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 (四部叢刊本)/卷第二十七

卷第二十六 資治通鑑 卷第二十七
宋 司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宋刊本
卷第二十八

資治通鑑卷第二十七

 臣司馬 光奉  勑編集

   漢紀十九起昭陽大淵獻盡(⿰黑戈)涒灘凡十年

    中宗孝宣皇帝下

神爵四年春二月以鳯皇甘露降集京師赦天下 潁

川太守黃霸在郡前後八年政事愈治是時鳯皇神爵

數集郡國潁川尤多夏四月詔曰潁川太守霸宣布詔

令百姓鄉化孝子弟弟貞婦順孫日以衆多田者讓畔

道不拾遺養視鰥寡贍助貧窮獄或八年亡重罪囚其

賜爵𨵿内矦黃金百斤秩中二千石而潁川孝弟有行

義民三老力田皆以差賜爵及帛後數月徴霸爲太子

太傅 五月匈奴單于遣弟呼留若王勝之來朝 冬

十月鳯皇十一集杜陵 河南太守東海嚴延年爲治

隂鷙酷烈衆人所謂當死者一朝出之所謂當生者詭

殺之吏民莫能測其意深淺戰栗不敢犯禁冬月傳屬

縣囚㑹論府上流血數里河南號曰屠伯延年素輕黃

霸爲人及比郡爲守襃賞反在已前心内不服河南界

中又有蝗蟲府丞義出行蝗還見延年延年曰此蝗豈

鳯皇食邪義年老頗悖素畏延年恐見中傷延年本甞

與義俱爲丞相史實親厚之饋遺之甚厚義愈益恐自

筮得死卦忽忽不樂取告至長安上書言延年罪名十

事已拜奏因飲藥自殺以明不欺事下御史丞按驗得

其語言怨望誹謗政治數事十一月延年坐不道棄市

初延年母從東海來欲從延年臘到洛陽適見報囚母

大驚便止都亭不肯入府延年出至都亭謁母母閉閤

不見延年免冠頓首閤下良乆母乃見之因數責延年

幸得僃郡守専治千里不聞仁愛敎化有以全安愚民

顧乗刑罰多刑殺人欲以立威豈爲民父母意哉延年

服罪重頓首謝因自爲母御歸府舎母畢正臘謂延年

天道神明人不可獨殺我不意當老見壯子被刑戮也

行矣去汝東歸埽除墓地耳遂去歸郡見昆弟宗人復

爲言之後歳餘果敗東海莫不賢智其母 匈奴握衍

朐鞮單于𭧂虐好殺伐國中不附及太子左賢王數讒

左地貴人左地貴人皆怨㑹烏桓擊匈奴東邊始夕王

頗得人民單于怒姑夕王恐即與烏禪幕及左地貴人

共立稽矦㹪爲呼韓邪單于發左地兵四五萬人西擊

握衍朐鞮單于至姑且水北未戰握衍朐鞮單于兵敗

走使人報其弟右賢王曰匈奴共攻我若肯發兵助我

乎右賢王曰若不愛人殺昆弟諸貴人各自死若處無

來汙我握衍朐鞮單于恚自殺左大且渠都隆竒亡之

右賢王所其民衆盡降呼韓邪單于呼韓邪單于歸庭

數月罷兵使各歸故地乃收其兄呼屠吾斯在民閒者

立爲左谷蠡王使人告右賢貴人欲令殺右賢王其冬

都隆竒與右賢王共立日逐王薄胥堂爲屠𦒿單于發

兵數萬人東襲呼韓邪單于呼韓邪單于兵敗走屠𦒿

單于還以其長子都塗吾西爲左谷蠡王少子姑瞀樓

頭爲右谷蠡王留居單于庭

五鳯元年春正月上幸甘泉郊泰畤 皇太子冠 秋

匈奴屠𦒿單于使先賢撣兄右奥鞬王與烏藉都尉各

二萬𮪍屯東方以僃呼韓邪單于是時西方呼揭王來

與唯犂當户謀共讒右賢王言欲自立爲單于屠𦒿單

于殺右賢王父子後知其𡨚復殺唯犂當户於是呼揭

三恐遂畔去自立爲呼揭單于右奧鞬王聞之即自立

爲車犂單于烏藉都尉亦自立爲烏藉單于凡五單于

屠𦒿單于自將兵東擊車犂單于使都隆竒擊烏藉烏

藉車犂皆敗西北走與呼揭單于兵合爲四萬人烏藉

