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胡三省音注)/卷157

卷第一百五十六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五十七
梁紀十三起旃蒙單閼(乙卯),盡強圉大荒落(丁巳),凡三年。 北宋
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充集賢殿修撰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上柱國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八百戶食實封六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後學天台胡三省音註

卷第一百五十八

高祖武皇帝十三

大同元年(乙卯、五三五) 编辑

①春,正月,戊申朔,大赦,改元。

②是日,魏文帝卽位於城西,城西,長安城西也。古者天子卽位御前殿,魏自高歡立孝武帝復用夷禮,於郊拜天而後卽位。大赦,改元大統,追尊父京兆王爲文景皇帝,妣楊氏爲皇后。

③魏渭州刺史可朱渾道元先附侯莫陳悅,悅死,悅死,見上卷中大通六年。丞相泰攻之,不能克,與盟而罷。道元世居懷朔,與東魏丞相歡善,又母兄皆在鄴,由是常與歡通。泰欲擊之,道元帥所部三千戶西北渡烏蘭津抵靈州,烏蘭津在平涼西北。唐分平涼之會寧鎭置會州,又置烏蘭縣屬焉。縣西南有烏蘭關。帥,讀曰率。靈州刺史曹泥資送至雲州。歡聞之,遣資糧迎候,拜車騎大將軍。騎,奇寄翻。

道元至晉陽,歡始聞孝武帝之喪,魏孝武去年十二月殂。啓請舉哀制服。東魏主使羣臣議之,太學博士潘崇和以爲︰「君遇臣不以禮則無反服,《記‧檀弓》︰魯繆公問於子思曰︰「爲舊君反服,古與?」子思曰︰「古之君子,進人以禮,退人以禮,故有舊君反服之禮也。今之君子,進人若將加諸膝,退人若將隊諸淵,毋爲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禮之有!」《孟子》︰齊宣王曰︰「禮爲舊君有服,何如斯可爲之服矣?」孟子曰︰「諫行言聽,膏澤下於民;有故而去,則君使人導之出疆,又先之於其所往;去三年不反,然後收其田里;此之謂三有禮焉,如此則爲之服矣。今也爲臣,諫則不行,言則不聽,膏澤不下於民;有故而去,則君搏執之,又極之於其所往;去之日遂收其田里;此之謂寇讎,寇讎何服之有!」是以湯之民不哭桀,周武之民不服紂。」國子博士衞旣隆、李同軌議以爲︰「高后於永熙離絕未彰,宜爲之服。」東魏從之。歡初立孝武,納其長女以爲皇后,帝之西奔,后留不從。

④魏驍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李虎等招諭費也頭之衆,與之共攻靈州,凡四旬,曹泥請降。驍,堅堯翻。騎,奇寄翻。降,戶江翻。

⑤己酉,魏進丞相略陽公泰爲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大行臺,封安定王;泰固辭王爵及錄尚書,乃封安定公。以尚書令斛斯椿爲太保,廣平王贊爲司徒。

⑥乙卯,魏主立妃乙弗氏爲皇后,乙弗之先世爲吐谷渾渠帥,居青海,卽禿髮傉儃所襲者也。魏平涼州,后之高祖莫瓌擁部落入附,其後從孝文遷洛,遂家焉。子欽爲皇太子。后仁恕節儉,不妬忌,帝甚重之。以魏文帝之重乙弗后,而卒迫於強敵,使后不得其死,悲夫。

⑦稽胡劉蠡升,自孝昌以來,自稱天子,改元神嘉,居雲陽谷;李延壽曰︰稽胡,一曰步落稽,蓋匈奴別種,劉元海五部之苗裔也。或云︰山戎、赤狄之後。自離石以西,安定以東,方七八百里,居山谷間,種落繁熾。魏之邊境常被其患,謂之「胡荒」。言其本胡種,侵擾漢民,若在荒服之外者也。被,皮義翻。壬戌,東魏丞相歡襲擊,大破之。

⑧勃海世子澄通於歡妾鄭氏,歡封勃海王,以澄爲世子。歡歸,歸自襲稽胡。一婢告之,二婢爲證;歡杖澄一百而幽之,婁妃亦隔絕不得見。歡納魏敬宗之后爾朱氏,有寵,生子浟,浟,夷周翻。歡欲立之。澄求救於司馬子如。子如入見歡,僞爲不知者,請見婁妃;歡告其故。子如曰︰「消難亦通子如妾,此事正可掩覆。難,乃旦翻。覆,敷又翻。妃是王結髮婦,常以父母家財奉王;程正叔曰︰古人言「結髮爲夫婦」,如言「結髮事君」,「結髮戰匈奴」,只言初上頭時也,豈謂合髻子邪!按《婁妃本傳》︰妃少見歡在城上執役,慕之,使婢通意。又數致私財,使以聘己,父母不得已而許焉。王在懷朔被杖,背無完皮,妃晝夜供侍;後避葛賊,葛賊,謂葛榮也。同走幷州,貧困,妃然馬矢然,與燃同。自作靴;《隋志》︰靴,胡履也。取便於事,施於戎服。恩義何可忘也!夫婦相宜,女配至尊,妃二女,長配孝武帝,次配孝靜帝。男承大業。謂澄爲世子也。且婁領軍之勳,何宜搖動!妃弟昭時爲領軍將軍。一女子如草芥,況婢言不必信邪!」歡因使子如更鞫之。子如見澄,尤之曰︰「男兒何意畏威自誣!」因敎二婢反其辭,反,音翻。脅告者自縊,縊,於賜翻,又於計翻。乃啓歡曰︰「果虛言也。」歡大悅,召婁妃及澄。妃遙見歡,一步一叩頭,澄且拜且進,父子、夫婦相泣,復如初。復,扶又翻。歡置酒曰︰「全我父子者,司馬子如也!」賜之黃金百三十斤。

⑨甲子,魏以廣陵王欣爲太傅,儀同三司万俟壽洛干爲司空。万,莫北翻。俟,渠之翻。壽洛干卽受洛干。

⑩己巳,東魏以丞相歡爲相國,假黃鉞,殊禮;固辭。

⑪東魏大行臺尚書司馬子如帥大都督竇泰、太州刺史韓軌等攻潼關,按《韓軌傳》,爲秦州刺史。又考魏收《志》,東魏置秦州於河東,領河東、北鄕二郡。史蓋誤以「秦」爲「泰」,緣「泰」之誤又以「泰」爲「太」。帥,讀曰率。魏丞相泰軍于霸上。子如與軌回軍,從蒲津宵濟,攻華州。《五代志》︰後魏置東雍州於鄭縣,西魏改曰華州。華,戶化翻。時脩城未畢,梯倚城外,比曉,東魏人乘梯而入。刺史王羆臥尚未起,聞閤外匈匈有聲,比,必利翻。匈,許容翻。匈匈,喧擾之聲。袒身露髻徒跣,持白梃大呼而出,梃,待鼎翻,杖也。白梃,卽今人所謂白棓也。呼,火故翻。東魏人見之驚卻。羆逐至東門,左右稍集,合戰,破之,子如等遂引去。兵以氣勢爲用;兵之勇怯,恃主帥以爲氣勢。王羆勇於赴敵而其左右又勇於戰,此其所以於不備不虞之中而能卻敵也。

⑫二月,辛巳,上祀明堂。

⑬壬午,東魏以咸陽王坦爲太傅,西河王悰爲太尉。悰,徂宗翻。

⑭東魏使尚書右僕射高隆之發十萬夫撤洛陽宮殿,運其材入鄴。

⑮丁亥,上耕藉田。

⑯東魏儀同三司婁昭等攻兗州,樊子鵠使前膠州刺史嚴思達守東平,魏收《志》︰泰常中置東平郡,太和末罷,建義中復置,治秦城,屬濟州。秦城在范縣界。昭攻拔之。遂引兵圍瑕丘,久不下,昭以水灌城;己丑,大野拔見子鵠計事,因斬其首以降。始,子鵠以衆少,降,戶江翻。少,詩沼翻。悉驅老弱爲兵,子鵠死,各散走。諸將勸婁昭盡捕誅之,昭曰︰「此州不幸,橫被殘賊,跂望官軍以救塗炭,橫,戶孟翻。跂,去智翻,舉踵也。今復誅之,復,扶又翻;下衆復同。民將誰訴!」皆捨之。

