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愚經/賢愚經卷九

賢愚經卷第九


    元魏涼州沙門慧覺等在高昌郡譯

  (四一)淨居天請佛洗品第三十六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首陀會天,下閻浮提,至世尊所,

請佛及僧,洗浴供養。世尊默然,已為許可。

即設飲食,并辦洗具,溫室煖水,調和適體,

蘇油浣草,皆悉備有。施設已辦,白世尊曰:

「食具已訖,唯聖知時。」於是世尊及諸比丘,

納受其供,盡其洗浴,并享飲食,其食甘美,

世所希有。食竟澡漱,各還本坐。是時阿難,

長跪合掌,白世尊曰:「此天往昔作何功德,

形體妙好,威相奇特,光明顯赫,

如大寶山?唯願世尊!敷演其事。」 佛告阿難:「諦聽善持!

吾當解說。乃往過去,毘婆尸佛時,此天彼世,

為貧家子,恒行傭作,以供身口。

聞毘婆尸佛說浴僧之德,情中欣然,思設供養,

便勤作務,得少錢穀,用施洗具,并及飲食,

請佛眾僧,而已盡奉。由此福行,壽終之後,

生首陀會天,有此光相。」 佛告阿難:「而此天者,

非但今日請佛及僧,尸棄佛時亦來世間,

供養世尊及於眾僧,乃至迦葉佛時,亦復如是。」

 佛告阿難:「此天非但承供七佛,

於當來世賢劫之中,興千佛出,亦當一一洗佛及僧,

猶如今日無有差別。」爾時世尊,因受天記:

「於未來世,滿阿僧祇百劫之中,

當得作佛,號曰淨身,十號具足,所化眾生,

不可限量。」 爾時阿難,及諸四眾,聞佛所說,

歡喜無量,咸作是言:「如來出世,所利益大,

如是少施,獲報彌多。」 佛告阿難:「善哉善哉!

如汝所言。」因為眾會,廣說妙法。其聞法者,

有得道跡、往來、不還、逮應真者,發大道意,

各各歡喜,頂受奉行。

  (四二)

  善事太子入海品第三十七(丹本此品卻在九卷為四十二)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羅閱祇耆闍崛山中,

與大比丘僧,圍繞說法。爾時賢者阿難,

見提婆達多,於如來所,常懷嫉妒,驅飲醉象,

推山鎮佛,種種方便,欲得危害。

然佛慈心,常有矜愍,於羅[目*侯]羅及提婆達多,

視之一等無有差別。賢者阿難,睹其如是,

常懷怨恨,思惟在意,從座而起,偏袒右肩,

長跪合掌,歎說是事。佛告阿難:

「提婆達多不但今日興惡於我,宿世之時亦傷害我,

然我於彼常慈念之。」 賢者阿難即白佛言:

「不審宿世,提婆達多,亦為傷害,爾時慈愍,

其事云何?願具說示。」 佛告阿難:「過去久遠,

無數無量不可思議阿僧祇劫,此閻浮提,

有一國王,名曰勒那跋彌,晉言寶鎧,

領五百小國王,有五百夫人婇女,皆無有子。

王便禱祠諸天日月山海樹神,經年歷紀,

不獲子息。王大愁憂,而自念言:『我今無子,

旦夕崩亡,國無紹繼,天下必亂。

所以者何?五百諸臣,不相賓伏,便當力諍,強弱相[夌*欠],

[打-丁+王]殺無辜,亡國喪民,莫不由此。』念是事已,

益增憒惱。時有天神,知王至意,於王夢中,

而語王言:『城外林中,有二仙士,其第一仙,

身有金色,福德聰辯,不可逮及,汝苟須子,

可往求請,必當迴意來生王家。』王尋驚悟,

差有喜色,即敕駕乘,單將數人,

遍至推覓,便得見之,即向求哀,種種自說,

國無繼嗣,憂深慮重。『貪屈大仙,來生我家,

紹繼國嗣,去我憂患。若不見恥,唯垂見顧。』

爾時仙人,見王殷勤,不忍拒逆,即便可之。

第二仙人,復語王言:『我亦當往生於王家。』

王大歡喜,便辭還宮。 「經歷數時,金色仙人,

即取命終。王大夫人,名曰蘇摩,即覺有娠。

聰明女人,能得此智知所懷妊,分別男女,

便自說言:『我所懷妊,必當是男。』王及宮內,

聞此語已,欣悅無量。王敕宮內夫人婇女,

盡共承給,稱悅其意,床褥飲食,極令細軟,

將護進止,不臨危險。十月已滿,其大夫人,

便生男兒,端正絕異,身紫金色,其髮紺青,

人相具足,王及內外,觀之無厭。因召相師,

令占相之。相師尋詣,上下觀相,歡喜踊躍,

而白王言:『此兒相好,人中難有,聰明福德,

不可逮及。』王聞遂喜,復告相師,

可為立字。相師問王:『今此太子,受胎已來,

有何變異?』王即答言:『此太子母,索來妒惡,

樂人之過,妄舉姦非,見他人善,心不為喜;

懷妊已來,志性改異,為人慈仁,矜愚愛智,

好修施惠,等意護養。』相師聞此,讚言:『善哉!

