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鑑紀事本末 (四庫全書本)/卷04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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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下
  宋 袁樞 撰
  恭顯用事
  漢宣帝黄龍元年三月帝寝疾選大臣可屬者引外屬侍中樂陵侯史髙太子太傅蕭望之少傅周堪至禁中拜髙為大司馬車騎将軍望之為前将軍光祿勲堪為光祿大夫皆受遺詔輔政領尚書事冬十二月甲戌帝崩于未央宮癸巳太子即皇帝位
  元年初元元年三月封外祖父平恩戴侯同産弟子中常侍許嘉為平恩侯
  二年樂陵侯史髙以外屬領尚書事前将軍蕭望之光祿大夫周堪為之副望之名儒與堪皆以師傅舊恩天子任之數宴見言治亂陳王事望之選白宗室明經有行散騎諫大夫劉更生給事中與侍中金敞竝拾遺左右四人同心謀議勸導上以古制多所欲匡正上甚鄊納之史髙充位而已由此與望之有隙中書令𢎞恭僕射石顯自宣帝時久典樞機明習文灋帝即位多疾以顯久典事中人無外黨精專可信任遂委以政事無小大因顯白决貴幸傾朝百僚皆敬事顯顯為人巧慧習事能深得人主微指内深賊持詭辦以中傷人忤恨睚眦輙被以危灋亦與車騎将軍髙為表裏論議常獨持故事不從望之等望之等患苦許史放縱又疾恭顯擅權建白以為中書政本國家樞機宜以通明公正處之武帝游宴後庭故用宦者非古制也宜罷中書宦官應古不近刑人之義由是大與髙恭顯忤上初即位謙讓重改作議久不定出劉更生為宗正望之堪數薦名儒茂才以備諫官㑹稽鄭朋隂欲附望之上䟽言車騎将軍髙遣客為姦利郡國及言許史子弟罪過章視周堪堪白令朋待詔金馬門朋奏記望之曰今将軍規撫云若管晏而休遂行日昊至周召乃留乎若管晏而休則下走将歸延陵之臯沒齒而已矣如将軍興周召之遺業親日昃之兼聽則下走其庶㡬願竭區區奉萬分之一望之始見朋接待以意後知其傾邪絶不與通朋楚士怨恨更求入許史推所言許史事曰皆周堪劉更生教我我關東人何以知此扵是侍中許章白見朋朋出揚言曰我見言前将軍小過五大罪一待詔華龍行汙穢欲入堪等堪等不納亦與朋相結恭顯令二人告望之等謀欲罷車騎将軍䟽退許史狀侯望之出休日令朋龍上之事下𢎞恭問状望之對曰外戚在位多奢滛欲以匡正國家非為邪也㳟顯奏望之堪更生朋黨相稱舉數譖訴大臣毁離親戚欲以專擅權埶為臣不忠誣上不道請謁者召致廷尉時上初即位不省召致廷尉為下獄也可其奏後上召堪更生曰繫獄上大驚曰非但廷尉問邪以責恭顯皆叩頭謝上曰令出視事恭顯因使史髙言上新即位未以德化聞於天下而先驗師傅旣下九卿大夫獄宜因决免扵是制詔丞相御史前将軍望之傅朕八年無它罪過今事久逺識忘難明其赦望之罪收前将軍光祿勲印綬及堪更生皆免為庶人 夏四月詔賜蕭望之爵關内侯給事中朝朔望上復徵周堪劉更生欲以為諫大夫𢎞恭石顯白皆
  以為中郎上器重蕭望之不已欲倚以為相恭顯及許史子弟侍中諸曹皆側目於望之等更生乃使其外親上變事言地震殆為恭等不為三獨夫動臣愚以為宜退恭顯以章蔽善之罰進望之等以通賢者之路如此太平之門開災異之原塞矣書奏恭顯疑其更生所為白請考奸詐辭果服遂逮更生繫獄免為庶人㑹望之子散騎中郎伋亦上書訟望之前事事下有司復奏望之前所坐明白無譖訴者而教子上書稱引亡辜之詩失大臣體不敬請逮捕𢎞恭石顯等知望之素髙節不詘辱建白望之前幸得不坐復賜爵邑不悔過服罪深懷怨望教子上書歸非於上自以託師傅終必不坐非頗屈望之於牢獄塞其快怏心則聖朝無以施恩厚上曰蕭太傅素剛安肯就吏顯等曰人命至重望之所坐語言薄罪必無所憂上乃可其奏 冬十二月顯等封詔以付謁者敕令召望之手付因令太常急發執金吾車騎馳圍其第使者至召望之望之以問門下生魯國朱雲雲者好節士勸望之自裁於是望之仰天歎曰吾嘗備位将相年踰六十矣老入牢獄茍求生活不亦鄙乎字謂雲曰游趣和藥来無久留我死竟飲鴆自殺天子聞之驚拊手曰曩固疑其不就牢獄果然殺吾賢傳是時太官方上晝食上乃郤食為之涕泣哀動左右於是召顯等責問以議不詳皆免冠謝良久然後已上追念望之不忘每嵗時遣使者祠祭望之冡終帝之世臣光曰甚矣孝元之為君易欺而難寤也夫恭顯之譖愬望之其邪說詭計誠有所不能辨也至於始疑望之不肯就獄恭顯以為必無憂已而果自殺則恭顯之欺亦明矣在中智之君孰不感動奮發以底邪臣之罰孝元則不然雖涕泣不食以傷望之而終不能誅恭顯纔得其免冠謝而已如此則姦臣安所懲乎是使恭顯得肆其邪心而無復忌憚者也
  是嵗𢎞恭病死石顯為中書令
  三年上復擢周堪為光祿勲堪弟子張猛為光禄大夫給事中大見信任
