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後編 (四庫全書本)/卷017

卷十六 資治通鑑後編 卷十七 卷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資治通鑑後編卷十七
  刑部尚書徐乾學撰
  宋紀十七起閼逢敦牂七月盡柔兆涒灘五月凡一年有竒
  太宗至仁應道神功聖德睿烈大明廣孝皇帝
  淳化五年秋七月辛丑朔賊攻眉州知州李簡等堅守踰月賊引去 以户部員外郎魏廷式同勾當自陜西至益州轉運事廷式嘗入朝奏事帝曰有事當白中書廷式曰臣三千七百里外乗驛而至以機事上聞願取宸斷非為宰相而來也帝即時召對問方畧稱㫖賜錢五十萬令還任 乙亥李繼遷牙校以良馬來獻且謝過猶稱所賜姓名答詔因稱之 是月女真遣使貢于契丹自是不絶 八月壬午帝謂近臣曰孝者人倫之重古之人三年守墳墓今臣僚子弟以祖父亡没或與叙用意在繼其後嗣然有不俟百日便與朝集者朕每覩之中心不忍趙昌言曰陛下如此宣諭乃敦厚風俗之㫖也遂詔文武百官子孫因父兄亡沒叙用未經百日不得輒赴公參令御史臺專知糾察并有冒哀求仕釋服從吉者並以名聞 庚寅殿中丞建安李虚巳以得御書印紙上表獻詩自陳祖母年八十餘喜聞其孫中循良之目帝悦批紙尾曰朕得良二千石矣賜以五品服虚巳先受詔知榮州因改知遂州又别賜錢五十萬以遺其祖母翌日對宰相言及之且曰已與五十緡矣吕𫎇正曰前所賜盖五百緡帝曰此誤也然不可追虚巳父寅舉進士年六十餘以母老求致仕得著作郎有詞學操行清苦虚己亦純孝篤謹家極貧雖一時誤恩人以為殆天賜也 甲午詔自今京朝幕職州縣官等不得輒獻詩賦雜文若指陳時政闕失民間利害直言極諫書即許通進其有宏才奥學為人所稱者令投獻於中書宰相第其臧否上之 以劒南招安使昭宣使王繼恩為宣政使順州防禦使先是繼恩有平賊功中書建議欲以為宣徽使帝曰朕讀前代書史多矣不欲令宦官干預政事宣徽使執政之漸也止可授以他官宰相力言繼恩功大非此不足以賞帝怒深責宰相等因議别立宣政使名以授之 左諫議大夫知審刑院許驤等上重删定淳化編敕三十卷詔頒行之 王小波李順之初作亂也朝議欲遣大臣慰撫參知政事趙昌言獨請發兵捕斬議久不决賊連陷卭蜀等州始命王繼恩等分路進討繼恩握重兵久留成都專以宴飲為務每出入前後奏音樂又令騎兵持博局碁枰自隨縱所部剽掠子女金帛餘賊迸伏山谷間郡縣有復陷者帝屢遣使督戰意頗厭兵會昌言攝祭太廟宿齋中因召對滋福殿昌言即於帝前指畫攻取之䇿帝甚善癸夘命昌言為川陜兩路都部署自繼恩以下並受節度昌言懇辭帝不許厚賜遣行别賜手札數幅親授方畧焉 峽路行營破賊帥張餘復雲安軍 李繼遷遣其弟延信奉表待罪且言違叛事岀保忠願赦勿誅帝召見延信面加慰撫賜賚甚厚 九月有司詳定大射儀并圖來上帝謂宰相曰俟弭兵與卿等行之 