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編/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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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七

○故事

【彭祖八百歲】　〔莊子注〕彭祖八百，猶悔不壽。〔荀子注〕彭祖、堯臣，經虞、夏、商壽七百歲。〔按〕大戴禮帝系篇、陵終娶女隤氏，一產六子，其一為彭祖，時猶帝嚳世也，而商之老彭，說者謂即彭祖，自帝堯元年迄夏桀末，共五百九十二歲，以前以後，容更曆年一二百，而書無明文，故或云八百，或云七百，均未可謂其虛構，神仙傳、鑿言七百六十七歲，便屬不經。

【姮娥奔月】　〔淮南子鑒冥訓〕羿請不死之藥於西王母，恒娥竊以奔月，悵然有喪，無以續之，注云、恒娥、羿妻。〔後漢書‧天文志注〕引張衡靈憲以恒為姮。〔集韻〕收姮字，列十七登恒紐下，不作桓音。〔按〕此事特好事者寓言，其造為名字，即取詩日升月恒義耳，唐人避穆宗諱，宋人避真宗諱，凡經籍恒字多讀為常，時人因亦呼恒娥為常娥，或並以其字改之為嫦，字書惟正字通收之，可見其晚俗也，楊慎謂古者義和占日，常儀占月，儀俄音近，因訛為嫦娥，詞若可聽，其實不然。

【伊尹生空桑】　〔呂氏春秋本味鑒〕有侁氏女子采桑，得嬰兒於空桑之中，獻其君，君令烰人養而長之，是為伊尹。〔按〕太平寰宇記、空桑城在外黃西三十里，帝王世紀云、此是伊尹生處，空桑之為地名信也，呂氏所述，乃六國時造割烹等言者之妄，流俗以不知自出者，嘲曰、若豈生空桑中耶，俗人不足譏，苟雅人，未可附和。

【太公八十遇文王】　〔孔業子記問篇〕太公勤身苦志，八十而遇文王，〔按〕此今語所據也，而荀子君道篇、文王舉太公於州人而用之，行年七十有二，齫然而齒墮矣，東方朔客難、亦云、太公體仁行義，七十有二，乃設用於文武，則其年未及八十，越絕書、計倪曰、太公九十而不伐紂，磻溪餓人也，楚辭九辨亦云、太公九十乃顯榮，則其年且過八十，孔業豈酌其中言之歟，據說苑尊賢篇、太公望、故老婦之出夫也，朝歌之屠佐也，棘津迎客之舍人也，年七十而相周，九十而封齊，蓋荀子所言，乃其相周初，越絕言其封齊末，而八十，正其間得意秋也。

【太公封神】　〔唐書‧禮儀志〕武王伐紂，雪深丈餘，五車二馬，行無轍跡，詣營求竭，武王怪而問焉，太公曰、此必五方之神來受事耳，遂以名召人，各以其職命焉。〔太公金匱〕亦詳其事，又〔史記封禪書〕神將自古有之，或云、太公以來作之齊。

【介子推自焚】　〔汝南先賢傳〕介子推以三月三日自燔，後成禁火之俗。〔按〕後漢書周舉傳、太原舊俗，以介子推焚骸，至其亡月，士民輒一月寒食，舉即到州，乃作書置子推廟，言盛冬去火，殘損民命，非賢者之意，以宣示愚民，使還溫食，依此、則寒食乃在冬矣，琴操言、子推抱木而死，文公哀之，令人五月五日，不得舉火，依此、則寒食又在夏矣，總之、介子推事，未足典要。

【程嬰匿趙孤】　〔洪容齋隨筆〕春秋成公八年、書殺趙同、趙括，十年、書晉景公卒，相去僅二年，史記、乃有屠岸賈欲滅趙氏，和嬰、公孫杵臼共匿趙孤，十五年、景公復立趙氏之說，以年世考之，則是景公卒後，厲公立八年，悼公又立五年矣，其乖妄如是，嬰、杵臼事，乃戰國俠士刺客所為，春秋時風俗無此也。〔按〕程嬰、屠岸賈事，始見說苑復恩篇，公孫杵臼別見新序節士篇，左傳無一字及之也，今八義劇所演鉏麑、提彌明、靈輒三事，乃詳宣二年傳中，而晉因韓、厥之言以立趙武，則在成四年傳。

【孟姜哭崩長城】　〔禮檀弓〕齊莊公襲杞於奪，杞梁死焉，其妻迎其柩於路，而哭之哀。〔孟子〕杞梁妻善哭其夫，而變國俗。〔按〕左傳但言杞妻辭齊侯之吊，而不言哭，檀弓、孟子雖言哭，未有崩城事也，說苑立節篇云、其妻聞之而哭，城為之阤，偶為之崩，列女傳云、枕其夫之屍於城下哭，十日而城崩，然亦未言長城也，長城築於齊威王時，去莊公百有餘年，而齊之長城，又非秦始皇所築長城，唐釋貫休乃為詩曰、築人築土一萬里，杞梁貞婦啼鳴，則竟以杞梁為秦時築城之人，而其妻所哭崩，乃即秦之長城矣，後之作小說者，遂因其語，謂秦築長城，有范杞梁妻孟姜，送寒衣至城下，聞夫死，一哭而長城崩，至今童婦道之。

【范蠡載西施】　〔羅點聞見錄〕世傳西施隨范蠡去，不見所出，只因杜牧、西子下姑蘇，一舸逐鴟夷，而附會也，墨子曰、吳起之裂、其功也，西施之沉、其美也，此吳亡後西施亦沉於水之證，修文禦鑒引吳越春秋逸篇云、吳亡後，越浮西施於江，令隨鴟夷以終，隨鴟夷者、謂伍胥裹鴟夷沉於江，而西施隨之，此實與墨子合，杜牧未精審，一時趁筆，乃有一舸逐鴟夷句，皮日休館娃宮詩、不知水葬歸何處，溪月彎彎欲效顰，李商隱景陽井詩、惆悵吳王宮外水，濁泥獨得葬西施，皆可互證，〔按〕宋之問浣紗篇、越女顏如花，越王聞浣紗，國微不自寵，獻作吳宮娃，又云、一朝還舊都，靚妝臨若耶，亦誤謂西施復還會稽，且其初嘗有浣紗事，考越絕書、越王句踐得采薪二女西施、鄭旦，以獻吳王，實未言浣紗也。

【公治長解鳥語】　〔皇侃論語疏〕引論釋曰、公治長自衛還魯，聞鳥相呼往食死人肉須臾見一嫗覓兒道哭，長以鳥語告之，嫗往看，即得死兒，村司錄長付獄曰、當試之，若解鳥語，便放，不解，令償死，長在獄已六十日，有雀緣獄柵呼，長含笑，獄主問雀何所言而笑之，長曰、雀鳴嘖嘖�々，白蓮水邊，有車覆粟，收斂不盡，相呼共啄，獄主遣人看之，果如其言，於是得放。〔沈佺期燕詩〕不如黃雀語，能免治長災，〔白居易鳥雀贈答詩序〕餘非冶長，不能通其意，皆本皇疏。〔按〕史記、稱秦仲知百鳥之音，後漢書言、伯翳綜聲於鳥語，又高帝時、太史魏尚、曉鳥語，見緯略，楊宣、見群雀喧，知前有覆車粟，見後漢書，廣漢楊翁偉、聽鳥獸之音，見論衡，平原管輅、解鳥語，見博物志，崔長謙、風角鳥言，靡不開解，見北史，侯瑾、解鳥語，見燉煌實錄，釋安清、綜達鳥獸之音，見高僧傳，據周禮、夷隸、掌牛馬與鳥言，列子黃帝篇、東方介氏之國，其人數數解六畜語，隋書經籍志、有鳥情雜占禽獸語一卷，又有和菟鳥鳴書，王喬解鳥語經，異聞錄、白龜年授李白素書一軸，曰、讀此、可辨九天禽語，九地獸言，蓋風角鳥占，兵家之所不廢，古人自有此學，不可遽謂之誕。

【鬼谷先生】　〔論衡恢國篇〕鬼谷先生，掘地為坑，命蘇、張二人曰、下，說令我泣出，則耐分人君之地，蘇秦說之、泣下，張儀不若也。〔仙傳拾遺〕先生、晉平公時人，姓王、名栩，隱居鬼谷，因為號，在人間數百歲。〔隋書經籍志〕有鬼谷先生占氣一卷。〔按〕今稱鬼谷者、必云先生，故書皆已然也，蘇、張事，俚俗小說移以屬孫臏、龐涓。