  永光元年石顯憚周堪張猛等數譖毁之劉更生懼其傾危上書曰臣聞舜命九官濟濟相讓和之至也衆臣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故簫韶九成而鳯凰來儀至周幽厲之際朝廷不和轉相非怨則日月薄食水泉沸騰山谷易處霜降失節由此觀之和氣致祥乖氣致異祥多者其國安異衆者其國危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也今陛下開三代之業招文學之士優游寛容使得並進今賢不肖渾殽白黒不分邪正雜揉忠讒竝進章交公車人滿北軍朝臣舛午膠戾乖刺更相讒愬轉相是非所以營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勝載分曹為黨往往羣朋将同心以陷正臣正臣進者治之表也正臣陷者亂之機也乘治亂之機未知孰任而災異數見此臣所以寒心者也初元以来六年矣按春秋六年之中災異未有稠如今者也原其所以然者由讒邪竝進也讒邪之所以竝進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賢人而行善政如或譖之則賢人退而善政還矣夫埶狐疑之心者来讒賊之口持不㫁之意者開羣枉之門讒邪進則衆賢退羣枉盛則正士消故易有否㤗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則政日亂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則政日治昔者鯀共工驩兠與舜禹雜處堯朝周公與管蔡竝居周位當是時迭進相毁流言相謗豈可勝道哉帝堯成王能賢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榮華至今孔子與季孟偕仕於魯李斯與叔孫俱宦於秦定公始皇賢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孫故以大亂汙辱至今故治亂榮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旣賢在於堅固而不移詩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言守善篤也易曰渙汗其大號言號令如汗汗出而不反者也今出善令未能踰時而反是反汗也用賢未能三旬而退是轉石也論語曰見不善如探湯今二府奏佞讇不當在位歴年而不去故出令則如反汗用賢則如轉石去佞則如抜山如此望隂陽之調不亦難乎是以羣小窺見間隙緣餙文字巧言醜詆流言飛文譁於民間故詩云憂心悄悄愠于羣小小人成羣誠足愠也昔孔子與顏淵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禹稷與臯陶轉相汲引不為比周何則忠於為國無邪心也今佞邪與賢臣並交㦸之内合黨共謀違善依惡歙歙訿訿數設危險之言欲以傾移主上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災異之所以重至者也自古明聖未有無誅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之罰而孔子有兩觀之誅然後聖化可得而行也今以陛下明知誠深思天地之心覽否㤗之卦厯周唐之所進以為法原秦魯之所消以為戒考祥應之福災異之禍以揆當世之變放逺佞邪之黨壊散險詖之聚杜閉羣枉之門廣開衆正之路决㫁狐疑分别猶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則百異消滅而衆祥並至太平之基萬世之利也顯見其書愈與許史比而怨更生等是嵗夏寒日青無光顯及許史皆言堪猛用事之咎上内重堪又患衆口之浸潤無所取信時長安令楊興以材能幸常稱譽堪上欲以為助乃見問興朝臣齗齗不可光祿勲何邪興者傾巧士謂上疑堪因順指曰堪非獨不可於朝廷自州里亦不可也臣見衆人聞堪前與劉更生等謀毁骨肉以為當誅故臣前書言堪不可誅傷為國飬恩也上曰然此何罪而誅今宜奈何興曰臣愚以為可賜爵關内侯食邑三百户勿令典事明主不失師傅之恩此最䇿之得也上於是疑之司𨽻校尉琅邪諸葛豐始以特立剛直著名於朝數侵犯貴戚在位多言其短後坐春夏繫治人徙城門校尉豐於是上書告堪猛罪上不直豐乃制詔御史城門校尉豐前與光禄勲堪光禄大夫猛在朝之時數稱言堪猛之美豐前為司𨽻校尉不順四時修灋度專作苛暴以獲虚威朕不忍下吏以為城門校尉不内省諸已而反怨堪猛以求報舉告按無證之辭暴揚難驗之罪毁譽恣意不顧前言不信之大也朕憐豐之耆老不忍加刑其免為庶人又曰豐言堪猛貞信不立朕閔而不治又惜其材能未有所效其左遷堪為河東太守猛槐里令