⑰戊戌,司州刺史陳慶之伐東魏,與豫州刺史堯雄戰,不利而還。東魏豫州治汝南。堯,姓;雄,名。

⑱三月,辛酉,東魏以高盛爲太尉,高敖曹爲司徒,濟陰王暉業爲司空。濟,子禮翻。

⑲東魏丞相歡僞與劉蠡升約和,許以女妻其太子。妻,七細翻;下后妻同。蠡升不設備,歡舉兵襲之,辛酉,蠡升北部王斬蠡升首以降。降,戶江翻。餘衆復立其子南海王,歡進擊,擒之,俘其皇后、諸王、公卿以下四百餘人,華、夷五萬餘戶。

壬申,歡入朝于鄴,朝,直遙翻。以孝武帝后妻彭城王韶。孝武帝后,歡長女也。

⑳魏丞相泰以軍旅未息,吏民勞弊,命所司斟酌古今可以便時適治者,爲二十四條新制,奏行之。治,直吏翻。

泰用武功蘇綽爲行臺郎中,魏收《志》︰太和十一年,分扶風置武功郡,屬岐州。卽漢、魏武功縣之地。居歲餘,泰未之知也,而臺中皆稱其能,有疑事皆就決之。就蘇綽以決疑也。此就,卽《孟子》「欲有謀焉則就之」之就。泰與僕射周惠達論事,惠達不能對,請出議之。出,以告綽,綽爲之區處,爲,于爲翻。處,昌呂翻。惠達入白之,泰稱善,曰︰「誰與卿爲此議者?」惠達以綽對,且稱綽有王佐之才,泰乃擢綽爲著作郎。泰與公卿如昆明池觀漁,行至漢故倉池,《水經註》︰泬水枝渠至章門西,飛渠引水入城,東爲倉池,池在未央宮西。池有漸臺,漢兵起,王莽死於此臺。《蘇綽傳》亦云︰行至長安城漢故倉池。顧問左右,莫有知者。泰召綽問之,具以狀對。泰悅,因問天地造化之始,歷代興亡之迹,綽應對如流。泰與綽並馬徐行,至池,竟不設網罟而還。意在問綽,不在觀漁。還,從宣翻,又如字。遂留綽至夜,問以政事,臥而聽之;綽指陳爲治之要,治,直吏翻。泰起,整衣危坐,不覺膝之前席,初臥而聽,繼起而整衣危坐,又不覺膝之前席。蓋綽之言深有以當泰心,久而愈敬也。語遂達曙不厭。天曉爲曙。詰朝,謂周惠達曰︰「蘇綽眞奇士,吾方任之以政。」詰,去吉翻。卽拜大行臺左丞,參典機密,自是寵遇日隆。綽始制文案程式朱出、墨入及計帳、戶籍之法,計帳者,具來歲課役之大數,以報度支。戶籍者,戶口之籍。後人多遵用之。世有有爲之主,必有能者出爲之用;若謂天下無才,吾不信也。

㉑東魏以封延之爲青州刺史,代侯淵。淵旣失州任而懼,行及廣川,沈約曰︰廣川縣本屬信都,後漢屬清河,魏屬勃海,晉還清河。江左僑立廣川郡縣於濟南,非舊所也。魏收曰︰齊郡廣川縣有牛山、齊桓公冢、管仲冢。《五代志》︰齊州長山縣,舊置廣川郡。遂反,夜襲青州南郭,劫掠郡縣。夏,四月,丞相歡使濟州刺史蔡儁討之。濟,子禮翻。淵部下多叛,淵欲南奔,於道爲賣漿者所斬,送首於鄴。

㉒元慶和攻東魏城父,魏收《志》,陳留郡浚儀縣有城父城,至隋,改浚儀爲城父縣,屬譙郡。《五代志》︰譙郡城父縣,宋置浚儀縣。又考沈約《志》,陳留浚儀縣並寄治譙郡長垣縣界。則知諸志所謂浚儀,非我朝開封府之浚儀也。魏收《志》梁州陳留郡浚儀縣,則我朝開封之浚儀也。眞宗改浚儀曰祥符。所謂城父,則今亳州之城父縣是也。父,音甫。丞相歡遣高敖曹帥三萬人趣項,竇泰帥三萬人趣城父,侯景帥三萬人趣彭城,帥,讀曰率。趣,七喻翻。以任祥爲東南道行臺僕射,節度諸軍。任,音壬。

㉓五月,魏加丞相泰柱國。卽柱國大將軍之官。

㉔元慶和引兵逼東魏南兗州,東魏洛州刺史韓賢拒之。東魏旣遷鄴,以洛陽爲洛州,領洛陽、河陰、新安、中川、河南、陽城郡。六月,慶和攻南頓,豫州刺史堯雄破之。

㉕秋,七月,甲戌,魏以開府儀同三司念賢爲太尉,万俟壽洛干爲司徒,開府儀同三司越勒肱爲司空。越勒出於越勒部,因以爲姓。

㉖益州刺史鄱陽王範、南梁州刺史樊文熾《五代志》︰普安郡,梁置南梁州,後改爲安州,西魏改曰始州,至唐改始州曰劍州。合兵圍晉壽,魏東益州刺史傅敬和來降。降,戶江翻。範,恢之子;鄱陽王恢,費妃之子,上之弟也。敬和,豎眼之子也。傅豎眼著功梁、益,而子爲降虜,隤其家聲忽諸!豎,而庾翻。

㉗魏下詔數高歡二十罪,數,所具翻。且曰︰「朕將親總六軍,與丞相掃除兇醜。」歡亦移檄於魏,謂宇文黑獺、斛斯椿爲逆徒,且言「今分命諸將,領兵百萬,刻期西討。」將,卽亮翻。

㉘東魏遣行臺元晏擊元慶和。

㉙或告東魏司空濟陰王暉業與七兵尚書薛琡貳於魏,曹魏置五兵尚書,謂中兵、外兵、騎兵、別兵、都兵也。及晉,分中兵、外兵爲左、右,與舊五兵爲七曹;然尚書唯置五兵而已,無七兵尚書之名。至後魏,始有七兵尚書,北齊復爲五兵。琡,昌六翻。濟,子禮翻。八月,辛卯,執送晉陽,皆免官。時東魏丞相歡居晉陽,執送二人,取其裁決。春秋,晉爲方伯,執列國君臣之違命者歸之京師,《經》猶貶之,況自京師而執送晉陽乎!