【蘇秦激張儀】　詳〔史記張儀傳〕〔按〕元人凍蘇秦劇，反以為張儀激秦，今金印記已正之矣，金印事多近本真，如秦初說秦，不行、歸為父母妻嫂鄙薄，及說趙，受相印，合縱六國，道過洛陽，父母郊迎，嫂拜之，皆見戰國、策，不謬也，惟秦兄弟五人，代、厲、秦、辟、鵠，秦行第三，故云季子，俗乃謂其行二，與史傳注文不合。

【蝴蝶夢】　見〔莊子齊物論〕，其鼓盆、髑髏二事，見〔至樂篇〕。

【甘羅十二為丞相】　〔史記甘茂傳〕羅年十二，事秦相呂不韋，以說張唐說趙功封為上卿。〔按〕上卿、非丞相也，今言丞相，當以羅祖茂為左丞相誤，然其誤久矣，北史彭城王�傳曰、昔甘羅為秦相，未能書，儀禮疏曰、甘羅十二相秦，唐杜牧詩曰、甘羅昔作秦丞相。

【東方朔偷桃】　〔博物志〕西王母七夕降九華殿，以五桃與漢武帝，東方朔從殿東廂朱鳥牑中窺之，王母曰、此窺牑小兒，嘗三來盜吾此桃，〔漢武故事〕東方國獻短人，帝呼東方朔，朔至、短人指謂上曰、王母種桃、三千歲一子，此子不良，已三過偷之矣。〔按〕二說不同，未知孰是，博物志又云、武帝得不死酒，示東方朔，朔一欽致盡，帝欲殺之，朔曰、殺朔若死，此為不驗，以為有驗，殺亦不死，此與戰國策中射士奪食不死藥之言，絕相類，漢書謂朔事多為童豎眩耀，好事者因更取奇言附著之，此類是已。

【蘇武繫雁足書】　〔漢書蘇建傳〕單于徙武北海大澤中牧羝，別其官屬常惠等於他所，昭帝時、既知親，漢求武等，詭言武死，後漢使復至，常惠得夜見漢使，教之謂單于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雁，足有繫帛書，言武等在某澤中，使者如惠語，以讓單于，單于驚謝曰、武等實在，於是召公武官屬，凡隨武還者九人。〔按〕此特常惠紿辭、非實事也，其餘若齧雪、咽、氈、臥起操節等事，皆實。

【救衛青】　〔漢書‧衛青傳〕青姊子夫得人宮，有身，大長公主聞而妒之，使人捕青，欲殺之，其友騎郎公孫敖，與壯士往篡之，故得不死，敖、義渠人，後封合騎侯。〔按〕今院本演此事，謂敖為鐵力奴，未詳所出。

【朱買臣妻】　〔漢書〕朱買臣、不治產業，常艾薪樵，賣以給食，擔束薪行且誦書，其、妻亦負戴相隨，數止買臣毋歌謳道中，買臣愈益疾歌，妻羞之，求去，買臣笑曰、我年五十當富貴，今已四十餘矣，女苦日久，待我富貴報女功，妻恚曰、如公等終餓死溝中耳，何能富貴，買臣不能留，聽去，其後，買臣獨行歌道中，負薪墓間，故妻與夫家俱上塚，見買臣饑寒，呼飯飲之，及買臣拜會稽太守，人吳界，見其故妻妻夫治道，買臣駐車，呼令後車載其夫妻到太守舍，置園中給食之，居一月，妻自經死，買臣乞其夫錢令葬。〔按〕今俗傳此事，大略相符，而言買臣既貴，妻再拜馬前求合，買臣取盆水覆地，示其不能更收之意，妻遂抱恨死，此則太公望事，詞曲家所撮合也。

【王昭君】　〔韓子蒼昭君圖序〕漢書、竟寧元年，呼韓邪來朝，言願婿漢氏，元帝以后宮良家子王昭君字嬙者配之，生一子，株累立，復妻之，生二女，至范書、始言入宮久不見禦，因掖庭令請行單于，臨辭大會，昭君豐容靚飾，竦動左右，帝驚悔欲復留，而重失信，不言呼韓邪願婿，而言四五宮女，又言字昭君，生二子，與班書皆不合，其言不願妻其子，而詔使從俗，此是烏孫公主，非昭君也，西京雜記、又言元帝使畫工圖宮人，昭君獨不行賂，乃惡圖之，既行，遂按誅毛延壽，琴操又言、本齊國王穰女，年十七進之帝，以地遠不幸，及欲賜單于美人，嬙對使者越席請往，後不願妻其子，吞藥而卒，蓋其事雜出，無所考正，自信吏尚不同，況傅記乎，要之，琴操最抵牾矣。

【出塞琵琶】　〔宋書‧樂志〕傳元琵琶賦曰、漢遣烏孫公主嫁昆彌，念其行道思慕，故使工人裁箏築為馬上之樂，欲從方俗語，故名曰琵琶，取其易傳於外國也。〔按〕後人傳此為王昭君事，誤矣，然其誤有因也，石崇王明君辭序云、昔公主嫁烏孫令琵琶馬上作樂，以慰其道路之思，其送昭君，亦必爾也，石崇既有此言，後人舉而實之，又奚怪乎。

【姜詩妻】　〔後漢書列傳〕廣漢姜詩妻者、同郡龐盛之女，詩事母至孝，妻奉順尤篤，母好飲江水，江去舍六七里，妻常溯流而汲，後值風，不以時還，母渴，詩責而遣之，妻乃寄居鄰舍，晝夜紡續，市珍羞，使鄰母以意自遺其姑，如是者久之，姑怪問鄰母，鄰母具對，姑感慚呼還，恩養愈謹，其子後因遠汲溺死，妻恐姑哀傷，不敢言，而托以行學不在，姑嗜魚膾，又不能獨食，詩夫婦力作供膾，呼鄰母共之，舍側忽有湧泉，味如江水，每旦輒出雙鯉魚，常以供二母之膳。〔按〕今院本躍鯉記，惟鄰母感姑，及子溺死二事，不與史符。

【馬融女】　融女、據〔後漢書〕有三，其一字倫，為袁隗妻，成禮之夕，隗問、弟先兄舉，世以為笑，今處姊未適，先行可乎，蓋融尚有長女，其名不可考矣，三女名芝，有才義，少喪親，長而追感，作申情賦，今劇場所演云馬瑤草者，未知何屬，袁氏世為三公，隗少曆顯官，富奪特甚，馬氏裝遣亦極珍麗，與劇場簡生事適相反，其姊久稽良匹，或不為融所愛乎，然瑤草字與芝義合，疑所指為芝，至其關目，牽以釋藏中事也。〔雜寶藏經〕波斯匿王有女曰善光，父言汝因我力，舉宮愛敬，女答、我自有業，不因父王，父聞而嗔，即覓一最下窮人，以女付之，其後女與窮人發得伏藏錢財，受用不減於王云。

【麻姑進酒】　〔葛洪神仙傳〕麻姑是好女子，年十八九許，於頂中作髻，餘髮垂至腰，其衣有文章，而非錦綺，光采耀目，漢柦帝時、偕王方平降蔡經家，召進行廚，皆金盤玉杯。〔李肇國史補〕言李泌{宀丐}麻姑送酒，朱子取其事載網目中。〔按〕仙鑒謂麻姑姓王氏，即方平之妹，依葛洪傳、似非，一統志、謂麻秋之女，尤於世代差遠。