  臣光曰諸葛豐之於堪猛前譽而後毁其志非為朝廷進善而去姦也欲比周求進而已矣斯亦鄭朋楊興之流烏在其為剛直哉人君者察美惡辨是非賞以勸善罰以懲姦所以為治也使豐言得實則豐不當絀若其誣罔則堪猛何辜焉今兩責而俱棄之則美惡是非果何在哉賈捐之與楊興善捐之數短石顯以故不得官稀復進見興新以材能得幸捐之謂興曰京兆尹缺使我得見言君蘭京兆尹可立得興曰君房下筆言語妙天下使君房為尚書令勝五鹿充宗逺甚捐之曰令我得代充宗君蘭為京兆京兆郡國首尚書百官本天下真大治士則不隔矣捐之復短石顯興曰顯方貴上信用之今欲進第從我計且與合意即得入矣捐之即與興共為薦顯奏稱譽其美以為宜賜爵關内侯引其兄弟以為諸曹又共為薦興奏以為可試守京兆尹石顯聞知白之上乃下興捐之獄令顯治之奏興捐之懷詐偽更相薦譽欲得大位罔上不道捐之竟坐棄市興髠鉗為城旦
  臣光曰君子以正攻邪猶懼不克况捐之以邪攻邪其能免乎四年夏六月戊寅晦日有食之上扵是召諸前言日變在周堪張猛者責問皆稽首謝因下詔稱堪之美徵詣行在所拜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領尚書事猛復為太中大夫給事中中書令石顯筦尚書尚書五人皆其黨也堪希得見常因顯白事事决顯口㑹堪疾瘖不能言而卒顯誣譖猛令自殺於公車
  建昭二年六月東郡京房學易於梁人焦延夀延夀常曰得我道以亡身者京生也其說長於災異分六十卦更直日用事以風雨寒温為侯各有占驗房用之尤精以孝亷為郎上䟽屢言災異有驗天子說之數召見問房對曰古帝王以功舉賢則萬化成瑞應著末世以毁譽取人故功業廢而致災異宜令百官各試其功災異可息詔使房作其事房奏考功課吏灋上令公卿朝臣與房㑹議温室皆以房言煩碎令上下相司不可許上意鄉之時部刺史奏事京師上召見諸刺史令房曉以課事刺史復以為不可行唯御史大夫鄭𢎞光禄大夫周堪初言不可後善之是時中書令石顯顓權顯友人五鹿充宗為尚書令二人用事房嘗宴見問上曰幽厲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邪将以為賢也上曰賢之房曰然則今何以知其不賢也上曰以其時亂而君危知之房曰若是任賢必治任不肖必亂必然之道也幽厲何不覺悟而更求賢曷為卒任不肖以至於是上曰臨亂之君各賢其臣令皆覺悟天下安得危亡之君房曰齊桓公秦二世亦嘗聞此君而非笑之然則任豎刁趙髙政治日亂盗賊滿山何不以幽厲卜之而覺悟乎上曰唯有道者能以往知来耳房因免冠頓首曰春秋紀二百四十二年災異以示萬世之君今陛下即位已来日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涌地震石隕夏霜冬靁春凋秋榮隕霜不殺水旱螟蟲民人饑疫盗賊不禁刑人滿市春秋所記災異盡備陛下視今為治邪亂邪上曰亦極亂耳尚何道房曰今所任用者誰與上曰然幸其愈於彼又以為不在此人也房曰夫前世之君亦皆然矣臣恐後之視今猶今之視前也上良久乃曰今為亂者誰哉房曰明主宜自知之上曰不知也如知何故用之房曰上最所信任與圖事帷幄之中進退天下之士者是矣房指謂石顯上亦知之謂房曰已喻房罷出後上亦不能退顯也
  臣光曰人君之德不明則臣下雖欲竭忠何自而入乎觀京房之所以曉孝元可謂明白切至矣而終不能寤悲夫詩曰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匪手擕之言示之事又曰誨爾諄諄聴我藐藐孝元之謂矣
  上令房上弟子曉知功課吏事者欲試用之房上中郎任良姚平願以為刺史試考功灋臣得通籍殿中為奏事以防壅塞石顯五鹿充宗皆疾房欲逺之建言宜試以房為郡守帝扵是以房為魏郡太守得以考功灋治郡房自請嵗竟乘傳奏事天子許焉房自知數以論議為大臣所非與石顯等有隙不欲逺離左右乃上封事曰臣出之後恐為用事所蔽身死而功不成故願嵗盡乘傳奏事蒙哀見許乃辛巳䝉氣復乘卦太陽侵色此上大夫覆陽而上意疑也己卯庚辰之間必有欲隔絶臣令不得乘傳奏事者房未發上令陽平侯王鳳承制詔房止無乘傳奏事房意愈恐秋房去至新豊因郵上封事曰臣前以六月中言遯卦不效灋曰道人始去寒涌水為災至其七月涌水出臣弟子姚平謂臣曰房可謂知道未可謂信道也房言災異未嘗不中涌水已出道人當逐死尚復何言臣曰陛下至仁扵臣尤厚雖言而死臣猶言也平又曰房可謂小忠未可謂大忠也昔秦時趙高用事有正先者非刺髙而死髙威自此成故秦之亂正先趣之今臣得出守郡自詭效功恐未效而死惟陛下毋使臣塞涌水之異當正先之死為姚平所笑房至陜復上封事曰臣前白願出任良試考功臣得居内議者知如此扵身不利臣不可蔽故云使弟子不若試師臣為刺史又當奏事故復云為刺史恐太守不與同心不若以為太守此其所以隔絶臣也陛下不違其言而遂聼之此乃䝉氣所以不觧太陽無色者也臣去稍逺太陽侵色益甚唯陛下毋難還臣而易逆天意邪說雖安於人天氣必變故人可欺天不可欺也願陛下察焉房去月餘竟徵下獄初淮陽憲王舅張愽傾巧無行多從王求金錢欲為王求入朝愽從京房學以女妻房房每朝見退輙為愽道其語愽因記房所說宻語令房為王作求朝奏暮皆持柬與王以為信驗石顯知之告房與張慱通謀非謗政治歸惡天子詿誤諸侯王皆下獄棄市妻子徙邊鄭𢎞坐與房善免為庻人 