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詩質疑 (四庫全書本)/卷04
讀詩質疑 卷四 |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四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鄘
柏舟共姜自誓也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誓而弗許故作是詩以絶之
鄭箋共伯僖侯之世子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諒人只〈舟尤韻髦豪韻本通儀古音俄後並同舟髦河儀隔句韻下天與人韻俱不必叶〉
興也 毛傳中河河中也 鄭箋舟在河中猶婦人在夫家其常處也 毛傳髧兩髦之貌髦者髪至眉子事父母之飾 孔疏内則子事父母總拂髦 鄭箋兩髦之人謂共伯也 孔疏共伯已死不忍斥言故以兩髦言之 毛傳儀匹之至矢誓靡無也至己之死誓無他心也 朱註只語辭 毛傳諒信也嚴氏曰父母者子之天夫者婦之天今父與夫俱不存惟母是我所天也何不信我而欲奪我志耶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興也 毛傳特匹慝邪也
范氏曰衰亂之世淫風大行共姜得禮之正而能守義故以首鄘風也 吕氏曰史記載共伯釐侯世子釐侯已𦵏武公襲攻共伯共伯入釐侯羡自殺按武公在位五十五年國語稱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於國計其初即位葢已年四十餘矣使果弑共伯篡立則共伯見弑之時其齒加長於武公安得謂之早死乎髦者子事父母之飾諸侯既小斂則脱之史記謂釐侯𦵏而共伯自殺則是時共伯既脱髦矣詩安得猶謂之髧彼兩髦乎是共伯未嘗有見弑之事武公未嘗有弑兄之惡後之傳者妄也
柏舟二章章七句
牆有茨衞人刺其上也公子頑通乎君母國人疾之而不可道也
鄭箋宣公卒恵公幼其庶兄頑烝於恵公之母生子五人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 嚴氏曰恵公朔即愬伋者恵公之母宣姜即宣公所納伋妻也 虞惇按春秋傳恵公之即位也少齊人使昭伯烝於宣姜
牆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
興也 毛傳茨蒺藜也 吕氏曰中冓漢書應劭註材構在堂之中葢閫内隐奥處也中冓之言若曰閨門之言也
鄭箋國君以禮防制一國今内有淫昏之行猶牆之生蒺藜 毛傳欲埽去之反傷牆也
牆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
興也 毛傳襄除也
牆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
興也 毛傳束束而去之也 朱註讀誦言也楊氏曰公子頑通乎君母閨中之言至不可讀其汙甚矣聖人何取焉而著之於經也葢自古淫亂之君自以為密於閨門之中世無得而知者故自肆而不反聖人著之於經使後世為惡者知雖閨中之言亦無隐而不彰也其為訓戒深矣 黄氏曰宣公納伋之妻而公子頑通乎君母傳曰君以此始亦以此終可不戒哉
牆有茨三章章六句
君子偕老刺衞夫人也夫人淫亂失事君子之禮故陳人君之徳服飾之盛宜與君子偕老也
鄭箋夫人宣公夫人恵公之母也人君小君也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宜古魚何反後並同〉
賦也 朱註君子夫也偕老偕生而偕死也婦人夫死稱未亡人言待死也 毛傳副者后夫人之首飾編髪為之 孔疏周禮追師掌王后之首服為副編次 毛傳笄衡笄也 孔疏王后之衡笄以玉為之垂於副之兩旁當耳其下以紞懸瑱珈之言加以玉加於笄為飾也副既笄而加飾如漠之歩搖上飾也六珈飾之有六也委佗行歩有儀也 朱註如山安重也如河𢎞廣也 鄭箋象服褕翟闕翟也 孔疏象翟羽而畫之故曰象