上以蜀㓂未平工部尚書辛仲甫素著恩信將令輿疾招撫㑹疾甚不可遣先是參知政事蘇易簡薦樞密直學士虞部郎中張詠可屬四川事於是詔詠知益州得便宜從事 時京兆劇賊焦四等嘯聚數百人刼掠居民為三輔害帝令懸賞招募待以不死焦四等請罪自歸各賜錦袍銀帶衣服緡錢並擢為龍猛軍使 先是有峨嵋山僧茂貞者以術得幸嘗言於帝曰趙昌言鼻折三根此反相也不宜委以蜀事於是昌言行既旬餘或又奏昌言素負重名又無嗣息今握兵入蜀恐後難制帝亟幸北苑門召宰相謂曰蜀賊小醜昌言大臣不可輕動宜令且駐鳳翔為諸軍聲援但遣内侍押班衞紹欽賫手書徃指揮軍事亦可濟矣昌言巳至鳳翔詔追及之因留候館 己未罷諸州𣙜酤 以折御卿為永安節度使 契丹尚父室昉卒昉自保寧以來為相與韓德讓耶律色珍同心輔政務在息民薄賦慎刑由是法度修明國無異議帝再遣使如契丹約和弗許於是募人汎海賂女真及烏舍等部叛之二部不從 乙丑崇儀副使王得一求解官優詔許之得一以方技進授使職數召見錫賚甚厚未半載上表自陳不願乆當榮遇并請捨所居宅為觀帝悉嘉納賜觀名曰壽寧得一嘗入對禁中或至夜分頗敢言外事又潜述人望請立襄王為皇太子焉 壬申以襄王元侃為開封尹改封壽王用㓂凖之言也帝謂壽王曰政教之設在乎得人心而不擾之得人心莫若示之以誠信不擾之無如鎮之以清淨推是而行雖虎兕亦當馴狎况於人乎書云撫我則后虐我則仇信哉斯言也爾宜戒之 以左諫議大夫㓂凖參知政事帝因謂宰相呂䝉正曰㓂凖臨事明敏今再擢用想益盡心呂端為右諫議大夫請居凖下丙子命端為左諫議大夫立凖上 丁丑帝以蜀㓂漸平下詔罪己初命翰林學士錢若水草詔既成進御帝命筆親竄數字皆引咎深切尤為精當其略曰朕委任非當燭理不明致彼親民之官不以惠和為政筦𣙜之吏惟用刻削為功撓我烝民起為狂㓂念兹失德是務責躬改而更張永鍳前𡚁而今而後庶或警予 是月張詠始至益州先是陜西課民運糧以給蜀師者相屬於路詠亟問城中所屯兵數凡三萬人而無半月之食詠訪知民間舊苦鹽貴而私廪尚有餘積乃下鹽價聴民得以米易鹽民爭趨之未踰月得好米數十萬斛軍士驩騰時四郊尚多賊壘城門晝閉王繼恩日務宴飲不復窮討官支芻粟飼馬詠但給以錢繼恩怒曰馬豈能食錢耶詠曰草場焚蕩芻粟取之民間公今閉門髙會芻粟何從而出若開門撃賊何慮馬不食粟乎詠已具奏矣繼恩乃不敢言會衛紹欽以詔書來督捕餘㓂繼恩始令兵四出紹欽等連破賊衆遂克蜀州繼恩嘗送賊三十餘輩請詠治之詠悉遣令歸業繼恩怒詠曰前日李順脅民為賊今日詠與公化賊為民何有不可哉繼恩有帳下卒恃勢掠民財或訴於詠詠密戒曰得即縛置井中勿以來也吏如其戒繼恩不敢恨其黨亦自斂戢云繼恩既分兵四出詠計軍食可支二嵗乃奏罷陜西運糧帝喜曰此人何事不能了朕無慮矣考異韓𤦺作詠神道碑云王繼恩縱軍士剽奪民財詠召繼恩用事吏面數其過將斬之吏股栗求活詠赦之因令勸繼恩分屯繼恩即自分兵屯鄰州當還京師者遣之此事固善但恐不然詠誅繼恩帳下卒猶不欲與繼恩失歡若果如此則嫌隙顯矣且𤦺載詠在蜀事中或先後失序今不取募富民出粟濟飢授爵有差 