御史中丞陳咸數毁石顯久之坐與槐里令朱雲善漏泄省中語石顯微伺知之與雲皆下獄髠為城旦石顯威權日盛公卿以下畏顯重足一迹顯與中書僕射牢梁少府五鹿充宗結為黨友諸附倚者皆得寵位民歌之曰牢邪石邪五鹿客邪印何纍纍綬若若邪顯内自知擅權事柄在掌握恐天子一旦納用左右耳目以間已乃時歸誠取一信以為驗顯嘗使至諸官有所徵發顯先自白恐後漏盡宮門閉請使詔吏開門上許之顯故投夜還稱詔開門入後果有上書告顯顓命矯詔開宮門天子聞之笑以其書示顯顯因泣曰陛下過私小臣屬任以事羣下無不嫉妬欲陷害臣者事類如此非一唯獨明主知之愚臣微賤誠不能以一軀稱快萬衆任天下之怨臣願歸樞機職受後宮掃除之役死無所恨唯陛下哀憐財幸以此全活小臣天子以為然而憐之數勞勉顯加厚賞賜賞賜及賂遺訾一萬萬初顯聞衆人匈匈言已殺前將軍蕭望之恐天下學士訕已以諫大夫貢禹明經著節乃使人致意深自結納因薦禹天子厯位九卿禮事之甚備議者扵是或稱顯以為不妬譛望之矣顯之設變詐以自解免取信人主者皆此類也
  荀悅曰夫倿臣之惑君主也甚矣故孔子曰逺佞人非但不用而已乃逺而絶之隔塞其源戒之極也孔子曰政者正也夫要道之本正己而已矣平直真實者正之主也故德必核其真然後授其位能必核其實然後授其事功必核其真然後授其賞罪必核其真然後授其刑行必核其真然後貴之言必核其真然後信之物必核其真然後用之事必核其真然後脩之故衆正積於上萬事實於下先王之道如斯而已矣
  竟寕元年 初石顯見馮奉世父子為公卿著名女又為昭儀在内顯心欲附之薦言昭儀兄謁者逡脩敕宜侍幄帷天子召見欲以為侍中逡請間言事上聞逡言顯顓權大怒罷逡歸郎官及御史夫夫缺在位多舉逡兄大鴻臚野王上使尚書選第中二千石而野王行能第一上以問顯顯曰九卿無出野王者然野王親昭儀兄臣恐後世必以陛下度越衆賢私後宮親以為三公上曰善吾不見是因謂羣臣曰吾用野王為三公後世必謂我私後宮親屬以野王為比三月丙寅詔曰剛疆堅固確然亡欲大鴻臚野王是也心辨善辭可使四方少府五鹿充宗是也亷潔節儉太子少傅張譚是也其以少傅為御史大夫 夏五月壬辰帝崩于未央宮六月己未太子即皇帝位
  成帝建始元年春正月石顯遷長信中太僕秩中二千石顯既失倚離權扵是丞相御史條奏顯舊惡及其黨牢梁陳順皆免官顯與妻子徙歸故郡憂懣不食道死諸所交結以顯為官者皆廢罷少府五鹿充宗左遷𤣥菟太守御史中丞伊嘉為鴈門都尉司𨽻校尉涿郡王尊劾奏丞相衡御史大夫譚知顯等顓權擅埶大作威福為海内患害不以時白奏行罰而阿諛曲從附下罔上懷邪迷國無大臣輔政之義皆不道在赦令前赦後衡譚舉奏顯不自陳不忠之罪而反揚著先帝任用傾覆之徒妄言百官畏之甚於主上卑君尊臣非所宜稱失大臣體於是衡慚懼免冠謝罪上丞相侯印綬天子以新即位重傷大臣乃左遷尊為髙陵令然羣下多是尊者衡嘿嘿不自安每有水旱連乞骸骨讓位上輒以詔書慰撫不許
  成帝滛荒
  元帝竟寕元年六月乙未成帝即皇帝位 秋七月丞相衡上疏曰臣聞之師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關雎為始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以来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也願陛下詳覽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德戒聲色近嚴敬逺技能臣聞六經者聖人所以統天地之心著善惡之歸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於本性者也及論語孝經聖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
  成帝建始二年 上自為太子時以好色聞及即位皇太后詔采良家女以備後宮大将軍武庫令杜欽說王鳳曰禮一娶九女所以廣嗣重祖也娣姪雖缺不復補所以飬夀塞争也故后妃有真淑之行則𦙍嗣有賢聖之君制度有威儀之節則人君有夀考之福廢而不由則女德不厭女德不厭則夀命不究於髙年男子五十好色未衰女子四十容貎改前以改前之容待於未衰之年而不以禮為制則其原不可救而後徕異態後徕異態則正后自疑而支庶有間適之心是以晉獻被納䜛之謗申生䝉無罪之辜今聖主富於春秋未有適嗣方鄉術入學未親后妃之議将軍輔政宜因始初之隆建九女之制詳擇有行義之家求淑女之質毋必有聲色技能為萬世大法夫少戒之在色小弁之作可謂寒心唯将軍常以為憂鳳白之太后太后以為故事無有鳳不能自立法度循故事而已鳳素重欽故置之莫府國家政謀常與欽慮之數稱達名士裨正闕失當世善政多出於欽者
