱 讀詩記董氏曰濱當作瀕袁淑書曰宅在南瀕毛詩所謂于以采蘋南澗之瀕者也
于以采藻 詩攷說文作薻
于以湘之 讀詩記董氏曰韓詩作于以鬺之顔注鬺烹也
甘棠蔽芾甘棠 韓詩外傳作蔽茀
勿翦勿伐 釋文翦韓詩作剗漢書作鬋
摽有梅 釋文梅韓詩作楳孟子注作莩有梅莩零落也
江有汜 讀詩記董氏曰汜石經作洍說文亦作洍葢古為洍後世譌也
何彼襛矣 釋文襛韓詩作茙
柏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孔子閒居作威儀逮逮後漢書朱穆傳注載絶交論曰威儀棣棣不可算也
胡迭而微 釋文迭韓詩作㦶㦶常也
日月報我不述 文選注作報我不術薛君曰術法也終風曀曀其隂 讀詩記董氏曰韓詩作㙪㙪其隂章句曰天隂塵也
擊鼓于嗟洵兮 釋文韓詩作敻敻逺也
凱風睍睆黄鳥 太平御覽作簡簡黄鳥
雄雉悠悠我思 說苑作遥遥我思
匏有苦葉深則厲 釋文厲說文作砅云履石渡水也濟盈不濡軓 釋文軓依傳意音犯按說文軌車轍也從車九聲龜美反軓車軾前也從車凡聲音犯
雝雝鳴雁 鹽鐵論作雝雝鳴□
谷風黽勉同心 文選注作宻勿同心
不我能慉 讀詩記董氏曰孫毓王肅詩並作能不我慉說文亦然
凡民有喪匍匐救之 家語檀弓並作扶服救之旄丘流離之子 爾雅注作留離之子
簡兮碩人俁俁 釋文俁俁韓詩作扈扈美貌
泉水毖彼泉水 釋文毖韓詩作秘說文作䀣直視也飲餞于禰 釋文禰韓詩作坭
北風其虚其邪 正義其邪爾雅作其徐
静女静女其姝 讀詩記董氏曰隋得江左本作静女其𡚾𡚾好也石經作僾而不見說文僾仿彿也
搔首踟蹰 文選注作搔首躊躇薛君曰躊躇躑躅也新臺新臺有洒河水浼浼 釋文洒韓詩作漼鮮貌浼浼韓詩作浘浘盛貌
得此戚施 說文作得此𪓰𪓿
柏舟實維我特 釋文特韓詩作直云相當值也牆有茨不可詳也 釋文詳韓詩作揚
君子偕老鬒髪如雲 說文作㐱髪如雲
鶉之奔奔鵲之疆疆 讀詩記奔奔左傳作賁賁疆疆表記作姜姜
淇奥綠竹猗猗 釋文竹韓詩作𦺇𦺇篇筑也石經同有匪君子 詩攷匪韓詩作邲邲美也
赫兮咺兮 釋文咺韓詩作宣宣顯也
考槃考槃在澗 釋文澗韓詩作干云墝埆之處也碩人之薖 釋文薖韓詩作𠏀𠏀美貌
碩人衣錦褧衣 釋文褧說文作檾枲屬也
齒如犀 爾雅註作棲
鱣鮪發發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釋文發韓詩作鱍說文作鮁孽韓詩作䡾長貌朅韓詩作桀健也
氓體無咎言 釋文體韓詩作履履幸也坊記亦作履泣涕漣漣 楚辭章句作波涕漣漣
信誓旦旦 釋文旦旦說文作𢘇𢘇
芄蘭垂帶悸兮 說文悸韓詩作萃垂貌
河廣曾不容刀 釋文刀說文作�
伯兮焉得諼草 釋文諼說文作藼讀詩記董氏曰諼草韓詩作萱草
有狐有狐綏綏 詩攷綏綏齊詩作夕夕
黍離彼黍離離 說文作䅻䅻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 說文作□其乾矣
兔爰雉離于罦 罦說文作䍖覆車网也
大車毳衣如菼 詩攷菼說文作𦃖
清人二矛重喬 釋文喬韓詩作鷮
左旋右抽 釋文抽說文作搯搯者拔刃以習擊刺也羔裘彼其之子 讀詩記董氏曰彼其韓詩作彼己舍命不渝 韓詩外傳作舍命不偷
東門之墠有踐家室 詩攷韓詩作有靖家室靖善也言東門之外栗樹之下有善人可與成為室家也
風雨風雨淒淒 詩攷說文作湝湝
子衿子寧不嗣音 釋文嗣韓詩作詒詒寄也
出其東門縞衣綦巾 詩攷綦說文作䌆
聊樂我員 釋文員韓詩作魂魂神也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顔師古匡謬正俗曰漙按吕氏字林作⿱
溱洧方涣涣兮 釋文渙渙韓詩作洹洹漢書地理志曰溱與洧方灌灌兮
洵訏且樂 釋文洵訏韓詩作恂盱樂貌
還子之還兮 釋文還韓詩作嫙嫙好貌
子之還兮遭我乎峱之間兮 漢書地理志子之營兮遭我乎嶩之間兮顔師古註云毛詩作還齊詩作營嶩山名也
並驅從兩肩兮 肩說文作豜豜三嵗豕肩相及者揖我謂我儇兮 釋文韓詩作婘婘好貌
南山衡從其畆 釋文從韓詩作由東西耕曰横南北耕曰由
盧令令 讀詩記董氏曰韓詩作冷冷說文作獜獜敝笱其魚唯唯 釋文唯唯韓詩作遺遺言不能制也猗嗟舞則選兮 文選注薛君章句作舞則纂兮言其舞則應雅樂也
四矢反兮 釋文反韓詩作變
葛屨摻摻女手 文選注作纖纖女手
好人提提 楚詞章句作媞媞
伐檀坎坎伐輪兮 詩攷石經魯詩殘碑坎坎作欿欿碩鼠三嵗貫女 詩攷石經魯詩殘碑作三嵗宦女揚之水素衣朱繡 郊特牲疏魯詩云素衣朱綃杕杜獨行睘睘 詩攷睘睘文選注作煢煢
有杕之杜噬肯適我 釋文噬韓詩作逝逝及也生于道周 釋文周韓詩作右
駟鐵載獫歇驕 說文作載獫猲獢
小戎厭厭良人 列女傳作愔愔良人
終南顔如渥丹 釋文丹韓詩作沰沰赭也
東門之枌市也婆娑 釋文婆說文作媻
衡門可以樂飢 韓詩外傳作可以𤻲飢說文𤻲治也石經亦作𤻲
墓門歌以訊之 釋文訊又作誶楚詞章句作誶予不顧廣韻六至部中有誶字亦引詩作歌以誶之
防有鵲巢誰侜予美 釋文美韓詩作娓娓美也月出佼人僚兮 釋文佼又作姣方言云自闗而東河濟之間凡好謂之姣
佼人懰兮 釋文懰埤蒼作嬼嬼妖也
勞心慘兮 顧炎武詩本音云五經文字作懆
澤陂有蒲與荷 正義樊光注爾雅引詩有蒲與茄碩大且卷 太平御覽作碩大且㜝薛君曰㜝重頥也素冠棘人欒欒兮 讀詩記董氏曰棘人崔靈恩集注作悈人
隰有長楚猗儺其華 楚辭章句作旖旎其華
匪風中心怛兮 漢書王吉傳作中心𢛁兮
蜉蝣衣裳楚楚 釋文楚楚說文作□□云㑹五綵鮮色也
候人何戈與祋 讀詩記董氏曰崔靈恩集注作何戈與綴鄭康成樂記引詩亦作綴綴表也
鳲鳩其儀一兮 讀詩記崔靈恩集注作其義一兮其弁伊騏 釋文騏說文作𤪌弁飾也讀詩記周弁師注大鄭引詩作綦
七月一之日觱發 讀詩記董氏曰觱發說文作滭沷二之日栗烈 釋文栗烈說文作䬆颲
曰為改嵗 釋文曰為漢書作聿為
六月食鬱及薁 詩攷薁說文作蒮
黍稷重謬 釋文重又作種說文禾邊作重是重穋之字禾邊作穜是穜蓺之事今人亂之已久穋又作稑
鴟鴞徹彼桑土 釋文土韓詩作杜方言云東齊謂根曰杜字林作𥀁桑皮也
予維音嘵嘵 詩攷說文唯予音之嘵嘵
東山熠燿宵行 詩攷說文作熠熠宵行
烝在栗薪 釋文栗韓詩作蓼衆薪也
破斧四國是皇 讀詩記齊詩作四國是匡賈公彦引以為据
小雅
四牡周道倭遲 文選注作周道威夷薛君曰威夷險也漢書地理志作郁夷顔注言使臣乗馬行于此道也
嘽嘽駱馬 詩攷說文作痑痑駱馬
皇皇者華駪駪征夫 國語作莘莘征夫楚辭章句作侁侁征夫
常棣 讀詩記董氏曰韓詩作夫栘藝文類聚夫栘之華蕚不煒煒
脊令在原 讀書記脊令爾雅作䳭鴒
外禦其務 左傳作外禦其侮
伐木伐木許許 讀詩記董氏曰許許說文作所所言伐木聲也
天保吉蠲為饎 讀詩記董氏曰周官蜡氏注蠲如吉圭惟饎之圭韓詩作吉圭惟饎周禮疏大戴禮注作絜蠲為饎
禴祠蒸甞 禮記注作礿祠烝甞
采薇彼爾維何 釋文爾說文作薾薾華盛也
出車我出我車 荀子作我出我輿出車彭彭史記作出輿彭彭
杕杜檀車幝幝 釋文幝韓詩作𦅗
湛露厭厭夜飲 釋文厭厭韓詩作愔愔和恱貌菁菁者莪 文選注作蓁蓁者莪薛君曰蓁蓁盛貌六月我是用急 詩本音鹽鐡論引詩作我是用戒采芑伐鼓淵淵 讀詩記董氏曰淵淵崔靈恩集注作𪔱𪔱
嘽嘽焞焞 漢書劉歆毁廟議引詩曰嘽嘽推推車攻東有甫草 後漢書注韓詩云東有圃草薛君傳曰圃博也有博大之茂草也
搏獸于敖 後漢書注作薄狩于敖
助我舉柴 詩攷柴說文作㧘
吉日既伯既禱 詩攷說文作既禡既稠
麀鹿麌麌 釋文麌說文作噳云麋鹿羣口相聚也其祁孔有 爾雅疏祁作麎麎麋牝也
儦儦俟俟 文選注作駓駓騃騃薛君章句趨曰𩣚行曰騃
庭燎鸞聲噦噦 讀詩記說文鉞車鑾聲也從金戉聲詩曰鑾聲鉞鉞
鶴鳴可以為錯 詩攷錯說文作厝
白駒在彼空谷 詩攷韓詩作在彼穹谷薛君曰穹谷深谷也
我行其野不思舊姻 白虎通作不惟舊因
斯干約之閣閣 讀詩記董氏曰崔靈恩集注作約之格格
如矢斯棘如鳥斯革 釋文棘韓詩作朸朸隅也革韓詩作□云翅也
載衣之裼 釋文裼韓詩作𧝐齊人名小兒被為𧝐說文𧝐褓也詩曰載衣之𧝐
節南山憂心如惔 釋文惔韓詩作炎字書作焱說文作⿱小熟也
天子是毗 荀子作天子是庳
正月謂地蓋厚不敢不蹐 詩攷蹐說文作趚
寧或滅之 漢書作能或滅之
洽比其鄰 左傳作協比其鄰
䔩䔩方有榖 後漢書蔡邕釋誨速速方轂顔注詩小雅速速方榖毛萇注速速陋也韓詩亦作轂謂小人乗寵方轂而行也
十月之交日月告凶 漢書劉向引詩曰日月鞠凶番維司徒 釋文番韓詩作繁
艷妻煽方處 漢書谷永傳注魯詩小雅十月之交篇曰閻妻煽方處言厲王無道内寵熾盛
黽勉從事 漢書劉向引詩曰宻勿從事不敢告勞讒口囂囂 釋文韓詩作嗸嗸劉向引詩亦作嗸嗸噂沓背憎 釋文噂說文作僔聚也
悠悠我里 詩攷爾雅音義悠悠作攸攸讀詩記董氏曰里顧野王作㾖病也
雨無正淪胥以鋪 讀詩記董氏曰韓詩作薫胥以痡章句曰薫帥也胥相也痡病也漢書叙傳曰烏呼史遷薫胥以刑注晉灼曰齊魯韓詩作薫顔師古曰薫者謂相薫蒸亦漸及之義也
聽言則答 詩本音答新序漢書皆作對
小旻謀猶回遹 詩攷韓詩作謀猷回泬文選注作謀猶廻穴
潝潝訿訿 漢書作歙歙荀子作噏噏呰呰
是用不集 韓詩外傳作是用不就
民雖靡膴 釋文靡膴韓詩作靡腜猶無幾何也不敢暴虎不敢馮河 鹽鐡論作不可暴虎不敢慿河戰戰兢兢 左傳作戰戰矜矜
小宛哀我填寡宜岸宜獄 釋文填韓詩作疹疹苦也岸韓詩作犴云郷亭亭繫曰犴朝廷曰獄
小弁 漢書作小卞
惄焉如擣 釋文擣韓詩作疛
萑葦淠淠 韓詩外傳作雚葦淠淠
譬彼壞木 說文作瘣木
巧言秩秩大猷聖人莫之 漢書注作秩秩大繇聖人謨之
躍躍毚兎 史記春申君傳詩曰趯趯毚兔注韓嬰章句曰趯趯往來貌
何人斯我心易也 釋文易韓詩作施施善也
巷伯萋兮斐兮 說文緀白文貌詩曰緀兮斐兮哆兮侈兮 說文鉹兮哆兮鉹曲也一曰鬵鼎
緝緝翩翩 詩攷說文作咠咠幡幡
蓼莪缾之罄矣 說文⿱空也詩曰缾之⿱矣
大東佻佻公子行彼周行 楚辭章句作苕苕公子行彼周道
鞙鞙佩璲 爾雅疏作琄琄
北山或盡瘁事國 左傳晉伯瑕引詩曰或憔悴事國無将大車祗自疷兮 詩本音宋劉彝曰疧當作□病也唐人避太宗諱凡字從民者皆省而為氏今人書昬作昏猶其遺法也
鼓鐘以雅以南以籥不僭 後漢書陳忠傳詩云以雅以南韎任朱離注毛詩無韎任朱離之文蓋見齊魯之詩也
楚茨楚楚者茨 楚辭章句茨作薋禮記作薺
祝祭于祊 詩攷祊說文作𥛱
苾芬孝祀 文選注馥芬孝祀薛君曰馥香貌
信南山維禹甸之 詩攷周禮疏韓詩作惟禹敶之畇畇原隰 詩攷周禮疏韓詩作㽦㽦原隰
既優既渥 讀詩記優說文作瀀澤多也
甫田倬彼甫田 釋文倬韓詩作箌箌卓也
或耘或耔黍稷薿薿 漢書食貨志詩曰或芸或芓黍稷儗儗
大田以我覃耜 爾雅注作剡耜
秉畀炎火 釋文秉韓詩作卜卜報也
有渰萋萋興雨祁祁 釋文渰漢書作黤董氏曰韓詩作有弇凄凄吕氏春秋作有晻淒淒興雲祁祁
桑扈彼交匪敖 漢書五行志詩曰匪徼匪傲顔注謂飲酒者不徼幸不傲慢則福祿就而求之也
頍弁先集維霰 爾雅注作先集維䨘
樂酒今夕 楚辭章句作樂酒今昔
車舝景行行止 史記孔子世家作景行行之
以慰我心 釋文韓詩作以愠我心愠恚也
青蠅營營青蠅止于樊 說文謍謍青蠅止于棥賓之初筵威儀反反 釋文反韓詩作昄善貌
采菽觱沸檻泉 詩攷檻泉說文作濫泉
平平左右 左傳魏綘引詩曰便蕃左右亦是帥從杜注便蕃數也言逺人相率來服從便蕃然在左右釋文韓詩作便便云閑雅之貌
福祿膍之 釋文膍韓詩作肶
角弓雨雪瀌瀌見晛曰消 釋文見晛韓詩作曣見云曣日出也曰韓詩作聿漢書劉向傳詩云雨雪麃麃見晛聿消
菀栁上帝甚蹈 韓詩外傳蹈作慆戰國䇿上天甚神無自瘵也
采綠薄言觀者 釋文觀韓詩作覩
隰桑遐不謂矣 表記作瑕不謂矣
白華英英白雲 詩攷韓詩作泱泱白雲
滮池北流 讀詩記說文作淲沱北流
視我邁邁 釋文邁邁韓詩及說文並作㤄㤄韓詩云意不說好也許云很怒也
大雅
文王亹亹文王 讀詩記董氏曰亹亹崔靈恩集注作娓娓按說文娓娓勉也
陳錫哉周 左傳羊舌職陳桓子國語芮良失引詩俱作陳錫載周
凡周之士不顯亦世 詩攷後魏禮志作惟周之士不顯奕世
聿修厥徳 漢書作述修厥徳
上天之載 揚雄傳作上天之縡
大明聿懷多福 春秋繁露作允懷多福
在洽之陽 說文作在郃之陽
俔天之妹 釋文俔韓詩作磬磬譬也
其㑹如林 說文作其旝如林
牧野洋洋 水經注作坶野洋洋
涼彼武王 漢書王莽傳詩云時惟鷹揚亮彼武王注亮助也釋文韓詩作亮相也
緜自土沮漆 漢書地理志顔注詩云自土沮漆齊詩作自杜言公劉避狄而來居杜與沮漆之地
周原膴膴 文選魏都賦注引韓詩作腜腜
捄之陾陾 說文引詩作捄之仍仍
臯門有伉 釋文伉韓詩作閌盛貌
混夷駾矣維其喙矣 說文作犬夷呬矣昆夷駾矣旱麓瑟彼玉瓉 讀詩記董氏曰鄭衆於周禮引詩作䘏彼玉瓉賈公彦曰蓋古人以瑟為䘏也
思齊古之人無斁 讀詩記董氏曰無斁韓詩作無擇皇矣此維與宅 論衡作此惟予度
其菑其翳 釋文翳韓詩作殪云因也因髙填下也貊其徳音 正義左傳樂記韓詩貊皆作莫釋詁莫定也左傳徳正應和曰莫
克順克比 樂記作克順克俾
以按徂旅以篤于周祜 孟子引詩云以遏徂莒以篤周祐
同爾兄弟 後漢書伏湛傳引詩作同爾弟兄
與爾臨衝 釋文臨韓詩作隆衝說文作䡴䡴陣車也靈臺白鳥翯翯 孟子白鳥鶴鶴賈誼新書作皜皜虡業維樅 說文作巨業樂苑文王樂名巨業
下武應侯順徳 家語淮南子作應侯慎徳
昭兹來許繩其祖武 後漢祭祀志東平王引詩曰昭兹來御慎其祖父
文王有聲遹求厥寧 讀詩記說文作欥求厥寧欥詮詞也
築城伊淢 釋文淢本作洫韓詩云洫深池也
匪棘其欲遹追來孝 禮器詩云匪革其猶聿追來孝宅是鎬京 坊記作度是鎬京
生民不坼不副 說文作不𡍩不疈
禾役穟穟 說文作禾頴穟穟
𤓰瓞唪唪 集韻作𤓰瓞□□
茀厥豐草 釋文茀韓詩作拂拂弗也
或舂或揄 讀詩記董氏曰韓詩作或舂或抌
釋之叟叟 爾雅音義淅之溞溞
行葦肆筵設席 楚辭章句作肆筵設机
假樂 左傳作嘉樂禮記嘉樂君子憲憲令徳
公劉于豳斯館 白虎通作于邠斯觀
芮鞫之即 詩攷韓詩作芮泦之即
民勞無然泄泄 爾雅作
板是用大諌 左傳季文子引詩曰猶之未逺是用大簡
民之方殿屎 說文作唸㕧
蕩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 國語引詩曰殷鑒不逺近在夏后之世
抑有覺徳行 緇衣作有梏徳行
質爾人民 鹽鐡論作誥爾人民
我心慘慘 五經文字作我心懆懆
誨爾諄諄 禮記注作誨爾忳忳
曰䘮厥國 釋文韓詩作聿䘮
桑柔靡所止疑 詩攷疑齊詩作凝
雲漢藴隆蟲蟲 釋文藴韓詩作鬱蟲韓詩作烔爾雅作□熏也
滌滌山川 說文滌作𦵦
胡寧瘨我以旱 釋文瘨韓詩作疹重也
崧高王纉之事 釋文纉韓詩作踐踐任也
既入于謝 楚詞章句作既入于徐
烝民不畏彊禦 漢書作不畏疆圉
四牡彭彭 說文作騯騯
韓奕諸娣從之 白虎通作姪娣從之
江漢武夫洸洸 鹽鐡論作武夫潢潢
矢其文徳洽此四國 禮記作弛其文徳協此四國註弛施也
常武鋪敦淮濆 釋文鋪韓詩作敷大也
召旻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 正義作昔者先王受命有如召公之臣
頌
清廟駿奔走在廟 禮記注作逡奔走作廟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 正義譜子思論詩於穆不已孟仲子曰於穆不似
假以溢我我其收之 左傳引詩曰何以恤我我其收之杜注此逸詩朱子曰何之為假聲之轉也恤之為溢字之訛也
烈文四方其訓之 左傳作四方其順之
天作彼徂矣岐 後漢書西南夷傳作彼徂者岐沈括引後漢書作彼岨者岐說苑作岐有夷之行子孫其保之
我将維羊維牛 詩本音隋書宇文愷傳引詩作維牛維羊
儀式刑文王之典 左傳作儀式刑文王之徳
時邁薄言震之 詩攷韓詩作薄言振之薛君日振奮也
執競磬筦將將 釋文将将說文作⿱⿱行貌漢書作鏘鏘
思文貽我來牟 漢書作飴我釐麰釋文牟字書作麰廣雅麳小麥麰大麥也文選注韓詩外傳作嘉𪍓
振鷺在此無斁 詩本音斁韓詩作射
有瞽應田縣鼓 周禮注作應𣌾縣鼓
潛 釋文潛爾雅作涔韓詩云涔魚池也小爾雅作橬橬糝也魚之所息謂之橬
小毖莫予荓蜂自求辛螫 釋文荓爾雅作甹辛螫韓詩作辛赦赦事也
載芟緜緜其麃 釋文緜緜韓詩作民民衆貌
良耜其鏄斯趙 周禮注作其鏄斯㨄
積之栗栗 說文作䆅之秩秩䆅積禾也
絲衣絲衣其紑 說文作素衣其紑
載弁俅俅 爾雅作戴弁俅俅
鼐鼎及鼒 史記音義作鼐鼎及哉
不呉不傲 史記作不虞不驁呉說文作㕦
酌 左傳荀子作汋儀禮禮記漢書作勺
賚敷時繹思 左傳作鋪時繹思
般於皇時周 白虎通作於皇明周
泮水薄采其芹 白虎通作薄采其荇
狄彼東南 釋文韓詩作鬄彼東南鬄除也
憬彼淮夷 文選注薛君章句作獷彼淮夷獷覺寤之貌
閟宫稙穉菽麥 說文作稙穉尗麥
實始翦商 說文作實始戩商
戎狄是膺荆舒是懲 史記作戎狄是應荆荼是徴泰山巖巖魯邦所詹 說苑作太山巖巖魯侯是瞻遂荒大東 爾雅注疏三家作遂幠大東
新廟奕奕 蔡邕獨斷作寝廟奕奕
烈祖亦有和羮 說文作和鬻亦作盉羮
鬷假無言 禮記作奏假無言左傳晏子引詩作鬷嘏無言
𤣥鳥奄有九有 文選注作奄有九域薛君日九域九州也
百祿是何 左傳作百祿是荷
長發𤣥王桓撥 釋文撥韓詩作發發明也
率履不越 韓詩外傳作率禮不越說苑漢書同聖敬日躋 禮記作聖敬日齊注聖敬日荘嚴
為下國綴旒 詩攷禮記注作畷郵正義曰引齊魯韓詩也
敷政優優 左傳作布政優優
為下國駿厖 讀詩記董氏曰齊詩作駿□謂馬也詩本音荀子引詩作駿蒙大戴禮作恂蒙
何天之龍敷奏其勇 家語作荷天子之龍大戴禮作何天之寵傅奏其勇
武王載斾 詩本音荀子引詩作武王載發說文作載坺
則莫我敢曷 漢書作則莫我敢遏
苞有三蘖 漢書注作包有三枿
殷武商邑翼翼四方之極 後漢書樊凖傳作京師翼翼四方是則注韓詩之文
讀詩質疑巻首十五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一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國風
孔氏曰詩者一部之大名國風者十五國之總稱國是風化之界詩以當國爲别故謂之國風朱子曰國者諸侯所封之域風者民俗歌謠之詩也謂之風者以其被上之化以有言而其言又足以感人如物因風之動以有聲而其聲又足以動物也是以諸侯采之以貢於天子天子受之而列於樂官於以考其俗尚之美惡而知其政治之得失焉舊説二南為正風所以用之閨門鄉黨邦國而化天下也十三國為變風則亦領在樂官以時存肄備觀省而垂鍳戒也合之凡十五國云
周南召南
鄭譜曰周召者禹貢雍州岐山之陽地名今屬右扶風羙陽縣地形險阻而原田肥羙周之先公曰太王者避狄難自豳始遷焉而修徳建王業商王帝乙之初命其子王季為西伯至紂又命文王典治南國江漢汝旁之諸侯於時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故雍梁荆豫徐揚之人咸被其徳而從之文王受命作邑於豐乃分岐邦周召之地為周公旦召公奭之采地施先公之教於已所職之國武王伐紂定天下廵守述職陳誦諸侯之詩以觀民風俗六州者得二公之徳敎尤純故獨録之屬之太師分而國之其得聖人之化者謂之周南得賢人之化者謂之召南言二公之徳敎自岐而行於南國也乃棄其餘謂此為風之正經初古公亶父聿來胥宇爰及姜女其後太任思媚周姜太姒嗣徽音歴世有賢妃之助以致其治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是故二國之詩以后妃夫人之徳為首終以麟趾騶虞言后妃夫人有斯徳興助其君子皆可以成功至於獲嘉瑞風之始所以風化天下而正夫婦也故周公作樂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或謂之房中之樂者后妃夫人侍御於其君子女史歌之以節義序故耳射禮天子以騶虞諸侯以貍首大夫以采蘋士以采繁為節今無貍首周衰諸侯並僭而去之孔子録詩不得也為禮樂之記者從後存之遂不得其次序周公封魯死諡曰文公召公封燕死諡曰康公元子世之其次子亦世守采地在王官春秋時周公召公是也問者曰周南召南之詩為風之正經則然矣自此之後南國諸侯政之興衰何以無變風答曰陳諸國之詩者將以知其闕失省方設敎為黜陟時徐及呉楚僭□稱王不承天子之風今棄其詩夷狄之也其餘江黄六蓼之屬既驅陷於彼俗又亦小國猶邾滕紀莒之等夷其詩蔑而不得列於此 孔氏曰孟子云文王以百里王則周召之地共方百里皆名曰周召是周内之别名周公召公因地而稱 李氏曰周召分陜而治自陜以東周公主之自陜以西召公主之太師採詩得於周南之地者繫之周公得於召南之地者繫之召公皆文武時詩也 蘇氏曰文王之風謂之周南召南何也文王之治周也所以為其國者屬之周公所以交於諸侯者屬之召公詩曰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國百里言治外也故凢詩言周之治由内而及外者謂之周公之詩言諸侯被周之澤而漸於善者謂之召公之詩其風皆出於文王而有内外之異内得之深外得之淺故召南之詩不如周南之深召南有召公之詩而周南無周公之詩者周公在内近於文王雖有徳而不見則其詩不作召公在外逺於文王功業明著則詩作於下謂之南者文王在西而化行於南方以其及之者言之也東北則紂之所在文王之初所不能及也程氏曰召伯為諸侯長故諸侯之風主之於召
南 傅氏曰二南之國始於文王之治岐成於武王之分陜而其詩定於周公之作樂 曹氏曰繫之周公則由雍州以至荆揚東南之域也繫之召公則由岐山以至梁益西南之域也 鄭樵氏曰二南之詩後世取以為樂章用之為燕樂為鄉樂為射樂為房中之樂所以彰文王之徳美也故曰夫武始於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南之為義蓋如是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周南召南之為義蓋如是 程氏曰天下之治正家為先天下之家正則天下治矣二南正家之道也陳后妃夫人大夫妻之徳推之士庶人之家一也故使邦國至於鄉黨皆用之自朝廷至於委巷莫不謳吟諷誦所以風天下為此詩者其周公乎古之人由是道者文王也 曾氏曰先王之政必自内始故其閨門之治所以施之家人者必為之師傅保姆之助詩書圖史之戒珩璜琚瑀之節威儀動作之度其敎之者有此具然古之君子未嘗不以身化也故家人之義歸於反身二南之業本於文王豈自外至哉世皆知文王之興能得内助而不知其所以然者蓋本於文王之躬化故内則后妃有闗睢之行外則羣臣有二南之美與之相成其推而及逺則商辛之昏俗江漢之小國罝之野人莫不好善而不自知此所謂身修故國家天下治者也
周南
關睢后妃之徳也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風風也敎也風以動之敎以化之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情發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敎化移風俗故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至於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國史明乎得失之迹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吟詠情性以風其上逹於事變而懐其舊俗者也故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是以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頌者美盛徳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是謂四始詩之至也然則闗睢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繫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鵲巢騶虞之徳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繫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是以闗睢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滛其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是闗雎之義也
鄭氏曰三百一十一篇詩並是作者自為名 孔氏曰儀禮鄉飲酒禮者鄉大夫三年賓興賢能之禮也乃合樂周南闗雎是用之鄉人也燕禮者諸侯飲燕其臣子及賓客之禮也遂歌鄉樂周南闗雎是用之邦國也詩言后妃性行和諧貞專化下寤寐求賢供奉職事是后妃之徳也二南之風實文王之化而美后妃之徳者以夫婦之性人倫之重故夫婦正則父子親父子親則君臣敬君臣敬則朝廷正朝廷正則萬化成 虞惇按闗雎正風之首而齊魯韓三家皆以為康王政衰之詩漢書杜欽傳佩玉晏鳴闗雎嘆之臣瓚曰此魯詩也後漢明帝詔曰昔應門失守闗雎刺世注薛君韓詩章句曰人君退朝后妃御見有度應門擊柝鼓人上堂今内傾於色賢人見其萌故詠闗雎説淑女以刺時而太史公亦曰周道缺詩人本之袵席而闗雎作雄亦以為傷始亂范蔚宗曰康后晚朝闗雎作諷後儒又以闗雎為畢公作云得之張超或云得之蔡邕竊意聖人删詩無有以刺詩冠一經之首而儀禮鄉飲酒大射燕禮皆合樂周南闗雎則其非作於康王時可知惟毛詩序以爲后妃之徳王化之本而後闗雎之義始正故知毛公説詩皆得聖人之旨先儒以為源流於子夏不誣也又按詩序有大小之名孔頴逹正義云舊説起
闗雎后妃之徳也至用之邦國焉名闗雎序謂之小序自風風也訖末名為大序朱子詩序辨自詩者志之所之也至詩之至也謂之大序自闗雎后妃之徳也至教以化之又自然則闗雎麟趾之化訖末謂之小序今據正義沈重云此止是闗雎之序總論詩之綱領無大小之異而梁蕭氏文選卜子夏詩序亦錄全文不分大小故今仍合為一篇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興也 毛傳闗闗和聲也雎鳩王雎也鳥摰而有别水中可居者曰洲窈窕幽閒也淑善逑匹也
蘇氏曰物之摰者不淫在河之洲言未用也女子在家有和徳而無淫僻之行可以配君子也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顧炎武詩本音服古蒲北反後並同〉
興也 孔氏曰參差不齊也 毛傳荇接余也 鄭箋左右助也 毛傳流求也寤覺寐寢也 朱註服猶懐也 王氏曰悠者思之長也 鄭箋卧而不周曰輾 朱註輾者轉之半轉者輾之周反者輾之過側者轉之留皆卧不安席之意
毛傳后妃共荇菜備庶物以事宗廟 鄭箋后妃將共荇菜之葅必有助而求之者是以覺寐之中常求此賢女欲與之共已職也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友古音以後並同采今賄韻與友通不從叶樂陸徳明音義五教反〉
興也 朱註采取而擇之也 董氏曰芼熟而薦之也 朱註琴瑟皆絲屬鐘金屬鼓革屬
蘇氏曰求得而采采得而芼先後之叙也 孔氏曰此淑女若來則以琴瑟友而樂之思設樂以待之親之至也 毛傳徳盛者宜有鐘鼓之樂 鄭箋琴瑟在堂鐘鼓在庭上下之樂皆作盛其禮也 虞惇曰闗雎之詩言后妃求淑女也雎鳩為淑女之興惟淑女可配君子故后妃欲求而得之其未得有寤寐反側之憂其既得有琴瑟鐘鼓之樂志在進賢絶無妬忌故曰闗雎后妃之徳也 呂氏曰輾轉反側憂之不過其則也琴瑟鐘鼓樂之不過其則也所謂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者也
漢書匡衡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昏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闗雎為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故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致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欲之感無介乎容儀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靜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自上世已来三代廢興未有不由此者也
闗雎三章一章四句二章八句
虞惇按詩序闗雎后妃之徳也説者以闗雎摯而有别后妃之幽閒貞靜似之故云后妃有闗雎之徳自毛傳鄭箋孔疏朱子集註皆然但朱子以闗雎興淑女而淑女即指后妃太姒毛鄭以闗雎興后妃而淑女復指三夫人九嬪以下其説不同據集註文王之宫人於后妃始至見其有幽閒貞靜之徳故作此詩二章云求而未得其憂思之深如此三章云幸而得之其喜樂尊奉又如此而所云其憂思其喜樂俱未指明為何人以為文王耶則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嘉禮非遲無緣寤寐賢妃如此廹切未得而輾轉反側既得而琴瑟鐘鼓亦似少年輕佻浮露之態非聖人和平雍肅氣象也以為宫人耶則宫人之於后妃但宜有愛慕之誠不得有求思之事輾轉反側琴瑟鐘鼓揆之情理似出無端朱子語類云此詩㸔来是妾媵做所以形容得寤寐反側之事外人做不到此則是直以憂思喜樂屬之文王竊恐未然未敢附和毛傳云后妃説樂君子之徳無不和諧又不淫其色若闗雎之有别焉又云后妃有闗雎之徳是幽閒貞專之善女宜為君子之好匹鄭箋云后妃之徳和諧則幽閒處深宫貞專之善女能為君子和好衆妾之怨者皆化后妃之徳好逑之義雖異其以闗雎興后妃則同既以闗雎興后妃而窈窕淑女又為三夫人九嬪以下則闗雎之興竟為虚設况鄭既以好逑為和好衆怨而寤寐求之又為后妃求此淑女於上下文義亦不相蒙琴瑟友之鄭云共荇菜之時樂必作則又於后妃樂得淑女之義絶然無與矣歐陽修本義駁后妃樂得淑女之説而以寤寐求之為寤寐勤求其事夫職事固所當求而荇菜絶非難得求荇菜之不得而至於輾轉反側恐非事理宜然嚴粲詩輯以首章通指后妃左右流之左右乃指嬪妾所謂寤寐求之者窈窕之淑女寤寐求此左右也夫文章自有體裁字義必湏一貫流之之字指荇莱而言求之之字指淑女而言今以流之為流此荇菜而以求之為求此流荇莱之左右天下豈復有此文理乎原其失總由后妃有闗雎之徳一句誤之也夫所謂后妃有闗雎之德者闗雎之詩言后妃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故曰闗雎后妃之德非謂后妃之德如闗雎也闗雎為淑女之興此淑女可以配君子故后妃思求而得之求之不得有寤寐反側之憂求而得之有琴瑟鐘鼓之樂憂樂俱屬后妃與文王宫人無渉三章之義大㫖如此如集註則喜樂不知何人如毛鄭則闗雎興無所取王櫄實夫講義又云詩人樂得淑女故設為哀樂之辭觧屬懸虚亦非正旨諸家惟蘇轍詩傳為得今畧從之凢詩賦比興毛公但標比興於首章餘則否朱子則每章標賦比興今每章賦比興從朱子而於毛與朱異者標毛氏曰或朱子曰於首章以别之首章同而後章異者亦標於後章或有鄙見與毛朱異者更標虞惇曰以别之其同者則否 又按此詩以雎鳩興淑女故毛公傳曰興而朱子從之其實興之中有比雎鳩之摯而有别即比也興中有比而興之意多於比故仍以興表之所謂興可兼比比不可兼興者也蘇軾詩論以此為比而非興失之矣
葛覃后妃之本也后妃在父母家則志於女功之事躬儉節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師傅則可以歸安父母化天下以婦道也
呂氏曰闗雎后妃之徳也而所以成德者必有本也曷謂本葛覃所陳是也 虞惇按詩述既為后妃之事非言在父母家也序語煩贅盖説詩者附益之
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維葉萋萋黄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萋齊韻飛微韻喈佳韻本不必叶虞惇按此章當三句一韻谷木萋喈隔句韻也〉
虞惇曰賦而興也 朱註葛草名 毛傳葛所以為絺綌女工之事煩辱者覃延施移也中谷谷中也萋萋茂盛貎黄鳥搏黍也灌木叢木也喈喈和聲之逺聞也 歐陽氏曰葛生鳥鳴因時感事樂女功之將作也 朱註盖后妃既成絺綌而追叙之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谷屋韻莫濩藥韻綌斁陌韻宋鄭庠分韻爲六部屋沃覺藥陌錫職同部不必叶顧炎武詩本音谷莫濩綌斁皆魚虞之入聲〉
賦也 毛傳莫莫成就之貎 朱註刈斬也 毛傳濩煮之也精曰絺麤曰綌斁厭也
朱註盛夏之時葛既成矣於是治以為絺綌而服之蓋親執其勞而知其成之不易所以心誠愛之雖極垢敝而不忍厭棄也 陳氏曰女功之勤非茍知之身親嘗之所以能儉 嚴氏曰婦人驕侈之情何極茍萌厭心雖窮極靡麗耳目日新猶以為不足也服之無斁見后妃之徳性 毛傳古者王后織𤣥紞公侯夫人紘綎鄉之内子大帯大夫命婦成祭服士妻朝服庶士以下各衣其夫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汙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歸寜父母〈氏否紙韻歸衣微韻私支韻母古滿以反後並同古四聲通用此以平上通韻也〉
賦也 蘇氏曰言辭也 鄭箋告教也 毛傳師女師也古者女師敎以婦徳婦言婦容婦功祖廟未毁教於公宫三月祖廟既毁敎於宗室婦人謂嫁曰歸蘇氏曰薄亦辭也 鄭箋汙煩撋之也 毛傳私
燕服也婦人有副褘盛飾以朝事舅姑接見於宗廟進見於君子其餘則私也 鄭箋澣濯之也衣謂禕衣以下至褖衣 毛傳害何也寜安也父母在則有時歸寜耳
鄭箋言告師氏者見教告於女師也言告言歸者敎告以適人之道也 孔氏曰師氏告我以適人之道令我躬儉節用不務鮮華故今薄欲煩撋其私服澣濯其公衣 鄭箋我之衣服何所當澣乎何所當否乎言常自潔清以事君子 孔氏曰公私皆悉澣之衣裳既澣身復潔清故當以時歸寜父母耳 朱註后妃已貴而能勤已富而能儉已長而敬不弛於師傳已嫁而孝不衰於父母是皆德之厚而人所難也葛覃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此詩毛傳皆得鄭箋於首章取興不倫以葛覃喻女之形體浸長大葉萋萋然喻容色美盛鳥鳴喈喈喻女有才美之稱達於逺方皆謬説也末章言告師氏不取朱子告將歸寜之説蓋此二句乃追叙未嫁時師氏敎告如此末句方説歸寜若云告師氏以將歸寜因而澣濯其衣服則語意淺陋似士庶家之事非國君夫人氣象也薄澣我衣害澣害否毛鄭小異而鄭尤勝 又按首章毛云興也朱云賦也竊意采葛治服義當屬賦而葛生鳥鳴因時感事興意為多是賦之中有興故云賦而興也下二章直賦其事則但云賦而已凢賦比興之與傳註異者特標虞惇曰以别之集註亦有賦而興也興而比也賦而興又比也之例然其所云乃是一章之中既賦復興既興復比如小弁之君子信讒莫髙匪山巧言之奕奕寢廟及漢廣三章椒聊三章頍弁三章之類非謂一句中賦而兼興興而兼比者也間有賦其事以起興如彼黍離離溱與洧野有蔓草之類亦云賦而興也此則朱子之變例通經唯三四見而已六義雖有賦比興之分然亦難截然判隔往往賦之中有興興之中有比今所云賦也興也比也亦止據章首二句為言其實一章之中或比或興一句之中有興有比不能盡拘必欲判何句屬興何句屬比亦未免蹈固哉髙子之譏讀者以意逆志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得之矣
卷耳后妃之志也又當輔佐君子求賢審官知臣下之勤勞内有進賢之志而無險陂私謁之心朝夕思念至於憂勤也
歐陽氏曰婦人無外事求賢審官非后妃之職盖后妃諷其君子愛養臣下慰其勞苦而接以恩意其宫中相語者如是而已非私謁之言也 子貢傳文王遣使求賢而閔行役之囏也勞之以卷耳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懐人寘彼周行〈筐行同韻不必叶〉
毛傳憂者之興也采采事采之也卷耳枲耳也 張氏曰枲耳釀酒所須也 毛傳頃筐畚屬易盈之器也 虞惇曰我后妃自我也人賢人也 毛傳懐思寘罝也 朱註周行大道也
鄭箋噐之易盈而不盈者志在輔佐君子憂思深也朱註人臣以兵役之事行思其勤勞於道路也
吕氏曰酒醴婦人之職也臣下之勤勞君當有以勞之因采卷耳而有所感念及酒醴之用以勞臣賢者不當使之逺行從役也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懐〈嵬隤罍灰韻懐皆韻本通不必叶〉
賦也 毛傳陟升也崔嵬土山之戴石者 鄭箋我我使臣也 毛傳虺隤病也姑且也 孔氏曰罍酒罇也韓詩云天子以玉飾諸侯大夫皆以金士以梓毛傳永長也
鄭箋臣以兵役之事行身勤勞於山險而馬又病君子宜知其然 朱註此則述其所憂見不得不汲汲於采卷耳以備酒漿也 虞惇曰此下三章皆設為使臣之辭言勞苦之甚思欲酌酒以自觧也
陟彼髙岡我馬𤣥黄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觥古音光不必叶後同〉
賦也 毛傳山脊曰岡𤣥馬病則黄 朱註兕野牛也 孔氏曰觥爵也以兕角為之
鄭箋此章為意不盡申殷勤也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僕痡矣云何吁矣
賦也 毛傳石山戴土曰砠瘏痡皆病也 朱註吁嘆也
嚴氏曰僕馬皆病而今云何乎長嘆而已 朱註極道勞苦之狀諷君子當厚其恩意無竆已之辭也吕氏曰夫婦一體也位雖不同而志不可不同求師取友婦人固無與乎此而好善之志則不可不同也崇徳報功后妃固無與乎此而體羣臣之志則不可不同也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婦人之志如是其夫斯能好善矣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懐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后妃之志如是王者斯能體羣臣矣室有轑釜之聲則門無嘉客况后妃心志之所形見者乎
卷耳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註云后妃因君子不在而思念之又云此詩后妃所自作或當文王朝㑹征伐之時羑里拘囚之日歟盖朱子見國風多男女懐思之詩如伯兮雄雉之類遂以為后妃亦爾而其實非也左傳襄公五年引詩曰嗟我懐人寘彼周行能官人也雖賦詩斷章亦可以為小序之証故今從舊説周行大道也大東佻佻公子行彼周行與此周行正同而毛鄭直以周行為列位則又承左氏而誤焉者也陟彼崔嵬以下皆設為使臣之辭而朱子詩序辨以首章之我獨我后妃後章之我皆我使臣首尾不相承應遂斷為后妃思念君子不知詩人立言本無定體如小雅出車天子命我我南仲也五章既見君子我心則降如朱子説則又為南仲之家人矣詩中如此類者甚多何必以后妃使臣為嫌但鄭以我馬虺隤之我為我使臣我姑酌彼之我又為我君則一章語意錯雜不成條理矣酌彼金罍鄭云出使功成而返君當設燕饗之禮以勞之又云旅醻有醉而失禮者以兕觥罰之亦所以為樂皆屬衍説今採諸家及朱子舊説訂之 又按此詩首章采采二句於六義屬興蓋懿筐非后妃所宜執周行非后妃所宜遵采卷耳亦非后妃之事本屬託興之辭非實賦其事也故今從之 又按子貢詩傳申公詩説皆後人僞撰以其流傳既久其間亦有足與序相發明者朱子集註多採用申説故亦間錄其一二非如劉歆所云與其過而廢之寜通而立之之説也
樛木后妃逮下也言能逮下而無嫉妬之心焉鄭氏曰婦人之徳莫大於不妬忌蓋功容可勉而根於情者難自克也
南有樛木葛藟纍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虞惇曰比也 毛傳南南土也木下曲曰樛 孔氏曰藟葛類纍繞也 朱註只語辭 毛傳履禄綏安也 鄭箋木枝以下垂之故故葛也藟也得纍而蔓之喻后妃能以惠下逮衆妾使次叙進御則衆妾上附事之 蘇氏曰室家既和故其君子無所憂患而安享其福禄茍其不和雖有福祿而不能安也 吕氏曰后妃如此樂哉君子可謂福履綏之矣漢之二趙隋之獨孤唐之武氏其禍至於亡國則樛木之后妃詩人安得不深嘉而屢嘆之乎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
比也 毛傳荒奄也 鄭箋將猶扶助也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
比也 毛傳縈旋也成就也
樛木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毛鄭於此詩大旨俱得唯鄭箋云衆妾上附事之而禮義俱盛又云能以禮樂樂其君子則屬衍説朱註云君子自衆妾指后妃猶言小君内子也竊意二南二十五篇無有稱后妃夫人為君子者不如舊説之意味深逺也南有樛木二句比后妃之逮下非興也朱註云言后妃逮下而無嫉妬之心則正以樛木比逮下而下文自説君子之福履不當以為興今易之
螽斯后妃子孫衆多也言若螽斯不妬忌則子孫衆多也
詩序辨螽斯聚處和一而卵育蕃多故以為不妬忌而子孫衆多之比非必知其不妬忌也 歐陽氏曰據本義宜言不妬忌則子孫衆多若螽斯也蘇氏曰螽斯一生八十一子 嚴氏曰螽斯次
樛木義相成也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虞惇曰比而興也 毛傳螽斯蚣蝑也詵詵衆多也虞惇曰爾斥后妃也 朱註振振盛也
孔氏曰后妃不妬忌則嬪妾俱進所生亦后妃之子孫故得衆多也螽斯羽蟲舉羽以言多也 陳氏曰宜爾者歸其所自於后妃也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比而興也 朱註薨薨羣飛聲 蘇氏曰繩繩不絶也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比而興也 毛傳揖揖㑹聚也蟄蟄和集也
螽斯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以螽斯比后妃以螽斯子孫之衆多興后妃子孫之衆多宜爾子孫后妃之子孫也朱子云爾指螽斯則是上二句比不妬忌下二句比子孫衆多矣既以上二句比不妬忌何以詩序辨又極駁螽斯不妬忌之説朱子於草木鳥獸之屬多以爾汝稱之之子無裳之子指孤樂子之無家子指萇楚匪女之爲美女指荑此以爾指螽斯皆不可訓振振繩繩但美盛多亦不取毛鄭仁厚戒慎之説
桃夭后妃之所致也不妬忌則男女以正昏姻以時國無鰥民也
李氏曰禮義明則上下不亂故男女以正政事治則財用不乏故昏姻以時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華古音敷家古音姑後並同〉
興也 朱註桃木名夭夭少好之貎 毛傳灼灼華之盛也 朱註周禮仲春㑹男女桃之有華昏姻時也 孔氏曰桃少故華盛喻女少而色盛也 鄭箋喻婦人皆以年盛時行也 毛傳之子嫁子也 李氏曰婦人謂嫁曰歸 朱註宜和順之意嘆女子之賢知其必有以宜其室家也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興也 毛傳蕡實貎非但有華色又有婦徳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興也 毛傳蓁蓁至盛貎有徳有色形體至盛一家之人盡以為宜
王氏曰后妃處乎重闈深密之地而四方之廣家人父子服化者正其本而已故察於治亂之形而不見其本者未可與論聖人之道也 張氏曰乖爭之風始於閨門至使萬物不得其所而况昏姻之能以時乎此意盖深逺矣
桃夭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廣漢張氏云此詩興也然興之中有比焉惟比義輕於興則謂之興而已桃夭為仲春昏姻之時又以喻女子之容色又以喻女子盛年而嫁所謂一句而包數義者此也觀比興者當以此意類推之
罝后妃之化也闗雎之化行則莫不好德賢人衆多也
虞惇按周南之詩皆言后妃之化其實皆文王修身齊家之所致以其自家及國故序詩者歸美於后妃讀者勿以辭害意可也