此是兒志,寄情於母。』便為立字,

字迦良那伽梨,晉言善事。其第二夫人,名曰弗巴,

第二仙人,亦復命終,生於第二夫人腹中,

日月足滿,便生男兒,形體狀貌,無他殊異。

復召相師,而瞻相之。相師披觀,而語之言:

『此太子者,是常人耳,福德智能,為足自任。』

王復敕之,為其立字。相師復言:『有何異事?』

王語相師:『此太子母,索性忠良,為人慈順,

樂宣人善;懷妊已來,返更樂惡,嫉妒賢能,

見善不喜。』相師復言:『此亦兒志,寄之於母,

故使然耳。』因即立字,為波婆伽梨,

晉言惡事。 「其王爾時,注心愛念迦良那伽梨,

不失其意,即敕為起三時之殿,冬時居溫殿,

春秋居中殿,夏時居涼殿,安置伎樂,

而娛樂之。太子漸大,聰辯殊異,學諸世典,

十八部經,誦持通利,善其義理。後辭出遊,

王即聽之,敕治道陌,除去不淨,乘大白象,

金銀校[飢-几+芳],千乘萬騎,導從前後,街道陌中,

一切人民,挾道兩邊,諸樓閣上,觀者無數,

皆言太子:『熟似梵天,威相姿貌,人中希有。』

爾時太子,見諸乞兒,身體羸瘦,衣被弊壞,

左捉破器,右持折杖,卑言求哀,從人乞[句-口+匕]。

太子問曰:『何以乃爾?』群臣答言:『如此人輩,

或無父母,孤窮單獨,無所依仰,癃疾狂病,

不能作役,無一錢儲,身口所切,

是使爾耳。』太子慈愍,心深增悼。轉復前行,

見諸屠兒,殺害畜生,稍割稱賣。太子問言:

『何以作此?』尋各答言:『我不必樂,祖父已來,

以此為業,若捨此事,無以自濟。』太子聞此,

長歎而去。轉前到田,見諸耕者,墾地蟲出,

蝦蟆拾吞,復見有蛇,吞食蝦蟆,孔雀飛來,

啄食其蛇。太子問人:『此作何等?』耕者答言:

『此是我業,於中下種,後當得穀,以自供食,

并輸王家。』太子歎曰:『人由飲食,殺害眾生,

役身役力,辛苦乃爾。』轉復前行,見諸獵師,

趣向群鳥,挽弓欲射,復見安網,

張施在地,見諸禽獸,墮在其中,驚張鳴吼,

不能得脫。太子問言:『皆作何等?』咸皆答言:

『捕諸禽獸,以自供濟。』太子聞此,深歎捨去。

到河池邊,見捕魚師,張網捕魚,狼藉在地,

跳踉申縮,死者無數。太子復問,皆各答言:

『我仰此魚,用供衣食。』太子長歎,愍哀群生。

『為衣食故,乃當如是,殺害眾生,

供俟身口;殃罪日滋,後報如何?』便迴還宮,

憂念不樂,往白父王:『願賜一願。』王答之曰:

『恣汝所欲,不相違逆。』太子白王:『出行遊觀,

睹彼群品,為衣食故,欺誑殺害,積罪日增,

意甚悼愍,欲得供濟。願王聽我,用於王藏,

自恣布施,充民所乏。』王於太子,倍加愛念,

聞其所語,不能違意,即便可之。 「於是太子,

即時宣下,告諸人民:『迦良那伽梨太子,

布施窮困乏短之者,一切施給,皆悉來取,

若有欲須金銀寶物衣服飲食及諸所須,

當施與之。』即開王藏,出諸寶物,著諸城門,

及置市中,隨人所須,一切悉給。爾時諸國,

沙門婆羅門、貧窮孤老、癃殘疾病,強弱相扶,

次第而至,須衣與衣,須食與食,金銀寶物,

恣意而與。爾時人民,展轉相語,遍閻浮提,

皆悉來集,用王寶藏,三分向二。時典藏臣,

入白王言:『大王典領五百小國,諸國使命,

當有往返,事須寶物,還相報遺。

太子布施,用王內藏,三分之物,向用其二。

王可思之,勿令後悔。』王聞是語,而告臣言:

『我此太子,意好布施,其心猛盛,不可迴轉,

若當禁遮儻違其意,令其憂惱,

當云何耶?分恣其意,莫得違失。』如是數時,太子布施,

所殘藏物,三分用二。臣復白王:『前所殘物,

日日布施,三分之中,已更用二,餘殘少許,

當俟信遺,不可盡用。願王熟思,

後莫見咎。』王便思惟,而告臣曰:『吾愛此子,

特復倍餘,不忍顯露違逆其意,若來索寶,

小避行來,若其急索,且復與之。乍得乍不得,

可延日月。』爾時藏臣,得王教已,太子後日,

來索寶時,其臣託緣,餘處行來,或時索得,

或時不得,不能一一稱其所須。太子覺之,

而自念言:『今此藏臣,有何力能,敢違失我,

不相承用?將是王意,故使爾耳。又人子禮,

不應竭用父母庫藏令其盡也。今此藏中,

所殘無幾,我當云何,得於財寶,

給施一切令無有乏?』作是念已,即問諸人:

『今此世間,作何事業,可得多財稱意用之?』

有一人言:『不避劇難,遠出販賣,

可得多財。』有一人言:『墾治田畝,不避寒暑,

廣種五穀,可得多財。』有一人言:『多養六畜,

隨時將護,時節蕃息,可得多財。』

有一人言:『唯不顧命,能入大海,至龍王宮,

求如意珠,斯事成辦,最得多財。』

「於時太子聞眾人語,而自念言:『行估種田,畜養六畜,

且非我宜,得利無幾。唯入大海,詣龍王宮,

此入我意,當勤求是事。』作是念已,

往白父王:『我欲入海,求索珍寶,給施眾生,

用之無盡。唯願父母,當見聽許。』王及夫人,

聞太子言,甚懷憂灼,問太子曰:『汝有何意,

而欲入海?苟欲布施,成汝本志,

我家所有藏內餘殘,盡當與汝,以用布施。何為自棄,

云欲入海?又聞海中,多諸劇難,黑風羅剎,

水浪迴波,摩竭大魚,水色之山,如斯眾難,

安全者少,百伴共往,時有一還。汝今何急,

沒身危險?我及汝母,無不極憂,

諸王臣民,皆懷灼惕之懼。念捨此意,勿更紛紜。』

於是太子,聞王此語,心在大計,

志存拔濟,王雖留遮,意不傾動,規盡身命,

成辦其事,布身于地,腹拍王前,因白王言:

『唯願垂哀!遂子本心。若必拒逆,不見聽許,

伏身此地,終不起也。』王及夫人,內外一切,

見太子意,不可迴轉,自誓畢死,伏身于地,

皆共解喻,曉謝令起。其言如初,執志不變,

從一日至二日,乃至六日。王及夫人,

自共議言:『太子不食,已經六日,到明七日,

命必不全。此兒前後,意欲所作,要必成辦,

不可迴轉。若令入海,猶有還理;今違其意,

交斷人望。就當聽之,放憂在後。』

王與夫人,相可已訖,俱共來前,各捉一手,

涕淚交流,因語之言:『聽汝入海,可起還食。』

「於時太子,聞王語已,歡喜而起,曉喻父母:

『我雖入海,不久當還,唯願莫大憂念於我。』

為辦種種餚膳飲食,已訖出外,廣行宣令:

『迦良那伽梨,今欲入海,

誰欲往者?當共俱進。』爾時國中,有五百賈客,咸皆來集,

悉言欲去。是時國中有盲導師,

自前已曾數返入海,太子聞之,即往到邊,向其殷勤,

嘉言求曉:『汝當與我共入大海,

示我行來利害去就。』導師答言:『我既年老,又盲無見,

雖欲自去,私情甚難。王愛太子,隆倍異常,

須臾離目,有懷悒遲。今聞與我,共入大海,

儻復見拒,咎我不少。』於時太子,聞是語已,

即便還宮,自白父王:『今此國中,有盲導師,

前已數返,曾到大海,願王敕曉,令共我去。』

王聞是語,自往其所,語導師言:『我此太子,

志存入海,種種諫語,意堅不迴,

事不得已,今聽就去。念其年少,未厭辛苦,

聞汝前行,知海去就,望汝迴意,忍勞共往。』

爾時導師,聞王是語,即白王言:『恨我年耆,

盲無所見,大王所敕,豈敢有違?』王得是語,

即自還宮。于時太子,即共導師,論定發日。

還到王所,王問左右:『誰敬愛我,

可與太子共往採寶。』波婆伽梨,即白王言:

『願與兄俱,共涉大海。』王聞此語,而自念言:

『今弟共往險厄之中,儻能濟要,勝於他人。』

作是念已,即可聽去。 「爾時太子,出三千兩金,

以千兩辦糧,千兩辦船,復以千兩辨諸所須。

嚴辦已訖,於是欲發。王及夫人,諸王臣民,

啼哭送之,別於路次。於是太子,與諸同伴,

進道而去。到於海邊,牢治其船,令有七重,

候風時節,推著水中,以七大索,繫於海邊,

搖鈴唱令,語眾人言:『汝等皆聽!海中眾難,

水浪迴波,惡龍羅剎,黑風迴覆,

海色之山,摩竭大魚,如是餘難,其數猶多。

前後入海,吉還者少。若狐疑者,於此可還。

誰能堅意,分捨身命,不顧父母,不戀妻子,

當共入海,至於寶所,若得珍寶,安隱還歸,

子孫七世,用不可盡。』作是令已,便斷一索,

日日如是,至於七日,唱令已訖,斷第七索,

望風舉帆,船疾如箭,徑與諸人,

到彼寶渚。太子聰明,通達世典,識寶色相,

悉知其價,示諸眾人諸寶好醜,

敕語眾賈令隨意取。重告眾賈,令多少得中,多取船重,

有沈沒之憂,少取行勞,不補其苦。敕誡已訖,

獨與導師,別乘小船,與眾賈別,轉復前進。

「導師問言:『此前應有白色之山,汝為見不?』

太子言:『見。』導師語曰:『此是銀山。』

轉復前行,導師復問:『當有紺色之山,汝見未耶?』

太子答言:『我已見之。』導師語言:『是紺琉璃山。』

轉更前進,復問太子:『此中應有黃色之山,

汝為見未?』太子言:『見。』導師語之:『此是金山。』

到金山下,坐金沙上,導師言曰:『我今羸劣,

命必不濟,示方面已,進止道路,

汝從是去,前當有城,其城極妙,七寶雜廁。

汝到城門,城門若閉,其城門邊,有金剛杵,

汝便取杵,以撞其門。城中當有五百天女,

各齎寶珠,來用奉汝,更有一女,最特尊勝,

所持寶珠,而有紺色,名旃陀摩尼。此如意珠,

得便堅持,勿令失脫,其餘與者,

亦可取之。攝錄諸根,勿復與語。我今轉極,

餘命少少,若命終後,念識我恩,對我發哀,

埋此沙中。』導師語竟,氣絕命終。對之悲慟,

為之葬埋,隨其所教,前進而去。到七寶城,

城門堅閉,見金剛杵在其門邊,

如語取杵以撞其門,城門便開。五百天女,各持寶珠,

來奉太子。最前一女,手所持珠,如語紺色,

隨次第攝取,裹在衣角,便旋還來。

「前太子別後,波婆伽梨復語眾人:『行來不易,

但當多取。』眾人貪寶,取之過度。太子還到,

其船已滿,放船還來,船便沈沒,諸賈人輩,

乍沈乍浮,太子已有如意珠,故身不沒溺。

波婆伽梨遙喚太子:『當見救濟,勿便捐棄。』

太子聞語,即牽共浮,力勵相挽,便得出海。

出海之後,弟語兄言:『我曹兄弟,辭父母來,

入於大海,望不空歸。際遇不諧,喪失財寶,

單身空到,甚可恥也。』迦良那伽梨天性忠直,

即語弟言:『我故得寶。』弟語兄言:『當用見示。』

即解衣裏以珠示之。弟得見珠,因而懷情,

『念我父王恩慈不普,偏愛我兄,

我不在意;今我二人,俱來入海,兄得異寶,

我獨空歸。從是已後,當賤遇我,

我當云何?因其臥寐,陰殺其兄,取其珠寶,歸語父王言,

其兄沒海,於是乃當異愛念我。』

作是念已,密自懷計,語其兄言:『人村漸近,

我曹兄弟,不應俱眠,宜更坐守護持寶珠。』

兄即然之,常共更守。波婆伽梨,次應休眠,

臥地經時,極過常度,然後乃起。兄復次臥,

由坐久故,睡寐極著。波婆伽梨,起入林中,

林中有樹,其刺極利,即取兩枚,各長尺五,

持來兄邊,兄眠甚重,一手捉刺,當其眼宕,

刺令沒刺,收寶而去。太子苦痛,高聲急喚:

『波婆伽梨!波婆伽梨!此中有賊。』

喚經數返無有應者。 「爾時樹神語太子言:『波婆伽梨,

是汝之賊,刺汝眼竟,持汝珠去。』

於是太子宛轉辛苦,匍匐而行,漸小前進,

到梨師跋陀國。至於澤宕,值五百頭牛來到其邊,

有一牛王,見於太子,憐敬兼懷,

出舌舐之,餘牛悉集,愕住共視。時牧牛人,

來前試看,乃睹太子臥在于地,見其眼中,

有是長刺,觀其形相,又知非凡,即為拔刺,

將至住處,常以酥乳,著其瘡中,飲食供給,

隨其瞻養。復經數時,眼瘡漸差,主人承事,

未曾懈廢。爾時太子,問牧牛人:『汝居此中,

有何基業?』牧牛人答:『我在此中,無有基業,

唯仰乳酪,賣用自濟。』太子自念:『我遭困厄,

勞煩主人,恒供養我。今者瘡差,

小能行來,當更方宜求易處所。』念是事已,

因語主人:『爾所時節,共相勞煩,感念主人,

恩難酬報。我欲前行,到於城中,展轉行乞,

以自供活。』時牧牛舍主,聞太子言,

懼其舍內妻子奴婢有餘厭辭聞太子耳,『若其不爾,

何緣乃辭?』作是念已,先問舍內:

『汝曹有何不稱之事,而令貴客辭欲索去?』舍內皆言:

『我曹於此如兄如弟,不知何緣欲相捨去?』

於時舍主,語太子言:『我相承侍,

未有不稱,不可捨我轉行餘乞。』於時太子,

聞舍主語,見其慇懃,恒護其意,且小停住。

復經數時,便語主人:『汝供待我,隨時無乏,

家內一切,接我隆厚。但我意中,

自欲轉行到前城中,望遣一人,將我共往。』時牧牛人,

見其慇懃,恐違其意令其心愁,躬自將護,

共至城中。已到彼城,共別當還,太子語言:

『汝哀我者,買索一琴,與我自娛。』時牧牛人,

尋買索與,共相辭謝,於時別去。 「爾時太子,

素多伎能,歌頌文辭,極善巧妙,即於陌宕,

激聲歌頌,彈琴以和,音甚清雅,城中人民,

聞其音者皆樂聽觀,無有厭足,各持飲食,

競來與之。時城中有五百乞兒,皆來依附,

賴其飽食。梨師跋王,有一園監,

為王監守果[木*奈]之園。[木*奈]有熟者,鸚鵡來食,手力不周,

不能驚遮。於時園監,檐[木*奈]與王,

其中好[木*奈],鸚鵡啄壞,王見瞋恚,欲加刑罰。

園監惶怖,向王自陳:『家乏人力故使爾耳,

唯見寬恕,原[句-口+匕]刑罰,當索守人,更不令爾。』

王便恕置,不問其罪。園監得脫,行求索人,

見迦良那伽梨,[句-口+匕]於道邊,觀其形相,

似是忠人,即語之曰:

『汝能為我看守園不?汝若能者,當供所乏。』太子答言:『我眼無見,

云何看守?』園監語言:『汝苟欲看,雖復無眼,

當作方便,多作細繩,繫諸樹端,以諸鈴物,

連繫相著,展轉相牽汝捉一頭;若聞有聲,

汝便頓繩,鸚鵡驚怖無緣得住。』太子聞語,

而答之言:『若有此事,我能為之。』共相可竟,

即往為守。 「時波婆伽梨,到父王國,

王怪獨來,即問消息。波婆伽梨,而語王言:

『我曹不遇,船重沈沒,迦良那伽梨并諸賈人,

合諸珍寶,盡沒大海。我力勵浮,趣得全濟。』

王及夫人,聞是語已,悶絕良久,無所覺識,

以水灑面,困乃還穌。宮閤內外諸王臣民,

聞此事者,莫不悲悼。王及夫人,

語波婆伽梨:『迦梨太子沒海,

汝何以來?何不并就死大海中?』合土人民,無不痛惜,朝夕哭戀,

如喪父母。太子在宮,常愛一鴈,

王告其鴈:『太子養汝,今入大海,奄沒不還,

何不往看,知其所在?』因作書音,以繫鴈項。

鴈即高翔,廣行求覓,遊彼園上,識其歌聲,

即下試看,得見太子,鳴聲悲喜,

不能自勝。太子聞識,即解取書,

眼無所見不能看讀,因求紙筆作書與王,

說波婆伽梨刺眼委曲,所更歷處,辛酸諸事。

繫於鴈項,鴈便飛去。 「梨師跋王,時有一女,

端政殊妙,世間希有,王甚愛重,不違其意。

時女辭王,出遊園觀,王便聽去。女至園中,

見於太子迦良那伽梨,頭亂面垢,目無所見,

著弊壞衣,坐林樹間。其女觀察,睹其色狀,

心情屬向,不離其側,便坐其邊,與共談語。

食時已到,王遣人喚,女還遣人白於王曰:

『願送食來,欲就此食。』即送食來,

女語太子:『我欲共汝一處坐食。』太子答言:

『我是乞[句-口+匕]之人,汝是王女,云何共食?王若聞者,

罪我不少。』其女慇懃,語太子言:『若汝不肯,

我便不食。』如是數返,逼迫不已,而便共食。

言遂款篤,意漸附近,目無去離。日轉欲暮,

王遣人喚女,女還遣人往白王曰:

『我願為此守園人婦,不用其餘國王太子,

今我專心,慇懃如是。唯願父王!勿違我意。』

使到王所,具道其事。王聞是已,不能違情,

因自言曰:『此事災異,是女不肖。乃至若是,

寶鎧大王,為第一太子迦良那伽梨,

來求索之。今此太子,入海未還,

乃欲為是乞兒作婦,辱人名字,甚為不少。

我當覆頭藏著何處?』作是語已,復遣人喚;女言如初,

執志不移。時王愛念,不能違意,就并將來,

著於宮中,便令交會成為夫婦。復經數日,

婦恒晝去,冥乃來還,夫怪問之:

『汝言與我共為夫婦,晨去暮還,心不在此,

將為他志故使爾耶?』婦因自誓:『我今一心,

共相尊奉,無有他意大如毛髮。若當實爾,

至誠不虛,令汝一目平完如故。』言誓已訖,

一目尋復如故。復問太子:『汝之父母,為在何國?』

太子語婦:『汝聞大王勒那跋彌名字不耶?』

答言:『聞之。』『是我父也。彼王太子迦良那伽梨,

汝復聞不?』答言:『聞之。』『我身是也。』婦即驚問:

『汝復何為辛苦如是?』太子因為說其本末。

婦聞是語,深懷歎息,語太子言:『波婆伽梨,

懷害於汝,自古至今,未有此處。

汝若得彼,當云何治?』答言:『波婆伽梨雖害於我,

我於其邊,永無瞋恨。』婦復語言:『此事難信,

相困如是,奈何不瞋?』迦良那伽梨因自誓言:

『若我於彼波婆伽梨,無有微恨大如毛髮,

我言至誠,不虛欺者,當令一目復得平復。』

自誓已訖,眼悉明淨。 「婦見其夫,兩目完淨,

端正威相,未曾所睹,喜不自勝,

往白其父:『寶鎧太子迦良那伽梨,父王識不?』王答言:

『識。』女即言曰:『今欲見不?』王言:『今在何處?』

女言:『我夫,則是其人。』王笑之曰:『此女癡狂,

志亂失性,迦良那伽梨入海未還,

見盲乞兒,名之為是。』女復白言:『願王往看。』

王尋往視,審是太子,衣毛悚然,愧懼交懷,

腹拍其前,向懺悔言:『實不相知,願恕其過。』

密將太子,還著界上,便唱露言:『大王!