毛傳能與君子偕老乃宜居尊位服盛服也 鄭箋服飾如是而為不善之行云如之何深疾之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髪如雲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揚且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晳从析从白音錫朱子誤作晢叶征例反非也陳風明星晢晢晢从折从曰音制與此不同此章疑玼髢揥帝一韻翟晳一韻詩多錯綜用韻不必强叶顧氏合通章為上去入一韻亦不可從〉
賦也 毛傳玼鮮盛貌翟褕翟闕翟羽飾衣也 鄭箋王后六服褘衣褕翟闕翟鞠衣展衣褖衣侯伯夫人之服自褕翟而下如王后焉 毛傳鬒黒髪也如雲美長也屑潔也 鄭箋髢髲也 許氏曰髲益髪也 毛傳瑱塞耳也揥所以摘髪也 孔疏以象骨搔首因以為飾名之曰揥 毛傳揚眉上廣也 朱註且語辭 毛傳晳白晳也 蘇氏曰胡然而尊敬之如天帝乎非以其有徳耶嗟今無以受之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紲袢也子之清揚揚且之顔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賦也 許氏曰瑳鮮白貌 鄭箋后妃六服之次展衣宜白 毛傳蒙覆也絺之靡者為縐是當暑袢延之服也 孔疏紲袢者去熱之名袢延是熱之氣也鄭箋展衣夏則裏衣縐絺此以禮見於君及賓客
之盛服也 毛傳清視清明也揚廣揚而顔角豐滿也 應氏曰顔頟顙也 毛傳展誠也美女曰媛朱註見其徒有美色而無人君之徳也
吕氏曰一章曰如之何責之也二章曰胡然問之也三章曰展如之人惜之也辭益婉而意益深矣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虞惇按三章其之展也毛公云展衣以丹縠為衣鄭氏云六服之次展衣宜白今按周禮内司服掌王后之六服褘衣揄狄闕狄鞠衣展衣褖衣鄭司農注云展衣白鞠衣黄褖衣黒康成因之又云以下推次其色則闕狄赤揄狄青褘衣𤣥是王后六服之色也毛公惟云展用丹縠餘五服無説孔氏云丹縠亦不知所出而瑳兮瑳兮瑳字諸家皆解作鮮白之義王肅亦云衣服潔白之貌則展衣當從鄭氏為色白
桑中刺奔也衞之公室淫亂男女相奔至於世族在位相竊妻妾期於幽逺政散民流而不可止
樂記鄭衞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矣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也 漢書地理志衞地有桑間濮上之阻男女亦亟聚㑹聲色生焉故俗稱鄭衞之音 水經注晉書地道記朝歌城本沬邑武丁始遷居之為殷都有新聲靡樂 張氏曰鄭衞濱大河其土地薄故其人氣輕浮其地平下故其人質柔弱其地肥饒不費耕耨故其人心怠惰情性如此聲音亦然故聞其樂使人懈慢而有邪僻之心也
爰采唐矣沬之鄉矣云誰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唐鄉姜一韻中宫一韻不必强叶末句通三章為韻猶周南之麟趾召南之騶虞也鄭庠分東冬江陽同部則通章作一韻亦可〉虞惇曰賦而興也 毛傳唐蒙菜也沬衞邑 蘇氏曰周書明大命于沬邦葢紂都也 劉氏曰采唐者欲適幽逺行其淫亂託之於采唐也 朱註孟長也毛傳姜姓也桑中上宫所期之地 朱註要猶迎
也
鄭箋此思孟姜之愛厚已也疾世族在位有是惡行蘇氏曰刺無禮則稱孟言雖長而忘禮也美有禮則稱季有齊季女言雖幼而好禮也
爰采麥矣沬之北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賦而興也 朱註麥榖名秋種夏熟者 毛傳弋姓也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賦而興也 毛傳庸姓也 朱註皆貴族也
