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巖集/卷二

農巖集
卷二
作者：金昌協
1928年

詩

明聖王后挽詞_甲子

相門天篤慶。女德古無倫。率土歸慈母。先朝有亂臣。身基二南化。淚盡九疑巡。萬代尊徽號。煌煌寶冊新。

其二

社稷危疑際。彌綸保護心。十年扶少主。一日掃重陰。外戚干恩絶。烝黎酌澤深。國憂猶末命。傳誦共霑襟。

其三

聖體曾違豫。慈顏久帶憂。多聞內庭禱。並却太官羞。感激蒼天動。歡欣翼日瘳。泰平方自此。何遽趣眞游。

其四

賀禮纔朝撤。廞儀已夕張。人情錯悲喜。天意劇蒼茫。武帳尊臨罷。寒泉聖慕長。春來萬壽殿。虛擬玉巵將。

其五

問寢虛長樂。雞人報舊鐘。空留鏡奩物。未覩翟衣容。夏葛悲鳴鳥。春桑老濯龍。秪應勤儉化。歌詠播鴻春。

其六

並壤遵遺令。因山倏已成。永違千乘養。非復六騩行。雪涕連窮谷。雷號動滿城。東門望松柏。聖孝若爲情。

楊山途中述哀

晨駕出郭門。默默內悽惻。酸鼻遠泝風。掩涕屢霑臆。天陰晝晦野。正月雪盈尺。悠悠我何往。求汝萬歲宅。彷徨北斗川。悵望陶山柏。長逝苟有魂。先壟且勿隔。嗚呼獨有此。萬事哀何極。

記夢

怳惚夜何夢。髣髴復熹微。呻吟西樓下。死弟却生歸。阿母泣前抱。擧室驚噓唏。蓋棺謂永已。游魂何來斯。卽理匪思存。方夢已然疑。開晨惕震衷。撫衾默霑頤。反側繹曩覯。眄望跂來期。冥冥霧月匿。曖曖空雲飛。循虛詎有徵。積想枉成癡。巫陽久上天。已矣將何悲

臥病志哀

翳翳窻間日。滴滴簷端霤。深房引衾裯。苦痾謝延候。輾轉秪一床。昏墊已三晝。積哀有攻心。成疢甚疾首。羣行若遺忘。塊處方抽扣。弱念誠難持。流淚動盈袖。撫跡詎可掃。數往皆成舊。營魂遠若近。瞿然顧左右。薰薰笑語溫。濯濯神容茂。影響竟焉如。惆悵永窮宙。

兪參判_瑒夫人挽

夫子朱輪小子驄。門闌喜氣晩逾融。二男亦自芝蘭秀。七袠稀聞琴瑟同。東峽鹿車回昨日。北堂斑舞罷春風。白雲山色迎歸櫬。是處稱觴似夢中。〈曾在永平與壽席〉

振威客館

縣小館宇古。床簟亦自具。解鞍景未昳。伏檻風稍度。四山赴牖戶。流目領野趣。墻東兩銀杏。鬱鬱百年樹。布陰接靑槐。嚶鳴鳥羣聚。忽謂坐林藪。未信在行路。啓笈發古書。濡翰寫新句。造適誠忘言。息蔭斯善喩。安得從此去。永謝要津步。

稷山客館。阻雨晝寢。

四山漠漠雲垂地。稷縣館前雨驟至。洒戶鳴簷五月涼。道阻不解愁人意。庭畔鳥啼槐柳陰。池面風薰菡萏氣。快馬著鞍繫不行。解衣高枕吾且睡。

行見田野間。雨澤霑足。禾麥皆茂。喜而有作。

我行在道已三日。天雨日日下淋浪。高壟下田霑被同。稻苗麥穗靑且黃。庶草蕃茂亦得遂。農家喜氣頗洋洋。東民無食已十年。天意或欲今年穰。亦知九十半百里。惡風早霜忌見傷。眼前來牟不日登。田夫且不憂農糧。昨年憶下哀痛詔。跪讀人人涕百行。我王仁聖古未有。得不感激回穹蒼。太史須書大有年。詩人待詠千斯倉。寄語黎元且努力。鼓腹秋來歌樂康。

端陽

遠行不合逢佳節。擧俗由來重端陽。百官是日朝紫宸。每歲宮壺下玉堂。天時今不與人謀。黃泥騎馬吾獨愁。鞦韆遠憶故鄕違。壺飧多從墟墓歸。小弟新墳草亦綠。今朝酹酒何兄哭。

謁崇賢祠。略述諸賢本末。用寓山仰之慕。

文翼國梁棟。偉材豈把拱。搢笏百僚前。屹若泰山重。涕淚救羣賢。噴薄見大勇。尙想巖下電。怒目使人恐。

〈右鄭文翼〉

沖菴負邃學。高朗厲志操。致君動引古。立身亦已早。奇禍甚墜淵。何由信蒼昊。沈沈神武門。冥冥漢挐島。

〈右金沖菴〉

宋公仁者姿。肫肫古人如。太息慕勛華。經綸用詩書。哀哉龍蛇禍。千載爲霑裾。崑玉旣共焚。門蘭得無鋤。

〈右宋圭菴〉

沙翁古醇儒。蚤服石潭敎。下帷積潛玩。道凝符睟貌。片言折禮訟。衆說息紛鬧。且看及門賢。方知作人效。

〈右金沙溪〉

往者江都破。胡來如霹靂。二公死同日。談笑意自適。從容見素養。慷慨豈徒激。高義感至今。令人淚每滴。

〈右宋公時榮李公時稷〉

直廬述志。示徐魯望_宗泰僚兄。

弱羽畏雲霄。散材恧丹雘。控物亮有然。顧己每驚戄。振緌逐時髦。側足侍禁幄。敷納鮮令猷。顧問枉惠渥。優游取日闋。荏苒匪今昨。充棟窺竹素。匝檻翫花藥。神飆度綺疏。暑埃遠朱閣。卽事信多美。終非我所託。山負孰可任。波流竟焉薄。棲巖遠思纏。營道宿心落。興謠屬英僚。行矣尋舊約。

