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思錄集註 (四庫全書本)/卷01

近思錄集註 卷一 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近思録集註卷一
  婺源江永撰
  朱子曰此卷道體
  㢘溪先生曰無極而太極朱子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而實造化之樞紐品彚之根柢也故曰無極而太極非太極之外復有無極也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静静而生隂静極復動一動一静互為其根分隂分陽兩儀立焉朱子曰太極之有動静是天命之流行也所謂一隂一陽之謂道誠者聖人之本物之終始而命之道也其動也誠之通也繼之者善萬物之所資以始也其静也誠之復也成之者性萬物各正其性命也動極而静静極復動一動一静互為其根命之所以流行而不已也動而生陽静而生隂分隂分陽兩儀立焉分之所以一定而不移也蓋太極者本然之妙也動静者所乗之機也太極形而上之道也隂陽形而下之器也是以自其著者而觀之則動静不同時隂陽不同位而太極無不在焉自其微者而觀之則冲漠無朕而動静隂陽之理已悉具於其中矣雖然推之於前而不見其始之合引之於後而不見其終之離也故程子曰動静無端隂陽無始非知道者孰能識之陽變隂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氣順布四時行焉朱子曰有太極則一動一静而兩儀分有隂陽則一變一合而五行具然五行者質具於地而氣行於天者也以質而語其生之序則曰水火木金土而水木陽也火金隂也以氣而語其行之序則曰木火土金水而木火陽也金水隂也又統而言之則氣陽而質隂也又錯而言之則動陽而静隂也蓋五行之變至於不可窮然無適而非隂陽之道至其所以為隂陽者則又無適而非太極之本然也夫豈有所虧欠間隔哉五行一隂陽也隂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朱子曰五行具則造化發育之具無不備矣故又即此而推本之以明其渾然一體莫非無極之妙而無極之妙亦未嘗不各其於一物之中也蓋五行異質四時異氣而皆不能外乎隂陽隂陽異位動静異時而皆不能離乎太極至於所以為太極者又初無聲臭之可言是性之本體然也天下豈有性外之物哉然五行之生随其氣質而所禀不同所謂各一其性也各一其性則渾然太極之全體無不各具於一物之中而性之無所不在又可見矣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焉朱子曰夫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此無極二五所以混融而無間者也所謂妙合者也真以理言無妄之謂也精以氣言不二之名也凝者聚也氣聚而成形也蓋性為之主而隂陽五行為之經緯錯綜又各以類凝聚而成形焉陽而健者成男則父之道也隂而順者成女則母之道也是人物之始以氣化而生者也氣聚成形則形交氣感遂以形化而人物生生變化無窮矣自男女而觀之則男女各一其性而男女一太極也自萬物而觀之則萬物各一其性而萬物一太極也蓋合而言之萬物統體一太極也分而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極也所謂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者於此尤可以見其全矣子思子曰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此之謂也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形既生矣神發知矣五性感動而善惡分萬事出矣朱子曰此言衆人具動静之理而常失之於動也蓋人物之生莫不有太極之道焉然隂陽五行氣質交運而人之所禀獨得其秀故以心為最靈而有以不失其性之全所謂天地之心而人之極也然形生於隂神發於陽五行之性感物而動而陽善隂惡又以類分而五性之殊散為萬事蓋二氣五行化生萬物其在人者又如此自非聖人全體太極有以定之則欲動情勝利害相攻人極不立而違禽獸不逺矣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本註聖人之道仁義中正而已矣而主静本註無欲故静立人極焉故聖人與天地合其徳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朱子曰此言聖人全動静之徳而常本之於静也蓋人禀隂陽五行之秀氣以生而聖人之生又得其秀之秀者是以其行之也中其處之也正其發之也仁其裁之也義蓋一動一静莫不有以全夫太極之道而無所虧焉則嚮之所謂欲動情勝利害相攻者於此乎定矣然静者誠之復而性之真也苟非此心寂然無欲而静則又何以酬酢事物之變而一天下之動哉故聖人中正仁義動静周流而其動也必主乎静此其所以成位乎中而天地日月四時鬼神有所不能違也蓋必體立而後用有以行若程子論乾坤動静而曰不専一則不能直遂不翕聚則不能發散亦此意爾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朱子曰聖人太極之全體一動一静無適而非中正仁義之極蓋不假修為而自然也未至此而修之君子之所以吉也不知此而悖之卜人之所以凶也修之悖之亦在乎敬肆之間而已矣敬則欲寡而理明寡之又寡以至於無則静虚動直而聖可學矣故曰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又曰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朱子曰隂陽成象天道之所以立也剛柔成質地道之所以立也仁義成徳人道之所以立也道一而已随事著見故有三才之别而於其中又各有體用之分焉其實則一太極也陽也剛也仁也物之始也隂也柔也義也物之終也能原其始而知所以生則反其終而知所以死矣此天地之間綱紀造化流行古今不言之妙聖人作易其大意蓋不出此故引之以證其說大哉易也斯其至矣朱子曰易之為書廣大悉備然語其至極則此圖盡之其㫖豈不深哉 誠無為朱子曰實理自然何為之有即太極也㡬善惡朱子曰㡬者動之微善惡之所由分也蓋動於人心之微則天理固當發見而人欲亦已萌乎其間矣此隂陽之象也徳愛曰仁宜曰義理曰禮通曰智守曰信朱子曰道之得於心者謂之徳其别有是五者之用而因以名其體焉即五行之性也性焉安焉之謂聖朱子曰性者獨得於天安者本全於已聖者大而化之之稱此不待學問勉强而誠無不立㡬無不明徳無不備者也復焉執焉之謂賢朱子曰復者反而至之執者保而持之賢者才徳過人之稱此思誠研㡬以成其徳而有以守之者也發微不可見充周不可窮之謂神朱子曰發之㣲妙而不可見充之周徧而不可窮則聖人之妙用而不可知者也通書 伊川先生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中也者言寂然不動者也故曰天下之大本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和也者言感而遂通者也故曰天下之達道朱子曰喜怒哀樂情也其未發則性也無所偏倚故謂之中發皆中節情之正也無所乖戾故謂之和大本者天命之性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體也達道者循性之謂天下古今之所共由道之用也 中性也寂然不動言其體則然也和情也感而遂通言其事則然也 