【蔡中郎傳奇】　〔青溪暇筆〕元末、永嘉高明字則誠避世鄞之櫟社，以詞曲自娛，見劉後、村有死後是非誰管得，滿村聽唱蔡中郎之句，因編琵琶記，用雪伯喈之恥，國朝遣使征辟不就，即卒，有以其記進者，上覽畢曰、五經四書，在民間如五穀不可缺，此記如珍羞百味，富貴家其可無耶，其見推許如此。〔留青日劄〕時有王四者，能詞曲，高則誠與之友善，勸之仁，登第後，即棄其妻而贅於太師百花家，則誠悔之，因借此記以諷，名琵琶者，取其四王字、為王四云耳，元人呼牛為不花，故謂之牛太師，而伯喈會附董卓，乃以之托名也，高皇微時，嘗賞此戲，及登極，捕王四置之極刑。〔藝苑卮言〕高則誠欲譏當時一士夫，而托名蔡邕，據說郛載唐人小說云、牛相國僧孺之子繁，與蔡生文字交，尋同舉進士，才蔡生，欲以女弟適之，蔡已有妻趙矣，力辭不得，後牛氏與趙處，能卑順自將，蔡官至節度副使，其姓氏相同，一至於此，則誠何不直舉其人，而顧誣蔑賢者耶。〔莊岳委談〕僧孺二子曰蔚、曰叢，無所謂繁者，恐說郛所載不實，太平廣記引玉泉子云、鄧敞初以孤寒不第，牛僧孺子蔚謂曰、吾有女弟、子能婚，當相為展力，寧一第耶，時敞已壻李氏矣，顧私利其言，許之，既登第，就牛氏親，不日、挈牛氏歸，李氏撫膺大哭，牛知其賣已也，請見曰、吾父為宰相，豈無一嫁處耶，其不幸，豈惟夫人，今願一與共之，李感其言，卒同處終身，乃知則誠所本者、廣記也。〔按〕蔡邕父名棱，字伯直，見後漢書注，其母袁氏，曜卿姑也，見博物志，琵琶記作蔡從簡、秦氏，其故為謬悠歟，抑未考歟。

【劉、關、張恩若兄弟】　〔三國志關羽傳〕先主與羽、飛二人，寢則同床，恩若兄弟，而稠人廣坐，侍立終日，又羽謂曹公曰、吾受劉將軍厚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按〕世俗桃園結義之說，由此敷演。

【漢壽亭侯】　〔後漢書‧郡國志〕漢壽城屬荊州武陵郡。〔三國志‧關羽傳〕解白馬之圍，曹公即表封為漢壽亭侯。〔梅花渡異林〕史稱費禕屯漢壽遇害，唐詩亦曰、漢壽城邊野草生，是漢壽者、封邑，亭侯、其爵也，明會黃、只稱關壯繆為壽亭侯，去漢字，而以壽亭為封邑，誤矣。

【秉燭達旦】　〔少室山房筆叢〕古今傅聞訛謬，率不足欺有識，惟關壯繆明燭一端，乃讀書之士，亦什九信之，何也，蓋由元末、襯學究編三國演義，因傳有壯繆守邳見執曹氏之文，撰為斯說，而俚儒潘氏，又不考而讚其大節，遂至談者紛紛，考三國志本傳、及裴鬆之注、及通鑒網目並無此文，演義何所據哉。

【單刀會】　〔三國志魯肅傳〕備遣羽爭三郡，肅住益陽相拒，肅邀羽相見，各駐兵百步上，但諸將軍單刀俱會，此正史文，原有單刀會三字也。

【貂蟬】　〔升庵外集〕世傳呂布妻貂蟬，史傳不載，唐李長吉呂將軍歌、榼榼銀龜搖白馬，傳粉女郎大旗下，似有其人也，元人有關公斬貂蟬劇事，尤悠繆，然羽傳注、稱羽欲娶布妻，啟曹公，公疑布妻有殊色，因自留之，則亦非全無所自。〔按〕原文、關所欲娶，乃秦氏婦，難借為貂蟬證。

【二喬】　〔杜牧之赤壁詩〕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按〕此詩人推擬之詞，非曹氏當日果蓄此念也，演義附會之有改二橋為二喬之說據正史周瑜傳、橋公兩女皆國色，策自納大橋，瑜納小橋，則喬字本當作橋。

【阿斗太子】　〔蜀志‧劉封傳〕孟達與封書曰、自立阿斗為太子已來，有識之人，相為足下寒心。〔按〕阿斗太子四字連綴，見此。

【梁山伯訪友】　〔宣室志〕英台、上虞祝氏女、偽為男裝遊學，與會稽梁山伯者，同肄業，山伯、字處仁，祝先歸二年，山伯訪之，方知其為女子，悵然如有所失，告其父母求聘，而祝已字馬氏子矣，山伯後為鄞令，病死，葬鄮城西，祝適馬氏，舟過墓所，風濤不能進，問知有山伯墓，祝登號慟，地忽自裂陷，祝氏遂井埋焉，晉丞相謝安、奏表其墓曰義婦塚。

【梁王幟】　〔南史梁武德郗皇后傳〕后酷妒忌，及終，化為龍，人於後宮，通夢於帝，或見形，光彩照灼，帝體將不安，龍輒激水騰湧。〔太平廣記引兩京記〕郗后因忿怒，投殿庭井中，眾趨井救之，已化為毒龍，煙焰衝天，人莫敢近，帝悲歎久之，因冊為龍天王，便於井上立祠。〔按〕釋典梁王懺、其序謂因懺悔後往業而作，所述後事略同，而以龍為蟒蛇。

【達磨渡江】　〔傅燈錄〕菩提達磨、南天竺國香至王第三字也，從波若多羅發明心要多羅曰、吾滅後、汝當往震旦，設大法藥，直接上根，貽偈，有路行跨水復逢羊，獨自棲棲暗渡江句，及期，彼國王具大舟送磨汎重溟，達於南海，梁武帝迎至金陵，問法、不契，潛往江北，時魏明帝正光、庚子也，止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僧神光、造境參承，立雪斷臂，以求誨勵，因與易名慧可，付之法印，逮莊帝永安、戊申，端居而逝。〔按〕達磨自庚子渡江至戊申逝、凡九年，中間傳示諸僧，頗多言說，今謂其九年皆面壁時，失實，至踏蘆渡江之說，雖釋家之好為神奇，亦未言也。

【祝髮記】　〔陳書徐陵傳〕孝兄、陵第三弟也，梁末、侯景寇亂，京師大饑，孝克養母，饘粥不能給，妻臧氏，甚有容色，孝克謂這曰、今饑荒如此，供養交缺，欲嫁卿與富人，望彼此俱濟，卿意何如，臧氏弗之許也，時有孔景行者，為侯景將，富於財，孝克密因巫雲楚雨得陳意，景行多從左右，逼而迎之，臧氏涕泣而去，所得穀帛，悉以供養，孝克剃髮為沙門，改名法整，兼乞食以充給焉，後景行戰死，臧伺孝克於途曰、往日之事，非為相負，今既得脫，當歸供養，孝克乃與歸俗，更為夫妻。〔按〕今祝髮記所演，多與此符。

【李元霸】　〔唐書高祖諸子傳〕高祖二十二子，竇皇后生建成、太宗皇帝、元吉、元霸，元霸、字大德，幼辯惠，隋大業十年薨，年十六，無子，武德元年、追王及諡曰衛懷王。〔按〕今隋唐小說、撰元霸勇力諸事，全無所據。

【單雜信追秦王】　〔舊唐書‧李密傳〕單雄信尤能馬上用槍，後降王世充為大將軍，太宗圍東都，雄信出軍拒戰，援槍而至，幾及太宗，徐世勣嗬止之曰、此秦王也，雄信少退，太宗由是獲免。〔新書尉遲敬德傳〕秦王與王世充戰，驍將單雄信騎直趨王，敬德躍馬大呼，橫刺雄信墜，乃翼王出。〔按〕二傳所述一事也，今劇場演此，備有徐世勣、尉遲恭，不謬。

【尉遲恭打朝】　〔又〕尉遲敬德幸直，頗以激切自負，嘗侍宴慶善宮，有班在其上者，怒曰、爾何功，合坐我上，任城王道宗解喻之，敬德勃然，拳毆道宗，目幾至眇，太宗不懌、罷，召讓之，致仕，後聞太宗將征高麗，上言、夷貊小國，不足枉萬乘，願委之將佐，帝不納，詔以本官為左一馬軍總管，師還，復致仕。〔按〕劇場演敬德事，有曰打朝，曰裝風，打朝實，裝風虛也。