贈別陜川趙使君_景望

使君馳五馬。六月南出關。火雲挾皁蓋。紅塵漲道間。執熱逝何濯。笑指伽倻山。月潭旣皎鏡。風瀨亦潺湲。岧岧學士臺。桂樹高可攀。僊游控白駒。千載或往還。逸興橫縹緲。淸飆激懦頑。此去攬玄軌。誰知約靑綸。我慚金門隱。長悲世道艱。昨觀障子圖。泓崢照我顏。願以喧囂耳。一屬紅流灣。〈白駒事。見小說。趙公昨以伽倻圖見示。故篇中及之。〉

十四夜直廬

永日苦炎蒸。汗流翻衣裳。涷雨亦須臾。熱雲晩猶張。澂霽在玄夜。淸月始盈堂。披牖散衾枕。盛夏獲微涼。離離露篁翻。冉冉風柳揚。虛明夜氣還。道心穆以長。鄒賢山木篇。楚纍遠游章。微言感何深。歎詠屢拊床。

十五夜。風月甚淸。頗似新秋天氣。殊使人不欲寐。危坐哦詩。三鼓始寢。

九門金鑰下。人定掖垣幽。皎皎月勝昨。泠泠風似秋。淸忘向枕席。涼欲進衣裘。可道炎天內。今宵得再求。

李士涵_濎挽

昨過白門外。哭君我懷酸。老屋掩繐幃。流塵上杯盤。哀哉七尺軀。戢此三寸棺。喬松摧脩幹。洪源涸淸瀾。長算一以窮。玄夜何漫漫。笑言隔平生。情好著心肝。揮淚灑素旗。靈車逝莫攀。尙聞高堂上。朝夕望其還。魂去飮此恨。鬱結何時寬。〈士涵大人。疾甚諱訃。〉

玉堂。次同甫直廬詠懷韻。

雲山宿計久茫然。有夢長爲薜荔牽。海鶴歸心渠似我。月中淸唳未能眠。〈玉堂有雙鶴〉

秋夕出石室。路由渼陰江上。

出郭望楸梧。步馬遵汀洲。大江夕氣異。俛視綠浟浟。白沙環皎月。輕浪蕩羣鷗。空靑有遠山。回薄竟長流。淸曠甚宜人。寥落況兼秋。情紆漁釣事。目屬鳧鴈游。獨有萬里心。三歎寄虛舟。

賜對煕政堂。親降封書。戒勑丁寧。拜受而出。到南關王廟。拆見。

殿裏承親命。城南拆賜書。聖心何惻怛。臣職敢虛徐。直置驅馳遠。先憂採訪疎。高堂二人在。臨路爲躕躇。

陽智途中

客行履秋晩。川塗感蕭瑟。熒熒遠岸菊。芃芃野田實。高原被夕風。衆響起非一。以我靡及懷。薄此將頺日。前瞻杳難窮。却顧悵如失。悠哉征夫勞。去去何時畢。

忠原途中

蕭瑟川原氣。深知昨夜霜。日寒江正綠。秋熟野皆黃。高鴈歸雲遠。浮驂去路長。故鄕回望絶。羈思轉茫茫。

過可興。江水淸澈。悅可人意。

汩汩赴脩塗。搖搖積旅思。峽江忽寤懷。聊以緩長轡。綿延雖一路。回轉每殊致。磊磊奇石見。炯炯素沙被。縠文布淵淪。竹箭讓湍駛。雲日遞相照。景氣多變異。不謂原隰勞。兼領滄洲事。平生篤斯好。喟焉注深寄。溯洄終何向。碧樓在延跂。

自淸風向丹陽

江路冞深入。峽山轉稠疊。峻峰踰百尋。丹碧煥煒燁。霞標建終古。下與淸流接。湍瀨相縈薄。紆直隨闊陿。乘流下舟筏。歌笑遠相答。初謂行山陰。忽若溯巫峽。應接信不暇。阻險曾何懾。中林緤余馬。恨未鼓輕楫。雖欣新眺玩。終是暫游涉。回轅或虛徐。賞心覬終愜。

郵卒採野菊揷頭

可憐野菊無人採。丹蘂蕭蕭露草中。今日得歸頭上揷。風流却在馬前僮。

安東途中

鳴雞起我早。秣馬凌寒晨。遲遲遠嶺旭。莽莽荒郊雲。高林隕素葉。迅風揚路塵。凄矣履霜節。勞哉飮氷人。銜委敢求安。策名固致身。宸駕限虞嶽。睿想紆周民。觀風寄邇列。省斂擬親巡。天書在我懷。玉音耿耳聞。寢興抱怵惕。原隰遺苦辛。庶殫周爰勞。報我明后仁。