肅肅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罝古音雎罝夫丁城隔句韻也詩多隔句用韻舉此可以類推〉虞惇曰賦而興也 毛傳肅肅敬也兔罝兔罟也丁丁椓杙聲也 孔氏曰杙檿也丁丁連椓之 毛傳赳赳武貎 朱註干盾也 鄭箋干也城也皆以禦難也 鄭箋罝兔之人鄙賤之事猶能恭敬是則賢者衆多也有武力公侯可任以國守扞城其民禦難於未然 蘇氏曰世未嘗患無武夫獨患其不知敬而不可近今武而知敬故可以為公侯干城也 朱氏曰聞椓杙之聲而視其人甚勇可為干城者也田野之人皆有可用之才足以見賢人之衆多矣
肅肅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廣韻六脂收逵馗十八尤收馗巨鳩反又音逵則逵與馗通馗仇同音不必叶顧氏詩本音仇古渠之反〉
賦而興也 毛傳逵九逹之道 朱註仇逑同匹也孔氏曰此武夫能匹耦於公侯之志 朱氏曰言
才徳相合也
肅肅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賦而興也 毛傳中林林中也 孔氏曰有文有武可以為腹心之臣言公侯有腹心之謀事能制斷其是非 蘇氏曰丁丁人之所聞也中逵人之所見也中林聞見之所不及也聞見所不及而猶肅肅然則其敬也至矣 徐幹中論曰肅肅罝施于中林處獨之謂也
罝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詩三章集註皆云興也此武夫實為椓杙之事詩人因其所事以起興宜云賦而興也公侯好仇與闗雎好逑同闗雎好逑本亦作仇鄭箋云怨耦曰仇毛傳云匹也今從毛又墨子云文王舉閎天太顛於罝罔中授之政西土服故申公詩説云文王聞太顛閎天散宜生皆賢人而舉之國史詠其事而美之此或附㑹之語亦足以廣異聞附載於此
芣苢后妃之美也和平則婦人樂有子矣
虞惇按王肅云自闗雎至芣苢皆后妃房中之樂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有古音以後並同采有本通不必叶〉
賦也 毛傳采采非一辭也芣苢馬舄車前也宜懐妊焉 程子曰薄言發語辭 毛傳有藏之也蘇氏曰化行俗美家室和平婦人皆樂有子是以采之不厭也 楊氏曰后妃無嫉妬之心則和平矣惟其和平故天下化而和平婦人以有子為樂矣芣苢和平之詩也天下和平非文辭形容所能及故每章言采采而已無他辭也 黄氏曰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於此詩見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賦也 毛傳掇拾也 朱註捋取其子也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賦也 毛傳袺執衽也扱衽曰襭
芣苢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芣苢之詩毛鄭得之朱子但主家室和平而不取樂有子之説似為未盡文選注韓詩薛君章句云芣苢傷夫有惡疾而列女傳又云蔡人之妻作蓋當時毛傳未甚行學者惟三家是宗故其説多異由今觀之毛公之有功於經非淺鮮也
漢廣徳廣所及也文王之道被于南國美化行乎江漢之域無思犯禮求而不可得也
鄭箋紂時淫風徧於天下維江漢之域先受文王之敎化 鄭樵氏曰周爲河洛召為岐雍河洛之南瀕江岐雍之南瀕漢江漢之間二南之地詩之所起在於此 虞惇按文王之德化自近而及於逺故序云徳廣所及徳廣二字不必於漢之廣矣取義詩序辨苛求之論也
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休與求韻休息韓詩廣飬韻泳敬韻永梗韻方陽韻江陽庚青蒸鄭痒分韻同部上去亦倣此又古四聲通用此以平上去通韻不必叶顧氏詩本音泳古羊向反永古于兩反〉
興也 毛傳南方之木美喬上竦也思辭也 朱註漢水出嶓冢山至大别山入江江水出岷山東流與漢水合東北入海 毛傳潛行為泳永長方泭也鄭箋木以髙其枝葉之故人不得就而止息喻賢女雖出游漢水之上人無欲求犯禮者由貞潔使之然朱氏曰其幽閒貞靜之度見者自無狎暱之心決
知其不可求也 孔氏曰游女尚不可求則在室無敢犯禮可知 歐陽氏曰末乃陳其不可得之辭如漢廣而不可泳江永而不可方也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馬古莫補反後並同不從叶〉
興也 錢氏曰翹翹髙竦貌 毛傳錯雜也 孔氏曰楚木名荆屬 朱註之子㳺女也秣飼也 毛傳六尺以上曰馬
鄭箋楚雜薪之中尤翹翹者喻女之尤髙潔者也於是子之嫁我願秣其馬 歐陽氏曰秣其馬此慕悦之辭猶古人言雖為執鞭猶欣慕焉者也又陳其情雖可悦而終不可求則見文王之化被人深也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興也 陸氏曰蔞蔞蒿也 毛傳五尺以上曰駒漢廣三章章八句
虞惇按詩三章集註皆云興而比也蓋以南有喬木二句為興漢之廣矣四句為比今据毛公詁訓傳所云興也比也但就章首二句為言下文雖比興錯出不復更舉故今從其例亦但云興也而已其或章首二句義兼比興如螽斯摽有梅之類則云興而比也或比而興也凡賦而興賦而比比而興俱放此言秣其馬鄭箋云致禮餼示有意焉衍説也 又首章不可休息韓詩作不可休思陸徳明云本或作休思孔氏正義云詩之大體韻在辭上疑休與求為韻二字俱作思也
汝墳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墳之國婦人能閔其君子猶勉之以正也
虞惇按孔氏引王肅云當紂之時大夫行役 申公説商人苦紂之虐歸心文王作是詩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飢
虞惇曰賦而興也 毛傳遵循也汝水名墳大坊也枝曰條幹曰枚惄飢意也調朝也 朱註汝水出天息山經蔡頴州入淮 鄭箋如朝飢之思食也朱註婦人喜其君子行役而歸因記其未歸之時思望之情如此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既見君子不我遐棄
賦而興也 毛傳肄餘也斬而復生曰肄遐逺也朱註伐其枚而又伐其肄則喻年矣 鄭箋既見君子君子反也於已反得見之知其不逺棄我我於思則愈故下章勉之
魴魚赬尾王室如燬維則如燬父母孔邇
比也 陸氏曰魴魚名 毛傳赬赤也魚勞則尾赤燬火也 鄭箋畏王室之酷烈是時紂存 王氏曰父母指文王也 毛傳孔甚邇近也
張氏曰勞苦之極從而寛之曰王室雖如燬而文王在邇有以恤我也 陸氏曰周在西北汝墳極南云孔邇者文王之徳漸被曁訖人逺而澤近也 蘇氏曰婦人而知文王之可歸所謂道化行也 朱註文王率商之叛國以事紂故汝墳之人猶以文王之命供紂之役其家人勞苦之辭深相勸勉有尊君親上之意而無情愛狎暱之私其徳澤之深風化之美皆可見矣
汝墳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鄭箋云伐薪非婦人之事賢者而處勤勞之職亦非其事是以伐薪比行役衍説也父母孔邇箋云避此勤勞之處或時得罪父母甚近當自思念以免害先儒多有主此說者後漢書周磐傳誦詩至汝墳之卒章慨然而嘆注薛君章句云王室政敎如烈火矣猶觸冐而仕者以父母甚廹近饑寒之憂為此祿仕也此韓詩之説意亦與鄭小異今從朱
麟之趾闗雎之應也闗雎之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也
程氏曰自衰世公子以下叙之誤也 申公説文王之子多仁賢美之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趾子同韻不必叶末句合三章為韻召南騶虞秦風權輿皆同〉
興也 朱註麟毛蟲之長 陸氏曰麟瑞獸也音中律呂行中規矩王者至仁則出 毛傳趾足也麟信而應禮以足至者也 孔氏曰麟之足不踐生草不履生蟲 毛氏曰振振信厚也于嗟歎辭
朱註文王后妃徳脩於身而子孫宗族皆化於仁厚詩人以麟趾喻之復嘆美之曰是乃麟也何必麕身牛尾馬蹄然後為王者之瑞哉 朱氏曰以物為瑞不若以人為瑞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興也 毛傳定題也 孔氏引釋言文郭璞注題謂額也 朱註麟有額而不以抵 王氏曰公姓公孫也孫傳姓者也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角古音禄不從叶〉
興也 陸氏曰麟一角 鄭箋角之末有肉示有武而不用 朱註公族公同髙祖祖廟未毁有服之親朱註周南言后妃之徳闗雎舉全體而言也葛覃卷耳言志行之在已樛木螽斯美徳惠之及人皆所以著文王修身齊家之效也至於桃夭罝芣苢則自家而國漢廣汝墳則自近而逺而天下有可平之漸矣若麟之趾則又王者之瑞非有人力所致而自至者故復以是終焉而論者以為闗雎之應也 程氏曰有闗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麟之趾三章章三句
虞惇按毛傳公姓公同姓公族公同祖也孔疏云同祖謂與公同髙祖有廟屬之親此即朱子所本也惟公姓為公同姓則五服以外矣詩之序由親而疎不應以公姓先公族故從朱子為公孫 又朱子於詩多用叶韻大約本呉棫才老韻補然其中舛誤𢎞多有韻本通而亦叶者如葛覃之萋飛喈卷耳之嵬隤罍懐是也有本同一韻而亦叶者如殷其雷之側息卷耳之筐行麟之趾之趾子是也亦有不宜叶而叶者如旄邱叔兮伯兮之伯小戎騏駵是中之中秩秩徳音之音是也亦有同一字而一章叶兩音者如騶虞之于嗟乎騶虞行露之誰謂女無家是也又古人四聲通用詩為樂歌抑揚抗墜本自相恊不必強而叶之朱子詩集註幾於無句不叶殊失聲成文謂之音之意顧炎武詩本音極論古音通用四聲通用之説實先得我心之同然今畧採其説疏於二南諸篇之下更以鄙見參之而於朱子之不必叶而叶者概從删削以省學者支離煩碎之病其云某字某韻者乃今世通行韻本係宋劉淵平水所刪併今詩家用之姑以便讀者之檢閲云
周南十一篇三十四章百五十九句
讀詩質疑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召南
鵲巢夫人之德也國君積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鳲鳩乃可以配焉
朱註南國諸侯被文王之化能正心修身以齊其家其女子亦被后妃之化有專静純一之德故嫁於諸侯而詩人美之不言所美之人者世遠而不可知也 虞惇按舊説以周南之關雎召南之鵲巢皆美文王妃太姒之德夫一文王也於周南為王者於召南為諸侯一太妃也於周南稱后妃於召南稱夫人無是理也或有以周南為聖人之化召南為賢人之化同是文王之化不應有賢聖之别又或以周公為聖召公為賢或以聖人之化為文王賢人之化為太王王季太王王季行召南之教興王業而文王行周南之教以受命皆支離附會之説不可從也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居御平去通韻不必叶〉
興也 朱註鵲鳩皆鳥也之子指夫人也 毛傳百兩百乘也諸侯之子嫁於諸侯送御皆百乘 孔氏曰車有兩輪故稱兩 鄭箋御迎也
蘇氏曰鳩性拙不能自為巢而居鵲之成巢 吕氏曰鳩居鵲巢比夫人坐享成業非有婦德者殆無以堪之也 張氏曰惟其專静純一能端然享之是乃夫人之德也有所作為則非婦道矣 朱註此詩之意猶周南之有關雎也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
興也 毛氏曰方有之也將送也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興也 毛傳盈滿也 鄭箋言衆媵姪娣之多是子有鳲鳩之德故以百兩之禮送迎成之
鵲巢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毛傳鳩鳲鳩秸鞠也孔疏郭璞云今布穀也埤倉云鴶鵴方言云戴勝歐陽氏云鳩拙鳥也今人直謂之鳩者是也蘇氏亦云鳩非鳲鳩諸家迄無定説故今從朱子但曰鳥名而已凡鳥獸草木箋釋各殊非確然可據者皆未敢以臆定也後放此
采蘩夫人不失職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則不失職矣嚴氏曰春秋傳苟有明信澗溪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釡之器潢汙行潦之水可薦於鬼神可羞於王公所謂可者不在物而在人也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沚事上去通韻不必叶〉
賦也 毛傳于於也蘩皤蒿也沼池沚渚也 曹氏曰采於沼沚者就潔之 毛傳事祭事也
毛傳公侯夫人執蘩菜以助祭神饗德與信不求備焉 鄭箋執蘩菜者以豆薦蘩葅言夫人於君祭祀而薦此豆也 劉氏曰尊祭祀故直謂之事春秋有事于太廟大事於太廟是也
于以采蘩于澗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賦也 毛傳山夾水曰澗宫廟也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旋歸
賦也 毛傳被首飾也 鄭箋禮記主婦髲髢 毛傳僮僮竦敬也夙早也 鄭箋公公事也早夜在事謂視濯溉饎㸑之事 毛傳祁祁舒遲也去事有儀也 鄭箋還歸者自廟反其燕寢
蘇氏曰在宗廟則竦敬還歸則舒遲各獲其宜也朱註祭義曰及祭之後陶陶遂遂如將復入然不欲遽去愛敬之無已也 虞惇按孔疏周禮追師掌為副編次次次第髪長短為之所謂髲髢即次也副以從王祭祀祭不當服次今言被者視濯溉乃祭前事非正祭之時祭畢釋祭服復被而還歸也
采蘩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集註有二説後説以此為后夫人親蠶之禮蘩所以生蠶公侯之宫即公桑蠶室其説蓋本之魯詩世所傳申公説者是也今仍以序為正
草蟲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也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降古户工反後並同不從叶〉
毛傳興也喓喓聲也草蟲常羊也趯趯躍也阜螽蠜也忡忡猶衝衝也止辭也覯遇降下也
鄭箋草蟲鳴阜螽躍而從之 朱註大夫行役於外其妻獨居感時物之變而思其君子如此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説
興也 毛傳蕨鼈也 陸氏曰周秦曰蕨齊魯曰鼈毛傳惙惙憂也
朱註登山蓋託以望君子也 歐陽氏曰婦人見時物之變新感其君子久出而思得見之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
興也 陸氏曰薇山莱也 毛傳夷平也
草蟲三章章七句
虞惇按毛鄭以大夫妻為在塗之女憂心不當夫恐被出而歸宗亦非詩本義既云大夫妻其非在塗之女可知鄭引男女覯精解覯止之覯尤屬附㑹今削之喓喓草蟲是託物以起興三章皆然集註云賦亦非是
采蘋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則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
鄭箋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聽從執麻枲治絲繭織紝組紃學女事以共衣服觀於祭祀納酒漿籩豆葅醢禮相助奠十有五而笄二十而嫁此言能循法度者今既嫁為大夫妻能循其為女之時所學所觀之事以為法度 朱註南國被文王之化大夫妻能奉祭祀其家人叙其事以美之
于以采蘋南澗之濱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賦也 毛傳蘋大蓱也濱厓也藻聚藻也行潦流潦也
于以盛之維筐及筥于以湘之維錡及釡
賦也 毛傳方曰筐圓曰筥湘烹也錡釡屬有足曰錡無足曰釡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尸之有齊季女〈下古音户不從叶後並同〉
賦也 毛傳奠置也宗室大宗之廟也大夫士祭於宗廟 朱註牖下室中西南隅所謂奥也 毛傳尸主齊敬季少也 劉氏曰季女大夫之妻也 朱註祭祀之禮主婦主薦豆實以葅醢
毛傳蘋藻薄物也澗潦至質也筐筥錡釡陋器也少女微主也 王氏曰所薦有常物所采有常處所用有常器所奠有常地皆循而不變所謂法度也 吕氏曰煩而不厭久而不懈循其序而有常積其誠而益厚然後祭祀成焉季女之少若未足以勝此而實尸此者以其有齋敬之心也采蘩以職言舉其綱也采蘋以法度言詳其目也尊卑之辨也 蘇氏曰幼而習之既嫁而奉祭杞則終身行焉所謂能循法度也 春秋傳濟澤之阿行潦之蘋藻寘諸宗室季蘭尸之敬也
采蘋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毛鄭皆以為教成之祭而王肅則云此大夫妻助夫氏之祭采蘋藻以為葅設之于奥奥即牖下也據序大夫妻能循法度既云大夫妻則其非未嫁之女可知王説是也集註亦本王説今從之
甘棠美召伯也召伯之教明於南國
鄭箋召伯姬姓名奭食采於召作上公為二伯後封於燕 孔氏曰武王之時召公為王官之伯史記燕世家召公之治西方甚得兆民和召公巡行鄉邑有棠樹决獄政事其下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無失職者召公卒而民人思召公之政懐棠樹不敢伐歌詠之作甘棠之詩 漢書王吉傳昔召公述職當民事時舍於棠下而聽斷焉是時人皆得其所後世思其仁恩至于不伐甘棠甘棠之詩是也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
賦也 范氏曰蔽芾盛貎 毛傳甘棠杜也翦去伐擊也茇草舍也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召伯所憩〈敗卦韻憩霽韻本通不必叶下章同〉
賦也 朱註敗折也 毛傳憩息也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説
賦也 朱註拜屈也 毛傳説舍也
嚴氏曰愛之愈深䕶之愈至也 孔叢子孔子曰吾於甘棠見宗廟之敬也
甘棠三章章三句
虞惇按召伯所茇當是召伯巡行之時偶舍止甘棠之下後人思而愛之而鄭箋云召伯重煩勞百姓止舍小棠之下遂以蔽芾為小貎説苑亦云當桑蠶之時不欲變民事舍甘棠之下而聽斷説殊褊狹後世大臣有以脱粟布被為廉以敝車羸馬為儉矯情干譽而實無益于民者皆此等説啓之矣 又按唐太學博士施士丐説詩云勿翦勿拜拜小低屈也上言勿翦終言勿拜明召伯漸遠人思不忘也毛註拜猶伐失之矣説見朱子韓昌黎集註
行露召伯聽訟也衰亂之俗微貞信之教興疆暴之男不能侵陵貞女也
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夜古音豫後同不從叶〉虞惇曰比也 毛傳厭浥濕意也行道也
吕氏曰杜氏左傳注云豈不欲早暮而行懼多露之濡已喻違禮而行必有汙辱 李氏曰蓋女子之自守如此
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此章家字不入韻不必叶集註兩章叶兩音尤非是〉
興也 毛傳速召獄埆也 鄭氏曰埆者囚證於埆核之處周禮謂之圜土
鄭箋人皆謂雀之穿屋似有角强暴之男召我而獄似有室家之道於我不知雀之穿屋不以角乃以咮強暴之男召我而獄不以室家之道乃以侵陵物有似而非者士師所當審也室家不足謂媒妁之言不和六禮之來強委之 李氏曰當時男子誣女子嘗有室家之約故速之於獄而其實誣之也室家不足所謂使有情者得盡其辭也
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牙古音吾後同家音姑牙家墉從隔句韻墉訟從同韻不必叶〉
興也 楊氏曰牙牡齒也 毛傳墉牆也 陸氏曰雀有咮而無角鼠有齒而無牙 毛傳不從不棄禮而隨此強暴之男也
呂氏曰使貞女之志得伸者召伯聽訟之明也行露三章一章三句二章章六句
虞惇按鄭箋云道中有露謂二月中嫁娶時毛傳云昏禮財帛不過五兩皆屬衍説首章喻女子之守身而不正言其事於六義屬比毛云興朱云賦俱非是列女傳云召南申人之女許嫁於酆夫家禮不備而欲取之女不可訟之於理女終守義作此詩據詩意乃是強暴之男侵凌貞女而女不肯從若已經許嫁但以六禮不備而拒之亦不得為貞信之教興向之説蓋本魯詩也 又按次章起二句用韻三句不入韻猶今之律詩也卒章首句與三句韻次句與四句韻謂之隔句韻或疑家字卒章入韻次章何以不入韻不知詩人立言本無定體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豈若後世之詩句櫛字比乎即如燕燕之詩次章及與泣韻首章三章不入韻凱風之詩首章南與心韻次章不入韻詩中如此類甚多必若朱子一字兩叶忽從谷忽從公勉强牽合以為詩無句不韻而不顧韻之可通不可通未敢信以為然也
羔羊鵲巢之功致也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德如羔羊也
吕氏曰德如羔羊如羔羊之詩也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皮古音婆蛇古音陀後並同〉
賦也 毛傳小曰羔大曰羊大夫羔裘以居素白也古者素絲以英裘不失其制 蘇氏曰紽縫飾也范氏曰退食退朝而食於家也 鄭箋自從也 毛傳公公門也委蛇行可從迹也
朱氏曰美其衣服有常制進止有常所 張氏曰委蛇者舒泰而有餘裕也獨言退食者蓋於此時而然則在公之正直可知也不然有所愧於中方促迫怱遽之不暇寧有委蛇之氣象哉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革緎食同韻不必叶〉
賦也 毛傳革猶皮也 孔氏曰緎縫之界域也
羔羊之縫素絲五總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賦也 毛傳縫縫殺之大小得其制也 蘇氏曰總縫飾也
王氏曰朝夕徃來出公門入私門出私門入公門而已無私交之行也
羔羊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自公退食鄭箋云退食減膳也與傳註為異餘俱同
殷其靁勸以義也召南之大夫遠行從政不遑寕處其室家能閔其勤勞勸以義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靁灰韻與斯子哉為韻靁斯陽遑隔句韻子哉平上通韻也〉
興也 毛傳殷靁聲也山南曰陽 朱註何斯斯此人也違斯斯此所也 毛傳違去遑暇也振振信厚也 張氏曰殷其靁猶鸛鳴婦嘆之義將風雨則思念行者也 朱註殷殷然之靁聲則在南山之陽矣何此君子獨去此而不敢少暇乎於是又美其德且冀其早畢事而還歸也閔之深而無怨辭所謂勸以義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歸哉歸哉〈側息同韻不必叶〉
興也 毛傳息止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違斯莫敢遑處振振君子歸哉歸哉〈下音户〉
興也 毛傳處居也
殷其靁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殷其靁毛傳云靁出地奮震驚百里山出雲雨以潤天下鄭箋云殷靁喻號令南山之陽又喻其在外皆屬衍説朱子於凡詩之興皆用則字矣字點掇成文殊無取義此詩獨得神理故併其舊説録之今集註於舊説刪去末二句蓋不欲與序意合也
摽有梅男女及時也召南之國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時也
孔氏曰譙周云男自二十以及三十女自十五以及二十皆得以嫁娶先是則速後是則晚孫卿曰霜降逆女冰泮殺止霜降九月也冰泮正月也周禮言仲春夏小正言二月皆為期盡蕃育之法朱氏曰述女子之情欲昏姻之及時也視桃夭則少貶矣行露死麕之於漢廣亦然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虞惇曰興而比也 毛傳摽落也 孔氏曰梅木名實在樹者七落未多也 鄭箋我我當嫁者庶衆迨及也 朱註吉吉日也
歐陽氏曰喻盛時不可久當及男女方盛之年相婚姻也 逸齋曰詩人喜其得及時也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三覃韻今侵韻本通不必叶〉
興而比也 鄭箋梅之落差多在者餘三耳 歐陽氏曰今今時也 毛傳急辭也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興而比也 毛傳塈取也 孔氏曰梅盡落矣故以頃筐取之 歐陽氏曰謂之遣媒妁相語以求之也許氏曰時雖逾而禮不可廢庶士之求我者必其命媒妁通辭意然後從之此召南之風化也 朱氏曰人情喜於及時而惟恐失之故其辭汲汲如此 朱註蓋懼嫁不及時而有強暴之辱 歐陽氏曰召南被文王之化變前時先奔犯禮之俗男女各待嫁娶之年而始求昏姻故惜其盛年難久而懼過時也范氏曰昔者聖人觀天地萬物之情因民之有男女而制為昏禮使之夫婦有别以相生養以相代續是以關雎言后妃之德而至於昏姻以時鵲巢言夫人之德而至於男女及時桃夭美其盛也摽有梅欲其早也東山言嫁娶之候亦曰倉庚于飛熠燿其羽聖人覩草木蟲鳥之變意未嘗不在民也
摽有梅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摽有梅男女及時之詩也如毛鄭説首章喻時衰二章三章喻衰落又甚乃是男女失時之詩矣孔氏申毛意以首章為男年二十六七女年十六七二章謂男年二十八九女年十八九卒章謂三十之男二十之女鄭謂其實七兮為初夏其實三兮為夏鄉晚頃筐塈之為夏已晚皆穿鑿固滯之解鄭又云女年二十不嫁明年仲春禮雖不備相奔不禁雖本周禮説然不可從也詩三章皆興中有比集註云賦也亦非是
小星惠及下也夫人無妬忌之行惠及賤妾進御於君知其命有貴賤能盡其心矣
虞惇按鄭氏周禮九嬪註凡群妃御見之法月與后妃其象也卑者宜先尊者宜後女御八十一人當九夕世婦二十七人當三夕九嬪九人當一夕三夫人當一夕后當一夕十五日而徧云自望後反之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星征東公同隔句韻〉
朱註興也 毛傳嘒微貎小星衆無名者三心五噣四時更見 鄭箋心在東方三月時也噣在東方正月時也 毛傳肅肅疾貎宵夜征行寔是也 鄭箋命禮命也
鄭箋衆星隨心噣在天猶衆妾随夫人進御於君也肅肅然夜行或早或暮在於君所以次序進御者是禮命之數不同也凡妾御於君不當夕 蘇氏曰自知卑賤不敢與夫人齒也
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寔命不猶〈昴一名留今讀作留不從叶〉
興也 毛傳參伐也昴留也 陸氏曰二星皆西方宿也 毛傳衾被也 鄭箋裯牀帳也 毛傳猶若也
鄭箋衆無名之星亦随伐留在天不猶言尊卑異也程氏曰賤妾進御於君是其僭恣可行而分限得
踰之時也乃能謹於抱衾與裯而知命之不猶則教化至矣
小星二章章五句
虞惇按朱註此因詩所見以起興於義無所取特取在東在公兩字之相應耳下章亦取與昴與裯兩字相應此殊不然詩之興未有無所取義者若僅以在東在公兩字相應為興則凡物皆可興何獨取於三五參昴耶朱子每有興不取義之説愚未敢從也三五在東註云三五言其稀是即以三五為小星不主三心五噣之説玩下章維參與昴參昴不得為小星則三五亦不得即指小星矣今悉從毛鄭之舊又洪氏容齋随筆謂妾御於君不應有抱衾與裯之事此當為使臣行役之詩不知抱衾與裯尤於使臣不合而寔命不同語渉怨望亦非二南之化也凡後儒説經撥棄箋傳好立異説皆此之類也畧舉此以例其餘
江有汜美媵也勤而無怨嫡能悔過也文王之時江沱之間有嫡不以其媵備數媵遇勞而無怨嫡亦自悔也
公羊傳諸侯一取九女二國媵之以娣姪從
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汜以紙韻悔賄韻本通不必叶〉
興也 毛傳決復入為汜 嚴氏曰江之有汜猶嫡之有媵也 鄭箋江水大汜水小然得並流似嫡媵宜俱行之子謂嫡也婦人謂嫁曰歸以猶與也
江有渚之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後也處
興也 毛傳渚小洲也水岐成渚 朱註處安也
江有沱之子歸不我過不我過其嘯也歌
興也 毛傳沱江之别者 鄭箋岷山道江東别為沱 朱註過謂過我而與俱也 鄭箋嘯蹙口出聲也嫡既覺自悔而歌
吕氏曰始則悔悟中則相安終則相歡言之敘也李氏曰惟媵不敢怨故嫡能悔過大抵不怨者使人悔過之道也 陳氏曰小星之夫人惠及媵妾而媵妾盡其心江沱之嫡惠不及媵妾而媵妾不怨蓋父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各盡其道而己矣
江有汜三章章五句
野有死麕惡無禮也天下大亂強暴相陵遂成淫風被文王之化雖當亂世猶惡無禮也
朱註南國被文王之化女子有貞潔自守不為強暴所汚者故詩人美之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包肴韻誘有韻包通尤有為尤之上聲平上通韻不必叶麕春包誘亦隔句韻〉
興也 毛傳郊外曰野 陸氏曰麕獸名麞也 毛傳白茅取潔清也包裹也懐思也誘道也 鄭箋貞女欲吉士使媒人道成之
蘇氏曰野有死麕有欲用之猶以白茅包之而後行今有女於此思以春適人亦必得吉士以禮道之而後可疾時不然也
林有樸𣙙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興也 毛傳樸𣙙小木也 朱註鹿獸名 沈氏曰純聚也 孔氏曰束縳也 鄭箋如玉者取堅而潔白
蘇氏曰將取樸𣙙死鹿以為用猶知以白茅純束而取之况有女如玉而可不以禮成之乎 孔氏曰言不可汚以非禮
舒而脱脱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厖也吠〈脱讀兑〉
賦也 毛傳舒徐也脱脱舒遲也感動也帨佩巾也厖狗也
鄭箋貞女欲吉士以禮來脱脱然舒也又疾時無禮強暴之男相刼脅奔走失節動其佩巾非禮相凌則狗吠 張氏曰此惡無禮之辭也但言無動我帨無驚我厖則其凛然不可犯之意蓋可見矣
野有死麕三章二章章四句一章三句
虞惇按此詩毛鄭無大謬而歐陽氏駁之非也誘道也儀禮射禮有誘射皆謂以禮道之東萊云古人固有此訓詁者是也歐陽氏直以誘為挑誘之誘失其旨矣其云人見男女之相誘而淫亂者惡之末章遂道其淫奔之狀皆所謂以文害辭也毛云凶荒則殺禮鄭云貞女欲令人以白茅裹死麕為禮而來説亦太拘今不取又魯齋王栢氏有二南相配圖黜何彼襛矣為王風野有死麕為淫詩而白雲許謙氏又以此為鄭衛之風皆非聖無法六經之蟊賊也并附論於此云
何彼襛矣美王姬也雖則王姬亦下嫁於諸侯車服不繫其夫下王后一等猶執婦道以成肅雝之德也鄭箋下王后一等謂車乘厭翟勒面繢總服則褕翟
何彼襛矣唐棣之華曷不肅雝王姬之車〈襛今本訛作穠唐石經作襛華音敷襛雝華車隔句韻〉
興也 毛傳襛猶戎戎也唐棣栘也肅敬雝和也朱註何彼戎戎而盛乎唐棣之華也此何不肅雝乎王姬之車也王姬下嫁於諸侯車服之盛如此而不敢挾貴以驕其夫家故見其車者知其能敬且和以執婦道也 吕氏曰肅雝者王姬而曰車者不敢指切之也
何彼襛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顧炎武曰首章襛與雝韻此章矣與李韻古人用韻變化如此〉興也 朱註李木名 毛傳平正也武王女文王孫適齊侯之子
孔氏曰文者諡之正名也稱之則隨德不一以德能平正天下故稱平王大誥註受命曰寧王承平曰平王周公稱文王為寧王成王亦稱武王為寧王皆主受命而言天下既平則稱平王矣 嚴氏曰言文王之孫者見王姬肅雝之德其源流有自來也故此詩為文王之風
其釣維河維絲伊緡齊侯之子平王之孫〈緡真韻孫元韻本通不必叶〉
興也 毛傳伊維緡綸也 朱註絲之合而為綸猶男之合而為昏也
徐氏曰前章言族類之貴先女後男尊王也此章言昏姻之合先男後女從夫也 吕氏曰其辭敵則不驕亢可知 胡氏春秋傳曰陽倡而隂和夫先而婦隨天理也雖王姬之貴其當執婦道與公侯大夫士庶人之女何異哉故舜為匹夫妻帝二女而其書曰嬪于虞西周王姬嫁於諸侯亦執婦道成肅雝之德而其詩曰曷不肅雝王姬之車自秦而後惟欲尊君抑臣為治而不得其道至謂列侯尚公主使男事女夫屈於婦逆陰陽之位遂至人倫悖於上風俗壊於下又豈所以為治也
何彼禯矣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春秋有王姬歸于齊之文説者遂疑平王即宜臼齊侯之子即襄公諸兒不知二南無東遷以後詩也蘇氏云平王者周之先王豈文王歟譬如商人謂湯武王蓋亦當時一號也至於齊侯則武王之世太公望得稱齊侯矣况齊襄公無道聖人刪詩决不列之於正風朱子力排小序而於此獨從舊説誠有以也 又按宋彭汝礪疏云王姬下嫁諸侯猶執婦道其事在下然本乃在乎上故詩曰平王之孫齊侯之子惟有平德故人化之而有所不能踰惟有齊德故人畏之而有所不敢違是更以齊侯為齊一之侯亦與平王之義相配也先儒亦有主此説者今以箋傳無文故不取又朱子明詩傳遺説載朱子云詩疏謂武王有五男二女五男者左傳邗晉應韓武之穆也與成王則五矣二女者太姬下嫁陳胡公其一也何彼禯矣王姬下嫁齊侯之子則二也此説亦可補箋傳之所未備
騶虞鵲巢之應也鵲巢之化行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則庶類蕃殖蒐田以時仁如騶虞則王道成也
彼茁者葭壹發五豝于嗟乎騶虞〈詩末句不必用韻周南于嗟麟兮亦不用韻不必強叶虞字叶兩音尤非是〉賦也 孔氏曰茁草生茁然出也 毛傳葭蘆也鄭箋記蘆始出者著春田之早晚 朱註發發矢也毛傳豕牝曰豝虞人翼五豝以待公之發騶虞義
獸也白虎黑文不食生物有至信之德則應之孔氏曰五豝惟一發則殺一而已仁心之至不忍盡殺也 朱註南國諸侯承文王之化修身齊家以治其國而其仁民之餘恩又有以及於庶類故詩人述其事而美之且嘆之曰此其仁心自然不由勉強是真所謂騶虞矣
彼茁者蓬壹發五豵于嗟乎騶虞
賦也 毛傳蓬草名豕一歲曰豵
吕氏曰彼茁者葭彼茁者蓬記蒐田之時所謂句芒司節和風扇物草淺獸肥之候也一發五豝一發五豵獸之多取之鮮也當時天壤之間和氣充塞庶類蕃殖交於萬物有道而恩足以及禽獸皆可見矣非騶虞自然之仁不足以當之也 朱註文王之化始於關雎而至於麟趾則化之入人者深矣形於鵲巢而及於騶虞則澤之及物者廣矣蓋意誠心正之功不息而久故其熏蒸透徹融液周徧自有不能已者非智力之私所能及也 郝氏曰周南以關雎始麟趾終召南以鵲巢始騶虞終編詩者取德修瑞應之義著王道之茂也
騶虞二章章三句
虞惇按此詩燕齊二家皆云騶虞天子掌鳥獸官朱子詩序辨載賈誼新書曰騶者文王之囿名虞者囿之司獸也嚴氏詩輯云月令季秋天子乃教於田獵命僕及七騶咸駕左傳晉悼公使程鄭為乘馬御六騶屬焉是騶為騶御也陳氏曰射義天子以騶虞為節樂官備也則其為虞官明矣獵以虞為主其實嘆文王之仁而不斥言也今從毛鄭義諸説皆不取一發五豝集註云猶言中必疊雙也竊意一發無中五豝之理詩但主仁心不主善射姑從箋 又按朱子首章騶虞叶音牙次章騶虞叶五紅反竊意一字可以兩音一篇不可兩叶行露誰謂女無家之家亦然詩之末句可不用韻周南于嗟麟兮亦不用韻可見也顧炎武詩本音云古人之詩言盡而意長歌止而音不絶也故有句之餘有章之餘如于嗟麟兮于嗟乎騶虞其樂只且文王烝哉之類皆所謂章之餘也記曰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凡章之餘皆嗟嘆之辭可不入韻然合三數章歌之則章之末句又未嘗不自為韻也此説得之北海孝廉劉潢語虞惇云此詩當以于嗟乎句騶虞句乎字虞字自為韻不必叶其説最有理合之秦風于嗟乎不承權輿正相類但權輿本作二句而此詩舊作二章章三句如此則章四句矣故未敢遽更姑識於此亦以廣異聞云
召南十四篇四十章百七十七句
讀詩質疑卷二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三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𨚍鄘衛
鄭譜曰𨚍鄘衛者商紂畿内方千里之地其封域在禹貢冀州太行之東北踰衡漳東及兖州桑土之野周武王伐紂以其京師封紂子武庚為殷後庶殷頑民被紂化日乆未可以建諸侯乃三分其地置三監使管叔蔡叔霍叔尹而教之自紂城而北謂之𨚍南謂之鄘東謂之衛武王既喪三監𨗳武庚叛成王黜殷命殺武庚復伐三監更於此三國建諸侯以殷餘民封康叔於衛使為之長後世子孫稍并彼二國混而名之七世至頃侯當周夷王時衛國政衰變風始作作者各有所傷從其國本而異之為𨚍鄘衛之詩焉 孔氏曰王道衰諸侯有變風王道盛諸侯無正風蓋王道明盛政出一人太平非諸侯之力不得有正風王道既衰政出諸侯善惡在已不由天子之命惡則民怨善則民喜故各從其國有美刺之變風 嚴氏曰關雎鵲巢為三百篇之綱領風之正也反乎此者變也邶鄘衛皆衛風也衛禍基於衽席覃及宗社居變風之首二南之變也 朱氏曰衛首滅邶鄘故邶鄘之詩皆為衛作而猶存邶鄘之名者不與衛之滅國也 薛氏曰𨚍鄘滅而音存故非衛所能亂虞惇按變風先邶鄘衛者以其為商之故都也劉氏曰緑衣燕燕諸詩荘姜自作共姜作栢舟
桑中言沫鄉皆作於衛國而或繫邶或繫鄘泉水載馳竹竿皆作於他國而一繫邶一繫鄘一繫衛意太師各從其得詩之地而繫之也 朱氏曰衛有他國之詩六篇式微旄邱河廣作於衛者也載馳泉水竹竿為衛而作者也作於衛者衛國之所録為衛而作者衛國之所傳 顧炎武氏曰𨚍鄘衛本三監之地自康叔之封未乆而統於衛矣采詩者猶存其舊名謂之邶鄘衛邶鄘衛者總名也不當分某篇為邶某篇為鄘某篇為衛分而為三者漢儒之誤也左氏傳季札觀樂於魯為之歌邶鄘衛曰美哉淵乎吾聞衛康叔武公之徳如是是其衛風乎而北宫文子引衛詩曰威儀棣棣不可選也此詩今為𨚍之首篇乃不曰𨚍而曰衛是知累言之則曰邶鄘衛専言之則曰衛一也猶之言殷商言荆楚云爾
邶
柏舟言仁而不遇也衛頃公之時仁人不遇小人在側朱子詩序辨曰詩之文意事類可以思而得時世名氏不可以強而推故凢小序惟詩文明白直指其事如甘棠定中南山株林之屬若證驗的切見於書史如載馳碩人清人黃鳥之類決為無可疑者其次則辭㫖大概可知為某事而不可知其的為某時某人者尚多有之若為小序者姑以其意推尋探索依約而言則雖有不知亦不害其為不自欺雖有未當人亦當恕其所不及今乃不然不知其時者必強以為某王某公之時不知其人者必強以為某甲某乙之事於是傅㑹書史依託名諡鑿空妄語以誑後人且如栢舟不知其出於婦人而以為男子不知其不得於夫而以為不遇於君此則失矣然有所不及而不自欺則亦未至於大害理也今乃斷然以為衛頃公之時則其故為欺罔以誤後人之罪不可揜矣蓋其偶見此詩冠於三衛變風之首是以求之春秋之前而史記所書莊桓以上衛之諸君事皆無可考者諡亦無甚惡者獨頃公有賂王請命之事其諡又為甄心動懼之名如漢諸侯王必其嘗以罪謫然後加以惡諡以是意其必有棄賢用佞之失而遂以此詩予之若将以衒其多知而必於取信不知苟有明者從旁觀之適所以暴其真不知而啟其深不信也凡小序之失以此推之什得八九矣又其為説必使詩無一篇不為美刺時君國政而作固己不切於情性之自然而又拘於時世之先後其或書傳所載當此一時茍無賢君美諡則雖有辭之美者亦例以為陳古而刺今是使讀者疑於當時之人絶無善則稱君過則稱已之意而一不得志則扼腕切齒嘻笑冷語以懟其上者所在而成羣是其輕躁險薄尤有害於温柔敦厚之教故不可以不辨 虞惇按詩大小序先儒相承或云子夏作或云毛公衛宏合作朱子据後漢書儒林傳斷以為衛宏特著詩序辨以抉摘之其是正疵纇處固多而□讕觝斥亦復不少如此詩序云仁人不遇而朱子以為婦人序云衛頃公之時而朱子以為此序詩者以己意妄加之也竊謂詩序之作不敢定其為何人參較先儒之論大約毛公之前已有之毛公與衞宏加潤色焉其為説雖未能盡醇要皆有所傳授漢儒専門之學師師相承其曰某王某公某甲某乙者非得於故老之傳聞則得於史乘之記載斷未有鑿空而□為何人憑虚而造為某事者也假如詩序果出衛宏去作詩之時數百年朱子生宋南渡時去衛宏又千餘年矣以去詩數百年之人而序詩曰此為某王某公也此為某甲某乙也則詆之排之曰此憑虚鑿空而不足信也以去詩數千餘年之人而辨詩曰此決非為某王某公也此决非為某甲某乙也則又何從而證之而信之乎栢舟之詩朱子所據者劉向列女傳也向嘗疏論恭顯矣其引此詩曰憂心悄悄慍于羣小小人成羣誠足慍也此正言小人在位仁人不遇也夫同一向也豈列女傳可據而封事獨不可據乎且同一列女傳也以芣苢為蔡人之妻不肯改嫁而作以行露為召南申人之女作以燕燕為定姜送歸而作以式㣲為黎莊公夫人不從傅母作以大車為息夫人作如此之類朱子皆不取之何獨於此詩而必以為可據乎如果以列女傳為可據則當如向之所云此詩衛宣公夫人作而集註又云即莊姜之詩則亦不盡以列女傳為據而亦不免於附㑹依託以自成其説是其所云憑虚鑿空者猶之以五十歩而笑百歩也孟子曰憂心悄悄慍于羣小孔子也朱子註曰本言衛之仁人見怒於羣小獨於註詩而斷其為婦人則何其言之自相刺謬也古者太史采詩以觀民風詩之作為美刺作也詩而不為美刺時君國政而作者其詩可删也孔子論詩曰可以怨小弁之怨孟子有取焉太史公曰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詩之怨夫何害其為温柔敦厚也鄘風之鶉奔唐風之碩□忿懟其君絶無隱諱則陳古刺今主文而譎諫又何害其為温柔敦厚也朱子於詩序一概抹摋獨出臆見於千載之下竊恐非孔子信而好古之義而適自蹈於憑虚鑿空之譏不揣固陋畧為疏通証明不敢曰毛鄭之功臣亦未必非朱子之諍臣也矣
汎彼栢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
朱註比也 毛傳汎流貌 朱註栢木名 毛傳耿耿猶儆儆也隱痛也 朱註微猶非也
毛傳栢木宜為舟汎汎其流不以濟渡也 鄭箋舟載渡物者今不用而與衆物汎汎然俱流水中喻仁人不見用而與羣小人並列亦猶是也仁人既不遇憂在見侵害 朱註其隱憂之深如此非為無酒可以敖遊而解之也 虞惇曰舟浮於水而不用以載猶國有賢人而不用以治也不用賢則小人進而國亂矣詩人所以憂之深非但以其不遇也卒章日居月諸胡迭而微意蓋如此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賦也 孔疏鑒鏡也 歐陽氏曰茹納也 范氏曰兄弟僚友也 毛傳據依也 朱註愬告也 毛傳彼彼兄弟
歐陽氏曰鑒納影在内凡物不擇妍醜皆納其影我心不能兼容善惡 蘇氏曰鑒之於人美惡無所不受仁人惟擇其可而後受故雖兄弟而有不據也愬不仁必於仁人今愬之於不仁所以迎其怒也蓋朝無善人矣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巻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賦也 毛傳棣棣富而閒習也 蘇氏曰選擇也孔疏石雖堅尚可轉我心堅不可轉也席雖平尚可卷我心平不可卷也 吕氏曰威儀閒習自有常度不可選擇以避禍也 鄭箋言已徳備而不遇所以慍也 蘇氏曰小人之惡君子曰何為斯踽踽凉凉然君子不以其故自改也所謂不可轉不可巻也
憂心悄悄慍于羣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靜言思之寤辟有摽
賦也 毛傳悄悄憂貌慍怒閔病也辟拊心也摽拊心貌
王氏曰國亂而君昏則小人衆而君子獨君子憂而小人樂君子之憂者憂其國而已憂其國自與小人異趣故為小人慍也小人得志則為讒誣以病君子君子既病矣又從而侮之曰既多曰不少著小人之衆也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顧炎武曰日居月諸一句中自為韻〉
朱註比也 孔疏居諸語助也 朱註迭更也 毛傳微虧傷也
歐陽氏曰胡迭而微者言國家日朘月削也 范氏曰如匪澣衣中垢而不濯也不能奮飛鬱陶無所發也 鄭箋臣不遇於君猶不忍去厚之至也 孔叢子孔子曰吾於栢舟見匹夫執志之不易
栢舟五章章六句
