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近齋集
卷十六
作者:朴胤源
1817年
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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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來每以學不進爲憂。可見如不及唯恐失之意。立心旣固。邁往無怠。則天豈不終遂其願耶。大學念誦。果爲幾許遍。而有眞實體認之味否。嶺南鄒魯之鄕。今焉有無人之歎。風氣衰颯如此。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而然耶。聞來爲之慨恨。還城有期。匪久可得合幷。翹企翹企。任,宋兩賢。今行若能迤進薰炙。則其益必大矣。毋或中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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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於影幀。禮無其文。蓋以一毛一髮不肖。便是別人故也。未知好禮之家誰行之。而愚意此似未安矣。

生日不祭。禮之正也。回甲亦何可祭之乎。幷祭各位。尤非禮也。墳墓設祭。終是情勝之論也。行之甚不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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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絰。年五十者。初卽絞之云云。

年五十者。幷斬齊而言也。腰絰之散垂與不散垂。旣以五十前後爲限。則只當遵禮文而已。量筋力而爲之之說。似不當論於此也。五十者始衰。故欲其殺哀。腰絰不散垂則禮意已曲盡矣。若過五十而猶康健。則居喪禮節當致哀。而腰絰則不可散垂。此所以如禮也。何謂不如禮也。且未五十而病弱者。滋以薑桂。節其哭泣可也。何可不散垂乎。

首腰絰。婦人憑尸後用之云云。

呂氏已言之。蓋以婦人質畧少變也。然則男子襲絰待遷尸後者。未必以窒碍於小斂時扶助也。

題主祝無尙饗二字云云。

無奠斟酒。禮意甚妙。神主初成。憑依之前。不可行祭。故無奠。祝告之辭。不可徒讀。故斟酒。其義豈不精盡耶。故無奠。祝辭無尙饗二字何疑。

畫像不當畫云云。

畫像。難得七分。易成別人則不畫可也。技藝不借於異代。後世亦有顧虎頭則畫之亦可也。但當無適莫耳。春翁及櫟泉,閒靜二公之無影幀。固是一法門。而亦難以此使後人一切不爲寫眞也。

離家者。當忌祭望哭云云。

忌祭。喪之餘。而離家者先期齊戒。是日設位望哭以伸情。固不可已。而至於時祭。卽平常之祭。齊戒設位望拜。未知先輩所行果何如耳。

古者人死不冠云云。

孔子之喪冠用章甫。旣見於儀禮經傳。而古者人死不冠。又有沙溪說。兩相不合可疑。然沙溪之所攷據則有之。輯覽襲條。引士喪禮䟽而曰。死者不冠下。記其母之喪鬠無笄。無笄猶丈夫之不冠也。以此言之。生時男子冠。婦人不冠。不冠一作笄。今死婦人不笄則知男子亦不冠也。此豈非明證耶。然則所謂古者。卽周時。而周以前。則死者用冠。冠用章甫。乃殷禮。孔子本殷人。故公西華之治喪也。兼用三代之禮。以殷禮用冠耶。先聖居宋冠章甫。喪用章甫。蓋亦以是耶。意者。或如此而未敢質言。至於子路死不免冠之說。蓋不欲臨死而免冠也。恐不足以爲死者襲必用冠之證也。家禮,備要旣曰加幅巾。則只當遵此而已。幅巾可以代冠。不可直謂之冠。冠重而巾輕也。鄙說冠之爲物甚尊。非寢時所着云云。以袒免之文。肉袒之體。不可加冠。故用免之義知之也。然此是大綱說。何可以此而推之太過。至以幅巾寢時可着與否來詰耶。斂襲用上服或章服。則上服章服。豈寢時可着者耶。恐不當如是執滯也。

父妾之有子者緦云云。

有子非特指生存之子也。父妾旣生子矣。則雖未及殤而夭。亦當以有子論。何可不服緦乎。雖無子。若攝女君而主饋與同居年久者。當用同爨緦之例而服之矣。卿大夫之不服庶母緦。似是貴貴之義。而但我國則大夫士無甚分別。士之禮。亦可通用於大夫。且沙溪云我國之嘉善大夫。可以當中國之大夫。然則通政以下。不可以大夫論。豈以通訓,奉列等資階。自處以大夫。不服庶母緦乎。庶母慈己者小功。雖只言士而亦可通用於大夫。禮疑從厚。正指此等處耳。

庶子父在服其所生母云云。

庶子父在。遭其所生母之喪。義不敢同於正室子父在母喪之禮。似當不杖期。亦不被髮。愚於前日果有此說。而特泛論及之。非决定之辭也。何以謂守之不惑也。此一節。家禮,備要所不言。故尋常疑之。其後考見古禮。於雜記小記。得可爲杖期之文。其說在下。於是更加商量。始改前見。此曲折未及使座下知之矣。今聞令庶從兄服所生母不杖期云。固是從愚陋前日之論。而與小記雜記之文不合。恐易致訟。然今不可追改。且近來人家多如此行之則便一。今禮也從俗何害。雖無禫。初朞後何可卽吉。當許其更申心喪耳。服色則平凉子布網巾布深衣得之矣。或說平居服色白布笠白直領。恐涉太輕矣。近日人有以未率畜者。其子服制來問。故引嫁母服之例以杖期答之。蓋自捨去舊見之後。不以同於正室子之嫌爲拘。父之不率畜。雖與出母不同。旣不畜于己家而爲他人妻妾。則與嫁母何異耶。雖不盡同。豈不可爲旁照耶。小記,雜記之文旣有可據。則不可謂禮無明言。先賢雖無定論而立說垂後。非愚之所敢當也。○雜記曰。主妾之喪則練使其子主之。小記曰。庶子在父之室。則爲其母不禫註。妾子父在壓屈也。以雜記,小記觀之。妾子父在而其母死者。亦爲練祥。但不禫耳。旣行十一月之練。則當爲杖期。然杖而不禫亦可疑。此所以異於正室子之父在爲母歟。

