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同年孟與時之任成都序
安定孟與時,與余同年進士,而以余年差長,常兄事之。余好古文辭,然不與世之為古文者合,與時獨心推讓之,出於其意誠然也。與時以選為成都推官,余亦為令越中,將別,無以為與時贈者。惟推府為郡司理,儒者能道,前世論刑之說詳矣。余讀《尚書》古文:「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此今世所用孔氏書語也。而伏生今文,以「恤」為「謐」,漢儒傳之,而太史公《本紀》云「惟刑之靜哉」。「靜」即「謐」也。自古論刑取其要,未有「靜」之一言為至,此真聖人之語,余以是為與時告焉。
余生吳中,獨以應試,經行齊、魯、燕、趙之郊。嘗慕遊西北,顧無繇而至。與時自安定往來長安中,又從太行山以來京師,今又官蜀中,行邛郲九折阪,覽劍閣、石門之勝,豈不亦壯哉!昔王介甫初仕大名為司理,而韓魏公為守,嘗告以「君年少,當讀書,不宜專以吏事」。而介甫實未嘗不讀書也,以此恨韓公為不知己,而韓公之意則美矣。故余於與時,尤望於吏治之暇,無忘學古之功。
孔子曰:「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往時張文隱公嘗為余言,今時人材,惟趙孟靜在史館難得。嘉靖二十九年,虜騎薄都城,公卿會內廷,趙先生獨申大議,至廷罵阿黨,風節凜然,有汲長孺所不及者,京師人至今能道之。趙先生,成都人也。余故為文隱公所知,而趙先生以是亦知余,顧無繇一見之。士之相知,豈在於見不見哉?然余懷之久矣,而羨與時之獲見先生也,而又以喜與時之得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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