夜夢甚亂。起而書之。

客中心緖似雲多。夢裏紛紛哭且歌。哀樂極知難並立。故園消息定如何。

九日

金山九日起風埃。使者南馳不顧廻。一路開花黃菊徧。誰家送酒白衣來。亦知故里歡娛少。終覺殊方物候哀。況是嶺雲橫極目。望鄕何處覓高臺。

余聞伽倻海印之勝久矣。今者奉命路過。遂得略窺山門。其巖壑棟宇。固壯麗稱所聞。而孤雲舊躅。尤令人起感。途中輒賦五言長篇五十八韻以記之。亦未敢書以示人也。後十數日。復到陜川郡齋。始取紙筆書之。奉呈太守兄。或有寺僧來過者。可出示之。

朝發金山南。策馬行百里。借問伽倻山。蒼然眼中是。嵬嵬大嶺表。秀出獨無比。擧鞭喜始覩。逸興殊未已。行行入谷口。短景迫濛汜。是時九月初。霜露蕩氛滓。璀璨萬楓樹。照爛崖谷紫。暝度疊石臺。喧聞水聲沸。路窮得諸天。壯哉羅代寺。增構繚脩廊。中有僧千指。解鞍嶺月高。深房夜睡美。天明起披衣。壯觀何靡靡。千棟排雲出。連橑若鱗齒。中窺駭沈深。仰睇歎鬱跂。綺疏籠朱霞。藻井披丹蘂。鯨吼六時鐘。龍注百筒水。森嚴塔劫雄。慘惔壁畫詭。經臺賞最殊。緇徒指相視。貝葉百千編。刻鏤盡登梓。充棟庋高閣。堆疊玄雲起。頗聞鳥雀遠。未受兵燹燬。嗟哉此孰爲。用心亦已侈。焜煌古六籍。傳世多瘡痏。誰令異敎言。終古不可毀。驕莠掩良苗。久矣失芸耔。振衣步古臺。引領望崔子。仙游排冥筌。千載疑不死。靑冥懸玉琴。絃斷含宮徵。泠風自度曲。如聞素腕理。飄颻想逸韻。感歎久徙倚。却下紅流洞。水石燦如綺。風瀨連月潭。步步皆可喜。傍看絶壁大。高眺衆峰峙。百泉中奔潨。噴薄不可止。一唱孤雲詩。三嘆感妙旨。蒼崖攬古刻。數字鐵相似。當時二十八。磨滅獨有此。髣髴雲漢曉。列宿餘參觜。徘徊惜不得。世遠終已矣。嗚呼桂苑筆。曾傾天下士。雞林氣蕭瑟。黃葉感將委。冥鴻一以擧。滅沒竟誰企。尙聞南昌尉。時游吳門市。高人避時危。達士遺俗累。商山與鹿門。浩蕩同一軌。顧慚昧遠引。簪纓枉相被。摧藏籠底鶴。局促池中鯉。榮途有得失。吹萬相𧬈訿。今古一是非。昔人已掩耳。涇渭日澒洞。其誰識涯涘。逝將決焉去。遺榮如脫屣。行採赤芝秀。不惜靑鞋胝。此意竟徒然。崩奔問行李。商飆振長路。秋日忽移晷。立馬武陵橋。回首仙源裏。寒溪響如昨。碧雲猶在邇。去住與願違。含恨何時弭。多謝山中人。歲暮且相俟。

晉州有感

郡邑隣滄海。樓譙壯晉陽。冥冥瘴雨暗。渾渾暮江長。戰伐餘天塹。經行問國殤。城陰駐馬久。感慨欲霑裳。

其二

慷慨黃兵馬。詩書金健齋。孤城多義士。百戰蔽江淮。嶺石名兼壯。川霓氣不埋。時危懷往烈。誰與數公偕。

固城途中

原隰逾千里。南征且未窮。瘴江蒸白霧。秋雨壞丹楓。謠俗行行變。農功處處同。鄕書望不至。數盡北來鴻。

渡海入巨濟

雲海靑靑島嶼微。津亭解纜已斜暉。繡衣銜命輕乘險。黃帽操舟捷似飛。水闊浮鷗他自得。天長遠帆欲何歸。仙槎容易侵南斗。會向星河問織機。

到右水營。閱三鎭戰艦。

斜日朱旗閃遠空。柂樓看劍坐秋風。淸霜洗海如明鏡。高視扶桑一路通。

自永登浦。乘船向統營。

風借樓船便。天兼渤海淸。帆開永登浦。棹入水軍營。龍動隨旗影。鼉奔避鼓聲。長懷李統制。此地舊揚兵。

浮海有感

客游厭原陸。興在泛溟渤。解纜已披拂。掛席遂超越。飛廉假好風。氛祲亦云歇。羣山互前郤。列島備盈缺。猶恨滯涯澨。易使目力竭。不有西南豁。安知滄海闊。靑冥不見端。渺然際窮髮。大觀忽在斯。喩道豈虛設。因悟鄒孟旨。兼領蒙莊說。永願游聖門。免爲大方咥。