外孫女爲外祖父母無服云云。

爲外孫女無服。外孫緦故外孫女出嫁。降而無服。外孫女爲外祖父母無服。亦以相報之義耶。但未出嫁者。亦不服外祖父母。誠可疑也。豈或闕文耶。○更按喪服疏。外親雖適人不降。據此則外孫女於外祖父母。服小功與男子同。外祖父母。亦不以外孫女之出嫁降而不服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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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見本生舅姑奠贄。非禮之正也。至於本生大舅姑亦獻贄。尤似拖長。况大舅姑已亡而行之於廟乎。雖曰情勝。豈禮以撙節之道哉。甚不可矣。

孫婦見大舅姑奠贄。雖無明文。家禮曰。尊於舅姑者如見舅姑之儀。此足引而爲證。而南溪以爲如見舅姑。特言四拜之禮而已。豈皆用幣云云。此似簡當。而愚意以家事任長之義論之。不奠贄於大舅姑。恐亦不安。未知如何。廟中用贄大不可。蓋生死異禮故也。舅姑已歿則奠菜一節。近俗廟見。雖不待三月。而奠菜則自當行之矣。奠菜與奠贄不同。實用祭奠之禮也。不以棗栗腵脩而以菜爲宜。蓋菜用堇者。取其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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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喏之禮。固未知昉於何時。而旣見於丘儀。又載於要訣。則雖家禮,備要之所不言。而亦從之何妨。况家禮之只言瞻禮。安知不包唱喏在其中耶。蓋瞻禮必有揖。揖必有聲。無揖則不成瞻禮。無唱喏則宋人所譏啞揖也。愚意瞻禮非但侍立良久而退。必是揖而不拜也。揖與唱喏。雖有擧手與作聲之分。而實則一事也。故家禮之只言瞻禮。似以唱喏在於不言之中矣。喏與唱。亦不可分而二之。唱雖是呼之之意。實亦揖時所呼。則唱喏二字。並作揖聲。有何不可。必欲分看則恐破碎矣。沙溪說當從之字義。以從口看。則可作揖之聲。不可作揖之狀。亦不可作揖之名。河西許國說則難從矣。

曾聞渼湖先生以瞻禮爲揖。是從沙溪意也。許國云喏字見於漢書。則唱喏自是漢以前已有之禮。其來亦久矣。今俗雖不行。而好禮之士行之則豈不爲復古之一道耶。

家禮。時忌祭不言散齊。蓋從簡。而擊蒙要訣。時祭從古禮。分言散致齊。忌祭亦言散致齊。愚意當從要訣。若於忌祭只用致齊一日而不爲散齊。則其將於忌祭前二日。與於凶穢之事耶。恐不可也。要訣時祭齊戒日數則太多難行。散齊三日致齊二日。其或可也。思其志意一節。要訣不載於致齊條者。似以當包在於思其所樂之中而省文故耶。

特髻。沙溪以爲假髻而無首飾者。蓋假髻卽大髻。而大髻亦中國之髻制。非我東之髢髻也。白大衣似是大袖長裙之類。淡黃帔之帔。諸家說不同。或謂之帬。或謂之被。被首飾。如詩云被之僮僮是也。以會通所載一品以下霞帔庶民藍靑素霞帔觀之。又似衣服。非徒婦人所着。沙溪於此亦未的斷。當更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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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從兄遭其所生母喪。服不杖期。旣不杖矣。宜不禫。而練之行否。則尙未决定。詳敎伏望。雜記所謂主妾之喪則練使其子主之者。指攝女君之妾爲杖期者言耳。此則不然。旣不杖矣。又非畜於家而主其喪者。則雜記之文不足引爲行練之證。未知如何。

旣不杖矣。非但無禫。練亦不可行。此與攝女君妾有異。雜記之文。不足以爲的證。如何如何。

庶從兄過其所生母初期後。當申心喪三年。而服色當如父在母喪大祥後耶。當禫之月。雖不行事而亦當有變制耶。再期後卽吉耶。盡二十七月之期耶。

服色之用黲布笠帶布直領。當如父在母喪大祥後。而旣不行禫則當禫之月。豈有變制耶。心喪服色不可於再期便卽吉。亦當限以二十七月之數而待吉月。始可卽吉耳。

答洪伯應中庸問目 编辑

上古聖神云云。

與大學序參看則上古聖神。似幷指羲農軒羣聖。許東陽云混言之恐是。至於下文去聖遠之聖。似單指夫子。蓋堯舜以後連有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何可謂去聖遠乎。孔子之後。始有聖遠言湮之憂。故懼之如此云爾。下文推本堯舜。特以執中而言。恐不可以此而謂去聖遠之聖。亦幷指堯舜也。

繼天立極云云。

此極字。卽洪範皇極之極。尤翁已言之。固得其本旨。而尤翁又以爲窮源極本而言則亦可謂之太極。此則恐近推說。愚意當主表準之義看。如詩所云翼翼商邑。四方之極是也。

虛靈知覺云云。

熊勿軒。以虛靈爲體。知覺爲用。而農巖大非之。蓋知覺自是心之全體。以能所之分言之。則知覺自兼體用。虛靈卽言知覺之虛靈。序文之意。非以虛靈知覺。分體用言之也。故愚嘗從農巖說而捨熊氏說矣。大抵虛靈知覺當聯看作一意。此知覺則爲體。下知覺則爲用。人道心旣分之故也。體一而用二。上文知覺若作用看。則一而已矣云者。恐未瑩。用旣一矣。又何以有人道二心乎。愚見如此。而近來兼山,鹿門。皆欲取熊氏說。未可知也。大學虛靈。卽知覺。而不昧。申言其明也。此心虛靈故知覺。若謂虛故靈知故覺。則破碎失本旨。

