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詩質疑 (四庫全書本)/卷22
讀詩質疑 卷二十二 |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十二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桑扈之什
桑扈刺幽王也君臣上下動無禮文焉
虞惇按此亦思古之詩也幽王沉酗縱恣臣下化之故思古之君子遵禮法者以為戒其曰萬邦之屏曰之屏之翰葢兼百辟卿士而言其實所以刺王也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君子樂胥受天之祜〈平上通韻〉興也 鄭箋交交徃來貌 毛傳鶯鶯然有文章也蘇氏曰胥辭也
鄭箋竊脂飛而徃來有文章人觀視而愛之君臣以禮法威儀升降於朝廷天下亦觀視而仰之 李氏曰君子以循禮義為樂則能受天之福祜也
交交桑扈有鶯其領君子樂胥萬邦之屏〈隔句韻平上通韻〉
興也 毛傳領頸也屏蔽也
蘇氏曰樂循禮義則足以屏萬邦矣 曹氏曰魯秉周禮而齊不敢圖何屏如之有禮則安無禮則危秦襄公未能用周禮則無以固其國
之屏之翰百辟為憲不戢不難受福不那〈難乃多反〉賦也 毛傳翰榦也 鄭箋辟君也 毛傳憲法也朱註戢斂難慎也 毛傳那多也
鄭箋外能蔽捍四表之患難内能立功立事為國之楨榦則百辟卿士莫不修職而法象之 蘇氏曰人君屏翰四方為諸侯法茍不以禮自戢難而求肆情焉則亦不足以受多福矣 王氏曰戢則不肆難則不易肆則放逸易則傲慢動不以禮非所以受福也鄭箋苟不自斂以先王之法不自難以亡國之戒
則其受福亦不多也 毛傳不戢戢也不難難也不那那也
兕觥其觩㫖酒思柔彼交匪敖萬福來求
賦也 鄭箋兕觥罰爵也 朱註觩角上曲貌 吕氏曰彼古之人也
鄭箋古之王者與羣臣燕飲上下無失禮者其罰爵徒觩然陳設而已其飲羙酒思得柔順中和與共其樂言不憮敖自淫恣 朱註交際之間無所傲慢則無事於求福而福反求之矣 春秋傳寗惠子曰古之為饗食也以觀威儀省禍福也故詩曰彼交匪傲萬福來求
桑扈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詩序君臣上下動無禮文則之屏之翰當指諸侯而言集註説是但註云此天子燕諸侯之詩無所據依仍當以序為正君子樂胥箋云胥才知之名非是其云王者樂臣下有才知文章者亦衍說也
鴛鴦刺幽王也思古明王交於萬物有道自奉養有節焉
吕氏曰楚茨至鴛鴦八篇皆陳古以刺今也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禄宜之
虞惇曰賦而興也 毛傳鴛鴦匹鳥也 孔疏罔小柄長謂之畢羅鳥罟也 鄭箋君子明王也
毛傳太平之時交於萬物有道取之以時於鳥之飛乃畢掩而羅之 王氏曰於其飛然後畢之羅之則不取卵弋不射宿可知也 鄭箋交於萬物其徳如此則宜夀考受福禄也此交萬物之實而言興者廣其義也獺祭魚而後漁豺祭獸而後田亦皆待其成而取之也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
賦而興也 鄭箋石絶水曰梁戢歛也
鄭箋鴛鴦休息於梁明王之時人不驚駭斂其左翼以右翼掩之自若無恐懼 蘇氏曰惟俟其飛而後取故其在梁者戢翼而安也
乗馬在廐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禄艾之〈去入通韻〉賦而興也 毛傳摧莝也秣粟也艾養也
鄭箋古者明王所乗之馬繫於廐無事委之以莝有事乃予之糓愛國用也以興於其身亦猶然齊而後三舉設盛饌恒日則減焉此之謂有節其自奉養如此故宜久為福禄所養也 劉氏曰所乗之馬節儉如此其他服用從而可推
