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丁至恭河南省親序
去年秋,余解官歸江上,故舊凋散,朋徒殆空,唯同里丁儼至恭,日抱琴與余遊。余愛其清雅和易,且能相慰於寂寞之濱,故數與燕詠嘯歌,甚相樂也。今年春,一日至恭過余言曰:「家君主河南之永寧薄,年老遠仕,儼侍左右,顧母在又不可離,輒歲一往覲。去歲既往,今茲將復行,先生能無一言之贈乎?」
余觀吾鄉之人,俗不好遊,多安於田里,視去家數舍則有難色。今吳距洛幾三千里,必涉江溯淮,入穎逾汴而後至。況兵革之餘,灌莽蕭條,狐兔之跡交於塗,行者非有名役,必以利驅,不爾不往也。今至恭治裝裹糧,不憚遠邁,非有二者之徇也,特以定省久缺,欲一候望顏色以釋思慕之懷,可謂知所重輕矣。余豈得以失相從之私,而有所介然哉?然獨有所感焉。
夫殊鄉遠別,忽父子相見,上堂起居之餘,舉觴奉歡,此人子之深願,而天下之至樂也。然其得與不得,則有幸不幸焉。蓋自海內分崩,所在梗阻,子之思其親而不得見,陟岵而歌,望雲而歎者,有不可勝數。今皇上削平四方,車書既同,雖遐邦異壤,往來若東西州然。故至恭之思其親,欲見即往,無有關閡者,實遭逢升平之時也。然則人子之深願,而天下之樂者,在當時人有所不能得,而至恭今得之,豈非由上德惠之所及哉!幸逢斯時,而蒙上德惠之及,則為臣子者,可不思所勉乎!
於其行,遂論次為序,既贈至恭,且為永寧君壽云。洪武四年二月日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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