中和以性情言寂感以心言中和蓋所以為寂感也觀言字者字可以見其㣲意矣 問伊川言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中也者寂然不動是也南軒言伊川此處有小差所謂喜怒哀樂之中言衆人之常性寂然不動者聖人之道心又南軒辯吕與叔論中書說亦如此今載近思録如何曰前輩多如此就不但欽夫自五峰發此論某自是曉不得今湖南學者徃徃守此說某看來寂然不動衆人皆有是心至感而遂通惟聖人能之衆人却不然蓋衆人雖具此心未發時已自汩亂了思慮紛擾夢寐顛倒曽無操存之道至感發處如何得如聖人中節 天命之性純粹至善而具於人心者其體用之前本皆如此不以聖愚而有加損也然静而不知所以存之則天理昧而大本有所不立矣動而不知所以節之則人欲肆而達道有所不行矣 文集下同 心一也有指體而言者本註寂然不動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本註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惟觀其所見何如耳朱子曰伊川此語甚渾圓無病問心本是箇動物不審未發之前全是寂然而静還是静中有動意曰不是静中有動意周子謂静無而動有静不是無以其未形而謂之無非因動而後有以其可見而謂之有横渠心統性情之說甚善性是静情是動心則兼動静而言或指體或指用随人所見方其静時動之理已在及動時又只是静底 伊川此語與横渠心統性情相似 寂然不動是性感而遂通是情故横渠云心統性情者也伊川此說最為穏當 乾天也天者乾之形體乾者天之性情乾健也健而無息之謂乾夫天專言之則道也天且弗違是也分而言之則以形體謂之天以主宰謂之帝以功用謂之鬼神以妙用謂之神以性情謂之乾朱子曰程易單說道理處如此章天専言之則道也以下數句皆極精 乾者天之性情指理而言也謂之性情該體用動静而言也火之性情是熱水之性情是寒天之性情則只是一箇健健故不息惟健乃能不息 性情二字常相參情便是性之發非性何以有情健而不息非性何以能此健之體便是天之性健之用便是天之情静專便是性動直便是情 乾坤是性情天地是皮殻 天専言之則道也所謂天命之謂性此是說道所謂天之蒼蒼此是形體所謂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此之謂帝 天専言之則道也天且弗違是也此語某亦未敢以為然天且弗違此只是上天曰知性則知天此天便是専言之則道者否曰是 問以主宰謂之帝孰為主宰曰自有主宰蓋天是箇至剛至陽之物自然如此轉運不息所以如此必有為之主宰者這様處要人自見得非語言所能盡也 問以功用謂之鬼神以妙用謂之神二神字不同否曰鬼神之神此神字說得粗如繫辭言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此所謂妙用謂之神也言知鬼神之情状此所謂功用謂之鬼神也 功用兼精粗而言是說造化妙用以其精者言其妙不可測 功用言其氣也妙用言其理也功用是有迹底妙用是無迹底 鬼神者有屈伸徃來之迹如寒來暑徃日徃月來春生夏長秋斂冬藏皆鬼神之功用此皆可見也忽然而來忽然而徃方如此又如彼使人不可測知鬼神之妙用也鬼神是有箇漸次形迹神則忽然如此忽然不如此無一箇蹤由要之亦不離於鬼神只是無迹可見 勉齋黄氏曰合而言之言鬼神則神在其中矣析而言之則鬼神者其粗致神者其妙用也 易傳下同四徳之元猶五常之仁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乾傳 朱子曰要理㑹得仁當就粗處看如元亨利貞而元為四徳之首就初生處看便是仁如春夏秋冬春為一歲之首由是而為夏為秋為冬皆自此生出所以謂仁包四徳者只縁四箇是一箇只是三箇元却有元之元元之亨元之利元之貞又有亨之元利之元貞之元曉得此意則仁包四者尤明白了 問仁如何包四者曰易便說得好元者善之長義禮智莫非善這箇却是善之長又曰義禮智無仁則死矣何處更討義禮智來 須是統看仁如何包得四者又却分看義禮智信如何亦謂之仁大抵於仁上見得盡須知發於剛果處亦是仁發於辭遜是非亦是仁 仁是箇温和底意思義是慘烈剛斷底意思禮是宣著發揮底意思智是收斂無痕迹底意思性中有此四者聖門却以求仁為急縁仁是四者之先若常存得温厚底意思到宣著發揮時便自然㑹宣著發揮到剛斷時便自然㑹剛斷到收斂時便自然㑹收斂若将别箇做主便都對副不著了此仁之所以包四者也 且就氣上看如春夏秋冬看他四時界限又却看春如何包得三時四時之氣温涼寒熱涼與寒既不能生物夏既又熱亦非生物之時惟春氣温厚乃見天地生物之心到夏是生氣之長秋是生氣之斂冬是生氣之藏若春無生物之意後面三時都無了此仁所以包得義禮智也 問仁何以能包四者曰人只是一箇心就裏面分為四者且以惻隠論之本只是箇惻隠遇當辭遜便為辭遜不安處便為羞惡分别處便為是非若無一箇動底醒底在裏面便也不知羞惡不知辭遜不知是非如天地只是一箇春氣發生之初為春氣發生得過便為夏收斂便為秋消縮便為冬明年又從春起渾然只是一箇發生之氣 問仁包四者就初意上看就生意上看曰統是箇生意四時雖異生意則同劈頭是春生到夏長養是長養那生底秋成遂是成遂那生底冬堅實亦是堅實那生底草木未華實去摧折他生意便死了仁義禮智都只是箇生意當惻隠而不惻隠便無生意便死了當羞惡而無羞惡這生意亦死了以至當辭遜而失其辭遜當是非而失其是非心便死全無那活底意思 仁是生底意思通貫周流於四者之中須得辭遜斷制是非三者方成得仁之事問仁可以包義禮智惻隠如何可包羞惡三端曰但看羞惡時自有一般惻怛底意思便可見 仁之包四徳猶冡宰之統六官 仁乃天地生物之心而在人者故特為衆善之長雖列於四者之目而四者不能外焉所謂専言之則包四者亦是指生物之心而言非别有包四者之仁而又别有主一事之仁也惟是即此一事便包四者此則仁之所以為妙也 偏言則曰愛之理専言則曰心之德 偏言専言亦不是兩箇仁小處也只是大裏面 說著偏言底専言底便在裏面說著専言底則偏言底便在裏面雖是相闗又要看得界限分明如孝弟為仁之本就愛上說此是説偏言之仁至說克己復禮為仁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仁人心也此是說専言之仁然雖說専言之仁所謂偏言之仁亦在裏面偏言専言恰似有箇小底仁又有箇大底仁不知仁只是一箇如知福州是這箇人此偏言也及専言之為
  九州安撫亦是這一箇人不是兩人也故明道謂義禮智皆仁也若見得此理則聖人言仁處或就人上說或就事上說皆是這一箇道理 葉氏曰元者天地之生理也亨者生理之達利者生理之遂貞者生理之正也仁者人心之生理也禮者仁之節文義者仁之裁制智者仁之明辨信者仁之真實也 天所賦為命物所受為性乾傳 朱子曰天以隂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猶命令也於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德所謂性也 命猶誥勅性猶職任天以此理命於人人稟受此理則謂之性 理一也自天之所賦與萬物言之謂之命以人物之所稟受於天言之謂之性其實所從言之地頭不同耳 鬼神者造化之迹也乾文言傳 問鬼神者造化之迹朱子曰風雨霜露四時代謝又問此是迹可得而見又曰視之不見聽之不聞何也曰說道無又有說道有又無物之生成非鬼神而何然又去那裏討鬼神 如日月星辰風雷皆造化之迹天地之間只是此一氣耳來者為神徃者為鬼 問伯有為厲此豈亦造化之迹乎曰皆是也若論正理則似樹上忽生出花葉此便是造化之迹又如空中忽有雷霆風雨皆是也但人所常見故不之怪 造化之妙不可得而見於其氣之徃來屈伸者足以見之微鬼神則造化無迹矣 