庚辰西州行營指揮使張嶙殺其將王文壽以叛遣使招撫其衆遂共斬嶙首以降 冬十月丙戌以楊徽之畢士安並為開封府判官喬維岳楊礪夏侯嶠並為推官徽之等入謝帝召升殿賜坐諭以輔𨗳之㫖 給事中賈黄中出知澶州帝諭之曰夫小心翼翼君臣皆當然若太過亦失大臣之體非分之事己固不為又何必如是乎黄中頓首謝帝因謂左右曰黄中母有賢德年七十殊未衰每與之語甚明敏黄中終日憂畏必先其母老矣又顧參知政事蘇易簡曰卿母亦然自古賢婦人不可多得易簡曰陛下孝治天下重人之親臣實何人老母倍䝉聖奬此人子之榮也 乙未楊瓊等復邛州 乙巳改青州平盧軍為鎮海軍杭州鎮海軍為寧海軍 十一月庚戌帝遣張崇貴持詔諭李繼遷賜以器幣茶藥衣服 張洎性險詖尤善事宦官嘗引唐故事奏内供奉官藍敏正為學士使内侍裴愈副之帝覧奏謂曰此唐弊政朕安可踵其覆轍卿言過矣洎慚而退然以文彩清麗巧於逢迎帝卒喜之癸亥賊攻眉州崇儀使宿翰等撃敗之 丙寅上幸
  國子監賜直講孫奭五品服令奭講尚書説命三篇帝意欲切勵輔臣因嘆曰天以良弼賚商朕獨不得耶丁夘大雨雪近臣稱賀帝因言多士盈朝求一材堪轉運使三司判官者了不可得宰相呂𫎇正對曰臣等職任辨論官材使陛下孜孜求賢臣等之罪也帝詔䝉正以下至知制誥各舉有器業可任事者一人䝉正奏曰臣備位宰相可以進退百官今獨舉一二人恐示天下不廣也帝曰前代亦合有宰相舉官故事可令史館檢討之既而有司具以歴代故事來上帝復召𫎇正等謂曰虞邱子孫叔敖崔祐甫舉吏八百狄仁傑自舉其子光嗣何謂無也因書優孟對楚王録孫敖之嗣故事為一幅以賜䝉正䝉正等退而各舉所知以聞 是月契丹令郡邑舉明經茂材異等之士 十二月戊寅朔司天言日當食至是陰雲𫎇蔽自旦及中而散羣臣稱賀賀日不食始此 王繼恩御軍無政其下恃功暴橫張詠恐軍還日有意外之變乃密奏請遣腹心近臣可以彈壓王師者亟來分屯師旅辛巳命樞密直學士張鑑西京作坊副使馮守規偕徃召對後苑門面授方畧鑑曰益部新復卒乗不和若聞使者驟至易其戍伍慮或猜懼變生不測請假臣安撫之名帝稱善鑑之行帝付以空名宣頭及廷臣數人鑑至與詠即遣部戍兵出境繼恩麾下使臣亦多遣東還督繼恩討捕殘㓂而鑑等招輯反側蜀民始安 庚寅宿翰等引兵趨嘉州偽知州王文操以城降 乙未秘書丞知䝉州張樞坐降賊棄市 辛丑罷總計使三司復置使一員命陳恕等領之恕出入三司首尾十八年帝嘗題於殿柱曰真鹽鐵陳恕時言稱職者以恕為首恕將立茶法召茶商數十人俾各條利害恕閲之第為三等語副使宋太初曰吾觀下等固滅裂無取上等取利太深此可行於商賈不可行於朝廷惟中等公私皆濟吾裁損之可以經久於是始為三法行之貨財流通恕每便殿奏事帝或形誚讓恕斂板退至殿壁負立若無所容俟意稍解復執前奏或至三四帝以其忠多從之 髙麗進妓於契丹契丹主却之
  至道元年正月戊申朔改元赦京畿繋囚蠲諸州逋租丙辰上清宫成總千二百四十二區帝親為書額車
