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鑑紀事本末 (四部叢刊本)/卷第九

卷第八 通鑑紀事本末 卷第九
宋 袁樞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宋刊本
卷第十

通鑑紀事本末卷第九

   曹操篡漢

漢靈帝中平元年曹操父嵩為中常侍曹騰養子

不能審其生出本末或云夏侯氏子也操少機警

有權數而任俠放蕩不治行業世人未之竒也唯

太尉橋𤣥及南陽何顒異焉𤣥謂操曰天下將亂

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顒見

操歎曰漢家將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𤣥謂操曰

君未有名可交許子將子將者訓之從子劭也好

人倫多所賞識與從兄靖俱有髙名好共覈論鄉

黨人物每月輙更其品題故汝南俗有月旦評焉

嘗爲郡功曹府中聞之莫不改操飾行曹操往造

劭而問之曰我何如人劭鄙其爲人不荅操乃劫

之劭曰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姦雄操大喜而去

五年秋八月初置西園八校尉以議郎曹操爲典

軍校尉

六年董卓之亂以操爲驍騎校尉操變易姓名間

行東歸過中牟爲亭長所疑執詣縣時縣已被卓

書唯功曹心知是操以世方亂不宜拘天下雄儁

因白令釋之操至陳留散家財合兵得五千人

獻帝初平元年春正月關東州郡皆起兵以討董

卓推渤海太守袁紹爲盟主紹自號車騎將軍諸

將皆板授官號紹與河内太守王匡屯河内冀州

牧韓馥留鄴給其軍糧豫州刺史孔伷屯潁川兖

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邈弟廣陵太守超東

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與曹操

俱屯酸棗後將軍袁術屯魯陽衆各數萬豪傑多

歸心袁紹者鮑信獨謂曹操曰夫略不世出能撥

亂反正者君也茍非其人雖彊必斃君殆天之所

啟乎  三月董卓在雒陽袁紹等諸軍皆畏其

彊莫敢先進曹操曰舉義兵以誅㬥亂大衆已合

諸君何疑向使董卓倚王室據舊京東向以臨天

下雖以無道行之猶足為患今焚燒宫室劫遷天

子海内震動不知所歸此天亡之時也一戰而天

下定矣遂引兵西將據成臯張邈遣將衛兹分兵

隨之進至滎陽汴水遇卓將𤣥菟徐榮與戰操兵

敗為流矢所中所乗馬被創從弟洪以馬與操操

不受洪曰天下可無洪不可無君遂歩從操夜遁

去榮見操所將兵少力戰盡日謂酸棗未易攻也

亦引兵還操到酸棗諸軍十餘萬日置酒髙㑹不

圖進取操責讓之因為謀曰諸君聽吾計使勃海

引河内之衆臨孟津酸棗諸將守成臯據敖倉塞

轘轅太谷全制其險使袁將軍率南陽之軍軍丹

析入武關以震三輔皆髙壘深壁勿與戰益為疑

兵示天下形埶以順誅逆可立定也今兵以義動

持疑不進失天下望竊為諸君耻之邈等不能用

操乃與司馬沛國夏侯惇等詣揚州募兵得千餘

人還屯河内頃之酸棗諸軍食盡衆散劉岱與橋

瑁相惡岱殺𤦛以王肱領東郡太守

二年春正月關東諸將議以朝廷㓜冲逼於董卓

逺隔關塞不知存否幽州牧劉虞宗室賢雋欲共

立為主曹操曰吾等所以舉兵而逺近莫不響應

者以義動故也今㓜主㣲弱制於姦臣非有昌邑

亡國之釁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諸君北面

我自西向 袁紹在河内雲中張楊往歸之與南

單于於扶羅屯漳水韓馥以豪傑多歸心袁紹忌

之隂貶節其軍糧欲使其衆離散紹客逢紀謂紹

曰將軍舉大事而仰人資給不據一州無以自全

紹曰冀州兵疆吾士飢乏設不能辦無所容立紀

曰韓馥庸才可宻要公孫瓉使取冀州馥必駭懼

因遣辯士為陳禍福馥必肯遜讓紹即以書與瓉

瓉遂引兵謀襲馥馥與戰不利紹使外甥陳留髙

幹及馥所親潁川辛評荀諶郭圖等説馥曰公孫

瓉將燕代之卒乗勝來南而諸郡應之其鋒不可

當袁車騎引軍東向其意未可量也竊為將軍危

之馥懼曰然則為之柰何諶曰君自料寛仁容衆

為天下所附孰與袁氏馥曰不如也臨危吐决智

勇過人又孰與袁氏馥曰不如也世布恩德天下

家受其惠又孰與袁氏馥曰不如也諶曰袁氏一

時之傑將軍資三不如之勢久處其上彼必不為

將軍下也夫冀州天下之重資也彼若與公孫瓉

并力取之危亡可立而待也夫袁氏將軍之舊且

為同盟當今之計若舉冀州以讓袁氏彼必厚德

將軍瓉亦不能與之爭矣是將軍有讓賢之名而

身安於㤗山也馥性恇怯因然其計馥長史耿武

别駕閔純治中李歴聞而諫曰冀州帶甲百萬榖

支十年袁紹孤客窮軍仰我鼻息譬如嬰兒在股

掌之上絶其哺乳立可餓殺柰何欲以州與之馥

曰吾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譲古人所

貴諸君獨何病焉馥從事趙浮程渙等謂馥曰袁

本初軍無斗糧各已離散雖有張楊於扶羅新附

未肯為用不足敵也小從事等請自以見兵拒之

旬日之間必土崩瓦解明將軍但當開閤髙枕何

憂何懼馥乂不聽乃避位出居中常侍趙忠故舎

遣子送印綬以讓紹紹遂領冀州牧承制以廣平

沮授為奮武將軍使監護諸將寵遇甚厚魏郡審

配鉅鹿田豐並以正直不得志於韓馥紹以豐為

别駕配為治中及南陽許攸逢紀潁川荀諶皆為

謀主鮑信謂曹操曰袁紹為盟主因權專利將自

生亂是復有一卓也若抑之則力不能制秪以遘

難且可規大河之南以待其變操善之㑹黒山于

毒白繞眭固等十餘萬衆略東郡王肱不能禦曹

操引兵入東郡擊白繞於濮陽破之袁紹因表操

為東郡太守治東武陽

三年 初荀淑有孫曰彧少有才名何顒見而異

之曰王佐才也及天下亂彧謂父老曰潁川四戰

之地宜亟避之郷人多懐土不能去彧獨率宗族

去依韓馥㑹袁紹已奪馥位待彧以上賔之禮彧

度紹終不能定大業聞曹操有雄略乃去紹從操

操與語大恱曰吾子房也以為奮武司馬 曹操

軍頓丘于毒等攻東武陽操攻毒等本屯毒聞之

棄武陽還事見黄巾之亂   夏   四月青州黄巾寇兖州

劉岱與戰為所殺曹操部將東郡陳宫謂操曰州

今無主而王命斷絶宫請說州中綱紀明府尋往

牧之資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業也宫因往説别

駕治中曰今天下分裂而州無主曹東郡命世之

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寧生民鮑信等亦以為然乃

與州吏萬潜等至東郡迎操領兖州刺史操遂進

兵擊黄巾於壽張東不利賊衆精悍操兵寡弱操

撫循激勵明設賞罰承間設竒晝夜㑹戰戰輙禽

獲賊遂退走鮑信戰死  冬十二月曹操追黄

巾至濟北悉降之得戎卒三十餘萬男女百餘萬

口収其精鋭者號青州兵操辟陳留毛玠為治中

從事玠言於操曰今天下分崩乗輿播蕩生民廢

業饑饉流亡公家無經歳之儲百姓無安固之志

難以持久夫兵義者勝守位以財宜奉天子以令

不臣脩耕植以畜軍資如此則霸王之業可成也

操納其言遣使詣河内太守張楊欲假塗西至長

安楊不聼定陶董昭説楊曰袁曹雖為一家埶不

久羣曹今雖弱然實天下之英雄也當固結之况

今有緣宜通其上事并表薦之若事有成永為深

分楊於是通操上事仍表薦操昭為操作書與李

傕郭汜等各隨輕重致殷勤傕汜見操使以為關

東欲自立天子今曹操雖有使命非其誠實議留

操使黄門侍郎鍾繇說傕汜曰方今英雄並起各

矯命專制唯曹兖州乃心王室而逆其忠𣢾非所

以副將來之望也傕汜乃厚加報荅繇皓之曽孫

四年春正月曹操軍鄄城袁術為劉表所逼引軍

屯封丘黒山别部及匈奴於扶羅皆附之曹操擊

破術軍遂圍封丘術走襄邑又走寧陵操追擊連

破之術走九江  夏曹操還軍定陶  六月

前太尉曹嵩避難在琅邪其子操令泰山太守應

劭迎之嵩輜重百餘兩青徐牧陶謙别將守隂平

士卒利嵩財寳掩襲嵩於華費間殺之并少子德

秋操引兵撃謙攻㧞十餘城至彭城大戰謙兵敗

走保郯初京雒遭董卓之亂民流移東出多依徐

土遇操至坑殺男女數十萬口於泗水水為不流

操攻郯不能克乃去攻取慮睢陵夏丘皆屠之雞

犬亦盡墟邑無復行人

興平元年春二月陶謙告急於田楷楷與平原相

劉備救之備自有兵數千人謙益以丹陽兵四千

備遂去楷歸謙謙表為豫州刺史屯小沛曹操軍

食亦盡引兵還 曹操使司馬荀彧壽張令程昱

守鄄城復往攻陶謙遂略地至琅邪東海所過殘

滅還擊破劉備於郯東謙恐欲走歸丹陽㑹陳留

太守張邈叛操迎吕布操乃引軍還初張邈少時

好游俠袁紹曹操皆與之善及紹為盟主有驕色

邈正議責紹紹怒使操殺之操不聽曰孟卓親友

也是非當容之今天下未定奈何自相危也操之

前攻陶謙志在必死敕家曰我若不還往依孟卓

後還見邈垂泣相對陳留髙柔謂郷人曰曹將軍

雖據兖州本有四方之圖未得安坐守也而張府

君恃陳留之資將乗間為變欲與諸君避之何如

衆人皆以曹張相親柔又年少不然其言柔從兄

幹自河北呼柔柔舉宗從之吕布之捨袁紹從張

楊也過邈臨别把手共誓紹聞之大恨邈畏操終

為紹殺己也心不自安前九江太守陳留邊讓嘗

譏議操操聞而殺之并其妻子讓素有才名由是

兖州士大夫皆恐懼陳宫性剛直壯烈内亦自疑

乃與從事中郎許汜王楷及邈弟超共謀叛操宫

説邈曰今天下分崩雄傑並起君以千里之衆當

四戰之地撫劒顧眄亦足以為人豪而反受制於

人不亦鄙乎今州軍東征其處空虚吕布壯士善

戰無前若權迎之共牧兖州觀天下形埶俟時事

之變此亦縱横之一時也邈從之時操使宫將兵

留屯東郡遂以其衆潜迎布為兖州牧布至邈乃

使其黨劉翊告荀彧曰吕將軍來助曹使君擊陶

謙宜亟供其軍食衆疑惑彧知邈為亂即勒兵設

備急召東郡太守夏侯惇於濮陽惇來布遂據濮

陽時操悉軍攻陶謙留守兵少而督將大吏多與

邈宫通謀惇至其夜誅謀叛者數十人衆乃定豫

州刺史郭貢率衆數萬來至城下或言與吕布同

謀衆甚懼貢求見荀彧彧將往惇等曰君一州鎮

也往必危不可彧曰貢與邈等分非素結也今來

速計必未定及其未定説之縱不為用可使中立

若先疑之彼將怒而成計貢見彧無懼意謂鄄城

未易攻遂引兵去是時兖州郡縣皆應布唯鄄城

范東阿不動布軍䧏者言陳宫欲自將兵取東阿

又使汎嶷取范吏民皆恐程昱本東阿人彧謂昱

曰今舉州皆叛唯有此三城宫等以重兵臨之非

有以深結其心三城必動君民之望也宜往撫之

昱乃歸過范説其令靳允曰聞吕布執君母弟妻

子孝子誠不可為心今天下大亂英雄並起必有

命世能息天下之亂者此智者所宜詳擇也得主

者昌失主者亡陳宫叛迎吕布而百城皆應似能

有為然以君觀之布何如人哉夫布麤中少親剛

而無禮匹夫之雄耳宫等以埶假合不能相君也

兵雖衆終必無成曹使君智略不世出殆天所授

君必固范我守東阿則田單之功可立也孰與違

忠從惡而母子俱亡乎唯君詳慮之允流涕曰不

敢有貳心時汎嶷已在縣允乃見嶷伏兵刺殺之

歸勒兵自守 徐衆評曰允於曹公未成君臣母

至親也於義應去衛公子開方仕齊積年不返管

仲以為不懐其親安能愛君是以求忠臣必於孝

子之門允宜先救至親徐庶母為曹公所得劉備

遣庶歸北欲為天下者恕人子之情也曹公亦宜

遣允 昱又遣别騎絶倉亭津陳宫至不得渡昱

至東阿東阿令潁川棗祗已率厲吏民拒城堅守

卒完三城以待操操還執昱手曰微子之力吾無

所歸矣表昱為東平相屯范吕布攻鄄城不能下

西屯濮陽曹操曰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據東平斷

亢父泰山之道乗險要我而乃屯濮陽吾知其無

能為也乃進攻之  秋八月吕布有别屯在濮

陽西曹操夜襲破之未及還㑹布至身自搏戰自

旦至日昳數十合相持甚急操募人䧟陣司馬陳

留典韋將應募者進當之布弓弩亂發矢至如雨

韋不視謂等人曰虜來十步乃白之等人曰十歩

矣又曰五步乃白等人懼疾言虜至矣韋持㦸大

呼而起所抵無不應手倒者布衆退㑹日暮操乃

得引去拜韋都尉令常將親兵數百人繞大帳左

右濮陽大姓田氏為反間操得入城燒其東門示

無反意及戰軍敗布騎得操而不識問曰曹操何

在操曰乗黃馬走者是也布騎乃釋操而追黃馬

者操突火而出至營自力勞軍令軍中促為攻具

進復攻之與布相守百餘日蝗蟲起百姓大餓布

糧食亦盡各引去  九月操還鄄城布到乗氏

為其縣人李進所破東屯山陽  冬十月操至

東阿袁紹使人説操欲使操遣家居鄴操新失兖

州軍食盡將許之程昱曰意者將軍殆臨事而懼

不然何慮之不深也夫袁紹有并天下之心而智

不能濟也將軍自度能為之下乎將軍以龍虎之

威可為之韓彭邪今兖州雖殘尚有三城能戰之

士不下萬人以將軍之神武與文若昱等収而用

之霸王之業可成也願將軍更慮之操乃止

二年春正月曹操敗吕布於定陶  閏四月吕

布將薛蘭李封屯鉅野曹操攻之布救蘭等不勝

而走操遂斬蘭等操軍乗氏以陶謙已死欲遂取

徐州還乃定布荀彧曰昔髙祖保關中光武據河

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進足以勝敵退足以堅

守故雖有困敗而終濟大業將軍本以兖州首事

平山東之難百姓無不歸心悦服且河濟天下之

要地也今雖殘壊猶易以自保是亦將軍之關中

河内也不可以不先定今已破李封薛蘭若分兵

東撃陳宫宫必不敢西顧以其間勒兵収熟麥約

食畜榖一舉而布可破也破布然後南結揚州共

討袁術以臨淮泗若舍布而東多留兵則不足用

少留兵則民皆保城不得樵采布乗虚冦㬥民心

益危唯鄄城范衛可全其餘非己之有是無兖州

也若徐州不定將軍當安所歸乎且陶謙雖死徐

州未易亡也彼徴往年之敗將懼而結親相為表

裏今東方皆已収麥必堅壁清野以待將軍攻之

不㧞略之無獲不出十日則十萬之衆未戰而自

困耳前討徐州威罰實行其子弟念父兄之耻必

人自為守無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夫事固

有棄此取彼者以大易小可也以安易危可也權

一時之埶不患本之不固可也今三者莫利願將

軍熟慮之操乃止布復從東緡與陳宫將萬餘人

來戰操兵皆出収麥在者不能千人屯營不固屯

西有大隄其南樹木幽深操隠兵隄裏出半兵隄

外布益進乃令輕兵挑戰既合伏兵乃悉乗隄歩

騎並進大破之追至其營而還布夜走操復攻㧞

定陶分兵平諸縣布東犇劉備  冬十月以曹

操為兖州牧

建安元年秋八月曹操在許謀迎天子衆以為山

東未定韓暹楊奉負功恣睢未可卒制荀彧曰昔

晋文公納周襄王而諸侯景從漢髙祖為義帝縞

素而天下歸心自天子蒙塵將軍首唱義兵徒以

山東擾亂未遑逺赴今鑾駕旋軫東京榛蕪義士

有存本之思兆民懐感舊之哀誠因此時奉主上

以從人望大順也秉至公以服天下大略也扶𢎞

義以致英俊大德也四方雖有逆節其何能為韓

暹楊奉安足恤哉若不時定使豪傑生心後雖為

慮亦無及矣操乃遣楊武中郎將曹洪將兵西迎

天子董承等據險拒之洪不得進議郎董昭以楊

奉兵馬最疆而少黨援作操書與奉曰吾與將軍

聞名慕義便推赤心今將軍㧞萬乗之艱難反之

舊都翼佐之功超世無疇何其休哉方今羣凶猾

夏四海未寧神噐至重事在維輔必須衆賢以清

王軌誠非一人所能獨建心腹四支實相恃頼一

物不備則有闕焉將軍當為内主吾為外援今吾

有糧將軍有兵有無相通足以相濟死生契濶相

與共之奉得書喜悦語諸將軍曰兖州諸軍近在

許耳有兵有糧國家所當依仰也遂共表操為鎮

東將軍襲父爵費亭侯韓暹矜功専恣董承患之