㉚甲午,東魏發民七萬六千人作新宮於鄴,使僕射高隆之與司空冑曹參軍辛術共營之,元魏公府有法、墨、田、水、鎧、冑、集、士等曹,皆行參軍也。築鄴南城周二十五里。術,琛之子也。辛琛見一百四十七卷天監六年。琛,丑林翻。

㉛趙剛自蠻中往見東魏東荊州刺史趙郡李愍,勸令附魏,愍從之,剛由是得至長安。丞相泰以剛爲左光祿大夫。剛說泰召賀拔勝、獨孤信等於梁,剛沒蠻中,勝、信奔梁,並見上卷上年。說,式芮翻。泰使剛來請之。

㉜九月,丁巳,東魏以開府儀同三司襄城王旭爲司空。旭,吁玉翻。

㉝冬,十月,魏太師上黨文宣王長孫稚卒。長,知兩翻。

㉞魏秦州刺史王超世,丞相泰之內兄也,母黨以兄弟齒,謂之內兄、內弟。驕而黷貨,泰奏請加法,詔賜死。

㉟十一月,丁未,侍中、中衞將軍徐勉卒。卒,子恤翻。勉雖骨鯁不及范雲,亦不阿意茍合,故梁世言賢相者稱范、徐云。范、徐旣沒,專任朱异,梁殆矣。

㊱癸丑,東魏主祀圜丘。

㊲甲午,東魏閶闔門災。門之初成也,高隆之乘馬遠望,謂其匠曰︰「西南獨高一寸。」量之果然。高,居奧翻。量,音良。太府卿任忻集自矜其巧,不肯改。任,音壬。隆之恨之,至是譖於丞相歡曰︰「忻集潛通西魏,令人故燒之。」歡斬之。

㊳北梁州刺史蘭欽引兵攻南鄭,梁以南鄭爲北梁州。蓋以欽爲刺史,使之圖南鄭也。魏梁州刺史元羅舉州降。降,戶江翻。《考異》曰︰《典略》在七月,今從《梁‧帝紀》。

㊴東魏以丞相歡之子洋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太原公。洋,音羊,又音祥。驃,匹妙翻。騎,奇寄翻;下同。洋內明決而外如不慧,兄弟及衆人皆嗤鄙之,嗤,丑之翻。獨歡異之,謂長史薛琡曰︰「此兒識慮過吾。」幼時,歡嘗欲觀諸子意識,使各治亂絲,治,直之翻;下同。洋獨抽刀斬之,曰︰「亂者必斬!」又各配兵四出,使都督彭樂帥甲騎僞攻之,兄澄等皆怖橈,帥,讀曰率。怖,普布翻。橈,奴敎翻。洋獨勒衆與樂相格,樂免冑言情,猶擒之以獻。

初,大行臺右丞楊愔從兄岐州刺史幼卿,以直言爲孝武帝所殺,愔,於今翻。從,才用翻。愔同列郭秀害其能,恐之曰︰「高王欲送卿於帝所。」愔懼,變姓名逃於田橫島。《五代志》,東萊郡卽墨縣有田橫島。久之,歡聞其尚在,召爲太原公開府司馬,爲楊愔爲洋所親任張本。頃之,復爲大行臺右丞。復,扶又翻。

㊵十二月,甲午,東魏文武官量事給祿。隨任事之輕重,以爲給祿之差。量,音良。

㊶魏以念賢爲太傅,河州刺史梁景叡爲太尉。

㊷是歲,鄱陽妖賊鮮于琛改元上願,有衆萬餘人。妖,於驕翻。琛,丑林翻。鄱陽內史吳郡陸襄討擒之,按治黨與,無濫死者。民歌之曰︰「鮮于平後善惡分,民無枉死賴陸君。」

㊸柔然頭兵可汗求婚於東魏,丞相歡以常山王妹爲蘭陵公主,妻之。柔然數侵魏,妻,七細翻。數,所角翻。魏使中書舍人庫狄峙奉使至柔然,與約和親,使,疏吏翻。由是柔然不復爲寇。復,扶又翻。

二年(丙辰、五三六) 编辑

①春,正月,辛亥,魏祀南郊,改用神元皇帝配。魏高祖太和十六年,以太祖道武皇帝配南郊。神元皇帝,魏之先祖拓跋力微也;見《晉武帝紀》。

②甲子,東魏丞相歡自將萬騎襲魏夏州,將,卽亮翻。騎,奇寄翻。夏,戶雅翻。身不火食,四日而至,縛矟爲梯,矟,色角翻。夜入其城,擒刺史斛拔俄彌突,因而用之,留都督張瓊將兵鎭守,遷其部落五千戶以歸。

③魏靈州刺史曹泥與其壻涼州刺史普樂劉豐復叛降東魏,魏置普樂郡,屬靈州。《五代史志》︰靈武郡迴樂縣,後周置,帶普樂郡。宋白曰︰靈州西南至涼州九百里。去年曹泥降魏,今復叛。樂,音洛。復,扶又翻。降,戶江翻。魏人圍之,《考異》曰︰《北齊書》、《典略》皆云「周文圍泥」,《周書》不言,故但云魏人。水灌其城,不沒者四尺。東魏丞相歡發阿至羅三萬騎徑度靈州,繞出魏師之後,魏師退。歡帥騎迎泥及豐,拔其遺戶以歸,高歡豈不欲與宇文爭靈州哉?雖鞭之長,不及馬腹也。以豐爲南汾州刺史。東魏置南汾州於定陽,隋改定陽縣爲吉昌縣,唐爲慈州治所。

④東魏加丞相歡九錫;固讓而止。

⑤上爲文帝作皇基寺以追福,帝追尊考順之曰文皇帝。爲,于僞翻。命有司求良材。曲阿弘氏自湘州買巨材東下,南津校尉孟少卿欲求媚於上,據《梁紀》,普通六年,南州津改置校尉,增加奉秩。南州卽今採石。校,戶敎翻。少,詩照翻。誣弘氏爲劫而殺之,沒其材以爲寺。殺無罪之人,取其材以爲寺,福田利益果安在哉!

⑥二月,乙亥,上耕藉田。

⑦東魏勃海世子澄,年十五,爲大行臺、幷州刺史,中大通五年,魏以歡爲大行臺,歡以授其子澄。歡居晉陽,幷州刺史地任要重,故亦以澄爲之。求入鄴輔朝政,朝,直遙翻;下同。丞相歡不許;丞相主簿樂安孫搴爲之請,爲,于僞翻;下爲我同。乃許之。丁酉,以澄爲尚書令,加領軍、京畿大都督。《考異》曰︰《魏‧帝紀》︰「爲尚書令、大行臺、大都督。」《北齊‧文襄紀》︰「天平元年,爲尚書令、大行臺、幷州刺史;入輔朝政,加領軍、左右京畿大都督。」按尚書令不在外,大行臺不在內,今兩捨之。魏朝雖聞其器識,猶以年少期之;少,詩照翻。旣至,用法嚴峻,事無凝滯,中外震肅。引幷州別駕崔暹爲左丞、吏部郎,親任之。

⑧司馬子如、高季式召孫搴劇飲,醉甚而卒。卒,子恤翻。丞相歡親臨其喪。子如叩頭請罪,歡曰︰「卿折我右臂,折,而設翻。爲我求可代者!」子如舉中書郎魏收,歡以收爲主簿。收,子建之子也。魏子建見一百五十卷普通五年。他日,歡謂季式曰︰「卿飲殺我孫主簿,飲,於禁翻。魏收治文書不如我意;治,直之翻。司徒嘗稱一人謹密者爲誰?」時東魏以高敖曹爲司徒。季式以司徒記室廣宗陳元康對,曰︰「是能夜中闇書,快吏也。」召之,一見,卽授大丞相功曹,掌機密,《考異》曰︰《典略》,孫搴卒在大同十年四月。按搴卒然後陳元康爲功曹。高愼叛,高澄已令元康救崔暹,邙山之戰,元康又勸高歡追宇文泰,事並在九年。《北史‧元康傳》又云,「草劉蠡升軍書。」按蠡升滅在元年,孫搴二年猶存。今不取。然則搴卒宜置於澄入輔之下。遷大行臺都官郎。時軍國多務,元康問無不知。歡或出,臨行,留元康在後,馬上有所號令九十餘條,元康屈指數之,盡能記憶。與功曹平原趙彥深同知機密,時人謂之陳、趙。而元康勢居趙前,性又柔謹,歡甚親之,曰︰「如此人,誠難得,天賜我也。」彥深名隱,以字行。