人心道心云云。

形氣與氣質不同。且人心屬氣質之性。則人心果有淸濁粹駁乎。若以道心之原於性命而屬之本然之性。則心性無別矣。其可乎。生字原字之義。王魯齋曰。原字。自外推入知其本有。故曰微。生字。感物而動知其本無。故曰危。此說在心經註可考。

人心云云。

飢而思食。曠而思室。卽人心聖人之所不能無也。然飢而食不當食之物。曠而近不當近之色。則是人心已流而爲人慾。何待紾兄臂摟處子而後。方謂之流而爲人慾乎。至若不飢而掠人財貨。不曠而盜人妻妾。雖似直出於惡。而此亦由於食色之慾形氣之私。則豈可曰非人心之所流乎。自人心而爲人慾。人慾熾肆而無所不爲。此所以危者愈危也。人心亦本於性。人慾本於人心。故謂之善惡皆天理。尤翁答李直齋書。論之如此。

篇題中者之名云云。

偏倚二字上。各加不字。則是偏與倚不同也。渼湖金先生以爲。不偏。從地盤而言。非東非西非左非右。不倚。從當體而言。不倒東墜西。玉室李公以爲。不偏。以理言。不倚。以心言。兩說俱通。而金先生說似長。愚嘗欲從之矣。不偏。卽渾然在中時。不偏於喜怒哀樂一事之謂也。不倚。卽不倚於東西南北一邊之謂也。偏倚不可作偏係底病痛看。未發時豈有病痛之可言。過不及是發後事。病痛也。非可論於未發之境。今若以偏屬之過。倚屬之不及。則未發與已發混矣。此說大錯誤。當改之。

庸平常云云。

不加之名二字者。上旣於釋中處曰之名。而又於庸加之名字。則是中與庸爲二矣。庸只是就中字上言。其平常之理。非中自中庸自庸也。中固兼未發已發。而庸則似專指已發。然事物未至時。思慮不當發。卽理之常也。則雖未發時。豈不可言平常。而但庸字字義從用。則用是已發也。豈但以程子不易之訓而知其爲已發哉。

新安陳氏云云。

新安陳氏說。活看則無病。夫喜怒哀樂。非心而何。固是性動爲情者。而統性情是心也。則寂然不動。心之統性也。感而遂通。心之統情也。然則不偏不倚。卽心之無偏倚也。未發之中。卽心之無思也。陳氏所云以心論者。不亦宜乎。愚嘗謂中庸首章不言心字。而至此節言性情之德而心在其中矣。若以章句未發則性也之文。而謂之未發處不可言心。則性果非具於心者。而是心也不足以爲至靜時主宰乎。

小註東陽許氏云云。

程子所謂不偏之謂中。與朱子不偏不倚專指未發者不同。則不偏二字。是兼動靜言。許東陽之論不可非之。若如來意以不偏屬之未發。以不易屬之已發。則程子所釋中字。未兼中和之義。恐不然。

放之彌六合云云。

退藏於密。凡看文字。當考本文。易繫曰。聖人洗心。退藏於密。則密是以心之體理之源而言也。放之彌六合。卽言中散爲萬事。退藏於密。卽言末復合爲一理。皆謂中庸一書如此也。今以卷舒之意。作兼濟獨善看。則是攙入外來義理也。釋經者最忌此病。

皆實學云云。

實學之實。作誠字意看固好。亦或對異端虛無而言耶。

守其本心之正云云。

不曰道心而曰本心。故讀者或解以幷指人道心。而愚恐不然。人心固有合於理者。而卽聽命於道心以後事。此方言道心而何可混言人心乎。以道心爲本心者。蓋欲見其原於性命。小註胡雲峰說已及之矣。

言語文字云云。

此是主中庸一書而言。陶庵說。恐似泛然。來示以其上推明是書之文爲證者得之矣。

索隱行怪章句曰。以其足以欺世而盜名云云。索隱。是知之過而不擇乎善。行怪。是行之過而不用其中。則雖非聖人之所取。而亦豈盡爲欺世盜名而爲乎。不知其爲過而爲之者。多以識量之狹氣質之偏也。豈皆出於衒鬻而然哉。如陳仲子,申屠狄,尾生之徒。雖非中庸之道而直斷以欺世盜名。則恐非其本心也。不惟是耳。從古賢者之言行異於平常者何限。而不諒其心跡之如何。具曰爲欺盜而發。則豈不違於忠恕之道耶。若令其心眞出於欺盜。則後世尙論之士孰有稱述者哉。愚於此終未釋然。願賜證敎。

索隱行恠章句以欺世盜名言之者。因正文後世有述之文而看得出。蓋隱恠之知行不當見稱述。而乃見稱述則是虛譽也。故謂之欺世盜名。而非必直指其本心皆如此也。以足以二字觀之可見。如陳仲子,申屠狄,尾生之徒。其行之過。或由於識量之狹或由於氣質之偏。而不自知其爲過而爲之者。則固不當以欺世盜名目之。然若極論之。則彼數子者亦未免爲欺世盜名。此正所謂充類至義之盡者也。夫無其實而衒之謂之欺。非其有而取之謂之盜。欺世盜名之云。非皆幻弄偸竊之謂也。雖以仲子事言之。孟子以爲惡能廉。仲子實不得爲廉而齊國稱爲廉士。則此豈非無其實而衒之。非其有而取之者乎。其本心則不出於飾詐釣譽。而行事之差繆。不期於欺世而自至欺世。不期於盜名而自至盜名。吁亦益可畏也。斥隱恠以欺盜。其所以爲戒也深矣。復何疑乎。然此亦大綱說耳。何可因此而一切以古來賢者之言行有矯激崖異者。皆歸之於欺世盜名之科耶。若如此。則非平心徐究之道也。來喩云若令其心眞出於爲欺盜。則後世尙論之士孰有稱述之者。恐似不然。尙論之士猶不知其爲欺盜而稱述之。則是眞欺盜也。欺盜之大者。非但欺當世。亦能欺後世。揚雄歷漢唐千餘載而猶稱大儒。非朱子則孰令剗地埋殺乎。辨姦之難。蓋如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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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戒時講學。以栗谷專心想念之說觀之則不當行也。然喪中講學。朱子與呂東萊論之而不以爲不是。喪中猶然。况齊戒時耶。齊戒諸條中。無廢講學一節則行之是耶。與人講學。似涉張皇。而己自讀書則恐無所不可。明賜證敎。