吕氏曰桑中溱洧諸篇幾於勸矣夫子取之何也曰詩之體不同有直刺之者新臺之類是也有㣲諷之者君子偕老之類是也有鋪陳其事不加一辭而意自見者此類是也或曰後世狹邪之樂府冒之以此詩之序豈不可乎曰仲尼謂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詩人以無邪之思作之學者亦以無邪之思觀之閔惜懲創之意隐然見於言外矣或曰樂記所謂桑間濮上之音安知非即此篇乎曰詩雅樂也祭祀朝聘之所用也桑間濮上之音鄭衞之樂也世俗之所用也雅鄭不同部其來尚矣戰國之際魏文侯與子夏言古樂新樂齊宣王與孟子言古樂今樂葢皆别而言之雖今之世太常教坊各有司局初不相亂况上而春秋之世寜有編鄭衞樂曲於雅音中之理乎桑中溱洧諸篇作於周道之衰其聲雖已降於煩促而猶止於中聲荀卿獨能知之其辭雖近於諷一勸百然猶止於禮義大序獨能知之仲尼録之於經所以謹世變之始也借使仲尼之前雅鄭果嘗厖雜自衞反魯正樂之時所當正者無大於此矣唐明皇令胡部與鄭衞之聲合奏談俗樂者尚非之曽謂仲尼反使雅鄭合奏乎論語答顔子之問廼孔子治天下之大綱也於鄭聲亟欲放之豈有刪詩示萬世反収鄭聲以備六藝乎 朱子詩序辨曰雅者二雅是也鄭者緇衣以下二十一篇是也衞者𨚍鄘衞三十九篇是也桑間衞之一篇桑中是也二南雅頌祭祀朝聘之所用也鄭衞桑濮里巷狹邪之所歌也夫子之於鄭衞葢深絶其聲於樂以為法而嚴立其辭於詩以為戒如聖人固不語亂而春秋所記無非亂臣賊子之事葢不如是無以見當時風俗事變之實而垂鑒戒於後世故不得已而存之所謂道並行而不悖也今不察此乃欲為之諱其鄭衞桑濮之實而文之以雅樂之名又欲從而奏之於宗廟朝廷則未知其將以薦之何等之鬼神用之何等之賓客而於聖人為邦之法又豈不為陽守而隂叛之耶曰然則大序所謂止乎禮義夫子所謂思無邪者又何謂耶曰大序指柏舟綠衣泉水竹竿之屬而言以為多出於此耳非謂篇篇皆然而桑中之類亦止乎禮義也夫子之言正為其有邪正美惡之雜故特言此以明其皆可以懲惡勸善而使人得其性情之正耳非謂桑中之類亦以無邪之思作之也曰荀卿所謂詩者中聲之所止太史公亦謂三百篇者夫子皆歌之以求合於韶武之音何耶曰荀卿之言固為正經而發若史遷之説則恐未足為據也豈有哇淫之曲而可以强合於韶武之音也耶 虞惇按國風自二南而下雖有正變之殊皆雅樂也季札請觀周樂周南召南𨚍鄘衞鄭皆工歌之而季札歎曰美哉曰美哉淵乎則知非里巷狹邪之曲也夫子論為邦曰放鄭聲鄭聲淫鄭聲者乃里巷狹邪之曲也若以鄭聲即鄭風是禁人聽其聲而又令人讀其詩自相刺謬也桑中溱洧刺奔也錄刺奔之辭所以為戒也錄奔者之辭不唯不足以為戒而反以為勸矣春秋書某人弑君某人簒國者所以正篡弑之惡也書弑君書篡國猶詩桑中溱洧之刺奔也桑中溱洧而為奔者之辭是春秋於趙盾必不書曰弑君於許止必書曰不嘗藥也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此刪詩之大旨也詩有邪正美惡之雜故刪其邪者而錄其無邪者若謂桑中諸篇非以無邪之思作之則夫子又何為而以無邪之一言蔽之也作詩者非以無邪之思作之而欲讀詩者以無邪之思讀之則何如盡刪其不能無邪之思之詩使讀之者自歸於無邪而反存此等詩或不免於風一而勸百耶而又安在其為嚴立其辭於詩以為戒也朱子於刺淫之詩皆曰淫者所自言如此詩三章曰孟姜曰孟弋曰孟庸明是刺者指斥之辭若果淫者所自言何以一人之身而所思而期㑹者之多而又其時同其地同而誦言之不忌也然猶曰詩有期我要我之文以為淫者所自言猶可也溱洧一篇曰女曰觀乎曰士曰既且曰維士與女而亦以為淫者所自言不知將為女之自言乎士之自言乎抑如後世之詩人㑹合聨句乎此又不問而知其不然者也按史記衛靈公於濮水之上夜半聞鼔琴使師涓聽而寫之去之晉為平公奏之師曠撫之曰此亡國之聲也昔師延與紂為靡靡之樂武王伐紂師延自投濮水之中故聞此聲必於濮水之上然則所謂桑間濮上之音者紂之樂非桑中詩也朱子既以鄭風為鄭聲又以桑中為桑間主於掊擊小序而不顧其理之是非如東萊之説最為明切而朱子深詆之故復論之如此
桑中三章章七句
虞惇按朱註此淫者所自作説已見上爰采唐矣亦詩人託興之辭非必真采唐也故云賦而興云
鶉之奔奔刺衞宣姜也衛人以為宣姜鶉鵲之不若也
申公説刺宣姜與公子頑之詩
鶉之奔奔鵲之疆疆人之無良我以為兄〈兄古虛王反後並同不從叶〉