⑨東魏丞相歡令阿至羅逼魏秦州刺史万俟普,万,莫北翻。俟,渠之翻。歡以衆應之。

⑩三月,戊申,丹楊陶弘景卒。弘景博學多藝能,好養生之術。仕齊爲奉朝請,棄官,隱居茅山。茅山在今建康府句容縣南五十里。《山記》云︰漢時有三茅君,各乘一鶴來此,故名焉。卒,子恤翻。好,呼到翻。朝,直遙翻。上早與之遊,及卽位,恩禮甚篤,每得其書,焚香虔受。屢以手敕招之,弘景不出。國家每有吉凶征討大事,無不先諮之,月中嘗有數信,月中,謂一月之中也。信,使信也。時人謂之「山中宰相」。將沒,爲詩曰︰「夷甫任散誕,平叔坐論空。王衍,字夷甫;何晏,字平叔;以魏、晉諭梁也。誕,徒旱翻。豈悟昭陽殿,遂作單于宮!」《弘景傳》曰︰後侯景篡,果在昭陽殿。史言修道之士有識時知數者。時士大夫競談玄理,不習武事,故弘景詩及之。

⑪甲寅,東魏以華山王鷙爲大司馬。華,戶化翻。

⑫魏以涼州刺史李叔仁爲司徒,万俟洛爲太宰。洛,字受洛干,亦曰壽樂干。受、壽同音,洛、樂亦同音。按北齊有太宰之官,仍晉制也;西魏用周制,置大冢宰,無太宰。

⑬夏,四月,乙未,以驃騎大將軍、開府同三司之儀元法僧爲太尉。梁開府儀同三司之下,又有開府同三司之儀。

⑭尚書右丞考城江子四上封事,極言政治得失,上,時掌翻。治,直吏翻。五月,癸卯,詔曰︰「古人有言,『屋漏在上,知之在下。』朕有過失,不能自覺,江子四等封事所言,尚書可時加檢括,於民有蠹患者,宜速詳啓!」江子四所上封事,必不敢言帝崇信釋氏,而窮兵廣地適以毒民,用法寬於權貴而急於細民等事,特毛舉細故而論得失耳。

⑮戊辰,東魏高盛卒。高盛,東魏太尉。

⑯魏越勒肱卒。越勒肱,魏司空。

⑰魏秦州刺史万俟普與其子太宰洛、豳州刺史叱干寶樂、右衞將軍破六韓常及督將三百人奔東魏,阿至羅兵近,普等因之以東奔。《考異》曰︰普降東魏事,《北齊書‧帝紀》在三月甲午,《典略》在六月。《北史‧齊紀》在六月甲午;《周書‧帝紀》、《北史‧魏紀》、《齊紀》在五月,今從之。按《考異》前旣引《北齊書‧帝紀》,又引《北史‧齊紀》,不應《北史‧魏紀》之下複出《齊紀》,必有誤。丞相泰輕騎追之,至河北千餘里,不及而還。河北,龍門西河之北也。還,從宣翻,又如字;下同。

⑱秋七月,庚子,東魏大赦。

⑲上待魏降將賀拔勝等甚厚,勝請討高歡,上不許。勝等思歸,前荊州大都督撫寧史寧謂勝曰︰按《寧傳》,寧居撫寧鎭。考魏北鎭無撫寧,恐卽撫冥也。又按《五代志》雕陰郡開疆縣有後魏撫寧郡,又有撫寧縣,亦屬雕陰郡。「朱异言於梁主無不從,請厚結之。」勝從之。上許勝、寧及盧柔皆北還,盧柔蓋去年從勝來奔。親餞之於南苑。勝懷上恩,自是見禽獸南向者皆不射之。射,而亦翻。行至襄城,東魏丞相歡遣侯景以輕騎邀之,勝等棄舟自山路逃歸,勝等舟行,蓋自淮入潁,自潁入汝,泝流而西,入山路,自三鵶取武關也。從者凍餒,道死者太半。從,才用翻。旣至長安,詣闕謝罪,魏主執勝手歔欷曰︰「乘輿播越,天也,乘,繩證翻。非卿之咎。」丞相泰引盧柔爲從事中郎,與蘇綽對掌機密。

⑳九月,壬寅,東魏以定州刺史侯景兼尚書右僕射、南道行臺,督諸將入寇。將,卽亮翻。

㉑魏以扶風王孚爲司徒,斛斯椿爲太傅。

㉒冬,十月,乙亥,詔大舉伐東魏。東魏侯景將兵七萬寇楚州,魏收《志》︰梁置楚州,治楚城,領汝陽、仵城、城陽郡。《五代志》︰汝南城陽縣,梁置楚州。虜刺史桓和;進軍淮上,南、北司二州刺史陳慶之擊破之,景棄輜重走。重,直用翻。十一月,己亥,罷北伐之師。

㉓魏復改始祖神元皇帝爲太祖,道武皇帝爲烈祖。魏改二祖廟號,見一百三十七卷齊武帝永明九年。復,扶又翻。

㉔十二月,東魏以幷州刺史尉景爲太保。

㉕壬申,東魏遣使請和,使,疏吏翻。上許之。

㉖東魏清河文宣王亶卒。《考異》曰︰《國典》云,「亶爲高歡所酖」。《典略》,周太祖數歡罪,亦云殺亶。《魏書》、《北史》皆無《亶傳》;而《帝紀》皆云亶薨,今從之。

㉗丁丑,東魏丞相歡督諸軍伐魏,遣司徒高敖曹趣上洛,大都督竇泰趣潼關。趣,七喻翻。

㉘癸未,東魏以咸陽王坦爲太師。

㉙是歲,魏關中大饑,人相食,死者什七八。

三年(丁巳、五三七) 编辑

①春,正月,上祀南郊,大赦。

②東魏丞相歡軍蒲坂,造三浮橋,欲渡河。魏丞相泰軍廣陽,魏收《志》,景明元年,置廣陽縣,屬馮翊郡。謂諸將曰︰「賊掎吾三面,掎,居蟻翻。作浮橋以示必渡,此欲綴吾軍,使竇泰得西入耳。歡自起兵以來,竇泰常爲前鋒,其下多銳卒,屢勝而驕,今襲之,必克,克泰,則歡不戰自走矣。」諸將皆曰︰「賊在近,捨而襲遠,脫有蹉跌,悔何及也!蹉,七何翻。跌,徒結翻。不如分兵禦之。」丞相泰曰︰「歡再攻潼關,吾軍不出灞上,中大通六年,歡攻潼關;元年,歡兵又攻潼關。今大舉而來,謂吾亦當自守,有輕我之心,乘此襲之,何患不克!賊雖作浮橋,未能徑渡,不過五日,吾取竇泰必矣!」行臺左丞蘇綽、中兵參軍代人達奚武亦以爲然。庚戌,丞相泰還長安,諸將意猶異同。丞相泰隱其計,以問族子直事郎中深,晉武帝置直事郎,在尚書諸曹郎之上。深曰︰「竇泰,歡之驍將,驍,堅堯翻。將,卽亮翻。今大軍攻蒲坂,則歡拒守而泰救之,吾表裏受敵,此危道也。不如選輕銳潛出小關,小關在潼關之左,唐時謂之禁谷。竇泰躁急,必來決戰,躁,則到翻。歡持重未卽救,我急擊泰,必可擒也。擒泰則歡勢自沮,沮,在呂翻。回師擊之,可以決勝。」丞相泰曰︰「此吾心也。」乃聲言欲保隴右,辛亥,謁魏主而潛軍東出,癸丑旦,至小關。竇泰猝聞軍至,自風陵渡,丞相泰出馬牧澤,《水經註》曰︰桃林之塞,湖水出焉,其中多野馬。《三秦記》曰,桃林塞在長安東四百里,若有軍馬經過,則牧華山,休息林下。馬牧澤,蓋卽此地也。擊竇泰,大破之,士衆皆盡,竇泰自殺,傳首長安。丞相歡以河冰薄,不得赴救,撤浮橋而退,儀同代人薛孤延爲殿,《通志略》作薩孤,複姓。殿,丁練翻。一日【章︰甲十一行本「日」下有「之中」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斫十五刀折,乃得免。折,而設翻。丞相泰亦引軍還。此一段皆書丞相泰,所以別竇泰也。歷考前後,高歡、宇文泰皆書丞相,於此尤爲有別。