致齊甚嚴。致之爲言。極也。專心想念之時。何可讀書乎。喪中講學則雖或不得廢。亦不可太廣。三年之內。若不讀書。則以哀而廢事也。是固難行。而至於祭祀。齊戒三數日之間。暫停讀書何妨。程子論致齊以湛然純一爲言。此則話頭極高。有未易行得者。若讀書如常時。則豈臨祭齊遫之意乎。散齊日則似可讀書耳。

家禮忌祭條曰。是日。不飮酒。不食肉。不聽樂。黲巾素服素帶以居。夕寢于外。此只言忌祭當日。而齊戒日。飮酒食肉。不去華盛之服。不寢于外。恐是難從者。未知如何。

飮酒不至亂。食肉不茹葷。卽齊戒之禮。則齊戒日。不飮不肉。恐過於禮矣。世俗於忌祭。前期行素。雖本於申屠蟠而成。流來之䂓。實非禮意也。曾聞鄭寒岡只於當日行素。蓋主是日也之文也。然夕寢于外。則不但於是日。齊戒日亦當寢於外。此則與飮酒食肉不同。當各項看也。忌日寢外。喪餘悲哀之意。齊日寢外。臨祭精潔之義。不可徒拘於是日之文而却於齊日處于內寢矣。齊戒條。特不別言寢外。故人或疑之。而以主人帥衆丈夫致齊於外之外字觀之。實無可疑矣。大抵無論致齊散齊。自齊日爲始。居宿於外爲當。此是禮防所在。不容或忽也。齊日旣已飮酒食肉。則雖華盛之服。不必去之。曾聞嘐嘐齋金公於忌祭前一日着吉袍云。未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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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庵曰。叔姪爲一家之婦。姪爲冢婦。叔爲介婦。則叔則稱姪爲兄。姪則以叔稱叔爲宜。遂翁之意。蓋欲各稱其尊。而恐非定論。愚意則無論叔姪。在夫家則從夫族。各稱其號。在本家。則序叔姪之行而各稱其號。似無不可。願承明敎。

一從夫族。與各稱其尊。皆有其義。誠是難决之間也。然遂翁說旣如此。姑從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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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兩婿。俱是一門之人。長婿爲叔。次婿爲姪。而叔以宗子無子死方議立后。而遠近族黨中。無可擬處。只有爲友婿之族姪。欲以此爲后而婦人兄弟將爲姑婦。大是窒礙處。未知如何。南溪答金厚齋。叔姪爲友婿。姪娶其姊。叔娶其妹。叔以大宗無后。以姪繼之。而姊爲婦妹爲姑之問曰。弟爲姑兄爲婦。果有人倫易置之嫌。然大宗絶祀。其事尤重。以此准彼輕重差別。婦人禮當從夫。則姪旣以叔稱父。姊亦當以妹稱姑云云。以兄行婦道於弟。果是人倫之倒置者。南溪說恐難從。而至若姊爲姑妹爲婦。則次序旣順。又無他繼后處。則似不可以此爲拘。未審如何。

大宗之絶祀爲重。婦人之禮當從夫。旣有南溪說。當以此爲斷。况姊爲姑妹爲婦。比諸妹爲姑姊爲婦。次序爲順。恐不必拘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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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庵先生祠宇。將奉安于嗣孫載寧任所。今方入城。卽日賜祭。搢紳章甫迎拜江上。故直弼亦欲隨衆。而第轝次並奉配位。則事面異於書院外人之迎拜。恐涉未安。墳墓則雖合窆。而就其男位邊而拜則少無不可。祠版之與墳墓。不同如此。至於致祭時則只當奉出男位。外人之參事。恐無所拘。未知如何。

先賢祠宇迎拜一節。以有配位爲疑。來示固然。而抑有可行之義。古之人於其師夫人之喪。有爲祭文者矣。蓋生時升堂而拜故也。雖未及升堂而拜。師生恩重。神道自別。似當瞻拜於內外兩位幷奉之下。恐不必爲嫌也。以此意推之。尤翁百世之師也。何可以幷奉配位而闕迎拜之禮乎。但與諸祔位同奉一要轝則極涉難便。此則未知如何爲宜也。禮旣無的證。此等處。惟當從衆而已。不可獨異也。第詳探於近日士論如何。若路傍出迎。不過爲鞠躬致敬而止。不行拜禮則都無說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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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中晨謁家廟者。當着布帶耶黑帶耶。曾聞冶谷趙公視所遭之服於祖先同有服者。則仍以布帶晨謁云。此固可從否。

以問解喪中入廟。別具布帶之義推之。期大功晨謁時。別具狹縫白布帶。小功別用素帶。緦服亦然。而或暫着黑帶無妨。此愚之從前所見也。今示趙冶谷所行。雖近質樸。亦是一道也。

妻爲夫從祖兄弟則無服。而從祖兄弟之子則有服。何耶。

古者嫂叔無服。從嫂緦。亦國制也。妻之於夫之從祖兄弟。何可有服乎。此推而遠之之義也。夫之從祖兄弟之子則有服者。以有子道也。大抵服術非兄弟姊妹之親。則有以父道母道而服者。有以子道婦道而服者。聖人制作之意至精矣。非可疑也。婦從夫服。降夫一等。卽指其本有服者而言也。妻之於夫之從祖兄弟初無服。則何論降夫一等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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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孫成服日。雖與未成服前不同。主祀者於亡人。無論內舅與內從。必當往來喪次視棺斂。則已失散致齊矣。行祭恐似未安。若前期三日。不通喪次。成服日曉頭。爲位先行成服。仍行忌祀其或可耶。曾見陶庵說。遇緦小功喪。祖先忌祭。在於成服日。則己身犯染。故使子弟代行云云。如是行之。亦或一道耶。旣已行祭。則當如儀。不必單獻無祝也。栗翁之不從禮記。以古今異宜也。古則有時祭無忌祭。亦不可與今之忌祭合而論之也。