剝之為卦諸陽消剝已盡獨有上九一爻尚存如碩大之果不見食将有復生之理上九亦變則純隂矣然陽無可盡之理變於上則生於下無間可容息也聖人發明此理以見陽與君子之道不可亡也或曰剝盡則為純坤豈復有陽乎曰以卦配月則坤當十月以氣消息言則陽剝為坤陽來為復陽未嘗盡也剝盡於上則復生於下矣故十月謂之陽月恐疑其無陽也隂亦然聖人不言耳爾雅十月為陽 問剝復相因畢竟須經由坤坤卦純隂無陽如此陽有斷滅朱子曰凡隂陽之生一爻當一月須是滿三十日方滿得那腔子做得一畫成坤卦非是無陽陽始生甚微未滿那腔子做一畫未成然此亦不是甚深奥事但伊川當時不曽分明道與人故令人做一件大事看 陽無可盡之理伊川說得甚精且以卦配月則剝九月坤十月復十一月剥一陽尚存後一陽已生坤純隂陽氣闕了三十日安得謂之無盡嘗細推之這一陽不是恁地生出纔立冬便萌芽上而剥一分下面便萌芽一分上面剥二分下面便萌芽二分積累到那復處方成一陽消時亦如此但伊川說欠㡬句漸漸消長之意問冬至子之半如何是一陽方生曰冬至方是結算那一陽冬至以後又漸生成二陽過一月却成臨卦 復之一陽不是頓然便生乃是自坤卦中積來且一月三十日以復之一陽分作三十分從小雪後便一日生一分上面趲得一分下面便生一分到十一月半一陽始生也以此便見天地無休息處天運流行本無一息間斷豈解一月無陽且如木之黄落時萌芽已生了不特如此木之冬青者必先萌芽
  而後舊葉方落若論變時天地無時不變不惟月變日變而時亦有變但人不覺耳 隂亦然以夬乾始推之亦可見但聖人所以不言者這便是一箇參贊裁成之道蓋抑隂而進陽長善而消惡用君子而退小人此理自是恁地雖堯舜之世豈無小人但有聖人壓在上面不容他出而有為耳 一陽復於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先儒皆以静為見天地之心蓋不知動之端乃天地之心也非知道者孰能識之朱子曰天地以生物為心者也雖氣有闔闢物有盈虚而天地之心則亙古亙今未始有毫釐之間㫁也故陽極於外而復生於内聖人以為於此可以見天地之心焉葢其復者氣也其所以復者則有自來矣向非天地之心生生不息則陽之極也一絶而不復續矣尚何以復生於内而為闔闢之無窮乎此則動之端者乃一陽之所以動非指夫一陽之已動者而言之也 問伊川以動之端為天地之心曰動亦不是天地之心只是見天地之心如十月豈得無天地之心天地之心流行自若元亨利貞貞是結實歸宿處若無這歸宿處便也無這元了惟有這歸宿處元又從此起如此循環無窮十月萬物收斂寂無踪跡到一陽動處生物之心始可見 十月陽氣收斂天地生物之心固未嘗息但無端倪可見惟一陽動則生意始發露出乃始可見端緒也言動之頭緒於此處起於此處方見天地之心也 不直下動字却云動之端雖動而物未生未到大段動處凡發生萬物都從這裏起豈不是天地之心 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復六二傳朱子曰伊川此說說得渾淪開闊無病 此說固好然說得太渾淪只恐人理㑹不得 葉氏曰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故曰天下之公四端萬善皆統乎仁故曰善之本 有感必有應凡有動皆為感感則必有應所應復為感所感復有應所以不已也感通之理知道者黙而觀之可也咸九四傳 朱子曰凡在天地間無非感應之理造化與人事皆是如雨便感得暘來晹已是應又感得雨來寒暑晝夜無非此理如父慈則感得子孝子孝則感得父愈慈其理亦只一般 因這一件事又生出一件事便是感與應因第二件事又生出第三件事第二件事又是感第三件事又是應 問感應之理於學者工夫有用處否曰此理無乎不在如何學者用不得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亦是這道理 天下之理終而復始所以恆而不窮恆非一定之謂也一定則不能恆矣惟随時變易乃恆道也天地常久之道天下常久之理非知道者孰能識之恆彖傳 朱子曰恆非一定之謂故晝則必夜夜而復晝寒則必暑暑而復寒若一定則不能常也其在人冬日則飲湯夏日則飲水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今日道合則從明日不合則去皆随時變易故可以為常也 所謂不易者亦須有以變通乃能不窮如君尊臣卑分固不易然上下不交也不得父子固是親親然所謂命士以上父子異宫則又有變焉惟其如此所以為恆論其體則終是恆然體之常所以為用之變用之變乃所以為體之常能常而後能變能常而不已所以能變及其變也常亦只在其中伊川却說變而後能常非是 人性本善有不可革者何也曰語其性則皆善也語其才則有下愚之不移所謂下愚有二焉自暴也自棄也人苟以善自治則無不可移者雖昬愚之至皆可以漸磨而進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棄者絶之以不為雖聖人與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謂下愚也然天下自棄自暴者非必皆昬愚也徃徃强戾而才力有過人者商辛是也聖人以其自絶於善謂之下愚然考其歸則誠愚也既曰下愚其能革面何也曰心雖絶於善道其畏威而寡罪則與人同也惟其有與人同所以知其非性之罪也革上六傳 問語其才則有下愚之不移孟子非天之降才爾殊語意不同朱子曰孟子之說自是與程子之說小異孟子只見得是性善便把才都做善看不知氣稟各不同如后稷岐嶷越椒知其必滅若敖是氣稟如此須說到氣稟方得程子說得較密言非禮義以禮義為非而拒之以不信自賊害也吾身不能居仁由義自謂不能而絶之以不為自棄絶也自暴者剛惡之所為自棄者柔惡之所為 習與性成而至於相逺則固有不可移之理然人性本善雖至
  惡之人一日而能從善則為一日之善人夫豈有終不可移之理當從伊川之說所謂雖强戾如商辛亦有可移之理是也 孔子說不移便定是不移了人之氣質實有如此者如何必說變得所以謂之下愚而其所以至此下愚者便是氣質之性伊川却只說得七分不說到底孟子却只說得性善其所言地頭各自不同 如堯舜之不可為桀紂桀紂之不可為堯舜夫子說底只是如此伊川却又推其說須知異而不害其為同 以聖人之言觀之則曰不移而已不曰不可移也以程子之言考之則以其不肯移而後不可移耳蓋聖人之言本皆以氣質之稟而言其品第未及乎不肯不可之辨也程子之言則以人責其不可移也而徐究其本焉則以其稟賦甚異而不肯移非以其稟賦之異而不能移也 葉氏曰史記稱紂資辯㨗敏材力過人手格猛獸知足以拒諌言足以飾非則其人資固非昬愚者然其勇於為惡而自絶於善要其終真下愚耳 在物為理處物為義艮彖傳 朱子曰凡物皆有理理不外乎事物之間是非可否處之得宜所謂義也 理是在此物上便有此理義是於此物上自家處置合如此便是義便有箇區處如這棹子於理可以安頓事物我便把他如此用便是義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言義以宜之韓愈言行而宜之之謂義若只以義為宜則義有在外意須如程子言處物為義則是處物者在心而非外也 事之宜雖若在外然所以制其宜則在心程子曰處物為義非此一句則後人恐未免有義外之見矣 動静無端隂陽無始非知道者孰能識之朱子曰動静無端隂陽無始說道有有無底在前說道無有有底在前是箇循環物事 動之前有静静之前又有動推而上之其始無端推而下之以至未來之際其卒無終 如云太極動而生陽不成動以前便無静程子曰動静無端蓋此亦是且自那動處說起若論著動以前又有静静以前又有動 仁為四端之首而智則能成終成始猶元雖四德之長然元不生於元而生於貞蓋天地之化不翕聚則不能發散理固然也仁智交際之間乃萬化之機軸此理循環不窮總合無間程子所謂動静無端隂陽無始者此也 動静無端隂陽無始看來只是一箇實理 動静無端隂陽無始天道也始於陽成於隂本於静流於動人道也然陽復本於隂静復根於動其動静亦無端其隂陽亦無始則人蓋未始離乎天而天亦未始離乎人也 經說下同 