興也 朱註鶉䳺屬 鄭箋奔奔疆疆居有常匹飛則相隨之貌 毛傳良善也兄君之兄也 孔疏惡頑之辭
鵲之疆疆鶉之奔奔人之無良我以為君
興也 毛傳君小君也
范氏曰宣姜之惡不可勝道也國人疾而刺之或逺言焉或切言焉逺言之者君子偕老是也切言之者鶉之奔奔是也衞詩至此而人道盡天理滅矣故國從而亡 胡氏曰楊時有言此載衞為狄所滅之因也故在定之方中之前因以是説考於歴代凡淫亂者未有不至於殺身敗國而亡其家者然後知古詩垂戒之大而近世有獻議乞於經筵不以國風進講者殊失聖經之旨矣
鶉之奔奔二章章四句
定之方中美衛文公也衞為狄所滅東徙渡河野處漕邑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營宫室得其時制百姓説之國家殷富焉鄭箋春秋閔公二年冬狄入衛衛懿公及狄人戰於熒澤而敗宋桓公迎衛之遺民渡河立戴公以廬於漕戴公立一年卒魯僖公二年齊桓公城楚丘而封衞於是文公立而建國焉 春秋傳衛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務財訓農通商恵工敬教勸學授方任能元年革車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賦也 毛傳定營室也 鄭箋定星昏而正中於是可以營制宫室故謂之營室 蘇氏曰營室中十月中也 毛傳楚宫楚丘之宫也 鄭箋楚宫謂宗廟也 毛傳揆度也度日出日入以知東西南視定北凖極以正南北 孔疏周禮匠人水地以縣置槷以縣視以景為規識日出之景與日入之景晝参諸日中之景夜考之極星以正朝夕所謂揆之以日也鄭箋室居室也君子將營宫室宗廟為先廐庫為次居室為後 朱註榛栗二木其實榛小栗大椅梓實桐皮桐梧桐也梓楸屬漆木有液者爰於也 鄭箋樹此六木於宫其長大可伐以為琴瑟言豫備也范氏曰椅桐可以伐琴瑟則榛栗之備籩實梓漆之供器用可知是詩美其新造而志於永久 蘇氏曰種木者求用於十年之後其不求近功皆類此也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于桑卜云其吉終然允臧〈虚楚平上通韻京古音疆後並同〉賦也 毛傳虚漕虚也 鄭箋堂楚㐀旁邑也 毛傳景山大山京髙㐀也 朱註桑木名 毛傳龜曰卜允信也建國必卜之 朱氏曰本其始之相度而幸其終之果吉也
鄭箋登虚以望楚㐀觀其旁邑及其㐀山審其髙下所依倚乃建國焉慎之至也 吕氏曰升於髙以覽其大勢觀於桑以察其土宜 毛傳地勢宜蠶可以居民 劉氏曰衞地跨冀兖二州桑者其土之所宜而民生之所資也
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駕説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零同苓令古力珍反人真韻田淵千先韻本通不必叶〉
賦也 鄭箋靈善也 毛傳零落也倌人主駕者鄭箋星雨止而星見也 嚴氏曰言辭也 鄭箋夙早也早駕而往勸稼穡務農急也 孔疏説舍也錢氏曰直猶但也 毛傳秉操也馬七尺以上曰騋虞惇曰春雨既降農桑之務作命駕而亟往勸勞
之勤於人也匪但於人如此其操心誠實而淵深兼致畜牧之富騋馬與牝馬有三千之衆矣 蘇氏曰富强之業必深厚者為之非輕揚淺薄者所能致也謝氏曰秉心也實不尚髙虛之談秉心也淵不為
淺速之計 朱註此章要其終而言也 鄭箋國馬之制天子十有二閑馬六種三千四百五十六匹邦國六閑馬四種千二百九十六匹衞之先君兼𨚍鄘而有之而馬數過禮制文公滅而復興徙而能富馬有三千雖非禮制國人美之 錢氏曰文公國都甫建即汲汲務農養馬收合餘燼為富强之計葢未嘗一日忘狄難也左傳僖公十二年諸侯城衞楚㐀之郛懼狄難也明年春狄侵衛則衞有備矣
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
虞惇按匪直也人毛傳云非徒庸君孔氏申之云非直庸庸之君也朱註云非獨此人所以操心者誠實而淵深也毛固失之矣如朱説則是合二句為一句文義亦迂滯而不達且騋牝三千亦皆秉心塞淵之所致不應將秉心句劃斷故今以臆見参之終然允臧今本作終焉允臧依唐石經改正顧炎武引漢光和六年白石神君碑銘曰卜云其吉終然允臧亦一證也