外從之喪。旣降而無服。則行祭。當自如平時也。喪從死者。祭從生者。則所祭位之於亡人爲至親。固不當論也。只當觀主祭者之有服無服而已。古禮雖有所祭於死者無服則祭之文。今則其說不可從也。旣已行祭則單獻無祝。恐過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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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外親無二統。故出繼者爲本生母黨。當降一等。沙溪之論。蓋以此也。母黨之爲之也亦然。不待言而可知。服有相報之義故也。內外兄弟。兩姨兄弟。皆當不服緦。復何疑乎。俗有緦服不降之說。而本非禮之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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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閭。卽用樹風聲於百代之後。雖非不遷之位。豈以祧埋而焚毁其丹門耶。人家久遠之旌門。至今尙立。似是其長嫡之家。雖毁宗之後。猶留之也。遷主最長房之時。旌門之亦隨而遷。曾未之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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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示與齋洞唱酬各二篇奉覽。伯應之淸警。城甫之澹雅。皆合調格。令人可喜。但屬意於愚陋者鄭重。遣辭或有過當。詩卽言也。何爲而不顧比擬非倫之嫌乎。且愧且惑。有投無報。固知欠缺。而其奈神識昏眩。一句思不得。何哉。蓋自金剛之遊以後。不復作詩。風月雲烟。皆虛看而已。嘗聞渼翁晩境十年斷詩。竊歎以爲此老力量不可及。今愚之謝絶吟咏。非專爲欲效先輩。疾病沉痼。凡干思索。甚妨調息。緊切文字。亦不得爲。况閒漫小詩乎。不期斷而自斷矣。荒廢已久。鈍澀難成。雖欲暫效朱夫子罷約古事。不可得矣。幸願恕之也。髻說錄呈。

所論婦人首制。最難考定。所謂簇頭里。不知自何代始。而曾見關西一士以書質於渼湖曰。簇頭里非華制。然無的證。渼湖亦無詳答矣。戊申頒下節目時。上敎有用夏變夷之語。聖學高明。必有所據。當從之也。花冠似出於漢晉時而未能詳。昔閔老峰購花冠於中國以來。尤翁送于沂川洪公相與行之。雖非古制。而亦華制也。周禮剔刑人之髮爲髲。髲卽髢也。詩又曰不屑髢也。然古之髲髢。與今之髢髻不同。漢史宮中之高髻。亦非今之髢髻。今之髢髻。是趙重峰先生東還封事所謂與㺚子婦首制同者也。大髻假髻。皆見於朱子家禮。然假髻制度。亦似非一二。鹿門任公書中所謂鐵絲爲機云者。未知果合本制度也。鄙家曾前亦嘗用此髻矣。今則雖有勝於簇頭里者。旣有時王之制。何可獨用他制。以異於大同之俗耶。古者婦人有笄而無冠。然則尤翁之欲用花冠。亦以古今異宜也。