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則無序而不和朱子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只是汎說不是以此說仁體此說太寛如義亦可謂天下之正理禮亦可謂天下之正理 程子說得自好只是太寛須是說仁者本心之全徳人若本然天下之良心存而不失則所作為自有序而和若此心一放只是人欲私心做出來安得有序安得有和 永按此釋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也 明道先生曰天地生物各無不足之理常思天下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有多少不盡分處葉氏曰分者天理當然之則天之生物理無虧欠而人之處物每不盡理如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一毫不盡其心不當乎理是為不盡分故君子貴精察而力行之也 遺書下同 忠信所以進德終日乾乾君子當終日對越在天也蓋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其命於人則謂之性率性則謂之道修道則謂之教孟子去其中又發揮出浩然之氣可謂盡矣故說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大事小事而只曰誠之不可揜如此夫徹上徹下不過如此形而上為道形而下為器須著如此說器亦道道亦器但得道在不繫今與後已與人朱子曰此是因解乾字遂推言許多名字只是一理而各有分别雖各有分别又却只是一箇實理誠者實理之謂也 此一段只是解箇終日乾乾在天之剛健者便是天之乾在人之剛健者便是人之乾其體則謂之易便是横渠所謂坱然太虚升降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未嘗止息者自此而下雖有許多般要之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皆是實理以時節分段言之便有古今以血氣支體言之便有人已却只是箇理也 此段只是解終日乾乾忠信進德修辭立誠便無間斷便是終日乾乾不必更說終日對越在天下面說上天之載云云便是說許多事都只是一箇天此只是解終日乾乾故說此一段從上天之載說起雖是無聲無臭其闔闢變化之體則謂之易然所以能
  闔闢變化之理則謂之道其功用著見處則謂之神此皆就天上說及說到性道教是就人身上說上下說得如此子細都說了可謂盡矣故說神如在又皆是此理顯著之迹看甚事都離這箇事不得上而天地鬼神下而萬事萬物都不出此故曰徹上徹下不過如此形而上者無形無影是此理形而下者有情有狀是此器然有此器則有此理有此理則有此器未嘗相離却不是於形器之外别有所謂理亙古亙今萬事萬物皆只是這箇所以說但得道在不係今與後已與人 體是體質之體猶言骨子也易者隂陽錯綜交換代易之謂如寒暑晝夜闔闢徃來天地之間隂陽交錯而實理流行蓋與道為體也寒暑晝夜闔闢徃來而實理流行其間非此則實理無所頓放故曰其體則謂之易言易為此理之體質也 體字與實字相似是該體用而言如隂陽動静之類畢竟是隂為體陽為用静而動動而静是所以為易之體也 就人身而言易猶心也道猶性也神猶情也易者變化錯綜如隂陽晝夜雷風水火反復流轉縱横經緯而不已也人心則語黙動静變化不測者是也言體則亦是形而下者其理則形而上者也易是隂陽屈伸随時變易大抵古今只是大闔闢小闔闢聖人便於六十四卦只以隂陽竒耦寫出來至於所以為隂陽為古今乃是此道理及至忽然生物如花木之類驀然而出花時都花實時都實生氣便發出來此便是神 此一段皆是明道體無乎不在名雖不同只是一理發出是箇無始無終底意 北溪陳氏曰道不離乎器道只是器之理人事有形状處都謂之器人事中之理便是道所以明道曰道亦器器亦道葉氏曰大小猶多少也不繫猶不拘也 醫書言手足痿痺為不仁此言最善名狀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莫非已也認得為已何所不至若不有諸已自不與已相干如手足不仁氣已不貫皆不屬已故博施濟衆乃聖之功用仁至難言故止曰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欲令如是觀仁可以得仁之體問遺書中取醫家言仁又一段云醫家以不識痛癢為不仁又以不知覺不能義理為不仁又却從知覺上說朱子曰覺是覺於理問與上蔡說同異曰異上蔡說覺纔是此心耳 問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此即人物初生時騐之可見人物均受天地之氣而生所以同一體如人兄弟異形而皆出父母胞胎所以皆當愛曰不須問他從初時只今便是一體猶之水江河池沼皆是此水如以兩椀盛得水來不必尋討這一椀是那裏酌來那一椀是那裏酌來既都是水便是同體如說人與物均受此氣均受此理所以皆當愛便是不如此愛字不在同體上說他那物事自是愛不是同體了方愛惟其同體所以無所不愛所以愛者以其有此心也所以無所不愛者以其同體也 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說得太深無捉摸處易傳偏言專言又云仁者天下之公此兩處說得極平實學者當精看此等處 認得為已何所不至認得箇什麽夫仁者已欲立便立人已欲達便達人此即仁之體也能近取譬則是推已之恕故曰可謂仁之方欲令如是觀仁可以得仁之體這處却好看仁 氣已不貫血脈都在這氣字上 問博施濟衆一段程子全做仁之體先生却分别箇體用便有用力處曰某說非破程子之說程子之說却兼得某說程說似渾淪一箇屋子某說如屋下分間架爾 問集註以上一截說仁之體下一截說仁之術而程子乃合而言曰程子合而言之上下句似不相應不若分作兩截看然惟其仁者之心如此故求仁之術必如此也 問於此可以得仁之體是此處見得人與已相闗甚切便是生意相貫處否曰亦是只無私意理便流通然此處也是已對人說便恁地若只就自己說此又使不得蓋此是仁之發出處若未發之前只一念之私便是不仁 葉氏曰天地萬物與我同體心無私蔽則自然愛而公矣所謂仁也苟是理不明而為私意所隔截則形骸爾汝之分了無交涉譬如手足痿痺氣不相貫疾痛疴癢皆不相闗此四體之不仁也 生之謂性性即氣氣即性生之謂也朱子曰天之付與萬物者謂之命物之禀受於天者謂之性然天命流行必二氣五行交感凝聚然後能生物也性命形而上者也氣則形而下者也形而上者一理渾然無有不善形而下者則紛紜雜揉善惡有所分矣故人物既生則即此所稟以生之氣而天命之性存焉此程子所以發明告子生之謂性之說而以性即氣氣即性者言之也 此章内性字有指其堕在氣質中者而言有指其本原至善者而言須且分别此一宇令分明不差方可子細逐項消詳 生之謂性一條難說須子細看此條程子說得亦未盡生之謂性是生下來喚做性底便有氣稟夾雜便不是理底性了 問性即氣氣即性此言人生性與氣混合者曰有此氣為人即理具於身方可謂之性性即氣氣即性這且是滚說性便是理氣便是氣是未分别說其實理無氣亦無所附 問告子之言若果如程先生之說亦無害而渠意直是指氣為性與程子之意不同曰程子之言亦是認告子語脈小差果如此說則孟子何必排之則知其發端固非矣人生氣稟理有善惡然不是性中元有此兩物相對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惡本註后稷之克岐克嶷子越椒始生人知其必滅若敖氏之類是氣稟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朱子曰所稟之氣所以必有善惡之殊者亦性之理也蓋氣之流行性為之主以其氣之或純或駁而善惡分焉故非性中本有二物相對也然氣之惡者其性亦無不善故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先生又曰善惡皆天理謂之惡者本非惡但或過或不及便如此蓋天下無性外之物本皆善而流於惡耳 