高敖曹自商山轉鬬而進,杜佑曰︰商山在商州上洛縣。所向無前,遂攻上洛。郡人泉岳及弟猛略與順陽人杜窋等謀翻城應之,窋,竹律翻,又丁骨翻。洛州刺史泉企知之,此魏太和中所改洛州也,治上洛,時屬西魏。企,字思道;音去智翻。殺岳及猛略。杜窋走歸敖曹,敖曹以爲鄕導而攻之。敖曹被流矢,通中者三,鄕,讀曰嚮。被,皮義翻。中,竹仲翻。殞絕良久,復上馬,免冑巡城。企固守旬餘,二子元禮、仲遵力戰拒之,仲遵傷目,不堪復戰,城遂陷。企見敖曹曰︰「吾力屈,非心服也。」敖曹以杜窋爲洛州刺史。敖曹創甚,復,扶又翻。創,初良翻。曰︰「恨不見季式作刺史。」季式,敖曹弟也。丞相歡聞之,卽以季式爲濟州刺史。

敖曹欲入藍田關,《唐志》︰京兆藍田縣有藍田關,故嶢關也。濟,子禮翻。歡使人告曰︰「竇泰軍沒,人心恐動,宜速還,路險賊盛,拔身可也。」敖曹不忍棄衆,力戰全軍而還,以泉企、泉元禮自隨,泉仲遵以傷重不行。企私戒二子曰︰「吾餘生無幾,汝曹才器足以立功,勿以吾在東,遂虧臣節。」元禮於路逃還。泉、杜雖皆爲土豪,鄕人輕杜而重泉。元禮、仲遵陰結豪右,襲窋,殺之,魏以元禮世襲洛州刺史。

③二月,丁亥,上耕藉田。藉,秦昔翻。

④己丑,以尚書左僕射何敬容爲中權將軍,中權將軍,二百四十號之一也。護軍將軍蕭淵藻爲左僕射,右僕射謝舉爲右光祿大夫。

⑤魏槐里獲神璽,槐里縣,漢屬扶風,晉屬始平郡,後魏復屬扶風。璽,斯氏翻。大赦。

⑥三月,辛未,東魏遷七帝神主入新廟,七帝︰道武、明元、太武、文成、獻文、孝文、宣武。大赦。

⑦魏斛斯椿卒。時斛斯椿爲魏太傅。按椿居爾朱、高歡之間,以智數間搆其君臣之際,爾朱氏旣爲所夷,而高歡亦不能制也。及入關之後,與宇文泰同列,若無能爲者;權不在己,無以舞弄其智數也。

⑧夏,五月,魏以廣陵王欣爲太宰,賀拔勝爲太師。

⑨六月,魏以扶風王孚爲太保,梁景叡爲太傅,廣平王贊爲太尉,開府儀同三司武川王盟爲司空。

⑩東魏丞相歡遊汾陽之天池,《水經註》︰太原汾陽縣北燕京山上有大池,池在山原之上,世謂之天池,方里餘,其水澄渟鏡淨而不流。得奇石,隱起成文曰「六王三川」。以問行臺郎中陽休之,對曰︰「六者,大王之字;歡字賀六渾,故云然。王者,當王天下。河、洛、伊爲三川,涇、渭、洛亦爲三川。涇、渭、洛之「洛」,指關中之洛水,今逕鄜、坊、同三州而入于渭。當王,于況翻。大王若受天命,終應奄有關、洛。」歡曰︰「世人無事常言我反,況聞此乎!愼勿妄言!」休之,固之子也。陽固事魏孝文帝,嘗從劉昶南伐。行臺郎中中山杜弼承間勸歡受禪,歡舉杖擊走之。高歡之志,蓋如曹操所謂吾爲周文王者,非眞無移魏鼎之心也。間,古莧翻。

⑪東魏遣兼散騎常侍李諧來聘,以吏部郎盧元明、通直侍郎李業興副之。通直侍郎,卽通直散騎侍郎。散,悉亶翻。騎,奇寄翻。諧,平之孫;李平,崇之從弟,事孝文、宣武。元明,昶之子也。盧昶,盧玄之孫。秋,七月,諧等至建康,上引見,與語,見,賢遍翻。應對如流。諧等出,上目送之,謂左右曰︰「朕今日遇勍敵。勍,其京翻。卿輩嘗言北間全無人物,此等何自而來!」是時鄴下言風流者,以諧及隴西李神儁、范陽盧元明、北海王元景、弘農楊遵彥、清河崔贍爲首。贍,而豔翻。神儁名挺,寶之孫;李寶自敦煌歸魏,其後貴盛。元景名昕,憲之曾孫也;王憲,猛之孫,皇始中歸魏。皆以字行。贍,㥄之子也。㥄,力膺翻。

時南、北通好,好,呼到翻。務以俊乂相誇,銜命接客,必盡一時之選,銜命,奉使者也。接客,主客也。無才地者不得與焉。與,讀曰預。每梁使至鄴,使,疏吏翻;下同。鄴下爲之傾動,貴勝子弟盛飾聚觀,禮贈優渥,館門成市。宴日,高澄常使左右覘之,一言制勝,澄爲之拊掌。魏使至建康亦然。兩國通使,各務夸矜以見所長,自古然矣。昭奚恤之事猶可以服覘國者之心。爲,于僞翻。覘,丑廉翻,又丑豔翻。

⑫獨孤信求還北,上許之。信父母皆在山東,魏孝武西遷,信棄父母追從之。上問信所適,信曰︰「事君者不敢顧私親而懷貳心。」上以爲義,禮送甚厚。信與楊忠皆至長安,上書謝罪。魏以信有定三荊之功,定三荊見上卷中大通六年。遷驃騎大將軍,加侍中、開府儀同三司,餘官爵如故。驃,匹妙翻。騎,奇寄翻。丞相泰愛楊忠之勇,留置帳下。

⑬魏宇文深勸丞相泰取恆農,八月,丁丑,泰帥李弼等十二將伐東魏,以北雍州刺史于謹爲前鋒,攻盤豆,拔之。恆,戶登翻。帥,讀曰率。將,卽亮翻。雍,於用翻。《五代志》︰雍州華原縣,後魏置北雍州。恆農湖城、閺鄕之西有皇天原,原西有盤豆城。戊子,至恆農,庚寅,拔之,擒東魏陝州刺史李徽伯,魏收《志》︰太和十一年,置陝州,治陝城,帶恆農郡,領西恆農、澠池、石城、河北郡。陝,式冉翻。俘其戰士八千。

時河北諸城多附東魏,左丞楊檦自言父猛嘗爲邵郡白水令,左丞,行臺左丞也。魏收《志》,皇興四年,置邵郡,治白水縣。《五代志》,絳郡垣縣,後魏置邵郡及白水縣。《裴慶孫傳》,邵郡治陽胡城,去軹關二百餘里。孔穎達曰︰垣縣有召亭,因以名郡。宋白曰︰絳州垣縣,其地卽周、召分陝之所,今縣東六十里有邵原祠廟與古棠樹。春秋襄二十三年,齊侯伐晉,取朝歌,入孟門,登太行,張武軍於熒庭,戍郫邵。後魏獻文四年置邵州。檦,與標同。知其豪傑,請往說之,以取邵郡;說,式芮翻;下諜說同。泰許之。檦乃與土豪王覆憐等舉兵,收邵郡守程保及縣令四人,斬之。表覆憐爲郡守,守,式又翻。遣諜說諭東魏城堡,旬月之間,歸附甚衆。諜,達協翻。東魏以東雍州刺史司馬恭鎭正平,正平,本漢、晉之臨汾縣地;魏眞君七年,分置太平縣;神䴥元年,改爲正平;太和十八年,置正平郡,帶聞喜縣,屬東雍州。杜佑曰︰絳州,治正平縣。司空從事中郎聞喜裴邃欲攻之,恭棄城走,泰以楊檦行正平郡事。