乗馬在廐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禄綏之
賦而興也
鴛鴦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朱註以為興然無所發明鴛鴦之罹畢羅絶非吉祥善事而以興人主之福禄取義亦不倫又以此為諸侯答桑扈之詩亦未知其果何所據也
頍弁諸公刺幽王也暴戾無親不能宴樂同姓親睦九族孤危将亡故作是詩也
有頍者弁實維伊何爾酒既㫖爾殽既嘉豈伊異人兄弟匪他蔦與女蘿施于松栢未見君子憂心奕奕既見君子庶幾說懌〈上下分韻蘿字連上韻又用韻之變格〉朱註賦而興也 毛傳頍弁貌弁皮弁也 鄭箋實猶是也 毛傳蔦寄生也女蘿兔絲也 鄭箋君子斥幽王也 毛傳奕奕憂無所薄也
鄭箋幽王服是皮弁之冠是維何為乎言其宜以宴而弗為也禮天子諸侯朝服以宴天子之朝皮弁以日視朝女酒已羙矣女殽已羙矣何不用與族人宴也王所當與宴者豈有異人疎逺者乎皆兄弟至親非他人也 孔疏蔦與女蘿之依松栢松栢存而茂松栢殞而亡是存亡在松栢 蘇氏曰兄弟之於王譬蔦與女蘿之託松栢耳不見則憂見則庶幾説懌矣王奈何獨不顧哉
有頍者弁實維何期爾酒既㫖爾殽既時豈伊異人兄弟具來蔦與女蘿施于松上未見君子憂心怲怲既見君子庶幾有臧〈怲古補徃反〉
賦而興也 鄭箋何期猶伊何也期辭也 毛傳時善也怲怲憂盛滿也
有頍者弁實維在首爾酒既㫖爾殽既阜豈伊異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死喪無日無幾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
賦而興也 鄭箋阜猶多也 劉氏曰甥舅謂母姑姊妹及妻族也 嚴氏曰推親親之恩當由兄弟以及甥舅也 逸齋曰霰稷雪也
鄭箋将大雨雪始必㣲温雪自上下遇温氣而搏謂之霰久而寒勝則大雪矣 陳氏曰霰者雪之兆王疎兄弟甥舅亡之兆也 蘇氏曰君子是以知死亡之無日相見之無幾無所復頼而相告曰茍今夕有酒也君子維以相宴而已不其他矣 嚴氏曰上二章族人以未見王為憂既見王為喜其辭猶緩也末章言國亡無日族人縱得見王亦無幾時當急與飲酒相樂於今夕耳言今夕謂未保明日之存亡言維宴謂天下事無可為惟湏飲耳其辭廹促所以警告於王者切矣豈真望王以宴樂者哉
頍弁三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朱註此燕兄弟親戚之詩玩詩中死喪無日無幾相見情隘詞蹙决非歡宴喜恱之語而如彼雨雪先集未霰憂禍之意顯然自當以序為正
車舝大夫刺幽王也褒姒嫉妒無道並進讒巧敗國徳澤不加於民周人思得賢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詩也
虞惇按詩人思得賢女以為内助猶陳風東門之池思淑姬也 董氏曰左傳宋公享昭子賦新宫昭子賦車轄考其時将為季孫迎宋公女 章潢圖書編車舝慕賢者之徳音也
間闗車之舝兮思孌季女逝兮匪飢匪渇徳音來括雖無好友式燕且喜〈上四句去入通韻〉
朱註賦也 毛傳間闗設舝聲也孌羙貌 鄭箋逝徃也 毛傳括㑹也 鄭箋式用也燕飲也
鄭箋大夫嫉褒姒之為惡故嚴車設其舝思孌然羙徳之少女徃而迎之以配王 朱註匪飢也匪渇也望其以徳音來㑹而心如飢渇耳 孔疏凡人燕飲喜樂湏好友共之今思賢女之切若迎得此女雖無朋友亦将獨喜也 虞惇曰婦有長古徳音不聞久矣故思賢女之來而心喜樂也詩五章皆想慕冀幸之辭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辰彼碩女令徳來教式燕且譽好爾無射〈射音亦顧氏轉音豫平去去入通韻〉
興也 毛傳依茂木貌平林林之在平地者鷮雉也辰時也 邱氏曰爾碩女也 鄭箋射厭也
邱氏曰茂盛之林集者維雉王宫之貴宜有碩女居之 虞惇曰今時若得此碩女以令徳來配君子而教誨之庶幾式燕且譽而悦慕之無厭也