虞惇按栢舟之詩韓詩以為宣姜自誓作劉向列女傳亦以為衛宣公夫人作向本學魯詩蓋三家説云爾集註云此婦人不得於其夫而作豈亦莊姜之詩歟今皆不取説已見前我心匪鑒日居月諸亦不取鄭箋畧從歐陽氏蘇氏又按章首二句借栢舟以喻仁人不遇下即接耿耿隱憂不復申言不遇是於六義屬比毛概以為興失之末章日居月諸亦然故俱從朱子曰比但朱子以日喻嫡月喻妾云衆妾反勝正嫡又云日月更迭而虧既衆妾反勝正嫡則月不當復虧何以又云更迭而虧耶即其説亦已不可通不若歐陽本義為長矣
緑衣衛莊姜傷己也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詩也鄭箋莊姜莊公夫人齊女姓姜氏妾上僭者謂公子州吁之母母嬖而州吁驕
緑兮衣兮緑衣黃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朱註比也 毛傳緑間色黃正色 朱註已止也孔疏間色之緑不當為衣猶妾不宜嬖寵今緑兮乃為衣緑為衣而正色之黃反為裏猶夫人反見疎而微妾以賤而陵貴也 王氏曰夫人正嫡而幽微妾不正而尊顯 毛傳憂雖欲自止何時能止也
緑兮衣兮緑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比也 毛傳上曰衣下曰裳 鄭箋亡之言忘也孔疏間色之緑今為衣而在上正色之黃反為裳而處下 嚴氏曰緑衣黃裏掩蔽而已緑衣黃裳則貴賤倒置矣 張氏曰緑衣之憂言嫡妾之亂弊将至於不可勝言者憂在宗國也豈特為一身之私哉
緑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女如字訧古羽其反〉
比也 朱註治理而織之也 毛傳俾使訧過也許氏曰緑之所以成緑而為衣者女以絲染治而盛也妾之所以上僭者以君子嬖之而然也 朱註然則我将如之何哉亦思古人有嘗遭此而善處之者以自勵使不至於有過而已
絺兮綌兮凄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風古方㥉反後並同不從叶〉
比也 毛傳凄寒風也
鄭箋絺綌所以當暑今以待寒喻失所也 許氏曰絺絡夏服也風而凄其則固宜屏之不服矣事逐時變物隨氣遷理勢之常無足怪者能逹乎此而在我者處之素定則古人之善處此者乃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豈有一毫怨懟之意哉此莊姜所以為賢也緑衣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鄭箋緑當作禒即周禮内司服之禒衣此曲説也鄭氏好改經文以就已説皆此類三章女所治兮女讀如字不從箋註作汝卒章鄭箋是本意而許氏説更得辭文旨逺之妙今參録之
燕燕衛莊姜送歸妾也
鄭箋莊姜無子陳女戴媯生子完莊姜以為己子莊公薨完立而州吁殺之戴媯於是大歸莊姜逺送之於野作詩見已志 陸氏曰戴諡也媯陳姓也 鄭氏曰戴媯實生桓公既立為君矣敘詩者猶曰送歸妾也彼為母以子貴之説者失聖人正名分辨嫡庶之意矣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逺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野古神與反飛歸羽野隔句韻〉
興也 毛傳燕鳦也 李氏曰差池不齊之貌 曹氏曰燕燕兩燕也差池相先後也 朱註之子戴媯也歸大歸也
鄭箋婦人之禮送迎不出門送于野者舒已憤盡已情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之子于歸逺于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興也 毛傳飛而上曰頡飛而下曰頏 鄭箋将送也 毛傳佇立乆立也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之子于歸逺送于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興也 毛傳飛而上曰上音飛而下曰下音陳在衛南
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朂寡人〈淵先韻身人真韻本通不必叶〉
賦也 毛傳仲戴媯字也 鄭箋任以恩相親信也朱註只語辭 李氏曰塞實也 毛傳淵深也
朱註温和也 毛傳惠順也 鄭箋先君莊公也毛傳朂勉也 鄭箋寡人莊姜自謂也
楊氏曰州吁之暴完之死戴媯之去皆夫人不見答於先君所致也而戴媯猶以先君之思勉其夫人可謂終温且惠矣
燕燕四章章六句
虞惇按差池其羽箋云戴媯将歸顧視其衣服下上其音云言語感激聲有大小皆求詩之過也韓詩以此為定姜歸其婦而作康成釋坊記又以為衛獻公無禮於定姜定姜作此詩陸徳明釋之曰此魯詩也此蓋康成未定之論詳味詩辭則序説為得矣
日月衛莊姜傷已也遭州吁之難傷已不見答於先君以至困窮之詩也
詩序辨詩是莊公在時所作篇次當在燕燕之前序云遭州吁之難誤也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胡能有定寜不我顧〈上下通韻不必叶〉
虞惇曰興也 鄭箋日月喻君與夫人也之人莊公也 朱註逝語辭古處古道相處也 毛傳胡何定止也 鄭箋寜猶曾也
嚴氏曰日月代明照臨下土天之常也猶君與夫人相須而成古之道也 虞惇曰乃如之人而不以古道相處我失日月相成之義何其心志回惑無定曾不顧念我也 朱註見棄如此猶有望之之意焉詩之所以為厚也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寜不我報
興也 毛傳冒覆也 朱註報答也 毛傳盡婦道而不得報也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徳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興也 毛傳日始月盛皆出東方音聲良善也 鄭箋無善恩意之聲語於我也 吕氏曰俾也可忘言公之待我誠使我可忘而我自不忍忘之也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
興也 毛傳畜養卒終也 王氏曰人之患疾痛極未有不呼父母者 吕氏曰不述不欲稱述之也日月四章章六句
虞惇按先儒泥春秋傳将立州吁乃定之矣句遂以胡能有定為莊公不能定桓殊屬牽合蓋鄭箋誤也日居月諸從毛鄭父兮母兮鄭箋誤從朱
終風衛莊姜傷已也遭州吁之暴見侮慢而不能正也
虞惇按此詩與日月同意亦莊姜傷已不見答於莊公而作也序云遭州吁之暴非是朱子語類云二詩當在燕燕之前終風居先日月次之 子貢傳莊姜見怒於公賦終風
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謔浪笑敖中心是悼〈暴敖悼號韻笑嘯韻本通不必叶〉
朱註比也 毛傳終日風為終風暴疾也笑侮之也朱註謔戲言也浪放蕩也 孔疏敖慢也 鄭箋
悼傷也
朱註莊公為人狂蕩暴疾莊姜不忍斥言故以終風比之言雖狂暴如此亦有顧我則笑之時但皆出於戲謔之意而無愛敬之誠使我不敢言而心獨傷之也
終風且霾惠然肯來莫往莫來悠悠我思
比也 毛傳霾雨土也惠順也
朱註莊公雖狂惑亦或惠然而肯來但又有莫往莫來之時則使我悠悠思之望之深厚之至也
終風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願言則嚏
比也 毛傳陰而風曰曀 鄭箋有又也願思也朱註嚏鼽嚏也
吕氏曰陰風終日意其止矣不旋日又曀焉厭苦之辭也 鄭箋我其憂悼而不能寐汝思我心如是我則嚏也今俗人嚏云人道我此古之遺語也
曀曀其陰虺虺其靁寤言不寐願言則懐
比也 毛傳如常陰曀曀然 朱註虺虺雷将發而未震之聲懐思也
終風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州吁弑桓公自立莊姜大義滅親其於州吁安得有悠悠我思之理毛鄭泥序遭州吁之暴故其觧多謬今從朱語類云此詩有夫婦之情無母子之意得之矣
擊鼓怨州吁也衛州吁用兵暴亂使公孫文仲将而平陳與宋國人怨其勇而無禮也
鄭箋平成也将伐鄭先告陳與宋以成其伐事春秋傳曰宋殤公之即位也公子馮出奔鄭鄭人欲納之及衛州吁立将修先君之怨於鄭而求寵於諸侯以和其民使告於宋曰君若伐鄭以除君害君為主敝邑以賦與陳蔡從則衛國之願也宋人許之於是陳蔡方睦於衛故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事在魯隱四年 孔疏詩五章皆陳兵役之怨辭
擊鼓其鏜踊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兵古必良反後並同〉
賦也 毛傳鏜然擊鼓聲 曾氏曰踊躍好兵喜鬭之狀 鄭箋用兵謂治兵時 朱註土土功也 毛傳漕衛邑
曾氏曰興師動衆人所憚也而州吁所最樂國人怨之正以其踊躍也 鄭箋言衆民或役土功於國或修理漕城而我獨從軍南行是尤勞苦之甚 李氏曰土國城漕非不勞苦猶處境内今我在外死亡未可知矣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平去通韻〉賦也 朱註孫氏子仲字時軍帥也 鄭箋以猶與也
吕氏曰言所從者乃孫子仲也則輕其帥可知矣鄭箋與我南行不與我歸期兵凶事懼不得歸豫憂之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賦也 鄭箋爰於也 毛傳山木曰林
歐陽氏曰此與室家訣别之辭言我之是行未有歸期亦未知於何所居處於何所喪其馬若求我與馬當於林之下求之蓋預為必敗之計也
死生契闊與子成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手有韻老皓韻本通〉
賦也 毛傳契闊勤苦也 吕氏曰成説猶約誓也毛傳偕俱也
朱註言始為室家之時期以死生契闊不相忘棄又相與執手而期以偕老也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信古伸字〉賦也 朱註闊契闊也活生洵信也
朱註契闊之約如此而今不得活偕老之信如此而今不得伸怨之至也 劉氏曰左傳州吁伐鄭圍其東門五日而還出師不為乆而衛人怨之如此者身犯大逆衆叛親離莫肯為之用也
擊鼓五章章四句
虞惇按死生契闊二章毛鄭以為從軍之士與其伍約相期免難後軍士棄約離散故吁嗟歎之不若歐陽説為長歐陽蓋本之王肅也
凱風美孝子也衛之淫風流行雖有七子之母猶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盡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爾
孔疏作是詩而成其孝子自責之志也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毛傳興也南風謂之凱風樂夏之長養棘難長養者朱註棘小木 毛傳劬勞病苦也
王氏曰棘心至於夭夭風之為力多矣此母氏劬勞之譬也 朱註本其始而言以起自責之端也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首章南心一韻夭勞一韻此章但以薪人為韻南字不入韻〉
興也 毛傳棘薪其成就者聖叡也 鄭箋令善也朱註棘可以為薪則成矣然非美材喻己之壮大而無善也 劉氏曰自言七子之中有一令善之人則母亦不舍之而去矣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
興也 毛傳浚衛邑也在浚之下言有益於浚朱註寒泉猶能滋益於浚今有七子而反不能事母使母至於勞苦乎此乃微指其事而痛自刻責也
睍睆黃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興也 毛傳睍睆好貌
朱註黃鳥猶能好其音以恱人而我七子獨不能慰悅母心哉
凱風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朱子首章從比次章從興安成劉氏曰首章言凱風棘心而下句無應故屬比次章言風與棘而下文母與子應故屬興愚意凱風長養萬物而下云母氏劬勞正與上文相應興義甚明不從比也
雄雉刺衛宣公也淫亂不恤國事軍旅數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曠國人患之而作是詩
虞惇按此乃婦人怨曠之詩宣公淫亂不恤國事序詩者推本而言詩中無此意也
雄雉于飛泄泄其羽我之懐矣自詒伊阻
興也 朱註雉野雞也泄泄飛之緩也懐思也 毛傳詒遺伊維也 朱註阻隔也
朱註雄雉之飛舒緩自得如此而我之所思者乃從役於外而自遺阻隔也
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興也 朱註下上其音飛鳴自得也 毛傳展誠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來〈思支韻來灰韻本通不必叶〉
賦也 毛傳瞻視也 鄭箋曷何也
鄭箋日月之行迭往迭來今君子獨乆行役而不來使我悠悠然思之女怨之辭何時能來望之也
百爾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行臧俱陽韻不必叶〉
賦也 毛傳忮害也 朱註求貪也 毛傳臧善也張氏曰思其君子之切而知其未得歸也於是復自解曰凡爾君子豈不知徳行乎但能不忮害不貪求則何用而不善雖乆處軍旅間固無害也 朱註憂其逺行之犯難冀其善處而得全也
雄雉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詩序淫亂不恤國事是推本之語鄭氏泥此遂以泄泄其羽為宣公整其衣服奮訊其形貌下上其音為宣公小大其聲怡悦婦人皆繆説也我之懐矣云我安其朝而不去亦衍説今從朱瞻彼日月箋義為精
匏有苦葉刺衛宣公也公與夫人並為淫亂
鄭箋夫人謂夷姜 春秋傳宣公烝於夷姜 歐陽氏曰夷姜宣公父妾也夷姜生子曰伋其後宣公為伋娶齊女而奪之是為宣姜皆與宣公為淫亂 孔氏曰知非宣姜者宣姜為公所要此云雉鳴求其牡明是夷姜
匏有苦葉濟有深渉深則厲淺則揭
朱註比也 毛傳匏謂之 朱註匏之苦者不可食特可佩以渡水而已今有葉尚未可用也濟渡處也行渡水曰渉 毛傳以衣渉水為厲揭褰衣也朱註匏未可用渡處方深行者當量度淺深而後渡喻男女之際當量度禮義而行也 毛傳遭時制宜如遇水深則厲淺則掲矣男女之際安可以無禮義
有瀰濟盈有鷕雉鳴濟盈不濡軌雉鳴求其牡〈説文鷕从鳥唯以水反字林于水反今音以小反誤也元戴侗曰上半句瀰與鷕協下半句盈與鳴協亦一句兩韻也軌古音九〉
比也 毛傳瀰深水貌盈滿也鷕雌雉聲也濡漬也孔疏軌車轍也 毛傳飛曰雌雄走曰牝牡
朱註濟盈無不濡而曰不濡軌飛雌當求雄而反求走牡喻淫亂之人不度禮義非其配耦犯禮相從也陸氏曰以雌求雄者淫也非特以雌求雄而又求
牡者亂也 歐陽氏曰濟盈不濡軌喻宣公貪於淫欲身蹈罪惡而不自知也雉鳴求其牡喻夫人不顧禮義而從宣公如禽鳥之相求無親疎父子之别
雝雝鳴鴈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
虞惇曰比也 毛傳雝雝聲之和也 鄭箋鴈隨陽而處似婦人從夫故昏禮用焉 毛傳旭日始出鄭箋自納采至請期用昕親迎用昏歸妻使之來歸于已謂請期也 毛傳泮散也 鄭箋冰未散正月中以前也二月可以昏矣
王氏曰古之於昏姻其求之不暴而節之以禮如此士庶亦然况人君乎
招招舟子人渉卬否人渉卬否卬須我友〈否房以反友音以集註子否友俱從叶不可曉〉
比也 毛傳招招號召之貌舟子舟人主濟渡者卬我也
毛傳人皆渉我友未至我獨待之而不渉言室家之道非得所適貞女不行非得禮義昏姻不成 吕氏曰此刺公之淫亂也一章二章四章皆托物為比而不正言其事三章雖陳昏禮特舉士之歸妻而不欲斥言之而以小喻大也所謂主文而譎諫也 虞惇曰此詩通篇皆比無一語直陳其事者蓋男女之際因難以顯言而君父之惡又非可以明譏而直刺也故微其詞以諷之詩人之忠厚也
匏有苦葉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首章鄭箋殊謬以匏苦濟深為八月納采問名之時以深厲淺掲喻男女才性賢不肖長幼相當而孔疏又云時豐則禮隆時儉則禮殺皆曲説也二章以下諸家畧同迨冰未泮毛據荀子霜降逆女冰泮殺止故以歸妻為娶妻鄭據周禮媒氏仲春㑹男女則以歸妻為請期朱子從鄭説今仍之雝雝鳴鴈一章雖陳昏禮之正亦是借彼以形此故從比不從賦又按濟盈不濡軌毛傳云由輈以上為軓正義云説文軌車轍也從車九音龜美反軌車軾前也從車凡音犯毛傳所云則犯音也嚴粲詩緝亦作軓但此章盈與鳴為韻軌與牡為韻軓與牡非韻也故今仍作軌云
谷風刺夫婦失道也衛人化其上淫於新昏而棄其舊室夫婦離絶國俗傷敗焉
習習谷風以陰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徳音莫違及爾同死〈風心雨怒隔句韻菲體違死平上通韻俱不必叶〉
毛傳興也習習和舒貌東風謂之谷風 孔疏黽勉猶勉勉也 陸氏曰葑蕪菁也 鄭箋菲葍之類也毛傳下體根也
毛傳陰陽和而谷風至夫婦和則室家成 鄭箋二菜皆上下可食而其根有美時有惡時采之者不可以根惡時并棄其葉喻夫婦以禮義合不可以顔色衰棄其相與之禮 程氏曰當期好音不違至於偕老也 虞惇曰此章言夫婦之道當如此也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逺伊邇薄送我畿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宴爾新婚如兄如弟〈平上通韻〉
賦也 毛傳遲遲舒行貌 朱註違背也被棄而走足欲前而心不忍若相背然 毛傳畿門内也 鄭箋送我裁於門内無恩之甚 毛傳荼苦菜 朱註薺甘菜 鄭箋荼誠苦矣而君子於己之苦毒又甚於荼比之荼則甘如薺 朱註宴樂也 虞惇曰此及下章言被棄之事也
涇以渭濁湜湜其沚宴爾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發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笱古音矩後古音户後並同〉
虞惇曰興也 孔疏涇濁水也渭清水也禹貢涇屬渭汭 鄭箋小渚曰沚湜湜持正貌 許氏曰湜湜水清見底也 毛傳屑潔也 朱註以與也 毛傳逝之也梁魚梁 孔疏引韓詩云發亂也笱捕魚器毛傳閲容也 鄭箋遑暇恤憂也
虞惇曰涇濁渭清二水相入而清濁混是涇以渭濁也然别出之渚自湜湜然涇新昏也渭舊室也 鄭箋喻君子得新昏故謂己惡也己之持正守初如沚然不動摇 歐陽氏曰棄妻将去猶顧惜其家之物既而歎曰我身且不容何暇恤我後事乎 朱註知不能禁而絶意之辭也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匐救之〈舟游求救平去通韻亡喪隔句韻後凡四聲通用而易曉者不復註〉
朱註興也 鄭箋方泭也 毛傳舟船也 鄭箋潛行曰泳 朱註浮水曰游 鄭箋深淺喻君子家事無難易我皆為之 許氏曰匍手行匐伏地也程氏曰自陳治家之勤勞隨事盡心力而為之深則方舟淺則泳游不許有亡而勉強以求之又周睦其鄰里鄉黨莫不盡其道也 虞惇曰此章以下追言初時治家之勤及今見棄之苦以深致其怨之之意也
不我能慉反以我為讎既阻我徳賈用不售昔育恐育鞠及爾顚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讎售平去通韻詩本音合通章為平去入一韻不必從〉
賦也 毛傳慉養也 朱註阻却也 孔疏賈市也毛傳鞠窮也 鄭箋及與也
朱註我於汝家勤勞如此而女既不我養反以我為仇讎 程氏曰惟其心既阻却我之善故雖勤勞而不見取如賈物之不見售也 張氏曰因念昔時相與為生惟恐生理窮盡俱至顛覆今既遂其生矣乃反比我於毒而棄之乎
我有㫖蓄亦以御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竆有洸有潰既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來暨
朱註興也 毛傳旨美御禦也洸武貌 朱註潰怒色也 鄭箋詒遺也 毛傳肄勞暨息也
鄭箋畜聚美菜者以禦冬月乏無時君子亦但以我御竆苦至於冨貴則棄我如㫖蓄洸洸然潰潰然無温潤之色而盡遺我以勞苦之事欲竆困我 蘇氏曰曽不念昔者由我而獲此安息也 朱氏曰詩六章皆述逐婦之辭也宣姜有寵而夷姜縊是以其民化之而谷風之詩作所謂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者如此
谷風六章章八句
虞惇按此詩毛鄭孔朱四家大略相同惟涇以渭濁毛云涇渭相入而清濁異鄭云涇水以有渭故見涇濁朱子云二水既合而清濁益分似俱以涇為舊室渭為新昏惟程氏吕氏畧得之今更參以鄙説一章黽勉同心與以隂以雨相應三章宴爾新昏與涇以渭濁相應俱宜從興不從比
式微黎侯寓于衛其臣勸以歸也
鄭箋寓寄也 孔疏若春秋出奔之君所在亦曰寄左傳齊以郲寄衛侯是也 顧氏曰許無風而載馳之詩録於鄘黎無風而式微旄邱之詩録於𨚍聖人闡幽之㫖興滅之心也 虞惇按詩序辨云詩中無黎侯字未詳是否然則關雎詩中亦未嘗有文王字何以定其為文王后妃之詩乎其説固矣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賦也 鄭箋式發聲也 朱註微猶衰也 鄭箋式微式微者微乎微者也 朱註微猶非也 王氏曰中露露中也言有霑濡之辱而無所庇覆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
賦也 李氏曰泥中猶泥塗也 王氏曰言有陷溺之難而不見拯救也
孔疏主憂臣勞主辱臣死固當不憚淹恤今言我若無君何為處此自言已勞以勸君歸是極諫之辭式微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鄭箋衛君處黎侯以二邑中露泥中邑名也先儒皆以為無所據故今從王氏列女傳以此為黎莊公夫人及傅母二人作蓋本之魯詩也
旄邱責衛伯也狄人廹逐黎侯黎侯寓于衛衛不能修方伯連率之職黎之臣子以責於衛也
鄭箋衛爵稱侯今曰伯者時為州伯也 董氏曰晉伯宗數赤狄之罪曰棄仲章而奪黎氏地則狄之侵黎其來舊矣 虞惇按春秋桓公三年齊侯衛侯胥命于蒲於是齊僖稱小伯蓋齊衛皆以州伯自相命也晉滅赤狄事在衛穆公之時子貢傳云狄侵黎黎侯出奔衛衛穆公不禮焉黎人怨之賦旄邱朱子詩序辨亦引陳氏説以此為穆公之詩然今不可考矣
旄邱之葛兮何誕之節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葛曷韻節屑韻日質韻本通不必叶伯字不入韻〉
興也 毛傳前高後下曰旄邱誕闊也 鄭箋叔伯字也呼衛之諸臣
吕氏曰葛始生其節蹙而密既長其節闊而疎黎臣乆寓於衛感歲時之乆也 毛傳諸侯以國相連屬憂患相及如葛之蔓延相連及也 蘇氏曰旄邱之葛其節甚闊也然而無以其闊節而謂患不相及茍斷其一節而百節廢矣譬之諸侯雖異國而相為蔽苟黎亡則衛及矣柰何乆而不救哉 朱註詩本責衛君而但斥其臣可謂優柔而不廹矣
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
賦也 朱註處安處也與與國也以他故也
朱註何其處而不來意必有與國相俟而俱來耳何其久而不來意或有他故而不得來耳詩之曲盡人情如此
狐裘䝉戎匪車不東叔兮伯兮靡所與同
賦也 毛傳大夫狐蒼裘䝉戎言亂也 鄭箋黎國在衛西
朱註客久而裘敝矣豈我之車不東告於汝乎特叔伯無與同患難者耳至是始微諷切之 蘇氏曰是時衛猶在河北黎衛壌地相接故狄之為患黎衛共之
瑣兮尾兮流離之子叔兮伯兮褎如充耳
虞惇曰比也 蘇氏曰瑣小尾末也 陸氏曰流離梟也關西謂之流離大則食其母 鄭箋褎笑貌充耳塞耳也人之耳聾恒多笑而已
蘇氏曰衛人以狄之微而不忌譬如流離之養其子不知其将為已患也然告之而不聼褎然如或充其耳其後衛人遂有狄難
旄邱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旄邱之葛吕氏説與朱子同乃取興之本意毛公與蘇氏乃興之旁意亦足相參故皆録之鄭箋則曲説矣何其處也二章從朱匪車不東鄭云今寓在衛東亦無據瑣兮尾兮從蘇氏爾雅鳥少美長醜為鶹鷅郭注云鶹鷅猶留離詩所謂流離之子也陸璣疏本之毛鄭亦本此而其説迂回不切朱子釋流離為漂散似不若蘇氏説為長
簡兮刺不用賢也衛之賢者仕於伶官皆可以承事王者也
鄭箋伶官樂官也伶氏世掌樂官而善焉故後世多號樂官為伶官
簡兮簡兮方将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碩人俁俁公庭萬舞
賦也 鄭箋簡擇将且也為且祭祀當萬舞也 孔疏萬者舞之總名武用干戚文用羽籥 鄭箋在前上處者在前列上頭也 朱註日中上處明顯之處毛傳碩人大徳也俁俁容貌大也
孔疏擇大徳之人使為樂吏是不用賢也此賢者復容貌俁俁然而在公庭親為萬舞 黃氏曰日之方中明而易見之時在前上處近而易察之地於是焉而不能察况側微之際乎
有力如虎執轡如組左手執籥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錫爵〈籥爵藥韻翟錫韻鄭庠分韻同部本通不必叶赭字不入韻〉
賦也 毛傳組織組也 孔疏織組者總紕於此而成文於彼善御者執轡於此使馬騁於彼猶織組也毛傳籥六孔翟翟羽也赫赤貌渥厚漬也 朱註
赭赤色也錫爵即儀禮燕飲而獻工之禮也 毛傳祭有畀煇胞翟閽寺者惠下之道也惠不過一散孔疏碩人有武力比於虎可以御亂又有文徳能治民如御馬之執轡使之有文章如織組動於近成於逺也 歐陽氏曰碩人武勇才藝無所不能乃使之執籥秉翟非所宜也 鄭箋碩人多才多藝又能籥舞言文武道備其容色赫然如厚傅丹君徒賜其一爵而已不知其賢而進用之 陳氏曰籥所以為聲翟所以為容聲由陽來故執籥於左左陽也容自陰作故秉翟於右右陰也
山有榛隰有苓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苓古力珍反後並同呉才老韻補以真文元通庚青蒸非也〉
興也 毛傳榛木名下濕曰隰苓大苦也
鄭箋榛也苓也生各得其所碩人處非其位我誰思乎思周室之賢者 吕氏曰西方美人西周之賢士大夫也周自東遷而衰每思其全盛之時文獻之美也山則有棒矣隰則有苓矣惟西周然後有此人物也彼美人者碩人也嘆其真西周之人而非今世之人也江左諸人喜言中朝名臣亦此意 李氏曰言美人宜為西方之人可在天朝而今乃失其所也簡兮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簡兮簡兮朱子本橫渠張氏之説以為簡易不恭之意若自譽而實自嘲訓簡兮為簡易不恭賢者玩世時有之若以簡兮自表其玩世竊恐未必然碩人俁俁亦非自稱之辭故今仍舊説毛云簡大也鄭云簡擇也今從鄭方将萬舞毛以為祭四方鄭以為仲春敎國子皆衍説公言錫爵毛鄭主祭祀故引祭統朱不主祭祀故引儀禮獻工今參用之西方美人朱云思盛際之顯王鄭云周室之賢者宜薦碩人在王室似不若吕氏竟指碩人今從讀詩記前兩章朱子分三章章四句今玩在前上處文氣未完公庭萬舞之下贅以有力如虎義不相屬以此分章殊未安故今亦仍舊
泉水衛女思歸也嫁於諸侯父母終思歸寜而不得故作是詩以自見也
鄭箋國君夫人父母在則歸寜没則使大夫寜於兄弟 蘇氏曰凡詩皆繫於所作之國故木瓜雖美齊桓而在衛猗嗟雖刺魯莊而在齊泉水載馳竹竿皆異國之詩而在衛者豈以其聲衛聲歟記曰鄭音好濫淫志宋音燕女溺志衛音促數煩志齊音傲僻驕志蓋諸國之音未有同者衛女思衛而作詩其為衛音也固宜猶莊舄之病而越吟人情之所必然也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懐于衛靡日不思孌彼諸姬聊與之謀〈謀古音媒後並同不從叶思淇同韻不必叶〉興也 毛傳毖泉始出毖然流也 朱註泉百泉也毛傳淇水名孌好貌 朱註諸姬姪姊也
嚴氏曰泉水亦流入於淇而已獨不得歸思之至切故即諸姬而與之謀歸衛之計也
出宿于泲飲餞于禰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問我諸姑遂及伯姊
賦也 毛傳泲地名祖而舍軷飲酒於其側曰餞重始有事於道也禰地名 鄭箋行道也 毛傳父之姊妹稱姑先生曰姊
嚴氏曰泲也禰也皆自衛來所經之地追思其始嫁時宿餞於此也 蘇氏曰衛女思歸而不獲遂自言其可以歸之義曰婦人有出嫁之道逺於其宗故禮縁人情使得歸寜因以問其姑姊今曷為不得哉逸齋曰舍兄弟而言姑姊逺嫌也 鄭箋問姑姊親其類也先姑後姊尊姑也 春秋傳問我諸姑遂及伯姊君子曰禮謂其姊親而先姑也
出宿于干飲餞于言載脂載舝還車言邁遄臻于衛不瑕有害〈干寒韻言元韻本通不必叶舝字不入韻〉賦也 朱註干言地名皆通衛所經之道也脂以脂膏塗舝使滑澤也舝車軸也車不駕則脱之行則設之也還回旋也旋其嫁時之車也 毛傳遄疾臻至也 鄭箋瑕猶過也
嚴氏曰向由姊彌宿餞而來嫁今豈不可由于言宿餞而歸寕乎為我塗脂為我設舝回轅而行則疾至於衛矣未為瑕過而有害也 蘇氏曰言至衛非有瑕害也而曷為不許哉
我思肥泉茲之永嘆思須與澶我心悠悠駕言出遊以寫我憂〈泉先韻歎寒韻本通漕豪韻悠遊憂尤韻亦通俱不必叶〉
賦也 毛傳所出同所歸異為肥泉 鄭箋茲此也毛傳須漕衛邑寫除也
逸齋曰肥泉同出而異歸猶我雖出於衛而不得歸也故思之而長嘆 鄭箋肥泉自衛而來所渡水須漕自衛而來所經邑故思之既不得歸寜且欲乘車出遊以除我憂也 楊氏曰衛女思歸發乎情也其卒也不歸止乎禮義也聖人録之於經以示後世使知適異國者父母終無歸寜之義則能自克者知所處矣 朱氏曰禮女子已嫁而反兄弟不同席而坐不同器而食所以厚别也聖人寜以義斷恩而不以恩掩義故父母終不得歸寜以此為防而猶有禽獸其行如齊襄魯桓夫人之為者
泉水四章章六句
虞惇按集註於首章云諸姬娣姪也二章云姑姊即諸姬也禮諸侯嫁女同姓二國以娣姪媵未聞有以姑姊從媵者二章之説誤也鄭氏以首章諸姬為未嫁之女以聊與之謀為謀婦人之禮亦衍説二章出宿飲餞與三章語同而意異三章懸想歸寜之事二章乃追思嫁時之事也鄭氏二章之説亦誤今從朱
北門刺仕不得志也言衛之忠臣不得其志爾申公説𨚍之仕者處危國事亂君因征役而出北門賦之以自嘆 嚴氏曰不得志不得行其所志也
出自北門憂心殷殷終窶且貧莫知我艱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門元韻殷文韻貧真韻艱刪韻本通哉灰韻之支韻亦通俱不必叶後凡韻之相通而易䁱者不復注〉
虞惇曰賦而比也 毛傳北門背明嚮陰 孔疏殷殷憂也窶謂無財可以為禮貧謂無財可以自給嚴氏曰但言貧窶則不見知於君可知非專計利禄也 鄭箋詩人事君無二志故自決歸之於天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賦也 鄭箋王事國有王命役使之事 蘇氏曰政事國事也 毛傳適之也 朱註一猶皆也 毛傳埤厚讁責也
鄭箋言君政偏已兼其苦室人亦不知已志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遺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敦鄭音都回反〉
賦也 孔疏敦迫也 毛傳遺加摧沮也 鄭箋摧者刺譏之言
楊氏曰忠信重禄所以勸士也衛之忠臣至於窶貧而莫知其艱則無勸士之道矣先王視臣如手足豈有以事敦遺之而莫知其艱哉然不擇事而安之無懟憾之辭知其無可柰何而歸之於天所以為忠臣也
北門三章章七句
虞惇按北門背明嚮陰比也而出自北門則是因出北門而託諷非直以為比故云賦而比也毛概以為興亦失之政事一埤益我鄭説支離今不取
北風刺虐也衛國並為威虐百姓不親莫不相攜持而去焉
嚴氏曰程子以此詩為君子見幾而作非謂百姓相攜而去也
北風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邪音徐後並同虚邪一句中自為韻〉
朱註比也 鄭箋北風寒凉之風病害萬物 陸氏曰自上而下曰雨 毛傳雱盛貌惠愛也 朱註行去也 程氏曰虚寛貌 鄭箋邪讀如徐緩也 毛傳亟急也 朱註只且語辭
蘇氏曰北風而又雨雪其虐甚矣故欲與其同好去而避之 朱註是尚可寛徐乎禍亂已迫矣 程氏曰君子全身逺害惟恐去之不速故其辭迫切 嚴氏曰其虚其徐猶有眷戀故國之意既亟只且則暴虐已甚不可少留矣至此而後決去焉是欲留者本心決去者不得已也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比也 毛傳喈疾貌霏甚貌 朱註歸者去而不反之辭
莫赤匪狐莫黒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比也 朱註狐獸名烏鵶也 鄭箋赤則狐也黒則烏也猶君臣相承為惡如一也
北風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其虚其邪鄭云在位寛仁虚徐者今皆為刻急之行衍説也莫赤匪狐朱云所見無非不祥之物不若鄭氏為長
靜女刺時也衛君無道夫人無徳
虞惇按詩無刺君夫人之意序詩者推本而言之
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蹰
賦也 朱註靜者閑雅之意 毛傳姝美色也俟待也 朱註城隅幽僻之處踟蹰猶躑躅也
歐陽氏曰宣公淫亂國人化之禮義大壊此述其男女相慕悦贈答之辭以刺之也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説懌女美〈孌銑韻管旱韻本通不必叶〉
賦也 孔疏彤赤也 李氏曰古者鍼筆皆有管樂器亦有管蓋相贈以結殷勤也 毛傳煒赤貌歐陽氏曰彼孌然之靜女贈我以彤管此管之色煒然而光盛亦如女之美可説懌也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女如字平上去通韻〉
賦也 朱註牧外野也歸亦貽也 毛傳荑茅之始生者 鄭箋洵信也
歐陽氏曰我自牧田而歸取彼茅之秀者以贈女此荑洵美且異矣然未足以比女之美聊貽美人以為報耳 朱註此男之贈女也
靜女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序云刺時而毛鄭以為陳靜女之徳欲進之君以易夫人其説可謂迂矣城隅喻高不可踰彤管謂女史記過之法荑可以供祭祀皆求詩之過也匪女之為美朱註女音汝指荑而言稱荑為汝猶稱萇楚為子恐未安今從歐陽氏
新臺刺衛宣公也納伋之妻作新臺于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而作是詩也
鄭箋伋宣公之世子
新臺有泚河水瀰瀰燕婉之求籧篨不鮮〈鮮古音犀平上通韻〉
賦也 孔疏爾雅四方而高曰臺 毛傳泚鮮明貌瀰瀰盛貌燕安婉順也籧篨不能俯者 蘇氏曰籧篨戚施天下之惡疾也 王氏曰鮮少也
毛傳水所以潔汚穢反於河上而為淫昏之行 鄭箋齊女來嫁於衛其心本求燕婉之人謂伋也反得籧篨謂宣公也 謝氏曰籧篨戚施宣公非有此疾也國人惡其無禮義亂人倫故以惡疾比之既無人道亦非人形也
新臺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籧篨不殄〈洒古音銑浼古音免〉
賦也 毛傳洒高峻也浼浼平地也殄絶也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離古音羅施古式何反此章以離施韻不以之施韻顧氏引篤公劉何以舟之舟與瑶刀韻載見永言保之保與壽韻桓皇以間之間與天韻為證蓋古人用韻變化不拘如此〉興也 朱註鴻雁之大者離麗也 毛傳言所得非所求也戚施不能仰者
李氏曰衛宣公楚平王唐明皇三君者其惡一也其後宣公之子伋壽皆遇殺惠公奔齊懿公為狄所滅楚平王鞭尸唐明皇身竄南蜀幾失天下淫亂之禍如此可不戒哉
新臺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鄭箋以籧篨為口柔戚施為面柔又改殄為腆皆曲説歐陽氏駁鄭而其説更迂曲惟蘇氏得之
二子乘舟思伋壽也衛宣公之二子爭相為死國人傷而思之作是詩也
毛傳宣公為伋娶於齊而美公奪之生壽及朔朔與其母愬伋於公公令伋之齊使賊先待於隘而殺之壽知之以告伋使去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逃壽竊其節而先往賊殺之伋至曰君命殺我壽何罪賊又殺之 申公説宣公欲立少子朔使伋壽如齊而沈之於河衛人傷之作是詩
二子乘舟汎汎其景願言思子中心養養〈景古於兩反〉賦也 毛傳二子伋壽也 朱註乘舟渡河適齊也毛傳願每也養養然憂不知所定
蘇氏曰國人傷二子往而不返汎汎然徒見其景欲救之不可得是以思之養養然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賦也 毛傳逝往也 鄭箋瑕猶過也 金氏曰謂本無瑕疵而有禍害也
史記太史公曰余讀世家言至於宣公之子以婦見誅弟壽爭死以相讓此與晉太子申生不敢明驪姬之過同俱惡傷父之志然卒死亡何其悲也或父子相殺兄弟相戮亦獨何哉 許氏曰衛宣公淫於上下父子夷戮人道絶矣無足論也惜乎伋之死未得其所耳伋非得罪於父特朔母子之構也壽既告之逃以自免不陷父於惡斯可矣而以棄父命為辭必於就死是以從令為孝而擇義未精者也 蘇氏曰宣公将害伋伋不忍去而死尚可也而壽之死獨何哉無救於兄而重父之過君子以為非義也 王氏曰二子死非其所不得為無瑕陷父於不義不得為無害雖然其心豈有他哉 嚴氏曰衛自宣公殺伋壽以朔為世子代立是為惠公左右公子怨朔之讒殺伋乃作亂立黔牟惠公奔齊其後諸侯納惠公黔牟奔周惠公怨周之容黔牟與燕伐周立子頽虢鄭殺子頽而惠公奔温惠公卒子懿公立百姓大臣猶以殺伋故皆不服狄乘其釁殺懿公而滅衛嗚呼衛之亂極矣父子兄弟君臣之間相戕相賊不惟流毒子孫啓侮戎狄而餘殃所漸且稔王室之禍蓋綱常道盡而天地幾於傾陷矣推原亂本皆始於夫婦之不正袵席之禍一至於此以是知詩首關雎聖人之意深逺矣
二子乘舟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不瑕有害朱註以為疑辭而毛鄭皆云二子之不逺害愚意伋壽遭人倫之變兄弟爭死雖非中道而志節皎然亦可悲矣故録太史公之説以為凖而蘇氏許氏之説附載焉學者讀其辭論其世擇而取焉可也劉向新序以此詩為伋之傅母作蓋本之齊詩云
𨚍國十九篇七十一章三百六十三句
讀詩質疑巻三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四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鄘
柏舟共姜自誓也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誓而弗許故作是詩以絶之
鄭箋共伯僖侯之世子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諒人只〈舟尤韻髦豪韻本通儀古音俄後並同舟髦河儀隔句韻下天與人韻俱不必叶〉
興也 毛傳中河河中也 鄭箋舟在河中猶婦人在夫家其常處也 毛傳髧兩髦之貌髦者髪至眉子事父母之飾 孔疏内則子事父母總拂髦 鄭箋兩髦之人謂共伯也 孔疏共伯已死不忍斥言故以兩髦言之 毛傳儀匹之至矢誓靡無也至己之死誓無他心也 朱註只語辭 毛傳諒信也嚴氏曰父母者子之天夫者婦之天今父與夫俱不存惟母是我所天也何不信我而欲奪我志耶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興也 毛傳特匹慝邪也
范氏曰衰亂之世淫風大行共姜得禮之正而能守義故以首鄘風也 吕氏曰史記載共伯釐侯世子釐侯已𦵏武公襲攻共伯共伯入釐侯羡自殺按武公在位五十五年國語稱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於國計其初即位葢已年四十餘矣使果弑共伯篡立則共伯見弑之時其齒加長於武公安得謂之早死乎髦者子事父母之飾諸侯既小斂則脱之史記謂釐侯𦵏而共伯自殺則是時共伯既脱髦矣詩安得猶謂之髧彼兩髦乎是共伯未嘗有見弑之事武公未嘗有弑兄之惡後之傳者妄也
柏舟二章章七句
牆有茨衞人刺其上也公子頑通乎君母國人疾之而不可道也
鄭箋宣公卒恵公幼其庶兄頑烝於恵公之母生子五人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 嚴氏曰恵公朔即愬伋者恵公之母宣姜即宣公所納伋妻也 虞惇按春秋傳恵公之即位也少齊人使昭伯烝於宣姜
牆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
興也 毛傳茨蒺藜也 吕氏曰中冓漢書應劭註材構在堂之中葢閫内隐奥處也中冓之言若曰閨門之言也
鄭箋國君以禮防制一國今内有淫昏之行猶牆之生蒺藜 毛傳欲埽去之反傷牆也
牆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
興也 毛傳襄除也
牆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
興也 毛傳束束而去之也 朱註讀誦言也楊氏曰公子頑通乎君母閨中之言至不可讀其汙甚矣聖人何取焉而著之於經也葢自古淫亂之君自以為密於閨門之中世無得而知者故自肆而不反聖人著之於經使後世為惡者知雖閨中之言亦無隐而不彰也其為訓戒深矣 黄氏曰宣公納伋之妻而公子頑通乎君母傳曰君以此始亦以此終可不戒哉
牆有茨三章章六句
君子偕老刺衞夫人也夫人淫亂失事君子之禮故陳人君之徳服飾之盛宜與君子偕老也
鄭箋夫人宣公夫人恵公之母也人君小君也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宜古魚何反後並同〉
賦也 朱註君子夫也偕老偕生而偕死也婦人夫死稱未亡人言待死也 毛傳副者后夫人之首飾編髪為之 孔疏周禮追師掌王后之首服為副編次 毛傳笄衡笄也 孔疏王后之衡笄以玉為之垂於副之兩旁當耳其下以紞懸瑱珈之言加以玉加於笄為飾也副既笄而加飾如漠之歩搖上飾也六珈飾之有六也委佗行歩有儀也 朱註如山安重也如河𢎞廣也 鄭箋象服褕翟闕翟也 孔疏象翟羽而畫之故曰象
毛傳能與君子偕老乃宜居尊位服盛服也 鄭箋服飾如是而為不善之行云如之何深疾之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髪如雲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揚且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晳从析从白音錫朱子誤作晢叶征例反非也陳風明星晢晢晢从折从曰音制與此不同此章疑玼髢揥帝一韻翟晳一韻詩多錯綜用韻不必强叶顧氏合通章為上去入一韻亦不可從〉
賦也 毛傳玼鮮盛貌翟褕翟闕翟羽飾衣也 鄭箋王后六服褘衣褕翟闕翟鞠衣展衣褖衣侯伯夫人之服自褕翟而下如王后焉 毛傳鬒黒髪也如雲美長也屑潔也 鄭箋髢髲也 許氏曰髲益髪也 毛傳瑱塞耳也揥所以摘髪也 孔疏以象骨搔首因以為飾名之曰揥 毛傳揚眉上廣也 朱註且語辭 毛傳晳白晳也 蘇氏曰胡然而尊敬之如天帝乎非以其有徳耶嗟今無以受之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紲袢也子之清揚揚且之顔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賦也 許氏曰瑳鮮白貌 鄭箋后妃六服之次展衣宜白 毛傳蒙覆也絺之靡者為縐是當暑袢延之服也 孔疏紲袢者去熱之名袢延是熱之氣也鄭箋展衣夏則裏衣縐絺此以禮見於君及賓客