⑭上修長干寺阿育王塔,出佛爪髮舍利。辛卯,上幸寺,設無礙食,今建康府上元縣有長干里,去縣五里,李白《長干行》謂「同居長干里」乃秣陵縣東里巷。江東謂山壠之間曰干。《僧家載國事》曰︰佛泥洹後,天人以新白緤裹佛,以香花供養。滿七日,盛以金棺,送出王宮可三里許。在宮各以旃檀木爲薪,天人各以火燒薪,斂舍利得八斛四斗,諸國王各得少許,齎還本國,以造佛寺。阿育王起浮屠於佛泥洹處。李延壽《扶南傳》曰︰長干寺塔,吳時有尼居其地,爲小精舍,孫綝毀除之。吳平後,諸道人復於舊處建立。晉簡文咸安中造塔,孝武太元九年上金相輪及承露。其後有西河離石縣胡人劉薩何遇疾暴亡,七日而蘇,因此出家,名慧達。遊行至丹楊長干里,有阿育王塔,掘入一丈,得金函盛三舍利及佛爪髮,遷舍利近北,對簡文所造塔西造塔。及帝開之,初穿土四尺,得龍窟及昔人所捨金銀釵釧環鑷等諸雜寶物可深九尺許。至石磉之下,有石函,函內有鐵壺,以盛銀坩,坩內有金縷甖,盛三舍利,如粟粒大,圓正光潔。函內有玻璃盌,盌心得四舍利及髮爪,爪有四枚,並爲沈香色,髮青紺色,衆僧以手伸之,隨手長短,放之則旋屈爲蠡形。帝乃設無礙大會,豎二剎,各以金甖次玉甖重盛舍利及爪髮,內七寶塔內,又以石函盛寶塔,分入兩剎剎下。大赦。

⑮九月,柔然爲魏侵東魏三堆,魏收《志》︰肆州郡平寇縣,眞君七年,幷三堆縣屬焉;有三堆戍。隨改平寇縣爲崞縣,屬鴈門郡。宋白曰︰嵐州靜樂縣,本漢汾陽縣地,城內有堆阜三,俗名三堆城。爲,于僞翻。丞相歡擊之,柔然退走。

行臺郎中杜弼以文武在位多貪汙,言於丞相歡,請治之。治,直之翻。歡曰︰「弼來,我語爾!語,牛倨翻。天下貪汙,習俗已久。今督將家屬多在關西,此指言可朱渾道元、万俟普、劉豐生等部曲也。將,卽亮翻。宇文黑獺常相招誘,人情去留未定;獺,他達翻。誘,音酉。江東復有吳翁蕭衍,專事衣冠禮樂,復,扶又翻。中原士大夫望之以爲正朔所在。我若急正綱紀,不相假借,恐督將盡歸黑獺,士子悉奔蕭衍,人物流散,何以爲國!爾宜少待,吾不忘之。」史言高歡權時施宜以凝固其衆,捨小過以成大功。少,詩沼翻。

歡將出兵拒魏,杜弼請先除內賊。歡問賊爲誰,弼曰︰「諸勳貴掠奪百姓者是也。」歡不應,使軍士皆張弓注矢,舉刀,按矟,夾道羅列,命弼冒出其間,弼戰慄流汗。歡乃徐諭之曰︰「矢雖注不射,刀雖舉不擊,矟雖按不刺,矟,色角翻。射,而亦翻。刺,七亦翻。爾猶亡魄失膽。諸勳人身犯鋒鏑,百死一生,雖或貪鄙,所取者大,豈可同之常人也!」弼乃頓首謝不及。

歡每號令軍士,常令丞相屬代郡張華原宣旨,其語鮮卑則曰︰「漢民是汝奴,夫爲汝耕,婦爲汝織,輸汝粟帛,令汝溫飽,汝何爲陵之?」其語華人則曰︰「鮮卑是汝作客,言如傭作之客也。語,牛倨翻。爲,于僞翻;下同。得汝一斛粟、一匹絹,爲汝擊賊,令汝安寧,汝何爲疾之?」史言高歡雜用夷、夏,有撫御之術。

時鮮卑共輕華人,唯憚高敖曹;歡號令將士,常鮮卑語,敖曹在列,則爲之華言。敖曹返自上洛,歡復以爲軍司、大都督,統七十六都督。復,扶又翻。以司空侯景爲西道大行臺,使景經略關西也。與敖曹及行臺任祥、御史中尉劉貴、豫州刺史堯雄、冀州刺史万俟洛同治兵於虎牢。任,音壬。万,莫北翻。俟,渠之翻。治,直之翻;下同。敖曹與北豫州刺史鄭嚴祖握槊,魏泰常中,置豫州,治虎牢;後得汝南,置豫州,以虎牢爲北豫州,領廣武、滎陽、成皋郡。握槊,亦博塞之戲也。劉禹錫《觀博》曰︰「初,主人執握槊之器,置于廡下,曰︰『主進者要約之。』旣揖讓,卽次。有博齒,齒異乎古之齒,其制用骨,觚稜四均,鏤以朱墨,耦而合數,取應日月,視其轉止,依以爭道。是制也行之久矣,莫詳所祖,以其用必投擲,以博投詔之。」又,爾朱世隆與元世儁握槊,忽聞局上詨然有聲,一局子盡倒立,世隆甚惡之,旣而及禍。李延壽曰︰握槊,此蓋胡戲,近入中國,云胡王有弟一人,遇罪,將殺之,從獄中爲此戲上之,意言孤則易死也。貴召嚴祖,敖曹不時遣,枷其使者。使者曰︰「枷則易,脫則難。」枷,居牙翻。易,弋豉翻。敖曹以刀就枷刎之,曰︰「又何難!」貴不敢校。明日,貴與敖曹坐,又白治河役夫多溺死,溺,奴狄翻。貴曰︰「一錢漢,言漢人之賤也。隨之死!」敖曹怒,拔刀斫貴;貴走出還營,敖曹鳴鼓會兵,欲攻之,侯景、万俟洛共解諭,久之乃止。敖曹嘗詣相府,門者不納,敖曹引弓射之,射,而亦翻。歡知而不責。

⑯閏月,甲子,以武陵王紀爲都督益‧梁等十三州諸軍事、益州刺史。爲後紀與湘東爭國張本。

⑰東魏丞相歡將兵二十萬自壺口趣蒲津,班《志》︰壺口山在河東郡北屈縣東南。北屈,後魏改爲禽昌縣,屬平陽郡;隋改禽昌爲襄陵縣。將,卽亮翻;下同。趣,七喻翻。使高敖曹將兵三萬出河南。時關中饑,魏丞相泰所將將士不滿萬人,館穀於恆農五十餘日,聞歡將濟河,乃引兵入關,高敖曹遂圍恆農。恆,戶登翻。歡右長史薛琡言於歡曰︰琡,齒育翻。「西賊連年饑饑,故冒死來入陝州,欲取倉粟。今敖曹已圍陝城,粟不得出,陝,式冉翻。但置兵諸道,勿與野戰,比及麥秋,比,必利翻。《記‧月令》︰孟夏之月,麥秋至。其民自應餓死,寶炬、黑獺何憂不降!降,戶江翻。願勿渡河。」侯景曰︰「今茲舉兵,形勢極大,萬一不捷,猝難收斂。不如分爲二軍,相繼而進,前軍若勝,後軍全力;前軍若敗,後軍承之。」歡不從,自蒲津濟河。《考異》曰︰《北齊‧帝紀》︰「十一月,壬辰,神武自蒲津濟。」《魏‧帝紀》︰「十月,壬辰,敗于沙苑。」按《長曆》,十月壬辰朔。《北齊紀》誤也。