雖無㫖酒式飲庶幾雖無嘉殽式食庶幾雖無徳與女式歌且舞〈酒殽平上通韻〉
賦也 虞惇曰若果得賢女以配王則人情喜樂雖酒不必㫖亦可飲殽不必嘉亦可食雖無徳及女亦用以歌且舞思賢女之切惡褒氏之甚也
陟彼髙岡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葉湑兮鮮我覯爾我心寫兮〈二薪字自為韻不叶岡寫音湑〉
興也 鄭箋鮮善也
孔疏陟岡而析伐其柞木以為薪其葉湑湑然茂盛陳氏曰析薪喻昏姻也善乎我得見爾賢女則心
輸寫而無所憂矣
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覯爾新昏以慰我心〈仰行平上通韻〉
興也 朱註仰瞻望也景行大道也如琴調和也朱註髙山則可仰景行則可行馬服御良則可以迎季女而慰我心也 歐陽氏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者勉其不已之辭也以謂賢雖難得求之不已将有得也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謂調和車馬徃迎之如首章之車舝也使我見王得此賢女為新昏則我心慰矣 錢氏曰言髙山之共仰知卑人之不足為主矣言大道之共趨知邪人之不可與行矣 嚴氏曰言新昬則外其舊者也
車舝五章章六句
虞惇按集註此宴樂其新昬之詩不主序説今玩首章思孌季女逝兮明是想望而未得之辭鮮我覯爾覯爾新昬通篇語意皆然若新昬而燕爾則既已得之不當復作此想望語矣徳音來括箋云㑹合離散之人析其柞薪云辟除嫉妒之女四牡騑騑云御羣臣如御四馬皆屬衍說好爾無射云爾爾王也亦非是雖無徳與女註云女指季女而言亦未可通也
青蠅大夫刺幽王也
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
毛傳興也 朱註營營徃來飛聲也 毛傳樊藩也鄭箋蠅之為蟲能變白黑喻佞人變亂善惡也止
于樊欲外之今逺物也 孔疏青蠅當止於樊籬無令在宫室之内讒人當棄於荒野無令在朝廷之上陳氏曰讒言多由猜忌而後入故君子當持心樂
易 吕氏曰止于樊行且至於几席盤杅之間矣葢憂之也
營營青蠅止于棘讒人罔極交亂四國
興也 毛傳棘所以為樊也
吕氏曰漢書注樂易之君子不當信讒人若讒言無極則四國亦以交亂宜深察也
營營青蠅止于榛讒人罔極構我二人
興也 鄭箋構合也 孔疏二人君與見讒之人也吕氏曰漢書昌邑王傳王夢青蠅之矢積西階東
可五六石以問郎中令遂遂曰陛下之詩不云乎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陛下左側讒人衆多如是青蠅惡矣
青蠅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註首章屬比下二章屬興劉氏曰首章青蠅與君子對言故屬比下二章青蠅與讒人對言故屬興愚意青蠅正興讒言首章無信讒言則明是興矣安得云比耶止于樊以鄭孔為正東萊說亦有意理故并録之袁孝政釋劉子云衛武公信讒詩刺之曰營營青蠅止于樊葢襲三家之誤也
賔之初筵衞武公刺時也幽王荒廢媟近小人飲酒無度天下化之君臣上下沈湎淫液武公既入而作是詩也
初學記夫飲之禮不脱履而即席者謂之禮跣而上坐者謂之宴能飲者飲之不能飲者已謂之醧齊顔色均衆寡謂之沈閉門不出者謂之湎君子可以宴可以醧不可以沈不可以湎 後漢書孔融傳韓詩曰賔之初筵衞武公飲酒悔過也 虞惇按此詩五章前二童陳古也後二章刺今也卒章承上文而申教戒之辭
賓之初筵左右秩秩籩豆有楚殽核維旅酒既和㫖飲酒孔偕鐘鼓既設舉醻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發彼有的以祈爾爵〈的古都畧反楚旅一韻㫖偕設逸平上入一韻抗張平去一韻同功一韻的爵一韻首二句獨韻起〉