【薛仁貴白袍】　〔又〕仁貴自恃驍勇，欲立奇功，乃異其服色，著白衣。〔按〕元張國賓雜劇、稱仁貴白袍將，亦實。

【唐僧取經】　〔獨異志〕沙門玄奘、姓陳氏，唐武德初、往西域取經，行至罰賓國，道險虎豹不可過，奘不知所為，鎖門而坐，至夕，開門，見一老僧，莫知所由來，奘禮拜勤求，僧口授多心經一卷，令奘誦之，遂得道路開辟，虎豹潛形，魔鬼藏跡，至佛國取經六百餘部而歸，其多心經、至今誦芸之。〔雙樹幻抄〕玄奘以貞觀三年冬、抗表辭帝，制不許，即私遁出玉關，抵高昌，高昌王奉奘行貲，護送達於罽賓，隨曆大林國、仆底國、那伽羅國、錄勒那國，至麹闍國，麹闍王有勝兵十萬，雄冠西域，其俗以人祀天，奘至、被執，以風度特異，將戮以祭，俄大風作，塵沙漲天，盡日晦冥，彼眾驚異，釋之，至中天竺，人王舍城，彼已預聞奘至，具禮郊迎，安置那蘭陀寺，見上方戒賢論師，賢時春秋一百有六，道德為西土宗師，號正法藏，奘啟以求法意，賢谘嗟曰、吾頃疾病且死，忽夢文殊謂曰、汝未應厭世，後三年，震旦有大沙門從汝受道，自爾以來，今三稔矣，於是慰喜交集，奘從賢窮探大乘，日益智證，至貞觀十六年、乃發王舍城，入隻羅國，國主迎問，而國有聖人出世，作小秦王破陣樂，可為我言之，奘粗陳帝神武大略，其主大驚，即以青象名馬，助奘馱經而還，以貞觀十九年至長安，文皇驚喜，手詔飛迎之，親為經文作序，名聖教序云。〔按〕唐藝文志、有王元策中天竺國行記十卷，法苑珠林、謂元策官金吾將軍，奉詔扈玄奘往西域，取經歸撰此記，今佚不傳，輟耕錄、記元人雜劇、有唐三藏一段，莊嶽委談云、聖教序雖有三藏要文等語，匪玄奘號也，其以稱奘，蓋以唐僧不空，號無畏三藏、訛耳。

【李淳風秘識】　〔唐書方技傳〕淳風於占候吉凶，若節契然，當世術家，意有鬼神相之，非學習可致，太宗嘗得秘讖，言唐中弱，有女武代王，以問淳風，對曰、其兆既成，已在宮中，又四十年而王，王而夷唐子孫且盡。〔按〕後世妄人，托言李淳風與袁天網互述秘讖，有云推背圖者，因於此，元至元八年、禁斷推背圖，見元典章。

【駱賓王為僧】　〔本事詩〕宋之問遊靈隱寺，月夜行吟曰、鷲嶺鬱岧嶤，龍宮鎖寂寥，覃思屬辭，終不如意，有老僧點長明燈，坐禪床，問之，因曰、何不云、樓觀滄海日，門對浙江潮，之問愕然，訝其遒廲續終篇，僧所贈乃為一篇警策，遲明更訪之，不復見矣，寺僧有知者，曰、此駱賓王也，當徐敬業之敗，俱逋逃，敬業得為衡山僧，賓王亦祝髮遍遊名山，至靈隱，周歲以卒，當時以興復唐朝為名，故人多脫之云。〔石林詩話〕此事唐書不載，其詩見賓王集中，賓王集乃古本，非後人裒次者，而已自錄此詩，則兵王之不死，亦一證也。〔唐音癸簽〕駱原有與宋往還詩，宋亦有文敘四子之沒，載文苑英華祭文類，靈隱聊吟事，人但以舉義者不死而快，信之，然非實也。

【唐明皇遊月宮】　〔明皇雜錄〕上與太真乃葉法靜八月望日遊月宮，見龍樓鳳堞，金闕玉扉，冷氣逼人，後西川奏其夕有天樂過。〔龍城錄〕葉法善與明皇遊月宮，聞天樂，上問曲名，曰、紫雲回也，上密記音調，歸為霓裳羽衣曲。〔集異記〕玄宗自月宮還，過潞州，下視城郭悄然，葉法善請以玉笛奏曲，曲既，投金錢城中，旬日，潞州奏、八月望夜，有天樂臨城，兼獲金錢以進。〔異聞錄〕明皇與申天師洪都客夜遊月宮，過一大門，在玉光中，榜曰廣寒清虛之府，少聞，見素娥十餘人，舞廣庭大桂樹下，樂聲清麗，明皇歸，制霓裳羽衣曲。〔唐逸史〕羅公遠中秋夜侍玄宗玩月，取拄杖擲化大橋，請上同登，至大城闕，曰、此月宮也，見仙女數百歌舞，曰、此霓裳羽衣曲也，玄宗密記聲調，及回，卻顧其橋，隨步而滅，旦召伶官制霓裳羽衣之曲。〔按〕眾說異同，據長恨歌序，但云、道士自蜀來，自言有李少君之術，不著姓名，又云、道士神馭跨蓬萊，見洞戶署玉妃太真院，抽簪叩扉，自稱唐天子使者，楊妃授以金釵鈿合，及驪山宮七夕密誓語，還奏，上心震悼，不言明皇同往，不言月宮，而其事在太真賜死之後。

【李白令高力士脫靴】　〔舊唐書李白傳〕日與酒徒醉於酒肆，玄宗欲造樂府新詞，亟召白，白已臥酒肆矣，召人，以水灑面，即令秉筆，頃之，成十餘章，帝頗嘉之，嘗沉醉殿上，引足令高力士脫靴，由是斥去，〔范傳正撰太白墓碑〕明皇泛白蓮池，召公作序，公已被酒，命高將軍扶以登舟。〔杜甫飲中八仙歌〕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此其事也。

【滿慶笏】　〔舊唐書崔義元傳〕開元中、神慶子琳、珪、瑤等，皆至大官，群從數十人，趨奏省闥，每歲時家宴，組佩輝映，以一榻置笏，重疊於其上。〔按〕流俗以此事屬郭汾陽，謬。

【雙紅劇】　〔崐崘奴傳〕大曆中、有崔生，其父與蓋代勳臣一品者善，使生往省疾，一品召生人室，有三侍伎，皆豔絕，命衣紅綃者擎含桃與生食，辭出，復命紅綃送之，紅綃示以手語，生歸而神迷意奪，家有崐崘奴摩勒，探知其情，曰、此小事耳，遂以青絹為生製束身衣，負之，逾十重垣，人歌妓院，院有猛犬，撾殺之，生搴簾見妓，妓問何神術至此，生具告摩勒之謀，乃召勒人，飲之，且曰、賢爪牙既有此術，何妨脫我狴牢，摩勒曰、此亦小事耳，復雙負之飛出，及旦、一品驚覺，料知是俠士挈之，恐他禍，不敢聲問，紅綃卒歸於生。〔甘澤謠〕紅線者、潞州節度使薛嵩家青衣也，至德後、兩河未寧，朝延命嵩遣女嫁魏博節度田承嗣男，以浹往來，而承嗣方募養武勇，覬並潞州，嵩尤悶不知所出，紅線言能解主尤，請暫放一到魏城，乃入房飭行具，焂忽不見，嵩危坐以待，聞一葉墮聲，起問，即紅線回矣，報曰、某子夜二刻，達魏城，曆數門及寢所，見田親家枕劍酣眠，劍前仰開一金合，合內書身生甲子與北斗神名，某遂持合以歸，守護人無一覺者，嵩大喜，發使遺承嗣書曰、昨夜有客來云、自元帥床頭獲一金合，不敢留駐，謹卻封納，承嗣驚怛絕倒，明日、專使歸命，紅線乃辭嵩曰、某前本男子，因誤下孕婦蠱症，謫為凡賤女子，今既十九年，且全兩城人性命，可贖前罪，還本形矣，嵩集賓友餞別，線偽醉離席，遂亡所在。〔沈德符顧曲雜言〕梁伯龍有紅線、紅綃二雜劇，頗稱諧稱，今被俗優合為一大本南曲，謂之雙紅，遂成惡趣。