  駕即日徃謁焉 辛酉帝御乾元門樓觀燈賜宴 度支判官陳堯叟梁鼎上言自漢魏晉唐以來於陳許鄧潁暨蔡宿亳至於壽春用水利墾田陳迹具在望選稽古通方之士分為諸州長吏兼管農事大開公田以通水利發江淮下軍散卒及募民以充役每屯十人人給牛一頭治田五十畝雖古制一夫百畝今且墾其半俟久而古制可復也畝約收三斛嵗可得十五萬斛凡七州之間置二十屯嵗可得三百萬斛因而益之數年必致倉廪充實可省江淮漕運其民田之未闢者官為種植公田之未墾者募民墾之嵗登所取其數如民閒主客之例此又敦本勸農之要道也帝覧奏嘉之 始命司門員外郎孫蠙為皇姪皇孫教授故涪陵悼王廷美諸子之在京者皆令肄業焉 癸亥契丹大將韓德威率數萬騎自振武入冦永安節度使折御卿率輕騎邀之大敗其衆於子河汊悉委其輜重而遁㨗聞帝謂左右曰契丹小醜輕進易退朕嘗誡邊將勿與爭鋒待其深入分兵以邀其歸必無遺類今果如吾言 端拱末詔以興道坊宣祖舊第建宫乙丑成賜名曰洞㝠 初趙贊自京兆罷歸纔數月帝復令贊鈎校三司簿領會改創三司官屬以贊為西京作坊副使度支都監有鄭昌嗣者亦起三司走吏與贊親比累遷至西上閤門副使鹽鐵都監二人既得聨職由是益橫恣不法丁夘詔削奪贊官爵其家配𨽻房州昌嗣責授唐州團練副使既行數日並於所在賜死 戊辰以翰林學士錢若水為右諫議大夫同知樞密院事樞密副使劉昌言罷為給事中 二月甲申命宰相羣官禱雨又命中使分祀五嶽故事御署祝版以遣之翰林學士王禹偁上言凖禮五嶽視三公今雖加王爵猶人臣爾天子稱名恐非古制請自今更不御署帝親批其紙尾曰朕為萬民祈福桑林之禱猶無憚至於親署又何損乎 丙午宿翰等至嘉州函賊帥張餘首送西川行營其黨悉平 令節度至刺史勿與金榖刑獄止委通判及判官 三月丁未朔詔以官倉菽數十萬石貸京畿及内郡民為種有司言請量留以供國馬帝曰但竭廪以給之國馬食以芻藁可矣 庚申詔諸路轉運司告諭部下幕職州縣官等一應公私利害並許上聞送中書舍人閲視可否李繼遷遣銀州五部押衙張浦來貢己巳帝令衞士
  數百輩射於崇政殿庭召浦觀之先是李延信還帝賜繼遷勁弓三皆力一石六斗繼遷意謂威示蕃部非有人能挽也至是士皆引滿平射有餘力浦大駭帝笑問浦蕃部敢敵否浦曰蕃部弓弱矢短不敢敵也帝因謂浦曰蕃無可戀繼遷何不束身自歸永保冨貴 詔權停貢舉 夏四月癸未吏部尚書平章事呂䝉正罷為右僕射以參知政事呂端為户部侍郎平章事帝謂𫎇正曰僕射師長百僚朕以中書多務與卿均勞逸耳又謂端曰廟堂之上固無虚授但能進賢退不肖便為稱職卿宜勉之端歴官僅四十年至是驟被奬遇帝常恨任端之晚端為相持重識大體以清淨簡易為務奏事帝前同列多異議端罕所建明一日内出手札戒諭自今中書事必經呂端詳酌乃得聞奏端謙讓不敢當考異呂誨補正惠公傳改本史語罕所建明作端笏却立候顧問盖飾辭今但用本語 宣徽北院使知樞密院事柴禹錫罷為鎮寧節度使 