賦也 朱註初筵初即席也左右筵之左右也 蘇氏曰秩秩有序也 毛傳楚列貌殽豆實也 鄭箋豆實葅醢也核籩實桃梅之屬也 毛傳旅陳也鄭箋偕齊一也既設者将射改縣也 朱註舉醻舉所奠之酬爵也 毛傳逸逸徃來次序也大侯君侯也抗舉也 鄭箋射夫衆射者也獻猶奏也發發矢也 毛傳的質也祈求也 朱註爵豐上之觶也蘇氏曰先王将祭必大射以擇士将射必先行燕禮既安賓然後改縣以避射既旅然後張弓及侯比其射夫而耦之既耦然後拾發求勝以爵其不勝 黄氏曰儀禮主人酌賔曰獻賔既酢主人主人又自飲而獻賔曰酬賔受之奠於席前而不舉至旅而遂舉所奠之爵交錯以徧所謂舉酬逸逸也 陸氏曰孔偕未射之飲也舉酬将射之飲也祈爵既射之飲也鄭箋射禮有三有大射有賔射有燕射周禮梓人
張皮侯而棲鵠天子諸侯之射皆張三侯故君侯謂之大侯大侯張而弓矢亦張節也既比衆耦乃誘射射者乃登射各奏其發矢中的之功射者與其耦拾發發矢之時各心競云我以此求爵女爵射爵也射之禮勝者飲不勝所以養病也故論語曰下而飲其争也君子 孔疏大射者将祭擇士於射宫賔射者諸侯來朝與之射於朝燕射者因燕賔客即與射於寢冬官梓人云張皮侯而棲鵠則春以功張五采之侯則逺國屬張獸侯則王以息燕皮侯大射也五采之侯賔射也獸侯燕射也燕禮樂人宿懸将射改懸者天子宫懸階間妨射位故改懸以避射也鄉射禮将射樂正命弟子贊工遷樂於下彼琴瑟之樂尚遷明鐘鼓之懸改之也燕射之禮自天子至士皆一侯上下共射之故鄉射記云天子熊侯白質諸侯麋侯赤質大夫布侯畫以虎豹士布侯畫以鹿豕注云此所謂獸侯也侯身一丈其中三分居一白質畫熊於外則丹地畫以雲氣射人云王大射張三侯司裘王大射供虎侯熊侯豹侯設鵠是天子之射張三侯也大射巾車張三侯是諸侯之射張三侯也大射前期三日司馬命量人巾車張三侯射人云若王大射則以貍歩張三侯是天子亦前射三日張侯矣此舉酬下始言大侯既抗者鄉射之初雖言張侯經云不繋左下綱中掩束之至将射乃云司馬命張侯弟子脱束遂繋左下綱是将射始張之也大司馬職云若大射則合諸侯之六耦射人說賔射之禮云王以六耦則天子大射賔射皆六耦也鄉射禮司射比三耦於堂西命上射曰某御於子命下射曰子與某御射注云比選次其才相近者也王肅引爾雅云射張皮謂之侯侯中者謂之鵠鵠中者謂之正正方二尺正中謂之槷方六寸槷則的也射義孔子曰循聲而發發而不失正鵠者其惟賢者乎詩云發彼有的以祈爾爵是的為正鵠也大射禮司射命設豐於西楹西勝者之弟子洗觶升酌坐奠於豐上勝者皆袒决遂執張弓不勝者皆襲脱决拾却左手右加弛弓於其上遂執弣勝者先升堂不勝者進北面坐取豐上之觶興少退立卒觶坐奠於豐下興揖先降三耦卒飲是飲射爵之禮也 虞惇曰此章陳因射而燕其威儀節度之盛如此
籥舞笙歌樂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禮百禮既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其湛曰樂各奏爾能賔載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爾時〈奏則古反能奴來反又音肆鼓奏祖一韻禮至上去一韻林湛一韻能又時平去一韻仇從鄭箋讀㪺不入韻〉
賦也 劉氏曰籥舞文舞也 鄭箋烝進衎樂也孔疏烈祖有功烈之祖也 鄭箋洽合也 蘇氏曰百禮百國所獻助祭之禮所謂庭實旅百也 鄭箋壬任也謂卿大夫也林諸侯也 朱註錫神錫之也鄭箋純大嘏福也湛樂也各奏爾能者子孫各酌
獻尸尸酢而卒爵也仇讀曰㪺室人有室中之事者謂佐食也又復也賔手挹酒室人復酌為加爵也蘇氏曰康安也 毛傳酒所以安體也 蘇氏曰時時物也