【繡繻劇】　〔白行簡李娃傳〕汧國夫人李娃，長安娼也，天寶中、常州刺史榮陽公，有子弱冠，應秀才舉父豐其給，自毗陵發抵長安，因遊東市，至鳴珂曲，見娃憑一青衣而立，徘徊不能去，乃詐墜鞭於地，候從者敕取，交累眄睇，情甚相慕，他日，密徵於友，盛賓從、往諧歡好，並徒囊橐止其家，囊空，鬻駿乘及家家童以繼歲餘蕩然，娃母意怠，設詭計紿生他出，徙宅去，生往來征詰，戚戚無歸，弛裝服質饌而食，賃榻而寢，惶惑發狂，罔知所措，返舊邸，抅疾甚篤，邸主遷之於凶肆中，肆人傷歎，而互飼之，漸起，令執穗帷，獲直自給，每聆哀歌，效之，曲盡其妙，於天門街、秉翣申喉，與人較優劣，生父方人計在京，所隨老豎見之，遽持其袪，至父所，父怒其辱門，拉至曲江東，禠衣以馬捶鞭之斃，棄而去，其教歌師令二人往瘞，心猶微熱，荷以歸，經宿乃活，而撻處潰爛穢甚，同輩復惡而逐焉，遂持破甌，巡里閭乞食為事，一旦大雪，生冒雪乞，聲甚苦，經娃之宅，生不知也，娃辨其音，連步而出，見生枯瘠疥癘，殆非人狀，遽前抱頸，以繡繻擁而歸之，母大駭，趣令迫逐，娃侃詞諍，且以積貲自贖，與生稅屋別居，勸以溫習曩業，三歲、業大就，一赴禮闈，登甲科，再應直言極諫科，名第一，授成都府參軍，時生父由常州拜成都尹，生投竭，大驚，命登階，撫背慟哭，於是父子如初，娃先自請去，父命留於劍門，築別館處之，尋遺媒氏，備六禮，迎為夫歸，生後曆仕數郡，娃封汧國夫人。〔按〕此與今劇場所演事事相符，惟傳不著名，而今云李亞仙、鄭元和，乃別見於元石君寶花酒曲江池劇，其殺千金五花馬，取版腸以供妓饌，則以元王元鼎與郭順秀事牽人。

【張果騎驢】　〔太平廣記〕張果嘗乘一白驢，日行數萬里，休則疊之如紙，置巾箱中，乘則以水噀之，還成驢矣，開元二十三年至東都，帝謂曰、先生得道者，何齒髮之衰耶，果因於御前拔去鬚鬢，擊落牙齒，少選、青鬢皓齒，愈於壯年，帝欲令尚玉真公主，不承詔，每云、余是堯時丙子年人，時莫能測也，帝以問葉法善，對曰、臣知之，然言即死，若陛下救臣得活，許之，法善曰、此混沌初分白蝙蝠精，言訖、仆於地，帝請果以水噀法善面，即時起。〔按〕俗言張果老倒騎驢，各傅記未云，蓋倒騎驢，乃宋潘閬事。

【邯鄲夢】　〔李泌枕中記〕開元十九年、道者呂翁，於邯鄲邸舍中，值少年盧生，自漢其困，翁操囊中枕授之曰、枕此，當令子榮適如意，生於寐中娶清河崔氏女，舉進士，登甲科，官河西隴右節度使，破戎虜，開地九百里，勒石紀功，尋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掌大政十年，封趙國公，有子五，孫十餘人。中凡兩竄嶺表，再登鼎鉉，三十餘年。出入中外，崇盛無比，老乞骸骨，不許，卒於官。欠伸而寤，初主人蒸黃粱為饌，時尚未熟也。呂翁笑謂曰：人世之事，亦猶是矣。生曰：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敢不受教，再拜從而去。〔按〕此呂翁，非呂洞賓也。洞賓生貞元十四年，舉咸通進士，翁則開元時已度人矣。元馬致遠黃粱夢劇，謂洞賓遇鍾離先生終南肆中，鍾離自執炊，呂枕案假寐，夢見一生榮貴如意，最後失勢流落，浩歎而寤。鍾離炊尚未熟，此即影襲盧生事。雜劇例多張冠李戴，不必疑其事之巧符也。明湯若士以世多熟夢邯鄲，復演盧生，付伶人歌舞之。

【呂洞賓戲曰牡丹】　〔冬夜箋記〕此宋人顏洞賓事，因洞賓名同，世遂誤傳。

【柳樹精】　〔續仙傳〕呂洞賓憩岳州白嶽寺，有老人自松梢下曰、某，松樹之精也，見先生過，禮當候見，呂因書壁曰、獨自行來獨自坐，無限世人不識我，唯有城南老樹精，分明知道神仙過。〔按〕俚俗訛松為柳，由元谷子敬城南柳劇。

【韓湘開頃刻花】　〔青瑣高議〕湘、字清夫，文公侄孫也，落魄不羈，公勉之學，乃笑作詩，有能開頃刻花句，公曰、汝能奪造化乎，湘遂聚土覆盆，良久曰、花已發矣，舉盆見碧花二朵，葉間有小金字，乃詩一聊云、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公未曉其意，後貶潮州，途有人冒雪而來，乃湘也，謂公曰、憶花上句乎，今日事也，公詢地名，即藍關，再三嗟歎，遂足成其詩，一封朝奏九重天云云。〔按〕酉陽雜俎謂、種花者為公疏從子侄，而不著名，仙傳拾遺云、公外甥、忘其名姓，又皆謂花開於公謫之後，據公詩集、此篇為左遷至藍關，示侄孫湘作，則言疏侄與外甥者、非也，花開事，大抵誣妄，不必深論。

【平生當食萬羊】　〔宣室志〕李德袷分司東都，嘗召僧問休咎，對曰、相公平生當食萬羊，今食九千五百矣，公慘然曰、我昔夢行至晉山，盡目皆羊，有牧兒數十，迎拜曰、此侍御平生所食羊，吾識此、不泄於人，今果如師之說耶，後旬餘，靈武帥致書於公，且饋五百羊，公大驚，即召僧告其事曰、吾不食之耳，僧曰、羊至此、已為相公所有，未幾，貶沒荒裔。〔按〕俗傳其說，謂宋呂蒙正當食萬羊，而晚達不及食之，僅抉其目為羹，一啜而卒，謬也。

【崔鶯鶯】　〔元稹會真記〕貞元中、張生者、寓蒲之普救寺，適有崔氏孀婦，亦止茲寺，崔婦、鄭氏也，生出於鄭，視鄭則異派之從母，因丁文雅軍擾掠蒲人，鄭惶駭不知所托，生與蒲將之黨善，請史護之，不及於難，鄭厚生德，謂曰、姨之弱子幼女，當俾以仁史禮奉見，遂命鶯鶯出拜，顏色豔異，光輝動人，生問其年，鄭曰、十七歲矣，生自是惑之，私禮鶯鶯之侍婢紅娘，間道其意，既而詩章往復，遂酬所願，中間離合多故，然不能終諧伉儷。〔輟耕錄〕說者以為生即張子野，宋王性之著傳奇辨正云、微之作姨母鄭氏墓誌，言其既喪夫遭軍亂微之為保護其家，又陵氏誌云、餘外祖睦州刺史鄭濟，白樂天作微之母鄭氏誌，亦言鄭濟女，而唐崔氏譜、永寧尉鵬娶鄭濟女，則鶯乃崔鵬之女，於微之為中表也，傳言生年二十二，樂天作微之墓誌，以大和五年薨，年五十三，即當以大曆十四年已未生，至貞元庚辰，正二十二歲，凡此數端，決為微之無疑，特托他姓以避就耳。〔莊岳委談〕西廂記與鶯傳悉合，獨鄭恒爭姻之說，不可曉，唐雜說柳參軍傳云、柳遊曲江，邂逅崔氏女，目成焉，崔母王姓舅為執金吾，致崔母欲令子娶其女，女潛遺青衣輕紅往薦福寺達意於生，生即納騁挈歸，金吾不知也，既而崔母亡，柳夫婦來赴，金吾子見之，因訟於官，崔女卒歸王氏，此不知與微之孰先後，女皆崔，婢皆紅，皆期僧寺中，特王柳二姓差異，鄭恒之爭，斷出於此事附會矣。〔近〕鶯鶯後實歸恒，金石文字記、載唐鄭恒暨夫人崔氏墓誌銘，大中十二年秦貫撰文，崔年七十六，有子六人，與鄭合葬，此銘得之魏縣土中，最足辨會真記等之誣。

【羅隱有先見】　〔十國春秋〕錢武肅王初城西府，自言足備金湯之固，羅隱徐曰、敵樓不若內向為佳，及武勇都之變，援兵多自外攻內，人皆以為先見。〔按〕世俗傳羅隱出語成讖，閩中書筒灘、玉髻峰，皆留有異跡，黃滔贈隱詩云、三征不起時賢議，九轉丹成道者言，隱果通道術歟。

【王產章鐵篙】　〔五代史‧死事傳〕王產章驍勇有力，持一鐵鎗，騎而突馳，他人莫能舉也，軍中號王鐵鎗。〔按〕小說謂產章微時為舟師，持鐵代篙，今北直琉璃河橋倚一巨橦，相傳是產章所遺鐵篙，乃由鐵鎗附會。