人生氣裏理有善惡此理字不是說實理猶云理當如此只作合字看 不是兩物相對而生蓋言性善也問既言性善下却言善固性也然惡亦不可不謂之性却是言氣稟之性似與上文不接曰不是言氣稟之性蓋言性本善而今乃惡亦是此性為惡所汨正如水為泥沙所混不成不喚做水 問惡專是氣稟不干性事如何說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曰既是氣稟惡便也牽引得那性不好蓋性只是搭附在氣稟上所以謂濁亦不可不謂之水 他原頭處都是善因氣稟偏這性便偏了如人渾身都是惻隠而無羞惡都羞惡而無惻隠這便是惡徳這喚做性邪不是如墨子之心本是惻隠孟子推其弊到無父處這便是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 問惡亦不可不謂之性疑與孟子牴牾曰這般處難說乍卒理㑹未得某初看亦自疑但看來看去自是分明今定是不錯只著工夫子細看蓋生之謂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說才說性時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說性只是說繼之者善也孟子言性善是也夫所謂繼之者善也者猶水流而就下也朱子曰性則理而已矣何言語之可形容哉故善言性者不過即其發見之端而言之而性之韞固可黙識矣如孟子之論四端是也觀水之流而必下則水之性下可知觀性之發而必善則性之韞善亦可知也 周子言無極而太極程子又言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說蓋聖賢論性無不因心而發若欲專言之則是所謂無極而不容言者亦無體段之可名矣 人生而静只是性之未發但於此可見天性之全非真以静状性也 人生而静是未發時以上即是人物未生之時不可謂性才謂之性便是人生以後此理堕在形氣之中不是性之本體矣然其本體又未嘗外此要人即此而見得其不雜於此者耳 静者固其性然只生字便帯却氣質了但生字以上又不容說蓋此道理未有形見處故才說性便須帯著氣質無能懸空說得性者 人生而静以上天命之本體也人物未生時只可謂之理說性未得 人生而静以上只說箇天道下性字未得所以云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便是如此所謂天命之謂性者是說人身中指出這箇是天命之性不雜氣稟者而言爾 人有此形氣此理始具於形氣之中而謂之性才是說性便已涉乎有生而兼乎氣質不得為性之本體然性之本體亦未嘗雜要人就此上面見得本體元未嘗離亦未嘗雜耳 程先生說性有本然之性有氣質之性人具此形體便是氣質之性才說性此性字是雜氣質與本來性說便已不是性此性字是本然之性 才說氣質底便不是本然底人生而静以下方有形體可說 如說善即是有性了方說得善 凡人說性只是說繼之者善也便兼氣質了問恐是兼了情曰情便兼質了 這繼字主於人之發用處言之 易說天命流行處明道却将來就人發處說孟子言性善亦是就發處說因其發處之善是以知其本無不善猶循流而知其源也易以天命言程子就人言蓋人便是一箇小天地耳 孟子說性便是從中間幹出好底說故謂之善 性之在人猶水之在山其清不可得而見流出而見其清然後知其本清也所以孟子只就見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惻隠之心處指以示人使知性之本善也易謂繼之者善在性之先此所引在性之後天道流行如此所以人性發見亦如此 問易與孟子就天人分上各以流出處言明道則假彼以明此耳曰然 問繼之者善易與孟子之說異曰明道先生之言髙逺閎闊不拘本文正意如此處多若執其方而論則所不可通者不但此句而已 不容說處即性之本體如水則只是水别著一字不得至謂之善則性之發如水之下矣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終無所汙此何煩人力之為也有流而未逺固已漸濁有出而甚逺方有所濁有濁之多者有濁之少者清濁雖不同然不可以濁者不為水也如此則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則疾清用力緩怠則遲清及其清也則却只是元初水也不是将清來換却濁亦不是取出濁來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則性善之謂也故不是善與惡在性中為兩物相對各自出來朱子曰此又以水之清濁譬之水之清者性之善也流而至海不汚者氣稟清明自幼而善聖人性之而全其天者也流未逺而已濁者氣稟偏駁之甚自幼而惡者也流既逺而方濁者長而見異物而遷焉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濁有多少氣之昬明純駁有淺㴱也不可以濁者不為水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然則人雖為氣所昬流於不善而性未嘗不在其中特謂之性則非其本然謂之非性則初不離是以其如此故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惟能學以勝氣則知此性渾然初未嘗壊所謂元初水也雖濁而清者存故非将清來換濁既清則本無濁故非取濁置一隅也如此則其本善而已矣性中豈有兩物對立而竝行也哉 此段引譬喻亦叢雜如說水流而就下了又說從清濁去與就下不相續這處只認得大意可也 其言水之下與水之清亦是兩意須細分别猶水流而就下也這下更欠言語須為他作文補這裏始得蓋水之就下是喻性之善如孟子所謂過顙在
  山雖不是順水之性然不謂之水不得這便是前面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之說到得說水之清却依舊是譬喻問先生嘗云性不可以物譬明道以水喻性還有病否曰若比來比去也終有病只是不以這箇比又不能
  得分曉 問水流就下以後是說氣稟否若說氣稟則生下已定安得有逺近之别曰此是夾襍說 問以水譬性天道純然一理便是水本來清隂陽五行交錯雜揉而有昬濁便是水被泥汚了昬濁可以復清者只因他母子清曰然那下愚不移底人却是那臭穢底水問也須可以澄治曰也減得些分數舊時人装惠山泉去京師或時臭了京師人㑹洗水将沙石在筧中上面傾水從筧中下去如此數十番便漸如故問下愚恐他自不肯去澄治曰那水雖臭想也未至汚穢問物更推不去却似那臭泥曰是如此 問此一節是說人變化氣質然變了氣質復還本然之性亦不是在外面添得曰是如此 生之謂性一段當作三節看有言天命者有言氣質者生之謂性是一節水流就下是一節清濁又是一節横渠云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将此兩箇性字分别自生之謂性以下凡說性字者孰為天地之性孰為氣質之性則其理自明矣此理天命也順而循之則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則教也自天命以至於教我無加損焉此舜有天下而不與焉者也朱子曰此理天命也該始終本末而言也修道雖以人事而言然其所以修者莫非天命之本然非人私智所能為也然非聖人有不能故以舜明之 問此理天命也這處方提起以此理說則是純指上面天理而言不雜氣說曰固是又曰理離氣不得而今講學用心著力却是用這氣去尋箇道理所引舜事非論語本文之意 