丞相泰遣使戒華州刺史王羆,羆語使者曰︰「老羆當道臥,貉子那得過!」歡至馮翊城下,使,疏吏翻。華,戶化翻。語,牛倨翻。《五代志》︰馮翌郡,後魏曰華州,西魏後改曰同州。馮翊縣,後魏曰華陰。貉,曷各翻,北方有之,似狐,善睡。康曰︰貉,莫白切。《說文》云︰北方豸種也。鄭玄曰︰貉子曰貆。郭璞曰︰今江東通呼貉爲𧲬𧲬。余按北方豸種乃指夷貉之貉,《孟子》所謂「大貉、小貉」者也。此乃狐貉之貉,當從諸家之說。謂羆曰︰「何不早降!」降,戶江翻。羆大呼曰︰呼,火故翻。「此城是王羆冢,死生在此。欲死者來!」歡知不可攻,乃涉洛,軍於許原西。《漢志》︰馮翊懷德縣南有荊山,山下有強梁原,洛水東南入渭。許原蓋在洛水之南。

泰至渭南,徵諸州兵,皆未會。欲進擊歡,諸將以衆寡不敵,請待歡更西以觀其勢。泰曰︰「歡若至長安,則人情大擾;今及其遠來新至,可擊也。」卽造浮橋於渭,令軍士齎三日糧,輕騎渡渭,輜重自渭南夾渭而西。重,直用翻。冬,十月,壬辰,泰至沙苑,《水經註》︰沙苑在渭北,沙苑之南卽漢懷德縣故城。《五代志》︰馮翊縣有沙苑。距東魏軍六十里。諸將皆懼,宇文深獨賀。泰問其故,對曰︰「歡鎭撫河北,甚得衆心,以此自守,未易可圖。易,弋豉翻。今懸師渡河,非衆所欲,獨歡恥失竇泰,愎諫而來,所謂忿兵,愎,弼力翻,戾也。漢魏相曰︰爭恨細故,不忍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可一戰擒也。事理昭然,何爲不賀!願假深一節,發王羆之兵邀其走路,使無遺類。」泰遣須昌縣公達奚武覘歡軍,覘,丑廉翻,又丑豔翻。武從三騎,皆效歡將士衣服,日暮,去營數百步下馬,潛聽得其軍號,因上馬歷營,若警夜者,有不如法,往往撻之,具知敵之情狀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

歡聞泰至,癸巳,引兵會之。候騎告歡軍且至,泰召諸將謀之。開府儀同三司李弼曰︰「彼衆我寡,不可平地置陳,此東十里有渭曲,可先據以待之。」泰從之,背水東西爲陳,陳,讀曰陣;下陷陳、魏陳同。李弼爲右拒,趙貴爲左拒,杜預曰︰拒,方陳。陸德明曰︰拒,俱甫翻。命將士皆偃戈於葦中,約聞鼓聲而起。晡時,東魏兵至渭曲,晡,奔謨翻。都督太安斛律羌舉曰:「黑獺舉國而來,欲一死決,言欲盡死力戰,以決勝負。譬如猘狗,或能噬人;猘,《漢書音義》征例翻,又居例翻,狂犬也。《左傳》曰︰國犬之瘈,無不噬也。且渭曲葦深土濘,無所用力,濘,乃定翻,泥淖也。不如緩與相持,密分精銳徑掩長安,巢穴旣傾,則黑獺不戰成擒矣。」使斛律羌舉之計行,西魏殆哉。歡曰︰「縱火焚之,何如?」侯景曰︰「當生擒黑獺以示百姓,若衆中燒死,誰復信之!」侯景此言固亦有恃衆輕敵之心。復,扶又翻;下復戰、可復同。彭樂盛氣請鬬,曰︰「我衆賊寡,百人擒一,何憂不克!」歡從之。東魏兵望見魏兵少,爭進擊之,無復行列。史言東魏將士皆恃衆輕敵,故敗。少,詩沼翻。復,扶又翻。行,戶剛翻。兵將交,丞相泰鳴豉,士皆奮起,于謹等六軍與之合戰,李弼帥鐵騎橫擊之,時東魏之師萃于左拒,于謹等與之合戰,李弼引右拒之騎兵橫擊之。帥,讀曰率。東魏兵中絕爲二,遂大破之。李弼弟檦,身小而勇,檦,與標同。每躍馬陷陳,隱身鞍甲之中,敵見皆曰︰「避此小兒!」泰歎曰︰「膽決如此,何必八尺之軀!」征虜將軍武川耿令貴殺傷多,甲裳盡赤,《左傳》︰晉、楚戰于邲,屈蕩搏趙旃,得其甲裳。杜預《註》曰︰下曰裳。泰曰︰「觀其甲裳,足知令貴之勇,何必數級!」謂不必數其斬獲首級之多少。彭樂乘醉深入魏陳,魏人刺之,刺,七亦翻。腸出,內之復戰。丞相歡欲收兵更戰,使張華原以簿歷營點兵,簿者,軍之名籍。莫有應者,還,白歡曰︰「衆盡去,營皆空矣!」歡猶未肯去。阜城侯斛律金曰︰「衆心離散,不可復用,宜急向河東。」歡據鞍未動,金以鞭拂馬,乃馳去,夜,渡河,船去岸遠,歡跨橐駝就船,乃得渡,喪甲士八萬人,喪,息浪翻。棄鎧仗十有八萬。鎧,可亥翻。丞相泰追歡至河上,選留甲士二萬餘人,餘悉縱歸。都督李穆曰︰「高歡破膽矣,速追之,可獲。」泰不聽,沙苑之戰,宇文泰不敢乘勝追高歡,邙山之戰,歡不敢乘勝追泰,蓋二人者智力相敵,足以相持而不足以相斃也。還軍渭南,所徵之兵甫至,甫,方也。乃於戰所人植柳一株以旌武功。

侯景言於歡曰︰「黑獺新勝而驕,必不爲備,願得精騎二萬,徑往取之。」歡以告婁妃,妃曰︰「設如其言,景豈有還理!得黑獺失景,何利之有!」歡乃止。

魏加丞相泰柱國大將軍,李弼十二將皆進爵增邑有差。十二將,李弼、獨孤信、梁禦、趙貴、于謹、若干惠、怡峯、劉亮、王德、侯莫陳崇、李遠、達奚武也。

高敖曹聞歡敗,釋恆農,退保洛陽。

己酉,魏行臺宮景壽等向洛陽,宮,姓也,《左傳》,虞大夫有宮之奇。東魏洛州大都督韓賢擊走之。州民韓木蘭作亂,賢擊破之。一賊匿尸間,賢自按檢收鎧仗,賊欻起斫之,斷脛而卒。欻,許勿翻。斷,丁管翻;下兵斷同。脛,胡定翻。

魏復遣行臺馮翊王季海與獨孤信將步騎二萬趣洛陽,復,扶又翻。趣,七喻翻;下同。洛州刺史李顯趣三荊,西魏洛州治上洛。賀拔勝、李弼圍蒲坂。

東魏丞相歡之西伐也,蒲坂民敬珍謂其從祖兄祥曰︰「高歡迫逐乘輿,乘,繩證翻。天下忠義之士皆欲剚刃於其腹;從,才用翻。剚,側吏翻。賈公彥曰︰剚,猶立也,齊人謂立物地中爲剚。今又稱兵西上,上,時掌翻。吾欲與兄起兵斷其歸路,此千載一時也。」斷,丁管翻。祥從之,糾合鄕里,數日,有衆萬餘。會歡自沙苑敗歸,祥、珍帥衆邀之,斬獲甚衆。賀拔勝、李弼至河東,祥、珍帥猗氏等六縣十餘萬戶歸之,猗氏縣,自漢以來屬河東郡。丁度曰︰猗氏,本郇國也,後以猗頓居於此,因爲猗氏。按《左傳》所謂郇瑕氏之地,沃而近鹽,其後猗頓居之,用盬鹽起富,遂以猗氏名縣,而郇瑕氏隱矣。帥,讀曰率。丞相泰以珍爲平陽太守,祥爲行臺郎中。