參知政事蘇易簡罷為禮部侍郎以翰林學士張洎為給事中參知政事洎與易簡嘗同在翰林不協及易簡遷中書洎多攻其失易簡去位洎因代之初㓂凖知吏部選事洎掌考功凖年少新進思欲老儒附巳洎夙夜坐曺視事每冠帶候凖出入於省門揖而退不交一談凖益重焉極口薦洎於帝帝亦欲用洎第知其在江表日多䜛毁良善李煜殺潘佑洎嘗預謀心疑焉翰林待詔尹熈古等皆江表人洎嘗善待之帝一夕召熈古等侍書禁中因從容問以佑得罪之故熈古言李煜忿佑諫説太直耳非洎謀也自是遂洗然而凖又數薦洎不已既同執政洎奉凖愈謹政事一决於凖無所參預專修時政記甘言善柔而已 甲申以宣徽北院使同知樞密院事趙鎔知樞密院事 乙酉契丹犯雄州知州何承矩撃敗之戊子詔參知政事與宰相分日知印押班同列位塼
  遇宰相使相視事及議軍國大政並得升都堂從呂端之請也先是趙普獨相太祖特置參知政事以佐之其後復有釐革吕端初與冦凖同列及先任宰相慮凖不平乃上言臣兄餘慶任參知政事日悉與宰相同願復故事帝特從其請亦以慰凖意云
  呂中曰國初置參政所以貳宰相也然其初不使之押班知印者所以正中書之權其後復令同知印押班者所以防中書之專然為宰相者必如呂端之待㓂凖為參政者必如王文正之在政府每事必咨禀同列而後行則有同舟共濟之義推車叶力之風若荆公為參政則置中書條例以奪宰相之權為宰相則置中書檢正以奪參政之職何徃而不為私哉
  丙申賜布衣潘閬進士及第未幾追還詔書以閬狂妄故也 開寳皇后疾甚遷於故燕國長公主故第甲辰崩權殯於普齋佛舍諡孝章皇后後三日大雷雨街中水深數尺 五月帝召三司孔目官李溥等二十七人對於崇政殿問以計司錢穀之務溥等條上利害七十一事中書參校其可行者四十四事遂著於籍
  呂中曰國朝以宰相掌民樞密掌兵三司掌財目為計相其權至重正使位亞執政恩數與參樞同副使位亞待制廪禄與卿監同太祖之時既分三司各制使矣後又併三司為一使又置三司總計使以陳恕為之分則出納移用政令互出動相違戾合則錢穀繁劇非一人所能總然使三司得如陳晉公之通曉則合而為一可也否則不如分之可以互相稽考抑財利之職必專其權久其任而後可司馬温公嘗論先朝陳恕在三司十餘年至今稱能治賦者以恕為首豈恕之才獨異於人哉盖得久於其職故也
  翰林學士王禹偁兼知審官院及通進銀臺封駁司制敕有不便多所論奏開寳皇后之喪羣臣不成服禹偁對賓客言后嘗母天下當遵用舊禮或以告帝不悦甲辰禹偁坐輕肆罷為工部郎中知滁州禹偁嘗為李繼遷草制繼遷送馬五十疋禹偁以狀不如式却之及在滁州閩人鄭褒徒步來謁禹偁愛其才及别去為買一馬或言其買馬虧價者帝曰彼能却繼遷五十疋馬顧肯虧價哉 癸亥帝語及三司因謂侍臣曰前代帝王昏弱天下十分財賦未有一分入於王室唐德宗在梁洋公私窘乏韓滉專制鎮海積聚財貨徳宗遣其子臯徃求得百萬斛㪷以濟艱危即當時朝廷時勢可見矣朕今收拾天下遺利以贍軍國以濟窮困若豪户猾民望毫髪之惠不可得也 