因潜召操操乃將兵詣雒陽既至奏韓暹張楊之

罪暹懼誅單騎犇楊奉帝以暹楊有翼車駕之功

詔一切勿問辛亥以曹操領司𨽻校尉録尚書事

操於是誅尚書馮碩等三人討有罪也封衛將軍

董承等十三人為列侯賞有功也贈射聲校尉沮

儁為𢎞農太守矜死節也操引董昭並坐問曰今

孤來此當施何計昭曰將軍興義兵以誅㬥亂入

朝天子輔翼王室此五伯之功也此下諸將人殊

意異未必服從今留匡弼事埶不便惟有移駕幸

許耳然朝廷播越新還舊京逺近跂望冀一朝獲

安今復徙駕不厭衆心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

之功願將軍筭其多者操曰此孤本志也楊奉近

在梁耳聞其兵精得無為孤累乎昭曰奉少黨援

心相慿結鎮東費亭之事皆奉所定宜時遣使厚

遺答謝以安其意説京都無糧欲車駕暫幸魯陽

魯陽近許轉運稍易可無縣乏之憂奉為人勇而

寡慮必不見疑比使往來足以定計奉何能為累

操曰善即遣使詣奉庚申車駕出轘轅而東遂遷

都許己巳幸曹操營以操為大將軍封武平侯始

立宗廟社稷於許  九月車駕之東遷也楊奉

自梁欲邀之不及  冬十月曹操征奉奉南犇

袁術遂攻其梁屯㧞之  詔書下袁紹責以地

廣兵多而専自樹黨不聞勤王之師但擅相討伐

紹上書深自陳愬戊辰以紹為太尉封鄴侯紹恥

班在曹操下怒曰曹操當死數矣我輒救存之今

乃挾天子以令我乎表辭不受操懼請以大將軍

讓紹丙戌以操為司空行車騎將軍事操以荀彧

為侍中守尚書令操問彧以䇿謀之士彧薦其從

子蜀郡太守攸及潁川郭嘉操徴攸為尚書與語

大悦曰公達非常人也吾得與之計事天下當何

憂哉以為軍師初郭嘉往見袁紹紹甚敬禮之居

數十日謂紹謀臣辛評郭圖曰夫智者審於量主

故百全而功名可立袁公徒欲効周公之下士而

不知用人之機多端寡要好謀無决欲與共濟天

下大難定霸王之業難矣吾將更舉以求主子盍

去乎二人曰袁氏有恩德於天下人多歸之且今

最疆去將何之嘉知其不寤不復言遂去之操召

見與論天下事喜曰使孤成大業者必此人也嘉

出亦喜曰真吾主也操表嘉為司空祭酒操以山

陽滿寵為許令操從弟洪有賔客在許界數犯灋

寵収治之洪書報寵寵不聽洪以白操操召許主

者寵知將欲原客乃速殺之操喜曰當事不當爾

邪   中平以來天下亂離民棄農業諸軍並

起率乏糧榖無終歳之計饑則冦略飽則棄餘瓦

解流離無敵自破者不可勝數袁紹在河北軍人

仰食桑椹袁術在江淮取給蒲蠃民多相食州里

蕭條羽林監棗祗請建置屯田曹操從之以祗為

屯田都尉以騎都尉任峻為典農中郎將募民屯

田許下得榖百萬斛於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積

榖倉廩皆滿故操征伐四方無運糧之勞遂能兼

并羣雄軍國之饒起於祗而成於峻   驃騎

將軍武威張濟自關中引兵入荆州界攻穰城為流

矢所中死濟族子建忠將軍繡代領其衆屯宛宣

威將軍賈詡往歸繡

二年春正月曹操討張繡軍於淯水繡舉衆降襲

擊操軍殺操長子昻操中流矢敗走操引軍還許

袁紹與操書辭語驕慢操謂荀彧郭嘉曰今將討

不義而力不敵何如對曰劉項之不敵公所知也

漢祖唯智勝項羽故羽雖疆終為所禽今紹有十

敗公有十勝紹雖疆無能為也紹繁禮多儀公體

任自然此道勝也紹以逆動公奉順以率天下此

義勝也桓靈以來政失於寛紹以寛濟寛故不攝

公糾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勝也紹外寛内忌

用人而疑之所任唯親戚子弟公外易簡而内機

明用人無疑唯才所宜不間逺近此度勝也紹多

謀少决失在後事公得䇿輒行應變無窮此謀勝

也紹髙議揖讓以収名譽士之好言飾外者多歸

之公以至心待人不為虚美士之忠正逺見而有

實者皆願為用此德勝也紹見人飢寒恤念之形

於顔色其所不見慮或不及公於目前小事時有

所忽至於大事與四海接恩之所加皆過其望雖

所不見慮無不周此仁勝也紹大臣争權䜛言惑

亂公御下以道浸潤不行此明勝也紹是非不可

知公所是進之以禮所不是正之以灋此文勝也

紹好為虚勢不知兵要公以少克衆用兵如神軍

人恃之敵人畏之此武勝也操笑曰如卿所言孤

何徳以堪之嘉又曰紹方北擊公孫瓉可因其逺

征東取吕布若紹爲冦布爲之援此深害也或曰

不先取吕布河北未易圖也操曰然吾所惑者又

恐紹侵擾關中西亂羌胡南誘蜀漢是我獨以兖

豫抗天下六分之五也爲將奈何彧曰關中將帥

以十數莫能相一唯韓遂馬騰最彊彼見山東方

爭必各擁衆自保今若撫以恩徳遣使連和雖不

能久安比公安定山東足以不動侍中尚書僕射

鍾繇有智謀若屬以西事公無憂矣操乃表繇以

侍中守司𨽻校尉持節督關中諸軍特使不拘科

制繇至長安移書騰遂等爲陳禍福騰遂各遣子

入侍 𡊮術稱帝於壽春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

以書召沛相陳珪珪荅書曰曹將軍興復典刑將

撥平凶慝以為足下當戮力同心匡翼漢室而隂

謀不軌以身試禍欲吾營私阿附有死不能也

初袁術畏吕布為己害乃為子求婚布許之 夏

五月袁術遣使者韓𦙍以稱帝事告吕布因求迎

婦布遣女隨之陳珪恐徐揚合縱為難未已往説

布曰曹公奉迎天子輔賛國政將軍宜與協同䇿

謀共存大計今與袁術結昬必受不義之名將有

累𡖉之危矣布亦怨術初不已受也女已在塗乃

追還絶昬械送韓𦙍梟首許市陳珪欲使子登詣

曹操布固不肯㑹詔以布為左將軍操復遺布手

書深加尉納布大喜即遣登奉章謝恩并荅操書

登見操因陳布勇而無謀輕於去就宜早圖之操

曰布狼子野心誠難久養非卿莫究其情偽即増

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廣陵太守臨别操執登手曰

東方之事便以相付令隂合部衆以為内應始布

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還布怒技㦸斫几曰卿父

勸吾協同曹操絶婚公路今吾所求無獲而卿父

子並顯重但為卿所賣耳登不為動容徐對之曰

登見曹公言養將軍譬如養虎當飽其肉不飽則

將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養鷹饑即為用飽則

颺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袁術遣其大將張勲橋

㽔等與韓暹楊奉連執歩騎數萬趣下邳七道攻

布布時有兵三千馬四百匹懼其不敵謂陳珪曰

今致術軍卿之由也為之奈何珪曰暹奉與術卒

合之師耳謀無素定不能相維子登䇿之比於連

雞埶不俱棲立可離也布用珪䇿與暹奉書曰二

將軍親㧞大駕而布手殺董卓俱立功名今柰何

與袁術同為賊乎不如相與并力破術為國除害

且許悉以術軍資與之暹奉大喜即回計從布布

進軍去勲營百歩暹奉兵同時呌呼並到勲營勲

等散走布兵追擊斬其將十人首所殺傷隨水死

者殆盡布因與暹奉合軍向壽春水陸並道到鍾

離所過虜略還渡淮北留書辱術術自將步騎五

千揚兵淮上布騎皆於水北大咍笑之而還

秋九月司空曹操東征袁術術聞操來棄軍走留

其將橋㽔等於蘄陽以拒操操擊破㽔等皆斬之

術走渡淮時天旱嵗荒士民凍餒術由是遂衰操

辟陳國何䕫為掾問以袁術何如對曰天之所助

者順人之所助者信術無信順之實而望天人之

助其可得乎操曰為國失賢則亡君不為術所用

亡不亦宜乎操性嚴掾屬公事往往加杖䕫常畜

毒藥誓死無辱是以終不見及沛國許褚勇力絶

人聚少年及宗族數千家堅壁以禦外冦淮汝陳

梁間皆畏憚之操徇淮汝褚以衆歸操操曰此吾

樊噲也即日拜都尉引入宿衛諸從褚俠客皆以

為虎士焉  冬十一月曹操復攻張繡㧞湖陽

三年春正月曹操還許三月將復擊張繡荀攸曰

繡與劉表相恃為彊然繡以逰軍仰食於表表不

能供也埶必乖離不如緩軍以待之可誘而致也

若急之其埶必相救操不從圍繡於穰 初袁紹

每得詔書患其有不便於己者欲移天子自近使

説曹操以許下埤溼雒陽殘破宜徙都鄄城以就

全實操拒之田豐説紹曰徙都之計既不克從宜

早圖許奉迎天子動託詔書號令海内此筭之上

者不爾終為人所禽雖悔無益也紹不從㑹紹亡

卒詣操云田豐勸紹襲許操解穰圍而還張繡率

衆追之  五月劉表遣兵救繡屯於安衆守險

以絶軍後操與荀彧書曰吾到安衆破繡必矣及

到安衆操軍前後受敵操乃夜鑿險偽遁表繡悉

軍來追操縱竒兵歩騎夾攻大破之他日彧問操

前䇿賊必破何也操曰虜遏吾歸師而與吾死地

吾是以知勝矣繡之追操也賈詡止之曰不可追

也追必敗繡不聽進兵交戰大敗而還詡登城謂

繡曰促更追之更戰必勝繡謝曰不用公言以至

於此今已敗奈何復追詡曰兵埶有變促追之繡

素信詡言遂収散卒更追合戰果以勝還乃問詡

曰繡以精兵追退軍而公曰必敗以敗卒擊勝兵

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也詡曰此易知耳將軍

雖善用兵非曹公敵也曹公軍新退必自斷後故

知必敗曹公攻將軍既無失䇿力未盡而一朝引

退必國内有故也已破將軍必輕軍速進留諸將

斷後諸將雖勇非將軍敵故雖用敗兵而戰必勝

也繡乃服 吕布復與袁術通曹操欲自擊布諸

將皆曰劉表張繡在後而逺襲吕布其危必也荀

攸曰表繡新破埶不敢動布驍猛又恃袁術若從

横淮泗間豪傑必應之今乗其初叛衆心未一往

可破也操曰善  冬十月操屠彭城廣陵太守

陳登率郡兵為操先驅進至下邳布自將屢與操

戰皆大敗還保城不敢出操遺布書為陳禍福布

懼欲降陳宫曰曹操逺來埶不能乆將軍若以歩

騎出屯於外宫將餘衆閉守於内若向將軍宫引

兵而攻其背若但攻城則將軍救於外不過旬月

操軍食盡擊之可破也布然之欲使宫與髙順守

城自將騎斷操糧道布妻謂布曰宫順素不和將

軍一出宫順必不同心共城守也如有蹉跌將軍

當於何自立乎且曹氏待公臺如赤子猶舎而歸

我今將軍厚公臺不過曹氏而欲委全城捐妻子

孤軍逺出若一旦有變妾豈得復為將軍妻哉布

乃止潜遣其官屬許汜王揩求救於袁術術曰布

不與我女理自當敗何為復來汜楷曰明上今不

救布為自敗耳布破明上亦破也術乃嚴兵為布

作聲援布恐術為女不至故不遣救兵以緜纒女

身縳著馬上夜自送女出與操守兵相觸格射不

得過復還城内太守張楊素與布善欲救之不能

乃出兵東市遥為之埶  十一月楊將楊醜殺

楊以應操别將眭固復殺醜將其衆北合袁紹楊

性仁和無威刑下人謀反發覺對之涕泣輒原不

問故及於難操掘塹圍下邳積乆士卒疲敝欲還

荀攸郭嘉曰吕布勇而無謀今屢戰皆北鋭氣衰

矣三軍以將為主主衰則軍無奮意陳宫有智而

遲今及布氣之未復官謀之未定急攻之布可㧞

也乃引沂泗灌城月餘布益困廹臨城謂操軍士

曰卿曹無相困我當自首於明公陳宫曰逆賊曹

操何等明公今日降之若𡖉投石豈可得全也布

將侯成亡其名馬已而復得之諸將合禮以賀成

成分酒肉先入獻布布怒曰布禁酒而卿等醖釀

為欲因酒共謀布邪成忿懼  十二月癸酉成

與諸將宋憲魏續等共執陳宫髙順率其衆降布

與麾下登白門樓兵圍之急布令左右取其首詣

操左右不忍乃下降布見操曰今日已往天下定

矣操曰何以言之布曰明公之所患不過於布今

已服矣若令布將騎明公將歩天下不足定也顧

謂劉備曰𤣥德卿為坐上客我為降虜繩縳我急

獨不可一言邪操笑曰縳虎不得不急乃命緩布

縳劉備曰不可明公不見吕布事丁建陽董太師

乎操頷之布目備曰大耳兒最叵信操謂陳宫曰

公臺平生自謂智有餘今竟何如宫指布曰是子

不用宫言以至於此若其見從亦未必為禽也操

曰奈卿老母何宫曰宫聞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

之親老母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操曰奈卿妻子

何宫曰宫聞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絶人之祀妻子

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操未復言宫請就刑遂出

不顧操爲之泣涕并布順皆縊殺之傳首許市操

召陳宫之母養之終其身嫁宫女撫視其家皆厚

於初前尚書令陳紀紀子羣在布軍中操皆禮而

用之張遼將其衆降拜中郎將臧霸自亡匿操募

索得之使霸招吳敦尹禮孫觀等皆詣操降操乃

分琅邪東海爲城陽利城昌慮郡悉以霸等爲守

相初操在兖州以徐翕毛暉爲將及兖州亂翕暉

皆叛兖州既定翕暉亡命投霸操語劉備令霸送

二首霸謂備曰霸所以能自立者以不爲此也霸

受主公生全之恩不敢違命然王霸之君可以義

告願將軍為之辭備以霸言白操操歎息謂霸曰

此古人之事而君能行之孤之願也皆以翕暉為

郡守陳登以功加伏波將軍

四年春三月眭固屯射大  夏四月曹操進軍

臨河使將軍史渙曹仁渡河擊之仁操從弟也固

自將兵北詣袁紹求救與渙仁遇於犬城渙仁擊

斬之操遂濟河圍射犬射犬降操還軍敖倉 袁

術既稱帝滛侈滋甚媵御數百無不兼羅紈厭梁

肉自下飢困莫之収䘏既而資實空盡不能自立

乃燒宫室犇其部曲陳簡雷薄於灊山復為簡等

所拒遂大窮士卒散走憂懣不知所為乃遣使歸

帝號於從兄紹曰禄去漢室久矣袁氏受命當王

符瑞炳然今君擁有四州人戸百萬謹歸大命君

其興之袁譚自青州迎術欲從下邳北過曹操遣

劉備及將軍清河朱靈邀之術不得過復走壽春

六月至江亭坐簀牀而歎曰袁術乃至是乎因憤

慨結病歐血死術從弟𦙍畏曹操不敢居壽春率

其部曲奉術柩及妻子犇廬江太守劉勲於皖城

故廣陵太守徐璆得傳國璽獻之 袁紹既克公

孫瓉心益驕貢御稀簡主簿耿包宻白紹宜應天

人稱尊號紹以包白事示軍府僚屬皆言包妖妄

宜誅紹不得已殺包以自解紹簡精兵十萬騎萬

匹欲以攻許沮授諌曰近討公孫瓚師出歴年百

姓疲敝倉庫無積未可動也宜務農息民先遣使

獻捷天子若不得通乃表曹操隔我王路然後進

屯黎陽漸營河南益作舟舡繕修噐械分遣精騎

抄其邊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如此可坐定也

郭圖審配曰以明公之神武引河朔之疆衆以伐

曹操易如覆手何必乃爾授曰夫救亂誅㬥謂之

義兵恃衆慿彊謂之驕兵義者無敵驕者先滅曹

操奉天子以令天下今舉師南向於義則違且廟

勝之䇿不在彊弱曹操灋令既行士卒精練非公

孫瓉坐而受攻者也今棄萬安之術而興無名之

師竊為公懼之圖配曰武王伐紂不為不義况兵

加曹操而云無名且以公今日之彊將士思奮不

及時以定大業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此越之

所以霸吳之所以滅也監軍之計在於持牢而非

見時知幾之變也紹納圖言圖等因是譖授曰授

監統内外威震三軍若其寖盛何以制之夫臣與

主同者亡此黄石之所忌也且御衆於外不宜知

内紹乃分授所統為三都督使授及郭圖淳于瓊

各典一軍騎都尉清河崔琰諌曰天子在許民望

助順不可攻也紹不從許下諸將聞紹將攻許皆

懼曹操曰吾知紹之為人志大而智小色厲而膽

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畫不明將驕而政令不

一土地雖廣糧食雖豐適足以為吾奉也孔融謂

荀彧曰紹地廣兵彊田豐許攸智士也為之謀審

配逢紀忠臣也任其事顔良文醜勇將也統其兵

殆難克乎彧曰紹兵雖多而灋不整田豐剛而犯