路中誦陟岵詩。三復感歎。輒用其語。推廣爲五言七章。

我行日悠邁。所思亦多方。引領望父母。兄弟不可忘。行復念妻兒。婉孌縈我腸。何以寄所宣。聽我歌短章。

其二

父曰嗟余子。行役踰千里。王事未可盬。載驅何時已。明明宵雅三。肄汝官其始。歸歟尙愼旃。毋負上所使。

其三

母曰嗟余季。行役不遑寐。天寒衣裳單。路遠顏色悴。南州霧露積。無乃瘴爲祟。歸歟尙愼旃。慰我如渴思。

其四

兄曰嗟余弟。行役日迢遞。死別旣摧腸。生別亦易涕。籩豆在我前。未共飫酒醴。歸歟尙愼旃。無使室家徯。

其五

弟曰嗟余兄。行役多所經。莽莽數千里。川塗浩縱橫。遠游能無賦。靡使來寄聲。歸歟尙愼旃。釋我鬱陶情。

其六

婦曰嗟余夫。行役在遠途。弊袴誰當澣。又誰絮薄襦。衾枕日以寒。無與寧君軀。歸歟尙愼旃。共此糜與餔。

其七

兒曰嗟余父。行役久勞苦。方何爲來期。今復在何所。路遠不可知。夢中或時覩。歸歟尙愼旃。令我歌且舞。

海行

孟冬十月風嘈嘈。海水近人翻蒼濤。回岸仄石相蕩摩。雪山噴薄雷怒號。我行逢此忽歎息。側身東望扶桑高。冥冥想見鯤鵬化。蹩蹩何有鞍馬勞。

其二

海中舴艋如浮蟻。問誰操者漁戶子。風濤連天鼓棹入。怪爾心腸太輕死。閃閃白帆遠欹側。有時沒入高浪裏。如神妙手且莫信。失勢或恐爲鯨餌。

其三

絶岸古松離離起。繫馬下觀滄溟水。却立奇石森成峰。戍削磊砢天骨峙。毘盧衆香昔登臨。見此雖小頗相似。焉得好手如鄭䖍。歸寫吾家素壁裏。〈地名小蓬萊。〉

其四

零雨漸細猶冥濛。夕日破雲爲冬虹。浦邊蜑戶魚氣腥。繫纜挂網家家同。羣鷗飢鳴海水寒。將飛復集籬門東。嗟汝近人亦求食。未若黃鵠乘天風。

海上觀日出

皎皎夜旣明。杳杳我東行。咸池顧出日。海氣方蒼涼。初霞啓遠暈。玄顏蒸朱光。明星遂已淪。萬有同被章。雲霓神變化。異觀特無方。昇沈悟氣機。貞明著道常。陽精歸嚥漱。晞髮臨扶桑。眞游諒斯在。總轡聊彷徉。顧笑區中人。空視六龍驤。〈視一作悲〉

同萊州朴使君_致道登梵魚寺義相臺。看山城形勢。俯視對馬島。如几案。

風旆登山轉上頭。高臺把酒聽邊籌。海雲不散南夷氣。天畔看橫對馬州。

謁冶隱祠墓

涉江采寒藻。登皐攬脩竹。眷此夫何爲。深心自有屬。恭懷古人賢。遠嗣首陽躅。揖遜非干戈。猶聞讓周粟。高義掩祼將。貞規昭簡牘。悟彼砥柱喩。歸此瑩珉斲。雲螭冠翠阜。麗藻揚淸馥。森森松檟阡。肅肅俎豆屋。誰謂千載遠。髣髴如有矚。歸途滿袂風。將以灑濁俗。〈祠後有碑。刻砥柱中流四字。柳西厓記其陰。〉

送南右相_九萬赴燕

朔雪遼氷也易過。殊庭獨奈感懷何。秦城久作穹廬障。燕市猶騰勑勒歌。可道遺民三戶盡。空聞佳氣五陵多。百年窮海孤臣淚。憑寄星槎灑玉河。

金鍾城_粹五挽

愁州北望大荒隈。長白山高雪不開。聖主恩分竹符去。邊民哭送柳車廻。

除夕栗北。哭亡弟墓書懷。

何限存亡淚。還霑守歲衣。流年吾亦老。長夜爾無歸。亂樹風交響。荒山日少輝。凄涼一抔土。此夕且相依。〈亦一作欲〉

定而家飮餞。以光風霽月金聲玉色分韻。_乙丑

酒筵下畏日。遠游有壯色。平生弧矢心。萬里猶咫尺。躍馬越重關。笑看雪山白。孟堅亦何人。吾將勒燕石。

宿石谷大有莊舍

馳出靑門驛路長。鐵關雲嶺極茫茫。浮名未使吾高臥。羨爾墻頭十畝桑。

別席

火雲覆高柳。綠酒騰淸斝。從君種瓜地。縶我出關馬。登高眺永路。莽莽自前野。山川有萬里。別淚贈一把。孤懷自難持。還欲慰留者。

途中望三角山

別酒初醺日已傾。扶鞍欲上馬頻鳴。東門出祖人皆返。唯有三峰遠送行。

過通溝山路漸幽

靈山無百里。逸興滿吾襟。路轉蒼峰遠。溪縈灌木深。人烟時滴瀝。雲景屢晴陰。勝處無誰語。迢迢獨往心。

宿斷髮嶺下

夕宿近神山。矯首望雲嶺。冥討匪今始。勝處心已領。虛衾擁奇想。撫枕情耿耿。神有羽人交。夢與天路永。輾轉遂已曙。僕夫告晴景。

朝登嶺上。望楓嶽。

自我東游還。靈山在肺腑。宛宛一紀餘。不謂今再覩。淸晨躋崇嶺。異彩滿空宇。叢叢千萬峰。一一如翔舞。高扶天柱傾。淸見地靈聚。蔚蔥絳霞氣。森朗羣玉府。偉觀掩九有。秀色竟千古。平生所見山。瑣細誰復數。行當上絶頂。或可小東魯。