丁夘召三司使陳恕等責以職事曠弛恕等對曰今國用軍需所費浩瀚諸州凢有災沴必盡蠲其租臣等每舉𣙜利朝廷以侵民為慮皆柅而不行縱使耿壽昌桑𢎞羊復生亦所不逮臣等才力駑下惟盡心簿領終不足上禆聖理帝曰卿等清而不通專守繩墨終不能為國家度長絜大剖煩析滯只如京城倉庫主吏當改職者簿領中一處節目未備即十年五年不與决斷以至貧無資給轉死溝壑此卿等之過也豈不傷和氣哉恕等頓首稱罪 六月己夘詔重造州縣二税版籍頒其式於天下 乙酉遣内侍裴愈乗傳徃江南諸州購募圖籍願送官者給其直不願者借本於所在州命吏繕冩以舊本還之 李繼遷上表乞禁邊盜掠詔從之丙戌遣閤門使馮訥持詔以繼遷為鄜州節度使繼遷不奉詔丁亥以張浦為鄭州刺史充本州團練使留京 丁酉詔許民請佃諸州曠土便為永業仍蠲三嵗租三年外輸三分之一州縣官吏勸民墾田悉書其數於印紙以竢旌賞 八月乙亥朔荆湖轉運使何士宗上言自今執政大臣出領外郡應合申轉運使公事只署通判以下姓名帝謂宰相曰大臣品位雖崇若臨外藩即轉運使所部要繋州府不繋品位此朝廷典憲未可輕改也 壬辰制以開封尹壽王元侃為皇太子改名恒大赦天下詔太子兼判開封府自唐天祐以來中國多故立儲之禮廢及百年帝始舉而行之中外胥悦初參知政事㓂凖自青州召還入見帝足創甚自褰衣以示凖且曰卿來何緩凖曰臣非召不得至京師帝曰朕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凖曰陛下為天下擇君謀及婦人宦官不可也謀及近臣不可也惟陛下擇所以副天下之望者帝俯首久之屏左右曰元侃可乎對曰知子莫若父聖慮既以為可願即决定帝遂以元侃為開封尹改封壽王至是立為太子廟見還京師之人擁道喜躍曰少年天子也帝聞之不懌召凖謂曰人心遽屬太子欲置我何地凖再拜賀曰此社稷之福也帝入語后嬪六宫皆前賀帝復出延凖飲極醉而罷
  呂中曰東漢李唐所以有女主宦官外戚之禍者以立天子之權盡出其手雖李固杜喬裴度鄭覃之徒不能正之也凖之一言真萬世法豈徒見於景徳澶淵之一役已耶
  癸巳以尚書右丞李至禮部侍郎李沆並兼太子賓客見太子如師𫝊之儀太子見必先拜至等上表懇讓詔不許帝謂至等曰太子仁孝賢明今立為儲貳正頼卿等輔之以道事或未當必須力言勿順從也至等頓首謝 癸夘禁縁邊諸州民與内屬戎人昏娶 丙午西南蕃牂牁諸蠻來貢詔封西南蕃主龍漢𤩊為歸化王丁夘上御朝元殿册皇太子陳列如元㑹之儀皇太
  子自東宫常服乗馬赴朝元門外幄次改服逺遊冠朱明衣三師三少𨗳從入殿受册寳太尉率百官奉賀皇太子易服乗馬還宫百官常服詣宫參賀庚午皇太子具鹵簿謁太廟五室 清逺軍言李繼遷入冦率兵撃走之 冬十月乙亥皇太子讓宫僚稱臣許之 乙酉帝出新製琴阮示近臣曰琴七絃今増為九絃曰君臣文武禮樂正民心則九奏克諧而不亂矣阮四絃今増為五曰金木水火土則五行並行而不悖矣因命待詔朱文濟蔡裔賫琴阮詣中書彈新聲詔宰相以下皆聴由是中外獻歌詩頌者數十人初帝欲増琴阮絃文濟以為不可増裔以為増之善及新製琴阮成召文濟撫之辭以不能帝怒面賜裔緋衣文濟班裔上獨衣緑欲以此激文濟文濟終守前説及遣中使押送中書文濟不得已取琴中七絃撫之宰相問曰新曲何名文濟曰古曲松入風也帝嘉其有守亦賜緋衣 