與洪伯應 编辑

卽聞呂先達光德急病不起之報。驚怛慘愕不可言。渠以武士。願爲儒者。其志非常矣。氣淸者數局。渠何得以壽乎。死於其弟旅寓之處。而于今四日。尙未就木云。尤可矜惻。意外聞其訃。病懷無以自定。奈何奈何。座下嘗與此人相識。故玆書告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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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諭先淑人墓遷葬事。誠孝之所出。人家之所多行之者。非外人所敢與議也。然愚竊嘗以爲遷葬。重且難。非不得已則不可行也。遷葬。蓋自灤水之囓王季墓始。而後世遷葬。寖多風水之說。使然也。地中之事。茫昧不可得而知。則新穴未必勝於舊穴。而徒有移動之擧。本欲安其親之體魄。而反使其親之體魄不安。孝子之心。豈不益痛乎哉。風水之說。不見於經。周禮只有族葬之法。而于其時未聞以葬不擇地爲不孝也。亦未聞以不談地理爲不知道也。宋之時。去古已遠。風水之說。方盛行矣。而溫公則不信地理。葬不擇地。溫公豈不足於孝乎。愚嘗謂溫公之不得爲十分人。定在於通鑑之帝魏寇蜀。而不在於不信地理也。此言正好笑。然義理無窮。時措有宜。前賢之所未盡而後賢詳焉。朱子之議山陵狀屢遷韋齋墓。實出於爲君親靡不用極之義。而程子亦有彼安則此安。當避五患之訓。與埋五色帛之法。則今不可一切從溫公而不從程朱也。旣不能愼之於初葬時而有後悔焉則改葬可也。是不得已而爲之者也。至於自讀地家書則過矣。朱子旣稱地術不爲無理。而未嘗敎人子以自讀地家之書。宋先生又云天下無理外之物。地之大豈獨無理。而亦未嘗敎人子以自讀地家之書。豈不以方技術數之學非儒者所可兼習也歟。今承有讀其書究其術。自信無疑然後卜地之云。此非愚之所願聞也。彼地師之無識不能誦方書句語而欺誑人者。固非矣。自其方書而已誤。則又焉用書爲。孟子曰盡信書。不如無書。古史猶不可盡信。况後世地家書乎。吾聞地家書。多托朱子之論。憑藉文飾傅會而捏合之。其不可信也明矣。原其書已不可信。則讀之者何以自信。何以無疑。若曰自信而無疑。則是惑於其說而不知其書之爲謬也。此心已外馳矣。自與聖賢之書。日疎月遠而不覺其入於迂曲之逕也。豈不深可憂哉。世之欲習風水者。誠多如足下之言矣。愚每笑之。以爲醫不能自療其病。巫不能自爲其禱。地師亦不能自得吉地以葬其親。觀於斯數者。則自究其說。果亦何益哉。天地人三才也。旣有天人之理。則亦必有地之理。而君子之所言地理。以風氣而言則如南方之强北方之强是也。以形勢而言則如周召之相洛邑是也。以靈秀而言則如申呂之自嶽降是也。雖以葬地言之。不過如程子五患之說而已。曷嘗云某破吉某砂凶。如今地家之言哉。某破某砂之說。雖或偶中而巧符。終非正道也。人之營遷葬者。孰不曰爲安親也非利後也。而地中之安與吉。無以測知。惟於子孫之榮枯壽夭驗之。則畢竟爲計較禍福之歸矣。拘忌太過。憂畏太多。以至於山慾漸肆而莫之遏。此不可不察也。然風水之說。旣不得全然攻破。亦且畧有一二疑似彷彿者。則當以禮疑從厚之道處之。審擇葬親之地。愚意不必自讀地家之書。雖近世地師。亦豈無稍勝者。必廣求而博訪之。旣得其人。使之相地。又旁求諸師之有名稱者。參看而相議焉。則聽其論說。亦自有可知之道。若其地多譽而少毁。則當從其多者。如洪範卜筮法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庶乎其可矣。朱子之論地術最爲得中者。見於答孫敬甫書。此在大全四十五卷三十五板。試考見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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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意奉悉。父兄之以官眚處謫。子弟固不可閑馳逐飮博。而至於情厚處。尋訪亦幷廢之。則無乃過乎。農,淵二先生事。未嘗講究。而古人身親居謫。亦不廢山水之觀。故東坡所以有天敎看盡浙西山之句也。然此亦有事之輕重與時之古今。不可一槩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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諭示禮書讀法次第。愚嘗有所云。而亦是大綱說耳。不必如此局定。先讀家禮。以及儀禮。沿流溯源。亦是一道也。然以檀弓大功誦之文觀之。朞服葬前。雖禮書讀誦如平時。恐似未安。至於居憂之人。未葬讀喪禮。旣葬讀祭禮云者。其曰讀。非必作聲伊吾也。此讀字。以詳閱之意看。似穩矣。然則此不足爲重服中未葬讀書之證也。未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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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詢追後聞喪變除之節。尤翁有定論。蓋以聞訃爲如死日。欲於是日除服。而但始死與聞訃同在一月。則以死日行練祥。卽老先生意也。當從之。至於朱子答曾無疑書。無疑在官遭喪。因何事成服太晩。故朱子云然。而南溪不能詳其曲折。以成服日行練祥爲說。主張甚力。遂庵已言其不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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轆轤下棺。近俗通行。而桓楹諸侯之制。則魯三家之以大夫行之。已極僭越。况士乎。沙溪之載於備要恐未安。未知如何。

古今不同。且禮有通上下用之之具。沙翁之以轆轤載於備要。或以此耶。

斬齊衰之各設廬次。可謂行不得之事矣。齊衰是指期服人耶。主人兄弟受弔於一廬中而主人則拜賓。次主人則不拜。卽禮也。期大功則伏哭於主人之側而亦不拜賓爲宜。尊府方不在喪側。尊仲父受弔當拜賓。座下雖同時受弔。不拜可也。若或獨逢弔者。相哭於廬中或他處。此時則拜賓似當。服人之葬後受弔。當觀賓客之親疎而處之。處所則雖葬前。因其時所値。於私次受之。亦何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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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衣。卽古之深衣。而俗用中單衣則其制與深衣不同。斬衰之中。單衣似可不緣邊。然愚意承衰之深衣旣以中單衣當之。則中單衣便是深衣也。雖斬衰之中單衣亦緣邊無害。且觀人家多如此行之矣。更按類輯。尤庵,南溪。皆有斬衰中單衣不當緝之論。愚於此未敢自信己說。但承衰在內者。與正服有異。恐不必用不緝之制也。出入時直領亦俗制。而稱之爲深衣者。卽俗之所以强名焉耳。此則當不緝以爲表出之義。南溪說似爲得之。

外孫非期大功。則於其外祖父母葬前。祭其妣不必單獻。只當備禮行之。蓋以神道事之禮意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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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服人笠子纓與網巾飾。近俗或用皁色。或用白色。當何從。

笠旣用黑。纓子與網巾飾。何必用白。揮項則似當用白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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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奠。有斟酒之文。而上食條曰如朝奠之儀。上食之有酒。可知矣。朔奠雖殷奠。亦只單獻。退溪奠三酌之說。恐不可從。

進茶後抄飯。尤庵曰家禮無之。當以家禮爲正。陶庵曰鄙家三年內象生。隨俗行之。三年後則不行。兩說當何適從。

雖三年內。若虞卒練祥備禮之祭。不當抄飯。至於上食取象生之義。抄飯爲宜。

壙中銘旌。鄙家素不用緞帛。以金薄書柩上。每於緬禮時見之。則字畫宛然不沬。反勝於緞帛之腐朽。而禮所不言。未知如何。

銘旌之直書柩上。愚則不取。蓋非但古禮所無。恐近於褻故也。然近俗多行之。若以緞帛嫌其腐朽不用則勢將從俗。不必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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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纁各一云云。

玄纁之用綃。固近例。而不侈不儉。實無妨矣。魯人之贈玄三纁二。蓋取參天兩地之義用五數。而玄則奇纁則耦也。後世用各一者。似是從約也。

朝夕哭與奠。爲兩項云云。

朝夕哭奠。儀禮哭與奠。本爲兩項事。而家禮爲一項事。是從簡也。曾聞任鹿門欲主家禮爲一項事。而愚意則兩項事終是爲正。蓋朝夕哭。象生時之晨省昏定也。檀弓朝奠日出。夕奠逮日。若以哭與奠一時行之。則鷄鳴時之晨省。果可行於日出後耶。人定後之昏定。果可行於日未暗之前耶。以此知朝夕哭當與奠各行也。如何如何。