上許攸貪而不治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自用

此數人者勢不相容必生内變顔良文醜一夫之

勇耳可一戰而禽也  秋八月操進軍黎陽使

臧霸等將精兵入青州以扞東方留于禁屯河上

  九月操還許分兵守官渡袁紹遣人招張繡

并與賈詡書結好繡欲許之詡於繡坐上顯謂紹

使曰歸謝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國

士乎繡驚懼曰何至於此竊謂詡曰若此當何歸

詡曰不如從曹公繡曰袁彊曹弱又先與曹爲讎

從之如何詡曰此乃所以宜從也夫曹公奉天子

以令天下其宜從一也紹彊盛我以少衆從之必

不以我為重曹公衆弱其得我必喜其宜從二也

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將釋私怨以明德於四海其

宜從三也願將軍無疑  冬十一月繡率衆降

曹操操執繡手與歡宴為子均取繡女拜揚武將

軍表詡為執金吾封都亭侯關中諸將以袁曹方

爭皆中立顧望涼州牧韋端使從事天水楊阜詣

許阜還關右諸將問袁曹勝敗孰在阜曰袁公寛

而不斷好謀而少决不斷則無威少决則後事今

雖彊終不能成大業曹公有雄才逺略决機無疑

灋一而兵精能用度外之人所任各盡其力必能

濟大事者也曹操使治書侍御史河東衛覬鎮撫

關中時四方大有還民關中諸將多引為部曲覬

書與荀彧曰關中膏腴之地頃遭荒亂人民流入

荆州者十萬餘家聞本土安寧皆企望思歸而歸

者無以自業諸將各競招懷以為部曲郡縣貧弱

不能與爭兵家遂彊一旦變動必有後憂夫鹽國

之大寳也亂來放散宜如舊置使者監賣以其直

益市犂牛若有歸民以供給之勤耕積粟以豐殖

關中逺民聞之必日夜競還又使司𨽻校尉留治

關中以爲之主則諸將日削官民日盛此疆本弱

敵之利也彧以白操操從之始遣謁者僕射監鹽

官司𨽻校尉治𢎞農關中由是服從袁紹使人求

助於劉表表許之而竟不至亦不援曹操從事中

郎南陽韓嵩别駕零陵劉先說表曰今兩雄相持

天下之重在於將軍若欲有爲起乗其敝可也如

其不然固將擇所宜從豈可擁甲十萬坐觀成敗

求援而不能助見賢而不肯歸此兩怨必集於將

軍恐不得中立矣曹操善用兵賢俊多歸之其埶

必舉袁紹然後移兵以向江漢恐將軍不能禦也

今之勝計莫若舉荆州以附曹操操必重徳將軍

長享福祚垂之後嗣此萬全之策也蒯越亦勸之

表狐疑不斷乃遣嵩詣許曰今天下未知所定而

曹操擁天子都許君為我觀其釁嵩曰聖達節次

守節嵩守節者也夫君臣名定以死守之今策名

委質唯将軍所命雖赴湯蹈火死無辭也以嵩觀

之曹公必得志於天下將軍能上順天子下歸曹

公使嵩可也如其猶豫嵩至京師天子假嵩一職

不獲辭命則成天子之臣將軍之故吏耳在君為

君則嵩守天子之命義不得復為將軍死也惟加

重思無為負嵩表以為憚使彊之至許詔拜嵩侍

中零陵太守及還盛稱朝廷曹公之德勸表遣子

入侍表大怒以為懷貳大㑹寮屬陳兵持節將斬

之數曰韓嵩敢懷貳邪衆皆恐欲令嵩謝嵩不為

動容徐謂表曰將軍負嵩嵩不負將軍具陳前言

表妻蔡氏諌曰韓嵩楚國之望也且其言直誅之

無辭表猶怒考殺從行者知無它意乃弗誅而囚

之  十二月曹操復屯官渡 操遣劉備邀袁

術備遂殺徐州刺史車胄留闗羽守下邳行太守

五年春正月曹操自討劉備備犇青州歸袁紹曹

操還軍官渡紹乃議攻許田豐曰曹操既破劉備

則許下非復空虚且操善用兵變化無方衆雖少

未可輕也今不如以久持之將軍據山河之固擁

四州之衆外結英雄内修農戰然後簡其精鋭分

為竒兵乗虚迭出以擾河南救右則擊其左救左

則擊其右使敵疲於犇命民不得安業我未勞而

彼已困不及三年可坐克也今釋廟勝之䇿而决

成敗於一戰若不如志悔無及也紹不從豐彊諫

忤紹紹以為沮衆械繫之於是移檄州郡數操罪

惡  二月進軍黎陽沮授臨行㑹其宗族散資

財以與之曰埶存則威無不加埶亡則不保一身

哀哉其弟宗曰曹操士馬不敵君何懼焉授曰以

曹操之明略又挾天子以為資我雖克伯珪衆實

疲敝而主驕將忲軍之破敗在此舉矣揚雄有言

六國蚩蚩為嬴弱姬其今之謂乎振威將軍程昱

以七百兵守鄄城曹操欲益昱兵二千昱不肯曰

袁紹擁十萬衆自以所向無前今見昱少兵必輕

易不來攻若益昱兵過則不可不攻攻之必克徒

兩損其勢願公無疑紹聞昱兵少果不往操謂賈

詡曰程昱之膽過於賁育矣袁紹遣其將顔良攻

東郡太守劉延於白馬沮授曰良性促狹雖驍勇

不可獨任紹不聴  夏四月曹操北救劉延荀

攸曰今兵少不敵必分其勢乃可公到延津若將

渡兵向其後者紹必西應之然後輕兵襲白馬掩

其不備顔良可禽也操從之紹聞兵渡即分兵西

邀之操乃引軍兼行趣白馬未至十餘里良大驚

來逆戰操使張遼關羽先登擊之羽望見良麾蓋

策馬刺良於萬衆之中斬其首而還紹軍莫能當

者遂解白馬之圍徙其民循河而西紹渡河追之

沮授諫曰勝負變化不可不詳今宜留屯延津分

兵官渡若其克獲還迎不晚設其有難衆弗可還

紹弗從授臨濟歎曰上盈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黄

河吾其濟乎遂以疾辭紹不許而意恨之復省其

所部并屬郭圖紹軍至延津南操勒兵駐營南阪

下使登壘望之曰可五六百騎有頃復白騎稍多

步兵不可勝數操曰勿復白令騎解鞍放馬是時

白馬輜重就道諸將以為敵騎多不如還保營荀

攸曰此所以餌敵如何去之操顧攸而笑紹騎將

文醜與劉備將五六千騎前後至諸將復白可上

馬操曰未也有頃騎至稍多或分趣輜重操曰可

矣乃皆上馬時騎不滿六百遂縱兵擊大破之斬

醜醜與顔良皆紹名將也再戰悉禽之紹軍奪氣

操還軍官渡  秋七月汝南黄巾劉辟等叛曹

操應𡊮紹紹遣劉備將兵助辟郡縣多應之紹遣

使拜陽安都尉李通爲征南將軍劉表亦隂招之

通皆拒焉或勸通從紹通按劒叱之曰曹公明哲

必定天下紹雖彊盛終爲之虜耳吾以死不貳即

斬紹使送印綬詣操 𡊮紹軍陽武沮授說紹曰

北兵雖衆而勁果不及南南軍穀少而資儲不如

北南幸於急戰北利在緩師宜徐持久曠以日月

紹不從  八月紹進營稍前依沙塠爲屯東西

數十里操亦分營與相當  九月曹操出兵與

𡊮紹戰不勝復還堅壁紹爲髙櫓起土山射營中

營中皆䝉楯而行操乃爲霹靂車發石以擊紹樓

皆破紹復爲地道攻操操輒於内爲長壍以拒之

操衆少糧盡士卒疲乏百姓困於征賦多叛歸紹

者操患之與荀彧書議欲還許以致紹師彧報曰

紹悉衆聚官渡欲與公决勝敗公以至弱當至彊

若不能制必爲所乗是天下之大機也且紹布衣

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輔

以大順何向而不濟今榖食雖少未若楚漢在滎

陽成臯間也是時劉項莫肯先退者以爲先退則

埶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衆畫地而守之搤其喉

而不得進已半年矣情見埶竭必將有變此用竒

之時不可失也操從之乃堅壁持之操見運者撫

之曰却十五日為汝破紹不復勞汝矣紹運榖車

數千乘至官渡荀攸言於操曰紹運車旦暮至其

將韓猛鋭而輕敵擊可破也操曰誰可使者攸曰

徐晃可乃遣偏將軍河東徐晃與史渙邀擊猛破

走之燒其輜重  冬十月紹復遣車運榖使其

將淳于瓊等將兵萬餘人送之宿紹營北四十里

沮授説紹可遣蔣竒别為支軍於表以絶曹操之

鈔紹不從許攸曰曹操兵少而悉師拒我許下餘

守埶必空弱若分遣輕軍星行掩襲許可㧞也許

㧞則奉迎天子以討操操成禽矣如其未潰可令

首尾犇命破之必也紹不從曰吾要當先取操㑹

攸家犯灋審配収繫之攸怒遂犇操操聞攸至跣

出迎之撫掌笑曰子卿逺來吾事濟矣既入坐謂

操曰袁氏軍盛何以待之今有幾糧乎操曰尚可

支一嵗攸曰無是更言之又曰可支半嵗攸曰足

下不欲破袁氏耶何言之不實也操曰向言戲之

耳其實可一月為之奈何攸曰公孤軍獨守外無

救援而糧榖已盡此危急之日也袁氏輜重萬餘

乗在故市烏巢屯軍無嚴備若以輕兵襲之不意

而至燔其積聚不過三日袁氏自敗也操大喜乃

留曹洪荀攸守營自將歩騎五千人皆用袁軍旗

幟衘枚縳馬口夜從間道出人抱束薪所歴道有

問者語之曰袁公恐曹操鈔略後軍遣兵以益備

聞者信以為然皆自若既至圍屯大放火營中驚

亂㑹明瓊等望見操兵少出陳門外操急擊之瓊

退保營操遂攻之紹聞操擊瓊謂其子譚曰就操

破瓊吾㧞其營彼固無所歸矣乃使其將髙覽張

郃等攻操營郃曰曹公精兵往必破瓊等瓊等破

則事去矣請先往救之郭圖固請攻操營郃曰曹

公營固攻之必不㧞若瓊等見禽吾屬盡為虜矣

紹但遣輕騎救瓊而以重兵攻操營不能下紹騎

至烏巢操左右或言賊騎稍近請分兵拒之操怒

曰賊在背後乃白士卒皆殊死戰遂大破之斬瓊

等盡燔其糧榖殺士卒千餘人皆取其鼻牛馬割

唇舌以示紹軍紹軍將士皆恟懼郭圖慙其計之

失復譖張郃於紹曰郃快軍敗郃忿懼遂與髙覽

焚攻具詣操營降曹洪疑不敢受荀攸曰郃計畫

不用怒而來奔君有何疑乃受之於是紹軍驚擾

大潰紹及譚等幅巾乗馬與八百騎渡河操追之

不及盡収其輜重圖書珍寳餘衆降者操盡阬之

前後所殺七萬餘人沮授不及紹渡爲操軍所執

乃大呼曰授不降也爲所執耳操與之有舊迎謂

曰分野殊異遂用圮絶不圖今日乃相禽也授曰

冀州失䇿自取犇北授知力俱困宜其見禽操曰

本初無謀不相用計今喪亂未定方當與君圖之

授曰叔父母弟懸命袁氏若䝉公靈速死為福操

歎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慮也遂赦而厚遇焉授

尋謀歸袁氏操乃殺之操収紹書中得許下及軍

中人書皆焚之曰當紹之彊孤猶不能自保况衆

人乎冀州城邑多降於操袁紹走至黎陽北岸入

其將軍蔣義渠營把其手曰孤以首領相付矣義

渠避帳而處之使宣號令衆聞紹在稍復歸之或

謂田豐曰君必見重矣豐曰公貎寛而内忌不亮

吾忠而吾數以至言迕之若勝而喜猶能赦我今

戰敗而恚内忌將發吾不望生紹軍士皆拊膺泣

曰向令田豐在此必不至於敗紹謂逢紀曰冀州

諸人聞吾軍敗皆當念吾惟田别駕前諌止吾與

衆不同吾亦慙之紀曰豐聞將軍之退拊手大笑

喜其言之中也紹於是謂僚屬曰吾不用田豐言

果為所笑遂殺之初曹操聞豐不從戎喜曰紹必

敗矣及紹犇遁復曰向使紹用其别駕計尚未可

知也審配二子為操所禽紹將孟岱言於紹曰配

在位專政族大兵彊且二子在南必懐反計郭圖

辛評亦以為然紹遂以岱為監軍代配守鄴護軍

逢紀素與配不睦紹以問之紀曰配天性烈直毎

慕古人之節必不以二子在南為不義也願公勿

疑紹曰君不惡之邪紀曰先所争者私情也今所

陳者國事也紹曰善乃不廢配配由是更與紀親

冀州城邑叛紹者紹稍復擊定之紹為人寛雅有

局度喜怒不形於色而性矜愎自髙短於從善故

至於敗

六年春三月曹操就榖於安民以袁紹新破欲以

其間擊劉表荀彧曰紹既新敗其衆離心宜乗其

困遂定之而欲逺師江漢若紹収其餘燼承虚以

出人後則公事去矣操乃止  夏四月操揚兵

河上擊袁紹倉亭軍破之  秋九月操還許

七年春正月操進軍官渡 袁紹自軍敗慙憤發

病嘔血夏五月薨初紹有三子譚熈尚紹後妻劉

氏愛尚數稱於紹紹欲以爲後而未顯言之乃以

譚繼兄後出爲青州刺史沮授諌曰世稱萬人逐

兎一人獲之貪者悉止分定故也譚長子當爲嗣

而斥使居外禍其始此矣紹曰吾欲令諸子各據

一州以視其能於是以中子熈爲幽州刺史外甥

髙幹爲并州刺史逢紀審配素爲譚所疾辛評郭

圖皆附於譚而與配紀有隙及紹薨衆以譚長欲

立之配等恐譚立而評等爲害遂矯紹遺命奉尚

爲嗣譚至不得立自稱車𮪍將軍屯黎陽尚少與

之兵而使逢紀隨之譚求益兵審配等又議不與

譚怒殺逢紀  秋九月曹操度河攻譚譚告急

於尚尚留審配等守鄴自將助譚與操相拒連戰

譚尚數敗退而固守尚遣所置河東太守郭援與

髙幹匈奴南單于共攻河東發使與關中諸將馬

騰等連兵騰等隂許之曹操使司𨽻校尉鍾繇圍

南單于於平陽未㧞而援至繇使新豐令馮翊張

既説馬騰為言利害騰疑未决傳幹説騰曰古人

有言順道者昌逆德者亡曹公奉天子誅㬥亂灋

明政治上下用命可謂順道矣袁氏恃其彊大背

棄王命驅胡虜以陵中國可謂逆德矣今將軍既

事有道不盡其力隂懷兩端欲以坐觀成敗吾恐

成敗既定奉辭責罪將軍先為誅首矣於是騰懼

幹因曰智者轉禍為福今曹公與袁氏相持而髙

幹郭援合攻河東曹公雖有萬全之計不能禁河

東之不危也將軍誠能引兵討援内外擊之其勢

必舉是將軍一舉斷袁氏之臂解一方之急曹公

必重徳將軍將軍功名無與比矣騰乃遣子超將

兵萬餘人與繇㑹初諸將以郭援衆盛欲釋平陽

去鍾繇曰袁氏方彊援之來關中隂與之通所以

未悉叛者顧吾威名故耳若棄而去示之以弱所

在之民誰非冦讎縱吾欲歸其得至乎此為未戰

先自敗也且援剛愎好勝必易吾軍若渡汾為營

及其未濟擊之可大克也援至果徑前渡汾衆止

之不從濟水未半繇擊大破之南單于遂降

八年春二月曹操攻黎陽與袁譚袁尚戰於城下

譚尚敗走還鄴  夏四月操追至鄴收其麥諸

將欲乘勝遂攻之郭嘉曰袁紹愛此二子莫適立

也今權力相侔各有黨與急之則相保緩之則争

心生不如南向荆州以待其變變成而後擊之可

一舉定也操曰善五月操還許留其將賈信屯黎

陽譚謂尚曰我鎧甲不精故前為曹操所敗今操

軍退人懷歸志及其未濟出兵掩之可令大潰此

策不可失也尚疑之既不益兵又不易甲譚大怒

郭圖辛評因謂譚曰使先公出將軍爲兄後者皆

審配之謀也譚遂引兵攻尚戰於門外譚敗引兵

還南皮别駕北海王脩率吏民自青州往救譚譚

欲更還攻尚脩曰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將鬭而

斷其右手曰我必勝其可乎夫棄兄弟而不親天

下其誰親之彼讒人離間骨肉以求一朝之利願

塞耳勿聼也若斬侫臣數人復相親睦以禦四方

可横行於天下譚不從  秋八月袁尚自將攻

袁譚大破之譚犇平原嬰城固守尚圍之急譚遣

辛評弟毗詣曹操請救辛毗至西平見曹操致譚

意羣下多以爲劉表彊宜先平之譚尚不足憂也

荀攸曰天下方有事而劉表坐保江漢之間其無

四方之志可知矣袁氏據四州之地帶甲數十萬

紹以寛厚得衆心使二子和睦以守其成業則天

下之難未息也今兄弟遘惡其勢不兩全若有所

并則力專力專則難圖也及其亂而取之天下定

矣此時不可失也操從之後數日操更欲先平荆

州使譚尚自相敝辛毗望操色知有變以語郭嘉

嘉白操操謂毗曰譚必可信尚必可克不毗對曰

明公無問信與詐也直當論其埶耳袁氏本兄弟

相伐非謂他人能間其間乃謂天下可定於己也

今一旦求救於明公此可知也顯甫見顯思困而

不能取此力竭也兵革敗於外謀臣誅於内兄弟

讒䦧國分為二連年戰伐介胄生蟣蝨加以旱蝗

饑饉並臻天災應於上人事困於下民無愚智皆

知土崩瓦解此乃天亡尚之時也今往攻鄴尚不

還救即不能自守還救即譚踵其後以明公之威

應困窮之敵擊疲敝之冦無異迅風之振秋葉矣

天以尚與明公明公不取而伐荆州荆州豐樂國

未有釁仲虺有言取亂侮亡方今二袁不務逺略

而内相圖可謂亂矣居者無食行者無糧可謂亡

矣朝不謀夕民命靡繼而不綏之欲待他年他年

或登又自知亡而改脩厥德失所以用兵之要矣

今因其請救而撫之利莫大焉且四方之冦莫大

於河北河北平則六軍盛而天下震矣操曰善乃

許譚平  冬十月操至黎陽尚聞操度河乃釋

平原還鄴尚將吕曠髙翔畔歸曹操譚復隂刻將

軍印以假曠翔操知譚詐乃為子整娉譚女以安

之而引軍還

九年春正月曹操濟河遏淇水入白溝以通糧道

二月袁尚復攻袁譚於平原留其將審配蘇由守