呼揭皆去單于號共并力尊輔車犂單于屠𦒿單于聞

之使左大將都尉將四萬𮪍分屯東方以僃呼韓邪單

于自將四萬𮪍西擊車犂單于車犂單于敗西北走屠

𦒿單于即引兵西南留闟敦地漢議者多曰匈奴爲害

日乆可因其壊亂舉兵滅之詔問御史大夫蕭望之對

曰春秋晉士匄帥師侵齊聞齊侯卒引師而還君子大

其不伐喪以爲恩足以服孝子誼足以動諸矦前單于

慕化鄕善稱弟遣使請求和親海内欣然夷狄莫不聞

未終奉約不幸爲賊臣所殺今而伐之是乗亂而幸災

也彼必犇走逺遁不以義動兵恐勞而無功宜遣使者

弔問輔其微弱救其災患四夷聞之咸貴中國之仁義

如遂蒙恩得復其位必稱臣服從此德之盛也上從其

議 冬十有二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韓延壽代蕭望

之爲左馮翊望之聞延壽在東郡時放散官錢千餘萬

使御史案之延壽聞知即部吏案校望之在馮翊時廪

犧官錢放散百餘萬望之自奏職在緫領天下聞事不

敢不問而爲延壽所拘持上由是不直延壽各令窮竟

所考望之卒無事實而望之遣御史案東郡者得其試

𮪍士日車服侍衞奢僣逾制又取官銅物𠊱月食鑄刀

效尚方事及取官錢帛私假傜使吏及治飾車甲三百

萬以上延壽竟坐狡猾不道棄市吏民數千人送至渭

城老小扶持車轂爭奏酒炙延壽不忍距逆人人爲飲

計飲酒石餘使⿰扌⿱彐𧰨 -- 掾史分謝送者逺苦吏民延壽死無所

恨百姓莫不流涕

二年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 車𮪍將軍韓増薨

五月將軍許延壽爲大司馬車𮪍大將軍 丞相丙吉

年老上重之蕭望之意常輕吉上由是不恱丞相司直

奏望之遇丞相禮節倨慢又使吏買賣私所附益凡十

萬三千請逮捕繫治秋八月壬午詔左遷望之爲太子

太傅以太子太傅黄霸爲御史大夫 匈奴呼韓邪單

于遣其弟右谷蠡王等西襲屠𦒿單于屯兵殺略萬餘

人屠𦒿單于聞之即自將六萬𮪍擊呼韓邪單于屠耆

單于兵敗自殺都隆竒乃與屠𦒿少子右谷蠡王姑瞀

樓頭亡歸漢車犂單于東降呼韓邪單于冬十一月呼

韓邪單于左大將烏厲屈與父呼遫累烏厲温敦皆見

匈奴亂率其衆數萬人降漢封烏厲屈爲新城矦烏厲

温敦爲義陽矦是時李陵子復立烏籍都尉爲單于呼

韓邪單于捕斬之遂復都單于庭然衆裁數萬人屠𦒿

單于從弟休旬王自立爲閏振單于在西邊呼韓邪單

于兄左賢王呼屠吾斯亦自立爲郅支骨都矦單于在

東邊 光禄勲平通矦楊惲廉潔無私然伐其行能又

性刻害好發人隂伏由是多怨於朝廷與太僕戴長樂

相失人有上書告長樂罪長樂疑惲敎人告之亦上書

告惲罪曰惲上書訟韓延壽郎中丘常謂惲曰聞君矦

訟韓馮翊當得活乎惲曰事何容易脛脛者未必全也

我不能自保眞人所謂䑕不容穴衘窶數者也又語長

樂曰正月以來天隂不雨此春秋所記夏矦君所言事

下廷尉廷尉定國奏惲怨望爲訞惡言大逆不道上不

忍加誅有詔皆免惲長樂爲庶人

三年春正月癸卯博陽定矦丙吉薨  班固賛曰古

之制名必由象類逺取諸物近取諸身故經謂君爲元

首臣爲股肱明其一體相待而成也是故君臣相配古

今常道自然之埶也近觀漢相髙祖開基蕭曹爲冠孝

宣中興丙魏有聲是時黜陟有序衆職修理公卿多稱

其位海内興於禮讓覽其行事豈虚虖哉  二月壬

辰黃霸爲丞相霸材長於治民及爲丞相功名損於治

郡時京兆尹張敞舎鶡雀飛集丞相府霸以爲神雀議