  三年十二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其夜地震未央宮殿中詔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之士杜欽及太常丞谷永上對皆以為後宮女寵太盛嫉妬專上将害繼嗣之咎河平元年夏四月己亥晦日有食之詔公卿百僚陳過失無有所諱大赦天下光祿大夫劉向對曰四月交於五月月同孝惠日同孝昭其占恐害繼嗣是時許皇后專寵後宫希得進見中外皆憂上無繼嗣故杜欽谷永及向所對皆及之上於是減省椒房掖廷用度服御輿駕所發諸官署及所造作遺賜外家羣臣妾皆如竟寕以前故事皇后上疏自陳以為時世異制長短相補不出漢制而已纎微之間未必可同若竟寕前與黄龍前豈相放哉家吏不曉今壹受詔如此且使妾揺手不得設妾欲作某屏風張於某所曰故事無有或不能得則必䋲妾以詔書矣此誠不可行唯陛下省察故事以特牛祠大父母戴侯敬侯皆得𫎇恩以太牢祠今當率如故事唯陛下哀之今吏甫受詔讀記直豫言使后知之非可復若私府有所取也其萌芽所以約制妾者恐失人理唯陛下深察焉上於是采谷永劉向所言災異咎驗皆在後宮之意以報之且曰吏拘於灋又安足過盖矯枉者過直古今同之且財幣之省特牛之祠其扵皇后所以扶助德美為華寵也咎根不除災變相襲祖宗且不血食何戴侯也傳不云乎以約失之者鮮審皇后欲從其奢與服亦當灋孝武皇帝也如此則甘泉建章可復興矣孝文皇帝朕之師也皇太后皇后成灋也假使太后在彼時不如職今見親厚又惡可以踰乎皇后其刻心秉德謙約為古垂則列妾使有灋焉
  鴻嘉元年二月上始為微行從期門郎或私奴十餘人或乘小車或皆騎出入市里郊野逺至旁縣甘泉長楊五柞闘雞走馬常自稱富平侯家人富平侯者張安世四世孫放也放父臨尚敬武公主生放放為侍中中郎将娶許皇后女弟當時寵幸無比故假稱之
  二年春三月博士行大射禮有飛雉集於庭歴陛登堂而雊後雉又集大常宗正丞相御史大夫車騎将軍之府又集未央宮承明殿屋上車騎将軍王音待詔寵等上言天地之氣以類相應譴告人君甚微而著雉者聽察先聞雷聲故月令以紀氣經載髙宗雊雉之異以明轉禍為福之驗今雉以博士行禮之日大衆聚㑹飛集於庭厯階登堂萬衆睢睢驚怪連日徑厯三公之府太常宗正典宗廟骨肉之官然後入宮其宿留告曉人具備深切雖人道相戒何以過是後帝使中常侍鼂閎詔音曰聞捕得雉毛羽頗摧折類拘執者得無人為之音復對曰陛下安得亡國之語不知誰主為佞讇之計誣亂聖德如此者左右阿諛甚衆不待臣音復讇而足公卿以下保位自守莫有正言如令陛下覺悟懼大禍且至身深責臣下䋲以聖灋臣音當先誅豈有以自觧哉今即位十五年繼嗣不立日日駕車而出失行流聞海内傳之甚於京師外有㣲行之害内有疾病之憂皇天數見災異欲人變更終已不改天尚不能感動陛下臣子何望獨有極言待死命在朝暮而已如有不然老母安得處所尚何皇太后之有髙祖天下當以誰屬乎宜謀於賢智克己復禮以求天意繼嗣可立災變尚可銷也
  三年 初許皇后與班偼伃皆有寵於上上嘗逰後庭欲與倢伃同輦載偼伃辭曰觀古圖畵賢聖之君皆有名臣在側三代末主乃有嬖妾今欲同輦得無近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太后聞之喜曰古有樊姬今有班偼伃班偼伃進侍者李平得幸亦為偼伃賜姓曰衛其後上微行過陽阿主家恱歌舞者趙飛燕召入宮大幸有女弟復召入姿性尤醲粹左右見之皆嘖嘖嗟賞有宣帝時披香愽士淖方成在帝後唾曰此禍水也滅火必矣姊弟俱為偼伃貴傾後宮許皇后班偼伃皆失寵於是趙飛燕譛告許皇后班偼伃挟媚道祝詛後宮詈及主上冬十一月甲寅皇后廢處昭臺宮后姊謁等皆誅死親屬歸故鄉考問班㨗伃偼伃對曰妾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修正尚未䝉福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愬如其無知愬之何益故不為也上善其對赦之賜黄金百斥趙氏姊弟驕妬偼伃恐久見危乃求共養太后於長信宮上許焉