【李洪義】　〔五代史‧漢家人傳〕高祖皇后李氏，晉陽人也，其父為農，高祖少為軍卒，牧馬晉陽，夜人其家、劫取之，高祖也貴，封魏國夫人，生隱皇帝。〔宋史〕漢、李后弟六人，長洪信，少洪義，皆位至將相，洪義本名洪威，後以避周諱改，周祖起兵，漢少帝詔洪義扼河橋，及周兵至，洪義就降，漢室之亡，由洪義也。〔按〕今白兔劇、醜詆洪義，或緣其降周故耶，又何以誤指為后兄也。

【劉海蟾舍金錢】　〔湖廣總志〕劉元英、號海蟾子，廣陵人，仕燕主劉守光為相，一旦有道人來謁，索雞卵十枚，金錢十枚，置兒上，累卵於錢，若浮圖狀，海蟾驚歎曰、危哉，道人曰、人居榮樂之場，其危有甚於此者，復盡以錢擘為二，擲之而去，海蟾由是大悟，易服從道，曆遊名山，所至多有遺跡，宋初於潭州壽寧觀題詩，仍自寫真其旁。〔按〕海蟾二字號，今俗呼劉海，更言劉海戲蟾，舛繆之甚。

【雪夜訪趙普】　〔宋史趙普傳〕太祖數微行，一日大雪，向夜，普聞扣門聲，亟出，帝立風雪中，普惶懼迎拜，設裀熾炭，坐堂中，普妻行酒，帝以嫂呼之，因與普計下太原事。

【陳摶善睡】　〔宋史隱逸傳〕摶止少華石室，每寢處，多百餘日不起，〔東南紀聞〕希夷之睡，乃五龍所授，蟄法也，馮翊羽士寇朝一、得其睡之大略。〔按〕馬致遠陳摶高臥曲云、睡時節，幕天席地，二三年喚不起，較百餘日之說，已誇誕矣，而世俗云、一�千年，尤無理之甚。

【楊六郎】　〔宋史〕楊業以驍勇聞，人號無敵，契丹望見業旌旗，輒引去，主將戍邊者，多忌之，雍熙三年以雲州觀察使副潘美，北征契丹，國母蕭氏，領眾十萬，陷寰州，業議未可與戰，護軍王侁沮之，業因指陳家谷言，諸君於此，張步兵為左右翼，俟業轉戰至此，即以兵夾擊救之，不然，無遺類矣，美即與侁領兵陣谷，自寅至已，侁使人登台望之，以為契丹敗走，欲爭其功，乃離谷口，俄聞業敗，即麾兵卻，業力戰至暮，果至谷口，望見無人，撫膺大慟，再率帳下士戰，身被數十創，士卒殆盡，馬重傷不能進，遂為契丹所擒，其子延玉、亦沒焉，業不食三日死，詔贈太尉大同軍節度，錄其子延朗為崇儀副使，次子延浦、延訓為供奉官，延環、延貴、延彬為殿直，延朗後改名延昭，真宗嘉其治兵有父風，在邊防二十餘年，官至保州防禦使，契丹憚之，目為楊六郎，〔按〕延浦等，史云次子，則延昭當為長子，而目為六郎，六似非行次矣，業凡七子，延玉先沒，契丹所目，或總其見在之兄弟六人歟。

【梁顥八十二歲及第】　說詳〔陳正敏遁齊閑覽〕，且傳顥登第詩，天福三年來應武，雍熙二載始成名，饒他白髮巾中滿，且喜青雲足下生云云。〔洪容齋隨筆〕以國史考之，梁公太素雍熙二年延試甲科，景德元年，以翰林學士知開封府暴卒，年四十二，字固亦進士甲科，至直史館，卒年三十三，史臣謂梁方當委遇，中途夭謝，又云、梁之秀穎，中道而摧，明白如此，遁齊之妄，不待攻也。

【呂蒙正居破窯】　〔宋史〕蒙正父龜圖，多內寵，與妻劉氏不睦，並蒙正出之，頗淪躓窘乏，劉誓不復嫁，及蒙正登仕，迎二親同堂異室，奉養備至。〔避暑錄〕文穆為父所逐，衣食不給，龍門寺僧、識其貴人，延至寺中，鑿山岩為龕居之，凡九年，後諸子即石龕為祠堂。〔按〕元關漢卿、王實甫俱撰蒙正風雪破窯記、貢性之有風雪破窯圖詩，破窯之說，當即以石龕傳訛，其與蒙正共淪躓者，母劉氏也，今傳奇乃謂蒙正妻劉，因蒙正為妻父並逐，又沒龍門寺僧，而牽飯後鍾事蔑之，皆繆甚，蒙正妻宋氏，史言淳化時，右正言宋沆上疏忤旨，蒙正妻族，坐是貶官，可證。

【飯後鍾】　〔北夢瑣言〕段文昌家寓江陵，少貧窶，常患口食不給，聽會口寺齊鍾動，輒詣謁飡，為寺僧所厭，乃齊後叩鍾，冀其晚至，不逮食也，後段人登台座，連出大鎮，拜荊南節度，題詩會口寺，有會遇闍黎飯後鍾句。〔摭言〕又傳此為王播事，言播題揚州惠照寺，上堂已了各西東，慚愧闍黎飯後鍾，後出鎮是邦，續云二十年前塵撲面，而今始得碧紗籠。〔按〕今以移屬呂文穆，乃自元人馬致遠始，點鬼簿云、致遠樂府有呂蒙正風雪飯後鍾。

【無錢買瓜】　〔邵伯溫聞見錄〕呂文穆微時，行伊水上，見賣瓜者，意欲得之，無錢可買，其人偶遺一枚於地，公悵然取食之，後作相，買園臨伊水，起亭、以饐瓜為名。〔按〕今彩樓劇中演此事。

【王會三元】　〔宋史〕會、字孝先，咸平中、由鄉貢試禮部延對，皆第一。〔按〕今謂會為三元，信也，至謂會子復為右榜三元，則無稽矣，史言會無子，養子曰縡又以弟融之子繹為後，又會少孤，鞠於伸父宗元，今言具慶，亦非。

【包龍圖】　〔宋史〕包拯嘗除龍圖閣直學士，立朝剛毅，貴戚宦官為之斂手，京師語曰、關節不到，有閻羅包老，凡訟訴徑開正門，使得至前陳曲直，史不敢欺。〔按〕今童婦輩凡言平反冤獄，輒稱包龍圖，且言其死作閻羅王，因此，然閻羅包老，是並言之，非謂包即閻羅也，賀鑄詩集、言客攜寇萊公真、掛於驛舍旁、題云、今作閻羅王，當時輿情，於寇公乃實有此言云。

【雷轟薦福碑】　〔冷齊夜話〕范文正守鄱陽，有書生獻詩甚工，文正延禮之，書生自言、平生未嘗得飽，天下之至寒餓者，無出其右，時盛習歐陽率更字，薦福寺碑墨本直千錢，文正為具紙墨打千本，使舊於京師，紙墨已具一夕雷擊碎其碑，故時人語曰、有客打碑來薦福，無人騎鶴上揚州，東坡作窮措大詩、有一夕雷轟薦福碑句。

【平妖傳】　〔居易錄〕今小說演義記貝州王則事，其中人多有依據，如馬遂擊賊被殺是也，所云成者神醫嚴三點者，江西人，能以三指間知六脈之受病，以是得名，見癸辛雜志，其多目神、借用呂文靖事，指使馬遂，乃北京留守賈魏公所遣，借作潞公耳。〔按〕馬遂詳宋史忠義傅。

【王魁傳】　〔齊東野語〕嘉祐中、王俊民為應天府發解官，得狂疾，取交股刀自裁，左右抱持之，免出試院，醫云、有痰，以藥吐之，中夜洞泄而死，其父訴問道士，道士傳冥中語云、為五十年前、打殺謝吳劉不結案事，俊民死才二十七歲，五十年豈宿生耶，時因有人托夏噩姓名作王魁傳，實其事，皆不然。〔書錄解題〕陳翰、唐末人，而其異聞集所載王魁，乃本朝事，當是後人剿入之耳。〔草木子〕俳優戲文，始於王魁。