百川洞

溪行籃輿緩。石門荒路隘。曾游已惚怳。再窺終幽昧。峰危積氣表。水急垂藤內。古潭畜金膏。秀壁攢翠黛。險處得異觀。幽巖寄永慨。心泝一溪源。跡阻古城外。悵望山中人。悲歌女蘿帶。

萬瀑洞口

山鳥千啼復萬啼。幽人行坐水東西。霞標絳氣扶丹嶂。楓疊靑林覆綠溪。獨往聊申康樂意。重游未覺武陵迷。古來幾許同吾興。巡徧蒼厓覓舊題。

碧霞潭

東厓鷹隼翔。北厓狻猊趺。西厓香鑪起。屹屹如相扶。回環拱一潭。蔚爲衆美都。巖水皓同色。楓栝森萬株。朝光蕩淵淪。衆影搖空虛。卽目物皆鮮。求多理無餘。永日寄俯仰。欲去還踟躕。幽討帶禪伯。高興及僕夫。且坐看香城。雲氣何其殊。

摩訶衍

何限藤蘿外。諸天在上頭。吾窮萬瀑到。僧閉一菴幽。赤日香城雪。靑林桂樹秋。少留貪爽氣。風鬢臥颼颼。

歸到萬瀑洞口遇雨

步自摩訶日午歸。行經萬瀑已斜暉。林間好鳥啼難盡。木末幽花開不稀。眞歇臺西雲驟變。香鑪峰下雨紛飛。山僧定怪游人意。堅坐蒼巖聽濕衣。

萬瀑洞

靈山闢紫洞。合沓千萬重。高厓上雲漢。綠蘿垂靑楓。噴薄數十潭。如行三峽中。聲搖銅柱窟。影動香鑪峰。五月失火雲。飛雪若大冬。淸飆灑不歇。肅肅留寒松。我來濯塵熱。高興彌蒼穹。泉源弄珠璧。木末搴芙蓉。矯首望永郞。幽歌感潭龍。歸時日已晩。雨下金臺東。

宿靑蓮菴

迢遙靑蓮界。少坐日已曛。不知何菴磬。悠揚如近聞。冥冥隱几外。萬壑含氤氳。靜觀鑪中烟。欲化香城雲。

用左太沖振衣千仞岡。濯足萬里流爲韻。述游事始末。

靈山不受暑。落落自淸峻。火雲雖滿天。風袂吾得振。下馬歷杉檜。水淸石磷磷。幽討方自玆。逶迤且前進。

其二

靑溪散雲日。水樹凝淸輝。寺門度石梁。空翠已滿衣。曳杖東菴去。日午經聲稀。願留就僧夏。因之坐不歸。

其三

香城何所如。盛夏雪皓然。秀色雖終古。變態日萬千。未知九州山。誰可與比焉。有眼得覩此。不恨生東偏。

其四

幽踐良亦難。險巇每相趂。徑危或一線。壁起動千仞。怒瀑裂山根。急響邁霆震。倚杖觀奇變。吾以蕩滯吝。

其五

川源泝不盡。百折轉崇岡。淪漣曳綺縠。激越行宮商。雲羅窅帶縈。我行興與長。無人語此樂。一鳥鳴我傍。

其六

萬木疊深綠。孤花耿素萼。凝思坐幽巖。亭午暑氣薄。潭搖天影碎。瀑隨松風落。是中無纖塵。吾纓不敢濯。

其七

崔嵬銅柱表。鐵鎖扶巖屋。入門一僧留。冥冥坐枯木。靑松苦每餐。石泉瑩自掬。歸途聞淸磬。半嶺駐余足。

其八

朝漱正陽泉。午炊摩訶飯。幽事何亹亹。每進如有勸。靈桂蔭淸樾。僧麈接名論。宴坐遂移日。冥心混吹萬。

其九

神山行卽到。路遠非萬里。俗士自詒阻。將謂隔弱水。岧岧紫雲臺。誰共我高跱。永嘯惜孤游。惆悵屢徙倚。

其十

世故無奈何。吾行難久留。暝投西菴宿。已懷出山愁。長當從此去。飮馬北海流。餘恨在毗盧。何時復來游。

龍興江

昨過湧珠里。今渡龍興汭。曠野邈逶迤。長波何汪濊。聖神昔肇興。地靈表萬歲。歌臺大風響。眞殿祥雲衛。眷玆豐沛舊。尙想草昧際。篳簬陋楚績。瓜瓞綿姬系。創垂固千祀。積累豈一世。洪源少涸流。豐條有深柢。培壅理難忽。濬導宜靡替。嗟我王藎臣。無忘念祖戒。

北靑贈兵使_尹時達

北門靑州府。控扼何遼哉。羣山鬱莽莽。皆從胡地來。絶目長雲黑。東盡滄海隈。聞昔尹侍中。逐胡開草萊。後來蔓嶺戰。天討殲渠魁。何代不用武。隨時騁長材。昇平少如今。邊備亦已頹。虎皮襲金戟。烏號臥不開。褊裨飫酒肉。帳底騰樽罍。卽事多暇豫。遠慮宜徘徊。元戎得利器。垂老氣恢恢。氷雪洗脂膏。綱紀操風雷。軍州振凋弊。藩圉增崔嵬。良驥駕大車。始見出駑駘。努力殫良圖。功名指雲臺。