  永始元年春正月上欲立趙偼伃為皇后皇太后嫌其所出微甚難之太后姊子淳于長為侍中數往来通語東宮歳餘乃得太后指許之夏四月乙亥上先封偼伃父臨為成陽侯諫大夫河間劉輔上書言昔武王周公承順天地以饗魚烏之瑞然猶君臣祗懼動色相戒况扵季世不䝉繼嗣之福屢受威怒之異者乎雖夙夜自責改過易行畏天命念祖業妙選有德之世考卜窈窕之女以承祖廟順神祗心塞天下望子孫之祥猶恐晚暮今乃觸情縱欲傾於卑賤之女欲以母天下不畏於天不愧於人惑莫大焉里語曰腐木不可以為柱人婢不可以為主天人之所不予必有禍而無福市道皆共知之朝廷莫肯一言臣竊傷心不敢不盡死書奏上使侍御史收縳輔繫掖庭秘獄羣臣莫知其故於是左将軍辛慶忌右将軍亷襃光禄勲琅琊師丹太中大夫谷永俱上書曰竊見劉輔前以縣令求見擢為諫大夫此其言必有卓詭切至當聖心者故得抜至於此旬月之間收下秘獄臣等愚以為輔幸得託公族之親在諫臣之列新從下土来未知朝廷體獨觸忌諱不足深過小罪宜隠忍而已如有大惡宜暴治理官與衆共之今天心未豫災異屢降水旱迭臻方當隆寛廣問褒直盡下之時也而行惨急之誅於諫争之臣震驚群下失忠直心假令輔不坐直言所坐不著天下不可戸曉同姓近臣本以言顯其於治親養忠之義誠不宜幽囚於掖庭獄公卿以下見陛下進用輔亟而折傷之暴人有懼心精銳銷耎莫敢盡節正言非所以昭有虞之聼廣德美之風臣等竊深傷之唯陛下留神省察上乃徙繫輔共工獄減死罪一等論為鬼薪 夏六月丙寅立皇后趙氏大赦天下皇后既立寵少衰而其女弟絶幸為昭儀居昭陽宫其中庭彤朱而殿上髹漆切皆銅沓黄金塗白玉階壁𢃄往往為黄金釭函藍田璧明珠翠羽餙之自後宮未嘗有焉趙后居别館多通侍郎宮奴多子者昭儀常謂帝曰妾姊姓剛有如為人構陷則趙氏無種矣因泣下悽惻帝信之有白后姦状者帝輒殺之由是后公為滛恣無敢言者然卒無子光禄大夫劉向以為王教由内及外自近者始扵是採取詩書所載賢妃貞婦興國顯家及孽嬖亂亡者序次為列女傳凡八篇及采傳記行事著新序說苑凡十五篇奏之數上䟽言得失陳灋戒書數十上以助觀覽補遺闕上雖不能盡用然内嘉其言常嗟歎之
  二年谷永為凉州刺史奏事京師訖當之部上使尚書問永受所欲言永對曰臣聞王天下有國家者患在上有危亡之事而危亡之言不得上聞如使危亡之言輒上聞則啇周不易姓而迭興三正不變改而更用夏商之将亡也行道之人皆知之晏然自以若天有日莫能危是故惡日廣而不自知大命傾而不自寤易曰危者有其安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陛下誠垂寛明之聽無忌諱之誅使芻蕘之臣得盡所聞於前羣臣之上願社稷之長福也元年九月黑龍見其晦日有食之今年二月己未夜星隕乙酉日有食之六月之間大異四發二二而同月三代之末春秋之亂未嘗有也臣聞三代所以隕社稷喪宗廟者皆由婦人與群惡沈湎於酒秦所以二世十六年而亡者養生㤗奢奉終㤗厚也二者陛下兼而有之臣請畧陳其效建始河平之際許班之貴傾動前朝熏灼四方女寵至極不可上矣今之後起什倍於前廢先帝灋度聼用其言官秩不當縱釋王誅驕其親屬假之威權從横亂政刺舉之吏莫敢奉憲又以掖庭獄大為亂阱榜箠㿊於炮烙絶滅人命主為趙李報德復怨反除白罪逮治正吏多繫無辜掠立廹恐至為人起責分利受謝生入死出者不可勝數是以日食再既以昭其辜王者必先自絶然後天絶之陛下棄萬乗之至貴樂家人之賤事厭髙美之尊號好匹夫之卑字崇聚僄輕無義小人以為私客數離深宮之固挺身晨夜與羣小相隨烏集雜㑹醉飽吏民之家亂服共坐流湎媟嫚溷殽無别黾免遁樂晝夜在路典門户奉宿衛之臣執干戈而守空宮公卿百僚不知陛下所在積數年矣王者以民為基民以財為本財竭則下畔下畔則上亡是以明王受飬基本不敢窮極使民如承大祭今陛下輕奪民財不愛民力聼邪臣之計去髙敞初陵改作昌陵役百乾谿費擬驪山靡敝天下五年不成而後反故百姓愁恨感天饑饉仍臻流散冗食餧死於道以百萬數公家無一年之畜百姓無旬日之儲上下俱匱無以相救詩云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願陛下追觀夏商周秦所以失之以鏡考已行有不合者臣當伏妄言之誅漢興九世百九十餘載繼體之主七皆承天順道遵先祖灋度或以中興或以治安至於陛下獨違道縱欲輕身妄行當盛壮之隆無繼嗣之福有危亡之憂積失君道不合天意亦以多矣為人後嗣守人功業如此豈不負哉方今社稷宗廟禍福安危之機在於陛下陛下誠肯昭然逺寤專心反道舊愆畢改新德既章則赫赫大異庶㡬可銷天命去就庶㡬可復社稷宗廟庶㡬可保唯陛下留神反覆熟省臣言帝性寛好文辭而溺於燕樂皆皇太后與諸舅夙夜所常憂至親難數言故推永等使因天變而切諫勸上納用之永自知有内應展意所無依違每言事輒見荅禮至上此對上大怒衛将軍商宻擿永令發去上使侍御史収永敕過交道瘕者勿追御史不及永還上意亦觧自悔 上嘗與張放及趙李諸侍中共宴飲禁中皆引滿舉白談笑大噱時乘輿幄坐張畫屏風畫紂醉踞妲己作長夜之樂侍中光禄大夫班伯久疾新起上顧指畫而問伯曰紂為無道至於是虖對曰書云乃用婦人之言何有踞肆於朝所謂衆惡歸之不如是之甚者也上曰茍不若此此圖何戒對曰沈湎於酒微子所以告去也式號式謼大雅所以流連也詩書滛亂之戒其原皆在於酒上乃喟然歎曰吾久不見班生今日復聞讜言放等不懌稍自引起更衣因罷出時長信庭林表適使来聞見之後上朝東宮太后泣曰帝間顏色瘦黑班侍中本大将軍所舉宜寵異之益求其比以輔聖德宜遣富平侯且就國上曰諾上諸舅聞之以風丞相御史求放過失於是丞相宣御史大夫方進奏放驕蹇縱恣奢滛不制拒閉使者賊傷無辜從者支屬並乗權勢為暴虐請免放就國上不得已左遷放為北地都尉其後比年數有災變故放久不得還壐書勞問不絶敬武公主有疾詔徵放歸第視母疾數月主有瘳後復出放為河東都尉上雖愛放然上廹太后下用大臣故常涕泣而遣之