鄴曹操進軍至洹水蘇由欲為内應謀泄出犇操

操進至鄴為土山地道以攻之尚武安長尹楷屯

毛城以通上黨糧道  夏四月操留曹洪攻鄴

自將擊楷破之而還又擊尚將沮鵠於邯鄲㧞之

易陽令韓範渉長梁岐皆舉縣降徐晃言於操曰

二袁未破諸城未下者傾耳而聽宜旌賞二縣以

示諸城操從之範岐皆賜爵闗内侯  五月操

毁土山地道鑿壍圍城周囬四十里初令淺示若

可越配望見笑之不出爭利操一夜濬之廣深二

丈引漳水以灌之城中餓死者過半  秋七月

尚將兵萬餘人還救鄴尚兵既至諸將皆以為此

歸師人自為戰不如避之操曰尚從大道來當避

之若循西山來者此成禽耳尚果循西山來東至

陽平亭去鄴十七里臨滏水為營夜舉火以示城

中城中亦舉火相應配出兵城北欲與尚對決圍

操逆擊之敗還尚亦破走依曲漳爲營操遂圍之

未合尚懼遣使求降操不聽圍之益急尚夜遁保

祈山操復進圍之尚將馬延張顗等臨陣降衆大

潰尚犇中山盡収其輜重得尚印綬節鉞及衣物

以示城中城中崩沮審配令士卒曰堅守死戰操

軍疲矣幽州方至何憂無主操出行圍配伏弩射

之幾中配兄子榮爲東門校尉  八月戊寅榮

夜開門内操兵配拒戰城中操兵生獲之初𡊮紹

與操共起兵紹問操曰若事不輯則方靣何所可

據操曰足下意以爲何如紹曰吾南據河北阻燕

代兼戎狄之衆南靣以爭天下庶可以濟乎操曰

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無所不可  九月

詔以操領冀州牧操讓還兖州初袁尚遣從事安

平牽招至上黨督軍糧未還尚走中山招説髙幹

以幷州迎尚并力觀變幹不從  冬十月髙幹

以并州降操復以幹為并州刺史 曹操之圍鄴

也袁譚復背之略取甘陵安平渤海河間攻袁尚

於中山尚敗走故安從袁熈譚悉収其衆還屯龍

凑操與譚書責以負約與之絶婚女還然後進討

十二月操軍其門譚㧞平原走保南皮臨清河而

屯操入平原略定諸縣

十年春正月曹操攻南皮袁譚出戰士卒多死操

欲緩之議郎曹純曰今縣師深入難以持乆若進

不能克退必䘮威乃自執桴皷以率攻者遂克之

譚出走追斬之李孚自稱冀州主簿求見操曰今

城中彊弱相陵人心擾亂以為宜令新降為内所

識信者宣傳明教操即使孚往入城告諭吏民使

各安故業不得相侵城中乃安操於是斬郭圖等

及其妻子袁譚使王脩運糧於樂安聞譚急將所

領兵往赴之至髙宻聞譚死下馬號哭曰無君焉

歸遂詣曹操乞収塟譚尸操許之復使脩還樂安

督軍糧譚所部諸城皆服唯樂安太守管統不下

操命脩取統首脩以統亡國忠臣解其縳使詣操

操悦而赦之辟脩為司空掾郭嘉説操多辟青冀

幽并名士以為掾屬使人心歸附操從之官渡之

戰袁紹使陳琳為檄書數操罪惡連及家世極其

醜詆及袁氏敗琳歸操操曰卿昔為本初移書但

可罪狀孤身何乃上及父祖邪琳謝罪操釋之使

與陳留阮瑀俱管記室先是漁陽王松據涿郡郡

人劉放説松以地歸操操辟放參司空軍事袁熈

為其將焦觸張南所攻與尚俱犇遼西烏桓觸自

號幽州刺史驅率諸郡大守令長背袁向曹陳兵

數萬殺白馬而盟令曰敢違者斬衆莫敢仰視各

以次㰱别駕代郡韓珩曰吾受袁公父子厚恩今

其破亡智不能救勇不能死於義闕矣若乃北靣

曹氏所不能為也一坐為珩失色觸曰夫舉大事

當立大義事之濟否不待一人可卒珩志以厲事

君乃捨之觸等遂降曹操皆封為列侯  冬十

月髙幹復以并州叛執上黨太守舉兵守壺關口操

遣其將樂進李典擊之河内張晟衆萬餘人冦崤

澠間𢎞農張琰起兵以應之河東太守王邑被徴

郡掾衛固及中郎將范先等詣司𨽻校尉鍾繇請

留之繇不許固等外以請邑為名而内實與髙幹

通謀曹操謂荀彧曰關西諸將外服内貳張晟冦

亂殽澠南通劉表固等因之將為深害當今河東

天下之要地也君為我舉賢才以鎮之彧曰西平

太守京兆杜畿勇足以當難智足以應變操乃以

畿為河東太守㑹白騎攻東垣髙幹入濩澤畿將

數十騎赴堅壁而守之吏民多舉城助畿者比數

十日得四千餘人固等與髙幹張晟共攻畿不下

略諸縣無所得曹操使議郎張既西徴關中諸將

馬騰等皆引兵㑹擊晟等破之斬固琰等首其餘

黨與皆赦之

十一年春正月曹操自將擊髙幹留其世子丕守

鄴使别駕從事崔琰傅之操圍壺關三月壺關降

髙幹自入匈奴求救單于不受幹獨與數騎亡欲

南犇荆州上洛都尉王琰斬之并州悉平

是嵗烏桓乗天下亂略有漢民十餘萬户袁紹皆

立其酋豪為單于以家人子為己女妻焉遼西烏

桓蹋頓尤彊為紹所厚故尚兄弟歸之數入塞為

冦欲助尚復故地曹操將擊之鑿平虜渠泉州渠

以通運

十二年春二月曹操自淳于還鄴丁酉操奏封大

功臣二十餘人皆為列侯因表萬嵗亭侯荀彧功

狀三月増封彧千戶又欲授以三公彧使荀攸深

自陳讓至于十數乃止 曹操將擊烏桓諸將皆

曰袁尚亡虜耳夷狄貪而無親豈能為尚用今深

入征之劉備必説劉表以襲許萬一為變事不可

悔郭嘉曰公雖威震天下胡恃其逺必不設備因

其無備卒然擊之可破滅也且袁紹有恩於民夷

而尚兄弟生存今四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

舍而南征尚因烏桓之資招其死主之臣胡人一

動民夷俱應以生蹋頓之心成覬覦之計恐青冀

非已之有也表坐談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備重

任之則恐不能制輕任之則備不為用雖虚國逺

征公無憂矣操從之行至易郭嘉曰兵貴神速今

千里襲人輜重多難以趨利且彼聞之必為備不

如留輜重輕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初𡊮紹數遣

使召田疇於無終又即授將軍印使安輯所統疇

皆拒之及曹操定冀州河閒邢顒謂疇曰黃巾起

來二十餘年海内鼎沸百姓流離今聞曹公灋令

嚴民厭亂矣亂極則平請以身先遂裝還鄉里疇

曰邢顒天民之先覺者也操以顒爲冀州從事疇

忿烏桓多殺其本郡冠蓋意欲討之而力未能操

遣使辟疇疇戒其門下趣治嚴門人曰昔𡊮公慕

君禮命五至君義不屈今曹公使一來而君若恐

弗及者何也疇笑曰此非君所識也遂隨使者到

軍拜爲蓨令隨軍次無終時方夏水雨而濵海洿

下濘滯不通虜亦遮守蹊要軍不得進操患之以

問田疇疇曰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淺不通車馬深

不載舟船為難久矣舊北平郡治在平岡道出慮

龍達于桞城自建武以來䧟懷斷絶垂二百載而

尚有㣲徑可從今虜將以大軍當由無終不得進

而退懈弛無備若嘿回軍從盧龍口越白檀之險

出空虚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備蹋頓可不戰而

禽也操曰善乃引軍還而署大木表於水側路傍

曰方今夏暑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復進軍虜𠉀

騎見之誠以為大軍去也操令疇將其衆為郷導

上徐無山壍山堙谷五百餘里經白檀歴平岡渉

鮮卑庭東指桞城未至二百里虜乃知之尚熈與

蹋頓及遼西單于樓班右北平單于能臣抵之等

將數萬騎逆軍八月操登白狼山卒與虜遇衆甚

盛操車重在後被甲者少左右皆懼操登髙望虜

陣不整乃縱兵擊之使張遼為先鋒虜衆大崩斬

蹋頓及名王以下胡漢降者二十餘萬口遼東單

于速僕丸與尚熈犇遼東太守公孫康其衆尚有

數千騎或勸操遂擊之操曰吾方使康斬送尚熈

首不煩兵矣  九月操引兵自桞城還公孫康

欲取尚熈以為功乃先置精勇於廐中然後請尚

熈入未及坐康叱伏兵禽之遂斬尚熈并速僕丸

首送之諸將或問操公還而康斬尚熈何也操曰

彼素畏尚熈吾急之則并力緩之則自相圖其埶

然也操梟尚首令三軍敢有哭之者斬牽招獨設

祭悲哭操義之舉為茂才時天寒且旱二百里無

水軍又乏食殺馬數千匹以為糧鑿地入三十餘

丈方得水既還科問前諌者衆莫知其故人人皆

懼操皆厚賞之曰孤前行乗危以徼倖雖得之天

所佐也顧不可以為常諸君之諫萬安之計是以

相賞後勿難言之

十三年春正月曹操還鄴  夏六月癸巳以曹

操為丞相  秋七月曹操南擊劉表  八月

表病卒遂以琮為嗣  九月操軍至新野琮遂

舉州降以節迎操事見劉備據蜀  劉  琮將王威説琮曰

曹操聞將軍既降劉備已走必懈弛無備輕行單

進若給威竒兵數千徼之於險操可獲也獲操即

威震四海非徒保守今日而已琮不納 曹操進

軍江陵以劉琮為青州刺史封列侯并蒯越等侯

者凡十五人釋韓嵩之囚待以交友之禮使條品

州人優劣皆擢而用之以嵩為大鴻臚蒯越為光

禄勲劉先為尚書鄧羲為侍中荆州大將南陽文

聘别屯在外琮之降也呼聘欲與俱聘曰聘不能全州

當待罪而已操濟漢聘乃詣操操曰來何遲邪聘

曰先日不能輔弼劉荆州以奉國家荆州雖沒常

願據守漢川保全土境生不負於孤弱死無愧於

地下而計不在己以至於此實懐悲慙無顔早見

耳遂歔欷流涕操為之愴然字謂之曰仲業卿眞

忠臣也厚禮待之使統本兵為江夏太守  冬

十二月益州牧劉璋聞曹操克荆州遣别駕張松

致敬於操松為人短小放蕩然識逹精果操時已

定荆州走劉備不復存録松主簿楊脩白操辟松

操不納松以此怨歸勸劉璋絶操與劉備相結璋

從之 習鑿齒論曰昔齊桓一矜其功而叛者九

國曹操暫自驕伐而天下三分皆勤之於數十年

之内而棄之於俯仰之頃豈不惜乎

十五年春下令曰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

為滕薛大夫若必亷士而後可用則齊桓其何以

霸世二三子其佐我明揚仄陋唯才是舉吾得而

用之  冬十二月己亥操下令曰孤始舉孝亷

自以本非巖穴知名之士恐為世人之所凡愚欲

好作政教以立名譽故在濟南除殘去穢平心選

舉以是為彊豪所忿恐致家禍故以病還郷里時

年紀尚少乃於譙東五十里築精舍欲秋夏讀書

冬春射獵為二十年規待天下清乃出仕耳然不

能得如意徴為典軍校尉意遂更欲為國家討賊

立功使題墓道言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此其

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難興舉義兵後領兖州破降

黄巾三十萬衆又討擊袁術使窮沮而死摧破袁

紹梟其二子復定劉表遂平天下身為宰相人臣

之貴已極意望已過矣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

幾人稱帝幾人稱王或者人見孤彊盛又性不信

天命恐妄相忖度言有不遜之志每用耿耿故為

諸君陳道此言皆肝鬲之要也然欲孤便爾委捐

所典兵衆以還執事歸就武平侯國實不可也何

者誠恐已離兵為人所禍既為子孫計又已敗則

國家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處實禍也然封兼

四縣食戶三萬何徳堪之江湖未静不可讓位至

於邑土可得而辭今上還陽夏柘苦三縣戶二萬

但食武平萬戸且以分損謗議少减孤之責也

十六年春正月以曹操世子丕為五官中郎將置

官屬為丞相副

十七年春正月曹操還鄴詔操贊拜不名入朝不

趨劒履上殿如蕭何故事  冬十月董昭言於

曹操曰自古以來人臣匡世未有今日之功有今

日之功未有久處人臣之埶者也今明公恥有慙

德樂保名節然處大臣之埶使人以大事疑已誠

不可不重慮也乃與列侯諸將議以丞相宜進爵

國公九錫備物以彰殊勲荀彧以爲曹公本興義

兵以匡朝寧國秉忠貞之誠守退讓之實君子愛

人以德不宜如此操由是不恱及撃孫權表請彧

勞軍于譙因輒留彧以侍中光禄大夫持節參丞

相軍事操軍向濡須彧以疾留壽春飲藥而卒彧

行義脩整而有智謀好推賢進士故時人皆惜之

臣光曰孔子之言仁也重矣自子路冉求公西赤

門人之髙第令尹子文陳文子諸侯之賢大夫皆

不足以當之而獨稱管仲之仁豈非以其輔佐齊

桓大濟生民乎齊桓之行若狗彘管仲不羞而相

之其志蓋以非桓公則生民不可得而濟也漢末

大亂羣生塗炭自非髙世之才不能濟也然則荀

彧捨魏武將誰事哉齊桓之時周室雖衰未若建

安之初也建安之初四海蕩覆尺土一民皆非漢

有荀彧佐魏武而興之舉賢用能訓卒厲兵決機

發䇿征伐四克遂能以弱為彊化亂為治十分天

下而有其八其功豈在管仲之後乎管仲不死子

紏而荀彧死漢室其仁復居管仲之先矣而杜牧

乃以為彧之勸魏武取兖州則比之髙光官渡不

令還許則比之楚漢及事就功畢乃欲邀名於漢

代譬之教盗穴牆發匱而不與同挈得不為盜乎

臣以為孔子稱文勝質則史凡為史者記人之言

必有以文之然則比魏武於髙光楚漢者史氏之

文也豈皆彧口所言邪用是貶彧非其罪矣且使

魏武為帝則彧為佐命元功與蕭何同賞矣彧不

利此而利於殺身以邀名豈人情乎

十八年夏五月丙申以冀州十郡封曹操為魏公

以丞相領冀州牧如故又加九錫大輅戎輅各一

𤣥牡二駟衮冕之服赤舄副焉軒縣之樂六佾之

舞朱戸以居納陛以登虎賁之士三百人鈇鉞各

一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秬鬯一卣珪瓚

副焉  秋七月魏始建社稷宗廟  冬十一

月魏初置尚書侍中六卿以荀攸為尚書令涼茂

為僕射毛玠崔琰常林徐弈何䕫為尚書王粲杜

襲衛覬和洽為侍中鍾繇為大理王脩為大司農

袁渙為郎中令行御史大夫事陳羣為御史中丞

十九年春三月詔魏公操位在諸侯王上改授金

璽赤紱逺游冠

二十一年夏五月進魏公操爵為王  秋八月

魏以大理鍾繇為相國

二十二年夏四月詔魏王操設天子旌旗出入稱

警蹕  六月魏以軍師華歆為御史大夫 冬

十月命魏王操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車駕六馬設

五時副車 魏以五官中郎將丕為太子

二十四年秋七月詔以魏王操夫人為王后 冬

十二月魏王操表孫權為票騎將軍假節領荆州

牧封南昌侯權遣校尉梁寓入貢又遣朱光等歸

上書稱臣於操稱説天命操以權書示外曰是兒

欲踞吾著爐火上邪侍中陳羣等皆曰漢祚已終

非適今日殿下功德巍巍羣生注望故孫權在逺

稱臣此天人之應異氣齊聲殿下宜正大位復何

疑哉操曰若天命在吾吾為周文王矣

臣光曰教化國家之急務也而俗吏慢之風俗天

下之大事也而庸君忽之夫惟明智君子深識長

慮然後知其為益之大而収功之逺也光武遭漢

中衰羣雄糜沸奮起布衣紹恢前緒征伐四方日

不暇給乃能敦尚經術賔延儒雅開廣學校脩明

禮樂武功既成文德亦洽繼以孝明孝章遹追先

志臨雍拜老橫經問道自公卿大夫至于郡縣之

吏咸選用經明行修之人虎賁衛士皆習孝經匈

奴子弟亦遊太學是以教立於上俗成於下其忠

厚清脩之士豈唯取重於搢紳亦見慕於衆庶愚

鄙汚穢之人豈唯不容於朝廷亦見棄於郷里自

三代既亡風化之美未有若東漢之盛者也及孝

和以降貴戚擅權嬖倖用事賞罰無章賄賂公行

賢愚渾殽是非顛倒可謂亂矣然猶緜緜不至於

亡者上則有公卿大夫袁安楊震李固杜喬陳蕃

李膺之徒面引廷爭用公義以扶其危下則有布

衣之士符融郭泰范滂許邵之流立私論以救其

敗是以政治雖濁而風俗不衰至有觸冒斧鉞僵

仆於前而忠義奮發繼起於後隨踵就戮視死如

歸夫豈特數子之賢哉亦光武明章之遺化也當

是之時茍有明君作而振之則漢氏之祚猶未可

量也不幸承陵夷頽敝之餘重以桓靈之昏虐保

養姦回過於骨肉殄滅忠良甚於冦讎積多士之

憤蓄四海之怒於是何進召戎董卓乘釁袁紹之

徒從而太上御名難遂使乗輿播越宗廟丘墟王室蕩覆