大子迦良那伽梨,從大海還。』施設辦具,嚴駕象馬,

躬與群臣,自往迎之,還來到國,廣作賓眾,

莊校其女,方云始欲以女用配。 「爾時鴈還,

擔書到國,大王見鴈,披解看讀,始得消息,

知大子存在,具知其所更辛酸諸事。

王及夫人,乍悲乍喜,宮閤內外,

靡不悲悼懊惱瞋憤,取波婆伽梨,枷鎖其身,

幽閉在獄。敕令告下梨師跋王:『太子辛苦,

在於爾國,云何默住不來表示?書到其時,

象馬侍送,事若有違,吾當自往。』使便齎書,

徑到其國。梨師跋王,奉受披讀,於是太子,

語梨師跋王:『牧牛之人,於我有恩,我今思念,

欲得見之,可遣使往為我喚之。』

王尋召來。太子語王:『我眼被刺,正仰此人,

供給將養如我父母,王若見念,當為我報。』

王大歡喜,即時賜遺名衣上服,象馬車乘,

園田舍宅,金銀寶物,奴婢僕使,并所典牛,

盡持與之。其人歡喜,非其所望,

便得安樂終身富貴。即還報使,因表事情:『太子在此,

實所不知,辛酸諸事,伏想委曲。太子今者,

已還得眼,即娉鄙女,為太子妻,莊嚴辦具,

臣自衛送。』尋敕嚴具五百白象,金銀校飾,

極令殊妙,選五百人,奉侍太子,

復令擇取五百侍女,極取端正才能巧妙,種種寶物,

而莊飾之。五百乘車,寶物莊校,亦令極妙,

以送其女。梨師跋王,自與群臣數百千乘,

亦共侍送,伎樂歌頌,圍繞前後,稱慶無量,

進道還國。 「爾時其使,到大王所,披讀書表,

甚增喜踊,告下諸王:『悉皆來集。』

即嚴象馬,群臣百官,夫人婇女,導從前後,

躬迎太子,到於界宕。爾時太子,遙見父王,

下車步進,頭面禮拜,問訊父母;父母亦下,

便共抱持,別久念想與子相見,一悲一喜。

諸王臣民,見其如是,欣感之情,不可具說。

談論粗訖,即還駕乘,搥鍾鳴鼓,作眾伎樂,

歡喜稱善,導從趣城。到城門外,太子白王:

『波婆伽梨,今何所在?』王答之言:『如斯惡人,

天下不覆,吾不忍見,先來幽閉,在於獄中。』

太子白王:『今當還放。』王答之言:『其罪深重,

未及撿挍,云何當出?』太子復言:

『若不放出波婆伽梨,終不入城。』王即敕放,語令來出。

既得脫出,來見太子。太子抱持,慰撫其意,

然後爾乃入城至宮。 「爾時父母,諸王臣民,

男女大小,見於太子,視於怨家,如視赤子,

波婆伽梨雖刺其眼,無有微恨大如毛髮,

敬愛慈惻,倍加於前。一切大眾,皆共歎美,

甚為奇特!天上人中,實無有比。太子到宮,

與波婆伽梨,親款之情,慈愛如舊,徐問其珠,

今在何處?波婆伽梨,答太子言:

『來時藏著道邊土中。』敕還往取,求覓不得。太子共往,

到便見之,收取珠寶,還共歸宮。以五百寶珠,

遺與諸王,各令取一,殘如意珠,

而自留之。手捉其珠,便從求願:

『若實當是如意珠者,令我父母所坐之處,有七寶座,

頂上當有七寶大蓋。』其言已訖,如語而成。

復捉其珠,而從求願:『令我父母宮內諸藏,

及諸王臣所有諸藏,前所用施,悉令還滿。』

即時捉珠,四向歷訖,一切諸藏,而皆還滿。

復敕諸臣,告下諸國:『迦良那伽梨太子,

卻後七日,當雨七寶。』即時告下,悉皆聞知。

於時太子,香湯洗浴,豎立大幢,以珠著頭,

著新淨衣,手執香爐,向四方禮,口自說言:

『若其實是如意珠者,便當普雨一切所須。』

求願已訖,四方雲霧,即有風來,吹除糞穢,

及餘不淨,悉自除去。次復雨水,用掩塵土。

次復雨於百味飲食種種美味,次雨五穀,

次雨衣服,次雨七寶,積滿天下。爾時人民,

稱慶無量,視諸珍寶,猶如瓦石。於時太子,

廣布宣令:『汝等已得一切所須供身之事,

無所乏少,若能感識如是之恩,

當攝身口意修十善道。』爾時一切,閻浮提內,

感念太子無極之施,人聞其令,剋勵其心,

奉行十善,不犯眾惡,命終之後,皆得生天。」

 佛告阿難:「欲知爾時迦良那伽梨太子者,

今我身是。爾時我父勒那跋彌,

今現我父淨飯王是。爾時母者,今現我母摩訶摩耶是。

時梨師跋王,摩訶迦葉是。爾時妻者,今瞿夷是。

爾時波婆伽梨者,今提婆達多是。

閻浮提人蒙我恩者,我初得道,八萬諸天,及我弟子,

得授記者,如此等是。阿難!我於爾時,

為彼所害,辛苦極理,猶以慈心,而矜愛之。

況我今日,得成佛道,煩惱都除,慈悲廣布,

被彼少害,豈不慈愍?」 佛說是已,時諸會者,

聞佛所說,感念世尊,為於群生,經涉劇苦,

而不退廢,歎未曾有,悲喜交懷,剋心勵志,

思惟妙法。有得須陀洹、斯陀含、阿那含、

阿羅漢者,種辟支佛善根者,

有發無上正真道意者,咸共敬戴,歡喜奉行。

賢愚經卷第九


    (四三)摩訶令奴緣品第四十八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迦維羅衛國尼拘盧陀僧伽藍。佛初還國,於時諸釋,

 觀佛威儀,相好殊異,身體金色,三十二相,

 視之無厭,各共群聚街陌市里,異口同音,

 歎說如來,於此眾中,無有儔類,實可敬哉!

 時諸比丘,聞是論已,並共白佛,

 說其諸人歎詠之詞。於時世尊,告諸比丘:「汝等當知,

 吾乃往昔,於此眾中,最尊最妙,不但今日。」

  時諸比丘,各共白佛:「不審,世尊!過去世時,

 於此眾中,最尊最妙,其事云何?」 爾時世尊,

 告諸比丘:「諦聽諦聽!善著心中,吾當為汝,

 具足解釋,過去世事。」 對曰:「唯然,願樂欲聞。」

  佛便為說:「過去無量,不可思議阿僧祇劫,

 此閻浮提,有大國王,名曰令奴,其王統領,

 八萬四千諸小國王,一萬大臣,五百太子,

 夫人婇女,合有二萬。最大夫人,字提婆跋提,

 最後懷妊,生一太子,其兒端正,身紫金色,

 其髮紺青,兩手掌中,千輻輪相,其左足底,

 有馬形相,其右足底,有白象相。其兒福德,

 人中奇尊,即依父母,而為立字提婆令奴。

 乳哺長大,令奴大王,卒遇時病,其命將終,

 諸小國王,群臣太子,咸來問病。因問大王:

 『假其終沒,諸王太子,誰應紹嗣?』時王報曰:

 『若我諸子,有能具足十功德者,乃立為王。

 何等十德?一者身紫金色,其髮紺青。

 二者兩手掌中,有金輪相,具足不缺。

 三者其右足底,有白象相。四者其左足下,有馬形相。

 五者著王衣服,與身相可,不大不小。

 六者坐王御座,威德巍巍,其坐安隱。

 七者諸王群臣,歡喜敬禮,稱善無量,入於後宮,

 夫人婇女,踊躍歡喜,作禮恭敬。

 八者若將至於天祠,泥天木像,悉為作禮。九者福德威力,

 能雨七寶,稱給一切。十者其母是誰,

 提婆跋提夫人所生。若有具足是十功德,

 斯乃立之,用作大王。』教敕已竟,無常對至,

 遂便命終。 「諸王臣民,五百子中,從其大者,

 次以十事,觀相其身。此諸太子,身無金色,

 髮無紺青,手掌無輪,足底無有象馬之相;

 著王者服不相應當;坐于御座,其木師子,

 驚張起立,欲搏嚙之;諸王臣民,悉不敬禮;

 將至宮內,夫人婇女,悉不歡喜,無禮敬者;

 設入天祠,自禮天像,諸餘泥木天像,悉不作禮;

 語使雨寶,亦復不能;

 又復不是提婆跋提夫人所生。乃至五百諸大太子,於十事中,

 乃無一事。最下小子,身紫金色,其髮紺青,

 看其兩手,輪相具足,睹其腳底,象形馬相,

 [日*丙]然如畫;著王法服,與身相可;坐於御座,

 福德巍巍;諸王臣民,無不敬禮;入於後宮,

 夫人婇女,敬奉作禮;將至天祠,泥木天像,

 悉皆為禮;教使雨寶,始語即雨;

 問是誰生?提婆跋提夫人所生。十事具足,諸王臣民,

 即拜為王。至十五日,日初出時,有金輪寶,

 從東方來,輪有千輻,縱廣一由旬。王即下座,

 右膝著地,跪而言曰:『若我福德,應為王者,

 輪當稱我。』即如其言,來在殿前,住虛空中。

 白象寶者,從香山來,毛尾貫珠,若王乘上,

 象皆能飛,從朝至午,遍四天下,若以足行,

 足所觸地,即成金沙。紺馬寶者,身紺青色,

 其馬毛尾,皆悉珠色,皆雨七寶;若王乘上,

 一食之頃,遊四天下,不疲不勞。神珠寶者,

 自然而至,其珠光明,晝夜恒照百二十里,

 內復能雨於七寶,稱給一切。玉女寶者,

 自然而至,端正殊妙,稱適王意。典藏臣者,

 王須七寶,隨意給足,終無乏盡。其典兵臣,

 王若欲須四種兵時,顧視之頃,諸兵悉集,

 行陣嚴整,威力非凡。七寶既具,坐自思惟:

 『吾享斯位,皆由前身宿種福業,乃致之耳,

 今當紹繼使不斷絕。』即以香湯,洗浴其身,

 著新淨衣,手執香爐,向于東方,跪而言曰:

 『東方快士,來受我請。』即時便有二萬辟支佛,

 來至王宮;南西北方,悉皆請之,

 時有六萬辟支佛,來受王請。王與諸臣,四事供養,

 其八萬四千諸小國王,離家來久,即啟大王,

 欲辭還國,王即聽之。因啟王曰:『此中快士,

 其數甚眾,願王垂愍,減省少許,與臣供養,

 願使將來共享斯福。』於時大王,

 即以四方辟支佛,與諸小王,隨時供養,

 經八萬四千歲。諸王臣民,命終之後,皆得生天。」

  佛告諸比丘:「欲知爾時令奴王者,

 今現我父白淨王是。爾時提婆跋提夫人者,

 今現我母摩訶摩耶是。爾時提婆令奴王者,今我身是。

 爾時五百太子者,今此五百釋是。

 我乃爾時,於諸人中,最為尊妙;吾今成佛,

 眾相具足,於此眾中,最為奇妙。」 時諸大會,

 聞佛所說,有得須陀洹者、斯陀含、阿那含、

 阿羅漢者,有種辟支佛因緣者,

 有發菩薩心成不退者,眾坐歡喜,頂戴奉行。

    (四四)善求惡求緣品第四十九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提婆達多,雖復出家,利養蔽心,

 作三逆罪,推山壓佛,傷佛腳指,

 復縱放黑象,欲令害佛,別僧兩部,殺漏盡比丘尼。

 以故殺生,疑畏受後報。時有六師,即往問之,

 六師便為說諸邪見,言:「為惡無罪,

 為善無福,信敬心生,喪斷善根。」 是時阿難,

 析體愛重,惋恨情深,悲哽懊惱,白世尊言:

 「調達愚癡!造不善業,壞破善根,辱釋種子。」

  爾時世尊,告阿難言:「提婆達多,

 非但今世為利養故斷破善根,

 過去世時亦貪利養喪身失命。」 阿難白佛言:「世尊!提婆達多,

 過去世時,貪利喪身,其事云何?願樂欲聞。」

  佛告阿難:「善聽當說!

 往昔無量不可思議阿僧祇劫,此閻浮提,有國名波羅奈。

 時有薩薄名摩訶夜移,其婦懷妊,自然仁善,意性柔和。

 月滿生男,形體端正,父母愛念,施設美膳,

 延請親戚并諸相師,共相娛樂,抱兒示眾,

 為其立字。相師問言:『此兒受胎已來,

 有何瑞應?』其父答言:『受胎已來,其婦自然,

 慈心和善。』相師即為立字,名為善求。

 乳哺長大,好積諸德,慈愍眾生。次後懷妊,

 自然弊惡,期滿生男,形體醜陋。即請相師,

 為其立字。相師問言:『此兒懷妊,有何感應?』答言:

 『懷兒已來,受性弊惡。』於時相師,即為立字,

 名曰惡求。乳哺長大,好為惡事,恒生貪心,

 懷嫉妒意。 「年各長大,

 欲行共賈入海求索寶物,各有五百侍從,前後而發。途路懸遠,

 中道乏糧,經於七日,去死不遠。是時善求,

 及諸賈人,咸共誠心,禱諸神祇,欲濟飢儉,

 於空澤中,遙見一樹枝葉鬱茂,便即趣之。

 有一泉水,善求及眾,悉共誠心,求哀救護。

 誠感神應,現身語之:『斫去一枝,所須當出。』

 諸人歡喜,便斫一枝,美飲流出。斫第二枝,

 種種食出,百味具足,咸共承接,各得飽滿。

 斫第三枝,出諸妙衣,種種備具。斫第四枝,

 種種寶物,悉皆具足,莊嚴悉備,所須盡辦。

 惡求後到,眾人如前,盡得充足,便自念言:

 『今此樹枝,能出如是種種好物,

 況復其根?今當伐之,足得極妙佳好之物。』思惟心定,

 令人伐之。是時善求,聞如是語,

 懷憤懊惱,語惡求言:『我等飢乏,命在旦夕,

 蒙此樹恩,得濟餘命。云何懷此弊惡之心,

 而欲伐之?』爾時惡求,不用其言,即掘其根。

 善求感佩,不忍見之,領眾歸家。伐樹已竟,

 有五百羅剎,取此惡求及眾賈人,悉皆噉之,

 財物伴侶,一切喪失。」 佛告阿難:「爾時善求者,

 今我身是。爾時父者,今現我父淨飯王是。

 爾時母者,今現我母摩訶摩耶是也。

 時惡求者,今提婆達多是。阿難!提婆達多,

 非但今日作不善事,貪利養故,世世常造。

 我於往昔,常與相值,恒教善法,而不用之,

 反更以我為怨。」 爾時阿難,及四部眾,聞佛所說,

 悲喜交集,咸自勸勵,頂戴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