東魏秦州刺史薛崇禮守蒲坂,別駕薛善,崇禮之族弟也,言於崇禮曰︰「高歡有逐君之罪,善與兄忝衣冠緒餘,世荷國恩,今大軍已臨,而猶爲高氏固守,荷,下可翻。爲,于僞翻。一旦城陷,函首送長安,署爲逆賊,死有餘愧,及今歸款,猶爲愈也。」崇禮猶豫不決。善與族人斬關納魏師,崇禮出走,追獲之。丞相泰進軍蒲坂,略定汾、絳,《五代志》︰文城郡,東魏置南汾州,後周改爲汾州。絳郡,後魏置東雍州,後周改爲絳州。凡薛氏預開城之謀者,皆賜五等爵。善曰︰「背逆歸順,背,蒲妹翻。臣子常節,豈容闔門大小俱叨封邑!」與其弟愼固辭不受。

東魏行晉州事封祖業棄城走,儀同三司薛脩義追至洪洞,杜佑曰︰洪洞故城在平陽北,四固重複,控據要險。劉昫曰︰晉州洪洞縣,古陽縣也,隋義寧元年改曰洪洞,取縣北洪洞嶺以名縣。孫恆曰︰洞,音同,又徒弄翻。說祖業還守。說,式芮翻。守,手又翻;下固守同。祖業不從;脩義還據晉州,安集固守。魏儀同三司長孫子彥引兵至城下,脩義開門伏甲以待之;子彥不測虛實,遂退走。丞相歡以脩義爲晉州刺史。史言河東諸薛各行其志,爲東、西魏宣力。

獨孤信至新安,新安縣,漢屬弘農郡,晉屬河南尹,魏天平初置新安郡,屬洛州。高敖曹引兵北渡河。信逼洛陽,洛州刺史廣陽王湛棄城歸鄴,信遂據金墉城。孝武之西遷也,西遷見上卷中大通六年。散騎常侍河東裴寬謂諸弟曰︰「天子旣西,吾不可以東附高氏。」帥家屬逃於大石嶺;《水經註》︰洛陽之南有新城縣,縣界有大石嶺,來儒之水逕其南。獨孤信入洛,乃出見之。時洛陽荒廢,人士流散,惟河東柳虯在陽城,陽城縣,漢屬潁川郡,晉屬河南尹,魏孝昌二年置陽城郡,屬洛州,隋廢郡爲陽城縣,唐登封元年將有事嵩山,改爲告成縣,我朝屬西京登封縣界。裴諏之在潁川,信俱徵之,以虯爲行臺郎中,諏之爲開府屬。諏,將侯翻,又逡須翻。

東魏潁州長史賀若統執刺史田迄,舉城降魏,魏收《志》︰天平初置潁州,治長社城,領許昌、潁川、陽翟郡,武定七年,改爲鄭州。賀若,複姓,《魏書‧官氏志》︰內入諸姓有賀若氏,北俗謂忠貞爲賀若,因以爲氏。若,人者翻。魏都督梁迥【章︰甲十一行本「迥」作「迴」;乙十一行本同;下同;孔本同。】入據其城。前通直散騎侍郎鄭偉起兵陳留,攻東魏梁州,執其刺史鹿永吉。魏收《志》︰天平初,置梁州,治大梁城,領陽夏、開封、陳留、汝南、潁川、汝陽、義陽、新蔡、初安、襄陽、城陽、廣陵郡。鹿,姓也,《風俗通》︰漢有巴郡太守鹿旗。魏收《官氏志》︰阿鹿桓氏,後改爲鹿氏。前大司馬從事中郎崔彥穆攻滎陽,執其太守蘇淑,與廣州長史劉志皆降於魏。降,戶江翻。偉,先護之子也。鄭先護見一百五十二卷大通二年。丞相泰以偉爲北徐州刺史,彥穆爲滎陽太守。

十一月,東魏行臺任祥帥督將堯雄、趙育、是云寶攻潁川,帥,讀曰率。將,卽亮翻。丞相泰使大都督宇文貴、樂陵公遼西怡峯怡,姓;峯,名。峯,遼西怡寬之子。將步騎二千救之。軍至陽翟,陽翟縣,漢屬潁川郡,晉屬河南尹,後魏置陽翟郡。《九域志》︰陽翟在長社西北九十里。雄等軍已去潁川三十里,言雄等軍逼潁川,相去三十里。祥帥衆四萬繼其後。諸將咸以爲「彼衆我寡,不可爭鋒。」貴曰︰「雄等謂吾兵少,必不敢進。少,詩沼翻。彼與任祥合攻潁川,城必危矣。若賀若統陷沒,吾輩坐此何爲!今進據潁川,有城可守,又出其不意,破之必矣。」遂疾趨,據穎川,背城爲陳以待。背,蒲妹翻。陳,讀曰陣。雄等至,合戰,大破之,雄走,趙育請降,降,戶江翻;下同。俘其士卒萬餘人,悉縱遣之。任祥聞雄敗,不敢進,貴與怡峯乘勝逼之,祥退保宛陵;宛陵縣,漢屬河南尹,晉屬滎陽郡,魏天平初分屬廣武郡,隋開皇十六年併宛陵縣,入新鄭。貴追及,擊之,祥軍大敗。是云寶殺其陽州刺史那椿,以州降魏。魏收《志》︰天平初置陽州,治宜陽,領宜陽、金門郡。那椿,人姓名。魏以貴爲開府儀同三司,是云寶、趙育爲車騎大將軍。

都督杜陵韋孝寬攻東魏豫州,拔之,執其行臺馮邕。孝寬名叔裕,以字行。

⑱丙子,東魏以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万俟普爲太尉。

⑲司農張樂皋等聘于東魏。司農之下,恐有脫字。

⑳十二月,魏行臺楊白駒與東魏陽州刺史段粲戰於蓼塢,《水經註》︰蓼水出河北縣襄山蓼谷。當時之人於此谷築塢,因謂之蓼塢。《漢書音義》曰︰襄山在潼關北十餘里。魏師敗績。

㉑魏荊州刺史郭鸞攻東魏東荊州刺史清都慕容儼,東魏都鄴,以魏郡爲清都尹。儼晝夜拒戰,二百餘日,乘間出擊鸞,大破之。間,古莧翻。時河南諸州多失守,唯東荊獲全。

河間邢磨納、范陽盧仲禮、仲禮從弟仲裕等皆起兵海隅以應魏。從,才用翻。

東魏濟州刺史高季式有部曲千餘人,馬八百匹,鎧仗皆備。濟,子禮翻。鎧,可亥翻。濮陽民杜靈椿等爲盜,聚衆近萬人,濮,博木翻。近,其靳翻。攻城剽野,剽,匹妙翻。季式遣騎三百,一戰擒之,又擊陽平賊路文徒【嚴︰「文徒」改「叔文」。】等,悉平之,於是遠近肅清。或謂季式曰︰「濮陽、陽平乃畿內之郡,二郡,東魏皆以屬司州,故云然。不奉詔命,又不侵境,言無詔命使季式討賊,而賊又不來侵濟州境。何急而使私軍遠戰!萬一失利,豈不獲罪乎!」季式所自養部曲,不衣食於官,故謂之私軍。季式曰︰「君何言之不忠也!我與國家同安共危,豈有見賊而不討乎!且賊知臺軍猝不能來,又不疑外州有兵擊之,乘其無備,破之必矣。以此獲罪,吾亦無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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