  元延元年秋七月有星孛於東井上以災變博謀羣臣北地太守谷永對曰王者躬行道德承順天地則五徵時序百姓夀考符瑞竝降失道妄行逆天暴物則咎徵著郵妖孽並見饑饉荐臻終不改寤惡洽變脩不復譴告更命有德此天地之常經百王之所同也加以功德有厚薄期質有長短時世有中季天道有盛衰陛下承八世之功業當陽數之標季渉三七之節紀遭無妄之卦運直百六之災阸三難異料雜烏同㑹建始元年以来二十載間羣災大異交錯蜂起多於春秋所書内則為深宮後庭将有驕臣悍妾醉酒狂悖卒起之敗北宮苑囿街巷之中臣妾之家幽閒之處徵舒崔杼之亂外則為諸夏下土将有樊並蘇令陳勝項梁奮臂之禍安危之分界宗廟之至憂臣永所以破膽寒心豫言之累年下有其萌然後變見於上可不致慎禍起細微姦生所異願陛下正君臣之義無復與羣小媟黷燕飲勤三綱之嚴修後宮之政抑逺驕妬之寵崇近婉順之行朝覲灋駕而後出陳兵清道而後行無復輕身獨出飲食臣妾之家三者既除内亂之路塞矣諸夏舉兵萌在民饑饉而吏不恤興於百姓困而賦歛重發於下怨離而上不知傳曰飢而不損兹謂㤗厥咎亡比年郡國傷於水災禾麥不收宜損常稅之時而有司奏請加賦甚繆經義逆於民心市怨趨禍之道也臣願陛下勿許加賦之奏益減奢㤗之費流恩廣施振贍困乏敕勸耕桑以慰綏元元之心諸夏之亂庶㡬可息中壘校尉劉向上書曰臣聞帝舜戒伯禹母若丹朱傲周公戒成王母若殷王紂聖帝明王當以敗亂自戒不諱廢興故臣敢極陳其愚唯陛下留神察焉謹案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日食三十六今連三年比食自建始以来二十嵗間而八食率二嵗六月而一發古今罕有異有小大希稠占有舒疾緩急觀秦漢之易世覽惠昭之無後察昌邑之不終視孝宣之紹起皆有變異著有漢紀天之去就豈不昭昭然哉臣幸得託末屬誠見陛下寛明之德冀銷大異而興髙宗成王之聲以崇劉氏故懇懇數奸死亡之誅天文難以相曉臣雖圖上猶湏口說然後可知願賜清燕之間指圖陳状上輙入之然終不能用也 十二月北地都尉張放到官數月復徵入侍中太后與上書曰前所道尚未效富平侯反復来其能黙乎上謝曰請今奉詔上於是出放為天水屬國都尉引少府許商光禄勲師丹為光禄大夫班伯為水衡都尉並侍中皆秩中二千石每朝東宮常從及大政俱使諭指於公卿上亦稍厭游宴復修經書之業太后甚悦
  綏和二年三月丙戌帝崩於未央宫帝素彊無疾病是時楚思王衍梁王立來朝明旦當辭去上宿供張白虎殿又欲拜左將軍孔光為丞相已刻侯印書賛昏夜平善鄉晨傅絝韈欲起因失衣不能言晝漏上十刻而崩民間讙譁咸歸罪趙昭儀皇太后詔大司馬莽雜與御史丞相廷尉治問皇帝起居發病状趙昭儀自殺 班彪賛曰臣姑充後宮為偼伃父子昆弟侍帷幄數為臣言成帝善修容儀升車正立不内顧不疾言不親指臨朝淵嘿尊嚴若神可謂有穆穆天子之容者矣博覽古今容受直辭公卿奏議可述遭世承平上下和睦然湛乎酒色趙氏亂内外家擅權言之可為於邑建始以来王氏始執國命哀平短祚莽遂簒位蓋其威福所由來者漸矣
  河決之患
  漢元帝永光五年 初武帝既塞宣房後河復北決於舘陶分為屯氏河東北入海廣深與大河等故因其自然不隄塞也是歲河決清河靈鳴犢口而屯氏河絶武帝元封二年上使汲仁郭昌發卒數萬人塞瓠子河決築宫其上名曰宣房宫
  成帝建始四年夏四月大雨水十餘日河決東郡金隄先是清河都尉馮逡奏言郡承河下流土壤輕脆易傷頃所以闊無大害者以屯氏河通兩川分流也今屯氏河塞靈鳴犢口又益不利獨一川兼受數河之任雖髙增隄防終不能泄如有霖雨旬日不霽必盈溢九河故迹今既滅難明屯氏河新絶未久其處易浚又其口所居髙於以分殺水力道里便宜可復浚以助大河泄暴水備非常不豫修治北決病四五郡南決病十餘郡然後憂之晚矣事下丞相御史白遣博士許商行視以為常方用度不足可且勿浚後三嵗河果决於舘陶及東郡金隄泛濫兖豫入平原千乘濟南凡灌四郡三十二縣水居地十五萬餘頃深者三丈壊敗官亭室廬且四萬所冬十一月御史大夫尹忠以對方畧疏濶上切責其不憂職自殺遣大司農非調調均錢榖河决所灌之郡謁者二人發河南以東船五百艘徙民避水居邱陵九萬七千餘口
  河平元年春杜欽薦犍為王延世於王鳳使塞決河鳳以延世為河隄使者延世以竹落長四丈大九圍盛以小石兩𦨣夾載而下之三十六日河隄成三月詔以延世為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賜爵關内侯黄金百斤二年秋八月河復决平原流入濟南千乘所壊敗者半建始時復遣王延世與丞相史楊焉及将作大匠許商諫大夫乘馬延年同作治六月乃成復賜延世黄金百斤治河卒非受平賈者為著外繇六月