【拗相公】　〔香祖筆記〕警世通言有拗相公一篇，述王安石罷相歸金陵事，極快人意，乃因盧多遜謫嶺南事，而銷附益之耳。

【察襄建洛陽橋】　〔說郛〕洛陽橋記附錄云、蔡公寫文申報海神，乃勉承母命，自為迀誕不經也，偶命早隸投文海濱，隸畏溺，無人肯從命者，有一風隸、出而倡曰、吾願齊文往，既至，即就酒肆痛飲，飲畢酣睡海涯，潮至有死而已，睡及半日，醒起視之，文書已易封矣，返呈於公，拆閱之，內一醋字在焉，公展轉思惟，悟其意，曰、醋字以酉配昔，神其令我廿一日酉時興工乎，至期、潮果退舍，泥沙壅積者丈餘，遂倡建此橋，苕中、慎由泉常令漳浦，會泉州士大夫之口談，及父老相傳，真非妄誕。〔按〕史傳及公本集，均未及此事，宋犖筠廊偶筆云、明鄞人蔡錫，為泉州太守，欲修洛陽橋，以文檄海神，一醉卒趨而前曰、我能齊往，乞酒，飲大醉，自投於海，若有人扶掖之者，俄而以醋字出，錫意必酉月廿一日也，遂以是日興工，語載錫本傅中，人乃以其事附蔡端明也。

【陳慥懼內】　〔蘇詩〕龍邱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次公注云龍邱居士，指言陳季常也，季常妻柳氏，最悍妒，每季常設客，有聲伎，柳氏則以杖擊照壁大呼，客至為散去，故因詩戲之。〔容齋三筆〕東坡既有詩云云，黃魯直有與季常簡曰、審柳夫人時須醫藥，今已平安符，公暮年來，想漸求清淨這樂，姬媵無新進矣，柳夫人比何所念，以致疾耶，又一貼云、承諭老境情昧，法當如是，河東夫人，亦能哀憐老大，一任放不解事耶，則柳氏之砳名，固彰著於外，是以二公皆言之云。〔按〕今南劇般演跪池一事，未免已甚，北劇至有變羊一事，尤誕妄絕倫，然其事亦有本，但不屬陳季常耳，藝文類聚、京邑士人婦、大砳，常以長繩繫夫足，喚使牽繩，士密與巫嫗謀，因婦睡，士以繩繫羊，緣牆走避，婦覺，牽繩，而羊至，大驚、召問巫，巫曰、先人怪娘積惡，故郎君變羊，能悔，可祈請，婦因抱羊痛哭悔誓，巫乃令七日齊，舉家大小，悉詣神前禱祝，士徐徐還，婦見泣曰、多日作羊，不辛苦耶，士曰、猶憶啖草不美，婦愈悲哀，後略復妒，士即伏地作羊鳴，婦驚起，永謝不敢。

【蘇小妹】　〔歐陽文忠集〕蘇明允墓誌云、君三女，皆早卒。〔按〕明允一女適其母兄程濬之子之才，一女適柳子玉，而世俗有云蘇小妹者，謂其適秦少遊，豈明允之最小女耶，考王應元撰少遊傳云、見蘇軾於徐州，為賦黃樓，軾以為有屈宋才，自此以前，二人未相識也，賦於治平十年、始改知徐，而明允卒於治平三年，其三女皆已先歿，則安得有軾妹適少遊事，俗所傳不見載記，惟元吳昌齡東坡夢雜劇為是言，並云其妹之名曰子美，雜劇之謬悠，詎可據以為實。

【水滸傳】　〔游覽志餘〕錢唐羅貫中，南宋時人，編撰小說數十種，而水滸傳敘宋江等事，機巧甚詳，壞人心術，其子孫三代俱啞。〔七修類稿〕宋江乃施耐庵編，昨見點鬼簿、載宋元傳記之名，而於其書之事尤多，則其書原亦有本，因而編成之，故曰編耳。〔莊嶽委談〕水滸傳、今特盛行，世率以其鑿空無據，要不盡爾也，余閱一小說序稱，施某嘗入市肆，抽閱故書，於敝楮中，得宋張叔夜擒賊招語一通，備悉一百八人所由起，因潤色以成此編。

【三十六天罡】　〔宋史張叔夜傳〕宋江起河朔，轉略十郡，宮軍莫敢攖其鋒。〔癸辛雜志〕載龔聖予宋江三十六人讚、備列名號，曰、呼保義宋江、智多星吳學究、玉麒麟盧俊義、大刀關勝、活閻羅阮小七、尺八腿劉唐、沒羽箭張青、浪子燕青、病尉遲孫立、浪裹白跳張順、船火兒張橫、短命二郎阮小二、花和尚魯智深、行者武鬆、鐵鞭呼廷綽、混江龍李俊、九紋龍史進、小李廣花榮、霹靂火秦明、黑旋風李達、小旋風柴進、插趐虎雷橫、神行太保戴宗、先鋒索超、立地太歲阮小五、青面獸楊志、賽關索楊雄、一直撞董平、兩頭蛇解珍、美髯公朱仝、沒遮攔穆宏、拚命三郎石秀、雙尾蠍解寶、鐵天王晁蓋、金鎗班徐寧、撲天雕李應、較小說多孫立、晁蓋，無公孫勝、林衝，其吳學究不著名，尺八腿、一直撞綽號，大異，鐵鞭、先鋒，賽關索、金鎗班小異，先後次第，尤多不同。〔宣和遺事〕盧俊義作李俊義、楊雄作王雄，關勝作關必勝，並載花石網等事，皆似是水滸事本，而呼保義等號無之。〔按〕別籍言三十六人中、有一僧、一婦人，龔所讚未見婦人，而其燕青選云、平康巷陌，豈是知名，太行春色，有一丈青，然則時固有一丈青者，而不在數中，果復有所謂七十二地煞乎。

【高俅出身】　〔居易錄〕水滸傳微獨三十六人姓名見龔聖予選，篇首敘高俅出身，與揮塵後錄所載，一一脗合，俅本東坡小史，工筆劄，坡出帥中山，留以屬王晉卿，晉卿一日遣俅送箟刀子於端王邸，值王在園中蹴踘，俅睥睨之，王呼詢曰、汝亦解此耶，曰、能之，令對蹴，大喜，呼隸云，往傳語都尉，謝篦刀之貺，並送人皆輟留矣，踰月、王登大寶，眷渥日厚，不次遷拜，數年間，持節至使相，傳所云小蘇學士、節東坡，而稍變其文耳，都尉即詵也。

【誤走妖魔】　〔錢氏私志〕徐神翁自海陵到京師時，河北賊方定，蔡京謂徐曰、且喜天下太平，徐曰、天上方遣許多魔君下生人間，作壞世界，蔡曰、如何得識其人，徐笑曰、太師亦是。〔按〕此段即是水滸楔子所由演。

【續水滸傳】　〔甕天脞語〕載宋江潛至李師師家，題詞於壁。〔鍾嗣成點鬼簿〕康進之樂府、有梁山泊、黑旋風、負荊，黑旋風老收心。〔按〕此等事，今俱見續傳中，又陵友仁題宋江三十六人畫讚云、睦州盜起塵連北，誰換長江洗兵革，京東宋江三十六，懸賞招之使擒賊，後來報國收戰功，捷書夜奏甘泉宮，則江降後自有攻討方臘等事，續傳所演皆不為無因，或謂宋鑒劉豫所害關勝，即大刀關勝，想亦有之。

【韓蘄王夫人】　〔鶴林玉露〕夫人本京口娼，嘗五更入府伺候賀朔，怱於廟柱下見一虎蹲臥，鼻息<鼻勾>々然，驚駭急走出，已而人至者眾，復往視之，乃一卒也，因蹴之起，問其姓名，為韓世忠，心異之千其母，約為夫婦，後封梁國夫人。〔按〕今麒麟記演其事。

【何立至豐都】　〔雲薖淡墨〕岳侯之獄，以檜妻王氏一言而死，有押衙何立者，檜命往東南第一峰勾幹，恍惚有人引至陰司，見夫人帶枷備刑，楚毒難堪，語立曰、告相公，東窗事發矣，押衙復命言其事，檜尤駭，數目亦死。〔江湖雜記〕檜既殺武穆，向靈隱祈禱，有一行者，亂言譏檜，檜問其居址，僧賦詩、有相公問我歸何處，家在東南第一山之句，檜令隸何立物色，立至一宮殿，見僧坐決事，立竊問之，答曰、地藏王決檜殺岳飛事，數卒隨引檜至，身荷鐵枷，囚首垢面，呼告曰、傳語夫人，東腮事發矣，又〔邱氏遺珠〕有方士伏章，見秦檜與万俟卨俱荷鐵枷檜屬方士曰、可煩傳語夫人，東窗事發矣。〔按〕數說傳聞小殊，大旨一也，元張光弼有詠何立事詩。