欲以聞敞奏霸曰竊見丞相請與中二千石博士雜問

郡國上計長史守丞爲民興利除害成大化條其對有

耕者讓畔男女異路道不拾遺及舉孝子貞婦者爲一

輩先上殿舉而不知其人數者次之不爲條教者在後

叩頭謝丞相雖口不言而心欲其爲之也長史守丞對

時臣敞舎有鶡雀飛止丞相府屋上丞相以下見者數

百人邊吏多知鶡雀者問之皆陽不知丞相圖議上奏

曰臣問上計長史守丞以興化條皇天報下神雀後知

從臣敞舎來乃止郡國吏竊笑丞相仁厚有知略微信

竒怪也臣敞非敢毁丞相也誠恐羣臣莫白而長史守

丞畏丞相指歸舎法令各爲私敎務相增加澆淳散樸

並行偽貌有名亡實傾揺解怠甚者爲妖假令京師先

行讓畔異路道不拾遺其實亡益廉貪貞淫之行而以

偽先天下固未可也即諸矦先行之偽聲軼於京師非

細事也漢家承敝通變造起律令所以勸善禁姦條貫

詳僃不可復加宜令貴臣明飭長史守丞歸告二千石

舉三老孝弟力田孝廉廉吏務得其人郡事皆以灋令

檢式母得擅爲條敎敢挾詐偽以奸名譽者必先受戮

以正明好惡天子嘉納敞言召上計吏使侍中臨飭如

敞指意霸甚慙又樂陵矦史髙以外屬舊恩侍中貴重

霸薦髙可太尉天子使尚書召問霸太尉官罷乆矣夫

宣明敎化通逹幽隱使獄無𡨚刑邑無盗賊君之職也

將相之官朕之任焉侍中樂陵矦髙帷幄近臣朕之所

自親君何越職而舉之尚書令受丞相對霸免冠謝罪

數日乃決自是後不敢復有所請然自漢興言治民吏

以霸爲首 三月上行幸河東祠后土減天下口錢赦

殊死以下 六月辛酉以西河太守杜延年爲御史大

夫 置西河北地屬國以處匈奴降者 廣陵厲王胥

使巫李女須祝詛上求爲天子事覺藥殺巫及宫人二

十餘人以絕口公卿請誅胥

四年春胥自殺 匈奴單于稱臣遣弟谷蠡王入侍以

邊塞亡宼減戍卒什二 大司農中丞耿壽昌奏言歳

數豐穰糓賤農人少利故事歳漕𨵿東糓四百萬斛以

給京師用卒六萬人宜糴三輔弘農河東上黨太原郡

糓足供京師可以省𨵿東漕卒過半上從其計壽昌又

白令邊郡皆築倉以糓賤增其賈而糴以利農糓貴時

减賈而糶名曰常平倉民便之上廼下詔賜壽昌爵𨵿

内矦 夏四月辛丑朔日有食之 楊惲旣失爵位家

居治産業以財自娱其友人安定太守西河孫㑹宗與

惲書諫戒之爲言大臣廢退當闔門惶懼爲可憐之意

不當治産業通賔客有稱譽惲宰相子有材能少顯朝

廷一朝以晻昧語言見廢内懐不服報㑹宗書曰竊自

思念過已大矣行已虧矣常爲農夫以没丗矣是故身

率妻子戮力耕桑不意當復用此爲譏議也夫人情所

不能止者聖人弗禁故君父至尊親送其終也有時而

旣臣之得罪已三年矣田家作苦歳時伏臘烹羊炰羔

斗酒自勞酒後耳𤍠仰天拊缶而呼烏烏其詩曰田彼

南山蕪穢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爲萁人生行樂耳須富

貴何時誠淫荒無度不知其不可也又惲兄子安平矦

譚謂惲曰矦罪薄又有功且復用惲曰有功何益縣官

不足爲盡力譚曰縣官實然蓋司𨽻韓馮翊皆盡力吏

也俱坐事誅㑹有日食之變騶馬猥佐成上書告惲驕

奢不悔過日食之咎此人所致章下廷尉按驗得所予

㑹宗書帝見而惡之廷尉當惲大逆無道要斬妻子徙

酒泉郡譚坐免爲庶人諸在位與惲厚善者未央衞尉

韋𤣥成及孫㑹宗等皆免官  臣光曰以孝宣之明

魏相丙吉爲丞相于定國爲廷尉而趙蓋韓楊之死皆

不厭衆心惜哉其爲善政之累大矣周官司寇之灋有

議賢議能若廣漢延壽之治民可不謂能乎寛饒惲之

剛直可不謂賢乎然則雖有死罪猶將宥之況罪不足