十一月己未帝閲武於便殿衛士挽弓有及一石五斗者矢二十發而綽有餘力因謂近臣曰寰海無事美材間出悉在吾彀中矣又令騎兵步兵各數百東西列陣挽彊彀弩視其進退發矢如一容止中節帝曰此殿庭間數百人耳猶兵威可觀况堂堂之陣數萬成列者乎 置轉運使承受公事選朝官及三班為之每路二員常事與轉運聨署施行非常事許乗驛入奏帝曰逺民有事不能自達故置此職 召王繼恩還以峯州團練使上官正右諫議大夫雷有終並為西川招安使 契丹置義倉髙麗連嵗貢於契丹契丹主遣使册王治為髙麗國王治遣其童子十人徃習契丹語 十二月甲戌羣臣奏表加上尊號曰法天崇道上聖至仁皇帝凡五上不許庚辰銅渾儀候儀成秋官正韓顯符所造也詔於司
  天監築臺置之考異張思訓及韓顯符並有渾儀本志但記張思訓所作而顯符所作則畧之獨著其候儀法不知何也永安節度使折御卿被病契丹諜知之韓德威復為李繼遷所誘遂率衆入㓂以報子河汊之役御卿輿疾而行德威聞其至頓兵不敢進會疾甚其母遣親信召御卿歸就醫藥御卿曰世受國恩强㓂未滅御卿之罪也臨敵安可棄士卒自便死於軍中乃其分耳為白太夫人無念我忠孝豈得兩全言訖泣下翌日卒帝聞痛悼久之贈侍中以其子惟正為洛苑使知府州事御卿累世邊將習知蕃夷情狀忠勇感慨常欲立功以報恩朝廷亦以麟府逼近外敵倚為一面捍蔽自子河汊之戰敵人喪氣不敢深入為冦 戊戌斬澄州刺史孫賛帝謂宰相曰賛近請徃河西效用及與蕃賊接戰違主將令陷却百餘人朕已遣使臣就斬之似兹將領稍失律不與寛貸則偏禆行伍安敢更不用命也初汴河嵗運江淮米三百萬石菽一百萬石非水旱
  蠲租未嘗不及數是嵗運米至五百八十萬石 契丹以韓德讓為大丞相
  二年春正月己酉親享太廟辛亥合祭天地於圜丘大赦天下帝以文物仗衛之盛詔有司畫為南郊圖 二月壬申朔司空致仕李昉卒贈司徒諡文正昉寛厚無城府與人多恕在相位雖無赫赫稱然小心循謹動持大體不市恩威參知政事時帝一日語侍臣曰朕何如唐太宗左右互辭以贊獨昉無言微誦白居易七徳舞詞曰怨女三千放出宫死囚四百來歸獄帝遽興曰朕不及朕不及卿言警朕矣昉年七十以特進司空致仕朝㑹燕饗令綴宰相班賜與加厚嘗侍宴賜坐帝親酌御樽飲之顧謂侍臣曰李昉事朕兩入中書未嘗有傷人害物之事宜其今日所享如此可謂善人君子矣昉素病心悸發必經年嘗語諸子曰我前後典誥命三十年勞役思慮致是疾耳昉為文明暢易曉尤慕白居易云 庚辰以李昌齡為給事中參知政事帝謂昌齡曰中書政本當進用善良博詢衆議以正道公議臨之即怨謗無由生矣 帝初命白守榮䕶送芻粟四十萬於靈州李繼遷邀撃於浦洛河守榮衆潰運餉盡為繼遷所奪帝怒夏四月甲戌以李繼隆為環慶十州都部署將兵討之 