之盛服也 毛傳清視清明也揚廣揚而顔角豐滿也 應氏曰顔頟顙也 毛傳展誠也美女曰媛朱註見其徒有美色而無人君之徳也
吕氏曰一章曰如之何責之也二章曰胡然問之也三章曰展如之人惜之也辭益婉而意益深矣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虞惇按三章其之展也毛公云展衣以丹縠為衣鄭氏云六服之次展衣宜白今按周禮内司服掌王后之六服褘衣揄狄闕狄鞠衣展衣褖衣鄭司農注云展衣白鞠衣黄褖衣黒康成因之又云以下推次其色則闕狄赤揄狄青褘衣𤣥是王后六服之色也毛公惟云展用丹縠餘五服無説孔氏云丹縠亦不知所出而瑳兮瑳兮瑳字諸家皆解作鮮白之義王肅亦云衣服潔白之貌則展衣當從鄭氏為色白
桑中刺奔也衞之公室淫亂男女相奔至於世族在位相竊妻妾期於幽逺政散民流而不可止
樂記鄭衞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矣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也 漢書地理志衞地有桑間濮上之阻男女亦亟聚㑹聲色生焉故俗稱鄭衞之音 水經注晉書地道記朝歌城本沬邑武丁始遷居之為殷都有新聲靡樂 張氏曰鄭衞濱大河其土地薄故其人氣輕浮其地平下故其人質柔弱其地肥饒不費耕耨故其人心怠惰情性如此聲音亦然故聞其樂使人懈慢而有邪僻之心也
爰采唐矣沬之鄉矣云誰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唐鄉姜一韻中宫一韻不必强叶末句通三章為韻猶周南之麟趾召南之騶虞也鄭庠分東冬江陽同部則通章作一韻亦可〉虞惇曰賦而興也 毛傳唐蒙菜也沬衞邑 蘇氏曰周書明大命于沬邦葢紂都也 劉氏曰采唐者欲適幽逺行其淫亂託之於采唐也 朱註孟長也毛傳姜姓也桑中上宫所期之地 朱註要猶迎
也
鄭箋此思孟姜之愛厚已也疾世族在位有是惡行蘇氏曰刺無禮則稱孟言雖長而忘禮也美有禮則稱季有齊季女言雖幼而好禮也
爰采麥矣沬之北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賦而興也 朱註麥榖名秋種夏熟者 毛傳弋姓也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賦而興也 毛傳庸姓也 朱註皆貴族也
吕氏曰桑中溱洧諸篇幾於勸矣夫子取之何也曰詩之體不同有直刺之者新臺之類是也有㣲諷之者君子偕老之類是也有鋪陳其事不加一辭而意自見者此類是也或曰後世狹邪之樂府冒之以此詩之序豈不可乎曰仲尼謂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詩人以無邪之思作之學者亦以無邪之思觀之閔惜懲創之意隐然見於言外矣或曰樂記所謂桑間濮上之音安知非即此篇乎曰詩雅樂也祭祀朝聘之所用也桑間濮上之音鄭衞之樂也世俗之所用也雅鄭不同部其來尚矣戰國之際魏文侯與子夏言古樂新樂齊宣王與孟子言古樂今樂葢皆别而言之雖今之世太常教坊各有司局初不相亂况上而春秋之世寜有編鄭衞樂曲於雅音中之理乎桑中溱洧諸篇作於周道之衰其聲雖已降於煩促而猶止於中聲荀卿獨能知之其辭雖近於諷一勸百然猶止於禮義大序獨能知之仲尼録之於經所以謹世變之始也借使仲尼之前雅鄭果嘗厖雜自衞反魯正樂之時所當正者無大於此矣唐明皇令胡部與鄭衞之聲合奏談俗樂者尚非之曽謂仲尼反使雅鄭合奏乎論語答顔子之問廼孔子治天下之大綱也於鄭聲亟欲放之豈有刪詩示萬世反収鄭聲以備六藝乎 朱子詩序辨曰雅者二雅是也鄭者緇衣以下二十一篇是也衞者𨚍鄘衞三十九篇是也桑間衞之一篇桑中是也二南雅頌祭祀朝聘之所用也鄭衞桑濮里巷狹邪之所歌也夫子之於鄭衞葢深絶其聲於樂以為法而嚴立其辭於詩以為戒如聖人固不語亂而春秋所記無非亂臣賊子之事葢不如是無以見當時風俗事變之實而垂鑒戒於後世故不得已而存之所謂道並行而不悖也今不察此乃欲為之諱其鄭衞桑濮之實而文之以雅樂之名又欲從而奏之於宗廟朝廷則未知其將以薦之何等之鬼神用之何等之賓客而於聖人為邦之法又豈不為陽守而隂叛之耶曰然則大序所謂止乎禮義夫子所謂思無邪者又何謂耶曰大序指柏舟綠衣泉水竹竿之屬而言以為多出於此耳非謂篇篇皆然而桑中之類亦止乎禮義也夫子之言正為其有邪正美惡之雜故特言此以明其皆可以懲惡勸善而使人得其性情之正耳非謂桑中之類亦以無邪之思作之也曰荀卿所謂詩者中聲之所止太史公亦謂三百篇者夫子皆歌之以求合於韶武之音何耶曰荀卿之言固為正經而發若史遷之説則恐未足為據也豈有哇淫之曲而可以强合於韶武之音也耶 虞惇按國風自二南而下雖有正變之殊皆雅樂也季札請觀周樂周南召南𨚍鄘衞鄭皆工歌之而季札歎曰美哉曰美哉淵乎則知非里巷狹邪之曲也夫子論為邦曰放鄭聲鄭聲淫鄭聲者乃里巷狹邪之曲也若以鄭聲即鄭風是禁人聽其聲而又令人讀其詩自相刺謬也桑中溱洧刺奔也錄刺奔之辭所以為戒也錄奔者之辭不唯不足以為戒而反以為勸矣春秋書某人弑君某人簒國者所以正篡弑之惡也書弑君書篡國猶詩桑中溱洧之刺奔也桑中溱洧而為奔者之辭是春秋於趙盾必不書曰弑君於許止必書曰不嘗藥也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此刪詩之大旨也詩有邪正美惡之雜故刪其邪者而錄其無邪者若謂桑中諸篇非以無邪之思作之則夫子又何為而以無邪之一言蔽之也作詩者非以無邪之思作之而欲讀詩者以無邪之思讀之則何如盡刪其不能無邪之思之詩使讀之者自歸於無邪而反存此等詩或不免於風一而勸百耶而又安在其為嚴立其辭於詩以為戒也朱子於刺淫之詩皆曰淫者所自言如此詩三章曰孟姜曰孟弋曰孟庸明是刺者指斥之辭若果淫者所自言何以一人之身而所思而期㑹者之多而又其時同其地同而誦言之不忌也然猶曰詩有期我要我之文以為淫者所自言猶可也溱洧一篇曰女曰觀乎曰士曰既且曰維士與女而亦以為淫者所自言不知將為女之自言乎士之自言乎抑如後世之詩人㑹合聨句乎此又不問而知其不然者也按史記衛靈公於濮水之上夜半聞鼔琴使師涓聽而寫之去之晉為平公奏之師曠撫之曰此亡國之聲也昔師延與紂為靡靡之樂武王伐紂師延自投濮水之中故聞此聲必於濮水之上然則所謂桑間濮上之音者紂之樂非桑中詩也朱子既以鄭風為鄭聲又以桑中為桑間主於掊擊小序而不顧其理之是非如東萊之説最為明切而朱子深詆之故復論之如此
桑中三章章七句
虞惇按朱註此淫者所自作説已見上爰采唐矣亦詩人託興之辭非必真采唐也故云賦而興云
鶉之奔奔刺衞宣姜也衛人以為宣姜鶉鵲之不若也
申公説刺宣姜與公子頑之詩
鶉之奔奔鵲之疆疆人之無良我以為兄〈兄古虛王反後並同不從叶〉
興也 朱註鶉䳺屬 鄭箋奔奔疆疆居有常匹飛則相隨之貌 毛傳良善也兄君之兄也 孔疏惡頑之辭
鵲之疆疆鶉之奔奔人之無良我以為君
興也 毛傳君小君也
范氏曰宣姜之惡不可勝道也國人疾而刺之或逺言焉或切言焉逺言之者君子偕老是也切言之者鶉之奔奔是也衞詩至此而人道盡天理滅矣故國從而亡 胡氏曰楊時有言此載衞為狄所滅之因也故在定之方中之前因以是説考於歴代凡淫亂者未有不至於殺身敗國而亡其家者然後知古詩垂戒之大而近世有獻議乞於經筵不以國風進講者殊失聖經之旨矣
鶉之奔奔二章章四句
定之方中美衛文公也衞為狄所滅東徙渡河野處漕邑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營宫室得其時制百姓説之國家殷富焉鄭箋春秋閔公二年冬狄入衛衛懿公及狄人戰於熒澤而敗宋桓公迎衛之遺民渡河立戴公以廬於漕戴公立一年卒魯僖公二年齊桓公城楚丘而封衞於是文公立而建國焉 春秋傳衛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務財訓農通商恵工敬教勸學授方任能元年革車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賦也 毛傳定營室也 鄭箋定星昏而正中於是可以營制宫室故謂之營室 蘇氏曰營室中十月中也 毛傳楚宫楚丘之宫也 鄭箋楚宫謂宗廟也 毛傳揆度也度日出日入以知東西南視定北凖極以正南北 孔疏周禮匠人水地以縣置槷以縣視以景為規識日出之景與日入之景晝参諸日中之景夜考之極星以正朝夕所謂揆之以日也鄭箋室居室也君子將營宫室宗廟為先廐庫為次居室為後 朱註榛栗二木其實榛小栗大椅梓實桐皮桐梧桐也梓楸屬漆木有液者爰於也 鄭箋樹此六木於宫其長大可伐以為琴瑟言豫備也范氏曰椅桐可以伐琴瑟則榛栗之備籩實梓漆之供器用可知是詩美其新造而志於永久 蘇氏曰種木者求用於十年之後其不求近功皆類此也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于桑卜云其吉終然允臧〈虚楚平上通韻京古音疆後並同〉賦也 毛傳虚漕虚也 鄭箋堂楚㐀旁邑也 毛傳景山大山京髙㐀也 朱註桑木名 毛傳龜曰卜允信也建國必卜之 朱氏曰本其始之相度而幸其終之果吉也
鄭箋登虚以望楚㐀觀其旁邑及其㐀山審其髙下所依倚乃建國焉慎之至也 吕氏曰升於髙以覽其大勢觀於桑以察其土宜 毛傳地勢宜蠶可以居民 劉氏曰衞地跨冀兖二州桑者其土之所宜而民生之所資也
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駕説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零同苓令古力珍反人真韻田淵千先韻本通不必叶〉
賦也 鄭箋靈善也 毛傳零落也倌人主駕者鄭箋星雨止而星見也 嚴氏曰言辭也 鄭箋夙早也早駕而往勸稼穡務農急也 孔疏説舍也錢氏曰直猶但也 毛傳秉操也馬七尺以上曰騋虞惇曰春雨既降農桑之務作命駕而亟往勸勞
之勤於人也匪但於人如此其操心誠實而淵深兼致畜牧之富騋馬與牝馬有三千之衆矣 蘇氏曰富强之業必深厚者為之非輕揚淺薄者所能致也謝氏曰秉心也實不尚髙虛之談秉心也淵不為
淺速之計 朱註此章要其終而言也 鄭箋國馬之制天子十有二閑馬六種三千四百五十六匹邦國六閑馬四種千二百九十六匹衞之先君兼𨚍鄘而有之而馬數過禮制文公滅而復興徙而能富馬有三千雖非禮制國人美之 錢氏曰文公國都甫建即汲汲務農養馬收合餘燼為富强之計葢未嘗一日忘狄難也左傳僖公十二年諸侯城衞楚㐀之郛懼狄難也明年春狄侵衛則衞有備矣
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
虞惇按匪直也人毛傳云非徒庸君孔氏申之云非直庸庸之君也朱註云非獨此人所以操心者誠實而淵深也毛固失之矣如朱説則是合二句為一句文義亦迂滯而不達且騋牝三千亦皆秉心塞淵之所致不應將秉心句劃斷故今以臆見参之終然允臧今本作終焉允臧依唐石經改正顧炎武引漢光和六年白石神君碑銘曰卜云其吉終然允臧亦一證也
蝃蝀止奔也衛文公能以道化其民淫奔之恥國人不齒也
韓詩説蝃蝀刺淫奔女也詩人言蝃蝀在東者邪色乘陽人君淫佚之徴臣子為君父隐故莫之敢指
蝃蝀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朱註比也 毛傳蝃蝀虹也 曹氏曰淮南子天二氣成虹虹淫氣也隨日所映朝西暮東
毛傳夫婦過禮則虹氣盈君子見戒而惕諱之莫之敢指 鄭箋婦人生而有適人之道何憂於不嫁而為淫奔之醜乎惡之甚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母滿補反〉虞惇曰興也 毛傳隮升也 孔疏周禮十煇九曰隮隮虹也由升氣所成故號虹為隮 毛傳崇終也從旦至食時為終朝 鄭箋朝有升氣於西方終其朝必雨氣應自然婦人生而有適人之道亦性自然程氏曰蝃蝀隂陽氣之交也在東者隂方之氣就
交於陽也朝隮于西乃陽方之氣來交於隂也夫陽唱隂和男行女隨陽來交隂理之正也 范氏曰陽倡而隂從之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亦猶是矣
乃如之人也懐昏姻也大無信也不知命也〈命古彌吝反後並同平去通韻〉
賦也 鄭箋懐思也 程氏曰女子以不自失為信命正理也以道制欲則能順命
蝃蝀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朝隮於西朱子云方雨而虹見則其雨終朝而止矣似鄭説為長程范二説尤見精義今從之女子有行二句泉水竹竿義皆同亦從鄭唐皮日休云蝃蝀在東鴛鴦在梁此後世雙聲之始也
相鼠刺無禮也衞文公能正其羣臣而刺在位承先君之化無禮儀也
相䑕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為古音譌後並同不從叶〉
興也 毛傳相視也
鄭箋䑕雖有皮貪食茍得不知廉恥人無威儀亦與之同傷化敗俗不如其死 嚴氏曰䑕但有皮耳人異於䑕豈可以無儀乎凡獸皆有皮獨言䑕者舉卑汚之物以惡人之無禮也 虞惇曰詩葢使人以有禮知自别於禽獸
相䑕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興也 鄭箋止容止也孝經曰容止可觀
相䑕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興也 毛傳體支體也遄速也
吕氏曰相䑕之惡無禮何其甚也葢溺於淫亂之俗不如是不足以自拔也疾惡不深則遷善不力相䑕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毛鄭與朱子小異今從鄭列女傳以此為妻諌夫之詩其辭太激恐未然也
干旄美好善也衞文公臣子多好善賢者樂告以善道也
申公説美文公好賢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絲紕之良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下四句平去通韻〉
賦也 朱註孑孑特出之貌 毛傳干旄注旄於干首也 鄭箋周禮孤卿建旃大夫建物首皆注旄焉毛傳浚衞邑 吕氏曰爾雅邑外謂之郊 毛傳
紕所以織組也 王氏曰素絲為組所以帶馬 孔疏姝美也 毛傳畀與也
鄭箋時有建此旄來至浚之郊卿大夫好善也 蘇氏曰素絲良馬所以贈賢者也 程氏曰好善如此彼賢者將何以與之而答其禮意之勤乎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絲組之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平上通韻〉
賦也 毛傳鳥隼曰旟 鄭箋周禮州里建旟 毛傳都下邑也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賦也 毛傳析羽為旌城都城也祝織也
程氏曰馬四至於五六禮之益加也自郊而都城好賢益篤則賢者益至不好賢則士將逺遯也 朱註衞本以淫亂無禮不樂善道而亡其國今破滅之餘人心危懼正其懲創往事興起善端之時故其詩如此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也 錢氏曰文公敬教勸學授方任能汲汲乎帷人才是務故其士大夫化之以禮賢相尚式廬樂善於是衞多君子焉 春秋傳曰干旄何以告之取其忠也
干旄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毛以浚郊為功臣世邑素絲為御民之法鄭以彼姝為卿大夫有忠順之徳朱以素絲良馬為卿大夫乘此車馬而來俱非也今采諸家之説在浚之郊從鄭素絲良馬從蘓彼姝者子從朱
載馳許穆夫人作也閔其宗國顛覆自傷不能救也衞懿公為狄人所滅國人分散露于漕邑許穆夫人閔衛之亡傷許之小力不能救思歸唁其兄又義不得故賦是詩也
春秋傳宋桓公立戴公以廬於漕許穆夫人賦載馳 鄭箋君死於位曰滅露於漕邑謂戴公也戴公與許穆夫人皆公子頑烝於宣姜所生 蘇氏曰列國之詩皆以世為先後載馳一章曰言至于漕戴公之詩也而列於文公之下王之兔爰桓王之詩也而列於平王之上鄭之清人文公之詩也而列於莊昭之間皆非孔氏之舊葢傳者失之矣
載馳載驅歸唁衞侯驅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渉我心則憂〈侯古音胡後並同驅侯一韻下四句别一韻不必强叶〉
賦也 鄭箋載之言則也 毛傳弔失國曰唁 鄭箋衞侯戴公也 毛傳悠悠逺貌漕衞東邑也草行曰跋水行曰渉
朱註許穆夫人閔衞之亡將婦唁其兄馳驅至漕而許之大夫有跋渉而來者夫人知其必將以不可歸之義來告故心憂之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逺既不我嘉不能旋濟視爾不臧我思不閟
賦也 鄭箋嘉臧皆善也爾許人也 朱註逺猶忘也濟渡也 毛傳閟閉也
朱註大夫既至而果不以我為善則我亦不能旋反而濟以至於衞矣 許氏曰然視爾雖不以我為善而我之思終不能自已也恒欲歸唁之爾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懐亦各有行許人尤之衆穉且狂〈蝱古音芒〉
虞惇曰興也 毛傳偏髙曰阿丘蝱貝母也采其蝱者將以療疾 鄭箋善猶多也懐思也 毛傳行道也尤過也
朱氏曰升高以舒幽想之情采蝱以療鬱結之疾吕氏曰女子雖多懐思然今之所以迫切者亦各有道他人不知則以為女子性情之常而尤之也意者許人之尤我其皆幼穉歟狂惑歟不然何其不相體悉至於此也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控于大邦誰因誰極大夫君子無我有尤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
賦也 毛傳芃芃盛長貌 朱註控持而告之也嚴氏曰因猶依也 毛傳極至也 虞惇曰之往也嚴氏曰我今欲歸衞葢將經行田野控告於大國求其能救衞者未知諸國之中誰為可因誰為肯至多方圖之以求有濟 蘇氏曰雖大夫君子竭爾思慮為我謀衞終不如使我一親往之為愈也 王氏曰葢終欲歸唁之辭 范氏曰先王制禮父母沒不得歸寧者義也雖國滅君死不得往赴焉義重於亡故也 朱氏曰聖人錄泉水於前所以著禮之經列載馳於後所以盡事之變
載馳四章一章三章章六句二章四章章八句虞惇按鄭以升㐀采蝱喻婦人適異國欲得力助宗國芃芃其麥為未収刈民將困皆衍説也大夫跋渉鄭云衛大夫告難於許蘇氏云許大夫來唁於衛皆不若集註為善末章控于大邦嚴氏詩緝最優今從之舊分此詩五章蘇氏合二章三章為一章今據春秋傳叔孫豹賦載馳之四章取控于大邦誰因誰極之義則蘇説是也朱子亦從蘇氏分四章
鄘國十篇二十九章百七十六句
讀詩質疑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五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衞
淇奥美武公之徳也有文章又能聴其規諌以禮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詩也
瞻彼淇奥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猗古於戈反後並同下四句平上逋韻〉
興也 毛傳奥隈也綠王芻也竹篇竹也猗猗美盛貌 朱註淇水之旁多竹所謂淇園之竹也 毛傳匪文章貌治骨曰切象曰磋玉曰琢石曰磨瑟矜莊貌 許氏曰僴武貌 毛傳赫有明徳赫然咺威儀容止宣著也諼忘也
毛傳武公質美徳盛有康叔之餘烈聴其規諌以自修如玉石之見琢磨也 孔疏武公能學問自修而成其徳美如此故民稱之久不能忘也 蘇氏曰君子之平居所以自修者至矣切磋琢磨日夜去惡遷善以求全其性然不可得而見也徒見其外之瑟然僴然赫然咺然人之見之者皆不忍忘也是以知其積諸内者厚也 李氏曰磋者切之至磨者琢之詳自粗以及精也 陳氏曰切是窮究事物之理逐一分析有倫有序磋是講究純熟道理瑩澈琢是克去物欲之私使無瑕纇磨是磨礲至極純粹處也 黄氏曰切磋者知之功琢磨者行之功瑟僴嚴敬之内存赫咺輝光之外著
瞻彼淇奥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㑹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興也 毛傳青青茂盛貌充耳謂之瑱琇瑩美石也天子玉瑱諸侯以石弁皮弁也 鄭箋㑹謂弁之縫中飾之以玉皪皪如星也天子之朝服皮弁以日視朝
孔疏此言威儀服飾之盛有其徳稱其服也
瞻彼淇奥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寛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興也 毛傳簀積也 鄭箋金錫鍊而精圭璧性有質四者道其學而成也 程氏曰寛𢎞裕也綽開豁也 陸氏曰猗依也 毛傳重較卿士之車 陸氏曰較車兩傍上出軾也 朱註善戲謔不為虐者樂易而有節也
孔疏武公器徳已成鍊精如金錫道業既就琢磨如圭璧又性情寛綽入相為卿士倚此重較之車實稱其徳也 鄭箋君子之徳有張有弛故不常矜莊而時戲謔 朱氏曰有徳之人嚴而泰和而節 許氏曰葢動作之間無往而非容徳之盛也 朱註按國語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於國曰自卿以下至於師長士苟在朝者無謂我老髦而舍我必恪恭於朝以交戒我遂作懿戒之詩以自警而賓之初筵亦武公悔過之作則其有文章而能聴規諌以禮自防也可知矣 孔叢子孔子曰於淇奥見學之可為君子也
淇奥三章章九句
虞惇按首章綠竹猗猗註云綠色也據爾雅綠作菉菉王芻舍人曰菉一名王芻又詩終朝采綠則綠與竹自别草不得即以綠為竹色二章綠竹青青方言竹之色若綠既為色青青又為色語意重㳫不成文理矣孔疏以淇水比康叔以隩内比衞朝以綠竹比武公質美徳盛固滯穿鑿不可從也
考槃刺莊公也不能繼先公之業使賢者退而竆處虞惇按詩序辨詩未有見棄於君之意不得為刺莊公序説失之竊意賢者退而竆處即是其君不能用賢詩人葢隐而未發也 申公説考槃美隐者之詩
考槃在澗碩人之寛獨寐寤言永矢弗諼〈平去通韻〉賦也 毛傳考成槃樂也山夾水曰澗 鄭箋在澗獨寐覺而獨言 朱註弗諼自誓其不忘此樂也孔疏窮處山澗之間而能成其樂者乃大人寛博之徳故獨寐而覺獨言先王之道長自誓不敢忘也美君子執徳𢎞信道篤 嚴氏曰雖在寂寞之濱而無枯瘁之色戚戚之意易所謂肥遯也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獨寐寤歌永矢弗過
賦也 毛傳曲陵曰阿薖寛大貌 朱註弗過所願不踰於此若將終身焉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獨寐寤宿永矢弗告
賦也 吕氏曰爾雅髙平曰陸 蘇氏曰軸盤桓不行之意 朱註寤宿寤而猶宿也弗告自得其樂不以告人也
孔叢子孔子曰於考槃見遯世之士而無悶於世考槃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毛傳殊簡孔疏引王肅説訓之王葢述毛意也鄭箋云賢者誓不忘君之惡誓不過君之朝誓不告君以善詞氣憤激殊傷溫厚程氏楊氏諸家又云賢者心在朝廷寤寐不忘亦非遯世無悶之意今參歐陽氏及朱註而考槃之訓仍從毛
碩人閔莊姜也莊公惑於嬖妾使驕上僭莊姜賢而不答終以無子國人閔而憂之
春秋傳衞莊公娶于齊東宫得臣之妹曰莊姜美而無子衞人所為賦碩人也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衞侯之妻東宫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平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頎長貌 鄭箋言莊姜儀表長麗佼好頎頎然 毛傳錦文衣也 鄭箋褧禪也國君夫人翟衣而嫁衣錦者在塗之服也尚以褧為其文之太著 孔疏東宫太子所居之宫繫太子者明與同母所生之貴也 毛傳女子後生曰妹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 孔疏邢譚皆國名
朱註極稱其族類之貴見其為正嫡小君莊公所宜親厚也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賦也 毛傳領頸也蝤蠐蝎蟲也犀瓣 鄭箋螓蜻蜻也 朱註蛾蠶蛾也 嚴氏曰手之柔如荑之新生膚之滑白如脂膏之凝領白而長如木中蝤蠐之蟲齒白而整如瓠中之子額廣而方如蜻蜻之首眉細而長曲如蠶蛾之眉 毛傳倩好口輔盼白黒分也
鄭箋此言莊姜容貌之美所宜親幸
碩人敖敖説于農郊四牡有驕朱幩鑣鑣翟茀以朝大夫夙退無使君勞〈蕭肴豪韻本通不必叶〉
賦也 毛傳敖敖長貌 孔疏説舍也 毛傳農郊近郊也 朱註四牡車之四馬 毛傳驕壯貌幩鑣飾也人君以朱纒鑣扇汗且以為飾 孔疏鑣馬銜外鐵也爾雅鑣謂之钀 毛傳鑣鑣盛貌翟翟車也夫人以翟羽飾車茀蔽也 孔疏婦人之車前後設障因以翟羽為之飾葢厭翟也禮玉藻君日出而視朝退適路寢聴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釋服
朱註言莊姜自齊來嫁舍止近郊乘是車馬之盛以入君之朝國人樂得以為莊公之配故謂諸大夫宜早退無使君勞於政事不得與夫人相親也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鮪發發葭菼掲掲庶姜孽孽庶士有朅〈曷屑韻本通不必叶〉
賦也 朱註河在齊西衞東北流入海 毛傳洋洋盛大也活活流貌 朱註施設也 毛傳罛魚罟朱註濊濊罟入水聲也 毛傳鱣大鯉也鮪鮥也發發盛貌葭蘆菼薍也掲掲長也 鄭箋庶姜姪娣也毛傳孽孽盛飾也庶士齊大夫送女者朅武壯貌
鄭箋此言齊地廣饒士女佼好禮儀盛備而君何為不答夫人也
碩人四章章七句
虞惇按鄭箋説于農郊説當作襚衣服曰襚鄭氏好改經文以就已説皆此類今從毛列女傳謂莊姜始至操行衰惰傅母作詩不可為據也
氓刺時也宣公之時禮義消亡淫風大行男女無别遂相奔誘華落色衰復相棄背或乃困而自悔喪其妃耦故序其事以風焉美反正刺淫佚也
虞惇按失身於人見棄而悔不得為反正序語煩贅葢説經者附益之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謀音媒丠古去其反俱不從叶〉
賦也 毛傳氓民也 吕氏曰謂之氓者初見之不知其為誰何也 毛傳蚩蚩敦厚之貌布幣也 朱註貿買也貿絲葢初夏時也 鄭箋即就也 蘇氏曰假貿絲而就之謀為私奔也 毛傳㐀一成為頓㐀愆過也 鄭箋將請也 虞惇曰許之而不遂往託以無媒之故更與之為後期也
歐陽氏曰此婦人被棄怨悔而追序之辭
乘彼垝垣以望復闗不見復闗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賦也 毛傳垝毁也 蘇氏曰復關氓之所在也鄭箋葢托以號其人 孔疏漣漣泣貌 鄭箋用心専者怨必深 毛傳龜曰卜蓍曰筮體兆卦之體也鄭箋爾爾復關也信其卜筮皆吉故徑從之 毛
傳賄財遷徙也
孔疏上二章女初奔男之事下四章困而自悔也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説也女之耽兮不可説也〈葚耽平上通韻不必叶〉
比也 朱氏曰沃若潤澤貌喻容色美盛情好歡洽時也 毛傳鳩鶻鳩也 孔疏葚桑實也鳩食葚過則醉 毛傳耽樂也 鄭箋説解也士有百行可以功過相除婦人無外事惟以貞信為節 孔疏此深自愧悔之辭
桑之落矣其黄而隕自我徂爾三嵗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徳〈隕貧湯裳爽行皆平上通韻不必叶〉
比也 毛傳隕墮也 朱氏曰桑之黄落喻色衰而愛弛也 鄭箋徂往也 孔疏食貧貧於衣食也毛傳湯湯水盛貌 孔疏漸漬也 鄭箋帷裳童容也 孔疏婦人之車飾 毛傳爽差極中也
孔疏自我往爾之家三嵗之後貧於衣食而見困苦憶初為爾所誘涉深水至漸車童容而來今乃見棄非我有差忒乃士貳其行也 朱註言過不在已而在士
三嵗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婦古房以反後並同與寐遂知之韻通章隔句韻亦平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有舅姑曰婦 蘇氏曰靡室勞者不以室家之勞為勞也 嚴氏曰靡有朝者無朝不然也蘇氏曰言既遂矣至於暴矣者昏姻既成而遇之
以暴也 孔疏咥笑貌 朱註淫奔見棄不為兄弟所恤惟自痛悼而已
劉氏曰下章言總角之宴則此女未笄而已奔矣又言老使我怨則至老而後見棄也所謂三嵗為婦三嵗食貧者言其在夫家勤勞之嵗月也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平上通韻俱不必叶〉
賦也 鄭箋及與也泮坡也 孔疏總角女子未笄結髪為兩角也宴安也 毛傳晏晏和柔也 朱註旦旦明也 鄭箋反復也
朱註始也將與汝偕老今老而反使我怨淇則有岸矣隰則有泮矣而我總角之時與汝宴樂言笑成此信誓曽不思其反復以至於此也傳曰思其終也思其復也思其反之謂也婦人失身於人人所賤惡至於無往不困士君子立身一敗而萬事瓦裂者何以異此可不戒哉
氓六章章十句
虞惇按于嗟鳩兮鄭箋云於時國之賢者刺此婦人見誘故于嗟而戒之上下文意全不相蒙此曲説也桑之沃若桑之落矣喻男女情好盛衰而箋以未落為仲秋既落為季秋謂復闗以季秋車來迎已亦曲説也其他文義傳註皆得之淇水湯湯從傳靡室勞矣從註註葢本之蘇氏云
竹竿衞女思歸也適異國而不見答思而能以禮者也
朱註衞女嫁於諸侯思歸寧而不得故作此詩嚴氏曰婦人以夫為家者也衞女嫁異國而思衞國之樂其於異國必有不得其所者矣此雖不言其夫之不見答而思歸之切如此則其情可知此風人之辭也 逸齋曰在異國而思衞作詩以寄宗國採詩者得之衛地故繫之衞焉
籊籊竹竿以釣于淇豈不爾思逺莫致之
虞惇曰賦而興也 毛傳籊籊長而殺也 朱註竹衞之産淇衞水也
歐陽氏曰思國俗之樂而歎其逺莫能致也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右古音以後並同不從叶〉
賦而興也 朱註泉源百泉之源也 王氏曰百泉在衛之西北而東南流入淇故曰左淇在衞之西南而東流與泉源合故曰右
朱註思二水之在衞而自歎其不如也 嚴氏曰女子出適於人雖父母兄弟之親且疎逺矣安得復至少時遊戲之所乎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儺〈平上通韻〉賦而興也 朱註瑳鮮白色也笑而見齒其色瑳然毛傳儺行有節度也
李氏曰思遊笑於二水之間者其樂如此也
淇水滺滺檜楫松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賦而興也 毛傳滺滺流貌檜栢葉松身楫所以櫂舟也
虞惇曰皆思而不得見之辭
竹竿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毛鄭泥序不見答之語其取物比事皆失本旨葢求詩之過也今從註而參嚴氏之説詩四章皆賦而兼興非直賦其事也註云賦亦非是
芄蘭刺恵公也驕而無禮大夫刺之
孔疏春秋傳初恵公之即位也少杜預云葢年十五六
芄蘭之支童子佩觽雖則佩觽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興也 孔疏芄蘭草名蔓生枝葉柔弱 朱註支枝同 嚴氏曰喻幼弱不能自立也 毛傳觽所以解結成人之佩也人君治成人之事雖童子猶佩 朱註知智也其才能不足智於我也容兮遂兮舒緩放肆之貌 毛傳帶紳也 朱註悸帶下垂之貌鄭箋言其徳不稱服
芄蘭之葉童子佩韘雖則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興也 毛傳韘玦也能射御則帶韘 孔疏玦決也挾矢時著右手巨指以鉤用象骨為之 朱註甲長也其才能不足長於我也
張氏曰再言容兮遂兮垂帶悸兮而其驕慢無所知之氣象葢莫可掩矣
芄蘭二章章六句
虞惇按集註此詩不知所謂不敢强解今從序序云刺恵公葢必有所本也其訓釋文義則從集註容兮遂兮不作容刀佩璲解嫌與佩觽佩韘相複非立文之體也
河廣宋襄公母歸于衞思而不止故作是詩也鄭箋宋桓公夫人衞文公之妹生襄公而出襄公即位夫人思宋義不可往故止也 孔疏夫人為先君所出其子承父之重與祖為一體母出與廟絶不可以私反故義不得也 嚴氏曰衞都河北宋都河南自衞適宋必渡河魯閔公二年狄入衞戴公始渡河而南詩云誰謂河廣是作於衞未遷之時宋襄公猶為世子也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逺跂予望之
虞惇曰興也 毛傳杭渡也 嚴氏曰跂舉踵也言其近
蘇氏曰河廣矣宋逺矣而言如此者所以緩其思宋之心也葢曰雖在衞猶在宋耳
誰謂河廣曽不容刀誰謂宋逺曽不崇朝
興也 鄭箋小船曰刀不容刀喻狹也
范氏曰夫人之不往義也天下豈有無母之人歟有千乘之國而不得養其母則人之不幸也為襄公者宜奈何生則致其孝沒則盡其禮而已衞有婦人之詩自莊姜至襄公之母六人焉皆止於禮義而不敢過也夫以衞之政教淫僻風俗傷敗而女子猶知禮而畏義如此者則以先王之化猶有存焉故也 吕氏曰按説苑宋襄公為太子請於桓公曰請使目夷立公曰何故曰臣之舅在衛愛臣若終立則不可以往不曰母而曰舅者恐傷其父之意也母之慈子之孝皆止於義而不敢過焉不幸處母子之變者可以觀矣
河廣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孔疏文公時衞已在河南自衞適宋不渡河竊意詩既以河廣起興當為渡河而然故今錄嚴氏之説河廣亦從興不從賦
伯兮刺時也言君子行役為王前驅過時而不反焉虞惇按鄭箋衞宣公之時蔡人衞人陳人從王伐鄭詩疑此時作然無明文可考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
賦也 鄭箋伯君子字也 毛傳朅武貌 鄭箋桀英桀也 毛傳殳長丈二而無刃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賦也 朱註蓬草名飛蓬喻髪亂也膏所以澤髪吕氏曰沭潘也春秋傳遺之潘沭 毛傳適主也婦人夫不在無容飾 孔疏鄭在衞之西南言東者時從王伐鄭兵至京師乃東也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
比也 錢氏曰杲杲日色明也 鄭箋人言其雨其雨而杲杲然日復出猶我言伯且來伯且來而復不來
朱氏曰思之不能已故雖首疾而不辭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
賦也 孔疏諼忘也忘憂之草也 毛傳諼草令人忘憂背北堂也痗病也 朱註心痗則病益深非特首疾而已
范氏曰居而相離則思期而不至則憂此人之情也文王之遣戍周公之勞歸皆叙其室家之情男女之思以閔之故民悦而忘死聖人能通天下之志是以能成天下之務兵者毒民於死者也孤人之子寡人之妻傷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災故聖王重之如不得已而行則告以歸期念其勤勞哀傷慘怛不啻如在已是以治世之詩則言其君上之閔恤亂世之詩則錄其室家之怨思以為人情不出乎此也
伯兮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伯兮朅兮傳云伯州伯也今從箋
有狐刺時也衞之男女失時喪其妃耦焉古者國有凶荒則殺禮而多昏㑹男女之無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
虞惇按古者國有凶荒以下序詩者陳古之辭非詩本義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朱註比也綏綏獨行求匹之貌 毛傳石絶水曰梁鄭箋之子是子也時婦人喪其妃耦寡而憂是子無裳無為作裳者欲與之為室家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厲霽韻帶泰韻本通不必叶〉
比也 王氏曰岸近危曰厲 毛傳帶所以申束衣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服蒲北反不從叶〉
比也
有狐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毛傳綏綏匹行貌朱註獨行求匹貌朱説為長有狐綏綏喻無妻者之子無裳之子即無妻者也朱云託言有狐獨行而憂其無裳又云在梁則可以裳矣是以之子即指狐恐於理未通憂狐之無裳正與憂蜉蝣之無歸處相類皆不可訓毛云裳所以配衣無室家若人無衣服亦衍説也
木瓜美齊桓公也衞國有狄人之敗出處于漕齊桓公救而封之遺之車馬器服焉衞人思之欲厚報之而作是詩也
春秋傳閔公二年狄入衞宋桓公立戴公以廬於漕齊侯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乘甲士三千人以戍漕歸公乘馬祭服五稱牛羊豕鷄狗皆三百與門材歸夫人魚軒重錦三十兩僖公二年齊桓公合諸侯城楚㐀而封衞衞國忘亡 國語衞人出廬於漕齊桓公城楚㐀以封之其畜散而無育桓公與之繫馬三百 胡氏曰木瓜有取焉善衛人之情也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瓜古音孤後並同不從叶〉
朱註比也 毛傳木瓜楙木也瓊玉之美者琚佩玉名
朱氏曰瓊琚之於木瓜重矣然猶不敢以為報也姑欲長以為好而不忘爾葢報人之施而曰如是報之足矣則報者之情倦而施者之徳忘惟其歉然常若無物可以報之者而後報者之情施者之徳兩無窮也 李氏曰言人贈我以㣲物必有以厚報之况齊桓公之徳如此其大則報之當何如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比也 毛傳瓊瑶美玉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玖古音几後同不必叶〉
比也 毛傳瓊玖玉名孔子曰吾於木瓜見苞苴之禮行焉
木瓜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木瓜之美齊桓見於史傳者數矣註以為男女相贈答之辭如静女之類此何説也凡註之有必不可從者此類是也
衛國十篇三十四章二百三句
讀詩質疑卷五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六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王
鄭譜曰王城者周東都王城畿内方六百里之地其封域在禹貢豫州太華外方之間北得河陽漸冀州之南始武王作邑於鎬京謂之宗周是為西都周公攝政五年成王在豐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既成謂之王城是為東都今河南是也召公既相宅周公往營成周今洛陽是也成王居洛邑遷殷頑民於成周復還歸處西都至於夷厲政教尤衰十一世幽王嬖褒姒生伯服廢申后太子宜臼奔申申侯與犬戎攻宗周殺幽王於戲晉文侯鄭武公迎宜臼於申而立之是為平王以亂故徙居東都王城於是王室之尊與諸侯無異其詩不能復雅故貶之謂之王國之變風 孔疏風雅之作本自有體而云貶之謂之風者言作為雅頌貶之而作風非謂採得其詩乃貶之也鄭志張逸問平王㣲弱其詩不能復雅厲王流於彘幽王滅於戲在雅何答曰幽厲無道以强暴至於流滅豈如平王㣲弱政在諸侯威令不加於百姓乎其意言幽厲以酷虐之政被於諸侯故為雅平桓則政教不及畿外故為風也 春秋傳吳季札請觀周樂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 歐陽氏曰周之衰也始之以夷懿終之以平桓平桓而後不復支矣故書止文侯之命而不復錄春秋起平王之年而治其事詩自黍離之什而降為風黄氏曰黍離之為國風以其詩之體為風也周室未遷其聲天下之正聲也平王遷而東之則其音乃東土之音耳故曰王國風 蘇氏曰自平王東遷而變風遂作其風及於境内而不能被天下與諸侯比然其王號未替也故不曰周而曰王 虞惇曰王降為風而次於衞者衞商之故都也周不監於商而王於是乎風矣王所以次衞也 吕氏曰成周乃東都總名河南成周之王城也雒陽成周之下都也平王東遷之後所謂西周者豐鎬也東周者東都也威烈王之後所謂西周者河南也東周者雒陽也
黍離閔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過故宗廟宫室盡為禾黍閔周室之顛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詩也
鄭箋宗周鎬京也 孔疏書多方王來自奄至于宗周周官歸于宗周正月赫赫宗周皆謂鎬京也後平王居洛亦謂洛邑為宗周祭統即宫于宗周謂洛邑也 申公説平王遷洛命秦伯帥師逐犬戎於鎬京尋遣尹伯封犒秦師過故宗廟宫室秦人皆墾為田咸生禾黍彷徨不忍去作此詩 李氏曰箕子過故殷墟作麥秀之詩曰麥秀漸漸兮禾黍油油與此詩意同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苖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離靡搖苗隔句韻末二句以天人韻〉
朱註賦而興也 毛傳彼彼宗廟宫室也 許氏曰黍禾屬而黏者也 孔疏離離垂貌 沈氏曰稷今之穄也 毛傳靡靡猶遲遲也 孔疏搖搖憂無所薄也 鄭箋謂我何求者怪我久留不去也 毛傳悠悠逺意蒼天者據逺視之蒼蒼然也 孔疏知我者希無可告語乃訴之於天 李氏曰致此者何人哉不欲斥其人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穂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賦而興也 毛傳穂秀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賦而興也 孔疏詩人以黍秀時至稷則尚苖未得還歸遂至於稷之穂稷之實歴道其所更見也 毛傳噎憂不能息也
謝氏曰閔宗周者一行役大夫之外無人也書文侯之命王所以訓戒者寧爾邦而已王室之盛衰故都之興廢悉置之度外吾於黍離之詩重有感矣黍離三章章十句
虞惇按劉向新序衞宣公子夀閔其兄伋之見害作憂思之詩黍離是也陳思王植云昔尹吉甫信後妻之讒而殺孝子伯竒其弟伯封求而不得作黍離葢韓詩説也而子貢傳申公説則又以伯封為周之大夫矣毛公傳未行之前三家異説大畧如此小序出於毛公毛傳行而三家亡余於三家之説之見於傳記者間采而錄之非徒廣異聞亦以著小序之不可廢學者不可疑此而信彼耳
君子于役刺平王也君子行役無期度大夫思其危難以風焉
虞惇按此詩乃大夫託為行役者室家思念之辭亦以風其上也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賦也 朱註君子婦人目其夫也 毛傳鑿牆而棲曰塒 鄭箋言畜産出入尚有期節而行役者反不也 陸氏曰羊性畏露晚出早歸常先於牛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茍無饑渇
賦也 朱註不日不月不可計以日月也 毛傳佸㑹也雞棲於杙為桀括至也 鄭箋茍且也且得無饑渇憂其饑渇也 嚴氏曰此所以風王而使察焉者也
君子于役二章章八句
君子陽陽閔周也君子遭亂相招為祿仕全身逺害而已
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其樂只且
賦也 毛傳陽陽無所用其心也 孔疏簧笙管中之金薄鍱也笙必有簧故以簧表笙 鄭箋我君子之友自謂也由從也招我欲使我從之於房中俱在樂官也 毛傳國君有房中之樂 孔疏房中之樂於路寢之下小寢之内作之天子以周南諸侯以召南 朱註只且語辭