蘇氏曰既射而祭既祭而燕於寢於其祭也先作樂以求諸陽故秉籥而舞舞者與笙歌和應以進樂其祖考以合見其百禮其以禮至者非其諸侯則其卿大夫也於是神則嘏之以福使其子孫無不湛樂者祭既畢歸賔客之俎而留兄弟曰将燕樂於寢也孔疏於是子孫各奏其奉進之能酌酒而獻尸以事神也子孫既獻於是賔則手㪺挹其酒室中佐食之人又入而酌為加爵以獻尸也既加爵之後欲使神惠徧行而賔之子弟及已弟子酌彼安體養病之爵於父兄而進之以時物焉 王氏曰先王用酒常以祭祀既祭矣於是乎燕燕必有禮樂有大禮斯有大樂以和之有備樂斯有備禮以成之籥舞笙鼓備樂也以洽百禮備禮也 鄭箋士之祭禮上嗣舉奠因而酌尸天子則有子孫獻尸之禮文王世子曰其豋餕獻受爵則以上嗣是也 孔疏尸尊神之象子孫敢獻之是其能也禮獻必有酢故知尸酢而卒爵也特牲注云佐食賔佐尸食者也謂於賔客之中取人令佐主人為尸設饌食名之曰佐食也特牲三獻之後長兄弟及衆賔長洗觚為加爵注云大夫三獻而禮成又多之是加爵也 歐陽氏曰古之人君與臣下飲酒非徒宴樂而已或行射禮以揖讓周旋因其勝否以相爵或因祭其先祖子孫受福乃相湛樂葢明不以滛泆為樂也 虞惇曰此章陳既射而祭祭畢復燕其情文禮樂之盛如此
賔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舍其坐遷屢舞僊僊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反幡遷僊一韻抑怭秩一韻首二句獨韻起〉
賦也 蘇氏曰反反顧禮也幡幡輕數也 毛傳遷徙也 王氏曰僊僊軒舉之狀 毛傳抑抑慎密也怭怭媟慢也秩常也
孔疏此章陳幽王燕賔失禮之事
賔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弁之俄屢舞傞傞既醉而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徳飲酒孔嘉維其令儀〈呶古音奴豆田故反郵古羽其反呶豆平去一韻僛郵一韻俄傞一韻出福徳一韻嘉儀一韻〉
賦也 毛傳號呼呶讙也 王氏曰僛僛傾側也朱註郵尤同過也 鄭箋俄傾也 毛傳傞傞不止也 鄭箋出猶去也 朱註伐害也
歐陽氏曰刺王之君臣上下飲酒失儀號呶雜亂籩豆無叙至於屢舞 鄭箋賔醉而出則與主人俱有羙譽醉至若此是䘮伐其徳也 朱註飲酒之所以甚羙者以其有令儀也今若此則無復有儀矣 蘇氏曰此章申言其亂而終誨之也 吕氏曰燕禮賔醉北面坐取其薦脯以降奏陔賔所執脯以賜鐘人於門内霤遂出卿大夫皆出所謂既醉而出也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從謂無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識矧敢多又〈又音肄否史耻謂怠上去一韻語羖一韻識又一韻〉
賦也 朱註監史司正之屬燕禮鄉射禮立司正以監之察儀法也謂告也 鄭箋由從也童羖無角之羖羊也三爵者獻也酬也酢也 朱註識記也虞惇曰凡此飲酒總上文而言也前二章飲酒之善如此後二章飲酒之失如彼所謂或醉或否也立之監佐之史防其醉也醉而失禮則不臧醉者不自知而不醉者反代為之耻甚言醉之可惡也 朱註安得從而告之使勿至於大怠乎告之若曰所不當言者勿言所不當語者勿語醉而妄言将罰汝使出童羖設必無之物以恐之也飲酒至三爵已醉而無所識矣况敢多飲乎又丁寧以戒之也 春秋傳臣侍君燕過三爵非禮也玉藻君子之飲酒也受一爵而色洒如也二爵而言言斯禮已三爵而油油以退賔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
虞惇按此詩首章毛以為燕射鄭以為大射今按二章烝衎烈祖明是将祭而射射而先行燕禮故從鄭賔載手仇室人入又毛以為祭畢復射鄭以為祭畢而飲按手仇入又於射義無取禮經亦無有祭畢復射之文故亦從鄭三章賔之初筵鄭云此復言初筵者既祭王與族人燕之筵也此說非是首章賔之初筵陳古也三章賔之初筵刺今也上下各分二章法戒顯然朱註首章因射而燕次章因祭而燕按前二章陳古而首章以賔之初筵冠之後二章刺今而亦以賔之初筵冠之明是二章為一截次章籥舞笙鼓猶四章賔既醉止之即承上文非各自為義也卒章凡此飲酒是總承上四章而申戒之鄭云凡此時天下之人䝉混殊甚朱註亦未有見其為確然者今以臆見参之