先是遣使訪川峽諸州守貳之能否通判查道等七人以稱職聞戊子皆賜詔書奬諭道元方之子也事母至孝以進士除館陶尉性廉介與妻采野蔬雜米為薄粥以療飢税過期不辦州召縣吏悉枷之既出門他吏皆脱去道獨荷之下鄉督税鄉之冨民盛具酒饌以待道不食杖其冨民於是餘民皆驚逋税立辦道不勝貧與妻謀去官賣藥會都運使樊宗古素知道節行欲薦之辭以與其縣主簿葉齊宗古曰齊素不識也道曰公不薦齊道亦不敢當公薦宗古不得已兩薦之齊縁是得改光禄寺丞直史館道尋自遂州徙知果州考異道為館陶尉薦主簿葉齊此據司馬日記日記乃以道為主簿葉齊為縣令據葉齊以館陶主簿改光禄寺丞直史館實録載於端拱二年十月日記誤也時餘盜何彦忠等集二百餘衆止西充之大木槽詔書招諭未下咸請發兵殄之道曰彼愚人也殆懼罪欲延數刻命耳其黨豈無詿誤耶即微服單馬數僕不持尺刅間闗林壑間百里許直趨賊所諭以詔意或識之曰郡守也嘗聞其仁是寧害我者乃相率投兵羅拜號呼請罪悉給劵歸農驛奏之又賜詔書奬諭 乙未詔自今五品以上官任子止賜同學究出身依例赴選集不得濫授攝官驟通閨籍
  富弼曰古者賞延於世止傳其禄堪其事者乃授以官今之門蔭坐置國籍此最濫也若取太宗之詔一切授以出身則近古矣
  呂中曰用人以世唐虞三代法也非以豪異俊秀之才俱出於公卿大夫之族盖以仁義道德之教素行於聖賢明哲之家自漢以下公卿之家法既不如古而朝廷教課國子之意一切廢棄此任子之法所以𡚁而我太祖太宗與范富諸人所以裁抑而不恤也
  李繼遷帥萬餘衆㓂靈州圍城嵗餘地震二百餘日城中糧糗皆絶中使竇神寳潜遣人市糴河外宵運以入間出兵擊賊卒全其城 司天中官正韓顯符言熒惑犯輿鬼秦雍之分國家當有兵在西北冬官正趙昭益言犯輿鬼中積尸秦分野有兵人民災害之象帝語宰相等曰天文謫見如此秦地民罹其災朕旦夕念之不遑寧處李繼隆等兵馬已到環慶賊聞王師之至固已破膽其如靈州救援未及萬一不守城中皆漢民必盡屠戮因嗟嘆久之辛亥詔輔臣陳靈州事宜帝以靈州孤絶救援不及令宰相吕端知樞密院事趙鎔等各述所見利害端等請共為一狀張洎越次曰呂端等備位輔弼上有所詢乃緘黙而不言深失謀謨之體端曰洎欲有言不過揣摩陛下意耳帝黙然壬子洎上疏請棄靈州帝初亦有此意既而悔之及覽洎奏不悦却以付洎曰卿所陳朕不曉一句洎惶恐流汗而退帝乃召同知樞密院事向敏中謂曰張洎上言果為呂端所料己未詔西京作坊使欽州刺史石普下御史府案問坐為西川廵檢擅離本部入奏事故也既而召見赦其罪復為西川都提舉捉賊使時賊黨王鸕鷀復聚集剽畧偽稱卭南王普因言蜀之亂由賦斂迫急使農民失業不能自存並入於賊望一切蠲其租賦令自為生則不討自平矣帝許之普既還揭牓告諭蜀民無不感悦部内以安











  資治通鑑後編卷十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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