鄭箋君子遭亂道不行相與樂此而已
君子陶陶左執翿右招我由敖其樂只且
賦也 毛傳陶陶和樂貌翿纛也 鄭箋纛舞者所持謂羽舞也敖燕舞之位也
程氏曰陽陽陶陶皆不任憂責全身自樂而已君子居亂世如是 蘇氏曰房中之樂賤事耳君子相招而樂之則以賤為樂矣君子以賤為樂則其貴者不可居也雖有貴位而君子不居則周不可輔矣此所以為閔周也
君子陽陽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註此詩疑前篇婦人所作其夫既歸安於貧賤以自樂其家人識其意而嘆美之未知朱子所據今仍從舊説
揚之水刺平王也不撫其民而逺屯戍於母家周人怨思焉
鄭箋平王母家申國姜姓在陳鄭之南迫近彊楚數見侵伐故戍之
揚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懐哉懐哉曷月予還歸哉〈水子薪申隔句韻懐歸韻通不必叶〉興也 毛傳揚激揚也 歐陽氏曰激揚之水力弱不能流束薪猶王室政衰不能徴發諸侯也彼其之子謂他國人之當戍者也 毛傳戍守也 朱註懐思也
蘇氏曰揚之水非自流之水也水不能自流而或揚之雖束薪之易流有不流矣水之能自流者物斯從之安在其揚之哉周之盛也諸侯聽役于王室無敢違命及其衰也雖令而不至矣其曰不與我戍申者怨諸侯不戍之辭也曷月予還歸者久戍而不得代之辭也
揚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懐哉懐哉曷月予還歸哉
興也 毛傳楚木也甫諸姜也 孔疏尚書吕刑禮記作甫刑孔安國云吕侯後為甫侯周語曰胙四岳國賜為侯伯賜姓曰姜氏曰有吕又曰申吕雖衰齊許猶在是申與甫許同為姜姓詩人重章變文借甫許以言申其實不戍甫許也六國時秦趙皆嬴姓而史記漢書多謂秦為趙亦此類也
揚之水不流東蒲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懐哉懐哉曷月予還歸哉〈蒲許平上通韻〉
興也 鄭箋蒲蒲栁也 毛傳許亦諸姜也
朱註申侯與犬戎攻宗周而弑幽王則申侯者平王不共戴天之仇也平王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知立己為有徳而不知弑父為可怨至使復讐討賊之師反為報恩酬私之舉其忘親逆理得罪於天甚矣况先王之制諸侯有故則方伯連帥以諸侯之師討之王室有故則方伯連帥以諸侯之師救之天子郷遂之民供貢賦衞王室而已今平王不能行威令於天下徒使畿甸之民逺為諸侯戍守周人以非其職而怨思焉則其衰懦㣲弱而得罪於民又可見矣詩亡而春秋作其不以此也哉 虞惇曰平王於大義不得戍申詩人但以逺戍為憂所謂怨而不怒也
揚之水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鄭氏以揚之水為激揚湍迅之水喻平王政教煩急朱子以彼其之子為戍人指其室家俱非是今從歐陽氏蘇氏又註云此詩之興取之不二字如小星之例安成劉氏附㑹其説云此乃興之不取義者特取之不兩字相應耳詩無不取義之興六義之壊皆此種説啓之
中谷有蓷閔周也夫婦日以衰薄凶年饑饉室家相棄爾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離嘅其嘆矣嘅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
興也 毛傳蓷鵻也 郭氏曰今茺蔚也又名益母許氏曰暵燥也 毛傳仳别也 朱註嘅嘆聲
孔疏人斥其夫也
程氏曰谷中之草待隂潤而生今暵則乾矣喻夫婦樂嵗相保凶年相棄也 鄭箋嘅然而嘆自傷君子之窮厄
中谷有蓷暵其脩矣有女仳離條其歗矣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脩尤韻歗嘯韻淑轉平聲殊留反蕭肴豪尤韻通此以平去入通一韻也集註俱叶從淑非是〉興也 陳氏曰脩長茂者也 毛傳條條然歗也程氏曰歗長吟也悲恨深於嘆矣 鄭箋淑善也朱註古者死喪饑饉皆曰不淑
曾氏曰凶年遽相棄背葢衰薄之甚者而詩人乃曰遇斯人之艱難遇斯人之不淑絶無怨懟過甚之辭厚之至也
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興也 蘇氏曰暵其濕旱之甚也 毛傳啜泣貌朱註言事已至此末如之何窮之甚也
范氏曰世治則室家相保者上之所養也世亂則室家相棄者上之所殘也其使之也勤其取之也厚則夫婦日以衰薄而凶年不免於離散詩人舉一物失所而知王政之惡一女見棄而知人民之困以為政荒民散國將無以為國也 黄氏曰王者之治必使天下有相生相養相親相恤之道顧其父子兄弟夫婦而有不忍相去之意然後禮義生焉今平王不能善天下之風俗而反以敗天下之風俗至於夫婦衰薄凶年相棄夫人而棄其夫婦則亦無所不至矣尚何望其尊君愛親哉予於谷風而知衞之所以亡於中谷有蓷而知周之所以亡
中谷有蓷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暵其乾矣毛鄭説頗迂曲朱註本蘇氏程氏今從之遇人之不淑亦從朱
兔爰閔周也桓王失信諸侯背叛搆怨連禍王師傷敗君子不樂其生焉
虞惇按春秋傳魯桓公五年王奪鄭伯政鄭伯不朝王以諸侯伐鄭鄭伯禦之戰於繻葛蔡衞陳皆奔王卒大敗祝𣆀射王中肩序葢指此事為言然經無此意也
有兔爰爰雉離于羅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為古音譌罹古音羅後並同不從叶〉毛傳興也爰爰緩意 朱註離麗也 毛傳鳥網為羅罹憂也 鄭箋尚庶幾也 毛傳吪動也 鄭箋寐不欲動無所樂生之甚
朱註張羅本以取兔今兔狡得脱而雉以耿介反離於羅以比小人致亂而以巧計幸免君子無辜而以忠直受禍也為此詩者葢猶及見西周之盛時
有兔爰爰雉離于罦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之後逢此百憂尚寐無覺〈罦憂尤韻造皓韻覺效韻平上去通韻集註俱叶從造非是〉
興也 毛傳罦覆車也 郭氏曰今之翻車大綱也朱註造為也
有兔爰爰雉離于罿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尚寐無聰
興也 毛傳罿罬也 孔疏韓詩施羅於車上曰罿毛傳庸用也聰聞也
兔爰三章章七句
虞惇按毛鄭以雉兔喻政有緩急用心不均東萊吕氏以兔比諸侯恣睢雉為周人自比皆穿鑿歐陽氏僅以物之幸不幸為言則寄托亦淺今從朱鄭以逢此百罹為過軍役之事雖本序説亦不必如是之拘也
葛藟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棄其九族焉
鄭箋九族者據已上至髙祖下及𤣥孫之親
緜緜葛藟在河之滸終逺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藟弟隔句韻滸父顧上去通韻〉
興也 毛傳緜緜長不絶之貌水厓曰滸
蘇氏曰葛藟得河之潤澤以長大猶王族得王之恩施以茂盛也王今棄逺兄弟而謂他人父彼非王族亦安肯顧我哉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終逺兄弟謂他人母謂他人母亦莫我有〈母滿以反有音以不從叶集註一章俱叶不可曉〉
興也 毛傳涘厓也 朱註謂他人父者其妻則母也 鄭箋有識有也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終逺兄弟謂他人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
興也 孔疏爾雅夷上洒下曰漘 毛傳昆兄也李氏曰聞相聞知也
虞惇曰平王忘殺父之仇而徳申侯之立已所謂謂他人父謂他人母也不有于其父何有于其族乎周之東遷晉鄭焉依未聞異姓之能扞王於艱也亦莫我顧之言信矣
葛藟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集註世衰民散有去其鄉里家族而流離失所者作此以自嘆不主序説葢朱子于三百篇凡諷刺君上之語概不以為然不獨此詩也緜緜葛藟二句註無解蘇氏本之毛鄭吕氏謂葛藟生非其地猶宗族失所依竊意葛藟生於河濱不得為非其地不若蘇説之為長也
采葛懼讒也
鄭箋桓王時臣無大小使出者則為讒人所毁故懼之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虞惇曰比而興也 鄭箋采葛喻臣以使事出也毛傳葛所以為絺綌也事雖小一日不見於君憂懼於讒矣 孔疏日久情疎為懼益甚故以多時况少時 李氏曰小人之譖人多因其不見之時乘隙而入如上官桀譖霍光伺光出沐日奏之𢎞恭石顯譖蕭望之亦候望之出沐日上之忠臣義士一日不在朝廷則讒説殄行並作矣 逸齋曰汲黯不願之郡疑張湯也京房不敢離左右畏石顯也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蕭尤韻不必叶〉
比而興也 孔疏蕭荻也 毛傳蕭所以共祭祀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嵗兮
比而興也 朱註艾蒿屬 毛傳艾所以療疾采葛三章章三句
虞惇按詩序辨此淫奔之詩其篇與大車相屬其事與采唐采葑采麥相似其辭與鄭子衿正同葢朱子説詩専闢小序於國風之懐思贈答者概以為淫奔之詩故其説云爾不可從也鄭以采葛喻小事出采蕭喻大事出采艾喻急事出亦太拘今刪之但曰使事出而已彼采葛兮毛曰興朱曰賦今曰比而興者采葛以比使出而即以興懼讒之意也
大車刺周大夫也禮義陵遲男女淫奔故陳古以刺今大夫不能聴男女之訟焉
大車檻檻毳衣如菼豈不爾思畏子不敢
賦也 毛傳大車大夫之車檻檻車行聲也毳衣天子大夫之服菼蘆之初生也天子大夫四命其出封五命如子男之服 鄭箋毳衣之屬衣繢而裳繡皆有五色其青者如菼 朱註爾淫奔者相命之辭也子大夫也
蘓氏曰古者大夫巡行邦國以聴男女之訟其聴之也明而止之也有道民聞其車聲而見其衣服則畏而不敢非待刑之而後已也葢傷今不能矣 鄭箋此古之欲淫奔者之辭
大車啍啍毳衣如璊豈不爾思畏子不奔
賦也 毛傳啍啍重遲之貌 許氏曰璊玉頳色也
榖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
賦也 毛傳榖生也 鄭箋穴壙也 毛傳皦白也朱註男女之欲奔者畏其大夫自以終身不得如其志也故曰生不得相奔以同室庶幾死得合𦵏以同穴而已皦日約誓之辭也 吕氏曰此詩所謂陳古其猶在文武成康之後歟葢唯能止其奔未能革其心與行露之詩異矣
大車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註周衰大夫猶有能以刑政治其私邑故淫奔者畏而歌之葢不取陳古之説也謂予不信二句鄭箋繆今從註劉向列女傳以此為息君夫人作考之左傳殊不合未可為據也
丘中有麻思賢也莊王不明賢人放逐國人思之而作是詩也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將其來施施〈施式何反戈麻韻通不必叶〉
虞惇曰賦而興也 朱註麻榖名皮可績為布 毛傳留大夫氏子嗟字也 朱註將願也 鄭箋施施舒行也
蘇氏曰子嗟隐居丘園之間殖麻麥果實以為生民思其賢而庶其肯徐來以從我也 孔疏賢者其肯來乎言不肯復來所以思之特甚
丘中有麥彼留子國彼留子國將其來食
賦而興也 朱註子國亦字也 蘇氏曰來食從我食也 鄭箋庶其親已已得厚待之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貽我佩玖〈玖音几不從叶〉
賦而興也 毛傳玖石次玉者言能貽我美寳 蘇氏曰冀其貽我以善也
嚴氏曰張平子四愁詩美人贈我金琅玕何以報之雙玉盤其序云屈原以珍寳為仁義騷人之辭源流國風也
丘中有麻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註婦人望其所與私者而不來疑丘中麻麥之處復有與之私而留之者故作此詩也今按詩前二章子嗟一人也子國又一人也婦人所望其來者子嗟乎子國乎抑子嗟子國俱來乎何婦人所與私者之多也丘中有麻之處已有與子嗟私者丘中有麥之處復有與子國私者丘中有李之處又有與子嗟子國私者如其言則是徧國中皆淫婦人視栁子厚傳河間婦人亦不是過也此雖世衰俗淫恐必不至於此而聖人刪詩以懲勸後世恐亦決不存此等詩也故今斷從序説毛傳子國子嗟父也正義曰毛時書籍猶多或有所據然今未能確知故但云字而已毛鄭又以子嗟子國能治麻麥草木為賢説亦過泥今畧參歐陽氏蘇氏
王國十篇二十八章百六十二句
讀詩質疑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七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鄭
鄭譜曰初宣王封母弟友於宗周畿内咸林之地是為鄭桓公今京兆鄭縣是其都也又為幽王大司徒甚得周衆與東土之人問於史伯曰王室多故余懼及焉其何所可以逃死史伯曰其濟洛河頴之間乎是其子男之國虢鄶為大虢叔恃勢鄶仲恃險皆有驕侈怠慢之心加之以貪冒君若以周難之故寄孥與賄不敢不許是驕而貪必將背君君以成周之衆奉辭罰罪無不克矣若克二邑鄢蔽補丹依疇厯華君之土也修典刑以守之唯是可以少固桓公從之後三年幽王為犬戎所殺桓公死之其子武公與晉文侯定平王於東都王城卒取史伯所云十邑之地右洛左濟前華後河食溱洧焉今河南新鄭是也武公又作卿士國人宜之鄭之變風作 漢書地理志土陿而險山居谷汲男女亟聚㑹故其俗淫鄭詩曰出其東門有女如雲又曰溱與洧方灌灌兮士與女方秉蕳兮此其風也吳札聞鄭之歌曰美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 程氏曰鄭本畿内之封因周之衰兼有虢鄶自為列國變自近始故王後次之錢氏曰王室東遷鄭為懿親又有定王之功盖
從周而東者也故次於王
緇衣美武公也父子並為周司徒善於其職國人宜之故美其徳以明有國善善之功焉
嚴氏曰子曰好賢如緇衣惡惡如巷伯詩之好賢惡惡者多矣舉二詩者以其至者言之也
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賦也 毛傳緇黑色緇衣卿士聴朝之正服也 鄭箋緇衣居私朝之服也天子之朝服皮弁服 朱註宜稱也 毛傳改更適之館舍粲餐也
朱註言子之服緇衣也甚宜敝則我將為子更為之且將適子之館既還而又授子以粲好之無已也孔疏敝改為兮願其常居此位常服此服也 范氏曰適子之館親之也 鄭箋卿士之館在天子之宫如今之諸廬也自館還在采地之都我則設餐以授之愛之欲飲食之
緇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賦也 毛傳好宜也 鄭箋造為也
緇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蓆古祥龠反不從叶〉
賦也 毛傳蓆大也 程氏曰蓆有安舒之義服稱其徳則安舒也
孔叢子孔子曰於緇衣見好賢之至
緇衣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顧炎武氏云敝予又改為兮還予授子之粲兮敝字還字各作一句當作三章章六句今據孔氏正義云句必聫字為言一字不制也以詩者申志一字則言蹇而不㑹故詩之見句少不減二則敝字還字宜畧讀不得竟作一句還予授粲毛傳頗紆曲今從箋
將仲子刺莊公也不勝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諫而公弗聴小不忍以致大亂焉
春秋傳鄭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莊公及共叔叚莊公寤生驚姜氏遂惡之愛共叔叚欲立之亟請於武公公弗許及莊公即位為之請制公曰制巖邑也他邑惟命請京使居之謂之京城太叔祭仲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公曰姜氏欲之焉避害既而太叔命西鄙北鄙貳於已公子吕請除之公曰無庸將自及太叔又收貳以為己邑至於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將得衆公曰不義不暱厚將崩太叔完聚繕甲兵將襲鄭夫人將啟之公聞其期曰可矣遂伐京叚入於鄢公伐諸鄢太叔出奔共申公説鄭莊公欲陷弟叚授以大邑祭仲諫陽拒之大夫原其情而刺之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𣏌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懐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懐畏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將請也仲子祭仲也踰越里居也二十五家為里杞木名 鄭箋懐私曰懐
嚴氏曰設為仲諫而公拒之之辭 蘇氏曰異姓而干公族以謀兄弟如踰里而折杞也 吕氏曰辭雖拒仲而意則與之 蘇氏曰莊公非畏父母之言者也欲必致叔於死耳叔之未襲鄭也有罪而未至於死是以諫而不聴諫而不聴非愛之也未得所以殺之也未得所以殺之而不禁而曰畏我父母君子知其不誠也故因其言而記之夫因其言而記之者以示得其情也莊公豈真不忍者哉
將仲子兮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懐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賦也 毛傳牆垣也諸兄公族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懐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賦也 孔疏園者圃之藩 毛傳檀彊韌之木也將仲子三章章八句
虞惇按朱子以論語有鄭聲淫之語故於鄭國風大半以為淫詩如此詩引莆田鄭氏曰此淫奔者之辭也今按春秋傳鄭伯為衛侯故如晉子展賦將仲子兮鄭伯享趙孟子太叔賦野有蔓草鄭六卿餞韓宣子子齹賦野有蔓草子太叔賦褰裳子游賦風雨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栁賦蘀兮此六詩朱子皆以為淫奔之詩而當時皆見美於叔向趙孟韓宣子而伯有賦鶉之奔
奔則趙孟譏之以為牀第之言不踰閾則知淫詩固不可賦於宴饗之時而此六詩絶非淫奔之詩也然則小序之言信矣
叔于田刺莊公也叔處于京繕甲治兵以出于田國人說而歸之
嚴氏曰二叔于田皆美叔段之才武而序皆以為刺莊公盖與春秋書鄭伯克段譏失教之意同知序經聖人之手矣説詩不用序則叔于田皆為美叔段椒聊為美桓叔矣叔叚桓叔可美也乎哉
叔于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賦也 毛傳叔大叔叚也 鄭箋于徃也 毛傳田取禽也巷里塗也 鄭箋洵信也
歐陽氏曰叔出於田則所居之巷若無人矣非實無人雖有而不如叔之美且仁也 孔疏國人注心於叔悦之若此而公不知禁故刺之
叔于狩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賦也 毛傳冬獵曰狩
叔適野巷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野神與反馬莫補反〉
賦也 鄭箋適之也郊外曰野服馬猶乗馬也吕氏曰叚不義而得衆國人稱之以得衆心為仁以飲酒為好以善服馬為武 王士稹曰此詩當是叔叚黨羽嬖倖之屬造作以愚國人者而非國人愛之稱之也漢淮南王之伍被左吳明宸濠之李士實劉養正甘佐畔逆互相推戴皆此類也觀其後公子封伐京京人叛叔叚則豈國人果説而歸之哉
叔于田三章章五句
虞惇按此詩朱註從序説而末又云疑此亦民間男女相説之辭當以前説為正
大叔于田刺莊公也叔多才而好勇不義而得衆也蘇氏曰二詩皆曰叔于田故此加大以别之非謂叚為大叔也不知者又加大於首章失之矣 范氏曰莊公之於叚稔其惡而欲斃之也故春秋書克段于鄢以罪鄭伯詩人言叔多才好勇而得衆心以深咎莊公夫叚之惡易知而莊公之罪難見故春秋書鄭伯而詩人刺其君皆夲其所起以罪之所以為世戒也
叔于田乗乘馬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叔在藪火烈具舉襢裼暴虎獻于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女〈藪古色主反狃字不入韻〉
賦也 朱註車衡外兩馬曰驂如舞者諧和中節御之善也 毛傳藪澤禽之府也 陳氏曰火火田也朱註烈熾盛貎 毛傳具俱也襢裼肉袒也暴空手摶之也 孔疏公所君所也將請也 毛傳狃習也朱註國人戒之曰請叔無習此事恐其或傷汝也盖叔多才好勇而人愛之如此
叔于田乗乗黄兩服上襄兩驂雁行叔在藪火烈具楊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縱送忌〈射古音樹後同〉
賦也 毛傳乗黄四馬皆黄也 朱註衡下夾轅兩馬曰服 鄭箋襄駕也上駕馬之最良也雁行驂與中服相次序也 朱註揚起也忌抑皆語辭 毛傳騁馬曰磬止馬曰控 朱註舍抜曰縱覆彇曰送
叔于田乗乗駂兩服齊首兩驂如手叔在藪火烈具阜叔馬慢忌叔發罕忌抑釋掤忌抑鬯弓忌〈駂俗本誤作鴇慢諫韻罕旱韻上去通韻弓古音肱後並同〉
賦也 毛傳驪白雜毛曰駂齊首馬首齊也 鄭箋如手如左右手相佐助也 毛傳阜盛慢遲也 鄭箋發發矢也 毛傳罕希也 朱註釋解也 孔疏掤矢筩盖春秋傳作氷 朱註鬯弓囊也 鄭箋馬行遲發矢希矣覆矢弢弓田事畢 朱註美其從容整暇如此
鄭氏曰叚以國君介弟之親京城太叔之貴而所好者馳騁弋獵也所矜者襢裼暴虎也所賢者射御足力也出而人思之者飲酒服馬之儔也氣習至此而又恃君母之愛玩於莊公之惟其所欲而莫之誰何也欲不為叛得乎是則置叚於必亂之地者莊公也大叔于田三章章十句
清人刺文公也高克好利而不顧其君文公惡而欲遠之不能使高克將兵而禦狄于竟陳其師旅翺翔河上久而不召衆散而歸高克奔陳公子素惡高克進之不以禮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國亡師之夲故作是詩也
春秋閔公二年鄭棄其師左氏傳鄭人為之賦清人 孔疏閔公二年狄入衛衛在河北鄭在河南恐其渡河侵鄭故使高克禦之
清人在彭駟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翺翔〈彭古音旁英古音央後並同不從叶〉
賦也 鄭箋清者高克所帥衆之邑也 毛傳彭河上地鄭之郊也 鄭箋駟四馬也 毛傳介甲也孔疏駟介四馬被甲也旁旁馳驅不息也 鄭箋二矛酋矛夷矛也 毛傳英矛飾也 孔疏二矛並建其飾重累 朱註翺翔遊戲之貎 鄭氏曰擁大衆而無所事不為亂則潰散耳
清人在消駟介麃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遥
賦也 毛傳消河上地麃麃武貎 朱註矛之上勾曰喬所以懸英也英敝而盡所存者喬而已
清人在軸駟介陶陶左旋右抽中軍作好〈軸轉平聲音㒋平上入通韻〉
賦也 毛傳軸河上地 董氏曰陶陶樂而自適也鄭箋左謂御者右車右也 朱註旋廻旋也抽㧞
刃也 鄭箋中軍將也
嚴氏曰師久不歸屢遷其處故自彭而消自消而軸鄭箋高克久不得歸日使御者習旋車車右抽刃
自居中央為軍之容好而已兵車之法將居鼓下故御者在左 吕氏曰師久不歸無所聊頼姑遊戲以自樂而已投石超距勝之兆也左旋右抽潰之兆也不言已潰而言將潰其詞深其情危矣 胡氏曰人君擅一國之名寵生殺予奪惟我所制耳使克不臣之罪已著按而誅之可也情狀未明黜而遠之可也愛惜其才以禮馭之可也烏有假以兵權委諸境上坐視其失伍離次而莫之恤乎春秋書鄭棄其師責之深也
清人三章章四句
羔裘刺朝也言古之君子以風其朝焉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侯音胡集註濡侯渝俱叶二音不可曉〉
虞惇曰賦而興也 朱註羔裘大夫服也 毛傳濡潤澤也 朱註直順也 孔疏韓詩侯美也 鄭箋舍猶處也 毛傳渝變也 鄭箋不渝謂守死善道見危授命也 孔疏刺今朝廷無此人
歐陽氏曰上兩言述羔裘之美下兩言稱其人之善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賦而興也 毛傳豹飾縁以豹皮也 孔疏禮君用純物臣下之故袖飾異皮 毛傳司主也 朱註豹武而有力故服其所飾之裘者如之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賦而興也 毛傳晏鮮盛貎 朱註三英裘飾也粲光明貎 毛傳彦士之美稱 歐陽氏曰言稱其服也
羔裘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毛傳侯君也鄭箋言古朝廷之臣皆忠直且君也稱大夫為君於理不順正義載韓詩説云侯美也今用之三英粲兮毛傳俱以三英為三徳亦衍説三章首句於六義屬賦但詩意似又以洵直且侯起舍命不渝孔武有力起邦之司直亦兼取興義故今云賦而興也申公説鄭子皮卒子産思之追頌焉亦附㑹之説也
遵大路思君子也莊公失道君子去之國人思望焉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袪兮無我惡兮不寁故也〈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遵循摻擥袪袂也寁速也 朱註故舊也 朱氏曰君子去其國國人思而望之於其循大路而去也攬持其袪以留之曰子無惡我而不留故舊不可以遽絶也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手兮無我魗兮不寁好也〈平上通韻路字不入韻〉
賦也 毛傳魗醜同棄也 蘇氏曰好舊好也錢氏曰不言惡君而言惡我詩人之忠厚也言故言好不止為留賢亦所以諷君也 吕氏曰武公之朝蓋多君子矣至於莊公尚權謀専武力氣象一變左右前後無非祭仲高渠彌祝𣆀之徒也君子安得而不去之乎不寁好也詩人豈徒勉君子遲遲其行也感於事變而懐其舊者深矣
遵大路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不寁故也箋云以莊公不速於先君之道使我然義頗難曉集註淫婦為人所棄故於其去而留之引宋玉賦遵大路兮攬子袪之句為証不可從也
女曰鷄鳴刺不説徳也陳古義以刺今不説徳而好色也
女曰鷄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鳬與雁
賦也 吕氏曰昧晦旦明也昧旦天欲旦晦明未辨時也 歐陽氏曰子婦人謂其夫也 蘇氏曰明星啟明也 鄭箋弋繳射也 朱註鳬水鳥
毛傳夫婦相警覺以夙興言不留色也 鄭箋無事則徃弋射鳬雁以待賔客為燕具 歐陽氏曰此古賢夫婦相警勵以勤生之辭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宜魚何反〉
賦也 蘇氏曰加中也史記以弱弓微繳加諸鳬雁之上是也 朱註宜和其所宜也内則雁宜麥之屬是也 朱註射者男子之事中饋者婦人之職也既得鳬雁以歸則當和其滋味之宜以之飲酒相樂而琴瑟之在御者亦莫不安静而和好言樂而不淫也毛傳君子無故不徹琴瑟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來贈韻未詳集註俱叶入聲恐非是〉
賦也 朱註來之謂致其來者 毛傳雜佩珩璜琚瑀衝牙之屬 鄭箋贈送也 朱註順愛也 毛傳問遺也
蘇氏曰茍子有所招來而與之友者吾將為子解雜佩以贈之 歐陽氏曰勉君子不獨厚於室家又當親賢友善而因物以結其歡心所謂説徳而不好色也刺時之不然
女曰鷄鳴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經文與子宜之與子偕老知子之來之皆婦人語其夫之辭而毛鄭皆以為賔客末章云與異國賔客燕時雖無此物猶言之以致其厚意衍説也今從歐陽氏及集註
有女同車刺忽也鄭人刺忽之不昏於齊太子忽嘗有功于齊齊侯請妻之齊女賢而不取卒以無大國之助至於見逐故國人刺之
春秋傳鄭昭公之敗北戎也齊人將妻之昭公辭祭仲曰必娶之君多内寵子無大援將不立弗從莊公卒昭公出奔衛 孔疏齊侯前欲以文姜妻忽及其敗戎師復欲以他女妻忽再請之此言齊女賢而不取謂復請妻者非文姜也
有女同車顔如舜華將翺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華音敷翔姜琚都隔句韻〉
賦也 孔疏親迎之禮與婦同車 毛傳舜木槿也孟姜齊女也 朱註都閑雅也
鄭箋國人以忽不娶齊女故稱同車之禮齊女之美以刺之
有女同行顔如舜英將翺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徳音不忘
賦也 毛傳英猶華也 孔疏將將玉佩聲也吕氏曰不借助於大國而自求多福忽非奮然有是志也使誠有是志而深求其實則質之弱固可强而所以持國者固無待於外助也惟其為善有名而無情故卒見逐於祭仲而為詩人所閔此功利之説所以多勝而信道者所以益寡 嚴氏曰突挾宋之援以逐忽故國人惜忽之無援而作此詩也
有女同車二章章六句
虞惇按集註此亦淫奔之詩不可從
山有扶蘇刺忽也所美非美然
虞惇按此與狡童褰裳三篇疑皆為祭仲足而作錢澄之云據左傳祭封人仲足有寵於莊公莊公使為卿為公娶鄧曼蓋嬖倖之臣也仲雖為卿詩人本其進身之始而醜之故目以狂且狡童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華音敷〉興也 毛傳扶蘇扶胥小木也荷華扶渠也其華菡萏子都世之美好者也狂狂人也且辭也
鄭箋喻忽不任用賢者反任用小人 吕氏曰山宜有扶蘇者也隰宜有荷華者也朝宜有賢俊者也今觀昭公之朝則所美非美可知矣
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興也 孔疏橋喬同高也 鄭箋游放縱也 毛傳龍紅草也 朱註子充猶子都也 鄭箋狡童有貎而無實
山有扶蘇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之興毛鄭異説毛云喻高下大小得其宜然扶蘇非大木則其説謬矣鄭云喻小人在上君子在下以下章例之則橋松非惡木也鄭又因此轉以橋松喻大臣無恩游龍喻小臣放恣皆曲為之説非詩本㫖末二句鄭氏得之毛以狡童指昭公亦非也説見下篇狡童朱註此淫女戲其所私之語不可從
蘀兮刺忽也君弱臣強不唱而和也
蘀兮蘀兮風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吹古昌戈反〉虞惇曰比而興也 毛傳蘀槁也 鄭箋槁謂木葉也木葉槁待風乃落叔伯羣臣相謂也羣臣自以強弱相服女倡矣我則將和之
吕氏曰昭公微弱危其羣臣相謂國勢如槁葉之待衝風難將及矣叔兮伯兮蓋各自為謀耳倡我則我其和汝要汝矣盖君不能倡故其下自相倡和也蘇氏曰子茍倡予將和女盖各有異志矣
蘀兮蘀兮風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
比而興也 朱註漂飄同 吕氏曰要結也
蘀兮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朱註此淫女之辭叔伯男子字也曰叔曰伯應非一人不問叔伯而即欲相從於理不可訓倡予和汝毛鄭小異今參蘇吕二家詩以蘀兮比國勢之危而即以為倡和之興故云比而興也
狡童刺忽也不能與賢人圖事權臣擅命也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賦也 虞惇曰狡童權臣祭仲之屬也子斥昭公也昭公信狡童而不與賢臣圖事故詩人憂之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賦也 蘇氏曰食禄也 毛傳不與賢人共食禄朱註息安也
范氏曰昭公危將亡君子憂之至於不能餐息愛君之至也夫不與我言不與我食則棄賢可知也然賢人豈以君之不知而浩然忘之哉亦盡其忠愛以憂之而已
狡童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史記箕子作麥秀之歌曰麥秀漸漸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與我好兮所謂狡童者紂也後之説詩者援此以證鄭風之狡童為刺昭公愚以為不然鄭風山有扶蘇狡童褰裳三詩皆為昭公而作山有扶蘇之序曰山有扶蘇刺忽也所美非美然其詩曰不見子充乃見狡童言昭公所美非美不見賢人而見小人也既以小人為狡童則此篇狡童亦應指小人一也狡童之序曰狡童刺忽也不能與賢人圖事權臣擅命也其詩曰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子指昭公也既以昭公為子又以昭公為狡童屬文之體不應如是且詩人以昭公之故至於不能餐息忠愛之意宛然豈有以狡童目其君之理二也褰裳之序曰褰裳思見正也狂童恣行國人思大國之正己也其詩曰狂童之狂也且夫自祭仲逐忽立突突欲殺仲不克出奔忽歸於鄭為高渠彌所弑子亹立而被殺祭仲復立子儀其後傅瑕弑子儀而復納突二十餘年中忽突亹儀旋出旋入旋立旋弑方且惴惴奔亡救死之不暇而祭仲髙渠彌之屬專制國柄生殺在手置君如奕棋豈非所謂狂童恣行乎褰裳之狂童不指突忽則此篇之狡童亦不應指昭公三也詩所云狡童即昭公之所美非美者是也彼狡童兮者嘆昭公之信彼狡童而不與賢人圖事也其詞雖若與秀麥相類而意各有屬不得以箕子為證近代錢澄之田間詩學畧見及此朱子詩序辨極論狡童之不可以目君而又以此為淫女見絶而戲其人之辭意主排擊小序亦未可從也
褰裳思見正也狂童恣行國人思大國之正己也虞惇按春秋魯桓公十一年鄭祭仲逐忽而立突忽奔衛十五年突欲殺祭仲不克出奔蔡忽歸鄭十七年髙渠彌弑忽立公子亹十八年齊人殺子亹祭仲逆子儀於陳而立之莊公十四年傅瑕殺子儀而納突所謂狂童恣行也出其東門序云公子五争即指此也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賦也 嚴氏曰子斥大國之人也 毛傳惠愛也溱水名 虞惇曰狂童祭仲之屬也 朱註且語辭歐陽氏曰大國有惠而思正我亂者褰裳涉溱而來即至矣不難也 李氏曰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縱爾不我思豈無大國聲大義以正我者哉盖激之也 朱氏曰所以然者狂童之狂已甚而不可緩也黄氏曰忽突微弱不能自存而祭仲諸人恣為狂
狡之行專擅廢立弄其君於股掌之上故國人思大國之正己而怨諸侯之不我救也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賦也 毛傳洧水名 鄭箋他士猶他人也
褰裳二章章五句
虞惇按狂童恣行毛鄭以下皆指突忽争國其實不然説已見上褰裳涉溱鄭云告難他國豈無他人鄭云先嚮齊晉宋衛後之荆楚皆曲説毛以士為事亦非也朱註謂淫女戲其所私之人不可從
丰刺亂也昏姻之道缺陽倡而隂不和男行而女不隨
虞惇按陽倡而隂不和其説似迂盖講師附益之文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巷古胡貢反平去通韻〉
賦也 鄭箋子謂親迎者 毛傳丰豐滿也巷門外也鄭箋有親迎我者面貌丰丰然出門而待我於巷中悔乎我不送是子而去也 孔疏男子親迎而女有異志不從後乃追悔此陳其辭也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將兮
賦也 毛傳昌盛壯貌將行也
孔疏士昏禮主人揖賓入於廟主人升堂西面賓升堂北面奠雁再拜稽首降出婦從降自西階是則士禮受女於廟堂庶人雖無廟亦當受女於寢室
衣錦褧衣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與行
賦也 鄭箋褧襌也 毛傳叔伯迎己者
鄭箋中衣裳用錦而上加襌縠焉庶人之妻嫁服也士妻䊷衣纁袡以前之悔今則叔也伯也來迎己者從之志又易也 孔疏言服飾盛備若復駕車而來我則與之行矣
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
賦也
丰四章二章章三句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俟我于堂鄭易堂為棖疏引王肅述毛説今從之
東門之墠刺亂也男女有不待禮而相奔者也
東門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則邇其人甚遠
賦也 毛傳東門城東門也墠除地町町者茹藘茅蒐也 吕氏曰爾雅陂者曰阪
朱註門之旁有墠墠之外有阪阪之上有草誌其所欲奔之處也室邇人遠者思之切欲奔而未得間也
東門之栗有踐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即〈即古子悉反後並同〉
賦也 毛傳栗行上栗也 朱註踐行列貌 毛傳即就也
朱註門之旁有栗栗之下有成行列之家室亦識其處也 嚴氏曰女欲奔而未得望男之來就已也東門之墠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毛以東門之墠喻男女之際近而易茹藘在阪遠而難鄭以茹藘在阪為易越而出有踐家室為栗在淺家室之内易竊取皆曲説今從朱
風雨思君子也亂世則思君子不改其度焉
風雨淒淒鷄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
虞惇曰比也 朱註淒淒寒凉之氣喈喈聲也 毛傳夷悦也
毛傳風且雨淒淒然鷄猶守時而鳴喈喈然 鄭箋喻君子雖居亂世不變改其節度 孔疏今世無復此人得見之則心悦也
風雨瀟瀟鷄鳴膠膠既見君子云胡不瘳
比也 毛傳瀟瀟暴疾也 錢氏曰膠膠聲雜也毛傳瘳愈也
風雨如晦鷄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上去通韻〉比也 毛傳晦昏也 鄭箋鷄不為如晦而止不鳴黄氏曰稱仁誦義於閒暇之時變節易慮於緩急
之際則不可以託六尺寄百里今曰亂世思不改其度意當時之士皆隨世俛仰無嵗寒之操者也噫顛沛而不違仁然後為仁之至舉足而不忘親然後為愛親之篤此詩人所以思君子於衰亂之世歟風雨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朱註以此為淫奔之詩詩序辨又云此詩輕佻狎暱非思賢之意下篇子衿亦辭氣儇薄竊意輕佻儇薄鄭聲則然而非其所以聲也離騷之言美人言公子言蹇修亦可目之為儇薄亦豈其男女相贈答耶説詩而以辭害志則屈原宋玉之賦皆淫邪之作矣愚之於朱子不敢以茍同者如此
子衿刺學校廢也亂世則學校不修焉
孔疏學校廢者謂鄭國之人廢於學問耳非廢毁學宫也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徃子寧不嗣音
賦也 毛傳青衿青領也學子之所服 鄭箋禮父母在衣純以青嗣續也 朱註音聲問也
歐陽氏曰學校廢士相與棄業朋友不復羣居故不相見而思之 蘇氏曰其留者念其去者而責之曰我雖不徃見子子曷不傳聲問於我乎 孔疏責其遺忘己也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徃子寧不來〈佩隊韻思支韻來灰韻平去通韻不必叶〉
賦也 毛傳佩佩玉也士佩瓀珉而青組綬不來者不一來也 錢氏曰禮有來學而無徃敎
挑兮逹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賦也 李氏曰挑逹徃來輕肆之貌 鄭箋人廢學業但好登城闕以候望為樂
吕氏曰士之於學不可一日忘廢一日忘之則其志荒放辟邪侈之心勝之矣 鄭箋君子之學以文㑹友以友輔仁獨學而無友則陋而寡聞故思之甚程氏曰治世則庠序之敎行有法以率之不率敎
者移屏不齒又禮義廉讓之風所漸陶父兄朋友之義所勸督故人莫不強進於學及夫亂世上不復主其敎則無以率之風俗雜亂浮偷父兄所敎者趨利朋友所習者從時故人莫不肆情廢惰為自棄之人雖有賢者欲强之於學亦豈能也但悲傷之而已王氏曰世之亂生於上之人不學而莫知反夲以救之顧顛沛於末流以紓目前之患而以學為不切於世務此學校所以廢也
子衿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註此亦淫奔之詩也今者鄭風如將仲子之刺莊有女同車之刺忽風雨之思君子子衿之刺學校廢朱子皆以為淫詩而他日賦白鹿洞則云廣青衿之遺問樂菁莪之長育亦自與其言相枘鑿矣毛傳以嗣音為嗣習誦歌舞亦不若鄭氏説為長
揚之水閔無臣也君子閔忽之無忠臣良士終以死亡而作是詩也
揚之水不流束楚終鮮兄弟維予與女無信人之言人實迋女
興也 鄭箋鮮寡也 毛傳迋誑也
嚴氏曰悠揚之水不能流轉束楚猶忽之微弱不能號令臣下也 孔疏兄弟争國親戚相疑唯我與女二人而已既無賢臣多被欺誑故又誡之 許氏曰他人離間之言乃無實而誑女決不可信也 鄭箋作此詩者同姓之臣也 錢氏曰按左傳原繁謂厲公曰莊公之子猶有八人則昭公兄弟不得為鮮言鮮者無與同心者也
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平去通韻〉
興也 鄭箋二人我與女也
朱氏曰兄弟既不相容所與親者二人而已然亦不能自保於讒間此其所以亡也 吕氏曰忽既微弱强公子復多其臣大抵懐二心而外市僅有一二人實心向之者乃暗於情偽不知所倚故提耳而告之揚之水二章章六句
虞惇按揚之水與王風正同皆喻微弱之意毛固失之鄭亦未盡得也朱註云此淫者要結之辭兄弟婚姻之稱因曲引曽子以附㑹兄弟之解不可從也
出其東門閔亂也公子五爭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民人思保其室家焉
虞惇按鄭風刺亂之詩丰東門之墠出其東門溱洧凡四篇此篇序云閔亂也餘三篇皆曰刺亂也所謂亂者乃淫亂之亂非喪亂也故班固地理志引此詩出其東門有女如雲以為男女聚㑹之証後世講師不達此㫖誤以為閔喪亂遂附益兵革不息民人相棄思保其室家等語於是全詩之義俱失凡此類皆當以序之首句為定餘俱削之可也 逸齋曰先儒以東門蔓草繫之昭公殆非也東門序言公子五爭蔓草序言民竆於兵革且五爭自魯桓公十一年至莊公十四年首尾共二十年可謂窮於兵革矣而桓公十七年昭公已卒二詩乃五爭既畢之後豈得繫之昭公蓋厲公時詩也 申公説鄭之貞士宜其室家不染淫俗而作此詩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
賦也 朱註如雲美且衆也 毛傳縞白色綦蒼艾色 朱註縞衣綦巾女服之貧陋者員云同語辭也虞惇曰東門男女㑹聚之處也有女如雲女之遊
蕩而淫佚者此如雲之女非我思所存也我自有綦縞之妻雖貧且陋聊可娛樂如是足矣何必以美色為悅哉蓋睹時俗之淫亂而有羞惡懲艾之心此序所為閔亂也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
賦也 毛傳闉曲城也闍城臺也 鄭箋荼茅秀也毛傳茹藘茅蒐之染女服也娛樂也
出其東門二章章六句
虞惇按此詩毛鄭泥序男女相棄民人思保室家之語其訓釋多失本義如鄭以有女如雲為從風無定毛以匪我思存為不存救急又以如荼為喪服以聊樂我員為時人見其相棄願其還自配合鄭以己妻時亦絶去願得少留以暫相樂皆求詩之過也朱集註頗為得之其云人見淫奔之女而作此詩亦未然有女如雲大概是女之遊蕩者非必定指淫奔也
野有蔓草思遇時也君之澤不下流民窮於兵革男女失時思不期而㑹焉