虞祭若値朔日。則朔奠不當設。是一日不再祭之意。朝上食亦不當行。蓋虞祭已設飯羹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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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母喪。復寢必待期年。愚亦嘗以南溪說爲是矣。喪大記文只言其大綱而欠曲折。父在爲母期年後。又有心喪則不御內。果可止於期年乎。以此不可盡信矣。其不言祖父母喪而包在於諸期服之中者。恐似未安。家禮備要三月而復寢。只許於大功以下。其意可知也。然葬後復寢。旁期則猶或可也。正統期則大不可。未知如何。前日所行祖考服中。年少昧禮。誤用三月後復寢之文。而後覺其非。祖妣喪時。始從禮待小祥而復寢矣。

謫中居喪望哭設奠之節。南溪有二說。一則以爲只行望哭。一則以爲朔望設奠。不至害義。前說似長。依晦齋所行恐宜。

杞梁妻之說。已見於左傳。野哭不可爲也。南溪云雖出郊而迎。至家行弔得之。然則非但賓客。雖有服之親。亦當如是。而俗習已痼難變。無以釐正矣。

謫舍同於旅次。則旅次受弔。有愼齋說。倣此行之爲可。而亦當觀其親疎而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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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者出郭。知有歲前歸期而猶覺悵然。玆承惠牘。恭審陽生學候冲裕。瞻慰不已。討得靜處。尋繹中庸之書。閒居讀誦。意趣頗佳。區區之所深喜也。來諭以奧旨之難曉爲憂。欲使愚著爲成說。是非愚所及也。性命精微。蓋難言也。言之猶難。况筆之於書乎。張無垢之中庸解。見斥於朱子。以其錯謬也。愚旣無眞的見得。何敢自信而妄爲立論乎。從前只欲箚記如問目樣。以質於士友。而懶鈍未果。今則老且病。尤不可爲矣。以此孤負勤意。左右必以我爲埋率而無味也。第有一言奉告者。李延平先生嘗令學者。於靜中觀喜怒哀樂未發氣象。此正入道妙訣。蓋靜時不能立大本。故動時輒乖戾差繆。是學者之通患也。賢者方讀思傳。須先從未發上實下存養工夫。以爲澄澈本源之地。而毋徒求之於言語文字之間。如何如何。至於編書之云。在座下恐是太早計。然東儒經說。類聚而觀之。足以長吾見廣吾識。則年富力强之日。爲之亦好。不必等待他日也。但文多役鉅。難以獨爲之。日昨任得汝來訪。槩傳高明貽書相議之意。此友學識精博。可與共此事也。若夫存刪取舍。亦非愚所敢當。須就正於當世博雅之宿儒也。此中病軀委席殘書束閣。歲晏益無悰緖奈何。答札親謝。非不欲爲。而目眩手戰。何以寫滿紙語。又此呼倩。悚甚悚甚。然素短楷草之技。設令手寫去。恐不足爲山門顔色汚却林泉耳可呵。餘姑不宣。

答李聖錫𰻁 编辑

明德說所諭虛靈不昧。可見其不指性。心統性情。本非爲明德設。不足以釋明德云云。實與鄙見相合。而獨於尊稱二字。未有合者。彼此所爭無多耳。於此合焉則無不合矣。尊稱之云。雖似創聞。而先儒以太極爲理之尊號。則今以明德爲心之尊稱。有何不可。蓋泛言心則只是主宰之謂。而無以見其爲光明底物事。故以明德稱之。贊是心虛靈不昧之德而名之則豈不可曰尊稱乎。足下雖以朱子何不以心之尊稱快釋於章句爲言。然朱子於章句。初不露出心字。則其可以心之尊稱直指之乎。朱子之意。蓋以爲旣言虛靈不昧。則可知其爲心旣是心。而不曰心。曰明德。則可知其爲心之尊稱也。語類以明德譬人之表德。表德是字也。則與尊稱一義也。然則以明德爲心之尊稱。實未始非朱子之意也。前日愚說明德之德與鬼神之德相似云者。蓋以神字地位言也。在天地則陰陽之靈爲神。在人則心之靈爲神。鬼神之德心之德。其實一也。心字下。雖有一之字。此非如釋仁字以心之德。只是言心之才能伎倆也。鬼神之下。雖着之爲字。朱子嘗斥侯氏分鬼神與德爲形下形上之說。則饒雙峰所謂德。只是鬼神儘善看得。以此例之。則心與德不可分也。至若朱子說有得於天而光明正大者。謂之明德。在於分言性心之下。則以明德爲合心性而言之也。此與章句少異。於心性無賓主之分。當以章句爲正。