烝民塗炭大命隕絶不可復救然州郡擁兵專地

者雖互相吞噬猶未甞不以尊漢為辭以魏武之

㬥戾彊伉加有大功於天下其蓄無君之心久矣

乃至沒身不敢廢漢而自立豈其志之不欲哉猶

畏名義而自抑也由是觀之教化安可慢風俗安

可忽哉

魏文帝黄初元年春正月武王至洛陽庚子薨王

知人善察難眩以偽識㧞竒才不拘㣲賤隨能任

使皆獲其用與敵對陳意思安閑如不欲戰然及

至决機乗勝氣埶盈溢勲勞宜賞不吝千金無功

望施分豪不與用灋峻急有犯必戮或對之流涕

然終無所赦雅性節儉不好華麗故能芟刈羣雄

幾平海内是時太子在鄴軍中騷動羣僚欲祕不

發喪諫議大夫賈逵以為事不可祕乃發喪或言

宜易諸城守悉用譙沛人魏郡太守廣陵徐宣厲

聲曰今者逺近一統人懷效節何必專任譙沛以沮

宿衛者之心乃止青州兵擅撃鼔相引去衆人以

為宜禁止之不從者討之賈逵曰不可為作長檄

令所在給其禀食鄢陵侯彰從長安來赴問逵先

王璽綬所在逵正色曰國有儲副先王璽綬非君

侯所宜問也凶問至鄴太子號哭不已中庶子司

馬孚諌曰君王宴駕天下恃殿下為命當上為宗

廟下為萬國奈何效匹夫孝也太子良久乃止曰

卿言是也時羣臣初聞王薨相聚哭無復行列孚

厲聲於朝曰今君王違世天下震動當早拜嗣君

以鎮萬國而但哭耶乃罷羣臣備禁衛治喪事羣

臣以為太子即位當須詔命尚書陳矯曰王薨于

外天下惶懼太子宜割哀即位以繋逺近之望且

又愛子在側彼此生變則社稷危矣即具官備禮

一日皆辦明旦以王后令䇿太子即王位大赦漢

帝尋遣御史大夫華歆奉䇿詔授太子丞相印綬

魏王璽紱領冀州牧於是尊王后曰王太后

二月丁夘葬武王于髙陵  秋七月左中郎將

李伏太史丞許芝表言魏當代漢見於圖緯其事

衆甚羣臣因上表勸王順天人之望王不許

冬十月乙卯漢帝告祠髙廟使行御史大夫張音

持節奉璽綬詔冊禪位于魏王三上書辭讓乃為

壇於繁陽辛未升壇受璽綬即皇帝位燎祭天地

嶽瀆改元大赦  十一月癸酉奉漢帝為山陽

公行漢正朔用天子禮樂封公四子為列侯追尊

太王曰太皇帝武王曰武皇帝廟號太祖尊王太

后曰皇太后以漢諸侯王為崇徳侯列侯為關中

侯羣臣封爵增位各有差改相國為司徒御史大

夫為司空山陽公奉二女以嬪于魏帝欲改正朔

侍中辛毗曰魏氏遵舜禹之統應天順民至於湯

武以戰伐定天下乃改正朔孔子曰行夏之時左

氏傳曰夏數爲得天正何必期於相反帝善而從

之時羣臣並頌魏徳多抑損前朝散𮪍常侍衛臻

獨明禪授之義稱揚漢美帝數目臻曰天下之珍

當與山陽共之

魏明帝青龍二年春三月庚寅山陽公卒帝素服

發喪  秋八月孝獻皇帝葬于禪陵

   孫氏據江東

漢獻帝興平元年 初孫堅娶錢唐吳氏生四男

䇿權翊匡及一女堅從軍於外留家壽春䇿年十

餘歳已交結知名舒人周瑜與䇿同年亦英達夙

成聞䇿聲問自舒來造焉便推結分好勸策徙居

舒䇿從之瑜乃推道南大宅與䇿升堂拜母有無

通共及堅死䇿年十七還葬曲阿已乃渡江居江

都結納豪俊有復讎之志丹陽太守㑹稽周昕與

袁術相惡術上䇿舅吳景領丹陽太守攻昕奪其

郡以䇿從兄賁為丹陽都尉策以母弟託廣陵張

紘徑到壽春見袁術涕泣言曰亡父昔從長沙入

討董卓與明使君㑹於南陽同盟結好不幸遇難

勲業不終䇿感惟先人舊恩欲自慿結願明使君

垂察其誠術甚竒之然未肯還其父兵謂䇿曰孤

用貴舅為丹陽太守賢從伯陽為都尉彼精兵之

地可還依召募䇿遂與汝南吕範及族人孫河迎

其母詣曲阿依舅氏因縁召募得數百人而為涇

縣大帥祖郎所襲幾至危殆於是復往見術術以

堅餘兵千餘人還䇿表拜懷義校尉䇿騎士有罪

逃入術營隠於内廐䇿指使人就斬之訖詣術謝

術曰兵人好叛當共疾之何為謝也由是軍中益

畏憚之術初許以䇿為九江太守已而更用丹陽

陳紀後術欲攻徐州從廬江太守陸康求米三萬

斛康不與術大怒遣䇿攻康謂曰前錯用陳紀每

恨本意不遂今若得康廬江真卿有也䇿攻康㧞

之術復用其故吏劉勲為太守䇿益失望 侍御

史劉繇有盛名詔用為揚州刺史及䇿攻廬江繇

懼為袁孫所并遣將樊能屯横江張英屯當利以

拒之術使吳景與孫賁共將兵擊英等

二年 初丹陽人朱治嘗為孫堅校尉見袁術政

徳不立勸孫䇿歸取江東時吳景攻樊能張英等

嵗餘不克䇿說術曰家有舊恩在東願助舅討横

江横江拔因投本土召募可得三萬兵以佐明使

君定天下術知其恨而以劉繇據曲阿王朗在㑹

稽謂䇿未必能定乃許之表策為折衝校尉將兵

千餘人騎數十匹行收兵比至歴陽衆五六千時

周瑜從父尚為丹陽太守瑜將兵迎之仍助以資

糧䇿大喜曰吾得卿諧也進攻横江當利皆拔之

樊能張英敗走䇿渡江轉鬬所向皆破莫敢當其

鋒者百姓聞孫郎至皆失䰟魄長吏委城郭竄伏

山草及䇿至軍士奉令不敢虜略雞犬菜茹一無

所犯民乃大悦競以牛酒勞軍䇿為人美姿顔能

笑語性闊達聽受善於用人是以士民見者莫不

盡心樂為致死䇿攻劉繇牛渚營盡得邸閣糧榖

戰具時彭城相薛禮下邳相丹陽笮融依繇為盟

主禮據秣陵城融屯縣南䇿皆擊破之又破繇别

將於梅陵轉攻湖孰江乗皆下之進擊繇於曲阿

繇同郡太史慈時自東萊來省繇㑹䇿至或勸繇

可以慈為大將繇曰我若用子義許子將不當笑

我邪但使慈偵視輕重時獨與一騎卒遇䇿於神

亭䇿從騎十三皆堅舊將遼西韓當零陵黃蓋軰

也慈便前鬬正與䇿對䇿刺慈馬而擥得慈項上

手㦸慈亦得䇿兠鍪㑹兩家兵騎並各來赴於是

觧散繇與䇿戰兵敗走丹徒䇿入曲阿勞賜將士

發恩布令告諭諸縣其劉繇笮融等故鄉部曲來

降首者一無所問樂從軍者一身行復除門戶不

樂者不彊旬日之間四面雲集得見兵二萬餘人

馬千餘匹威震江東丙辰袁術表䇿行殄冦將軍

䇿將吕範言於䇿曰今將軍事業日大士衆日盛

而綱紀猶有不整者範願蹔領都督佐將軍部分

之䇿曰子衡既士大夫加手下已有大衆立功於

外豈宜復屈小職知軍中細事乎範曰不然今捨

本土而託將軍者非為妻子也欲濟世務也譬猶

同舟渉海一事不牢即俱受其敗此亦範計非但將

軍也䇿笑無以荅範出便釋褠著袴褶執鞭詣閤

下啓事自稱領都督䇿乃授傳委以衆事由是軍

中肅睦威禁大行䇿以張紘為正議校尉彭城張

昭為長史常令一人居守一人從征討及廣陵秦

松陳端等亦㕘與謀謨䇿待昭以師友之禮文武

之事一以委昭昭每得北方士大夫書䟽専歸於

昭䇿聞之歡笑曰昔管子相齊一則仲父二則仲

父而桓公為霸者宗今子布賢我能用之其功名

獨不在我乎 劉繇自丹徒奔豫章使太守朱皓

攻袁術所用諸葛𤣥使笮融助皓攻𤣥融詐殺皓

代領郡事繇進討融融走入山為民所殺詔以前

太傅掾華歆為豫章太守

建安元年秋八月袁術以䜟言代漢者當塗髙自

云名字應之又以袁氏出陳為舜後以黃代赤徳

運之次遂有僭逆之謀聞孫堅得傳國璽拘堅妻

而奪之及聞天子敗於曹陽乃㑹羣下議稱尊號

衆莫敢對主簿閻象進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

積德累功叄分天下有其二猶服事殷明公雖弈

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漢室雖㣲未若殷紂之㬥

也術黙然術聘處士張範範不往使其弟承謝之

術謂承曰孤以土地之廣士民之衆欲徼福齊桓

擬迹髙祖何如承曰在德不在彊夫用德以同天

下之欲雖由匹夫之資而興霸王之功不足為難

若茍欲僭擬干時而動衆之所棄誰能興之術不

悦孫䇿聞之與術書曰成湯討桀稱有夏多罪武

王伐紂曰殷有重罰此二主者雖有聖徳假使時

無失道之過無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惡於天

下徒以㓜小脅於彊臣異於湯武之時也且董卓

貪滛驕陵志無紀極至於廢主自興亦猶未也而

天下同心疾之况效尤而甚焉者乎又聞㓜主明

智聦敏有夙成之德天下雖未被其恩咸歸心焉

使君五世相承為漢宰輔榮寵之盛莫與為比宜

効忠守節以報王室則旦奭之美率土所望也時

人多惑圖緯之言妄牽非類之文茍以悦主為美

不顧成敗之計古今所慎可不孰慮忠言逆耳駮

議致憎茍有益於尊明無所敢辭術始自以為有

淮南之衆料䇿必與已合及得其書愁沮發疾既

不納其言䇿遂與之絶 孫䇿將取㑹稽吳人嚴

白虎等衆各萬餘人處處屯聚諸將欲先擊白虎

等䇿曰白虎等羣盜非有大志此成禽耳遂引兵

渡浙江㑹稽功曹虞翻說太守王朗曰䇿善用兵

不如避之朗不從發兵拒䇿於固陵䇿數渡水戰

不能克䇿叔父静說䇿曰朗負阻城守難可卒㧞

查瀆南去此數十里宜從彼據其内所謂攻其無

備出其不意者也䇿從之夜多然火爲疑兵分軍

投查瀆道襲髙遷屯朗大驚遣故丹陽太守周昕

等帥兵逆戰䇿破昕等斬之朗遁走虞翻追隨營

護朗浮海至東冶䇿追擊大破之朗乃詣䇿降䇿

自領㑹稽太守復命虞翻爲功曹待以交友之禮

䇿好游獵翻諌曰明府喜輕出微行從官不暇嚴

吏卒常苦之夫君人者不重則不威故白龍魚服

困於豫且白蛇自放劉季害之願少留意䇿曰君

言是也然不能改

二年夏五月曹操遣議郎王誧以詔書拜孫䇿為

騎都尉襲爵烏程侯領㑹稽太守使與吕布及吳

郡太守陳瑀共討袁術䇿欲得將軍號以自重誧

便承制假䇿明漢將軍䇿治嚴行到錢唐瑀隂圖

襲䇿潜結祖郎嚴白虎等使為内應䇿覺之遣其

將吕範徐逸攻瑀於海西瑀敗單騎犇袁紹

三年冬十二月孫䇿遣其正議校尉張紘獻方物

曹操欲撫納之表䇿為討逆將軍封吳侯以弟女

配䇿弟匡又為子彰取孫賁女禮辟䇿弟權翊以

張紘為侍御史袁術以周瑜為居巢長以臨淮魯

肅為東城長瑜肅知術終無所成皆棄官渡江從

孫䇿䇿以瑜為建威中郎將肅因家於曲阿曹操

表徴王朗䇿遣朗還操以朗為諌議大夫㕘司空

軍事袁術遣間使齎印綬與丹陽宗帥祖郎等使

激動山越共圖孫䇿劉繇之犇豫章也太史慈遁

於蕪湖山中自稱丹陽太守䇿已定宣城以東惟

涇以西六縣未服慈因進住涇縣大為山越所附

於是䇿自將討祖郎於陵陽禽之䇿謂郎曰爾昔

襲孤斫孤馬鞍今創軍立事除棄宿恨惟取能用

與天下通耳非但汝汝勿恐怖郎叩頭謝罪即破

械署門下賊曹又討太史慈於勇里禽之解縳捉

其手曰寧識神亭時邪若卿爾時得我云何慈曰

未可量也䇿大笑曰今日之事當與卿共之聞卿

有烈義天下智士也但所託未得其人耳孤是卿

知已勿憂不如意也即署門下督軍還祖郎太史

慈俱在前導軍人以為榮㑹劉繇卒於豫章士衆

萬餘人欲奉豫章太守華歆為主歆以為因時擅

命非人臣所宜衆守之連月卒謝遣之其衆未有

所附䇿命太史慈往撫安之謂慈曰劉牧往責吾

為袁氏攻廬江吾先君兵數千人盡在公路許吾

志在立事安得不屈意於公路以求之乎其後不

遵臣節諌之不從丈夫義交茍有大故不得不離

吾交求公路及絶之本末如此恨不及其生時與

共論辨也今兒子在豫章卿往視之并宣孤意於

其部曲部曲樂來者與俱來不樂來者且安慰之

并觀華子魚所以牧御方規何如卿須幾兵多少

隨意慈曰慈有不赦之罪將軍量同桓文當盡死

以報徳今並息兵兵不宜多將數十人足矣左右

皆曰慈必北去不還䇿曰子義捨我當復從誰餞

送昌門把腕别曰何時能還荅曰不過六十日慈

行議者猶紛紜言遣之非計䇿曰諸君勿復言孤

斷之詳矣太史子義雖氣勇有膽烈然非縱橫之

人其心秉道義重然諾一以意許知已死亡不相

負諸君勿憂也慈果如期而反謂䇿曰華子魚良

徳也然無他方規自守而已又丹陽僮芝自擅廬

陵番陽民帥别立宗部言我已别立郡海昬上繚

不受發召子魚但覩視之而已䇿拊掌大笑遂有

兼并之志

四年冬十一月廬江太守劉勲以袁術部曲衆多

不能贍遣從弟偕求米於上繚諸宗帥不能滿數

偕召勲使襲之孫䇿惡勲兵彊偽卑辭以事勲曰

上繚宗民數欺鄙郡欲擊之路不便上繚甚富實

願君伐之請出兵以為外援且以珠寳葛越賂勲

勲大喜外内盡賀劉曄獨否勲問其故對曰上繚

雖小城堅池深攻難守易不可旬日而舉也兵疲

於外而國内虚䇿乗虚襲我則後不能獨守是將

軍進屈於敵退無所歸若軍必出禍今至矣勲不

聼遂伐上繚至海昬宗帥知之皆空壁逃遷勲了

無所得時䇿引兵西撃黄祖行及石城聞勲在海

昬䇿乃分遣從兄賁輔將八千人屯彭澤自與領

江夏太守周瑜將二萬人襲皖城克之得術勲妻

子及部曲三萬餘人表汝南李術為廬江太守給

兵三千人以守皖城皆徙所得民東詣吳勲還至

彭澤孫賁孫輔邀擊破之勲走保流沂求救於黄

祖祖遣其子射率船軍五千人助勲䇿復就攻勲

大破之勲北歸曹操射亦遁走䇿收得勲兵二千

餘人船千艘遂進擊黄祖十二月辛亥䇿軍至沙

羡劉表遣從子虎及南陽韓晞將長矛五千來救

祖甲寅䇿與戰大破之斬晞祖脱身走獲其妻子

及船六千艘士卒殺溺死者數萬人䇿盛兵將徇

豫章屯于椒丘謂功曹虞翻曰華子魚自有名字

然非吾敵也若不開門讓城金皷一震不得無所

傷害卿便在前具宣孤意翻乃往見華歆曰竊聞

明府與鄙郡故王府君齊名中州海内所宗雖在

東垂常懷瞻仰歆曰孤不如王㑹稽翻復曰不審

豫章資糧器仗士民勇果孰與鄙郡歆曰大不如

也翻曰明府言不如王㑹稽謙光之譚耳精兵不

如㑹稽實如尊教孫討逆智略超世用兵如神前

走劉揚州君所親見南定鄙郡亦君所聞也今欲

守孤城自料資糧已知不足不早為計悔無及也

今大軍已次椒丘僕便還去明日日中迎檄不到

者與君辭矣歆曰久在江表常欲北歸孫㑹稽來

吾便去也乃夜作檄明旦遣吏齎迎䇿便進軍歆

葛巾迎䇿䇿謂歆曰府君年徳名望逺近所歸䇿

年㓜稚宜脩子弟之禮便向歆拜禮為上賓 策

分豫章為廬陵郡以孫賁為豫章太守孫輔為廬

陵太守㑹僮芝病輔遂進取廬陵留周瑜鎮巴丘

孫䇿之克皖城也撫視袁術妻子及入豫章收載

劉繇䘮善遇其家士大夫以是稱之㑹稽功曹魏

騰甞迕䇿意䇿將殺之衆憂恐計無所出䇿母吳

夫人倚大井謂䇿曰汝新造江南其事未集方當

優賢禮士捨過録功魏功曹在公盡規汝今日殺

之則明日人皆叛汝吾不忍見禍之及當先投此

井中耳䇿大驚遽釋騰

五年夏四月廣陵太守陳登治射陽孫䇿西擊黄

祖登誘嚴白虎餘黨圖為後害䇿還擊登軍到丹

徒須待運糧初䇿殺吳郡太守許貢貢奴客潛民

間欲為貢報讎策性好獵數出驅馳所乘馬精駿

從騎絶不能及卒遇貢客三人射䇿中頰後騎尋

至皆刺殺之䇿創甚召張昭等謂曰中國方亂以

呉越之衆三江之固足以觀成敗公等善相吾弟

呼權佩以印綬謂曰舉江東之衆决機於兩陳之

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

保江東我不如卿丙午䇿卒時年二十六權悲號

未視事張昭曰孝廉此寧哭時邪乃改易權服扶

令上馬使出廵軍昭率僚屬上表朝廷下移屬城

中外將校各令奉職周瑜自巴丘將兵赴䘮遂留

吳以中護軍與張昭共掌衆事時䇿雖有㑹稽吳

郡丹陽豫章廬江廬陵然深險之地猶未盡從流

寓之士皆以安危去就為意未有君臣之固而張

昭周瑜等謂權可與共成大業遂委心而服事焉

冬十月曹操聞孫䇿死欲因䘮伐之侍御史張紘

諫曰乗人之䘮既非古義若其不克成讎棄好不

如因而厚之操即表權為討虜將軍領㑹稽太守

操欲令紘輔權内附乃以紘為㑹稽東部都尉紘

至吳太夫人以權年少委紘與張昭共輔之紘思

惟補察知無不為太夫人問揚武都尉㑹稽董襲

曰江東可保不襲曰江東有山川之固而討逆明

府恩德在民討虜承基大小用命張昭秉衆事襲

等爲爪牙此地利人和之時也萬無所憂權遣張

紘之部或以紘本受北任嫌其志趣不止於此權

不以介意魯肅將北還周瑜止之因薦肅於權曰

肅才宜佐時當廣求其此以成功業權即見肅與

語恱之賔退獨引肅合榻對飲曰今漢室傾危孤

思有桓文之功君何以佐之肅曰昔髙帝欲尊事

義帝而不獲者以項羽爲害也今之曹操猶昔項

羽將軍何由得爲桓文乎肅竊料之漢室不可復

興曹操不可卒除爲將軍計惟有保守江東以觀

天下之釁耳若因北方多務勦除黄祖進伐劉表