吕氏曰君澤不下流盖講師見零露之語從而附益之 虞惇按男女失時思不期而㑹猶未至於淫奔也故序不曰刺亂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平上去通韻〉
朱註賦而興也 毛傳蔓延也 鄭箋零落也 毛傳漙漙然盛多也清揚眉目之間婉然美也邂逅不期而㑹也
鄭箋蔓草有露謂仲春之時周禮仲春之月令㑹男女之無夫家者 歐陽氏曰男女昏娶失時思邂逅於草野之間而賦之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賦而興也 毛傳瀼瀼盛貌 朱註偕臧各得其所欲也
野有蔓草二章章六句
虞惇按蘇氏詩解據左傳子太叔賦野有蔓草遂專以此為澤不下流之詩不知古人賦詩斷章未可據以為定也説苑孔子之郯遭程子於塗顧子路取束帛以赠賦此詩恐亦斷章之意今從毛鄭舊説
溱洧刺亂也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淫風大行莫之能救焉
詩序辨鄭俗淫亂乃其風聲氣習流傳已久不為兵革不息男女相棄而後然 孔疏詩止乎禮義而變風所陳多姦淫之狀何也男淫女奔傷化敗俗詩人所陳者亂狀淫形時政之疾病也所言者忠規切諫救世之藥石也尚書之三風十愆疾病也詩人之四始六義救藥也若夫疾病尚輕有可生之道則醫之治也用心鋭扁鵲之療太子是也疾病已重有將死之勢則醫之治也用心緩秦和之視平公是也詩人救世亦猶是矣典刑未亡覬可追改則箴規之意切鶴鳴沔水殷勤而責王也淫風大行莫之能救則匡諫之志微溱洧桑中咨嗟嘆息而已不敢望其存也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蕑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徃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赠之以勺藥〈渙蕑平去通韻〉
朱註賦而興也 毛傳渙渙春水盛也蕑蘭也訏大也 鄭箋伊因也 毛傳勺藥香草也
鄭箋仲春之時氷已釋水則渙渙然男女感春氣並出託采芬香之草為淫佚之行女問於士曰盍徃觀乎士曰已觀矣未從之也女復要之曰且更徃觀乎洧之外信寛大而可樂也於是男則徃也士女往觀因相戲謔其别則送女以勺藥結恩情也 吕氏曰韓詩注鄭國之俗三月上巳之溱洧兩水之上招魂續魄秉蘭草以祓除不祥勺藥離草也言相離别贈此草也
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徃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
賦而興也 毛傳瀏深貌殷衆也 鄭箋將大也溱洧二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朱註此淫奔者自敘之辭今詩女曰觀乎士曰既且維士與女伊其相謔明是詩人作此以刺之非士與女自敘也詳見鄘風桑中篇又朱註鄭詩二十有一而淫奔之詩不翅七之五今按將仲子遵大路有女同車山有扶蘇蘀兮狡童褰裳風雨出其東門子衿揚之水皆各指一事而註皆以為淫奔之詩東門之墠溱洧皆刺淫之詩而註皆以為淫奔者所自作盖其意泥於鄭聲淫之一言遂若鄭國之俗無一人之不淫而鄭國之詩無一篇不為淫奔而作者恐亦不免於固哉髙子之為詩也今既著其意於每篇之下而復具論之如此 更按魯齋王栢氏祖述朱子之説既以鄭衛風為淫奔之詩而又以聖人明言放鄭聲決無存淫奔之詩之理於是謂秦人焚書之後詩決不能獨全夫子刪去之詩容有存於閭巷浮薄之口者漢儒病其亡逸妄取而攛雜之以足三百之數莫若盡舉而削去之召南之野有死麕邶之静女鄘之桑中衛之氓有狐王之丘中有麻大車鄭之將仲子遵大路有女同車山有扶蘇蘀兮狡童褰裳東門之墠丰風雨子衿野有蔓草溱洧秦之晨風齊之東方之日唐之綢繆葛生陳之東門之池東門之枌東門之揚防有鵲巢月出株林澤陂共三十有二篇皆王氏之所削也竊意六經經聖人手定學者即有所疑亦當謹而存之以附於不知而闕之義何乃公肆狂悖奮筆刋削自用自專非聖無法斯之謂矣
鄭國二十有一篇五十三章二百八十三句
讀詩質疑卷七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八
太常寺少卿嚴虞惇撰
齊
鄭譜曰齊者古少皥之世爽鳩氏之墟周武王伐紂封太師吕望於齊是謂齊太公地方百里都營邱周公致太平敷定九畿復夏禹之舊制成王用周公之法廣大邦國之境而齊受上公之地更方五百里其封域東至於海西至於河南至於穆陵北至於無棣在禹貢青州岱山之隂濰淄之野其子丁公嗣位於王官後五世哀公政衰荒淫怠慢紀侯譖之於周懿王使烹焉齊人變風始作 孔疏變風之作齊衛為先齊哀公當周懿王衛頃公當周懿王周本紀云懿王立王室遂衰詩人作刺是周衰自懿王始 蘇氏曰太公姜姓本四嶽之後既封於齊通工商之業便魚鹽之利民多歸之故齊為大國 漢書地理志臨甾名營邱故齊詩曰子之營兮遭我虖嶩之間兮吳札聞齊之歌曰泱泱乎大風也哉其太公乎國未可量也 虞惇曰王鄭之後次之以齊王自是變而霸矣
鷄鳴思賢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陳賢妃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
鷄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鷄則鳴蒼蠅之聲
賦也 朱註古賢妃御於君所將旦之時告其君曰鷄既鳴矣㑹朝之臣既盈矣欲令君早起視朝也然其實非鷄之鳴乃蒼蠅之聲耳 孔疏常禮鷄鳴而起賢妃之在君所心常警懼恒恐傷晚故以蠅聲為鷄鳴書傳説夫人御於君所之禮太師奏鷄鳴於階下夫人鳴玉佩於房中告去此夫人自警戒不必待告方起也
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明古彌郎反後並同〉
賦也 朱註昌盛也 毛傳見月出之光以為東方明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㑹且歸矣無庶予子憎〈夢古莫滕反後並同〉
賦也 朱註蟲飛將旦而百蟲作也甘樂也
蘇氏曰予豈不欲與子同夢歟然羣臣之㑹於朝者且欲歸而治其家事是以為之早作 鄭箋無使羣臣以我故憎惡於子戒之也 孔疏古之夫人配其君子情雖至親亦不忘敬
鷄鳴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㑹且歸矣朱註云羣臣之㑹於朝者俟君不出將散而歸矣竊意君雖晚朝羣臣無自散而歸之理故今從蘇氏嚴粲詩緝以此詩為直刺荒淫妄説也
還刺荒也哀公好田獵從禽獸而無厭國人化之遂成風俗習於田獵謂之賢閑於馳逐謂之好焉虞惇按申公説齊俗好田君子刺之而其篇名謂之營營營邱也蓋指其通國之俗而言也
子之還兮遭我乎峱之間兮並驅從兩肩兮揖我謂我儇兮
賦也 毛傳還便㨗之貌峱山名從逐也獸三嵗曰肩儇利也
鄭箋子也我也皆士大夫也俱出田獵而相遭併驅而逐禽獸子則揖耦我謂我儇譽之也譽之者以報前言還也 孔疏田獵相逢互相稱譽歸説其事以為戲樂 朱註獵者交錯於道以便㨗輕利相稱譽而不自知其非也蓋其來必有所自矣
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並驅從兩牡兮揖我謂我好兮〈茂古音耄後並同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茂美也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陽兮並驅從兩狼兮揖我謂我臧兮
賦也 毛傳昌盛也 朱註山南曰陽 毛傳狼獸名 吕氏曰當是時齊以游畋成俗詩人載其馳驅相逐意氣飛動鬱鬱然見於眉睫之間染其神者深矣夫豈一朝一夕所能反哉周遷商民三紀之後畢命猶不敢忘其憂良有以也
還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漢書地理志引詩云子之營兮遭我乎嶩之間兮顔師古註云毛詩作還齊詩作營嶩山名也正義云還韓詩作嫙嫙好貌又陸氏釋文云儇韓詩作婘婘好貌蓋當時經師傳授各有異同如此之類甚多不能悉舉兹以其篇名之異故特志之
著刺時也時不親迎也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華音敷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俟待也 鄭箋我嫁者自謂也 毛傳門屏之間曰著 鄭箋素素絲也素為充耳所以懸瑱者或名為紞 朱註尚加也 鄭箋瓊華石色似瓊者縣紞之末所謂瑱也
朱註時不親迎故女至壻門始見其俟已而識其服飾也 嚴氏曰此設為嫁者之辭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瓊瑩乎而賦也 毛傳瓊瑩石似玉者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瓊英乎而賦也 鄭箋瓊英猶瓊華也
吕氏曰昏禮壻徃婦家親迎既奠雁御輪而先歸俟於門外婦至壻揖婦以入及寢門揖入升自西階齊俗不親迎故但行婦至壻家之禮俟于著即昏禮所謂婦至壻揖婦以入之時也俟于庭庭在大門之内寢門之外所謂及寢門揖入之時也俟于堂升階而後至堂所謂升自西階之時也壻道婦入故于著于庭于堂毎節皆俟之也 漢書地理志齊詩曰俟我于著乎而此亦其舒緩之體也
著三章章三句
虞惇按詩序此刺時不親迎絶無陳古之説而毛鄭皆以為陳古親迎之禮非也尚之以瓊華毛以為佩玉之飾鄭以為縣紞之瑱當從鄭瓊華瓊瑩瓊英詩人潤色之語猶卷耳金罍兕觥之類毛以為士與大夫人君之服之别亦衍説也集註本讀詩記今從之
東方之日刺衰也君臣失道男女淫奔不能以禮化也
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虞惇曰比也 毛傳日出東方人君明盛無不照察也 鄭箋姝美也 朱註履躡也 鄭箋即就也朱註言躡我之跡而相就也
程氏曰日月明照則物無隐蔽姦慝莫容如朝廷明於上也今君不明故下有淫昏之行詩人以東方之日刺其當明而昏也 歐陽氏曰在我室兮履我即兮蓋相邀以奔之辭
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兮在我闥兮履我發兮〈闥曷韻發月韻本通不必叶〉
比也 毛傳月盛於東方君明於上若日也臣察於下若月也闥門内也發行也 朱註言躡我而行去也
東方之日二章章五句
虞惇按序有不能以禮化之語毛鄭遂以履為禮謂陳婚姻之正以禮來則就之衍説也集註不解東方之日但以為淫奔之詩今叅歐陽氏及程氏
東方未明刺無節也朝廷興居無節號令不時挈壺氏不能掌其職焉
孔疏夏官挈壺氏下士六人挈懸繫之名壺盛水噐蓋置箭壺内刻以為節而浮之水上令水漏而刻下以記晝夜昏明之度數也 虞惇按挈壺氏不能掌其職由朝廷興居無節號令不時之故非挈壺氏失職也
東方未明顛倒衣裳顛之倒之自公召之
賦也 毛傳上曰衣下曰裳自從也
鄭箋禮羣臣之朝别色始入今東方未明而以為明羣臣促遽顛倒衣裳而朝人又從君所來召之 朱註蓋猶以為晚也
東方未晞顛倒裳衣倒之顛之自公令之〈令力珍反後同〉
賦也 毛傳晞明之始升也 嚴氏曰令猶召也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則莫〈夜音豫上去通韻〉
興也 毛傳柳柔木也樊藩也圃菜園也 朱註瞿瞿驚顧貌 毛傳辰時夙早莫晚也
程氏曰折柳為藩非堅固也狂夫知其有限猶瞿然却顧今辰夜之限甚明乃不能知而不早則暮無節之甚也
東方未明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毛鄭泥序挈壺氏不能掌其職之語遂云柳木不可以為藩猶狂夫不任挈壺氏之事非也集註從程氏説今仍之不能辰夜辰今本誤作晨
南山刺襄公也鳥獸之行淫乎其妹大夫遇是惡作詩而去之
虞惇按經文無大夫去之之意序語贅也 春秋傳魯桓公十八年公與夫人姜氏如齊齊侯通焉公謫之以告夏四月丙子享公使公子彭生乗公公薨於車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懐止
朱註比也 毛傳南山齊南山也崔崔髙大貌 鄭箋綏綏求匹貌 毛傳蕩平易也齊子文姜也鄭箋婦人謂嫁曰歸 毛傳懐思也
朱註南山有狐比襄公居髙位行邪行 孔疏文姜既從此道歸於魯矣襄公何為復思之乎 吕氏曰此罪襄公也
葛屨五兩冠緌雙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雙古書容反兩蕩雙庸隔句韻〉
比也 朱註兩二屨也緌冠上飾也 毛傳庸用也朱註從相從也
朱註屨必兩緌必雙物各有耦不可亂也 吕氏曰葛屨服之賤者冠緌服之貴者貴賤各有耦也屨與屨為耦雖五兩之多各相耦冠緌之雙自為耦襄公文姜非其耦也 鄭箋文姜既用此道嫁於魯矣襄公何復從之為淫泆之行
蓺麻如之何衡從其畞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畞古滿以反後並同〉
興也 毛傳蓺樹也衡獵之從獵之 孔疏謂既耕而東西踐躡概摩之也 鄭箋取妻之禮議於生者卜於死者此之謂告 吕氏曰鞠養也
吕氏曰此罪魯桓公不能制文姜也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極止
興也 朱註極窮也
吕氏曰納之不正容有不敢制者魯侯既以正禮納文姜當早裁制之曷為又養其姦而至於極也南山四章章六句
虞惇按鄭箋以葛屨五兩喻文姜與姪娣及傅姆同處五人為奇而襄公徃從而雙之是謂冠緌雙止穿鑿殊甚不可從
甫田大夫刺襄公也無禮義而求大功不修徳而求諸侯志大心勞所以求者非其道也
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遠人勞心忉忉〈田人驕忉隔句韻〉
毛傳興也 朱註田耕治之也 毛傳甫大也 朱註莠害苖之草也 李氏曰驕驕柔且茂也 毛傳忉忉憂勞也
鄭箋人君欲立功致治必勤身修徳積小以成高大無徳而勤諸侯徒勞其心耳 蘇氏曰田甫田而力不給則莠盛思遠人而徳不及則心勞田必自其小者始小者之有餘而甫田可啟矣思遠人必自近者始近者之既服而遠人自至矣
無田甫田維莠桀桀無思遠人勞心怛怛
興也 李氏曰桀桀强立也 毛傳怛怛猶忉忉也
婉兮孌兮總角丱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上去通韻〉朱註比也 毛傳婉孌少好貌總角聚兩髦也丱幼穉也 孔疏凡卒相見謂之突 毛傳弁冠也鄭箋人君内善其身外脩其徳居無幾何可以立功猶是童子之突爾成人也 吕氏曰苟由其道而循其序則小者俄而大微者俄而著厥徳修罔覺非計功求獲者所能與也
甫田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詩上二章田甫田興思遠人也於六義屬興朱註云比也是田甫田與思遠人皆比矣正未知所比者何事也今從毛傳易之
盧令刺荒也襄公好田獵畢弋而不修民事百姓苦之故陳古以風焉
孔疏畢噣也掩兎之畢或謂之噣 虞惇按此詩大意與還同非陳古以風也
盧令令其人美且仁〈令力珍反〉
賦也 毛傳盧田犬也 孔疏犬有田犬守犬戰國策韓國盧天下之駿犬也 毛傳令令纓環聲 蘇氏曰時人以田獵相尚故聞其聲而美之
盧重環其人美且鬈
賦也 毛傳重環子母環也 許氏曰鬈髪好貌
盧重鋂其人美且偲
賦也 毛傳鋂一環貫二也偲才也
虞惇按國語桓公語管仲曰昔我先君襄公田狩畢弋不聴國政卑聖侮士而惟女是崇戎車待游車之裂戎士待陳妾之餘則其荒於禽可知矣
盧令三章章二句
虞惇按首章美且仁毛傳云有美徳而盡其仁愛盖泥序陳古之説也次章鬈鄭箋云讀當為權權勇壯也亦非是三章偲才也從傳不從朱
敝笱刺文姜也齊人惡魯桓公微弱不能防閑文姜使至淫亂為二國患焉
嚴氏曰按春秋文姜以桓公二年歸魯至十八年與桓公如齊齊侯通焉其後文姜獨如齊者五今詩言齊子歸止不言與桓公同行是指桓公既薨文姜如齊之事 虞惇按詩序辨桓當作莊此詩盖刺魯莊公不能制文姜也
敝笱在梁其魚魴鰥齊子歸止其從如雲〈鰥刪韻雲文韻本通不必叶〉
毛傳興也鰥大魚也 孔疏孔叢子衛人釣於河得鰥魚焉其大盈車是鰥大魚也王肅云魯桓之不能制文姜若敝笱之不能制大魚也 朱註歸歸齊也毛傳如雲盛也 歐陽氏曰言其黨衆盛恣無復
畏忌也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齊子歸止其從如雨
興也 孔疏鱮鰱也 毛傳如雨多也
敝笱在梁其魚唯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
興也 鄭箋唯唯行相隨順之貌 毛傳如水衆也敝笱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其從如雲鄭箋云文姜初嫁其從者之心意如雲然雲之行順風耳後知魯桓微弱文姜遂淫恣從者亦隨而為惡其説鑿矣今不取
載驅齊人刺襄公也無禮義故盛其車服疾驅於通道大都與文姜淫播其惡於萬民焉
春秋魯莊公二年夫人姜氏㑹齊侯于䅵四年夫人姜氏享齊侯于祝邱五年夫人姜氏如齊師七年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防冬㑹齊侯于榖
載驅薄薄簟茀朱鞹魯道有蕩齊子發夕〈夕古祥龠反〉賦也 毛傳薄薄疾驅聲也簟方文席也車之蔽曰茀鞹革也諸侯之路車有朱革之質而羽飾發夕自夕發至旦也
蘇氏曰襄公疾驅其車以㑹文姜文姜夕發於魯而徃會之 鄭箋魯之道路平易文姜發夕由之往會焉曾無慚耻之色
四驪濟濟垂轡瀰瀰魯道有蕩齊子豈弟
賦也 朱註驪馬黑色也 毛傳濟濟美貌垂轡轡之垂者 錢氏曰瀰瀰柔貌 毛傳豈弟樂易也言文姜於是樂易然
汶水湯湯行人彭彭魯道有蕩齊子翺翔
賦也 孔疏汶水名 毛傳湯湯大貌彭彭多貌翺翔猶彷徉也 蘇氏曰言公與文姜㑹於通道大都之中而無所愧也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魯道有蕩齊子遊敖
賦也 毛傳滔滔流貌儦儦衆貌
載驅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齊子豈弟鄭箋云豈讀當為闓弟古文尚書以弟為圛闓開也圛明也謂侵明而行也鄭氏好改經字大率如此不可從
猗嗟刺魯莊公也齊人傷魯莊公有威儀技藝然而不能以禮防閑其母失子之道人以為齊侯之子焉申公説魯莊公朝於齊遂及齊大夫狩䅵齊人刺之
猗嗟昌兮頎而長兮抑若揚兮美目揚兮巧趨蹌兮射則臧兮
賦也 毛傳猗嗟歎辭昌盛也頎長貌 嚴氏曰抑若揚抑揚中節也 孔疏揚眉揚起也 毛傳蹌巧趨貌 朱註極道威儀技藝之美所以刺其不能以禮防閑其母若曰惜乎其獨少此耳 虞惇曰三章皆以猗嗟發端深致痛惜之意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儀既成兮終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賦也 毛傳目上為名目下為清 鄭箋成備也朱註侯張布而射之者也正侯之的也 孔疏周禮大射則張皮侯而設鵠賓射則張布侯而畫正 鄭箋天子五正諸侯三正大夫二正士一正外皆居其侯中參分之一焉展誠也姊妹之子曰甥容貌技藝如此誠我齊之甥也言誠者拒時人言齊侯之子朱註言稱其為齊之甥也而又以明非齊侯之子此詩人之微辭
猗嗟孌兮清揚婉兮舞則選兮射則貫兮四矢反兮以禦亂兮〈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孌好貌婉眉目好也選齊也 孔疏謂其善舞齊於樂節也 王氏曰貫貫革也 鄭箋反復也禮射三而止毎射四矢皆得其故處此之謂復射必四矢者象其能禦四方之亂也
蘇氏曰君子之於射也將安用之亦以禦亂焉耳今莊公徒以為技而已 范氏曰射足以禦亂而禮不足以防滛故深刺之 吕氏曰是詩譏刺之意皆在言外嗟嘆再三而莊公所大闕者不言可見矣 趙氏春秋傳曰或曰子可以制母乎曰夫死從子通乎其下况於國君君者人神之主風敎之本也不能正家如正國何若莊公者哀痛以思父誠敬以事母威刑以馭下車馬僕從莫不俟命夫人徒往乎夫人之往也則公威命之不行哀敬之不至耳
猗嗟三章章六句
齊國十一篇三十四章百四十三句
讀詩質疑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九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魏
鄭譜曰魏者虞舜夏禹所都之地在禹貢冀州雷首之北析城之西周以封同姓焉其封域南枕河曲北渉汾水昔舜耕於厯山陶於河濱禹菲飲食惡衣服卑宫室而盡力乎溝洫此一帝一王儉約之化於時猶存及今魏君嗇且褊急不務廣修徳於民敎以義方與秦晉鄰國日見侵削國人憂之當周平桓之世魏之變風始作至春秋魯閔公元年晉獻公竟滅之以其地賜大夫畢萬自爾而後晉有魏氏 漢書地理志魏在晉之南河曲故其詩曰彼汾一曲寘諸河之側吳札聞魏之歌曰美哉渢渢乎以徳輔此則明主也 朱註蘇氏曰魏地入晉久矣其詩疑皆為晉而作故列於唐風之前猶𨚍鄘之於衛也今按篇中公行公路公族皆晉官疑實晉詩又恐魏亦嘗有此官盖不可考矣許氏曰魏晉皆有儉嗇之風然晉自獻公以後
俗漸荒侈此詩毎刺儉勤知其猶未并於晉皆魏詩也 嚴氏曰魏唐無淫詩盖猶有先代之風化焉 虞惇按晉滅魏而猶存魏之詩衛并邶鄘詩皆衛之詩而猶存邶鄘之號皆聖人興滅繼絶之心也
葛屨刺褊也魏地陿隘其民機巧趨利其君儉嗇褊急而無徳以將之
糾糾葛屨可以履霜摻摻女手可以縫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服蒲北反〉
興也 毛傳糾糾猶繚繚也夏葛屨冬皮屨摻摻猶纖纖也 朱註女婦未廟見之稱也 毛傳娶婦三月廟見然後執婦功要䙅襋領也 范氏曰好人女而未婦為容好者也 孔疏服之整治之也
鄭箋魏俗至冬猶謂葛屨可以履霜利其賤也使未三月婦縫裳者利其事也 范氏曰非特使之縫裳而又服要襋之功其儉嗇且急亦已甚矣 蘇氏曰君子之為國致隆而極廣焉故其降也猶可以不陷葛屨而履霜及其暑也將安用矣婦未廟見而縫裳及其成為婦也將安使之矣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維是褊心是以為刺〈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提提安諦也宛然辟貌婦至門夫揖而入不敢當尊宛然而左辟象揥所以為飾也
蘇氏曰女子始嫁而治其威儀其修如此而可以賤事使之與然褊者以為為是無益故為其益者而至於縫裳也君子則不然懼其不容降矣 張氏曰儉雖失中非惡徳也然而儉之過則至於吝嗇廹隘計較分毫之間而謀利之心急矣葛屨汾沮洳園有桃皆言急迫瑣碎之意
葛屨二章一章六句一章五句
虞惇按好人服之朱子云好人猶大人也今從舊又云此詩疑即縫裳之女所自作玩其辭氣未必然凡説詩而必拘於詩恐亦未免於高叟之固矣
汾沮洳刺儉也其君儉以能勤刺不得禮也
虞惇按公路公行皆官名則此詩非刺其君也崔靈恩集註云君子儉以能勤疑今本君下脱子字王肅孫毓之説皆然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虞惇曰賦而興也 毛傳汾水名 蘇氏曰汾水出於晉其流及魏 朱註沮洳水浸下濕之地也 毛傳莫菜也 鄭箋無度言不可尺寸量也公路主君之軞車庶子為之晉趙盾為軞車之族是也
毛傳於汾水漸洳之中采莫以為菜是儉以能勤也鄭箋是子之徳美信無度矣雖然其采莫之事則非公路之禮也 許氏曰大夫而為細民之事是急於利而用心褊也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異乎公行
賦而興也 范氏曰英者草木之華也 鄭箋公行主君兵車之行列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賦而興也 朱註一曲水曲流處也 毛傳藚水舄也鄭箋公族主君同姓昭穆也
虞惇曰昔公儀子相魯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於舍而茹葵慍而抜其葵曰我已食禄又奪園夫紅女利乎采莫采桑采藚盖即茹葵之類非特儉嗇而已是亦與民争利也儉不中禮則吝吝必至於貪伐檀碩鼠之所為作也
汾沮洳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言采其莫如毛鄭之説則賦也集註以為興而不言取興之義竊意采莫是言其儉勤亦非必之子之親行采莫也故以為賦而興云
園有桃刺時也大夫憂其君國小而迫而儉以嗇不能用其民而無徳教日以侵削故作是詩也
園有桃其實之殽心之憂矣我歌且謡不我知者謂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虞惇曰比也 朱註殽猶食也 毛傳曲合樂曰歌徒歌曰謡 鄭箋彼人謂君也
孔疏園有桃得其實為之殽喻國有民得其力為君用 程氏曰國有民雖寡能用則治今不能用其民故心憂之 朱註彼不知我心者見其歌謠而反以為驕且曰彼之所為己是矣而子之言獨何為哉盖舉國之人莫覺其非而反以憂之者為驕也於是憂者重嗟嘆之以為此之可憂初不難知彼之非我特未之思耳誠思之則將不暇非我而自憂矣 王氏曰儉而非之則疑於驕 程氏曰此詩可謂憂深思遠矣所刺者不能用其民耳不能用其民則不能治豈復有徳敎其致侵削可知也國無政事則亡故詩人憂思之深也
園有棘其實之食心之憂矣聊以行國不我知者謂我士也罔極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比也 陸氏曰棘酸棗也 鄭箋聊且畧之辭也毛傳行國出行國中以寫憂也 范氏曰罔極言責君無已也
虞惇曰酸棗非美實而亦可食喻雖小國寡民亦可用 謝氏曰使忠臣義士之心畧見知於人通國上下不羣吠而衆惡之問其所憂者何説今之所當行者何事急為扶顛持危之謀者豈至驟滅其國哉國雖亡未必如是之速也
園有桃二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鄭箋魏君薄稅省用徒食園桃桃非常食之物於理未通今從毛傳朱註園有桃則其實之殽矣心有憂則我歌且謡矣以兩則字兩矣字相應為興所謂興之不取義者也今亦從毛傳斷屬比不我知今本作不知我依唐石經改正
陟岵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國迫而數侵削役乎大國父母兄弟離散而作是詩也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上慎旃哉猶來無止〈關中李因篤云父曰嗟予子行役本一句讀而子字於句半為韻與已哉止平上通韻下二章亦然〉
賦也 毛傳山無草木曰岵 鄭箋無已無懈倦也蘇氏曰上猶尚也 毛傳旃之也 朱註止止於
彼也生則來歸死則止而不來矣
蘇氏曰孝子登髙以望其父而不見思其將行之戒以自慰也 張氏曰直述所以念父之意未若思父所以念己之心之為深切也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上慎旃哉猶來無棄〈屺母季寐哉棄平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山有草木曰屺季少子也 王氏曰愛少子者婦人之情也 毛傳無寐無耆寐也 吕氏曰無棄無棄母而不歸也
陟彼岡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猶來無死〈弟偕哉死平上通韻〉
賦也 蘇氏曰必偕必與同役者偕無獨行也顧氏曰觀陟岵而魏之所以役其民者可知觀碩鼠而魏之所以賦其民者可知也嗟乎時使薄歛是何人哉
陟岵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上慎旃哉鄭箋云上者謂在軍事作部列時也不若從蘇氏作尚夙夜無寐夙夜必偕朱註但為勞苦之辭今從舊説
十畞之間刺時也言其國削小民無所居焉
虞惇按魏國雖削小無一夫十畞之理且國小則民寡何至民無所居序説贅也 申公説政亂國危賢者不樂仕於其朝而思與友歸於農畝也水經注故魏國城南西二面並去大河可二十餘里北去首山十餘里處河山之間土地迫隘故魏風著十畝之詩
十畝之間兮桑者閑閑兮行與子還兮
賦也 張氏曰十畝之間郊外場圃之地也 朱註閑閑往來自得也行猶將也還歸也
蘇氏曰此君子不樂仕於其朝之詩也曰雖十畝之田桑者閑閑其可樂也行與子歸居之夫有十畝之田其所以為樂者亦鮮矣而可以易仕之樂則仕之不可樂也甚矣
十畝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與子逝兮
賦也 朱註十畝之外鄰圃也泄泄猶閑閑也逝往也
十畝之間二章章三句
虞惇按毛鄭泥於小序専主削小之意於理未通申公説今集註用之蘇氏亦本之申公也
伐檀刺貪也在位貪鄙無功而受禄君子不得進仕爾 張揖氏曰伐檀刺賢者不遇明主也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虞惇曰興也 毛傳坎坎伐檀聲也 朱註檀木可為車者 毛傳寘置也干厓也風行水成文曰漣朱註猗語辭 毛傳種之曰稼斂之曰穡 鄭箋胡何也 毛傳一夫之居曰廛 鄭箋冬獵曰狩宵田曰獵貉子曰貆彼君子斥伐檀之人也 毛傳素空也
吕氏曰伐檀而置之河干悠悠然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閔者也 嚴氏曰伐檀則供勞賤之役河干則在寂寞之濱賢者不得其所矣然其心無入而不自得故見河水之清漣而翫而樂之不戚戚於得喪也鄭箋是謂君子不得仕進也 蘇氏曰伐檀以俟
世用置之河干河非用車之處也君子之仕亂世其難合也如檀之於河小人則不然不稼穡而得禾矣不狩獵而縣貆矣君子不得其君不仕小人則未可以取而取之矣 鄭箋是謂在位貪鄙無功而受禄也君子仕有功乃肯受禄 朱註君子之志以為不耕不可以得食不獵不可以得獸是以甘心窮餓而不悔後世若徐穉之流非其力不食其厲志盖如此黄氏曰君子有其功而無其禄小人有其禄而無
其功
坎坎伐輻兮寘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輻古方墨反後同〉
興也 毛傳輻車輻也直直波也 鄭箋十萬曰億三百億禾秉之數也 毛傳獸三嵗曰特
坎坎伐輪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淪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彼君子兮不素飱兮
興也 朱註輪車輪也 毛傳漘厓也淪小風水成文轉如輪也 孔疏囷圓倉也鶉䳺屬 毛傳熟食曰飱孔叢子孔子曰吾於伐檀見君子先事後食也伐檀三章章九句
虞惇按詩序辨此詩專美君子之不素餐序言刺貪失其㫖矣玩詩胡瞻爾庭有縣貆兮爾者指在位貪鄙之人而言詩人美君子之不素餐正以刺在位之素餐也若但云君子厲志如此則胡瞻爾庭殊無所謂又伐檀是取興之義非必君子真自伐檀註云賦也亦非是河水清且漣猗毛傳云伐檀以俟世用若俟河水清且漣孔氏正義云河水性濁清則難待猶闇主常多明君稀出皆求詩之過今亦不取
碩鼠刺重斂也國人刺其君重斂蠶食於民不脩其政貪而畏人若大鼠也
詩序辨此亦託於碩鼠以刺有司之辭未必直比其君也 申公説大夫貪戾魏人怨之作是詩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嵗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上去通韻〉
比也 毛傳貫事也 鄭箋逝往也樂土有徳之國也 朱註爰於也
鄭箋言女無復食我黍疾其稅斂之多也我事女三嵗矣曽無恩徳來顧眷我又疾其不脩政也往矣將去女與之訣别之辭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嵗貫女莫我肯徳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比也 鄭箋徳恩徳也 嚴氏曰直猶伸也
碩鼠碩鼠無食我苖三嵗貫女莫我肯勞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比也 毛傳苖嘉榖也 朱註勞勤苦也 范氏曰莫我肯勞者不以我為勞也 毛傳號呼也
張氏曰碩鼠之詩聖人所為取者以君失道如此國人疾之甚而欲去之猶有所未忍絶也故著其情於詩乃其所未忍絶者也誰之永號謂我將去爾而適樂郊當誰復永號於爾之土者乎此則尤可見其情也
碩鼠三章章八句
魏國七篇十八章百二十八句
讀詩質疑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巻十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唐
鄭譜曰唐者帝堯舊都之地今曰太原晉陽是堯始居此後乃遷河東平陽成王封母弟叔虞於堯之故墟曰唐侯南有晉水至子燮改為晉侯其封域在禹貢冀州太行恆山之西太原太岳之野至曽孫成侯南徙居曲沃近平陽焉昔堯之末洪水九年下民其咨萬國不粒於時殺禮以救艱危其流乃被於今當周公召公共和之時成侯曽孫僖侯甚嗇愛物儉不中禮國人閔之唐之變風始作其孫穆侯又徙於絳云 朱註詩不曰晉而曰唐仍始封也 虞惇按唐晉風也稱唐何也不與曲沃之滅翼也自成王封叔虞於唐子燮父嗣封改為晉則晉之為唐文武茅土之舊也成侯徙曲沃穆侯徙絳昭侯徙翼昭侯封成師於曲沃曲沃寖强遂與翼分國春秋傳於鄂侯哀侯小子侯緡皆謂之翼於莊伯武公皆謂之曲沃而皆不書晉翼與曲沃之國分而晉之名遂沒自魯莊十六年王命曲沃伯以一軍為晉侯至僖二年而晉之名見於經盖翼侯失地曲沃簒國自緡而上向之翼侯非晉侯也武公而下今之晉侯實曲沃也夫子録詩多翼曲沃時事故傷之痛之惡之不稱翼不稱晉復周之舊而稱唐 漢書地理志河東本唐堯所居詩風唐國也其民有先王遺敎君子深思小人儉嗇故唐詩蟋蟀山有樞葛生之篇皆思奢儉之中念死生之慮
蟋蟀刺晉僖公也儉不中禮故作是詩以閔之欲其及時以禮自虞樂也此晉也而謂之唐本其風俗憂深思遠儉而用禮乃有堯之遺風焉
孔疏季札聞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不然何憂之遠也是憂思深遠之事情見於詩詩為樂章樂音之中有堯之風俗也
蟋蟀在堂嵗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無已太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平去通韻堂康荒又自為韻〉
賦也 毛傳蟋蟀蛬也九月在堂 嚴氏曰周建子故以十月為嵗莫 毛傳聿遂除去也已甚康樂職主也 鄭箋居所居之事也 朱註瞿瞿却顧貌鄭箋蛬在堂農功畢君可以自樂矣今不自樂日月且過不復暇為之無已太康欲其用禮為節也思其居謂國中政令君之好樂不當至於廢事當如善士瞿瞿然顧禮義也 范氏曰人之憂樂如晝之有夜隂之有陽君子以禮節之不過乎中而已所以順天地而理性情也僖公有國而不能自樂慘戚以窮年是猶有夜而無晝有隂而無陽故君子閔之 吕氏曰是詩欲僖公之自虞樂也而曰無已太康好樂無荒無乃太早計乎凡人之情解其拘者或失於縱廣其儉者或流於奢故疾未已而新疾復生者多矣信乎唐風之憂深思遠也
蟋蟀在堂嵗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邁無已太康職思其外好樂無荒良士蹶蹶
賦也 毛傳邁行也 歐陽氏曰思其外謂廣周慮也 毛傳蹶蹶動而敏於事也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今我不樂日月其慆無已太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
賦也 鄭箋庶人乗役車役車休農功畢矣 毛傳慆過也 朱註休休安閒之貌
嚴氏曰既思内事又思外事内外無遺慮矣然憂患之來更有出於非常者不可不預為之備也 朱註樂而有節不至於淫所以安也 孔叢子孔子曰於蟋蟀見陶唐儉徳之大也
蟋蟀三章章八句
虞惇按傳以職思其外為禮樂之外箋以職思其憂為鄰國侵伐之憂皆非也事無出於禮樂之外者國之可憂不止侵伐説亦太拘今不取
山有樞刺晉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國有財不能用有鐘鼓不能以自樂有朝廷不能灑掃政荒民散將以危亡四鄰謀取其國家而不知國人作詩以刺之也
山有樞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婁古音問〉
興也 毛傳樞荎也 吕氏曰爾雅榆白枌也 孔疏曳者衣裳在身行必曳之 毛傳婁亦曳也 孔疏走馬謂之馳䇿馬謂之驅 朱註宛坐見貌 毛傳愉樂也
蘇氏曰人君有衣服車馬鐘鼓飲食而不能用如山木之不采終亦腐敗摧毁歸於無用而已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庭内弗洒弗掃子有鐘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興也 毛傳栲山樗杻檍也洒灑考擊也 孔疏保居有也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樂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興也 毛傳君子無故琴瑟不離於側永引也 孔疏人無事則長日難度飲食作樂則忘憂愁可以永長此日也
吕氏曰詩人豈真欲昭公馳驅飲樂者哉盖曰是物也行且為他人所有曽不若及今為樂之愈也其激發感切之者深矣
山有樞三章章八句
虞惇按詩序辨此詩盖以答蟋蟀之意而寛其憂非臣子所得施於君父也集註亦主此為説然玩詩辭氣悲憤激切幾幾有不終日之懼以此為寛其憂誤矣且亦未見其為答前篇之意也末章云人多憂則覺日短驗之情理恐未然今不取
揚之水刺晉昭公也昭公分國以封沃沃盛強昭公微弱國人將叛而歸沃焉
春秋傳晉穆侯之太子曰仇其弟曰成師穆侯薨仇立是為文侯文侯薨昭侯立封成師於曲沃是為桓叔師服諫曰吾聞國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國諸侯立家今晉甸侯也而建國本既弱矣其能久乎魯恵公之三十年晉潘父弑昭侯而納桓叔不克 申公説成師有篡國之謀唐人知之而作是詩
揚之水白石鑿鑿素衣朱襮從子于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古韻沃藥同部不必叶〉
朱註比也 陳氏曰鑿鑿巉巖貌 毛傳襮領也諸侯繡黼丹朱中衣 孔疏中衣朝服祭服之裏衣也以素為衣丹朱為緣繡黼為領 鄭箋君子桓叔也國人欲進此服去從桓叔也
歐陽氏曰揚之水力弱不能流移白石喻昭公微弱不能制曲沃而桓叔之強於晉國如白石鑿鑿然見於水中也 嚴氏曰子指叛者如潘父之徒也言欲從此人往見桓叔其意謂國中有相與為叛以應曲沃者矣此微辭以泄其謀欲昭公早為之備也
揚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繡從子于鵠既見君子云何其憂〈鵠轉平聲為侯平上去入通韻〉
比也 毛傳皓皓潔白也繡黼也鵠曲沃邑也
揚之水白石粼粼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命彌吝反乎去通韻〉
比也 毛傳粼粼清徹也 蘇氏曰命桓叔之政命也桓叔將以傾晉而民為之隐蓋欲其成矣
李氏曰古者不軌之臣欲行其志必先施小恵以収衆情然後民翕然從之田氏之於齊猶是也故其召公子陽生也國人皆知其已至而不言所謂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也 許氏曰時沃有簒國之謀潘父將為内應而昭公不知此詩正發其謀以警昭公也其曰我聞有命不敢告人者乃反辭以見意若真欲從沃則是潘父之黨必不作此以泄其事且自取敗也自桓叔至武公屢得志矣而晉人終不服相與攻而去之更六世六七十載迫於王命而後聽之在昭公時晉人豈從沃哉若助桓叔而匿其情則此詩不作可也
揚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四句
虞惇按鄭以白石鑿鑿喻桓叔除民所惡民有禮義毛以我聞有命為曲沃有善政命不敢告人皆衍説今從歐陽氏蘇氏集註云國人將叛晉而歸沃故作此詩愚意若此詩果為叛晉而作則叛人之詩夫子必不録之以垂敎故今録嚴氏許氏之説以正之從子于沃正義集註皆云子指桓叔也既謂之子又謂之君子辭意複㳫今亦從嚴氏郊特牲疏曰魯詩云素衣朱綃鄭改襮為綃葢魯詩説云爾
椒聊刺晉昭公也君子見沃之盛強能修其政知其蕃衍盛大子孫將有晉國焉
申公説昭侯封公子成師於曲沃成師治衆盛強師服憂之作是詩 嚴氏曰此詩言桓叔之強而不及昭公其意則憂昭公之將失國也説詩而不用序則以此詩為美桓叔可矣
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碩大無朋椒聊且逺條且
興也 朱註椒木名其實味辛而香烈 陸氏曰聊語助也 鄭箋之子桓叔也 毛傳朋比也 朱註且歎辭條長枝也
蘇氏曰椒之性芬烈而能奪物者也以桓叔之徳而傾晉猶以椒之芬而奪物 陳氏曰是椒也其條逺矣言子孫大也 嚴氏曰稱桓叔為彼者意主告昭公也
椒聊之實蕃衍盈匊彼其之子碩大且篤椒聊且遠條且
興也 毛傳兩手曰匊篤厚也
椒聊二章章六句
虞惇按碩大無朋毛云朋比也王肅孫毓皆以為倫比之比鄭云大謂徳美廣博無朋謂平均不朋黨是衍説也孔氏捨毛而從鄭今正之
綢繆刺晉亂也國亂則昏姻不得其時焉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興也 毛傳綢繆猶纒緜也 鄭箋三星心也二月之合宿嫁娶者以為候焉昏而在天三月之末四月之中也 朱註良人夫也 鄭箋子兮斥嫁娶者毛傳男女待禮而成若薪芻待人事而後束也 嚴氏曰嫁娶用仲春三月心星見則時已晚矣 朱氏曰失時而後遂喜之極而不自勝也 吕氏曰曰良人曰粲者盖互為男女之辭 許氏曰上四句詩人述夫婦之言下二句詩人道其夫婦之喜也首章子兮指女卒章指男二章則兩指之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逅古胡故反平去通韻〉
興也 毛傳隅東南隅也 鄭箋心星在隅四月之末五月之中也 王氏曰邂逅不期而㑹也 虞惇曰失時而後遂若邂逅然
綢繆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者古音渚後並同不必叶〉
興也 鄭箋在户五月之末六月之中也 孔疏粲美女也
李氏曰淫佚之禍生於奢侈唐風尚儉昏姻雖不得時猶未至於淫奔也
綢繆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毛云三星參也鄭云三星心也參心皆三星而心為嫁娶早晚之候毛於小星三五在東亦以三星為心故今從鄭又毛以在天為十月在隅為十一月十二月在户為正月皆陳昏姻之正時據詩刺昏姻之失時不必云陳正時也故今亦從鄭惟綢繆之義從毛
杕杜刺時也君不能親其宗族骨肉離散獨居而無兄弟將為沃所并耳
申公説君子敎人孝友之詩
有杕之杜其葉湑湑獨行踽踽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興也 毛傳杕特生貌杜赤棠也 王氏曰湑湑潤澤也 毛傳踽踽無所親也 范氏曰比親也 毛傳佽助也
嚴氏曰杜雖特生其葉湑然猶足以芘其本根今公室枝葉彫落曽杕杜之不如 鄭箋此豈無異姓之臣乎顧恩不如同姓親親也 吕氏曰茍他人可恃則行道之人胡不自相親比凡人無兄弟者胡不外求佽助葢深曉晉君以行道之人必不相親茍非兄弟必不相助也