  鴻嘉四年秋渤海清河信都河水湓溢灌縣邑三十一敗官亭民舍四萬餘所平陵李尋等奏言議者常欲求索九河故迹而穿之今因其自决可且勿塞以觀水埶河欲居之當稍自成川跳出沙土然後順天心而圖之必有成功而用財力寡於是遂止不塞朝臣數言百姓可哀上遣使者處業振贍之
  綏和二年九月騎都尉平當使領河隄奏九河今皆寘滅按經義治水有决河深川而無隄防壅塞之文河從魏郡以東北多溢决水迹難以分明四海之衆不可誣宜博求能浚川䟽河者上從之待詔賈讓奏言治河有上中下䇿古者立國居民疆理土地必遺川澤之分度水埶所不及大川無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為汙澤使秋水多得其所休息左右游波寛緩而不廹夫土之有川猶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猶止兒啼而塞其口豈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故曰善為川者决之使道善為民者宣之使言蓋隄防之作近起戰國壅防百川各以自利齊與趙魏以河為竟趙魏瀕山齊地卑下作隄去河二十五里河水東抵齊隄則西泛趙魏趙魏亦為隄去河二十五里雖非其正水尚有所逰盪時至而去則填淤肥美民耕田之或久無害稍築宮宅遂成聚落大水時至漂没則更起隄防以自救稍去其城郭排水澤而居之湛溺自其宜也今隄防陿者去水數百歩逺者數里於故大隄之内復有數重民居其間此皆前世所排也河從河内黎陽至魏郡昭陽東西互有石隄激水使還百餘里間河再西三東廹阨如此不得安息今行上䇿徙冀州之民當水衝者决黎陽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河西薄大山東薄金隄執不能逺泛濫朞月自定難者将曰若如此敗壊城郭田盧冢墓以萬數百姓怨恨昔大禹治水山陵當路者毁之故鑿龍門辟伊闕析底柱破碣石墮㫁天地之性此乃人功所造何足言也今瀕河十郡治隄嵗費且萬萬及其大决所殘無數如出數年治河之費以業所徙之民遵古聖之灋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處其所而不相奸且以大漢方制萬里豈其與水争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載無患故謂之上䇿若乃多穿漕渠於冀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殺水怒雖非聖人灋然亦救敗術也可從淇口以東為石隄多張水門恐議者疑河大川難禁制榮陽漕渠足以卜之冀州渠首盡當仰此水門諸渠皆往往股引取之旱則開東方下水門溉冀州水則開西方髙門分河流民田適治河隄亦成此誠富國安民興利除害支數百嵗故謂之中䇿若乃繕完故隄增卑培薄勞費無已數逢其害此最下䇿也
  平帝元始四年王莽奏徵能治河者以百數其大畧異者長水校尉平陵關並言河決率常扵平原東郡左右其地形下而土疏惡聞禹治河時本空此地以為水猥盛則放溢少稍自索雖時易處猶不能離此上古難識近察秦漢以来河决曹衛之域其南北不過百八十里可空此地勿以為官亭民室而已御史臨淮韓牧以為可畧扵禹貢九河處穿之縱不能為九但為四五宜有益大司空掾王横言河入勃海地髙於韓牧所欲穿處往者天嘗連雨東北風海水溢西南出寖數百里九河之地已為海所漸矣禹之行河水本隨西山下東北去周譜云定王五年河徙則今所行非禹之所穿也又秦攻魏决河灌其都決處遂大不可復補宜郤徙完平處更開空使掾西山足乘髙地而東北入海乃無水災司空掾沛國栢譚典其議為甄豊言凡此數者必有一是宜詳考騐皆可豫見計定然後舉事費不過數億萬亦可以事諸浮食無産業民空居與行役同當衣食衣食縣官而為之作乃兩便可以上繼禹功下除民疾時莽但崇空語無施行者
  王莽始建國三年河決魏郡泛清河以東數郡先是莽恐河决為元城冡墓害及決東去元城不憂水故遂不堤塞
  明帝水平十二年 初平帝時河汴決壊久而不修建武十年光武欲修之浚儀令樂俊上言民新被兵革未宜興役乃止其後汴渠東侵日月彌廣兖豫百姓怨歎以為縣官恒興佗役不先民急㑹有薦樂浪王景能治水者夏四月詔發卒數十萬遣景與将作謁者王具修汴渠隄自滎陽東至千乗海口千餘里十里立一水門令更相洄注無復潰漏之患景雖節省役費然猶以百億計焉
  十三年夏四月汴渠成河汴分流復其舊迹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下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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