觀天地生物氣象本註周茂叔看問程子觀天地生物氣象朱子曰他也只是偶然見如此便說出來示人而今不成只管去守看生物氣象 萬物之生意最可觀此元者善之長也斯所謂仁也朱子曰物之初生其本未逺固好看及幹成葉茂便不好看如赤子入井時怵惕惻隠之心只些子仁得見時却好看到得發政施仁其仁固廣便看不見得何處是仁 仁是箇和柔底物事譬如物之初生自較和柔及至夏間長茂方始稍堅硬秋則收結成實冬則斂藏然四時生氣無不該貫如程子說生意處非是說以生物皆能發動死物則不能如穀種蒸殺則不能生也 萬物之生天命流行自始至終無非此理但初生之際淳粹未散尤易見耳如元亨利貞皆是善而元則為善之長亨利貞皆是那裏來仁義禮智亦皆善也而仁則為萬善之首義禮智皆從這裏出爾 滿腔子是惻隠之心朱子曰惻傷之切隠痛之深所謂不忍人之心也 腔子猶言軀殻是俗語滿腔子只是言充塞周徧本來如此 此就人身上指出此理充塞處最為親切若於此見得即萬物一體更無内外之分 滿這箇軀殻都是惻隠之心纔觸著便是這箇物事出來大感則大應小感則小應恰似大段痛傷固是痛只如針子畧挑些血出也便痛故日用所當應接更無些子間隔癢疴疾痛莫不相闗纔是有些子不通便是被些私意隔了 問心所發者不一便說惻隠如何曰惻隠之心渾身皆是無處不發如見赤子有惻隠之心見一蟻子亦豈無此心 問此莫是人生惻隠之心具足否曰如今也恁地看事有箇不穏當處便自覺不穏這便是惻隠之心問處事物亦然否曰此心應物不窮若事事物物常是這箇心便是仁若有一事不如此便是不仁了不特是惻隠之心滿腔子是羞惡之心滿腔子是辭遜之心滿腔子是是非之心彌滿充實都無空闕處 天地萬物之理無獨必有對皆自然而然非有安排也每中夜以思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朱子曰東西上下寒暑晝夜生死皆是相反而相對天地間物未嘗無相對者看得來真箇好笑 問對是物也理安得有對曰如髙下小大清濁之類皆是有髙必有下有大必有小皆是理必當如此如天之生物不能獨隂必有陽不能獨陽必有隂皆是對所以有對者是理合當恁地 問太極便對甚底曰太極使與隂陽相對此是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便對過却是横對了如土便與金木水火相對蓋金木水火是有方所土却無方所亦對得過四物皆資土故也湖南學者云善無對不知惡乃善之對惡者反乎善者也 一便對二形而上便對形而下然就一言之一中又自有對且如眼前一物便有背面上下内外二又各自為對雖說無獨必有對然獨中又自有對如碁盤末梢中間只空一路若似無對然此一路對了三百六十路此所謂一對萬道對器也程子謂道無對子嘗與人論此而問之曰棋局之中一路者孰為對乎其人曰是所以對夫三百六十路者云爾其言深有㑹於予意如此則程子之意可以推之而無窮矣 天下之獨未嘗無對然又却只是一箇道理如人行出處是這脚歸亦是這脚譬如口中之氣嘘則為温吸則為寒耳 中者天下之大本天地之間亭亭當當直上直下之正理出則不是惟敬而無失最盡朱子曰亭亭當當此俗語也蓋不偏不倚直上直下之意也 亭亭當當直上直下皆是形容中之在我其體段如此出則不是者出便是已發發而中節只可謂之和不可謂之中矣敬而無失只是常敬便是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也伊川先生曰公則一私則萬殊人心不同如面只是私心永按義理之正人心所同故公則一 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為兩段事灑埽應對是其然必有所以然問其然所以然之說朱子曰灑埽應對之事其然也形而下者也灑埽應對之理所以然也形而上者也自形而下者而言則灑埽應對之理精義入神本末精粗不可同日而語矣自夫形而上者言之則初未嘗以其事之不同而有餘於此不足於彼也曰物有本末而本末不可分者何也曰有本末者其然之事也不可分者以其悉具所以然之理也 須是就事上理㑹道理非事何以識理灑埽應對末也精義入神本也不可說這箇是末不足理㑹只理㑹那本又不可說這末便是本但學其末則本便在此也 問所以然者是如何曰若無誠意如何灑埽應對 治心修身是本灑埽應對是末皆其然之事也至於所以然則理也理無精粗本末皆是一貫 楊子拔一毛不為墨子又摩頂放踵為之此皆是不得中至如子莫執中欲執此二者之中不知怎麽執得識得則事事物物上皆天然有箇中在那上不待人安排也安排著便不中矣朱子曰子莫執中正是安排尋討問時中如何曰中字最難識須是黙識心通且試言一㕔則中央為中一家則㕔中非中而堂為中言一國則堂非中而國之中為中推此類可見矣如三過其門不入在禹稷之世為中若居陋巷則非中也居陋巷在顔子之時為中若三過其門不入則非中也朱子曰居陋巷則似楊氏三過其門不入則似墨氏要之禹稷似兼愛而非兼愛顔子似為我而非為我 旡妄之謂誠不欺其次矣本註李邦直云不欺之謂誠便以不欺為誠徐仲車云不息之謂誠中庸言至誠無息非以無息解誠也或以問先生先生曰云云 朱子曰无妄者聖人也謂聖人為旡妄則可謂聖人為不欺則不可問此所謂誠者天之道思誠者人之道曰然无妄是自然之誠不欺是著力去做底 非无妄故能誠无妄便是誠無妄是四方八面都去得不欺猶是兩箇物事相對 无妄兼天地萬物所同得底渾淪道理不欺是就一邉說問不欺是就人身說否曰然 无妄自是我无妄故誠不欺者對物而言之故次之 沖漠無朕萬象森然已具未應不是先已應不是後如百尺之木自根本至枝葉皆是一貫不可道上面一段事無形無兆却待人旋安排引入來教入塗轍既是塗轍却只是一箇塗轍朱子曰此一段只是說無極而太極 此言未有這事先有這理如未有君臣父子已先有君臣父子之理不成元無此理直待有君臣父子却旋将道理入在裏面 未應是未應此事已應是已應此事未應固在先却只是後來事已應固是後却只是未應時理 未有事物之時此理已具少間應處只是此理所謂塗轍即是所由之路如父之慈子之孝只是一條路從源頭下來 既是塗轍却只是一箇塗轍如既有君君臣臣底塗轍却只是元君臣之理也 是這一箇事便只是這一箇道理精粗一貫元無兩様今人只見得前面一段事無形無兆将謂是空蕩蕩却不知道沖漠無朕萬象森然已具如釋氏便只說空老氏便只說無却不知道莫實於理 既是塗轍却只是一箇塗轍恐是記者欠了字 近取諸身百理皆具屈伸徃來之義只於鼻息之間見之屈伸徃來只是理不必将既屈之氣復為方伸之氣生生之理自然不息如復卦言七日來復其間元不㫁續陽已復生物極必返其理須如此有生便有死有始便有終問屈伸徃來氣也程子云只是理何也朱子曰其所以屈伸徃來者是理必如此一隂一陽之謂道隂陽氣也其所以一隂一陽循環而不已乃道也 氣須有屈伸要之方伸之氣自非既屈之氣氣雖屈而物亦自一面生出此所謂生生之理自然不息也 此段為横渠形潰反原之說而發也 果齋李氏曰徃而屈者其氣已散來而伸者其氣方生生生之理自然不窮若以既屈之氣復為方伸之氣則是天地間只有許多氣來來去去造化之理不㡬於窮乎釋氏不明乎此所以有輪回之說 永按程子破張子形潰反原之說固為正論而人物間有投生者又别有理理固有常有變也但學者不可以此溺其心爾 明道先生曰天地之間只有一箇感與應而已更有甚事朱子曰隂陽之變化萬物之生成情偽之相通事為之終始一為感則一為應循環相代所以不已也 事事物物皆有感應寤寐語黙動静亦然譬如氣聚則風止風止則氣復聚 問感只是内感曰不専是内感固有自外感者 問仁伊川先生曰此在諸公自思之将聖賢所言仁處類聚觀之體認出來孟子曰惻隠之心仁也後人遂以愛為仁愛自是情仁自是性豈可專以愛為仁孟子言惻隠之心仁之端也既曰仁之端則不可便謂之仁退之言博愛之謂仁非也仁者固博愛然便以博愛為仁則不可朱子曰不可便以愛為仁此正謂不可認情為性耳非謂仁之性不發於愛之情而愛之情不本於仁之性也 仁便是愛之體愛便是仁之用仁離愛不得上蔡諸公不把愛做仁他見伊川言博愛非仁也伊川也不是道愛不是仁若當初有人㑹問必說道愛是仁之情仁是愛之性如此方分曉 