有杕之杜其葉菁菁獨行睘睘豈無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平去通韻〉興也 毛傳菁菁葉盛也睘睘無所依也同姓同祖也杕杜二章章九句
虞惇按嗟行之人四句毛鄭以為異姓之臣當助君朱註云此無兄弟者自傷特而求助於人之辭俱不若讀詩記之為善今從之
羔裘刺時也晉人刺其在位不恤其民也
羔裘豹袪自我人居居豈無他人維子之故〈平去通韻〉賦也 毛傳袪袂也 陳氏曰羔裘上下通服君純羔大夫間之 毛傳居居懐惡不相親比之貌 鄭箋故故舊也
孔疏在位不與民相親居居然有悖惡之色不憂我之困苦我豈無他人可歸乎以子故舊不忍去耳鄭箋民之厚如此亦唐之遺風
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豈無他人維子之好〈上去通韻〉賦也 毛傳褎猶袪也究究猶居居也 嚴氏曰好舊好也
羔裘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註居居究究未詳又云此詩不知所謂不敢強解據爾雅居居究究惡也毛鄭説葢本此陸佃埤雅云豹袪下大夫也豹褎上大夫也以褎袪為大夫之别恐亦鑿説今不取
鴇羽刺時也昭公之後大亂五世君子下從征役不得養其父母而作是詩也
鄭箋大亂五世者昭公孝侯鄂侯哀侯小子侯
肅肅鴇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興也 毛傳肅肅羽聲也 朱註鴇鳥名 毛傳集止也 孔疏物叢生曰苞栩柞櫟也 毛傳鴇之性不樹止盬不攻緻也 鄭箋蓺樹也 毛傳怙恃也鄭箋君子下從征役危苦如鴇之樹止然 許氏曰盖以王事不可以不堅緻故竭力在外不得蓺黍稷以養父母也 孔疏乃告於天曰何時使我得其所乎人窮則反本困則呼天也
肅肅鴇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興也 鄭箋極已也
肅肅鴇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梁父母何嘗悠悠蒼天曷其有常
興也 蘇氏曰行列也 朱註嘗食也常復其常也鴇羽三章章七句
虞惇按顧大韶氏炳燭齋隨筆云詩王事靡盬註云不可以不堅固也夫以不堅固訓盬字毛鄭已來皆然不可易矣以不可以三字訓靡字則其解頗曲而未暢竊謂靡盬二字各自為義漢書為酒醪以靡穀註靡散也説文靡披靡也徐曰披靡分也盖謂王事如草之披靡而不植如盬之細碎而不堅固正臣子勤勞奔走之時也此説最為近理然先儒從未有見及此者故未敢遽援以釋經姑識於此
無衣美晉武公也武公始并晉國其大夫為之請命乎天子之使而作是詩也
虞惇按春秋傳及史記平王三十二年魯惠公之三十年晉潘父弑昭侯而納曲沃桓叔不克晉人立孝侯平王四十七年桓叔卒子莊伯鱓立伐翼弑孝侯晉人立其弟鄂侯桓王二年魯隐公之五年莊伯伐翼鄂侯奔隨王命虢公伐曲沃而立鄂侯之子哀侯莊伯卒子武公偁立桓王十一年魯桓公之三年武公伐翼殺哀侯晉立其子小子侯桓王十五年武公誘小子侯殺之明年遂滅翼王命虢仲立哀侯之弟緡於晉僖王四年魯莊公之十六年武公伐晉滅之盡以其寳器賂王王命武公以一軍為晉侯 曹氏曰自桓叔初封曲沃至武公滅晉凡六十七年 孔疏武公以孽奪宗於法不當賜之命曰美者其臣之意美之也 程氏曰武公始有晉國而能請命天子故詩人美之美其所可美也 申公説唐公孫偁弑三君而取其國盡以寳器賂周僖王王命之為晉侯國人作此以刺之
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賦也 毛傳侯伯之禮七命冕服七章 孔疏子天子之使也 虞惇曰欲其請於天子而賜之
朱註我非無是七章之衣也而必請命者以不如天子之命服之為安且吉也 毛傳諸侯不命於天子則不成為君 鄭箋武公初并晉國心不自安故以得命服為安
豈曰無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賦也 鄭箋變七言六者謙也 毛傳天子之卿六命車旗衣服以六為節燠煖也 鄭箋不敢必當侯伯得受六命之服列於天子之卿猶愈乎不
朱註當時周室雖衰典刑猶在武公負簒弑之罪人人得而討之故賂王請命而為説如此然其倨傲無禮亦已甚矣釐王貪其寳器既不能討又從而爵命之王綱於是乎不振而天理民彝或幾乎絶矣 嚴氏曰簒弑大惡也王法之所不容誅也武公請命於天子豈真知有王哉特以人心不與非假王靈則不能定也此與唐藩鎮戕其主帥而代之以坐邀旌節者無以異無衣之詩不刪者所以著世變之窮而傷周之衰也他日三家分晉王又移其命武公者命三家矣嗚呼王者代天爵人而賄以行之君子是以知周之不復振也 王氏曰有曲沃之命則有三大夫之命出爾反爾也
無衣二章章三句
虞惇按集註子天子也諸侯未終喪則稱子天子不稱子也稱天子為子而直斥曰不如子之衣此何等語而録之恐不可以為訓今從舊説
有杕之杜刺晉武公也武公寡特兼其宗族而不求賢以自輔焉
有枤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適我中心好之曷飲食之〈末二句無韻或合二章為韻如二南之麟趾騶虞也〉
朱註比也 鄭箋道左道東也 蘇氏曰噬逝通鄭箋曷何也
鄭箋道東之杜人所宜休息也今人不休息者以其特生隂寡也喻武公兼其宗族不求賢者與之在位虞惇曰彼賢者其肯過我乎若肯過我我中心好
之則當思何以飲食之矣 孔疏敎武公求賢之法當盡禮極歡以待之 陳氏曰使武公誠有好賢之心唯恐無以飲食賢者則賢者自來矣
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來遊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比也 毛傳周曲也
有杕之杜二章章六句
虞惇按曷飲食之曷何也毛鄭云何但飲食之朱子云無自而得飲食之而諸家又解作曷不飲食之皆非詩本義也孔疏與陳氏説頗得何字之意更以鄙見申之
葛生刺晉獻公也好攻戰則國人多喪矣
鄭箋喪棄亡也夫從征役棄亡不反則其妻居家而怨思 程氏曰此詩思存者非悼亡者 虞惇按春秋傳獻公伐驪戎滅耿滅霍滅魏伐東山臯落氏滅夏陽滅虢滅虞敗狄于采桑所謂好攻戰也
葛生蒙楚蘞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野神與反〉興也 朱註蘞草名 鄭箋予美謂其君子也 朱註葛生蒙於楚蘞生蔓於野各有所依託也 蘇氏曰今予所美亡矣將誰與哉亦獨處而已
葛生蒙棘蘞蔓于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興也 毛傳域塋域也息止也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賦也 朱註粲爛鮮美貌獨旦獨處至旦也
蘇氏曰物存而夫亡是以感而思之
夏之日冬之夜百嵗之後歸于其居〈夜音豫平去通韻〉賦也 朱註夏日永冬夜永 毛傳思者於晝夜之長時尤甚故極言之以盡情 鄭箋居墳墓也朱註相見無期要死而相從也 鄭箋婦人專壹義之至情之盡 蘇氏曰思之深而無異心此唐風之厚也
冬之夜夏之日百嵗之後歸于其室
賦也 鄭箋室壙也
葛生五章章四句
虞惇按角枕粲兮一章毛鄭以為齋而行事亦太拘今從蘇氏
采苓刺晉獻公也獻公好聴讒焉
采苓采苓首陽之巔人之為言苟亦無信舍旃舍旃茍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苓力珍反平去通韻〉
朱註比也 毛傳首陽山名 朱註巔頂也 毛傳茍誠也
毛傳采苓細事也首陽幽僻也 孔疏喻小人言無徴騐也讒言之興由君多問細事於小人 鄭箋采苓采苓者非一人也采苓者皆云采於首陽之山首陽信有苓矣而采者未必然也然而人必信之事盖有似而實非者 歐陽氏曰戒以聞人之言勿得聴信舍置之勿以為然 孔疏如此不受偽言則人之偽言者復何所得焉既無所得自然讒止也 朱氏曰茍亦無信欲其察之詳也茍亦無然欲其聴之審也小人之為讒譖或積小以成大或飾虛以為實患人君不能徐察而審聴之苟徐察而審聴之則造言者無所遁其情而被讒者亦可以免於禍矣
采苦采苦首陽之下人之為言茍亦無與舍旃舍旃茍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比也 毛傳苦苦采也 朱註與猶許也
采葑采葑首陽之東人之為言茍亦無從舍旃舍旃茍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比也
陸氏曰苓甘者苦苦者葑則有時而甘有時而苦也讒人無所不至或因人之所甘而譖之或因人之所苦而譖之或因人之所甘所苦而并譖之
采苓三章章八句
虞惇按毛鄭以人之為言為稱薦人使進用之言舍旃舍旃為謗訕人使貶退之言非也人之為言是泛説舍旃舍旃是教之舍置其言非言有善惡也下文再云人之為言不復更云舍旃意可見矣集註及歐陽本義得之
唐國十二篇三十三章二百三句
讀詩質疑卷十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十一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秦
鄭譜曰秦者隴西谷名於禹貢近雍州鳥䑕之山堯時有伯翳者實臯陶之子佐禹治水水土平舜命作虞官掌上下草木鳥獸賜姓曰嬴歴夏商興衰世有人焉周孝王使其末孫非子養馬於汧渭之間孝王為伯翳能知禽獸之言子孫不絶故封非子為附庸邑之於秦谷至曾孫秦仲宣王又命作大夫始有車馬禮樂侍御之好國人美之秦之變風作秦仲之孫襄公平王初興兵討西戎以救周平王東遷王城乃以岐豐之地賜之始列為諸侯遂横有周西都宗周畿内八百里之地其封域東至迤山在荆岐終南惇物之野至𤣥孫徳公又徙於雍云 蘇氏曰伯翳之後子孫當夏商之間或在中國或在夷狄商之衰也中潏居西戎以保西垂六世孫大雒生成及非子孝王邑非子於秦至宣王時犬戎滅成之族宣王命秦仲為大夫誅西戎不克見殺平王東遷秦仲之孫襄公興兵救周平王賜之岐豐之田列為諸侯後二十九世而并諸侯有天下 漢書地理志秦地於禹貢時跨雍梁二州詩風兼秦豳兩國天水隴西山多林木民以板為室屋及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皆迫近戎狄修習戰備髙上氣力以射獵為先故秦詩曰在其板屋又曰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及車粼駟驖之詩小戎之篇皆言車馬田狩之事吴札觀樂為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舊乎 孔疏季札聞歌秦曰此之謂夏聲杜預云秦本在西戎汧隴之西秦仲始有禮樂車馬去戎狄之音而有諸夏之聲 李氏曰鄭風都曼齊風闡緩秦風廉勁亦由風聲氣俗使然朱註岐豐之地文王用之以興二南之化如彼其忠且厚也秦人用之未幾而一變其俗見於詩者大抵尚氣概先勇力已悍然有招八州而朝同列之氣何哉葢雍州土厚水深其民敦重質直不為浮靡以善導之則易以興起而篤於仁義以猛驅之則其强毅果敢之資亦足以强兵力農而成富强之業非山東諸國所及也嗚呼後世欲為定都立國之計者尚當監乎此而凡有國者其於導民之路尤不可不謹其所之也 朱氏曰或問秦有風而吴楚無風何也曰吴楚僣王猾夏外之故無風 虞惇曰杞用夷禮蔡服於楚滕薛役於宋故皆無風
車鄰美秦仲也秦仲始大有車馬禮樂侍御之好焉
有車鄰鄰有馬白顛未見君子寺人之令
賦也 毛傳鄰鄰衆車聲也白顛的顙也寺人内小臣也 鄭箋欲見國君者先令寺人傳告之
朱註國人創見而誇美之也
阪有漆隰有栗既見君子並坐鼓瑟今者不樂逝者其耋
興也 毛傳陂者曰阪下濕曰隰耋老也八十曰耋鄭箋阪有漆隰有栗喻秦仲之君臣各得其宜也
並坐鼓瑟君臣以閒暇燕飲相安樂也 范氏曰今者不樂恐失時也 吕氏曰既見君子並坐鼓瑟簡易相親之俗也今者不樂逝者其耋悲歌慷慨之氣也秦之强以此而止於為秦者亦以此
阪有桑隰有楊既見君子並坐鼓簧今者不樂逝者其亡
興也 毛傳簧笙也
虞惇曰秦始立國而寺人首見於風詩秦之用寺人舊矣其後遂以寺人亡天下
車鄰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六句
駟驖美襄公也始命有田獸之事園囿之樂焉鄭箋始命命為諸侯也秦始附庸也
駟驖孔阜六轡在手公之媚子從公于狩〈上去通韻〉賦也 毛傳驖驪阜大也 孔疏駟馬當八轡言六轡者以驂馬内轡納之於觖故在手者唯六轡也馬碩大而馴服御者以手執轡而已不假控制也 毛傳媚子能以道媚於上下者冬獵曰狩 鄭箋媚子從公往狩言襄公親賢也
奉時辰牡辰牡孔碩公曰左之舎拔則獲
賦也 毛傳時是辰時也禮冬獻狼夏獻麋春秋獻鹿豕羣獸 朱註奉之者虞人驅以待射也碩肥大也拔矢括也 董氏曰五御三曰逐禽左自左膘而射之逹於右腢為上殺 孔疏戒御者從左而逐之公親射之舎矢則獲言善射也
遊于北園四馬既閑輶車鸞鑣載獫歇驕
賦也 朱註田事畢矣乃遊於北園 毛傳閑習也輶輕也 鄭箋輕車驅逆之車 朱註鸞鈴也效鸞鳥之聲鑣馬銜也 鄭箋置鸞於鑣異於乗車也孔疏乗車鸞在衡和在軾 毛傳獫歇驕田犬也長喙曰獫短喙曰歇驕 朱註以車載犬休其足力也韓愈畫記有騎擁田犬者亦此類
朱氏曰一章言其往而狩二章言其狩而獲三章言其獲而息也
駟驖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公之媚子朱註云媚子所親愛者也今從毛遊于北園鄭箋云公所以田則克獲者乃平居遊於北園時習之也載獫歇驕云載始也謂逹其噬始成之也今從朱
小戎美襄公也備其兵甲以討西戎西戎方强而征伐不休國人則矜其車甲婦人能閔其君子焉虞惇按史記秦仲為西戎所殺莊公伐西戎破之及西戎弑幽王襄公討西戎以救周襄公十二年伐戎至岐而卒 王氏曰後漢書西羌傳秦襄公攻戎救周及平王之未戎逼諸夏自隴山以東及乎伊洛往往有戎於是渭首有狄䝠邽兾之戎涇北有義渠之戎洛川有大荔之戎渭南有驪戎伊洛有楊拒泉臯之戎穎首以西有蠻氏之戎 張氏曰車鄰駟驖小戎諸篇武事備矣葢其地與戎錯而秦仲以來武事最勝故能使秦霸有天下而其後亦以强兵黷武不二世而亡夫其嚴急之風與三代之温柔敦厚者相去逺矣
小戎俴收五楘梁輈游環脅驅隂靷鋈續文茵暢轂駕我騏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續徐邈辭屢反收輈一韻驅續馵平去入一韻玉屋曲一韻不必强叶集註八句通叶一韻非是〉
賦也 毛傳小戎兵車也俴淺收軫也 孔疏軫者車前後兩端之横木所以收斂所載者也淺收者對大車平地任載之軫為淺也兵車當輿之内從前軫至後軫帷深四尺四寸大車前軫至後軫深八尺兵車比之為淺也 毛傳五五束也楘歴録也梁輈輈上句衡也一輈五束束有歴録 孔疏輈從軫以前稍曲而上至衡則嚮下句之衡横於輈下而輈形穹隆如屋之梁又以皮革五道束之每束皆有文章歴録然也 毛傳游環靷環也游在背上所以禦出也脅驅慎駕具所以止入也 朱註以皮為環當服馬之背上游移無定處引驂馬之外轡貫之驂馬欲出此環牽之所以禦出也脅驅亦皮為之前繫於衡後繫於軫當服馬之脅驂馬欲入此皮約之所以止入也 毛傳隂掩軌也 孔疏軌在軾前而以板横側掩之所以隂映此軌也 孔疏靷所以引也 孔疏車輪長六尺六寸止容二服驂馬頸不當衡别以皮為二靷繫於隂板之上令驂馬引之左傳兩靷將絶是也 孔疏鋈沃也 毛傳續續靷也 朱註隂板之上有續靷之處銷白金灌沃其環以為飾也 孔疏茵者車上之褥文茵用虎皮為之有文采也 毛傳暢轂長轂也 孔疏轂所以貫輪者大車之轂長尺有半兵車之轂長三尺二寸比大車為長也 毛傳騏騏文也左足白曰馵 朱註君子婦人目其夫也 孔疏板屋西戎之俗以板為屋也 鄭箋心曲心之委曲也
朱註西戎者秦之臣子不共戴天之仇也襄公上承王命往而征之故從役之家人先誇車甲之盛而後及其私情葢以義興師雖婦人亦知勇於赴敵而無所怨矣
四牡孔阜六轡在手騏駵是中騧驪是驂龍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為期胡然我念之〈阜手一韻驂合軜邑平入通一韻期之一韻中字不入韻不必叶詩多不用韻之句疑者闕之可也〉
賦也 鄭箋赤馬黒鬛曰駵 毛傳黄馬黒喙曰騧鄭箋中中服也驂兩騑也 朱註盾干也 孔疏
畫龍於盾合而載之以蔽車也 朱註觼環之有舌者 毛傳軜驂内轡也 朱註置觼於軾前以繫軜故謂之觼軜亦銷沃白金以為飾也邑西鄙之邑也方將也將以何時為還期乎何為使我念之極也
俴駟孔羣厹矛鋈錞蒙伐有苑虎韔鏤膺交韔二弓竹閉緄縢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厭良人秩秩徳音〈錞釋文音敦羣錞苑平上通一韻膺弓縢興一韻末二句韻未詳〉
賦也 孔疏俴駟四馬皆用淺薄之金為甲欲其輕而易旋習也 鄭箋羣和調也 毛傳厹三隅矛也孔疏矛鋭底曰鐏平底曰錞鋈錞鋈以白金為其
錞也 鄭箋蒙厖也 孔疏伐中干也干大者曰櫓中者曰伐 朱註苑文貎畫雜鳥之羽於伐苑然有文也 毛傳韔弓室也 孔疏虎韔虎皮為之 補傳曰膺胷也謂弓室之胷以金鏤飾之也 孔疏交韔交二弓於韔中謂顛倒安置之二弓備折壊也朱註閉弓檠也儀禮作䪐 毛傳緄繩縢約也 孔疏以竹為閉置於弓隈以繩約之而後納於韔 朱註檠弓體使正也厭厭安也秩秩有序也 鄭箋閔其君子寢興之勞又思其性與徳也
小戎三章章十句
虞惇按此詩車甲弓矛之制孔疏最詳集註增損字句尤較明顯今參用之虎韔鏤膺從逸齋補傳以上下文皆言弓不應鏤膺二字獨言馬嚴氏詩緝亦主此義也
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焉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遡洄從之道阻且長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吕氏曰比也 毛傳蒹薕葭蘆也蒼蒼盛也逆流而上曰遡洄順流而渉曰遡游
毛傳白露凝戾為霜然後嵗事成喻國家待禮然後興 歐陽氏曰蒹葭必待霜然後堅實秦必用周禮以變其夷狄之俗 程氏曰順而求之則易且近逆而求之則艱且逺 吕氏曰此詩全篇皆比也所謂伊人猶曰所謂此理也葢指周禮也襄公所以未能用周禮者疑其迂耳若孝公云安能邑邑待數十百年以成帝王也故詩人諷之以禮甚易且近特人求之非其道耳 嚴氏曰周弱而緜秦强而顛禮之存亡異也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比也 程氏曰凄凄青蒼之間也 毛傳晞乾也陸氏曰水草交為湄 鄭箋躋升也言難至也 毛傳坻小渚也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遡洄從之道阻且右遡游從之宛在水中沚〈右音以〉
比也 朱註采采盛而可采也 毛傳涘厓也右出其右也
蘇氏曰蒹葭之方盛也蒼然其强勁而不適於用至白露凝戾為霜然後堅成可施用於人秦起西垂與戎狄雜居本以强兵富國為先襄公耕戰自力而不知以禮義終成之豈不蒼然盛哉然君子以為未成也故其後世狃於利而不知義至商君厲之以法卒勝天下既勝之後二世而亡其數有以取之矣蒹葭三章章八句
虞惇按毛傳於此詩簡而未逹鄭箋以蒹葭蒼蒼喻衆民不服所謂伊人為知周禮之賢人不若讀詩記之意味深長也故今從之朱子不主小序大約以為懐人之詩若在鄭衞篇中恐亦不免於淫女望其所思而不來之説矣
終南戒襄公也能取周地始為諸侯受顯服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以戒勸之
子貢傳襄公克戎始取周地秦人矜之賦終南歐陽氏曰按史記平王封襄公為諸侯賜之岐以西之地襄公十二年伐戎至岐而卒子文公立十六年伐戎戎敗走遂收周餘民而有之地至岐葢自戎侵奪岐豐周遂東遷雖以岐豐賜秦使自攻取而終襄公世不能取之但嘗一以兵至岐至文公始逐戎而取岐豐之地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君子至止錦衣狐裘顔如渥丹其君也哉〈裘古渠之反後並同梅裘哉韻本通不必叶〉興也 毛傳終南周之名山也條槄梅柟也 鄭箋至止受命服於天子而來也諸侯狐裘錦衣以裼之渥厚漬也渥丹言赤而澤也
鄭箋名山髙大宜有茂木喻人君有盛徳乃宜有顯服 蘇氏曰終南則有草木以自衣被而成其深君子則有章服以自嚴飾而成其尊 范氏曰有其服有其容必徳足以稱之其君也哉戒之之辭也 孔疏君當務崇明徳無使不宜言其宜以戒不宜也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繡裳佩玉將將夀考不忘
興也 毛傳紀山基也堂畢道平如堂也黒與青謂之黻五色備謂之繡 朱註不忘者欲其居此位服此服長久而安寜也
終南二章章六句
黄鳥哀三良也國人刺穆公以人從死而作是詩也春秋傳秦伯任好卒以子車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為殉皆秦之良也國人哀之為之賦黄鳥君子曰秦穆之不為盟主也宜哉死而棄民先王違世猶貽之法而况奪之善人乎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復東征也 孔疏殺人以葬璇環其左右曰殉秦本紀穆公卒葬於雍從死者百七十人然則死者多矣獨哀三良者傷善人也 朱註史記秦武公卒初以人從死死者六十六人至穆公遂用百七十七人而三良與焉葢其初特出於戎狄之俗無明王賢霸以討其罪於是習以為常雖穆公之賢而不免論者徒閔三良之不幸而嘆秦之衰至於王政不綱諸侯擅命殺人不忌則莫知其為非也嗚呼俗之敝也久矣其後始皇之葬後宫皆令從死工匠生閉墓中尚何怪哉 蘇氏曰三良之死穆公之命也康公從其言而不改其亦異於魏顆矣故黄鳥之詩交譏之也 朱氏曰三人者不食其言以死從君而詩人不以為美者死不為義不足美也
交交黄鳥止于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棘息特與穴慄各為韻不必叶〉
興也 李氏曰交交飛而往來之貎 孔疏止於棘得其所也 毛傳子車氏奄息名 朱註特傑出之稱穴壙也惴惴懼貎 毛傳慄悼殱盡良善也蘇氏曰臣之託君猶黄鳥之止木交交而和鳴今三子不得其死曾鳥之不若也 孔疏秦人哀傷三子之死臨視其穴惴然悼慄乃愬之於天 鄭箋若可以他人贖之者人皆願百其身謂一身百死猶為之惜善人之甚
交交黄鳥止于桑誰從穆公子車仲行維此仲行百夫之防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興也 鄭箋防猶當也一人當百夫也
交交黄鳥止于楚誰從穆公子車鍼虎維此鍼虎百夫之禦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興也 毛傳禦當也
黄鳥三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交交黄鳥止於棘止棘謂得所之義鄭云黄鳥止於棘以求安已也此棘若不安則移是衍説也臨其穴惴惴其慄其穴乃三良之穴國人哀之故臨穴而惴慄非三良畏死惴慄也朱云康公從父亂命迫而納之於壙觀臨穴惴慄之言可見是曲説也皆不從
晨風刺康公也忘穆公之業始棄其賢臣焉
申公説秦君遇賢始勤終怠賢人譏之
鴥彼晨風鬱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風方愔反〉
虞惇曰比也 毛傳鴥疾飛貎晨風鸇也鬱積也鄭箋君子賢人也 程氏曰欽欽憂而不解之意虞惇曰我謂賢者也
程氏曰林木茂盛則飛鳥集朝廷有道則賢人歸以晨風喻者取其去來之疾也人君好賢則賢至禮貎衰則浩然去矣 吕氏曰憂心欽欽康公初立想望賢者如是之切也忘我實多責其不能終也
山有苞櫟隰有六駁未見君子憂心靡樂如何如何忘我實多〈古韻覺藥錫同部不必叶〉
比也 陸氏曰櫟柞櫟也駁梓榆也皮青白如駁鄭箋山之櫟隰之駁皆其所宜有也賢者亦國家所宜有矣
山有苞棣隰有樹檖未見君子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比也 毛傳棣唐棣也檖赤羅也
吕氏曰秦之寡恩於晨風權輿見之
晨風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朱註此婦人以夫不在而言與扊扅之歌同意葢秦俗也今從序毛鄭泥序忘穆公之業遂以詩上四句為穆公好賢下二句為穆公責康公意殊迂曲今但主康公為説從吕氏讀詩記
無衣刺用兵也秦人刺其君好攻戰亟用兵而不與民同欲焉
孔疏按春秋文公七年晉人秦人戰于令狐十年秦伯伐晉十二年晉人秦人戰于河曲十六年楚人秦人滅庸見於經傳者如是是其好攻戰也朱氏曰襄公以王命攘夷狄報君父之讐故征役不休而詩人美之康公令狐河曲之戰修私怨逞小忿故好攻戰亟用兵而詩人刺之詩可以觀於此見矣 虞惇按此詩刺用兵而云王于興師者秦之先公嘗奉王命以討西戎詩人稱其先君之事以刺之見今之不然也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衣師袍矛隔句韻下章同〉
毛傳興也袍襺也 嚴氏曰于曰也 毛傳戈長六尺六寸矛長二丈 鄭箋怨耦曰仇
蘇氏曰古者君與民同其甘苦非謂其無衣也然有是袍也願與之同之故王之興師也亦修其戈矛而與之同仇矣傷今無恩於民而用其死也秦本周地故其民猶思周之盛時而稱先王焉 毛傳上與百姓同欲則百姓樂致其死 孔疏士卒衆矣君不能皆與之同袍也仁人在上恤民饑寒知其有無救其困乏皆如此同袍矣 虞惇曰此設為平居相謂之辭以諷其上也 朱氏曰與子同袍恩爱相結於無事之時也與子同仇患難相恤於有事之日也先王之世居而為比閭族黨之民出而為伍兩軍師之衆其所以使之相保相爱相扶持者非一日之積矣故其民尊君親上而樂為之致死也然曰王于興師則非從其君之私誠欲其君奉王命以討賊復讐為事耳 謝氏曰驪山之禍中國之大耻周家萬世不共之仇也讀文侯之命平王君臣已無復仇之志矣無衣一詩獨稱王于興師凛然有奉天討申大義之意此十三國風之所僅見者乃知岐豐之地被文王之化最深雖世已屢降而忠君親上之澤猶未衰也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㦸與子偕作興也 鄭箋澤褻衣近汙垢者也 孔疏㦸車㦸常也長丈六尺 毛傳作起也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興也
無衣三章章五句
虞惇按此詩唯毛傳為得鄭箋誤矣集註以秦人强悍好鬭其平居相謂如此殊未得上下相一體之意今畧用蘇氏但蘇氏云於王之興師也民皆自修其戈矛而與之同仇則是與子同袍之子指民言與子同仇之子指君言兩子字各為義恐未安今用其句而以鄙意稍更之
渭陽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晉獻公之女文公遭驪姬之難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納文公康公時為太子贈送文公于渭之陽念母之不見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詩也
虞惇按詩意作於送之之時非即位後作也末二句後人附益之文
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乗黄〈隔句韻亦平上通韻〉
賦也 毛傳母之昆弟曰舅渭水名秦時都雍至渭陽者葢東行送之咸陽之地 朱註路車諸侯之車乗黄四馬皆黄也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佩〈平上通韻〉賦也 毛傳瓊瑰石而次玉
張氏曰康公送舅而念母是固良心也卒不能自克於令狐之役怨欲害乎良心也使康公能循是心養其端而克之則怨欲可消矣
渭陽二章章四句
權輿刺康公也忘先君之舊臣與賢者有始而無終也
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無餘于嗟乎不乗權輿賦也 毛傳夏大也 朱註渠渠深廣貎 毛傳承繼也權輿始也 陳氏曰造衡自權始造車自輿始故以始為權輿
朱註始有夏屋以待賢者其後禮意寖衰供億寖薄故嘆其不能繼始也
於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飽于嗟乎不乗權輿〈簋古音九後同〉
賦也 孔疏簋瓦器容斗二升方曰簠圓曰簋簠稲粱器也簋黍稷器也 朱註四簋禮食之盛也朱註漢楚元王敬禮申公白公穆生穆生不嗜酒元王置酒嘗為穆生設醴及王戊即位常設後忘設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設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將鉗我於市遂稱疾申公白公强起之曰獨不念先王之徳歟今王一旦失小禮何足至此穆生曰先王之所以禮吾三人者為道之存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與久處豈為區區之禮哉遂謝病去亦此詩之意也
權輿二章章五句
虞惇按夏屋渠渠鄭云屋具也渠渠猶勤勤也言君始於我厚設禮食大具以食我意勤勤然據正義王肅云夏屋大屋也崔駟七依説宫室之美云夏屋渠渠楚辭大招云夏屋廣大沙堂秀只是夏屋大屋也集註亦以為大屋今仍之
秦國十篇二十七章百八十一句
讀詩質疑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十二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陳
鄭譜曰陳者大皥虙戲氏之墟帝舜之胄有虞閼父者為周武王陶正武王賴其利器用與其神明之後封其子媯滿於陳都宛丘之側是曰陳胡公以備三恪妻以元女大姬其封域在禹貢豫州之東其地廣平無名山大澤西望外方東不及明豬大姬無子好巫覡禱祈鬼神歌舞之樂民俗化之五世至幽公當厲王時政衰大夫淫荒所為無度國人傷而刺之陳之變風作矣 漢書地理志大姬婦人尊貴好祭祀用史巫故其俗巫鬼陳詩曰亡冬亡夏值其鷺羽又曰子仲之子婆娑其下此其風也吴札聞陳之歌曰國亡主其能久乎 漢書匡衡曰竊考國風之詩周南召南被賢聖之化深故篤於行而廉於色鄭伯好勇而國人暴虎秦穆貴信而士多從死陳夫人好巫而民淫祀晉侯好儉而民畜聚大王躬仁邠國貴恕由此觀之治天下者審所上而已 朱氏曰或問陳也杞也宋也皆先代子孫也何以陳有風而杞宋無風曰宋之詩則有商頌矣杞當春秋時用夷禮春秋貶之夫子亦曰杞不足徴也故無風 嚴氏曰陳詩十而六為淫靈公之時世變已極詩訖於此下於秦夷之也 虞惇按春秋周定王之九年楚莊入陳葢自是而中國無霸矣故變風終陳靈
宛丘刺幽公也淫荒昏亂遊蕩無度焉
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賦也 鄭箋子斥幽公也 毛傳湯蕩也四方髙中央下曰宛丘 鄭箋無望無威儀無可望也
坎其擊鼓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值其鷺羽〈夏古音户後同不從叶〉
賦也 毛傳坎擊鼓聲值持也鷺鳥之羽可以為翳鄭箋翳舞者所持以指麾
坎其擊缶宛丘之道無冬無夏值其鷺翿〈上去通韻〉賦也 孔疏缶瓦器可以節樂 毛傳翿翳
宛丘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漢書地理志引宛丘東門之枌二詩以為陳俗巫鬼之証則此二詩當為滛祀鼓舞之詩而序不言他亦無可考故今但以序為正子之湯兮毛傳子大夫也鄭箋子斥幽公也序明言刺幽公當從鄭詩序辨陳國小無事實幽公但以惡諡故得遊蕩無度之詩朱子耑攻小序於凡序之刺某人論某事者皆詆而斥之故其説云爾詳見𨚍風柏舟篇之下
東門之枌疾亂也幽公淫荒風化之所行男女棄其舊業亟㑹於道路歌舞於市井爾
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賦也 毛傳枌白榆也栩杼也東門宛丘國之交㑹男女之所聚也子仲陳大夫氏 鄭箋之子男子也毛傳婆娑舞貌
榖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績其麻市也婆娑〈差古音磋差麻娑韻原字不入韻〉
賦也 毛傳榖善也 鄭箋差擇也 毛傳原大夫氏也
孔疏陳國男女棄其事業候良辰美景而歌舞淫佚見朝日善明則曰可以相擇而行樂矣南方之原氏有美女可從之也彼原氏之女亦即不復績麻與男子聚㑹婆娑於市焉 范氏曰先王惡夫飽食而逸居是故君子勤禮小人盡力所以愛日也今也民於善日乃相就而荒樂焉 蘇氏曰原與子仲陳大夫之著也今而猶然則民可知矣
榖旦于逝越以鬷邁視爾如荍貽我握椒
賦也 毛傳逝往也 鄭箋越於鬷總也 毛傳邁行也荍芘芣也椒芬芳之物也
鄭箋朝日善明曰往矣於是男女總集合行交㑹而相説曰我視女之顔色美如荍之華然女乃遺我一握之椒交情好也
東門之枌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毛鄭之説俱得歐陽氏駁毛鄭以子仲之子莫可知其為男女南方之原為國南原野非陳大夫原氏朱子因之故集註云子仲之子子仲氏之女也葢其意不欲以南方之原從毛鄭作原氏之女而次章不績其麻上文絶無所承故不得不以子仲之子為女但兩章皆言女而末章視爾如荍貽我握椒又為男女相悦則於上下文之脈絡亦未見其為妥帖也又首章婆娑其下次章市也婆娑兩言婆娑語亦煩贅又首章言東門之枌次章言南方之原既往東門復往南方之原於理不順又上言南方之原下復言市也婆娑原是郊原市乃市井一在國門之外一在國門之内既期㑹於南方之原又婆娑於國中之市揆之情事俱未為合按春秋莊公二十七年季友如陳葬原仲是陳有大夫原氏非臆説也子仲既為氏安知原之不為氏首章之婆娑子仲之男也次章之婆娑原氏之女也末章越以鬷邁乃道其男女之相説贈物以結好則三章之文意俱明曉通逹而無錯亂複疊之病矣集註又云此男女㑹聚而賦其事以相樂亦未然玩子仲之子明是他人之言不績其麻直是刺其廢業未有男女賦詩相樂而自言不績其麻者毛傳鄭箋之湮沒久矣畧為疏通證明以竊附於擇善而從之之意非敢故為異同也
衡門誘僖公也愿而無立志故作是詩以誘掖其君也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樂飢
虞惇曰比也 毛傳衡門横木為門言淺陋也棲遲遊息也泌泉水也樂飢樂道而忘飢也
歐陽氏曰喻陳國雖小苟有志於立事則亦可以為政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取妻必齊之姜
比也 鄭箋姜齊姓
歐陽氏曰上言小國皆可為此又言何必大國然後可為皆所以誘之也
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
比也 鄭箋子宋姓
蘇氏曰食魚必魴鯉取妻必姜子則終身有不獲者矣故從其所有而為之及其至也雖天下之美無加焉不然雖有天下之至美而常挾不足之心以待之則終亦不為而已矣
衡門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之解惟歐陽本義與序誘掖之㫖相合意理殊妙鄭箋王任用賢臣失之偏矣朱註此隐居自樂而無求者之辭其辭則然而非辭之所以然也可以樂飢鄭箋作𤻲飢説文云𤻲治也唐石經亦依鄭作𤻲
東門之池刺時也疾其君之淫昏而思賢女以配君子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麻彼美淑姬可與晤歌〈池古音沱後並同〉
興也 毛傳池城池也漚柔也 鄭箋晤猶對也君子宜與對歌相切化也
鄭箋於池中漚麻使可緝績作衣服喻賢女能柔順君子成其徳敎 蘇氏曰陳公荒淫無度不可告語故詩人思得淑女以化之於内葢婦人之於君子日夜處而無間庶可以漸革其暴如池之漚麻漸漬而不自知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彼美淑姬可與晤語
興也 朱註紵麻屬 毛傳論難曰語直言曰言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彼美淑姬可以晤言
興也 孔疏茅已漚者為菅
東門之池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註此男女㑹遇之詩詩中可與晤歌可與晤言絶無淫邪謔浪之意不得目為淫詩朱子説未敢從也
東門之楊刺時也昏姻失時男女多違親迎女猶有不至者也
虞惇按坊記子云昏禮壻親迎見於舅姑舅姑承子以授壻恐事之違也以此坊民婦猶有不至者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昏以為期明星煌煌
興也 朱註楊柳之揚起者也 毛傳牂牂盛貎鄭箋楊葉牂牂三月中喻時晚也 朱註明星啓明也煌煌大明貎
鄭箋親迎之禮以昏時女留他色不肯時行乃至大星煌煌然 孔疏刺當時之淫亂也
東門之楊其葉肺肺昏以為期明星晢晢〈晢从折从日音制〉
興也 毛傳肺肺猶牂牂也晢晢猶煌煌也
東門之楊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昏姻失時毛以為失秋冬之時鄭以為失仲春之時今據周禮媒氏仲春㑹男女則從鄭為是但此詩之㫖與鄭之丰同皆刺親迎而女不至以見當時之淫亂不重昏姻失時也故畧之詳見𨚍風匏有苦葉章之下
墓門刺陳佗也陳佗無良師傅以至於不義惡加於萬民焉
虞惇按陳佗文公子桓公鮑之弟桓公疾病佗殺其太子免而代之明年蔡人殺陳佗詩蓋刺佗之不良而咎桓公之不能去佗也序云無良師傅者失之 逸齋曰佗已自立為君矣序詩者直言陳佗不稱君葢得春秋書蔡人殺陳佗之㫖
墓門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國人知之知而不已誰昔然矣
興也 毛傳墓門墓道之門斯析也 蘇氏曰夫陳佗也 鄭箋已猶去也誰昔昔也
毛傳墓門幽閒希行生此棘薪惟斧可以開析之虞惇曰喻佗之不良而公當早去之也 蘇氏曰國人皆知佗之不良矣知而不之去昔者誰為此乎葢歸咎桓公也
墓門有梅有鴞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訊之訊予不顧顛倒思予〈釋文訊又作誶徐邈息悴反楚辭章句引詩誶予不顧葢古人二字通用也顧予平去通韻〉
興也 毛傳鴞惡聲鳥也萃集訊告也
蘇氏曰墓門有梅而鴞則集之梅雖善将得全乎桓公之沒也雖有太子免以為後而佗在焉求太子之無危不可得矣 朱氏曰告之而不予顧至顛沛而後思予則豈有所及哉亦追咎之詞也
墓門二章章六句
虞惇按毛鄭泥序無良師傅之語遂以夫也不良為師傅之不良全㫖俱失今從蘇氏詩序辨云陳佗亂賊被討故序以無良之詩與之序之作大率類此此説非是詳見𨚍風栢舟篇之下
防有鵲巢讒賊也宣公多信讒君子懼焉
防有鵲巢卭有㫖苕誰侜予美心焉忉忉
興也 毛傳防邑也卭止也 鄭箋㫖美也 陸氏曰苕苕饒也 毛傳侜張誑也 程氏曰予美心所賢者也 陸氏曰忉忉也
歐陽氏曰讒言惑人非一言一日之致必由積累而成如鵲巢之漸積搆成又如苕華之蔓引牽連將及我也 程氏曰侜譸張迂廻也誣罔人者必迂曲以致其惡
中唐有甓卭有㫖鷊誰侜予美心焉惕惕
興也 毛傳中中庭也唐堂塗也甓瓴甋也鷊綬草也 程氏曰惕懼也
歐陽氏曰中堂有甓非一甓也亦以積累而成綬草雜衆色成文猶多言交織而成惑也
防有鵲巢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註此男女有私而或間之之辭葢朱子於懼讒之詩則皆以為淫風矣子貢傳申公説洩冶被讒内子之而作亦未有明據鵲巢㫖苕毛鄭取興之義殊未安今從歐陽氏予美不指宣公而云心所賢者程氏之説也
月出刺好色也在位不好徳而説美色焉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紏兮勞心悄兮
興也 毛傳皎月光也 朱註佼人美人也 毛傳僚好貎 朱註窈幽逺也紏愁結也 孔疏悄黙也 虞惇曰皎月光潔也皓月光白也神女賦其少進也皎若明月舒其光 朱註安得見之以舒窈紏之情乎是以為之勞心而悄然也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勞心慅兮
興也 孔疏懰好貎 朱註懮受思也 王氏曰慅不安而騷動也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慘五經文字作懆上去通韻〉
興也 蘇氏曰燎明也 朱註夭紹紏緊之意 王氏曰慘不舒而幽愁也
月出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毛傳舒遲也窈紏舒之姿也今從朱
株林刺靈公也淫乎夏姬驅馳而往朝夕不休息焉虞惇按春秋傳夏姬鄭穆公之女嫁於陳大夫夏御叔靈公與其大夫孔寜儀行父通焉洩冶諌不聴而殺之後卒為其子徴舒所弑明年楚莊王入陳殺徴舒
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
賦也 毛傳株林夏氏邑也夏南夏徴舒也 鄭箋徴舒字子南
朱註淫乎夏姬不可言也以從其子言之詩人之忠厚也
駕我乗馬説于株野乗我乗駒朝食于株
賦也 朱註説舎也 鄭箋或説舎焉或朝食焉責之也
吕氏曰國人問靈公胡為乎株林而從夏南乎詩人則為之隐曰公非適株林從夏南乃他有所適耳然而駕我乗馬則舎於株矣乗我乗駒則食於株矣雖欲為之隐不可得也 朱氏曰衛之亂至牆有茨而極於是有狄入衞之禍陳之亂至株林而極於是有楚入陳之禍此之謂女戎
株林二章章四句
澤陂刺時也言靈公君臣淫於其國男女相説憂思感傷焉
王氏曰東門之枌宛丘之應也澤陂株林之應也許氏曰月出男子思婦人也澤陂婦人思男子
也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陂古音波〉
興也 毛傳陂澤障也蒲水草荷芙蕖也自目曰涕自鼻曰泗
蘓氏曰思而不得見故憂傷涕泗也 嚴氏曰寤而覺寐而寢更無他事但憂傷涕泣而已鄙之也
彼澤之陂有蒲與蕑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
興也 毛傳蕑蘭也 朱註卷鬢髮之美也 毛傳悁悁猶悒悒也
彼澤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碩大且儼寤寐無為輾轉伏枕
興也 毛傳菡萏荷華也儼矜莊貎 朱註輾轉伏枕臥而不寐思之深且久也
吕氏曰變風始於鷄鳴終於澤陂凡一百二十八篇而男女夫婦之詩四十有九抑何多耶曰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錯男女者三綱之本萬事之先也正風之所以為正者舉其正者以勸之也變風之所以為變者舉其不正者以戒之也道之升降時之治亂俗之汙隆民之死生胥於是乎在録之煩悉篇之重複亦何疑哉 蘇氏曰詩止於陳靈何也古之説者曰王澤竭而詩不作是不然予以為陳靈之後天下未嘗無詩而仲尼有所不取也盍亦嘗原詩之所為作者乎詩者發於思慮之不能自已而無與乎王澤之存亡也世之盛也其人親被王澤之純其心和樂而不流於是焉發而為詩則其詩無有不善今之正詩是也及其衰也有所憂愁憤怒不得其平淫佚放蕩不合於禮者矣而猶知復反於正故其為詩也亂而不蕩則今之變詩是也及其大亡也怨君而思叛越禮而忘反則其詩逺義而無所歸嚮由是觀之天下未嘗一日無詩而仲尼有所不取也故曰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先王之澤尚存而民之邪心未勝則猶有取焉以為變詩及其邪心大行禮義消亡其詩淫而無度不復可取故詩止於陳靈而非天下之無詩也有詩而不可以訓焉耳
澤陂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鄭箋蒲以喻男之情性荷以喻女之容體又改蕑為蓮蓮以喻女之言信又云以陂中二物興者喻淫風由同姓生皆曲説也毛以傷如之何為傷無禮亦非是
陳國十篇二十六章百二十四句