磨雲嶺

開闢一鳥道。蒼蒼橫朔方。關防天下絶。征戍古來傷。碧海吹人立。黃雲擁馬長。山川備紆曲。縱覽意飛揚。

月波軒。敬次家君觀日軒韻。

未說金波夜。偏宜朱火時。快望延憑檻。遐懷怯賦詩。秪餘天極目。方信海爲池。却顧羊腸路。令人北上遲。

磨天嶺

風旆悠揚倦馬嗥。千盤磴道怯飛猱。太行方信摧輪險。邛坂誰憑叱馭豪。南下萬山蟠地小。東邊積水到天高。分知故國今難望。猶向歸雲送目勞。

吉州

雄城北望見胡雲。長白山高日易曛。獵獵風旗愁上隴。嗚嗚塞曲怨從軍。征途不盡思親淚。異代難尋拓地勳。書記自知非阮瑀。可能鞍馬報明君。

自吉州向明川

六月雄城道。雲沙滿眼黃。戎裝趨幕遠。騎吹度關長。塞水流皆急。胡山望盡荒。長安已萬里。不敢更思鄕。

過鬼門關

已近嫖姚幕。眞窮瀚海隈。雲橫鬼門惡。水下隴頭哀。塞俗何多異。鄕書太不來。天涯心盡折。怯上望京臺。

鏡城

障塞迢迢地一隅。磧沙西北是長楡。白山古雪兼冬夏。靑海愁雲接曉晡。佩劍氣應衝北斗。彎弓興在射東胡。不知漢日燕然石。容我千秋再勒無。

轅門

轅門北接古匈奴。書記腰間佩轆轤。兵事卽今休草檄。雅歌終日且投壺。功名恥賣盧龍塞。意氣思摧白馬胡。會待將軍行射虎。短衣同去試馳驅。

伏聞親禱社壇。輒得甘霈。恭書志喜。

聞說桑林禱。天心立轉移。八方雲一色。千里雨同時。報答眞如響。揄揚合有詩。窮荒小臣滯。失喜且深巵。

萬里

萬里懷明主。連年隔御床。乘槎臨馬島。草檄走龍荒。北斗神京迥。西風玉宇涼。孤忠切補拾。身遠可能忘。

井梧

井梧初落磧楡黃。幕府秋風颯已涼。鄕路征鴻不相待。歸心邊馬與俱長。刀頭夜夜空看月。鏡裏朝朝每得霜。何限雲山松桂好。誰令此地事戎裝。

過車踰嶺。歷茂山至會寧。

豆滿江南車嶺北。穹廬甌脫舊成羣。聖朝拓地看何似。靺鞨遺墟稼似雲。

其二

英廟初恢六鎭日。金公經略亦雄哉。不知此地何緣棄。直到如今荊棘開。〈此指茂山新治〉

其三

車踰嶺頭人少行。竹頓坡前民始耕。水草曾經馬羊牧。城堡猶存蕃落名。

其四

聞說建夷初起時。江邊種落盡驅移。一隅警急今雖靜。四海風塵實可悲。

其五

列堡縱多如置碁。卽看防戍盡孤羸。況聞烽火多中阻。十旬不一到京師。

其六

胡運百年無許久。異時奔逬卽須東。豆江飮馬誰禁得。直恐七州皆化戎。

其七

麗代開邊文肅公。先春高碣立胡中。古人不作今人恨。邊將誰堪語此功。

登茂山箏嶺。始見豆滿江。

我馬日北首。朝嘶白山外。揚鞭上隴首。據鞍臨荒塞。胡山鬱滿眼。豆江細縈帶。平生四方志。遠游無此快。惜哉手中箠。未笞中行背。攬轡空一歎。悲風感征旆。

會寧途中

忽已臨胡地。猶然逐馬蹄。海連窮髮北。天盡白頭西。歲月長河急。風雲列鎭迷。勞歌多感激。劍氣欲成霓。

防垣途中

征途冉冉已秋分。倦馬蕭蕭又夕曛。幾處孤烟生野戍。半邊疎雨落胡雲。摩霄鵰隊時雙下。飮水麋兒或數羣。莫訝戎鞍縱吟賞。邊頭鳴鏑近無聞。

鍾城客館

愁州城外野茫茫。磧草連天落日黃。客路已臨胡地盡。鄕心直共暮雲長。烽傳遠火明孤戍。江湧寒波下大荒。不恨樓笳侵曉夢。歸魂元自阻關梁。

潼關鎭

策馬臨雄鎭。華譙見樹旗。城橫當路塞。戍近盛秋時。戰骨悲殤鬼。戎鞍老健兒。邊愁集橫槊。未暇賦新詩。

自黃柘坡。向訓戎鎭。

淸秋騎吹度回中。馬首輕旗颭晩風。黃柘坡前山擁鎭。訓戎城外草連空。日臨大漠亭亭下。人與長江衮衮東。却望胡兒射鵰處。願隨飛將一鳴弓。

訓戎鎭。早起登東城。

五夜吟笳北海濱。牙旗拂曙已前陳。獨携老校東城去。指點穹廬問厚春。〈厚春。胡中部落也。〉

登撫夷堡烟臺。望見胡地八池。

繞郭寒山盡北夷。登臺一望壯心悲。穹廬寥落牛羊小。秋色蒼然滿八池。

慶興

瓜瓞能無自。枌楡實在玆。肇基元慘憺。餘慶極逶迤。江黑潛龍窟。雲紅浴日池。經過問謠俗。俯仰足嗟咨。

西水羅_{在慶興南六十里。地勢孤絶。直入海中六鎭窮處也。}

列鎭橫千里。孤城寄一偏。華夷地俱盡。東北海無邊。防戍猶平世。登臨且壯年。茫茫今古意。感慨此山川。