持敬之方。程,謝,尹三先生之說備矣。捨此更無別法。有何疑惑乎。孔夫子之申申夭夭。雖似與整齊嚴肅不同。而實未嘗不整齊嚴肅也。本章集註程子說曰。今人燕居時不怠惰放肆則必大嚴厲。嚴厲上加大字。則其意可見。聖人於此時。特不大嚴厲耳。朱子曰。纔整肅卽和樂。非善觀聖人者。不足以語此也。足容固當重。而有不能一於重者。如父召走而不趨之類是也。嚴威儼恪。非所以事親。則子赴父召。其可緩步徐趨乎。然其走雖疾。而不至於顚倒衣裳。則亦不可謂不整齊也。方其走時。一心主於敬親之命。則亦不可謂非嚴肅也。出門如見大賓。蓋言平時敬謹。至出門時尤加敬謹也。故程子曰。觀其出門時如此。則前乎此者可知矣。出門之前。是儼若思時。則整齊嚴肅。豈獨於出門後。始可言之乎。整齊嚴肅。與主一無適幷言之。欲其內外交養也。整齊嚴肅。固有闊狹。如孔子有鞠躬屛氣時。有申夭時。故曰闊狹。而主一無適則無時不然。若使敬有少歇而間斷。則豈曰徹頭徹尾成始成終乎。故曰知嚮晦入燕息之爲敬則知敬矣。此言誠有味也。學者胷中。固宜不容一物。而至如聖人之聞韶忘肉味。豈可以容一物論哉。聞韶下。有學之二字。學得須數月方熟。三月之久。豈可以好着之甚論哉。此與有所好樂自不同也。韶是盡善盡美者。而使孔子得志行于中國。則樂當用韶舞。此豈非大事哉。所以學之三月而不自知其忘肉味也。或疑以心不在焉食而不知其味。則朱子曰也有時如此。所事之事大。而飮食不足以奪其心也。深玩時字與大字。則可見聖人之意也。周公之思兼三王以施四事也。仰以思之。夜以繼日。蓋言其求之之勤也。非必謂一日十二時長如此也。且其日夜仰思。卽已發時事。若其未發時。當有惺惺寂寂之境界。雖已發之後。安而能慮。動而亦定也。豈若衆人之紛綸膠擾哉。孔子之發憤忘食。朱子旣謂與聞韶忘味同意。則不必更辨。而孟子之喜而不寐。爲國而喜其得人。至公無私之心也。此是虛明之地。感應之正。何可疑之以有所之病乎。程伊川之門雪深三尺。蓋是時程子體未發氣象。故瞑目而弟子之侍立于傍禮也。故不命之退而不覺牕雪之已深。亦不意游楊之尙在傍也。這間事可以想像此處。只當觀其師道之嚴而已。不當以忘人之在側。爲不存心之疑也。李延平之叫不加聲。就看壁字。先生平日涵養德性。不費毫毛氣力者。蓋如此。若使所叫之人在於稍遠之地。欲見之字在於最高之壁。則亦豈無變通底道理乎。頭容固當直。而有不能一於直者。如左右有可視者則回顧是也。聲容固當靜而有不能一於靜者。如怒責人時厲聲是也。孔子之非在車中則或有內顧。而朱子之與人言往往厲聲。皆以其時也。當與延平事各項看。不可以矛盾論也。事固有彼一時此一時。而敬豈有必敬不必敬。頭直時敬。內顧時亦敬。聲靜時敬。厲聲時亦敬。故曰毋不敬。曰敬作所。豈不信然矣乎。除却許多說話。試依三先生說。下手用工。則當有無限好消息。不必如是勞攘支離。反害治心之道。如何。

理氣之論。可謂揀難底問而恐亦發得太早耳。然旣有問。不敢不對。太極圖說陰陽一太極。與一陰一陽之謂道同意。以程子道亦器器亦道之說觀之。則理氣不可分先後。以形而上形而下截斷處觀之。理氣亦可謂有先後也。故朱子或以爲未有無氣之理。或以爲先有此理。却有是氣。兩說雖不同。而一則以流行言。一則以源頭言。言各有攸當。何可執一而廢一乎。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則雖謂之兩儀未生之前有太極可也。然其分先後。非謂今日有是理。明日却有是氣也。豈可曰一箇太極兀然而獨立乎。朱子又言萬一山河大地都陷了。畢竟理却在這裏。則於此不得不以理先於氣言之耳。夫動靜者氣也。所以動所以靜者理也。理有動靜。故氣有動靜。理氣。一而二二而一也。理固無情意造作。而於其氣之行也。可以見之。故萬象森然之中。冲漠無眹者在焉。何以謂不可見得乎。朱子曰。因情而知性。因流而知源。信哉斯言。樞紐根柢之喩。只就造化闔闢品彙發育上言之。朱子所謂大樞紐大根柢而實無樞紐根柢之形者是也。今不察此。而曰有門之後。方言樞紐。無木之時。不見本根。欲以此爲理不先氣之證。是以有形之物而求無形之妙也。太泥滯矣。如曰誠者此篇之樞紐。中庸書未成之前。將謂無誠乎。如曰敬者萬事之本根。日用未至之前。將謂無敬乎。恐不然也。太極之動而生陽靜而生陰。此生字不可重看。蓋自無而有。故謂之生。非如人物之胎卵而生也。太極者本然之妙。動靜者所乘之機。以人馬爲喩者。只取其乘之之義也。今曰人馬有相離時。理氣無相離時。元不相似。譬喩失當。則又與上段樞紐根柢之說。同一疑也。若如盛說。則太極有圓頭橫目。陰陽有鬃鬣四蹄而後。可也。其成說乎。凡看譬喩之說。只當觀其大意。不可巧求其鑿鑿相符。古人所謂讀書會疑者。非此之謂也。太極是理也。性卽理也。則太極與性。宜無不同。而終亦有不同者。蓋性字从心从生則人物生時所禀受者也。太極原初都無一物時。其理已具者也。故謂之纔說性時。便不是性則可。謂之纔說太極時。便不是太極則不可也。性之名。則有氣質之性矣。太極之名。豈有氣質之太極乎。以此論之則可見矣。惡亦不可不謂之性。則是氣質之性也。太極則不可謂惡亦不可不謂之太極。是太極與性。終有分別者也。太極固乘氣而行。而若見氣之善惡。謂太極有善惡。則是天命之性甚汚雜矣。將以理氣爲一物而輾轉蹉跌。歸於揚氏善惡混之說。大可懼也。天人固一理。而程子曰。動以人則妄。天則無妄。人則妄矣。天人所不同處。不可牽合說也。天有專言道之天。有形體之天。如中庸天命之天。卽形體之天。三淵翁以爲大形殼而包道理者。旣以形體看。則豈有以理命理之嫌。書云上帝降衷。上帝。主宰之謂也。以主宰看。則亦豈有以理降理之嫌乎。竊觀來諭。瀾翻太廣。拖引不切。所疑難處率多執言而迷旨。不免隨語而生解。節節拘滯。恐非小病。幸自今虛心遜志。濯舊來新。逐件理會。切己體認。則久久自當融釋貫通也。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