蝃蝀止奔也衛文公能以道化其民淫奔之恥國人不齒也
韓詩説蝃蝀刺淫奔女也詩人言蝃蝀在東者邪色乘陽人君淫佚之徴臣子為君父隐故莫之敢指
蝃蝀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朱註比也 毛傳蝃蝀虹也 曹氏曰淮南子天二氣成虹虹淫氣也隨日所映朝西暮東
毛傳夫婦過禮則虹氣盈君子見戒而惕諱之莫之敢指 鄭箋婦人生而有適人之道何憂於不嫁而為淫奔之醜乎惡之甚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母滿補反〉虞惇曰興也 毛傳隮升也 孔疏周禮十煇九曰隮隮虹也由升氣所成故號虹為隮 毛傳崇終也從旦至食時為終朝 鄭箋朝有升氣於西方終其朝必雨氣應自然婦人生而有適人之道亦性自然程氏曰蝃蝀隂陽氣之交也在東者隂方之氣就
交於陽也朝隮于西乃陽方之氣來交於隂也夫陽唱隂和男行女隨陽來交隂理之正也 范氏曰陽倡而隂從之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亦猶是矣
乃如之人也懐昏姻也大無信也不知命也〈命古彌吝反後並同平去通韻〉
賦也 鄭箋懐思也 程氏曰女子以不自失為信命正理也以道制欲則能順命
蝃蝀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朝隮於西朱子云方雨而虹見則其雨終朝而止矣似鄭説為長程范二説尤見精義今從之女子有行二句泉水竹竿義皆同亦從鄭唐皮日休云蝃蝀在東鴛鴦在梁此後世雙聲之始也
相鼠刺無禮也衞文公能正其羣臣而刺在位承先君之化無禮儀也
相䑕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為古音譌後並同不從叶〉
興也 毛傳相視也
鄭箋䑕雖有皮貪食茍得不知廉恥人無威儀亦與之同傷化敗俗不如其死 嚴氏曰䑕但有皮耳人異於䑕豈可以無儀乎凡獸皆有皮獨言䑕者舉卑汚之物以惡人之無禮也 虞惇曰詩葢使人以有禮知自别於禽獸
相䑕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興也 鄭箋止容止也孝經曰容止可觀
相䑕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興也 毛傳體支體也遄速也
吕氏曰相䑕之惡無禮何其甚也葢溺於淫亂之俗不如是不足以自拔也疾惡不深則遷善不力相䑕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毛鄭與朱子小異今從鄭列女傳以此為妻諌夫之詩其辭太激恐未然也
干旄美好善也衞文公臣子多好善賢者樂告以善道也
申公説美文公好賢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絲紕之良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下四句平去通韻〉
賦也 朱註孑孑特出之貌 毛傳干旄注旄於干首也 鄭箋周禮孤卿建旃大夫建物首皆注旄焉毛傳浚衞邑 吕氏曰爾雅邑外謂之郊 毛傳
紕所以織組也 王氏曰素絲為組所以帶馬 孔疏姝美也 毛傳畀與也
鄭箋時有建此旄來至浚之郊卿大夫好善也 蘇氏曰素絲良馬所以贈賢者也 程氏曰好善如此彼賢者將何以與之而答其禮意之勤乎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絲組之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平上通韻〉
賦也 毛傳鳥隼曰旟 鄭箋周禮州里建旟 毛傳都下邑也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賦也 毛傳析羽為旌城都城也祝織也