問仁與心何異曰心譬如榖種生之性便是仁陽氣發處乃情耳朱子曰心性以穀種論則包裏底是心有秋種有粳種随那種發出不同這便是性心是箇發出底他只㑹生又如服藥喫了㑹治病此是藥力或温或涼便是藥性至於喫了有温證涼證這便是情以穀種譬之一粒穀春發生夏成苗秋結實冬收藏生意依舊包在裏面每箇穀子裏有一箇生意種而後生穀種之喻甚善若有這種種在這裏何患生理不存問仁者生之理而動之機曰這自是難說若要見得分明只看程先生說心譬如穀種生之性便是仁便分明若更要真實識得仁之體只看夫子說克已復理克去已私如何便喚仁曰若如此看則程子所謂公字愈覺親切曰公也只是仁底殻子盡他未得在畢竟裏面是箇甚物事生之性也只是状得仁之體 生之性便是愛之理 義訓宜禮訓别智訓知仁當何訓說者謂訓覺訓人皆非也當合孔孟言仁處大槩研窮之二三歲得之未晩也問仁當何訓朱子曰不必須用一字訓但要識得大意通透覺決不可以言仁雖足以知仁自屬智了 仁是愛之體覺自是智之用仁統四德故仁則無不覺然便以覺為仁則不可 永按中庸以人訓仁猶之以宜訓義古人訓字多用諧聲苟識得大意則人字未嘗不可訓要之仁字之義朱子心之徳愛之理二言盡之矣 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樂未發何嘗不善發而中節則無徃而不善凡言善惡皆先善而後惡言吉凶皆先吉而後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後非本註易傳曰成而後有敗敗非先成者也得而後有失非得何以有失也 朱子曰性即理也在心喚做性在事喚做理 性即理也自孔孟後無人見得到此亦自古無人敢如此道 性即理也四字攧撲不破實自已身上見得出來 性即理也一語直是自孔子後惟是伊川說得盡這一句便是千萬世說性根基 問所謂理者仁義禮智是也不知是否曰四者固性之綱維然其中無所不包更詳味之 未發之前氣不用事所以有善而無惡 問心有善惡否曰在天為命在義為理在人為性主於身為心其實一也心本善發於思慮則有善有不善若既發則可謂之情不可謂之心譬如水只可謂之水至如流而為派或行於東或行於西却謂之流也朱子曰疑此段微有未穩處蓋凡事莫非心之所為雖放僻邪侈亦是心之為也善惡但如反覆手耳翻一轉便是惡只安頓不著也便是不善如當惻隱而羞惡便不是問心之用雖有不善亦不可謂之非心否曰然 問看來不善之發有二有自思慮上不知不覺自發出來者有因外誘然後引動此思慮者曰謂發處有兩端固是然畢竟從思慮發者也只在外來底天理渾是一箇只不善便是不從天理出來便是出外底了 問思慮從心生心若善思慮因何有不善曰思慮以交物而蔽故有不善 問既發則可謂之情不可謂之心如何曰心是貫徹上下不可只於一處看 既發則可謂之情不可謂之心此句亦未穩又曰是亦記者之誤 既發不可不謂之心但有不善則非心之本體 性出於天才出於氣氣清則才清氣濁則才濁才則有善有不善性則無不善朱子曰程子此說才字與孟子本文小異蓋孟子専指其發於性者言之故以為才無不善程氏專指其發於氣者言之則人之才固有昬明强弱之不同矣張子所謂氣質之性是也二說雖殊各有所當然以事理考之程氏為密蓋氣質所稟雖有不善而不害性之本善性雖本善而不可以無省察矯揉之功學者所當深玩也 孟子論才是本然者不如程子之備曰然則才亦禀於天乎曰皆天所為但理與氣分為兩路又問程子謂才稟於氣如何曰氣亦天也問性之所以無不善者以其出於天也才之所以有善有不善以其出於氣也要之性出於天氣亦出於天何故便至於此曰性是形而上者氣是形而下者形而上者全是天理形而下者只是渣滓至於形又是渣滓至濁者也 一般能為謂之才才之初亦無不善縁他氣稟有善惡故才亦有善惡孟子自其同者言之故以為出於性程子自其異者言之故以為稟於氣要之須兼是二者言之方備只縁孟子不曽說到氣上覺得此段說話無結殺故有後來荀揚韓許多議論氣質之性古人雖不曽說考之經典却有此意如書云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后與夫天乃錫王勇知之說皆此意也孔子謂性相近習相逺孟子辯告子生之謂性亦是說氣質之性近世被濂溪拈綴出來横渠二程始有氣質之說此伊川論才所以云有善有不善者蓋主此而言也 氣稟之殊其類不一非但清濁二字而已今人有聰明通達事事曉了者其氣清矣而所為或未必皆中於理則是其氣之不醇也人有謹厚忠信事事平穏者其氣醇矣而所知未必皆達於理則是其氣之不清也推此類以求之才自見矣 性者自然完具信只是有此者也故四端不言信問四端不言信朱子曰如惻隠真箇惻隱羞惡真箇羞惡此便是信曰此却是已發時方有這信曰其中真箇有此理 信是箇真實無妄底道理如仁義禮智皆真實而無妄故信字更不須說信是誠實此四者實有是仁實有是義禮智皆然如五行之有土非土不足以載四者又如土於四時各王十八日 四端之信猶五行之土無定位無成名無専氣而水火金木無不待是以生者故土於四行無不在於四時則寄王焉其理亦猶是也 五行非土不立而土無定位五常非信不有而信非一端故曰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亦可以觀矣 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惻隠之心人之生道也朱子曰心生道也此句是張思叔所記疑有欠闕處問何故入在近思録中曰如何敢不載但只恐有闕文此四字說不盡心生道也謂天地以生物為心而人得之以為心者天地生物之心是仁人之稟賦接得此天地之心方能有生故惻隠之心在人亦為生道也 心生道也心乃生之道惻隱之心人之生道也乃是得天之心以生生物便是天之心 上而心生道也全然做天底也不得蓋理只是一箇渾然底人與天地混合無閒 問生道者是本然也所以生者也曰是人為天地之心意 永按又有一條云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是心乃屬天地未屬在我疑非定說 横渠先生曰氣坱然太虚升降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未嘗止息此虚實動静之機隂陽剛柔之始浮而上者陽之清降而下者隂之濁其感遇聚結為風雨為霜雪萬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結糟粕煨燼無非教也朱子曰氣坱然太虚升降飛揚未嘗止息此張子所謂虚空即氣也蓋天在四畔地居其中減得一尺地遂有一尺氣但人不見耳此是未成形者問虚實以隂陽言否曰以有無言及至浮而上降而下則已成形者若所謂山川之融結糟粕煨燼即是氣之渣滓要之皆是示人以理 升降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所以生人物者未嘗止息但人不見耳 問言機言始莫是說理否曰此本只是說氣理自在其中一箇動一箇静便是機處無非教也教便是說理此等言語都是經鍛鍊底語須熟念細看 問氣坱然太虚此是言天地未判之時為復亘古今如此曰只是統說只今便如此問升降者是隂陽之兩端飛揚者是游氣之紛擾否曰此只是說隂陽之兩端下文虚實動静二句此正是說隂陽之兩端到得為雨露霜雪流形融結却正是說游氣之紛擾者也 問虚實動静兩句欲云虚實動静乘此氣以為機隂陽剛柔資此氣以為始可否曰此兩向只一般實與動便是陽虚與静便是隂但虚實動静是言其用隂陽剛柔是言其體而已問始字之義曰只是說如箇生物底母子相似萬物都從這裏生出去上文說升降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便含這虚實動静兩句在裏而了所以虚實動静隂陽剛柔者便是這升降飛揚者為之非兩般也至浮而上者兩句便是例 