魚藻刺幽王也言萬物失其性王居鎬京将不能以自樂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
孔疏幽王之詩思古多矣此言思武王者武王始居鎬京也 吕氏曰魚藻之詩與孟子惟賢者而後樂此及王制旱乾水溢民無菜色然後天子食日舉以樂之義同 章潢圖書編魚藻刺時王之崇飲也
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
興也 毛傳頒大首貌 鄭箋豈亦樂也
毛傳魚以依蒲藻為得其性 孔疏魚何所在乎在於藻也魚得其性則能肥充有頒然其大首也既萬物得所天下無事王何所在乎在於鎬京與羣臣相樂飲酒而已 鄭箋時人物皆得其所言魚者以潛逃之類信其著見今王方有危亡之禍亦豈樂飲酒而無悛心故以此刺焉
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上章通一韻此及下章隔句韻〉
興也 毛傳莘長貌 劉氏曰魚得其性游戲無虞既升而露其首又降而露其尾莘然其長矣
魚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鎬有那其居
興也 鄭箋那安貌
鄭箋天下平安王無四方之虞故其居處那然安也魚藻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朱註此天子燕諸侯而諸侯羙天子之詩嚴氏詩輯又以此詩為直刺幽王魚在在藻為淺涸窘廹之状有那其居為不知危亡之憂皆不主序說今從舊豈樂飲酒鄭箋云樂八音之樂衍説也
采菽刺幽王也侮慢諸侯諸侯來朝不能錫命以禮徴㑹之而無信義君子見㣲而思古焉
虞惇按詩義是陳古明王錫命諸侯之禮序云徴㑹之而無信義恐亦附㑹之說孔氏引褒氏烽火事以實之於經無所當也 國語韋昭注采菽王賜諸侯命服之樂也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來朝何錫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乗馬又何予之𤣥袞及黼
興也 鄭箋菽大豆也采之者采其葉以為藿也孔疏公食禮鉶芼牛藿羊舌豕薇皆有滑注藿豆葉也筐筥受所采之菜也 毛傳君子諸侯也 孔疏路車金路以賜同姓象路以賜異姓也 鄭箋𤣥衮𤣥衣而畫以卷龍也 朱註黼如斧形刺之於裳也諸公之服九章自衮冕以下侯伯鷩冕七章自華蟲以下子男毳冕五章衣自宗彝以下而裳黼黻孤卿絺冕三章衣粉米而裳黼黻大夫𤣥冕則𤣥衣黻裳而已
劉氏曰菽薄物采以為藿然而不可不敬故或筐之或筥之况諸侯之君乎故當有以厚錫予之 陳氏曰雖無予之者好之無已意猶以為薄也
觱沸檻泉言采其芹君子來朝言觀其旂其旂淠淠鸞聲嘒嘒載驂載駟君子所屆〈旂音芹〉
興也 毛傳觱沸泉出貌檻泉正出也 鄭箋芹水菜也可以為菹亦所用待君子也周禮芹菹鴈醢毛傳淠淠動貌嘒嘒聲中節也 蘇氏曰駕者既服而三之曰驂四之曰駟 歐陽氏曰屆至也君子所至車旂如此之盛也
鄭箋諸侯來朝王使人迎之因觀其衣服車乗之儀所以為敬且省禍福也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紓天子所予樂只君子天子命之樂君子福禄申之〈命彌吝反平去通韻〉
虞惇曰興也 毛傳諸侯赤芾 鄭箋芾太古蔽膝之象也冕服謂之芾其他服謂之韠以韋為之邪幅如今行縢也幅偪也偪束其脛自足至膝故曰在下朱註交交際也 毛傳紓緩也