竟長江所極據而有之此王業也權曰今盡力一

方冀以輔漢耳此言非所及也張昭毁肅年少麤

踈權益貴重之賞賜儲偫富擬其舊權料諸小將

兵少而用薄者并合之别部司馬汝南吕䝉軍容

鮮整士卒練習權大悦増其兵寵任之功曹駱統

勸權尊賢接士勤求損益饗賜之日人人别進問

其燥濕加以宻意誘諭使言察其志趣權納用焉

統俊之子也廬陵太守孫輔恐權不能保江東隂

遣人齎書呼曹操行人以告權悉斬輔親近分其

部曲徙輔置東曹操表徴華歆為議郎㕘司空軍

事廬江太守李術不肯事權而多納其亡叛權以

狀白曹操曰嚴刺史昔為公所用而李術害之肆

其無道宜速誅滅今術必復詭説求救明公居阿

衡之任海内所瞻願敕執事勿復聽受因舉兵攻

術於皖城術求救於操操不救遂屠其城梟術首

徙其部曲二萬餘人嚴刺史者揚州刺史嚴象也

七年秋九月曹操下書責孫權任子權召羣僚㑹

議張昭秦松等猶豫不决權引周瑜詣吳夫人前

定議瑜曰昔楚國初封不滿百里之地繼嗣賢能

廣土開境遂據荆揚至於南海傳業延祚九百餘

年今將軍承父兄餘資兼六郡之衆兵精糧多将

士用命鑄山為銅煮海為鹽境内富饒人不思亂

有何偪廹而欲送質質一入不得不與曹氏相首

尾與相首尾則命召不得不往如此便見制於人

也極不過一侯印僕從十餘人車數乗馬數匹豈

與南靣稱孤同哉不如勿遣徐觀其變若曹氏能

率義以正天下將軍事之未晚若圖為㬥亂彼自

亡之不暇焉能害人吳夫人曰公瑾議是也公瑾

與伯符同年小一月耳我視之如子也汝其兄事

之遂不送質

八年冬十月孫權西伐黄祖破其舟軍惟城未克

而山冦復動權還過豫章使征虜中郎將吕範平

鄱陽㑹稽盪冦中郎將程普討樂安建昌都尉太

史慈領海昬以别部司馬黄蓋韓當周泰吕䝉等

守劇縣令長討山越悉平之建安漢興南平民作

亂聚衆各萬餘人權使南部都尉㑹稽賀齊進討

皆平之復立縣邑料出兵萬人拜齊平東校尉

十二年 孫權西擊黄祖虜其人民而還 權母

吳氏疾篤引見張昭等屬以後事而卒

十三年 初巴郡甘寧將僮客八百人歸劉表表

儒人不習軍事寧觀表事埶終必無成恐一朝衆

散并受其禍欲東入吳黄祖在夏口軍不得過乃

留依祖三年祖以凡人畜之孫權撃祖祖軍敗走

權校尉凌操將兵急追之寧善射將兵在後射殺

操祖由是得免軍罷還營待寧如初祖都督蘇飛

數薦寧祖不用寧欲去恐不免飛乃白祖以寧為

邾長寧遂亡犇孫權周瑜吕䝉共薦逹之權禮異

同於舊臣寧獻䇿於權曰今漢祚日㣲曹操終為

簒盗南荆之地山川形便誠國之西埶也寧觀劉

表慮既不逺兒子又劣非能承業傳基者也至尊

當早圖之不可後操圖之之計宜先取黄祖祖今

昬耄已甚財穀並乏左右貪縱吏士心怨舟船戰

具頓廢不脩怠於耕農軍無灋伍至尊今往其破

可必一破祖軍鼓行而西據楚闗大勢彌廣即可

漸規巴蜀矣權深納之張昭時在坐難曰今吳下

業業若軍果行恐必致亂寧謂昭曰國家以蕭何

之任付君君居守而憂亂奚以希慕古人乎權舉

酒屬寧曰興霸今年行討如此酒矣决以付卿卿

但當勉建方略令必克祖則卿之功何嫌張長史

之言乎權遂西擊黄祖祖横兩蒙衝挾守沔口以

栟閭大紲繫石為矴上有千人以弩交射飛矢兩

下軍不得前偏將軍董襲與别部司馬凌統俱為

前部各將敢死百人人被兩鎧乗大舸突入䝉衝

裏襲身以刀斷兩紲䝉衝乃横流大兵遂進祖令

都督陳就以水軍逆戰平北都尉吕䝉勒前鋒親

梟就首於是將士乗勝水陸並進傅其城盡鋭攻

之遂屠其城祖挺身走追斬之虜其男女數萬口

權先作兩函欲以盛祖及蘇飛首權為諸將置酒

甘寧下席叩頭血涕交流為權言飛疇昔舊恩寧

不值飛固已捐骸於溝壑不得致命於麾下今飛

罪當夷戮特從將軍乞其首領權感其言謂曰今

為君置之若走去何寧曰飛免分裂之禍受更生

之恩逐之尚必不走豈當圖亡哉若爾寧頭當代

入函權乃赦之凌統怨寧殺其父操常欲殺寧權

命統不得讎之令寧將兵屯於它所  秋八月

劉表卒 初魯肅聞劉表卒言於孫權曰荆州與

國鄰接江山險固沃野萬里士民殷富若據而有

之此帝王之資也今劉表新亡二子不協軍中諸

將各有彼此劉備天下梟雄與操有隙寄寓於表

表惡其能而不能用也若備與彼恊心上下齊同

則宜撫安與結盟好如有離違宜别圖之以濟大

事肅請得奉命弔表二子并慰勞其軍中用事者

及説備使撫表衆同心一意共治曹操備必喜而

從命如其克諧天下可定也今不速往恐爲操所

先權即遣肅行到夏口聞操已向荆州晨夜兼道

比至南郡而琮已降備南走肅徑迎之與備㑹於

當陽長坂肅宣權㫖論天下事埶致殷勤之意且

問備曰豫州今欲何至備曰與蒼梧太守吳巨有

舊欲往投之肅曰孫討虜聦明仁惠敬賢禮士江

表英豪咸歸附之已據有六郡兵精糧多足以立

事今爲君計莫若遣腹心自結於東以共濟世業

而欲投吳巨巨是凡人偏在逺郡行將爲人所併

豈足託乎備甚恱肅又謂諸葛亮曰我子瑜友也

即共定交子瑜者亮兄瑾也避亂江東爲孫權長

史備用肅計進住鄂縣之樊口曹操自江陵將順

江東下諸葛亮謂劉備曰事急矣請奉命求救於

孫將軍遂與魯肅俱詣孫權亮見權於柴桑說權

曰海内大亂將軍起兵江東劉豫州收衆漢南與

曹操並爭天下今操芟夷大難略已平矣遂破荆

州威震四海英雄無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

願將軍量力而處之若能以吳越之衆與中國抗

衡不如早與之絶若不能何不按兵束甲北靣而

事之今將軍外託服從之名而内懷猶豫之計事

急而不斷禍至無日矣權曰茍如君言劉豫州何

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齊之壯士耳猶守義不辱

况劉豫州王室之胄英才蓋世衆士慕仰若水之

歸海若事之不濟此乃天也安能復為之下乎權

勃然曰吾不能舉全吳之地十萬之衆受制於人

吾計决矣非劉豫州莫可以當曹操者然豫州新

敗之後安能抗此難乎亮曰豫州軍雖敗於長阪

今戰士還者及關羽水軍精甲萬人劉琦合江夏

戰士亦不下萬人曹操之衆逺來疲敝聞追豫州

輕騎一日一夜行三百餘里此所謂彊弩之末埶

不能穿魯縞者也故兵灋忌之曰必蹶上將軍且

北方之人不習水戰又荆州之民附操者偪兵執

耳非心服也今將軍誠能命猛將統兵數萬與豫

州協規同力破操軍必矣操軍破必北還如此則

荆吳之執彊鼎足之形成矣成敗之機在於今日

權大悦與其羣下謀之是時曹操遺權書曰近者

奉辭伐罪旌麾南指劉琮束手今治水軍八十萬

衆方與將軍㑹獵於吳權以示羣下莫不響震失

色長史張昭等曰曹公豺虎也挾天子以征四方

動以朝廷為辭今日拒之事更不順且將軍大埶

可以拒操者長江也今操得荆州奄有其地劉表

治水軍䝉衝鬬艦乃以千數操悉浮以㳂江兼有

歩兵水陸俱下此為長江之險已與我共之矣而

埶力衆寡又不可論愚謂大計不如迎之魯肅獨

不言權起更衣肅追於宇下權知其意執肅手曰

卿欲何言肅曰向察衆人之議專欲誤將軍不足

與圖大事今肅可迎操耳如將軍不可也何以言

之今肅迎操操當以肅還付郷黨品其名位猶不

失下曹從事乗犢車從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

失州郡也將軍迎操欲安所歸乎願早定大計莫

用衆人之議也權歎息曰諸人持議甚失孤望今

卿廊開大計正與孤同時周瑜受使至番陽肅勸

權召瑜還瑜至謂權曰操雖託名漢相其實漢賊

也将軍以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據江東地

方數千里兵精足用英雄樂業當横行天下為漢

家除殘去穢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請為将軍

籌之今北土未平馬超韓遂尚在關西為操後患

而操舍鞍馬杖舟楫與吳越爭衡又今盛寒馬無

槀草驅中國士衆逺涉江湖之間不習水土必生

疾病此數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冒行之將軍禽

操宜在今日瑜請得精兵數萬人進住夏口保為

将軍破之權曰老賊欲廢漢自立久矣徒忌二袁

吕布劉表與孤耳今數雄已滅惟孤尚存孤與老

賊勢不兩立君言當擊甚與孤合此天以君授孤

也因拔刀斫前奏案曰諸將吏敢復有言當迎操

者與此案同乃罷㑹是夜瑜復見權曰諸人徒見

操書言水步八十萬而各恐懾不復料其虚實便

開此議甚無謂也今以實校之彼所將中國人不

過十五六萬且已久疲所得表衆亦極七八萬耳

尚懷狐疑夫以疲病之卒御狐疑之衆衆數雖多

甚不足畏瑜得精兵五萬自足制之願將軍勿慮

權撫其背曰公瑾卿言至此甚合孤心子布元表

諸人各顧妻子挾持私慮深失所望獨卿與子敬

與孤同耳此天以卿二人贊孤也五萬兵難卒合

已選三萬人船糧戰具俱辦卿與子敬程公便在

前發孤當續發人衆多載資糧為卿後援卿能辦

之者誠快邂逅不如意便還就孤孤當與孟徳决

之遂以周瑜程普為左右督將兵與備并力逆操

以魯肅為贊軍校尉助畫方略劉備在樊口日遣

邏吏於水次𠉀望權軍吏望見瑜船馳往白備備

遣人慰勞之瑜曰有軍任不可得委署儻能屈威

誠副其所望備乃乗單舸往見瑜問曰今拒曹公

深爲得計戰卒有幾瑜曰三萬人備曰恨少瑜曰

此自足用豫州但觀瑜破之備欲呼魯肅等共㑹

語瑜曰受命不得妄委署若欲見子敬可别過之

備深愧喜進與操遇於赤壁時操軍衆已有疾疫

初一交戰操軍不利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

將黃蓋曰今冦衆我寡難與持久操軍方連船艦

首尾相接可燒而走也乃取䝉衝鬬艦十艘載燥

荻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豫備走舸

繋於其尾先以書遺操詐云欲降時東南風急蓋

以十艦最著前中江舉帆餘船以次俱進操軍吏

士皆出營立觀指言蓋降去北軍二里餘同時發

火火烈風猛船往如箭燒盡北船延及岸上營落

頃之煙炎張天人馬燒溺死者甚衆瑜等率輕鋭

繼其後靁皷大進北軍大壞操引軍從華容道歩

走遇泥濘道不通天又大風悉使羸兵負草填之

騎乃得過羸兵為人馬所蹈藉䧟泥中死者甚衆

劉備周瑜水陸並進追操至南郡時操軍兼以饑

疫死者太半操乃留征南將軍曹仁橫野將軍徐

晃守江陵折衝將軍樂進守襄陽引軍北還周瑜

程普將數萬衆與曹仁隔江未戰甘寧請先徑進

取夷陵往即得其城因入守之益州將襲肅舉軍

降周瑜表以肅兵益横野中郎將吕䝉䝉盛稱肅

有膽用且慕化逺來於義宜益不宜奪也權善其

言還肅兵曹仁遣兵圍甘寧寧困急求救於周瑜

諸將以為兵少不足分吕䝉謂周瑜程普曰留凌

公績於江陵䝉與君行解圍釋急埶亦不久䝉保

公績能十日守也瑜從之大破仁兵於夷陵獲馬

三百匹而還於是將士形埶自倍瑜乃渡江屯北

岸與仁相拒十二月孫權自將圍合肥

十四年春三月孫權圍合肥久不下權率輕騎欲

身往突敵長史張紘諌曰夫兵者凶噐戰者危事

也今麾下恃盛壯之氣忽彊㬥之虜三軍之衆莫

不寒心雖斬將搴旗威震敵場此乃偏將之任非

主將之宜也願抑賁育之勇懐霸王之計權乃止

曹操遣將軍張喜將兵解圍久而未至揚州别駕

楚國蔣濟宻白刺史偽得喜書云歩騎四萬已到

雩婁遣主簿迎喜三部使齎書語城中守將一部

得入城二部為權兵所得權信之遽燒圍走

冬十二月周瑜攻曹仁歳餘所殺傷甚衆仁委城

走權以瑜領南郡太守屯據江陵程普領江夏太

守治沙羡吕範領彭澤太守吕䝉領尋陽令曹操

宻遣九江蔣幹往説周瑜幹以才辯獨步於江淮

之間乃布衣葛巾自託私行詣瑜瑜出迎之立謂

幹曰子翼良苦逺涉江湖為曹氏作説客邪因延

幹與周觀營中行視倉庫軍資器仗訖還飲宴示

之侍者服飾珍玩之物因謂幹曰丈夫處世遇知

己之主外託君臣之義内結骨肉之恩言行計從

禍福共之假使蘇張更生能移其意乎幹但笑終

無所言還白操稱瑜雅量髙致非言辭所能間也

十五年冬十二月周瑜詣京見權曰今曹操新敗

憂在腹心未能與將軍連兵相事也乞與奮威𡚒

者孫堅弟子丹陽太守瑜也俱進取蜀而并張魯因留奮威固

守其地與馬超結援瑜還與將軍據襄陽以䠞操

北方可圖也權許之周瑜還江陵為行裝於道病

困與權牋曰脩短命矣誠不足惜但恨㣲志未展

不復奉教命耳方今曹操在北疆場未静劉備寄

寓有似飬虎天下之事未知終始此朝士旰食之

秋至尊垂慮之日也魯肅忠烈臨事不茍可以代

瑜儻所言可采瑜死不朽矣卒於巴丘權聞之哀

慟曰公瑾有王佐之資今忽短命孤何頼哉自迎

其䘮於蕪湖瑜有一女二男權為長子登娶其女

以其男循為騎都尉妻以女𦙍為興業都尉妻以

宗女 權以魯肅為奮武校尉代瑜領兵令程普

領南郡太守魯肅勸權以荆州借劉備與共拒曹

操權從之乃分豫章為番陽郡分長沙為漢昌郡

復以程普領江夏太守魯肅爲漢昌太守屯陸口

十七年 初張紘以秣陵山川形勝勸孫權以爲

治所及劉備東過秣陵亦勸權居之權於是作石

頭城徙治秣陵改秣陵爲建業  秋九月吕蒙

聞曹操欲東兵說孫權夾濡須水口立塢諸將皆

曰上岸擊賊洗足入船何用塢爲蒙曰兵有利鈍

戰無百勝如有邂逅敵歩𮪍蹙人不暇及水其得

入船乎權曰善遂作濡須塢  冬十月曹操東

撃孫權

十八年春正月曹操進軍濡須口號歩𮪍四十萬

攻破孫權江西營獲其都督公孫陽權率衆七萬

禦之相守月餘操見其舟船噐仗軍伍整肅嘆曰

生子當如孫仲謀如劉景升兒子豚犬耳權為牋

與操説春水方生公宜速去别紙言足下不死孤

不得安操語諸將曰孫權不欺孤乃徹軍還

十九年 初魏公操遣廬江太守朱光屯皖大開

稻田吕䝉言於孫權曰皖田肥美若一収孰彼衆

必増宜早除之閏月權親攻皖城諸將欲作土山

添攻具吕䝉曰治攻具及土山必歷日乃成城備

既脩外救必至不可圖也且吾乗雨水以入若留

經日水必向盡還道艱難䝉竊危之今觀此城不

能甚固以三軍鋭氣四靣並攻不移時可㧞及水

以歸全勝之道也權從之䝉薦甘寕為升城督寧

手持練身緣城為士卒先䝉以精鋭繼之手執枹

皷士卒皆騰踊侵晨進攻食時破之獲朱光及男

女數萬口既而張遼至夾石聞城已㧞乃退權拜

吕䝉為廬江太守還屯尋陽

二十年秋八月孫權率衆十萬圍合肥時張遼李

典樂進將七千餘人屯合肥魏公操之征張魯也

為教與合肥䕶軍薛悌署函邊曰賊至乃發及權

至發教教曰若孫權至者張李將軍出戰樂將軍

守䕶軍勿得與戰諸將以衆寡不敵疑之張遼曰

公逺征在外比救至彼破我必矣是以教指及其

未合逆擊之折其盛埶以安衆心然後可守也進

等莫對遼怒曰成敗之機在此一戰諸君若疑遼

將獨决之李典素與遼不睦慨然曰此國家大事

顧君計何如耳吾可以私憾而忘公義乎請從君

而出於是遼夜募敢從之士得八百人椎牛犒饗

明旦遼被甲持㦸先登䧟陣殺數十人斬二大將

大呼自名衝壘入至權麾下權大驚不知所為走

登髙冡以長㦸自守遼叱權下戰權不敢動望見

遼所將衆少乃聚圍遼數重遼急擊圍開將麾下

數十人得出餘衆號呼曰將軍棄我乎遼復還突

圍㧞出餘衆權人馬皆披靡無敢當者自旦戰至

日中吳人奪氣乃還脩守備衆心遂安權守合肥

十餘日城不可㧞徹軍還兵皆就路權與諸將在

逍遥津北張遼覘望知之即將歩騎奄至甘寧與

吕䝉等力戰扞敵凌統率親近扶權出圍復還與

遼戰左右盡死身亦被創度權已免乃還權乘駿

馬上津橋橋南已徹丈餘無版親近監谷利在馬

後使權持鞍緩控利於後著鞭以助馬埶遂得超

度賀齊率三千人在津南迎權權由是得免權入

大船宴飲賀齊下席涕泣曰至尊人主常當持重

今日之事幾致禍敗羣下震怖若無天地願以此

為終身之誡權自前収其淚曰大慙謹已刻心非

但書紳也

二十一年冬十月魏王操治兵撃孫權

二十二年春正月魏王操軍居巢孫權保濡須二

月操進攻之三月操引軍還留伏波將軍夏侯惇