途中有懷諸弟

去歲橫槎萊海岸。今年飮馬豆江流。繡衣尙帶蠻煙黑。戎幕遙臨朔氣愁。兩地山川萬里闊。一身行役幾時休。向來不作雲臺想。終愧吾家馬少游。

歸鏡城

歷徧長楡塞。還趨細柳營。馬前秋日落。鵰外雪山平。劍放衝星氣。笳翻入塞聲。關河表裏勝。好待幕中評。

歸營之夕。卽八月十五夜。獨臥口占。

側耳聞更鼓。風欞委獨眠。秋衣生白露。夜燭滅靑煙。隴月臨三五。秦城隔二千。遙心逐流影。宛轉北堂前。

夜吟

西風日日動旗竿。邊土蕭條草木殘。城月影移臨幕府。塞鴻飛盡向長安。悲吟五夜從軍轉。側想重關行路難。斟酌故園風露滿。靑砧擣練此時寒。

詠懷

少小無遠略。枉作章句儒。讀書何用多。未曾窺孫吳。却來佐戎幕。輒擬禽單于。短衣曳長劍。扼腕談雄圖。深知賈生憤。未覺終童愚。時哉苟有會。或可封狼居。

其二

幽都古肅愼。砮矢此焉出。山川連廣漠。風氣邈殊絶。其人多鵰悍。其俗椎且質。控弦動破的。快馬輕馳突。急難在所用。棄之卽胡羯。傳告杖鉞人。控御愼勿失。

其三

朝臨載筆軒。西望長白山。層巓皓氷雪。言自太古還。沍陰貫冬夏。朔氣彌胡關。我來自京洛。見此駭心顏。嗟爾皮服人。卒歲耐苦寒。氷蠶性有然。代馬懷所安。苦樂竟何常。棄置不足嘆。

其四

驅馬出六鎭。游目周塞垣。東盡瀚海隈。西涉豆江源。城堡列相望。樓櫓入靑雲。借問誰所置。壯哉金公勳。古來無人境。今爲國北門。成績誰不賴。謀始良獨勤。羣謗溢篋書。飛矢落酒樽。英斷排衆難。所賴得明君。何代無良臣。任之在不分。是以古樂羊。功成歸魏文。

其五

憶昔尹侍中。逐胡沙漠陲。揚旌臨瀚海。勒石封高麗。拓土七百里。豆江流南涯。古人嗟已遠。功業亦一時。玆地久淪棄。收復今爲誰。登高試遠望。裂眥令心悲。何由過江去。一問先春碑。

其六

島夷昔構患。兵塵彌玆土。鄭公奮幕佐。登壇建旗鼓。感激列鎭動。雲蒸義旅聚。涕淚望行在。談笑取逆豎。長驅無留行。破敵若風雨。功高有媒糱。事昧限聞覩。忠績鬱不揚。幽憤久乃吐。新廟抗海堧。椒荔永終古。來者亦可勸。天定固有數。

其七

邊境非昔時。豆江久安流。列城靜無事。幕府多歡游。伊余將何爲。遠來慚吳鉤。籌策無所施。塊然空淹留。耿耿志士心。未肯與時婾。莫以干戈息。棄捐皮幣羞。莫以一方安。棄捐天下憂。

其八

夙昔慕閒居。不願嬰簪紱。弱操終易携。外物更相奪。南征冒炎瘴。北游踐甌脫。山川萬餘里。我行無時歇。駸駸視頺景。炯炯生素髮。豈伊年貌變。宿心漸蕪沒。寤歎坐中夜。悲歌達明發。行矣謝戎政。去採南山蕨。

金剛窟。敬次家君韻。

創此自何年。巖蘿垂戶椽。苔深僧面壁。石湧虎跑泉。雲氣晝常在。日光時細穿。便思投檄筆。趺坐學安禪。

會象臺

瓊臺兀亭亭。秀出羣峭內。杖藜步蒼壁。笑語落靑靄。身游一氣表。目窮萬象會。霜空日杲杲。秋色淨埃壒。萬籟吹參差。天風度杉檜。汗漫眞人期。側想翠羽蓋。

下會象臺。向兜率菴。凡六七里。行溪谷中。頗幽邃可喜。

溪回幽徑遠。轉入薜蘿陰。赤葉楓千樹。幽香果一林。鼦驚騰木捷。鳥樂囀山深。卽目皆幽事。眞成物外心。

兜率菴。敬次家君韻

蘭若無人客自登。花龕晝閉翠微層。已看亂石皆成佛。還訝孤雲是定僧。

重陽日。同兵使及判官登元帥臺。

天長塞闊海無津。此地登臨易損神。白酒可能同故國。黃花未解作佳辰。漁舟棹急齊歸浦。雲鴈飛多摠背人。鄕路關心望不極。雪山斜日暗霑巾。

十四夜。獨上南城樓。

今夜南樓月。殊非似武昌。城高意悲壯。磧遠氣蒼茫。海湧金波闊。天垂雪嶺長。胡姬屢進酒。不管滿衣霜。

射鵰歌

有鵰集于營門樹上。將軍命帳下砲卒。一發殪之。余適陪坐見之。退而作此歌。其曰射鵰者。砲亦射之屬也。

朔方精銳砲丸手。射生能賽控弦胡。鏡城九月雪滿山。將軍獵馬思馳驅。磧寒飛鵰下戟門。飽肉白日當庭隅。旋腦側眼看靑冥。豪鷹俊鶻各無聲。自倚劍翮捩長雲。不防金丸捷流星。腷膊驚雷碎毛質。倏忽寒空墜煙雪。將軍一笑動顏色。健兒獻功如獻馘。軍中樂事在觀獵。況更快意軒墀側。豈無超距與投石。未若命中能威敵。惜哉爾曹坐虛老。安得用之射冒頓。