程氏曰馬四至於五六禮之益加也自郊而都城好賢益篤則賢者益至不好賢則士將逺遯也 朱註衞本以淫亂無禮不樂善道而亡其國今破滅之餘人心危懼正其懲創往事興起善端之時故其詩如此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也 錢氏曰文公敬教勸學授方任能汲汲乎帷人才是務故其士大夫化之以禮賢相尚式廬樂善於是衞多君子焉 春秋傳曰干旄何以告之取其忠也
干旄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毛以浚郊為功臣世邑素絲為御民之法鄭以彼姝為卿大夫有忠順之徳朱以素絲良馬為卿大夫乘此車馬而來俱非也今采諸家之説在浚之郊從鄭素絲良馬從蘓彼姝者子從朱
載馳許穆夫人作也閔其宗國顛覆自傷不能救也衞懿公為狄人所滅國人分散露于漕邑許穆夫人閔衛之亡傷許之小力不能救思歸唁其兄又義不得故賦是詩也
春秋傳宋桓公立戴公以廬於漕許穆夫人賦載馳 鄭箋君死於位曰滅露於漕邑謂戴公也戴公與許穆夫人皆公子頑烝於宣姜所生 蘇氏曰列國之詩皆以世為先後載馳一章曰言至于漕戴公之詩也而列於文公之下王之兔爰桓王之詩也而列於平王之上鄭之清人文公之詩也而列於莊昭之間皆非孔氏之舊葢傳者失之矣
載馳載驅歸唁衞侯驅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渉我心則憂〈侯古音胡後並同驅侯一韻下四句别一韻不必强叶〉
賦也 鄭箋載之言則也 毛傳弔失國曰唁 鄭箋衞侯戴公也 毛傳悠悠逺貌漕衞東邑也草行曰跋水行曰渉
朱註許穆夫人閔衞之亡將婦唁其兄馳驅至漕而許之大夫有跋渉而來者夫人知其必將以不可歸之義來告故心憂之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逺既不我嘉不能旋濟視爾不臧我思不閟
賦也 鄭箋嘉臧皆善也爾許人也 朱註逺猶忘也濟渡也 毛傳閟閉也
朱註大夫既至而果不以我為善則我亦不能旋反而濟以至於衞矣 許氏曰然視爾雖不以我為善而我之思終不能自已也恒欲歸唁之爾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懐亦各有行許人尤之衆穉且狂〈蝱古音芒〉
虞惇曰興也 毛傳偏髙曰阿丘蝱貝母也采其蝱者將以療疾 鄭箋善猶多也懐思也 毛傳行道也尤過也
朱氏曰升高以舒幽想之情采蝱以療鬱結之疾吕氏曰女子雖多懐思然今之所以迫切者亦各有道他人不知則以為女子性情之常而尤之也意者許人之尤我其皆幼穉歟狂惑歟不然何其不相體悉至於此也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控于大邦誰因誰極大夫君子無我有尤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
賦也 毛傳芃芃盛長貌 朱註控持而告之也嚴氏曰因猶依也 毛傳極至也 虞惇曰之往也嚴氏曰我今欲歸衞葢將經行田野控告於大國求其能救衞者未知諸國之中誰為可因誰為肯至多方圖之以求有濟 蘇氏曰雖大夫君子竭爾思慮為我謀衞終不如使我一親往之為愈也 王氏曰葢終欲歸唁之辭 范氏曰先王制禮父母沒不得歸寧者義也雖國滅君死不得往赴焉義重於亡故也 朱氏曰聖人錄泉水於前所以著禮之經列載馳於後所以盡事之變
載馳四章一章三章章六句二章四章章八句虞惇按鄭以升㐀采蝱喻婦人適異國欲得力助宗國芃芃其麥為未収刈民將困皆衍説也大夫跋渉鄭云衛大夫告難於許蘇氏云許大夫來唁於衛皆不若集註為善末章控于大邦嚴氏詩緝最優今從之舊分此詩五章蘇氏合二章三章為一章今據春秋傳叔孫豹賦載馳之四章取控于大邦誰因誰極之義則蘇説是也朱子亦從蘇氏分四章
鄘國十篇二十九章百七十六句
讀詩質疑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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