鄭箋諸侯能自偪束如此非有解怠紓緩之心天子以是故賜予之 朱註諸侯服此芾幅見於天子恭敬齊遫不敢紓緩則為天子所予錫之命而申之以福禄也 孔疏祭統曰古者明君爵有徳禄有功必於太廟示不敢專也賜在廟故神得福禄之 朱氏曰桑扈言彼交匪敖上交乎下也采菽言彼交匪紓下交乎上也匪敖則受福於天故曰萬福來求匪紓則受福於君故曰天子所予 荀子曰君子不傲不隱不瞽謹順其身詩曰彼交匪紓天子所予
維柞之枝其葉蓬蓬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萬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從〈右音以隔句韻〉
興也 毛傳蓬蓬盛貌殿鎮也平平辯治也 鄭箋率循也
許氏曰柞之有枝葉猶天子之有諸侯枝葉盛而庇其本根猶諸侯殿天子之邦而萬福之所同集 劉氏曰柞之有枝葉以庇其根幹者由根本堅固氣脉盛大也根本天子也枝葉諸侯也氣脉者朝廷之寵命也葉之蓬蓬根本氣脉之所及而反以衛其根本而為之堅固猶天子寵錫諸侯俾之茂盛反能衞天子之邦而益朝廷之固也 王氏曰萬福攸同君臣並受福也 鄭箋諸侯有賢才之徳能辯治其連屬左右之國使得其所則連屬之國亦循順而從之春秋傳便蕃左右亦是帥從杜預注言逺人相率來服從便蕃然在左右
汎汎楊舟紼纚維之樂只君子天子葵之樂只君子福禄膍之優哉游哉亦是戾矣〈平上去通韻〉
興也 毛傳紼繂也纚緌也葵揆也膍厚也戾至也鄭箋楊木之舟浮於水上汎汎然東西無所定舟
人以紼繋其緌以制行之 毛傳言明王能維持諸侯也 蘇氏曰天下之諸侯撫之則懐棄之則去亦如舟之無定也 孔疏天子於是揆度其功徳而命賜之以禮樂又以福禄優厚之 嚴氏曰諸侯於是優哉游哉而戾止於天子之庭矣 孔叢子孔子曰於采菽見古之明王所以敬諸侯也
采菽五章章八句
虞惇按朱註此天子所以答魚藻也與前篇鴛鴦之義同未知何據赤芾二句註屬賦其實以興彼交匪紓非賦也平平左右亦從鄭不從朱鄭唯以維柞之枝為喻繼世相承汎汎楊舟為喻諸侯治民御以禮法屬衍說其餘皆得之
角弓父兄刺幽王也不親九族而好讒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詩也
漢書杜鄴曰人情恩深者其養謹愛至者其求詳夫戚而不見殊孰能無怨此棠棣角弓之詩所以作也
騂騂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無胥逺矣
興也 毛傳騂騂調和也 朱註角弓以角飾弓也翩反貌 鄭箋胥相也
歐陽氏曰弓之為物其體徃來張之則内嚮而來弛之則外反而去 蘇氏曰譬之兄弟昏姻親之則合而疎之則離是以告之使無相逺也 鄭箋骨月之親無相疎逺相疎逺則親親之望易以成怨 陳氏曰詩刺王不親九族而曰兄弟昏姻頍弁亦曰兄弟甥舅則知兄弟者父族也甥舅昏姻者母族妻族也
爾之逺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傚矣〈逺然平上通韻〉
賦也 鄭箋爾斥王也
鄭箋言上之化下不可不慎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平去通韻〉賦也 鄭箋令善也 毛傳綽綽寛也裕饒瘉病也朱註王化之不善此善兄弟則綽綽有裕而不變
彼不善之兄弟則由此而交相病矣 孔疏天下善人少惡人多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于已斯亡〈平去通韻〉賦也 朱註一方彼一方也 毛傳爵禄也
王氏曰民喪其良心不参彼己之曲直躬自薄而厚責於人也則各相怨於一方矣 朱註相怨者各據其一方耳若以責人之心責已愛已之心愛人使彼已之間交見而無蔽則豈有相怨者哉 毛傳爵禄不以相讓故怨禍及之比周而黨愈少鄙争而名愈辱求安而身愈危 歐陽氏曰貪争不已至於亡身也 朱氏曰此言民之化於上殆有甚焉者也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如食宜饇如酌孔取〈後音户平上去通韻〉