讀詩質疑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十三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檜
鄭譜曰檜者古髙辛氏火正祝融之墟在禹貢豫州外方之北滎陂之南居溱洧之間祝融氏名黎其後八姓唯妘姓檜者處其地焉其國北鄰於虢周夷王厲王之時檜公不務政事而好絜衣服大夫去之檜之變風始作 蘇氏曰周衰檜為鄭桓公所滅其世次㣲不傳故其作詩之時世不可得而知也 顧氏曰膝薛之無詩微也虢檜皆為鄭滅而虢獨無詩陳蔡皆列春秋之㑹盟而蔡獨無詩有司失其傳爾 虞惇曰檜滅於西周之終天下無王也曹滅於春秋之終天下無霸也亂極則思治故終之以豳
羔裘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國小而迫君不用道好絜其衣服逍遥遊燕而不能自强於政治故作是詩也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豈不爾思勞心忉忉
賦也 蘇氏曰緇衣羔裘諸侯之朝服錦衣狐裘其朝天子之服也檜君以朝服燕而以朝天子之服朝許氏曰服其服尸其位而已 毛傳國無政令使
我心勞
范氏曰所事唯在衣服之間則其怠於政治可知矣此賢人所以去也夫臣之事君言不用而去之不得已也其心豈舎君哉故之而傷悼也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豈不爾思我心傷
賦也 毛傳堂公堂也
羔裘如膏曰出有曜豈不爾思中心是悼
賦也 孔疏如膏光澤也
嚴氏曰凡人憂勞戒懼則不暇於外飾禹惡衣文王卑服衞文大布之衣是也檜君絜其衣服逍遥暇豫而一無所為是偷安嵗月坐而待亡也能無中心之悼哉
羔裘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毛傳狐裘不言色玉藻狐裘黄衣以裼之又曰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又曰君子狐青裘豹褎𤣥綃衣以裼之是狐裘非一色也於禮狐白裘最貴故為朝天子之服鄭箋云大蜡而息民則有黄衣狐裘檜君以朝服燕祭服朝今云錦衣狐裘朝天子之服者從蘇氏説也
素冠刺不能三年也
鄭箋喪禮子為父父卒為母皆三年
庶見素冠兮棘人欒欒兮勞心慱慱兮
賦也 毛傳庶幸也素冠練冠也棘急也 朱註喪事欲其總總爾哀遽之狀也 毛傳欒欒瘠貎慱慱勞也 鄭箋不得見是人也
孔疏禮三年之喪至朞而練至祥乃除練後常服此冠故為練冠也 張氏曰不能三年至期而除則未始用練冠 鄭箋時人皆解緩無三年之恩於其父母而廢其喪禮故覬幸一見素冠急於哀戚之人形貎欒欒然膄瘠也 輔氏曰庶見素冠而繼之以棘人欒欒言服與情之相稱也不然服於外而忘於内則亦何以為哉
庶見素衣兮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
賦也 毛傳素冠故素衣 朱註同歸者愛慕之辭也
庶見素韠兮我心藴結兮聊與子如一兮
賦也 朱註韠蔽膝也以韋為之冕服謂之韍其餘曰韠韠從裳色素衣素裳則素韠矣藴結思之不解也 錢氏曰如一守而不變也
毛傳子夏三年之喪畢見於夫子援琴而衎衎而樂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不及夫子曰君子也閔子騫三年之喪畢見於夫子援琴而切切而哀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過也夫子曰君子也子路曰敢問何謂也夫子曰子夏哀已盡能引而致之於禮故曰君子也閔子騫哀未盡能自割以禮故曰君子也夫三年之喪賢者之所輕不肖者之所勉
素冠三章章三句
虞惇按毛以素冠為練冠鄭以素冠為大祥之冠王肅孫毓皆以箋説為長而朱子從之惟東萊讀詩記則從毛今按宰我謂鑽遂改火期可已矣公孫丑曰為期之喪猶愈於己乎大抵不能三年者皆服一嵗服唯其不能三年是以嗟傷不見既練之冠若除喪之縞冠雖使短喪其除喪亦必服之不必庶見之也若云喪禮始終無韠遂以三章素韠為疑則二章之素衣於禮亦無文禮朝服緇衣素裳無素衣既衣可從裳則韠亦可從裳不必援喪服小記為難也故今仍從毛二章與子同歸毛以為歸已之家鄭以為歸彼之家觀其居處説皆太拘今不取
隰有萇楚疾恣也國人疾其君之淫恣而思無情慾者也
隰有萇楚猗儺其枝夭之沃沃樂子之無知
毛傳興也萇楚銚弋也猗儺柔順也夭少也 嚴氏曰沃沃生意盛也
吕氏曰萇楚枝條柔弱至於長而牽蔓葢如人之多欲者矣反思始茁其牙未有牽蔓之時生意沃然可愛此所謂赤子之心也此檜君未有知識未有室家之時也曰無知無家無室者葢疾其君之多慾故其辭過而激
蘇氏曰君子幸其少而柔和不樂其有知而恣也
隰有萇楚猗儺其華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家
興也 毛傳家室家也
隰有萇楚猗儺其實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室
興也
隰有萇楚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樂子之無知鄭云知匹也非是陸璣草木疏云萇楚其枝莖弱過一尺引蔓於草上而鄭云始生正直及其長大不妄尋蔓草木亦非也朱註政煩賦重人不堪其苦歎不如草木之無知葢本申培説也又云子指萇楚也萇楚可言無知不得言無家室有狐之之子註亦即指狐狐無衣裳萇楚無家室説皆未可通今取吕氏説
匪風思周道也國小政亂及禍難而思周道焉
匪風發兮匪車偈兮顧瞻周道中心怛兮
虞惇曰興也 毛傳發飄風也偈疾驅也 朱註周道適周之道也 毛傳怛傷也
蘇氏曰匪風也而發發然匪車也而偈偈然言惡政之及民也 嚴氏曰反顧昔曰周道之盛心自傷怛傷今而思古也 漢書王吉傳詩云匪風發兮匪車偈兮説曰是非古之風也發發者是非古之車也偈偈者葢傷之也
匪風飄兮匪車嘌兮顧瞻周道中心弔兮〈平上去通韻〉興也 毛傳廻風曰飄嘌無節度也弔傷也
誰能亨魚溉之釡鬵誰將西歸懐之好音
興也 毛傳溉滌也鬵釡屬 鄭箋檜在周之東朱註誰能亨魚乎有則我願為之溉其釡鬵誰將西歸乎有則我願慰之以好音 吕氏曰言有能興周道者則已將歸之也 程氏曰魚人所欲善政人所思 毛傳亨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知亨魚則知治民矣 吕氏曰匪風下泉思周道之詩獨作於曹檜何也曰政出天子則强不陵弱各得其所政出諸侯則徴發之煩共億之困侵伐之暴唯小國偏受其害所以睠懐宗周為獨切也戰國時房喜謂韓王曰大國惡有天子而小國利之以此二詩騐之益信匪風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匪風發兮匪車偈兮毛公與漢書王吉傳正相合集註過於簡㨗遂失取興之義今叅用蘇氏毛公亨魚之説亦非詩本義而意㫖殊妙故附録之
檜國四篇十二章四十五句
讀詩質疑卷十三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十四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曹
鄭譜曰曹者禹貢兖州陶丘之北地名周武王既定天下封弟叔振鐸於曹今曰濟隂定陶是也其封域在雷夏菏澤之野昔堯嘗遊成陽死而葬焉舜漁於雷澤民俗始化其遺風重厚多君子務稼穡薄衣食以致畜積夾於魯衞之間又寡於患難末時富而無敎乃更驕侈十一世當周惠王時政衰昭公好奢而任小人曹之變風始作
蜉蝣刺奢也昭公國小而迫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依焉
嚴氏曰奢則國必敝刺奢而言衣裳楚楚者舉一端也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毛傳興也蜉蝣渠畧也朝生夕死楚楚鮮明貎鄭箋昭公之朝其羣臣皆小人也徒整飾其衣裳不知死亡之無日如渠畧然 朱註此喻人之玩細娱而忘逺慮者也 吕氏曰賢者憂其君之將亡曰儻無所依其於我歸處乎 嚴氏曰見當時在位無一可依仗者葢慘然以亡國為憂也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服蒲北反〉興也 朱註采采華飾也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説
興也 孔疏掘閲掘地而出形容鮮閱也 鄭箋麻衣深衣也諸侯朝則朝服夕則深衣 毛傳如雪鮮絜也 鄭箋説舎息也
吕氏曰曹君方修絜衣服志氣揚揚而賢者已憫之如亡國喪家之人可哀也哉
蜉蝣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詩以蜉蝣之羽興衣裳之楚楚而朱註則全篇皆指蜉蝣似於於我歸處未可通也毛傳蜉蝣猶有羽翼以自修飾則似反以昭公不能修飾衣服為不如蜉蝣失詩意矣今從箋
候人刺近小人也共公逺君子而近小人焉
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虞惇曰賦也 毛傳候人道路送迎賔客者何揭也祋殳也 朱註之子指小人也 毛傳芾韠也一命緼芾黝珩再命赤芾黝珩三命赤芾葱珩大夫以上赤芾乗軒
孔疏賢者之官不過候人是逺君子也服赤芾者三百人是近小人也諸侯之制大夫五人今三百赤芾愛小人過度也 春秋傳晉文公入曹數之以其不用僖負羈而乗軒者三百人也且曰獻狀
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興也 毛傳鵜洿澤水鳥也 蘇氏曰梁魚梁 嚴氏曰鵜之在梁猶小人在髙位也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顧氏詩本音咮古音注媾古音故〉
興也 毛傳咮喙也媾厚也 張氏曰不稱其寵厚也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飢〈薈蔚婉孌一句中自為韻〉
比也 毛傳薈蔚雲興貎隮升也婉少貎孌好貎蘇氏曰小人朋黨相援並進於朝如山之升雲薈蔚而上君子守道困窮於下如幼弱之女雖有飢寒之患而婉孌自保不妄從人季女者無求於人而人之所當求也
候人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彼候人兮二句正言曹君之用小人而朱子以為興非也維鵜在梁毛傳誤不遂其媾季女斯飢鄭箋誤今俱正之 又按唐太學博士施士丏説詩云梁人取魚梁也鵜自合求魚不合於人梁上取其魚譬之人自無善事攘人之美者如鵜在人梁上也此説見朱子韓昌黎集註附載之
鳲鳩刺不壹也在位無君子用心之不壹也
虞惇按詩意言君子用心之壹而序云刺不壹者刺曹之無此君子也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
興也 毛傳鳲鳩秸鞠也 孔疏如結心不放也毛傳鳲鳩之養其子朝從上下暮從下上平均如一也君子執義一則用心固 陳氏曰君子動容貎斯逺暴慢正顔色斯近信出辭氣斯逺鄙倍其見於威儀動作之間者有常度矣豈故為是拘拘者哉葢和順積中而英華發外由其威儀一於外而其心之如結於内者從可知也 説苑尸鳩之所以養七子者一心也君子之所以理萬物者一儀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帯伊絲其帯伊絲其弁伊騏
興也 毛傳在梅飛在梅也 鄭箋帯大帯也大帯用素絲有雜色飾焉 毛傳弁皮弁也騏騏文也朱註言有常度不差忒也
孔疏鳲鳩在桑而子異木者子自飛去母常不移也蘇氏曰帯伊絲矣而弁不騏則為充於下而不充
於上上下有一不充則不一矣君子之行無不充足故周旋反復視之如一夫無一不然者一之至也徳未充而求其一不可得也既充矣而求其有一不然亦不可得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
興也 朱註忒差也 朱氏曰由其身之修故化有以行於國
鳲鳩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年
興也 鄭箋能長人則人欲其夀考 朱氏曰由其國之治故福有以裕於身
蘇氏曰鳲鳩在桑而已其子則不可常也以其愛之宜其無所不從然而從其在梅則失其在棘從其在棘則失其在榛是以居一以俟之而無不及者此得一之要也
鳲鳩四章章六句
下泉思治也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憂而思明王賢伯也
嚴氏曰鄭之褰裳思大國之見正齊桓未霸也曹共之時晉文霸矣襄王命之為侯伯而下泉顧思明王賢霸何耶文之於曹執其君分其田以私憾而欲甘心焉後乃僅以貨免文寜能帖曹乎下泉愧木𤓰矣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愾我寤歎念彼周京〈隔句韻〉虞惇曰比也 毛傳冽寒也下泉泉下流也 朱註苞叢生也 毛傳稂童梁也 許氏曰愾太息也孔疏周京周之京師也
朱註寒泉下浸苞稂見傷喻王室陵遲小國困𡚁也孔疏念周京者思古明王也有明王則無此困矣
冽彼下泉浸彼苞蕭愾我寤歎念彼京周
比也 毛傳蕭蒿也 朱註京周猶周京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愾我寤歎念彼京師
比也 朱註蓍筮草也 孔疏京大師衆也公羊傳天子之居必以大衆言之
芃芃黍苗隂雨膏之四國有王郇伯勞之
興也 毛傳芃芃美貎 孔疏有王有從王之事也毛傳郇伯郇侯也 鄭箋文王之後為周伯治諸
侯有功 孔疏勞者以恩徳勞來之傷今之不然也毛傳諸侯有事二伯述職
錢氏曰明王在上四國共禀一尊又有方伯以時廵省之隂雨之膏非下泉之冽也黍苗之芃非苞稂之浸也此周京之所以盛也 孔叢子孔子曰於下泉見亂世之思明君也 程氏易傳曰剥上九諸陽消剥已盡獨上九一爻尚存如碩大之果不見食將有復生之理上九亦變則純隂矣然陽無可盡之理變於上則生於下無間可容息也隂道極盛其亂可知亂極自當思治故衆心願戴於君子君子得輿也詩匪風下泉所以居變風之終也 陳氏曰亂極而不治變極而不正則天理滅人道絶矣聖人於變風之極係之以思治之詩以示循環之理言亂之可治變之可正也 吕氏曰匪風下泉雖皆思周道之詩然匪風作於東遷之前此一時也下泉作於齊桓之後此又一時也 王氏曰檜亡東遷之始也曹亡春秋之終也夫子刪詩繫曹檜於國風之後檜之卒章曰思周道也傷天下之無王也曹之卒章曰思治也傷天下之無伯也
下泉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苞稂之稂鄭改為凉正義云草木見有名凉者未知鄭何據也四國有王朱云四國既有王矣語意殊晦今從舊
曹國四篇十五章六十八句
讀詩質疑卷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十五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豳
鄭譜曰豳者后稷之曾孫曰公劉者自邰而出所徙戎狄之地名今屬右扶風栒邑公劉以夏后太康時失其官守竄於此地猶修后稷之業勤恤愛民民咸歸之而國成焉其封域在禹貢雍州岐山之地原隰之野至商之末世太王避戎狄之難而入處於岐陽民又歸之公劉之出太王之入皆能守后稷之教不失其徳成王之時周公避流言之難出居東都二年思公劉太王居豳之職憂念民事至苦之功以比序已志後成王迎而反之攝政致太平其出入也一徳不回純似於公劉太王之所為太師大述其志主意於豳公之事故别其詩以為豳國變風焉 朱註虞夏之際棄為后稷而封於邰及夏之衰棄稷弗務棄子不窋用失其官自竄於戎狄之間不窋生鞠陶鞠陶生公劉自邰居豳復修后稷之業民以富實周之王業自此興十世而太王徙居岐山之陽十二世而文王受天命十三世而武王遂為天子武王崩成王幼不能踐阼周公以冢宰攝政乃述后稷公劉之化作詩以戒成王謂之豳風後人又取周公所作及凡為周公而作之詩附焉 春秋傳呉季札觀周樂為之歌豳曰美哉蕩乎樂而不滛其周公之東乎漢書地理志昔后稷封斄公劉處豳太王徙𨙸文王作豐武王治鎬其民有先王遺風好稼穡務本業故豳詩言農桑衣食之本甚備 文中子程元問曰敢問豳風何風也文中子曰變風也元曰周公之際亦有變風乎曰君臣相誚其能正乎成王終疑則風遂變矣非周公至誠其孰能卒正之哉元曰居變風之末何也曰夷王以下變風不復正矣夫子蓋傷之也故終之以豳風言變之可正也唯周公能之故繫之以正變而正危而克扶終始不失其本其唯周公乎繫之豳逺矣哉 孔䟽此逺論豳公為諸侯之政不美王業之本不得入周召之正風又非美刺成王不得入成王之正雅周公王朝卿士不得專名一國進退既無所繫因其上陳豳公故為豳之變風䲭鴞以下不陳豳事亦繫豳者七月是周公之事既為豳風䲭鴞以下亦周公之事尊周公使專一國故并為豳風也 蘓氏曰七月之詩言后稷公劉勤勞民事致王業之艱難文武受命功未及究而沒成王尚幼恐其不能承以墜先公之功是以周公當國而終成之故七月者道周公之所以當國而不辭也周公之所以當國而不辭者重王業之艱難也然是詩言豳公而已不及於周公故謂之豳而以周公之詩附之夫豳公之詩一國之風也周公之詩一人之事也以為皆非天下之政是故得為風而不得為雅也 范氏曰豳居風雅之間何也風之所為終而雅之所為始也變風終於曹思明王賢霸之不可得於是次之以豳反之於周公而後至於鹿鳴言周之所以盛者由周公也 朱氏曰豳不先二南尊文王也不繼二南豳先岐後也不與王風相屬興衰非其類也文王致治周公反正十五國風以是始終之尊周公與文王等矣 劉氏曰公劉之詩言政事也七月之詩言風俗也故一為雅一為風
七月陳王業也周公遭變故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也
朱註周公以成王未知稼穡之艱難故陳后稷公劉風化之所由使瞽矇朝夕諷誦以教之 眞氏曰周家以農事開國成王幼冲周公作詩使瞽矇歌之庻幾王知小民之依不敢康寜蓋與無逸同一意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嵗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畞田畯至喜〈火古音毁後並同火衣平上通一韻發烈褐嵗去入通一韻耜趾子畞喜一韻此章凡三韻〉賦也 朱註七月斗建申之月夏七月也 蘇氏曰此詩凡言月者夏正也言日者周正也 毛傳流下也火大火心星也 朱氏曰火星中而寒暑退以六月之昏加於正南午位當東西之中至七月之昏則下而西流矣 毛傳九月霜始降婦功成可以授冬衣矣一之日者十之餘也 孔䟽一之日斗建子周正月也二之日斗建丑殷正月也 朱註變月言日是月之日也 毛傳觱發風寒也栗烈氣寒也 鄭箋褐毛布卒終也 孔䟽三之日斗建寅夏正月也于於也耜田器也月令季冬命農計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孟春天子躬耕帝籍豳土晚寒温亦晚三之日於是始修耒耜也四之日斗建夘夏二月也 毛傳舉趾舉足而耕也饁饋也 朱註少壮在田其老者率婦子往饋也 毛傳田畯田大夫也 歐陽氏曰喜者喜其勤農樂業也
孔䟽周公陳先公在豳教民周偹使衣食充足寒暑及時民奉上教知其早晚各自勸勉以勤事業之意鄭箋此章陳人以衣食為急餘章廣而成之 范
民曰民生本乎衣食天下之務莫實於此矣禮義之所以起孝悌之所以生教化之所以成人情之所以固也故勤儉之俗莫如豳風 嚴氏曰七月之詩一言蔽之曰豫而已凡感節物之變而修人事之偹皆豫為之謀也 范氏曰孔子曰作易者其有憂患乎先王教民農桑以為衣食非以充欲所以偹患也是故將言衣之本則先著寒之候 朱氏曰三隂之月隂氣始盛於是而豫為禦寒之偹三陽之月陽氣始盛於是而豫為治田之偹先衣而後食故以七月為首 張氏曰七月之詩皆以夏正為斷 朱註一之日二之日周之先公已用此以紀候故周有天下遂為一代之正朔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此章凡三韻〉
賦也 毛傳再言流火授衣者將陳女功之始故又本於此 鄭箋載之言則也陽溫也 毛傳倉庚黄離也 鄭箋倉庚鳴可蠶之候也 毛傳懿筐深筐也遵循也微行牆下徑也五畝之宅樹牆下以桑鄭箋柔桑穉桑也蠶始生宜之 孔䟽遲遲日長而暄也 毛傳蘩白蒿也所以生蠶祁祁衆多也傷悲感事苦也春女悲秋士悲感物化也 程氏曰殆庻幾也 朱註公子豳公之子也 鄭箋有與公子同歸之志欲嫁焉
孔䟽此章言女功之始養蠶之事 范氏曰男莫不耕女莫不織則衣食之本立矣昏姻以時則男女正矣 張氏曰此意次於耕織者重昏嫁本人情 鄭箋女感事苦而生此志是謂豳風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逺揚猗彼女桑七月鳴鵙八月載績載𤣥載黄我朱孔陽為公子裳〈此章凡四韻〉
賦也 毛傳將陳女功自始至成故又本流火為言萑薍葦葭也豫畜之為來嵗之曲薄 朱註蠶月治蠶之月也 鄭箋條桑枝落之采其葉也 孔䟽隋銎曰斧方銎曰斨逺揚逺枝揚起者也 蘇氏曰取葉存條曰猗女桑柔桑也女桑不枝落就樹采之其條猗猗然也 毛傳鵙伯勞也 鄭箋五月隂氣至伯勞鳴豳地晚寒鳥物之候從其氣焉 孔䟽績緝麻也 毛傳載績絲事畢而麻事起矣𤣥黑而有赤也朱深纁也祭服𤣥衣纁裳陽明也 朱註蠶績所成皆染之其朱者則以供公上厚於所貴不敢自愛也 程氏曰民之知義如此則美俗成矣
孔䟽衣之所用非絲即麻春既養蠶秋當緝績此章陳女功自始至成之事 陸氏曰倉庚知分鳴鵙知至故陽氣分而倉庚鳴可蠶之候也隂氣至而鵙鳴可績之候也 朱氏曰上章之求柔桑為今年授衣計也此章之畜雈葦為明年養蠶計也蓋豫而又豫矣 朱氏曰此詩獨不言三月今以月令證之蠶月條桑其三月歟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穫十月隕蘀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載纘武功言私其豵獻豜于公〈裘渠之反此章凡四韻〉
賦也 毛傳不榮而實曰秀葽草名 嚴氏曰四月陽氣極於上而微隂已受胎於下葽感之而早秀故曰物成自秀葽始 毛傳蜩螗也穫禾可穫也隕墜也 孔䟽落葉謂之蘀 鄭箋秀葽也鳴蜩也穫禾也隕蘀也四者皆物成而將寒之候 孔䟽貉狸皆獸名 鄭箋于貉往搏貉以自為裘也狐狸以共尊者其同君民因習兵俱出田也 毛傳纘繼功事也孔䟽繼續武事農隙習之不忘戰也 毛傳豕一
嵗曰豵三嵗曰豜 孔䟽絲麻不足以禦寒故為皮裘以助之月令孟冬天子始裘今仲冬捕獸者為來年用之也天官掌皮秋斂皮冬斂革春獻之註云皮革踰嵗乾冬乃可用獻之以入司裘是其事也戰鬬不可以不習四時而習之兵革不可以空設田獵蒐狩以閑之美先公禮教偹矣 李氏曰田獵取獸以充賓客籩豆國君之庖大獸公之小獸私之愛上之無已也 虞惇曰上章陳絲麻衣服女功之正此章陳女功之助所以終首章無衣無褐之意也
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牀下穹窒熏䑕塞向墐户嗟我婦子曰為改嵗入此室處〈此章通一韻子嵗二字不入韻〉
賦也 毛傳斯螽蚣蝑也 陸氏曰莎雞絡緯也朱註動股躍而以股鳴也振羽飛而以翼鳴也 孔䟽宇屋霤也 鄭箋自在野至入我牀下皆謂蟋蟀也將寒有漸非卒來也 朱註穹空隙也 毛傳窒塞也 孔䟽熏䑕令出其窟也 毛傳向北出牖也墐塗也庻人蓽户 孔䟽改嵗者仲冬陽氣始萌嵗事將改也
范氏曰五月日短至而隂生斯螽動股莎雞振羽氣使之然也隂陽之氣積微而為寒暑君子之戒民也早矣 孔䟽豳人告妻子以穹室墐户之意言我所以為此者以改嵗大寒當入此室居處也 何氏曰室邑中之室也去田廬而入處此室也漢書春令民畢出在野冬則畢入於邑所以順隂陽偹㓂賊習禮文也 張氏曰此章見老者之愛 虞惇曰自求桑至此一嵗之女功止故此章陳避寒之事以終首章卒嵗之意也 吕氏曰十月而曰改嵗三正之通於民俗尚矣商周特舉而迭用之耳 朱氏曰夏書甘誓言怠棄三正則三正之通行自古而然
六月食鬱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剝棗十月穫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夀七月食𤓰八月斷壺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此章凡三韻〉
賦也 毛傳鬱棣屬薁蘡薁也 吕氏曰葵承露也菽大豆也 毛傳剝擊也春酒凍醪也 鄭箋介助也 王氏曰酒所以助養氣體也 毛傳眉夀毫眉也壺也 朱註食𤓰斷壺去圃為之漸也 毛傳叔拾也苴麻子也荼苦菜樗惡木也
鄭箋既以鬱薁及棗助男功又穫稻而釀酒以助養老之具是謂豳雅𤓰之畜麻實之糝乾荼之菜惡木之薪亦所以助養農夫之具也 吕氏曰衣裘具矣居室安矣老者之養不可以無加也農夫之勤其養不可以不畜也 朱註果䟽棗酒以供老疾奉賓祭𤓰壺苴荼以為常食少長之義豐儉之節也 虞惇曰此章陳飲食之事
九月築圃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嗟我農夫我稼既同上入執宫功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榖〈稼古音古後同稼圃夫平上通韻穋麥二字不入韻徙李因篤説也此章凡四韻〉
賦也 鄭箋圃同地物生之時耕治之以種菜茹至物盡成熟築堅以為納禾稼納内也治於而内之囷倉也 朱註禾者榖連藁秸之總名禾之秀實而在野曰稼先種後熟曰重後種先熟曰穋再言禾者稻秫粱之屬皆禾也 鄭箋同聚也 董氏曰宫功官府之役也古者用民之力嵗不過三日鄭箋爾汝也汝當晝日往取茅歸夜作絞索以待時用 毛傳綯絞也 鄭箋亟急也 毛傳乘升也孔䟽播種也 朱註亟升其屋而治之蓋以來嵗將復始播百榖不暇為此也 張氏曰不待督責自相警戒不敢休息如此
吕氏曰此章終始農事以極憂勤艱難之意 范氏曰天運而不息人動而不已故我稼既同則又將始播殖矣易所謂終則有始也 陸氏曰絲事方息而麻事尋興野功既訖而宫功隨至藏𬞞於其秋以助不給之冬索綯於其夜以補不足之晝 虞惇按楊泉物理論曰稻粱菽各二十種為六十蔬果之實助榖各二十為四十凡百榖故詩曰播百榖也
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于凌隂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九月肅霜十月滌埸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夀無疆〈首二句韻未詳呉棫韻補隂於容反此章凡三韻〉
賦也 朱註鑿冰斬冰也周官凌人正嵗十二月令斬冰 毛傳冰盛水腹堅則命取冰於山林沖沖鑿冰之意凌隂冰室也 孔䟽古者日在北陸而藏冰豳土晚寒故正月藏冰也蚤朝也 朱註韭菜名孔䟽月令仲春天子獻羔開冰先薦寝廟𥙊韭者時韭新出也 毛傳肅縮也霜降而収縮萬物也滌掃也功畢入也兩樽曰朋饗者郷人以犬大夫加以羔羊 孔䟽躋升也 王氏曰公堂君之堂也稱舉也 毛傳疆竟也 鄭箋上章偹寒此章偹暑后稷先公禮教偹也十月民事男女俱畢無飢寒之憂國君閒於政事而饗羣臣飲酒既樂欲君大夀無竟是謂豳頌 張氏曰豳民忠愛其君既勸趣其藏冰偹暑又相戒以速畢功殺羊舉酒祝公萬夀也 吕民曰周之先公國容未偹無君民之間故曰朋酒斯饗躋彼公堂 虞惇曰自六章以下皆陳農圃飲食収穫燕饗以終首章重食之意 蘇氏曰古者藏冰發冰以節陽氣之盛夫陽氣之在天地譬如火之著於物也故常有以觧之十二月陽氣藴伏錮而未發其盛在下則納冰於地中至二月四陽作蟄蟲起陽始用事則亦始啟冰而廟薦之至四月陽氣畢逹隂氣將絶則冰於是大發食肉之禄老病喪浴冰無不及申豐有言其藏之也周其用之也徧故冬無愆陽夏無伏隂春無淒風秋無苦雨雷出不震無災霜雹癘疾不降民不夭札七月之卒章藏冰之道也 王氏曰仰觀星日霜露之變俯察蟲鳥草木之化以知天時以授民事女服事乎内男服事乎外上以誠愛下下以忠利上父父子子夫夫婦婦養老而慈㓜食力而助弱其祭祀也時其燕饗也節此七月之義也王氏潛夫論曰七月之詩大小教之終而復始由
此觀之人固不可自恣也 劉氏曰此詩所記茍非井邑其民郷黨其教各有正長部分司其嵗功未易集也 孔叢子孔子曰於七月見豳公所以造周也朱註周禮春官籥章中春晝擊土鼓龡豳詩以逆
暑中秋夜迎寒亦如之凡國祈年於田祖吹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國𥙊蜡則吹豳頌以息老物今考之於詩未見其篇章之所在鄭氏三分七月之詩以當之其道情思者為風正禮節者為雅樂成功者為頌然一篇之中剟拾分碎恐無此理故王氏不取但謂本有是詩而亡之或者又疑以七月一篇隨事而變其音節或為風或為雅或為頌又或雅頌之中凡為農事而作者皆可冠以豳號其説具大田良耜諸篇讀者擇焉可也
七月八章章十一句
䲭鴞周公救亂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為詩以遺王名之曰䲭鴞焉
書金縢武王既喪管叔及其羣弟乃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於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則無以告我先王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於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䲭鴞王亦未敢誚公朱註武王克商使弟管叔鮮蔡叔度於紂子武庚之國武王崩成王立周公相之二叔以武庚叛且流言於國故周公東征二年得管叔武庚而誅之而成王猶未知周公之意也公乃作此詩以貽王 朱氏曰管蔡流言使成王疑周公周公雖已滅之然成王之疑未釋則亂未弭也故周公作䲭鴞以貽王告以王業艱難不忍毁壊之意所以為救亂也 申公説管叔及其羣弟流言於國周公避居於魯殷王禄父遂與十七國作亂周公憂之作此詩貽成王欲王省悟以偹殷全篇以鳥之育子成巢者比先王之創業而代為之言也
䲭鴞䲭鴞既取我子無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顧炎武詩本音子室上入通韻勤閔平上通韻〉
朱註比也為鳥言以自比也鴟鴞惡鳥也鬻育閔憂也 彭氏曰鴟鴞喻武庚子喻管蔡室喻王室也朱註託為鳥之愛其巢者呼鴟鴞而告之曰爾既取我子矣無更毁我室也以我恩勤篤厚鬻養此子甚可憐閔今既取之其毒甚矣况又毁我室耶喻武庚既敗管蔡不可更危王室也 李氏曰言子非不愛尤惜其巢也 劉氏曰此詩歸罪武庚而於三叔則閔惜之為親者諱也書大誥亦然
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比也 毛傳迨及徹剝也桑土桑根也 鄭箋綢繆纒緜也下民巢下之民也
朱註鳥之為巢如此喻已深愛王室而預防其患難之意 孔䟽先王致此大功至艱難而其下民或敢侵侮不可不遏絶以全周室也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比也 毛傳拮据橶梮也 朱註捋取也 毛傳荼雈苕也 朱註蓄積租聚也 王氏曰卒盡也 毛傳瘏病也 朱註室家巢也
蘇氏曰以手捋荼則至於拮据以口蓄租則至於卒瘏所以勤勞病瘁而不辭者曰予未有室家故也朱註喻已前日所以勤勞如此者以王室新造而未集故也
予羽譙譙予尾翛翛予室翹翹風雨所漂摇予維音嘵嘵
比也 毛傳譙譙殺也翛翛敝也翹翹危也嘵嘵懼也
蘇氏曰為室之勞至於羽殺尾敝室成而風雨漂摇之則其音得無急乎 朱註喻己既勞悴王室又未安而多難乘之則其作詩以告王不得而不汲汲也孔䟽周公言成王㓜弱為凶人所振蕩周室將危
由管蔡作亂使憂懼若此故不得不誅之也
鴟鴞四章章五句
虞惇按此詩當以金縢為據金縢言周公先攝政中誅管蔡後為詩以貽王叙次甚明而鄭氏云周公先為冢宰中避而出作詩貽王作詩之後乃攝政而誅管蔡非也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罪人武庚管蔡也斯得者討而誅之也鄭氏於金縢註云罪人周公之屬黨與知居攝者周公出皆奔今二年盡為成王所得於此詩則云成王多罪周公之屬黨周公言此諸臣乃世臣子孫其祖父以勤勞有此官位土地今若誅殺之無絶其官位奪其土地其説支離穿鑿最為無理毛公云鬻稚也稚子成王也亦非是歐陽氏辨之詳矣今從朱 又按金縢周公居東罪人斯得居東東征也居東而誅管蔡東山破斧二詩其明徴也朱子作詩註初不主鄭説後與蔡仲黙論書手帖又云從鄭氏為是語録云管蔡流言成王未知罪人之為誰及周公居東二年成王悟乃知罪人在管蔡也若曰所謂罪人者今得之矣按上文明言管叔及其羣弟乃流言於國何得云未知罪人為誰元儒金履祥又云東征乃東行非東伐也按破斧云周公東征四國是皇東山亦云制彼裳衣勿士行枚又豈得云東征非東伐乎朱子誤主鄭氏而諸儒復從而附㑹之故今録朱子詩集註而復具論之如此
東山周公東征也周公東征三年而歸勞歸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於人叙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説也説以使民民忘其死其唯東山乎
李氏曰周在豐鎬管叔挾三叛其地在王室之東周公征之自西而東故謂之東征二年而罪人斯得至歸周則三年矣 朱註成王既得鴟鴞之詩又感雷風之變始悟而迎周公於是周公東征已三年矣既歸而作此詩以勞歸士也 申公説周公伐武庚既克而歸勞其從行之士作此詩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𪷟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此章凡三韻章首歸字隔二句與下歸悲衣枚為韻四章隔二句與下飛歸錯綜為韻二章三章又音首章而獨韻起皆詩用韻之變格古樂府及唐人詩餘長調亦有獨韻起者此顧夢麟説也季因篤曰二章之實室三章之垤室窒至亦皆與歸字平去入通韻是未嘗無韻也末四句隔句韻〉
賦也 程氏曰東山所征之地也 毛傳慆慆言乆也濛雨貌 朱註裳衣平居之服也 毛傳士事也鄭箋行陣也 孔䟽枚如箸銜之有繣結頂中軍
法以止語也 朱註蜎蜎動貌 毛傳蠋桑蟲也鄭箋烝久也 朱註敦獨處貌
鄭箋此叙歸士之情也我往之東山既久勞矣歸又道遇雨𪷟𪷟然是尤苦也 范氏曰人情憚往而樂歸於其歸猶閔其遇雨則其往可知也 蘇氏曰東征之士皆西人也方其在東未嘗不曰歸耳而未可以歸故其心念西而悲 吕氏曰役久則衣敝制為平居之服自幸全身而歸願勿從事於行陣也 朱註其在塗也則又覩物起興而自嘆曰彼蜎蜎者蠋則乆在桑野矣此敦然而獨宿者則亦在車下也所謂叙其情而閔其勞 程氏曰首四句言在外之久往來之勞故毎章重言見其感念之深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之實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户町疃鹿場熠燿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懐也〈此章凡四韻實室宇户隔句韻畏懐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果臝栝樓也 陳氏曰施延也 郭氏曰伊威䑕婦也 毛傳蠨蛸長踦也 程氏曰町疃廬傍畦壠也 朱註鹿場鹿以為場也 毛傳熠燿螢火也 鄭箋室中久無人故有此五物是不足可畏乃可憂思耳 朱註此述其歸未至而思家之情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鳴于垤婦嘆于室洒掃穹窒我征聿至有敦𤓰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此章凡三韻垤室窒至去入通韻〉賦也 鄭箋鸛水鳥 毛傳垤螘塜也將隂雨則穴處先知之鸛好水長鳴而喜也 鄭箋行者於隂雨尤苦婦念之則嘆於室也洒灑掃拚也穹窒窮塞䑕穴也 王氏曰聿遂也 程氏曰有敦圓成之状也朱註婦方灑掃之後而征夫忽已至矣顧見苦𤓰
繫於栗薪之上而曰自我之不見此亦已三年矣虞惇曰蓋閔行役之久而深幸室家之相見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熠燿其羽之子于歸皇駁其馬親結其縭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此章凡三韻飛歸羽馬隔句韻縭古音羅〉
賦也 鄭箋倉庚仲春鳴嫁娶之候也熠燿其羽羽鮮明也 毛傳黄白曰皇駵白曰駁縭婦人之禕也母戒女施衿結帨也九其儀十其儀儀之多也 嚴氏曰嘉美也歸而新昏固孔嘉矣舊昏之相見其樂當如何哉 鄭箋極叙其情樂而戲之
朱註未至而思既至而樂此皆情之至切而不敢言者上之人乃先其未發而歌咏以勞苦之則其歡欣感激為何如哉蓋古者上下之際情志交孚雖家人父子之相語無以過此此所以維持鞏固數十百年而無一旦土崩之患也 孔叢子孔子曰於東山見周公先公而後私也
東山四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我心西悲傳云公族有辟公親素服不舉樂為之變如其倫之喪意㫖殊勝然非詩本義也勿士行枚箋云善兵者不陣亦太迂有敦𤓰苦其新孔嘉俱不如集註之善熠燿宵行註云宵行蟲名按爾雅及埤雅諸書俱云熠燿螢火也朱子避末章之熠燿而改宵行為螢火於經傳未有所據今從舊
破斧美周公也周大夫以惡四國焉
虞惇按此乃美周公之詩非惡四國也傳承序之誤遂以四國為管蔡商奄者非是 孔䟽書傳稱周公二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 申公説周公至自征殷四國美之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賦也 朱註四國四方之國也 毛傳皇匡將大也朱註東征之役破斧缺斨其勞甚矣然周公之為
此蓋將使四方莫不一於正而後已非欲自救其身已也其哀我民人之徳豈不大哉 蘇氏曰使周公嫌於救其身潔身而退以避二叔之難則其亂將及於四方自為計則得矣而未免於小也惟不嫌於自救哀人之不治以誅管蔡而後可以為大 范氏曰舜封象周公誅管蔡迹雖不同其道一也象之禍及舜而已管蔡啟商以間王室得罪於天下非周公所得私也安得而不誅之哉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周公東征四國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錡古渠禾反〉
賦也 陸氏曰錡鑿屬 毛傳吪化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賦也 毛傳銶木屬遒固也休美也
破斧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毛以斧斨喻禮義鄭以斧斨喻周公成王比擬失倫皆不取集註以此為從軍之士答前篇東山之詩亦未敢信為然也
伐柯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程氏曰此蓋既得罪人之後周公遲留未歸士大夫刺朝廷不知還周公之道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朱註比也 毛傳柯斧柄也
蘇氏曰伐柯必用斧取妻必用媒王欲治國則當還周公也
伐柯伐柯其則不逺我覯之子籩豆有踐
虞惇曰興也 鄭箋則法也之子斥周公也 朱註籩竹豆也豆木豆也 毛傳踐行列貌
虞惇曰伐柯之則即在所執之柯王欲還周公列籩豆為相見之禮則見之矣惜乎朝廷之不知也伐柯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鄭箋云成王既得雷風之變欲迎周公而羣臣猶惑流言疑於王迎之禮故刺之此衍説也伐柯伐柯毛云禮義亦治國之柄匪媒不得鄭云成王欲迎周公當使曉王與周公之意者先往此曲説也朱註云首章喻東人見公之難次章喻東人見公之易之子指其妻而言亦非是下篇之子指周公則此章之子亦指周公首章屬比而次章屬興故今採程氏蘓氏之説而以臆見參之
九罭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程氏曰周公居東未反士大夫思之切而責在朝之人不速還公也 申公説周公歸於周魯人欲留之不可得作是詩
九罭之魚鱒魴我覯之子袞衣繡裳
興也 毛傳九罭緵罟小魚之網也鱒魴大魚也孔䟽大魚而處小網非其冝也 朱註我東人自我也之子斥周公也袞衣裳九章一曰龍二曰山三曰華蟲四曰火五曰宗彝皆繢於衣六曰藻七曰粉米八曰黼九曰蔽皆繡於裳天子之龍一升一降公但畫降龍龍首卷然故曰袞此東人喜見周公之辭歐陽氏曰袞衣繡裳上公之服也上公宜在朝廷者也
鴻飛遵渚公歸無所於女信處
興也 毛傳遵循也 孔䟽渚小洲也 朱註女東人自相女也 毛傳再宿曰信
鄭箋鴻飛戾天而今遵渚喻周公處東都失其所也朱註公歸豈無所乎於女信處而已 歐陽氏曰
言終當歸也
鴻飛遵陸公歸不復於女信宿
興也 孔䟽高平曰陸 朱註不復言將留相王室不復來也
是以有袞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
賦也 朱註公惟信宿於此是以東方有此袞衣之人又願其且留於此無遽迎公以歸而使我心悲也歐陽氏曰此道東人留公之意云爾東人猶能愛
公所以深刺朝廷之不知也
九罭四章一章四句三章章三句
虞惇按此詩以歐陽説為正其訓詁則朱子得之鄭箋於首章云王迎周公當以上公之服徃見之末章云成王所齎來袞衣願其封周公於此皆衍説鴻飛遵渚毛鄭為優
狼跋美周公也周公攝政逺則四國流言近則王不知周大夫美其不失其聖也
申公説魯人睹周公徳容而作是詩
狼跋其胡載疐其尾公孫碩膚赤舄几几〈隔句韻〉興也 毛傳跋躐也 朱註胡頷下懸肉也 毛傳疐跲也 鄭箋公周公也 朱註孫讓也 毛傳碩大膚美也 朱註赤舄冕服之舄也几几安重貎程氏曰狼進而躐其胡則退而跲其尾所以致困難者以其有貪欲故也周公至公不私進退以道無利欲之蔽以謙遜自處不有其尊不矜其徳故雖在危疑之地安歩舒㤗赤舄几几然安也 嚴氏曰凡人處利害之變則居止不安其常懼者喪屨喜者折屐詩人以赤舄几几見周公之聖其善觀聖人者矣
狼疐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徳音不瑕〈瑕古音胡〉興也 鄭箋不瑕不可疵瑕也
程氏曰周公之處已也夔夔然存恭畏之心其存誠也蕩蕩然無顧慮之意所以不失其聖而徳音不瑕也 范氏曰神龍或潜或飛能大能小變化不測然得而畜之若犬羊然有欲故也惟其可以畜之故亦得醢而食之凡有欲之類莫不可制焉唯聖人無欲故天地萬物不能易也富貴貧賤死生如寒暑晝夜相代乎前吾豈有心乎哉順受之而已矣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㤗孔子阨於陳蔡不以為戚周公逺則四國流言近則王不知而赤舄几几徳音不瑕其致一也
狼跋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狼跋之作當在周公居東成王未啟金縢之前故序云逺則四國流言近則王不知若金縢既啓悔泣迎公是已知公矣安得云王不知乎鄭云攝政七年致太平復成王之位又為之太師終始無愆者誤也公孫碩膚鄭云孫遁也如公孫于齊之孫孫避此成功之大美謂復子明辟也此説非是朱子云讓大美而不居指管蔡流言之變乃詩人廻䕶之辭愚亦以為未然管蔡流言周公東征詩書皆大書特書何煩掩飾廻䕶程氏説頗近理以錢説參之歐陽公以孫為順以碩膚為膚革充盈亦未免杜撰至毛傳云公孫成王也豳公之孫蘇氏又云公孫周公也是詩專美周公何得又云成王之大美而破斧九罭皆已明言周公不應此詩復假公孫為稱此二説尤支離迂曲不可從也
豳國七篇二十七章二百三句
讀詩質疑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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