問無非教也都是道理在上面發見曰然精底都從粗底上發見道理都從氣上流行雖至粗底物無非是道理發見 正𫎇下同 游氣紛擾合而成質者生人物之萬殊其隂陽兩端循環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問此段是說氣與理合朱子曰此段專是說氣未及言理生人物之萬殊言氣到此已是渣滓粗濁者去生人物立天地之大義此說氣之本上章亦是發明此意游氣隂陽隂陽即氣也豈隂陽之外復有游氣所謂游氣者指其所以賦與萬物一物各得一箇性命便有一箇形質此氣合而成之也雖是如此而所謂隂陽兩端成片段滚然出來者固自若也亦猶論太極物物皆有之而太極之體未嘗不存也 晝夜運而無息者便是隂陽之兩端其散出紛擾者便是游氣以生人物之萬殊正如麵磨相似其四邉只管撒出正如天地之氣運轉無已只管生出人物其中有粗有細故人物有偏有正有精有粗 循環不已者乾道變化也合而成質者各正性命也 隂陽循環如磨游氣紛擾如磨中出者易曰隂陽相摩八卦相盪鼔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日月運行一寒一暑此隂陽之循環也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此游氣之紛擾也 游是散殊此如水車一上一下只管滚轉便是循環不已中間帯得水灌溉所在便是生人物之萬殊天地之間二氣只管渾轉不知不覺生出人物即他這箇幹轉便是生物時節 游氣自裏而底如扇相似扇便是立天地之大義底扇出風來便是生人物底 游氣是氣之發散生物底氣游亦流行之意紛擾者參錯不齊既生物便是游氣若是生物常運行而不息者二氣初無増損也 游氣隂陽固是一物横渠言游氣紛擾合而成質是指隂陽交㑹言之隂陽兩端循環不已是指那分開底說 横渠說得稍支離只合云隂陽五行循環錯綜升降徃來所以生人物之萬殊立天地之大義 天體物不遺猶人體事而無不在也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無一物而非仁也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無一物之不體也朱子曰此數句是從赤心片片說出來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豈能到 體物猶言為物之體也蓋物物有箇天理體事謂事事是仁做出來凡言體便是做他骨子 天體在物上仁體在事上猶言天體於物仁體於事本是言物以天為體事以仁為體須著從上說故如此下語 體物猶言幹事事之幹也 問仁體事而無不在曰只是未理㑹得仁字若理㑹得這一字了則到處都理㑹得 禮儀三百威儀三千須得仁以為骨子 徃來游衍無非是理無一物之不體猶言無一物不将這箇做骨 鬼神者二氣之良能也朱子曰徃來屈伸乃理之自然非有安排布置故曰良能 屈伸徃來是二氣自然能如此 問鬼神是功用良能曰但以一屈一伸看一伸去便生許多物事一屈來更無一物便是良能功用 伊川謂鬼神者造化之迹却不如横渠所謂二氣之良能程子之說固好但渾淪在這衷張子之說分明便見有箇隂陽在 物之初生氣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氣日反而游散至之謂神以其伸也反之謂鬼以其歸也朱子曰造化之妙不可得而見然其氣之徃來屈伸者足以見之微鬼神則造化無迹矣横渠物之初生一章尤說得分曉 問此息字是生息之息曰然 横渠言至之謂神反之謂鬼固是然雷風山澤亦有神今之廟貌亦謂之神亦以方伸之氣為言耳此處要錯綜周徧而觀之伸中有屈屈中有伸伸中有屈如人有魄是也屈中有伸如鬼而有靈是也 天下萬事萬物只是箇隂陽消息屈伸横渠将屈伸說得貫通 人死便是鬼祖考來格便是神 性者萬物之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惟大人為能盡其道是故立必俱立知必周知愛必兼愛成不獨成彼自蔽塞而不知順吾性者則亦末如之何矣問性為萬物之一源朱子曰所謂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已有是而人亦有是非惟人有是而物亦有是 永按自蔽塞謂惟知有我之私也 一故神譬之人身四體皆一物故觸之而無不覺不待心使至此而後覺也此所謂感而遂通不行而至不疾而速也問一故神朱子曰一是一箇道理却有兩端用處不同譬如隂陽隂中有陽陽中有隂陽極生隂隂極又生陽所以神化無窮 發於心達於氣天地與吾身共只是一團物事所謂鬼神者只是自家氣自家心下思慮才動這氣即敷於外自然有所感通 一故神横渠說得極好但近思録所載與本書不同當時縁伯恭不肯全載故後來不曽與他添得一故神横渠親注云兩在故不測只是一物却周行乎事物之間如隂陽屈伸徃來上下以至於行乎什伯千萬之中無非這一箇物事所以謂兩在故不測兩故化注云推行乎一凡天下事一不能化惟兩而後能化雖是兩箇要之亦是推行乎此一耳說得極精須子細看 横渠易說 心統性情者也朱子曰心統性情語最精密 横渠此句乃不易之論孟子說心許多皆未有似此語端的子細看便見其他諸子等書皆無依稀似此 心統性情二程却無一句似此切統猶兼也 性是體情是用性情皆出於心故心能統之統如統兵之統言有以主之也仁義禮智是性孟子曰仁義禮智根於心惻隠四端是情孟子曰惻隠之心云云以此見得心統性情一心之中自有動静静者性也動者情也 性者心之理情者心之動心者性情之主 凡物有心而其中必虚人心亦然只這虚處便包藏許多道理彌綸天地該括古今推廣得來蓋天蓋地莫不由此此所以為人心之妙與理在人心是之謂性性如心之田地充此中虚莫非是理而已心是神明之舍為一身之主宰性便是許多道理得之於天而具於心者發於智識念慮處皆是情故曰心統性情先生取近思録心統性情之語示學者或問曰心之未發則屬乎性既發則情也曰是此意 舊看五峯說
  只将心對性說一箇情字都無下落後來看横渠心統性情之說乃知此話大有功始尋得箇情字着落與孟子說一般又曰古人制字亦先制得心字性與情皆從心 凡物莫不有是性由通蔽開塞所以有人物之别由蔽有厚薄故有知愚之别塞者牢不可開厚者可以開而開之也難薄者開之也易開則達於天道與聖人一朱子曰此似欠了生知之聖 此段不如吕與叔分别得分曉呂曰蔽有淺深故為昬明蔽有開塞故為人物 問通蔽開塞横渠與呂芸閣說孰為親切曰與叔倒分明似横渠之說看來塞中也有通處如猿狙之性則靈猪則全然蠢了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如人頭向上所以最靈草木頭向下所以最無知禽獸頭横所以無知猿狙稍靈為他頭有時也似人故稍向得上 問人物之性一源何以有異曰人之性論明暗物之性只是偏塞暗者可使之明已偏塞者不可使之通横渠言凡物莫不有是性云云至薄者開之也易是也問人物皆稟天地之理以為性皆受天地之氣以為形若人品之不同固是氣有昬明厚薄之異若在物言之不知是所稟之理便有不全耶亦是縁氣稟之昬蔽故如此耶曰惟其所受之氣只有許多故其理亦只有許多又問物物具一太極則是理無不全曰謂之全亦可謂之偏亦可以理言之則無不全以氣言之則不能無偏故呂與叔謂物之性有近人之性者人之性有近物之性者 問氣質有不同則天命之性有偏全否曰亦非有偏全謂如日月之光在露地盡見之若在蔀屋之下則有見有不見在人則蔽塞有可通之理至於禽獸亦是此性被他形體所拘蔽隔之甚無可通處至於虎狼之仁豺獺之祭蜂蟻之義却只通這些子譬如一隙之光至於獼猴形状類人便最靈於他物若昬愚之人便在人與禽獸之間所以終難改
  近思録集註卷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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