比也 毛傳饇飽也 朱註孔甚也
鄭箋老馬反以為駒而用之喻王見老人反侮慢之如㓜穉不自顧念後至年老人之遇已亦将然 吕氏曰不知長少之義慢老而虐之其快意不顧如食者但知稱其饇飽之欲酌者但知多取曽不少加斟量也 孔疏虞夏殷周天下之盛王也未有遺年者况其宗族之老者乎故九族不宜慢之
母教猱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去入通韻〉
比也 毛傳猱猿屬塗泥附著也徽羙也 鄭箋猷道也屬連屬也
劉氏曰小人之為不善皆其所自能不必教之也王又疎薄骨肉為不善於上以倡之是猶教猱升木而以塗塗附其塈且相著不可脱矣非為上之道也故陳為上之道曰君子有徽猷則小人與屬矣先王有至徳要道民用和睦正其五品示之孝友是之謂徽猷 吕氏曰親親長長之道乃民之良心非由外鑠也宜其與屬而不可解矣 孔疏人性皆有仁義因其性而道之故教之必從
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驕
比也 孔疏瀌瀌雪盛貌 毛傳晛日氣也 蘇氏曰遺予也 王氏曰婁數也
王氏曰雨雪之盛瀌瀌然見日而消矣譬之君子自昭明徳以在民上則民之惡徳消矣 歐陽氏曰今王不以恩意下及九族而自居驕傲日以益甚其何能化民哉 漢書劉向曰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則政日治故為泰泰者通而治也詩云雨雪麃麃見晛聿消
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我是用憂
比也 毛傳浮浮猶瀌瀌也流流而去也 鄭箋蠻南蠻也髦夷髦也
歐陽氏曰言骨肉相殘如夷狄無仁恩禮義也角弓八章章四句
虞惇按老馬反為駒朱註云但知讒害人以取爵位而不自知其不勝任如老馬憊矣而反自以為駒竊意此詩乃刺王不親九族不應連章叙小人之貪爵位也歐陽氏曰讒人變易善惡乃以老馬為駒亦成贅義今從毛鄭之舊如食宜饇如酌孔取毋教猱升木鄭箋誤莫肯下遺箋註俱誤今從歐陽氏
菀栁刺幽王也暴虐無親而刑罰不中諸侯皆不欲朝言王者之不可朝事也
有菀者栁不尚息焉上帝甚蹈無自暱焉俾予靖之後予極焉
興也 毛傳菀茂木也 鄭箋尚庶幾也 孔疏上帝斥王也 毛傳蹈動暱近也 歐陽氏曰靖安也毛傳極至也
蘇氏曰諸侯願庇於王如行道之人無不庶幾息於茂栁者徒以王變動不恒故相戒以無自暱近恐得罪也 陳氏曰且俾我安之待其改惡從善而後我至焉言朝王也
有菀者栁不尚愒焉上帝甚蹈無自瘵焉俾予靖之後予邁焉
興也 毛傳愒息瘵病也 李氏曰邁徃也 歐陽氏曰謂待其可徃朝而後徃也
有鳥髙飛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矜古居銀反後同〉
興也 鄭箋傅臻皆至也彼人斥王也 吕氏曰矜驕矜也
鄭箋鳥之髙飛極至於天耳幽王之心於何所至乎言轉側無常人莫知其所屆也 吕氏曰前二章猶欲靖以待王之改然後徃朝此章言王心不可測度不知其悛改之期也故嘆曰曷為予靖以待之乎王且自居以凶暴驕矜其惡日熾也於是乎絶意於王室矣
菀栁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上帝甚蹈之蹈鄭箋讀為悼云中心悼病非也朱註又改作神據戰國䇿以改經恐未可為訓俾予靖之二句註與箋小異曷予靖之二句註别為一説皆未安今從東萊讀詩記
桑扈之什十篇四十三章二百八十二句
讀詩質疑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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