【荊釵劇】　〔鶴林玉露〕王龜齡年四十七，大魁天下以書報其弟曰、今日唱名，蒙恩賜進士及第，惜二親不見，痛不可言，嫂及聞詩、聞禮，可以此示之，詩、禮其二子也。〔按〕此則龜齡及第甚晚，已有二子，並非新娶，而其母則已沒，今之荊釵傳奇，都不可檢，天錄志餘、謂玉蓮者、王梅溪先生女，孫、汝權、宋進士、與梅溪為友，敦尚風誼，先生劾史浩八罪，汝權實慫慂之，為史氏所最切齒，遂妄作荊釵傳奇，謬其事以蔑之，南宋餘姚許浩，嘗賦荊釵百詠，蓋即其事，楊升庵外集、謂潛說友、乃宋安撫使，今傳奇王十朋，有此人訛以為錢，考潛與賈似道同時，而傳奇反以為梅溪前輩，亦適見其謬矣。

【玉簪劇】　〔故今女史〕宋女貞觀尼陳妙常，年二十餘，姿色超群，詩文俊雅，工音律，張於湖授臨江令，宿觀中，見妙常，以詞調之，妙常亦以詞拒，詞載名媛璣囊，後與於湖故人潘法成私通情洽，密告於湖，以計斷為夫婦，即俗傳玉簪記是也。

【月明度柳翠】　〔姚靖西湖志〕宋紹興間，柳宣教履臨安尹任僧玉通不赴庭參，柳使妓紅蓮計破其戒玉通慚怩而死，托生於柳，流隸樂籍報之，久之、皋亭山僧清了，以化緣詣柳翠，為戴面具，現身說法，示彼前因，翠悟，沐浴而化，清了一名月明，故云月明和尚度柳翠也。〔按〕咸淳臨安志載、紹興間、尹臨安者、二十五人，除罷月日、秩然無紊，並無柳宣教之姓名，五燈會元、清了字真歇，亦無月明之號，惟張邦基侍兒小名錄、載五代時僧至聰，修行十年，自以戒行具足，一日、下山，於道旁見一美人號紅蓮者、一瞬而動，遂與合歡，明起沐浴，與婦人俱化，此紅蓮事，又其僧不名玉通，鍾嗣成點鬼簿、有月明三度臨岐柳傳奇，乃元李壽卿撰，今見臧晉叔選百種曲中，其楔子云、觀世音淨瓶內楊柳枝葉，偶汙微塵，罰往人世為妓，既三十年，令十六羅漢月明尊者，點化返元，則柳翠之虛假顯然，若今燈夕所演，乃武林舊事、所載元夕舞隧之耍和尚，其和尚與婦人，俱未嘗有名目也。

【賴布衣】　〔水東日記〕廣東人相傳、宋嘉定中，有厲布衣者，自江右來，精地理之學，名傾一時，廣州林某者，宋元富家，永樂初中衰，術者言其祖穴向稍偏所致，因發地得石書云，布衣厲伯韶為林某葬此，後學淺識，不許輕改，遂仍揜之，今林氏頗復振，廣人口音稱賴布衣云。

【王孝子導親】　〔元史孝義傳〕王覺經，建昌人，五歲遭亂失母，稍長，誓天、願求母所在，乃渡江涉淮，行乞而往，至汝州梁縣、春店，得其母以歸。

【沈萬三】　〔明史高後傳〕吳興富民沈秀者，助築都城三之一，又請犒軍，帝怒曰、匹夫犒天子軍，亂民也，宜誅，后諫曰、妾聞法者、誅不法也，非以誅不祥，民富敵國，民自不祥，不祥之民，天將災之，何誅焉，乃釋秀，戍雲南。〔按〕秀即沈萬三也，或云、明初凡人戶分五等，曰哥、畸、郎、官、秀，家給戶由一紙，哥最下，秀最上，每等中又各有等，其巨富者，謂之萬戶三秀，如沈萬三秀，非其名字、與行次也，沈本名富，字仲榮，柳亭詩話云、金陵水西門，有豬龍為患，相傳明祖以沈仲榮聚寶盆鎮之，乃止，故名聚寶門，仲榮得張三豐罐火之術，致富敵國，盆、即鼎器也。

【鐵冠道人】　〔宋景濂集張中傳〕中、字景華，撫之臨川人，舉進士不第，遇異人，授以太極數學，帝下豫章時，因鄧愈薦，遣使召問，後言事往往奇中，嘗戴鐵冠，人因號鐵冠子〔按〕雜說云、明袓諭道人，爾能先知，試言我國事，直述無諱，道人口誦數十語，其後多驗，即劇所謂鐵冠圖也。

【唐賽見】　〔明史成祖紀〕永樂十八年二月、蒲台妖婦唐賽兒作亂，安遠侯柳升帥師討之，三月辛已、敗賊於卸石，賽兒逸去，甲申，山東都指揮僉事衛青敗賊於安邱，指揮王真敗賊於諸城，獻俘京師。〔按〕雜說、唐賽兒夫死祭墓，徑山麓，見石罅露出石匣，發視，得妖書，取以究習，遂得通諸術，削髮為尼，以其教施於村里，凡衣食財物，隨須以術運至，細民翕然從之，漸至數萬，官軍不能獲，朝命集數路擊之，屢戰，殺傷甚眾，既而捕得，將伏法，刃不能入，不得已，復下獄，三木被體，鐵絙繫足，俄、皆自解脫，竟遁去，不知所終，好事者、演其事，謂之女仙外史。

【海瑞市棺】　〔明史本傳〕瑞、棹戶部主事，時世宗久不視朝，專意齊醮，延臣無敢言者，瑞獨抗疏極諫，帝大怒，趣左右及執之，無使得遁，宦官黃錦曰、此人素有癡名，聞其上疏時，先市一棺，訣別妻子，待罪於朝，是不遁也，帝為感動，得不死。〔按〕俗有海瑞棺材抬進抬出之諺，由此。

【況青天】　〔懸笥瑣探〕蘇州太守況鍾，剛果練達，多有惠政，九載去任，人呼曰況青天。

【秋香】　〔姚旅露書〕吉道人父、秉中，以給諫讑嚴氏，廷杖死，道人七歲為任子，十七與客登虎邱，適上海一宦家夫人，擁諸婢來遊，一婢秋香姣好，道人有姊之喪，外衣白衫，裹服紫襖絳裩，風動裾開，秋香見而含笑去，道人以為悅已，物色之，乃易姓名葉昂，改衣裝作窶人子，往賄宦家縫人，鬻身為奴，宦家見其嫻雅，令侍二子讀書，二子愛匿焉，一日求歸娶，二子曰、汝無歸，我言之大人，為汝娶，道人曰、必為我娶者，願得夫人婢秋香，他非願也，二子為力請與之，定情之夕，解衣，依然紫襖絳裩也，秋香凝睇良久曰，群非虎邱少年耶，君貴介，何為人奴，道人曰、吾為子含笑目成，屈體惟子故，會勾吳學博遷上海令，道人嘗師事者，下車，道人隨主人謁焉，既出，竊假主人衣冠，入見，令報謁主人，並謁道人，旋道人從兄東遊，其僕偶見道人，急持以歸，宦家始悉道人顛末，具數百金裝送秋香歸道人，道人名之任，字應生，江陰人，本姓華，為母舅趙子。〔按〕今演其事為劇，移以屬唐寅。

【小青】　〔支如增傳〕小青、武林馮生姬也，家廣陵，名元之，其姓不傳。〔柳亭詩話〕小青傳、乃支小白戲撰，而詩文與詞則卓珂月、徐野君為之，離合其子，情也，命名之義，可見為亡是公也，餘與野君為忘年交，自述於予者如此。〔西湖志〕小青事，前人多言偽托，絕無其人，而焚餘詩詞，往往見於他書，張潮作虞初新志云、青馮姓，其女弟紫雲，歸會稽馬髦伯，則似實有其人矣，支傳外、復有戔戔居士一傳，其言更詳，或云、馮猶龍作，是否卒無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