以死乎楊子以韓馮翊之愬蕭爲臣之自失夫所以使

延壽犯上者望之激之也上不之察而延壽獨蒙其辜

不亦甚哉  匈奴閏振單于率其衆東擊郅支單于

郅支與戰殺之并其兵遂進攻呼韓邪呼韓邪兵敗走

郅支都單于庭

甘露元年春正月行幸甘泉郊㤗畤 楊惲之誅也公

卿奏京兆尹張敞惲之黨友不宜處位上惜敞材獨寑

其奏不下敞使⿰扌⿱彐𧰨 -- 掾絮舜有所案驗舜私歸其家曰五日

京兆耳安能復案事敞聞舜語即部吏收舜繫獄晝夜

驗治竟致其死事舜當出死敞使主簿持敎告舜曰五

日京兆竟何如冬月已盡延命乎乃棄舜市㑹立春行

𡨚獄使者出舜家載尸并編敞敎自言使者使者奏敞

賊殺不辜上欲令敞得自便即先下敞前坐楊惲奏免

爲庶人敞詣闕上印綬便從闕下亡命數月京師吏民

解弛枹鼓數起而冀州部中有大賊天子思敞功効使

使者即家在所召敞敞身被重劾及使者至妻子家室

皆泣惶懼而敞獨笑曰吾身亡命爲民郡吏當就捕今

使者來此天子欲用我也裝隨使者詣公車上書曰臣

前幸得僃位列卿待罪京兆坐殺⿰扌⿱彐𧰨 -- 掾絮舜舜本臣敞素

所厚吏數蒙恩貸以臣有章劾當免受記考事便歸卧

家謂臣五日京兆背恩忘義傷薄俗化臣竊以舜無狀

枉灋以誅之臣敞賊殺無辜鞠獄故不直雖伏明灋死

無所恨天子引見敞拜爲冀州刺史敞到部盗賊屏迹

 皇大子柔仁好儒見上所用多文灋吏以刑繩下甞

侍燕從容言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帝作色曰漢家

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柰何純任德敎用周政乎

且俗儒不逹時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於名實不知所

守何足委任乃歎曰亂我家者太子也  臣光曰王

霸無異道昔三代之隆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則謂之王

天子微弱不能治諸矦諸矦有能率其與國同討不庭

以尊王室者則謂之霸其所以行之也皆本仁祖義任

賢使能賞善罰惡禁暴誅亂顧名位有尊卑德澤有深

淺功業有鉅細政令有廣狹耳非若白黑甘苦之相反

也漢之所以不能復三代之治者由人主之不爲非先

王之道不可復行於後丗也夫儒有君子有小人彼俗

儒者誠不足與爲治也獨不可求眞儒而用之乎稷契

皐陶伯益伊尹周公孔子皆大儒也使漢得而用之功

烈豈若是而止邪孝宣謂太子懦而不立闇於治體必

亂我家則可矣乃曰王道不可行儒者不可用豈不過

甚矣哉殆非所以訓示子孫垂灋將來者也  淮陽

憲王好灋律聦逹有材王母張倢伃尤幸上由是䟽太

子而愛淮陽憲王數嗟歎憲王曰真我子也常有意欲

立憲王然用太子起於微細上少依𠋣許氏及即位而

許后以殺死故弗忍也乆之上拜韋玄成爲淮陽中尉

以玄成甞讓爵於兄欲以感諭憲王由是太子遂安

匈奴呼韓邪單于之敗也左伊秩訾王爲呼韓邪計勸

令稱臣入朝事漢從漢求助如此匈奴乃定呼韓邪問

諸大臣皆曰不可匈奴之俗本上氣力而下服役以馬

上戰𨷖爲國故有威名於百蠻戰死壯士所有也今兄

弟爭國不在兄則在弟雖死猶有威名子孫常長諸國

漢雖彊猶不能兼并匈奴柰何亂先古之制臣事於漢

卑辱先單于爲諸國所笑雖如是而安何以復長百蠻

左伊秩訾曰不然彊弱有時今漢方盛烏孫城郭諸國