城津

聞說崔公初設險。雄奇要使虜人驚。城根日與鯨濤戰。樓勢渾如蜃氣成。

其二

扶桑日出掛弓枝。滄海天回飮馬池。城下有時波赤血。健兒持劍試蛟螭。

余平生不喜題僧軸。今自北關歸也。遇老僧道徽於靑海客館。年已七十餘矣。袖出前輩贈詩一軸。大抵皆一時宗匠。而曾王考文正公詩。亦在焉。莊誦再三。不勝感欷。謹步韻以贈。

先祖曾題卷裏詩。兒孫未墮膝前時。閱人四世猶無恙。灰劫吾將問老師。

其二

公館沈沈夜色遲。檢書燒燭下簾帷。蕭然似坐山齋裏。更著林僧來乞詩。

咸興

天作咸興壯北方。鬱葱佳氣古南陽。靑山盡拱樓臺出。綠水回通市郭長。

其二

樂民樓迥倚層空。萬歲橋長臥彩虹。橋上人行樓上坐。相看俱是畫圖中。

其三

百里長郊萬里勢。羣山未覺眼中多。成川一道流如練。直到滄溟不起波。

其四

沛中王迹問如何。手種雙松歲月多。黛色尙留芒碭氣。龍吟宛似大風歌。

其五

海上高臺擊毬處。虯髥映塞馬龍驤。天人意氣今如在。不數當年吳越王。

鐵嶺

正喜淮陽近。還驚鐵嶺層。羊腸行詰曲。馬首見崚嶒。絶壑山根裂。屯雲海氣蒸。歸途心亦折。幸不去時登。

送崔汝和_錫鼎赴燕_丙寅

士生寄一隅。有懷聘上國。豈無道塗勤。未足嬰顏色。古來賢俊人。結轍從玆役。衣冠與文物。何往非新得。于今獨山川。送子一歎息。

其二

夫子靑雲器。文章早追琢。淹識貫今古。玄覽綜丘索。使事重詞命。傾朝讓通博。翩翩延陵子。千載豈云邈。惜哉兜沫地。何處觀周樂。

其三

燕京古神都。城闕鬱逶迤。百年漫腥羶。沈痛甚黍離。穹廬積氣盛。屠肆遺歌悲。呑聲未敢泣。苦心當語誰。經過濯淸風。獨有灤河祠。

其四

夷齊義誠高。種蠡心亦苦。此去歷瀋陽。能無念二祖。經權各自靖。幽辱竟同處。深心和楚奏。餘響散磧鹵。感激想前烈。知子淚如雨。

其五

別腸不可緩。別袂聊暫把。春寒雪未盡。浿水氷度馬。蒼蒼薊門樹。莽莽幽州野。永路望不極。何時見回駕。行矣愼王事。靡盬在宵雅。

題畫鴈障子

落景散餘霞。蒼山遠明滅。洞庭白雲外。湘流宛幾折。畫史意萬里。尺素吳楚裂。靑冥點秋鴈。歷亂下煙雪。水寒芙蓉老。霜落葭葦歇。先集已容與。後至方超忽。渺然矰弋表。雲海日夜闊。永懷鴟夷子。扁舟寄散髮。

淸暉閣留仲裕。_族弟盛後對酌同賦。

羅雀閒門客少過。君來對酌遂微酡。松巖雨氣流樽斝。水檻泉聲入笑歌。白髮已將黃菊晩。緇塵曾染素衣多。秪今始覺休官好。世上浮榮在我何。

次趙成卿_聖期韻

古人今不見。夫子道猶高。龍虎心胸壯。風花句語豪。一經窮皓首。萬理析秋毫。薦禰吾慚未。淸時老俊髦。

再疊

道在低頭處。無徒著眼高。須知履氷敬。終做蓋天豪。周折嚴繩墨。幾微察縷毫。能言戒鸚鵡。方信是儒髦。

三疊

心源本浩浩。飛躍自深高。直信天機妙。寧容意氣豪。春雷開百蟄。水月見纖毫。此理今誰契。吾生後哲髦。

崔擎天_柱岳賣宅挈家。往驪州。賦贈。

有宅從人賣。工詩拙自謀。全家浮漢水。十月上驪州。浦樹蒼蒼遠。颿風獵獵遒。楮洲吾弟在。一爲繫行舟。

次趙成卿韻

吾衰已白髮。壯志負靑春。世態看時別。天機靜處眞。鴉喧似求食。龍蟄不無神。却算行藏事。能無達士嗔。

其二

每歎吾生晩。難窺洛建門。朱絃尋絶響。靑簡挹遺言。不盡淵泉妙。何曾枝葉繁。明珠炯自抱。莫受外塵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