都督曹仁張遼等二十六軍屯居巢權令都尉徐

詳詣操請降操報使脩好誓重結婚權留平虜將

軍周泰督濡須  冬十月魯肅卒孫權以從事

中郎彭城嚴畯代肅督兵萬人鎮陸口衆人皆為

畯喜畯固辭以樸素書生不閑軍事發言懇惻至

于流涕權乃以左䕶軍虎威將軍吕䝉兼漢昌太

守以代之衆嘉嚴畯能以實讓 定威校尉吳郡

陸遜言於孫權曰方今克敵寧亂非衆不濟而山

冦舊惡依阻深地夫腹心未平難以圖逺可大部

伍取其精鋭權從之以為帳下右部督㑹丹陽賊

帥費棧作亂扇動山越權命遜討棧破之遂部伍

東三郡彊者為兵羸者補戶得精卒數萬人宿惡

盪除所過肅清還屯蕪湖㑹稽太守淳于式表遜

枉取民人愁擾所在遜後詣都言次稱式佳吏權

曰式白君而君薦之何也遜對曰式意欲養民是

以白遜若遜復毁式以亂聖聽不可長也權曰此

誠長者之事顧人不能為耳

二十四年秋七月孫權攻合肥時諸州兵戍淮南

揚州刺史温恢謂兖州刺史裴潛曰此間雖有惑

然不足憂今水潦方生而子孝縣軍無有逺溝關

羽驍猾正恐征南有變耳已而關羽果使南郡太

守糜芳守江陵將軍傅士仁守公安羽自率衆攻

曹仁於樊仁使左將軍于禁立義將軍龎悳等屯

樊北八月大霖雨漢水溢平地數丈于禁等七軍

皆沒禁與諸將登髙避水羽乗大船就攻之禁等

窮廹遂降龎悳不降罵羽羽殺之  冬十月丞

相軍司馬司馬懿西曹屬蔣濟言於操曰于禁等

為水所沒非戰攻之失於國家大計未足有損劉

備孫權外親内踈關羽得志權必不願也可遣人

勸權躡其後許割江南以封權則樊圍自解操從

之 魏王操之出漢中也孫權為牋與魏王操請

以討羽自效吕䝉襲公安江陵羽守將傅士仁糜

芳皆降䝉入江陵釋于禁之囚得關羽及將士家

屬皆慰撫之羽遁走兵皆解散潘璋司馬馬忠獲

羽及其子平於章郷斬之事見呉蜀通好 十 二月魏王

操表孫權為票騎將軍假節領荆州牧封南昌侯

魏文帝黄初元年文帝即位秋七月孫權遣使奉

二年夏四月孫權自公安徙都鄂更名鄂曰武昌

  秋八月孫權遣使稱臣卑辭奉章并送于禁

等還朝臣皆賀劉曄獨曰權無故求降必内有急

權前襲殺關羽劉備必大興師伐之外有彊冦衆

心不安又恐中國往承其釁故委地求降一以却

中國之兵二假中國之援以彊其衆而疑敵人耳

天下三分中國十有其八吳蜀各保一州阻山依

水有急相救此小國之利也今還自相攻天亡之

也宜大興師徑渡江襲之蜀攻其外我襲其内吳

之亡不出旬月矣吳亡則蜀孤若割吳之半以與

蜀蜀固不能久存况蜀得其外我得其内乎帝曰

人稱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來者心不若且受吳

降而襲蜀之後也對曰蜀逺吳近又聞中國伐之

便還軍不能止也今備已怒興兵擊吳聞我伐吳

知吳必亡將喜而進與我争割吳地必不改計抑

怒救吳也帝不聽遂受吳降于禁須髪皓白形容

憔顇見帝泣涕頓首帝慰喻以荀林父孟明視故

事拜安逺將軍令北詣鄴謁髙陵帝使豫於陵屋

畫關羽戰克龎悳憤怒禁降服之狀禁見慙恚發

病死

臣光曰于禁將數萬衆敗不能死生降於敵既而

復歸文帝廢之可也殺之可也乃畫陵屋以辱之

斯為不君矣 丁巳遣太常邢貞奉策即拜孫權

為吳王加九錫劉曄曰不可先帝征伐天下十兼

其八威震海内陛下受禪即真德合天地聲暨四

逺權雖有雄才故漢票𮪍將軍南昌侯耳官輕埶

卑士民有畏中國心不可彊迫與成所謀也不得

已受其降可進其將軍號封十萬戶侯不可即以

爲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階耳其禮秩服御相亂

也彼直爲侯江南士民未有君臣之分我信其僞

降就封殖之崇其位號定其君臣是爲虎傅翼也

權既受王位却蜀兵之後外盡禮以事中國使其

國内皆聞内爲無禮以怒陛下陛下赫然發怒興

兵討之乃徐告其民曰我委身事中國不愛珍貨

重寳隨時貢獻不敢失臣禮而無故伐我必欲殘

我國家俘我民人以為僕妾吳民無緣不信其言

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下同心戰加十倍矣又不聼

諸將以吳内附意皆縱緩獨征南大將軍夏侯尚

益脩攻守之備山陽曹偉素有才名聞吳稱藩以

白衣與吳王交書求賂欲以交結京師帝聞而誅

之 吳人城武昌  十一月邢貞至吳吳人以

為宜稱上將軍九州伯不當受魏封吳王曰九州

伯於古未聞也昔沛公亦受項羽封為漢王蓋時

宜耳復何損邪遂受之吳王出都亭𠉀貞貞入門

不下車張昭謂貞曰夫禮無不敬灋無不行而君

敢自尊大豈以江南寡弱無方寸之刃故乎貞即

遽下車中郎將琅邪徐盛忿憤顧謂同列曰盛等

不能奮身出命為國家并許洛吞巴蜀而令吾君

與貞盟不亦辱乎因涕泣横流貞聞之謂其徒曰

江東將相如此非久下人者也吳王遣中大夫南

陽趙咨入謝帝問曰吳王何等主也對曰聦明仁

智雄略之主也帝問其狀對曰納魯肅於凡品是

其聰也㧞吕䝉於行陳是其明也獲于禁而不害

是其仁也取荆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據三州虎

視於天下是其雄也屈身於陛下是其略也帝曰

吳王頗知學乎咨曰吳王浮江萬艘𢃄甲百萬任

賢使能志存經略雖有餘閑博覧書傳歴史籍采

竒異不效書生尋章擿句而已帝曰吳可征不對

曰大國有征伐之兵小國有備禦之固帝曰吳難

魏乎對曰帶甲百萬江漢為池何難之有帝曰吳

如大夫者幾人對曰聦明特逹者八九十人如臣

之比車載斗量不可勝數帝遣使求雀頭香大貝

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鬬鴨長鳴鷄於吳

吳羣臣曰荆揚二州貢有常典魏所求珍玩之物

非禮也宜勿與吳王曰方有事於西北江表元元

恃主為命彼所求者於我瓦石耳孤何惜焉且彼

在諒闇之中而所求若此寧可與言禮哉皆具以

與之  十二月帝欲封吳王子登為萬戶侯吳

王以登年㓜上書辭不受復遣西曹掾吳郡沈珩

入謝并獻方物帝問曰吳嫌魏東向乎珩曰不嫌

曰何以曰信恃舊盟言歸于好是以不嫌若魏渝

盟自有豫備又問聞太子當來寧然乎珩曰臣在

東朝朝不坐宴不與若此之議無所聞也帝善之

三年 初吳王遣于禁護軍浩周軍司馬東里衮

詣帝自陳誠𣢾辭甚恭慤帝問周等權可信乎周

以為權必臣服而衮謂其不可必服帝悦周言以

為有以知之故立為吳王復使周至吳周謂吳王

曰陛下未信王遣子入侍周以闔門百口明之吳

王為之流涕霑襟指天為誓周還而侍子不至但

多設虚辭帝欲遣侍中辛毗尚書桓階往與盟誓

并責任子吳王辭讓不受帝怒欲伐之劉曄曰彼

新得志上下齊心而阻帶江湖不可倉卒制也帝

不從九月命征東大將軍曹休前將軍張遼鎮東

將軍臧霸出洞口大將軍曹仁出濡須上軍大將

軍曹眞征南大將軍夏侯尚左將軍張郃右將軍

徐晃圍南郡吳建威將軍吕範督五軍以舟軍拒

休等左將軍諸葛瑾平北將軍潘璋將軍楊粲救

南郡裨將軍朱桓以濡須督拒曹仁  冬十月

吳王以楊越蠻夷多未平集乃卑辭上書求自改

厲若罪在難除必不見置當奉還土地民人寄命

交州以終餘年又與浩周書云欲為子登求昬宗

室又云以登年弱欲遣孫長緒張子布隨登俱來

帝報曰朕之與君大義已定豈樂勞師逺臨江漢

若登身朝到夕召兵還耳於是吳王改元黄武臨

江拒守帝自許昌南征復郢州為荆州十一月辛

丑帝如宛曹休在洞口自陳願將鋭卒虎步江南

因敵取資事必克㨗若其無臣不須為念帝恐休

便渡江驛馬止之侍中董昭侍側曰竊見陛下有

憂色獨以休濟江故乎今者渡江人情所難就休

有此志埶不獨行當須諸將臧霸等既富且貴無

復它望但欲終其天命保守禄祚而已何肯乗危

自投死地以求徼倖茍霸等不進休意自沮臣恐

陛下雖有敕渡之詔猶必沈吟未便從命也頃之

㑹㬥風吹吳吕範等船綆纜悉斷直詣休等營下

斬首獲生以千數吳兵迸散帝聞之敕諸軍促渡

軍未時進吳救船遂至収軍還江南曹休使臧霸

追之不利將軍尹盧戰死 吳將孫盛督萬人據

江陵中洲以為南郡外援

四年春正月曹真使張郃擊破吳兵遂奪據江陵

中洲  二月曹仁以步騎數萬向濡須先揚聲

欲東攻羡溪朱桓分兵赴之既行仁以大軍徑進

桓聞之追還羡溪兵兵未到而仁奄至時桓手下

及所部兵在者纔五千人諸將業業各有懼心桓

喻之曰凡兩軍相對勝負在將不在衆寡諸君聞

曹仁用兵行師孰與桓邪兵灋所以稱客倍而主

人半者謂俱在平原無城隍之守又謂士卒勇怯

齊等故耳今仁既非智勇加其士卒甚怯又千里

步涉人馬罷困桓與諸君共據髙城南臨大江北

背山陵以逸待勞為主制客此百戰百勝之埶雖

曹丕自來尚不足憂况仁等邪桓乃偃旗鼓外示

虚弱以誘致仁仁遣其子泰攻濡須城分遣將軍

常雕王雙等乗油船别襲中洲中洲者桓部曲妻

子所在也蔣濟曰賊據西岸列船上流而兵入洲

中是為自内地獄危亡之道也仁不從自將萬人

留橐臯為泰等後援桓遣别將擊彫等而身自拒

泰泰燒營退桓遂斬常彫生虜王雙臨陳殺溺死

者千餘人初吕䝉病篤吳王問曰卿如不起誰可

代者䝉對曰朱然膽守有餘愚以為可任朱然者

九眞太守朱治姊子也本姓施氏治養以為子時

為昭武將軍䝉卒吳王假然節鎮江陵及曹真等

圍江陵破孫盛吳王遣諸葛瑾等將兵往解圍夏

侯尚撃却之江陵中外斷絶城中兵多腫病堪戰

者裁五千人真等起土山鑿地道立樓櫓臨城弓

矢雨注將士皆失色然晏如無恐意方厲吏士伺

間隙攻破魏兩屯魏兵圍然凡六月江陵令姚泰

領兵備城北門見外兵盛城中人少榖食且盡惧

不濟謀為内應然覺而殺之時江水淺陿夏侯尚

欲乗船將歩騎入渚中安屯作浮橋南北往來議

者多以為城必可㧞董昭上疏曰武皇帝智勇過

人而用兵畏敵不敢輕之若此也夫兵好進惡退

常然之數平地無險猶尚艱難就當深入還道宜

利兵有進退不可如意今屯渚中至深也浮橋而

濟至危也一道而行至陿也三者兵家所忌而今

行之賊頻攻橋誤有漏失渚中精鋭非魏之有將

轉化為吳矣臣私慼之忘寑與食而議者怡然不

以為憂豈不惑哉如江水向長一旦㬥増何以防

禦就不破賊尚當自完奈何乗危不以為懼惟陛

下察之帝即詔尚等促出吳人兩頭並前魏兵一

道引去不時得泄僅而獲濟吳將潘璋已作荻茷

欲以燒浮橋㑹尚退而止後旬日江水大漲帝謂

董昭曰君論此事何其審也㑹天大疫帝悉召諸

軍還三月丙申車駕還洛陽初帝問賈詡曰吾欲

伐不從命以一天下吳蜀何先對曰攻取者先兵

權建本者尚德化陛下應期受禪撫臨率土若綏

之以文德而俟其變則平之不難矣吳蜀雖蕞爾

小國依山阻水劉備有雄才諸葛亮善治國孫權

識虚實陸遜見兵埶據險守要汎舟江湖皆難卒

謀也用兵之道先勝後戰量敵論將故舉無遺策

臣竊料羣臣無備權對雖以天威臨之未見萬全

之埶也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臣以為當今宜先

文後武帝不納軍竟無功 丁未陳忠侯曹仁卒

五年秋七月帝欲大興軍伐吳侍中辛毗諌曰方

今天下新定土廣民稀而欲用之臣誠未見其利

也先帝屢起鋭師臨江而旋今六軍不増於故而

復脩之此未易也今日之計莫若養民屯田十年

然後用之則役不再舉矣帝曰如卿意更當以虜

遺子孫邪對曰昔周文王以紂遺武王惟知時也

帝不從留尚書僕射司馬懿鎮許昌八月為水軍

親御龍舟循蔡潁浮淮如壽春九月至廣陵吳安

東將軍徐盛建計植木衣葦為疑城假樓自石頭

至于江乗聨緜相接數百里一夕而成又大浮舟

艦於江時江水盛長帝臨望歎曰魏雖有武騎千

羣無所用之未可圖也帝御龍舟㑹㬥風漂蕩幾

至覆沒帝問羣臣權當自來否咸曰陛下親征權

恐怖必舉國而應又不敢以大衆委之臣下必當

自來劉曄曰彼謂陛下欲以萬乗之重牽已而超

越江湖者在於别將必勒兵待事未有進退也大

駕停住積日吳王不至帝乃旋師是時曹休表得

降賊辭孫權已在濡須口中領軍衛臻曰權恃長

江未敢亢衡此必畏怖偽辭耳考核降者果守將

所作也

六年春三月辛未帝以舟師復征吳羣臣大議官

正鮑勛諌曰王師屢征而未有所克者蓋以吳蜀

㫳齒相依慿阻山水有難㧞之埶故也往年龍舟

飄蕩隔在南岸聖躬蹈危臣下破膽此時宗廟幾

至傾覆為百世之戒今又勞兵襲逺日費千金中

國虛耗令黠虜玩威臣竊以為不可帝怒左遷勛

為治書執灋勛信之子也  夏五月戊申帝如

譙  秋八月帝以舟師自譙循渦入淮尚書蔣

濟表言水道難通帝不從  冬十月如廣陵故

城臨江觀兵戎卒十餘萬旌旗數百里有渡江之

志吳人嚴兵固守而大寒氷舟不得入江帝見波

濤洶涌歎曰嗟乎固天所以限南北也遂歸孫韶

遣將髙壽等率敢死之士五百人於徑路夜要帝

帝大驚壽等獲副車羽蓋以還於是戰船數千皆

滯不得行

七年春正月壬子帝還洛陽  夏五月帝疾篤

丁巳帝殂

明帝泰和三年夏四月丙申吳王即皇帝位大赦

改元黄龍百官畢㑹吳主歸功於周瑜綏逺將軍

張昭舉笏欲襃賛功徳未及言吳主曰如張公之

計今已乞食矣昭大慙伏地流汗吳主追尊父堅

爲武烈皇帝兄策爲長沙桓王立子登爲皇太子

   劉備據蜀

漢獻帝初平二年 初涿郡劉備中山靖王之後

也少孤貧與母以販履爲業長七尺五寸垂手下

䣛顧自見其耳有大志少語言喜怒不形於色甞

與公孫瓉同師事盧植由是往依瓉瓉使備與田

楷徇青州有功因以爲平原相備少與河東關羽

涿郡張飛相友善以羽飛爲别部司馬分統部曲

備與二人寢則同牀恩若兄弟而稠人廣坐侍立

終日隨備周旋不避艱險常山趙雲為本郡將吏

兵詣公孫瓚瓚曰聞貴州人皆願袁氏君何獨迷

而能反乎雲曰天下訩訩未知孰是民有倒懸之

厄鄙州論議從仁政所在不為忽袁公私明將軍

也劉備見而竒之深加接納雲遂從備至平原為

備主騎兵

興平元年十二月徐州牧陶謙疾篤謂别駕東海

糜竺曰非劉備不能安此州也謙卒笁率州人迎

備備未敢當曰袁公路近在壽春君可以州與之

典農校尉下邳陳登曰公路驕豪非治亂之主今

欲為使君合歩騎十萬上可以匡主濟民下可以

割地守境若使君不見聴許登亦未敢聽使君也

北海相孔融謂備曰袁公路豈憂國忘家者邪冢

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與能天與不取

悔不可追備遂領徐州

建安元年夏六月袁術攻劉備以争徐州備使司

馬張飛守下邳自將拒術於盱眙淮隂相持經月

更有勝負下邳相曹豹陶謙故將也與張飛相失

飛殺之城中乗亂袁術與吕布書勸令襲下邳許

助以軍糧布大喜引軍水陸東下備中郎將丹陽

許耽開門迎之張飛敗走布虜備妻子及將吏家

口備聞之引還比至下邳兵潰備収餘兵東取廣

陵與袁術戰又敗屯於海西饑餓困踧吏士相食

從事東海糜笁以家財助軍備請降於布布亦忿

袁術運糧不繼乃召備復以為豫州刺吏與并埶

擊袁術使屯小沛 秋九月袁術遣將紀靈等步

騎三萬攻劉備備求救於布諸將謂布曰將軍常

欲殺劉備今可假手於術布曰不然術若破備則

北連泰山諸將吾為在術圍中不得不救也便率

歩騎千餘馳往赴之靈等聞布至皆斂兵而止布

屯沛城西南遣鈴下請靈等靈等亦請布布往就

之與備共飲食布謂靈等曰𤣥德布弟也為諸君

所困故來救之布性不喜合鬬喜解鬬耳乃令軍

𠉀植㦸於營門布彎弓顧曰諸君觀布射㦸小支

中者當各解兵不中可留决鬬布即一發正中㦸

支靈等皆驚言將軍天威也明日復歡㑹然後各

罷備合兵得萬餘人布惡之自出兵攻備備敗走

歸曹操操厚遇之以為豫州牧或謂操曰備有英

雄之志今不早圖後必為患操以問郭嘉嘉曰有

是然公起義兵為百姓除㬥推誠仗信以招俊傑

猶懼其未也今備有英雄名以窮歸已而害之是

以害賢為名也如此則智士將自疑回心擇主公

誰與定天下乎夫除一人之患以沮四海之望安

危之機也不可不察操笑曰君得之矣遂益其兵

給糧食使東至沛収散兵以圖吕布