皆爲臣妾自且鞮矦單于以來匈奴日削不能取復雖

屈彊於此未甞一日安也今事漢則安存不事則危亡

計何以過此諸大人相難乆之呼韓邪從其計引衆南

近塞遣子右賢王銖婁渠堂入侍郅支單于亦遣子右

大將駒于利受入侍 二月丁巳樂成敬矦許延壽薨

 夏四月黃龍見新豐 丙申太上皇廟火甲辰孝文

廟火上素服五日 烏孫狂王復尚楚主解憂生一男

鴟靡不與主和又𭧂惡失衆漢使衞司馬魏和意副候

任昌至烏孫公主言狂王爲烏孫所患苦易誅也遂謀

置酒使士㧞劒擊之劒旁下狂王傷上馬馳去其子細

沈瘦㑹兵圍和意昌及公主於赤谷城數月都護鄭吉

發諸國兵救之乃解去漢遣中郎將張遵持醫藥治狂

王賜金帛因𭣣和意昌係𤨏從尉犂檻車至長安斬之

𥘉肥王翁歸靡胡婦子烏就屠狂王傷時驚與諸翖矦

俱去居北山中揚言母家匈奴兵來故衆歸之後遂襲

殺狂王自立爲昆彌是歳漢遣破羌將軍辛武賢將兵

萬五千人至燉煌通渠積榖欲以討之初楚主侍者馮

嫽能史書習事甞持漢節爲公主使城郭諸國敬信之

號曰馮夫人爲烏孫右大將妻右大將與烏就屠相愛

都護鄭吉使馮夫人說烏就屠以漢兵方出必見滅不

如降烏就屠恐曰願得小號以自處帝徴馮夫人自問

狀遣謁者笁次期門甘延壽爲副送馮夫人馮夫人錦

車持節詔烏就屠詣長羅矦赤谷城立元貴靡爲大昆

彌烏就屠爲小昆彌皆賜印綬破羌將軍不出塞還後

烏就屠不盡歸諸翖矦民衆漢復遣長羅矦惠將三校

屯赤谷因爲分别其人民地界大昆彌户六萬餘小昆

彌户四萬餘然衆心皆附小昆彌

二年春正月立皇子嚻爲定陶王 詔赦天下減民筭

三十 珠厓郡反夏四月遣護軍都尉張禄將兵擊之

 杜延年以老病免五月己丑廷尉于定國爲御史大

夫 秋九月立皇子宇爲東平王 冬十二月上行幸

萯陽宫屬玉觀 是歳營平壯武矦趙充國薨先是充

國以老乞骸骨賜安車駟馬黃金罷就第朝廷每有四

夷大議常與參兵謀問籌策焉 匈奴呼韓邪單于𣢾

五原塞願奉國珍朝三年正月詔有司議其儀丞相御

史曰聖王之制先京師而後諸夏先諸夏而後夷狄匈

奴單于朝賀其禮儀宜如諸矦王位次在下太子太傅

蕭望之以爲單于非正朔所加故稱敵國宜待以不臣

之禮位在諸矦王上外夷稽首稱藩中國讓而不臣此

則羈縻之誼謙亨之福也書曰戎狄荒服言其來服荒

忽亡常如使匈奴後嗣卒有鳥竄䑕伏闕於朝享不爲

畔臣萬丗之長策也天子采之下詔曰匈奴單于稱北

蕃朝正朔朕之不 德不能𢎞覆其以客禮待之令單

于位在諸矦王上贊謁稱臣而不名 荀恱論曰春秋

之義王者無外欲一于天下也戎狄道里遼逺人迹介

絶故正朔不及禮敎不加非尊之也其埶然也詩云自

彼氐羌莫敢不來王故要荒之君必奉王貢若不供職

則有辭讓號令加焉非敵國之謂也望之欲待以不臣

之禮加之王公之上僣度失序以亂天常非禮也若以

權時之宜則異論矣 詔遣車𮪍都尉韓昌迎單于發

所過七郡二千𮪍爲陳道上

三年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 匈奴呼韓邪單于

來朝贊謁稱藩臣而不名賜以冠帶衣裳黃金璽盭綬

玉具劒佩刀弓一張矢四發棨㦸十安車一乗鞍勒一

具馬十五匹黃金二十斤錢二十萬衣被七十七襲錦

繡綺縠雜帛八千匹絮六千斤禮畢使使者道單于先

行宿長平上自甘泉宿池陽宫上登長平阪詔單于毋

謁其左右當户羣臣皆得列觀及諸蠻夷君長王矦數

萬咸迎於渭橋下夾道陳上登渭橋咸稱萬歳單于就

邸長安置酒建章宫饗賜單于觀以珍寳二月遣單于

歸國單于自請願留居幕南光禄塞下有急保漢受降

城漢遣長樂衞尉髙昌矦董忠車𮪍都尉韓昌將𮪍萬

六千又發邊郡士馬以千數送單于出朔方雞鹿塞詔

忠等留衞單于助誅不服又轉邊糓米糒前後三萬四

千斛給贍其食先是自烏孫以西至安息諸國近匈奴

者皆畏匈奴而輕漢及呼韓邪單于朝漢後咸尊漢矣

上以戎狄賔服思股肱之美乃圖畫其人於麒麟閣灋

其形貌署其官爵姓名唯霍光不名曰大司馬大將軍

博陸矦姓霍氏其次張安丗韓増趙充國魏相丙吉杜

延年劉德梁丘賀蕭望之蘇武凡十一人皆有功德知

名當丗是以表而揚之明著中興輔佐列於方叔召虎

仲山甫焉 鳳皇集新蔡 三月己巳建成安矦黃霸

薨五月甲午于定國爲丞相封西平矦太僕沛郡陳萬

年爲御史大夫 詔諸儒講五經同異蕭望之等平奏

其議上親稱制臨決焉乃立梁丘易大小夏矦尚書糓

梁春秋愽士 烏孫大昆彌元貴靡及鴟靡皆病死公

主上書言年老土思願得歸骸骨葬漢地天子閔而迎

之冬至京師待之一如公主之制後二歳卒元貴靡子

星靡代爲大昆彌弱馮夫人上書願使烏孫鎭撫星靡

漢遣之都護韓宣奏烏孫大吏大禄大監皆可賜以金

印紫綬以尊輔大昆彌漢許之其後叚㑹宗爲都護乃

招還亡叛安定之星靡死子雌栗靡代立 皇太子所

幸司馬良娣病且死謂太子曰妾死非天命乃諸娣妾

良人更祝詛殺我太子以爲然及死太子悲恚發病忽

忽不樂帝乃令皇后擇後宫家人子可以娱侍太子者

得元城王政君送太子宫政君故繡衣御史賀之孫女

也見於丙殿壹幸有身是歳生成帝於甲館畫堂爲丗

適皇孫帝愛之自名曰鷔字大孫常置左右

四年夏廣川王海陽坐禽獸行賊殺不辜廢徙房陵

冬十月丁卯未央宫宣室閣火 是歳徙定陶王嚻爲

楚王 匈奴呼韓邪郅支兩單于俱遣使朝獻漢待呼

韓邪使有加焉

黃龍元年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㤗畤 匈奴呼韓邪

單于來朝二月歸國始郅支單于以爲呼韓邪兵弱降

漢不能復自還即引其衆西欲攻定右地又屠𦒿單于

小弟本侍呼韓邪亦亡之右地收兩兄餘兵得數千人

自立爲伊利目單于道逢郅支合戰郅支殺之并其兵

五萬餘人郅支聞漢出兵榖助呼韓邪即遂留居右地

自度力不能定匈奴乃益西近烏孫欲與并力遣使見

小昆彌烏就屠烏就屠殺其使發八千𮪍迎郅支郅支

覺其謀勒兵逢擊烏孫破之因北擊烏掲堅昆丁令并

三國數遣兵擊烏孫常勝之堅昆東去單于庭七千里

南去車師五千里郅支留都之 三月有星孛于王良

閣道入紫微宫 帝寑疾選大臣可屬者引外屬侍中

樂陵矦史髙太子太傅蕭望之少傅周堪至禁中拜髙

爲大司馬車𮪍將軍望之爲前將軍光禄勲堪爲光禄

大夫皆受遺詔輔政領尚書事冬十二月甲戌帝崩于

未央宫  班固贊曰孝宣之治信賞必罰綜核名實

政事文學灋理之士咸精其能至于技巧工匠器械自

元成閒鮮能及之亦足以知吏稱其職民安其業也遭

值匈奴乖亂推亡固存信威北夷單于慕義稽首稱藩

功光祖宗業垂後嗣可謂中興侔德殷宗周宣矣

癸巳太子即皇帝位謁髙廟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

后曰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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