三年夏四月吕布復與袁術通遣其中郎將髙順

及北池太守鴈門張遼攻劉備曹操遣將軍夏𠉀

惇救之為順等所敗  秋九月順等破沛城虜

備妻子備單身走

四年 初車騎將軍董承稱受帝衣帶中宻詔與

劉備謀誅曹操操從容謂備曰今天下英雄惟使

君與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數也備方食失七箸值

天雷震備因曰聖人云迅雷風烈必變良有以也

遂與承及長水校尉种輯將軍吳子蘭王服等同

謀㑹操遣備與朱靈邀袁術程昱郭嘉董昭皆諌

曰備不可遣也操悔追之不及術既南走朱靈等

還備遂殺徐州刺史車胄留關羽守下邳行太守

事身還小沛東海賊昌豨及郡縣多叛操為備備

衆數萬人遣使與袁紹連兵操遣司空長史沛國

劉岱中郎將扶風王忠擊之不克備謂岱等曰使

汝百人來無如我何曹公自來未可知耳

五年春正月董承謀洩壬子曹操殺承及王服种

輯皆夷三族操欲自討劉備諸將皆曰與公争天

下者袁紹也今紹方來而棄之東紹乗人後若何

操曰劉備人傑也今不擊必為後患郭嘉曰紹性

遲而多疑來必不速備新起衆心未附急擊之必

敗操師遂東冀州别駕田豐説袁紹曰曹操與劉

備連兵未可卒解公舉軍而襲其後可一往而定

紹辭以子疾未得行豐舉杖撃地曰嗟乎遭難遇

之時而以嬰兒病失其㑹惜哉事去矣曹操擊劉

備破之獲其妻子進㧞下邳禽關羽又擊昌豨破

之備犇青州因袁譚以歸袁紹紹聞備至身去鄴

二百里迎之駐月餘所亡士卒稍稍歸之 初操

壯關羽之為人而察其心神無久留之意使張遼

以其情問之羽歎曰吾極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

劉將軍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吾終不留要當立

效以報曹公乃去耳遼以羽言報操操義之及羽

殺顔良操知其必去重加賞賜羽盡封其所賜拜

書告辭而犇劉備於袁軍左右欲追之操曰彼各

為其主勿追也  秋七月劉備略汝潁之間自

許以南吏民不安曹操患之曹仁曰南方以大軍

方有目前急其埶不能相救劉備以彊兵臨之其

背叛故宜也備新將紹兵未能得其用擊之可破

也操乃使仁將騎擊備破走之盡復収諸叛縣而

還備還至紹軍隂欲離紹乃説紹南連劉表紹遣

備將本兵復至汝南與賊龔都等合衆數千人曹

操遣將蔡楊擊之為備所殺

六年秋九月操自擊劉備於汝南備犇劉表龔都

等皆散表聞備至自出郊迎以上賔禮待之益其

兵使屯新野備在荆州數年甞於表坐起至厠慨

然流涕表怪問備備曰平常身不離鞍髀肉皆消

今不復騎髀裏肉生日月如流老將至矣而功業

不建是以悲耳

十二年 初琅邪諸葛亮寓居襄陽隆中毎自比

管仲樂毅時人莫之許也惟潁川徐庶與崔州平

謂為信然州平烈之子也劉備在荆州訪士於襄

陽司馬徽徽曰儒生俗士豈識時務識時務者在

乎俊傑此間自有伏龍鳯雛備問為誰曰諸葛孔

明龎士元也徐庶見備於新野備噐之庶謂備曰

諸葛孔明卧龍也將軍豈願見之乎備曰君與俱

來庶曰此人可就見不可屈致也將軍宜枉駕顧

之備由是詣亮凡三往乃見因屏人曰漢室傾頽

姦臣竊命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義於天下而智

術淺短遂用猖蹶至于今日然志猶未已君謂計

將安出亮曰今曹操已擁百萬之衆挾天子而令

諸侯此誠不可與争鋒孫權據有江東已歴三世

國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此可與為援而不可圖

也荆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㑹西通巴蜀

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

也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劉璋闇弱張魯

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

將軍既帝室之胄信義著於四海若跨有荆益保

其巖阻撫和戎越結好孫權内脩政治外觀時變

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備曰善於是與亮情好

日宻關羽張飛不悦備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猶魚

之有水也願諸君勿復言羽飛乃止

十三年 初劉表二子琦琮表為琮娶其後妻蔡

氏之姪蔡氏遂愛琮而惡琦表妻弟蔡𤦛外甥張

允並得幸於表日相與毁琦而譽琮琦不自寧與

諸葛亮謀自安之術亮不對後乃共升髙樓因令

去梯謂亮曰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子口

而入吾耳可以言未亮曰君不見申生在内而危

重耳居外而安乎𤦺意感悟隂規出計㑹黄祖死

𤦺求代其任表乃以𤦺爲江夏太守表病甚𤦺歸

省疾瑁允恐其見表而父子相感更有託後之意

乃謂𤦺曰將軍命君撫臨江夏其任至重今釋衆

擅來必見譴怒傷親之歡重増其疾非孝敬之道

也遂遏于戸外使不得見𤦺流涕而去表卒𤦛允

等遂以琮爲嗣琮以侯印授𤦺𤦺怒投之地將因

犇喪作難㑹曹操軍至𤦺犇江南章陵太守蒯越

及東曹掾傅巽等勸劉琮降操曰逆順有大體彊

弱有定埶以人臣而拒人主逆道也以新造之楚

而禦中國必危也以劉備而敵曹公不當也三者

皆短將何以待敵且將軍自料何如劉備若備不

足禦曹公則雖全楚不能以自存也若足禦曹公

則備不為將軍下也琮從之九月操軍至新野琮

遂舉州降以節迎操諸將皆疑其詐婁圭曰天下

擾攘各貪王命以自重今以節來是必至誠操遂

退兵時劉備屯樊琮不敢告備備久之乃覺遣所

親問琮琮令其官屬宋忠詣備宣㫖時曹操已在

宛備乃大驚駭謂忠曰卿諸人作事如此不早相

語令禍至方告我不亦太劇乎引刀向忠曰今斷

卿頭不足以解忿亦恥丈夫臨别復殺卿軰遣令

去乃呼部曲共議或勸備攻琮荆州可得備曰劉

荆州臨亡託我以孤遺背信自濟吾所不為死何

面目以見劉荆州乎備將其衆去過襄陽駐馬呼

琮琮懼不能起琮左右及荆州人多歸備備過辭

表墓涕泣而去比到當陽衆十餘萬入輜重數千

兩日行十餘里别遣關羽乗船數百艘使㑹江陵

或謂備曰宜速行保江陵今雖擁大衆被甲者少

若曹公兵至何以拒之備曰夫濟大事必以人為

本今人歸吾吾何忍棄去  習鑿齒論曰劉𤣥

徳雖顛沛險難而信義愈明埶偪事危而言不失

道追景升之顧則情感三軍戀赴義之士則甘與

同敗終濟大業不亦宜乎 操以江陵有軍實恐

劉備據之乃釋輜重輕軍到襄陽聞備已過操將

精騎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餘里及於當

陽之長坂備棄妻子與諸葛亮張飛趙雲等數十

騎走操大獲其人衆輜重徐庶母為操所獲庶辭

備指其心曰本欲與將軍共圖王霸之業者以此

方寸之地也今已失老母方寸亂矣無益於事請

從此别遂詣操張飛將二十騎拒後飛據水斷橋

瞋目横矛曰身是張益徳也可來共决死操兵無

敢近者或謂備趙雲已北走備以手㦸擿之曰子

龍不棄我走也頃之雲身抱備子禪與關羽船㑹

得濟沔遇劉琦衆萬餘人與俱到夏口  冬十

月劉備因魯肅以歸孫權事見孫氏據江東   十   二月

劉備表劉琦為荆州刺史引兵南徇四郡武陵太

守金旋長沙太守韓𤣥桂陽太守趙範零陵太守

劉度皆降廬江營帥靁緒率部曲數萬口歸備備

以諸葛亮為軍師中郎將使督零陵桂陽長沙三

郡調其賦税以充軍實以偏將軍趙雲領桂陽太

十四年冬十二月孫權以備領荆州牧周瑜分南

岸地以給備備立營於油口改名公安權以妺妻

備妹才㨗剛猛有諸兄風侍婢百餘人皆執刀侍

立備每入心常凛凛

十五年冬十二月劉表故吏士多歸劉備備以周

瑜所給地少不足以容其衆乃自詣京見孫權求

都督荆州瑜上疏於權曰劉備以梟雄之姿而有

關羽張飛熊虎之將必非久屈為人用者愚謂大

計宜徙備置吳盛為築宫室多其美女玩好以娛

其耳目分此二人各置一方使如瑜者得挾與攻

戰大事可定也今猥割土地以資業之聚此三人

俱在疆場恐蛟龍得雲雨終非池中物也吕範亦

勸留之權以曹操在北方當廣擥英雄不從備還

公安久乃聞之歎曰天下智謀之士所見略同時

孔明諌孤莫行其意亦慮此也孤方危急不得不

往此誠險塗殆不免周瑜之手 周瑜卒權以魯

肅代瑜領兵魯肅勸權以荆州借劉備與共拒曹

操權從之

十六年冬十二月扶風灋正為劉璋軍議校尉璋

不能用又為其州里俱僑客者所鄙正邑邑不得

志益州别駕張松與正善自負其才忖璋不足與

有為常竊歎息松勸璋結劉備璋曰誰可使者松

乃舉正璋使正往正辭謝佯為不得已而行還為

松説備有雄略宻謀奉戴以為州主㑹曹操遣鍾

繇向漢中璋聞之内懐恐懼松因説璋曰曹公兵

無敵於天下若因張魯之資以取蜀土誰能禦之

劉豫州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讎也善用兵若

使之討魯魯必破矣魯破則益州彊曹公雖來無

能為也今州中諸將龐羲李異等皆恃功驕豪欲

有外意不得豫州則敵攻其外民攻其内必敗之

道也璋然之遣灋正將四千人迎備主簿巴西黄

權諌曰劉左將軍有驍名今請到欲以部曲遇之

則不滿其心欲以賔客禮待則一國不容二君若

客有泰山之安則主有累卵之危不若閉境以待

時清璋不聼出權為廣漢長從事廣漢王累自倒

縣於州門以諌璋一無所納灋正至荆州隂獻䇿

於劉備曰以明將軍之英才乗劉牧之懦弱張松

州之股肱響應於内以取益州猶反掌也備疑未

决龎統言於備曰荆州荒殘人物殫盡東有孫車

騎北有曹操難以得志今益州戶口百萬土沃財

富誠得以為資大業可成也備曰今指與吾為水

火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寛操以㬥吾以仁操以

譎吾以忠每與操反事乃可成耳今以小利而失

信義於天下奈何統曰亂離之時固非一道所能

定也且兼弱攻昧逆取順守古人所貴若事定之

後封以大國何負於信今日不取終為人利耳備

以為然乃留諸葛亮關羽等守荆州以趙雲領留

營司馬備將歩卒數萬人入益州孫權聞備西上

遣舟船迎妹而夫人欲將備子禪還吳張飛趙雲

勒兵截江乃得禪還劉璋敕在所供奉備備入境

如歸前後贈遺以巨億計備至巴郡巴郡太守嚴

顔拊心歎曰此所謂獨坐窮山放虎自衛者也備

自江州北由墊江水詣涪璋率歩𮪍三萬餘人車

乗帳幔精光耀日往㑹之張松令灋正白備便於

㑹襲璋備曰此事不可倉猝龐統曰今因㑹執之

則將軍無用兵之勞而坐定一州也備曰初入他

國恩信未著此不可也璋推備行大司馬領司𨽻

校尉備亦推璋行鎮西大將軍領益州牧所將將

士更相之適歡飲百餘日璋増備兵厚加資給使

擊張魯又令督白水軍備并軍三萬餘人車甲噐

械資貨甚盛璋還成都備北到葭萌未即討魯厚

樹恩徳以収衆心

十七年冬十二月劉備在葭萌龎統言於備曰今

隂選精兵晝夜兼道徑襲成都劉璋既不武又素

無豫備大軍卒至一舉便定此上計也楊懷髙沛

璋之名將各杖疆兵據守關頭聞數有牋諌璋使

發遣將軍還荆州將軍遣與相聞説荆州有急欲

還救之並使裝束外作歸形此二子既服將軍英

名又喜將軍之去計必乗輕騎來見將軍因此執

之進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計也退還白帝連引

荆州徐還圖之此下計也若沈吟不去將致大困

不可乆矣備然其中計及曹操攻孫權權呼備自

救備貽璋書曰孫氏與孤本為脣齒而關羽兵弱

今不往救則曹操必取荆州轉侵州界其憂甚於

張魯魯自守之賊不足慮也因求益萬兵及資糧

璋但許四千其餘皆給半備因激怒其衆曰吾為

益州征彊敵師徒勤瘁而積財吝賞何以使士大

夫死戰乎張松書與備及灋正曰今大事垂立如

何釋此去乎松兄廣漢太守肅恐禍及已因發其

謀於是璋収斬松敕關戍諸將文書皆勿復得與

備關通備大怒召璋白水軍督楊懷髙沛責以無

禮斬之勒兵徑至關頭并其兵進據涪城

十八年夏五月益州從事廣漢鄭度聞劉備舉兵

謂劉璋曰左將軍懸軍襲我兵不滿萬士衆未附

軍無輜重野榖是資其計莫若盡驅巴西梓潼民

内涪水以西其倉廪野榖一皆燒除髙壘深溝静

以待之彼至請戰勿許久無所資不過百日必將

自走走而擊之此必禽耳劉備聞而惡之以問灋

正正曰璋終不能用無憂也璋果謂其羣下曰吾

聞拒敵以安民未聞動民以避敵也不用度計璋

遣其將劉璝冷苞張任鄧賢吳懿等拒備皆敗退

保緜竹懿詣軍降璋復遣護軍南陽李嚴江夏費

觀督緜竹諸軍嚴觀亦率其衆降於備備軍益彊

分遣諸將平下屬縣劉璝張任與璋子循退守雒

城備進軍圍之任勒兵出戰於鴈橋軍敗任死

十九年夏五月諸葛亮留關羽守荆州與張飛趙

雲將兵泝流克巴東至江州破巴郡太守嚴顔生

獲之飛呵顔曰大軍既至何以不降而敢拒戰顔

曰卿等無狀侵奪我州我州但有斷頭將軍無降

將軍也飛怒令左右牽去斫頭顔容止不變曰斫

頭便斫頭何為怒邪飛壯而釋之引為賔客分遣

趙雲從外水定江陽犍為飛定巴西德陽劉備圍

雒城且一年龎統爲流矢所中卒灋正牋與劉璋

爲陳形勢彊弱且曰左將軍從舉兵以來舊心依

依實無薄意愚以爲可圖變化以保尊門璋不答

雒城潰備進圍成都諸葛亮張飛趙雲引兵來㑹

馬超知張魯不足與計事又魯將楊昻等數害其

能超内懷於邑備使建寧督郵李恢往説之超遂

從武都逃入氐中宻書請降於備馬超從張魯事見韓馬之叛

備使人止超而潛以兵資之超到令引軍屯城北

城中震怖備圍城數十日使從事中郎涿郡簡雍

入説劉璋時城中尚有精兵三萬人榖帛支一年

吏民咸欲死戰璋言父子在州二十餘年無恩徳

以加百姓百姓攻戰三年肌膏草野者以璋故也

何心能安遂開城與簡雍同輿出降羣下莫不流

涕備遷璋于公安盡歸其財物佩振威將軍印綬

備入成都置酒大饗士卒取蜀城中金銀分賜將

士還其榖帛備領益州牧以軍師中郎將諸葛亮

為軍師將軍益州太守南郡董和為掌軍中郎將

並署左將軍府事偏將軍馬超為平西將軍軍議

校尉灋正為蜀郡太守揚武將軍禆將軍南陽黃

忠為討虜將軍從事中郎糜笁為安漢將軍簡雍

為昭德將軍北海孫乾為秉忠將軍廣漢長黃權

為偏將軍汝南許靖為左將軍長史龎羲為司馬

李嚴為犍為太守費觀為巴郡太守山陽伊籍為

從事中郎零陵劉巴為西曹掾廣漢彭羕為益州

治中從事初董和在郡清儉公直為民夷所愛信

蜀中推為循吏故備舉而用之備之自新野犇江

南也荆楚羣士從之如雲而劉巴獨北詣魏公操

操辟為掾遣招納長沙零陵桂陽㑹備略有三郡

巴事不成欲由交州道還京師時諸葛亮在臨蒸

以書招之巴不從備深以為恨巴遂自交阯入蜀

依劉璋及璋迎備巴諌曰備雄人也入必為害既

入巴復諌曰若使備討張魯是放虎於山林也璋

不聼巴閉門稱疾備攻成都令軍中曰有害巴者

誅及三族及得巴甚喜是時益州郡縣皆望風景

附獨黄權閉城堅守湏璋稽服乃降於是董和黄

權李嚴等本璋之所授用也吳懿費觀等璋之婚

親也彭羕璋之所擯棄也劉巴宿昔之所忌恨也

備皆䖏之顯任盡其噐能有志之士無不競勸益

州之民是以大和初劉璋以許靖為蜀郡太守成

都將潰靖謀踰城降備備以此薄靖不用也灋正

曰天下有獲虚譽而無其實者許靖是也然今主

公始創大業天下之人不可戸説宜加敬重以慰

逺近之望備乃禮而用之 成都之圍也備與士

衆約若事定府庫百物孤無預焉及㧞成都士衆

皆捨干戈赴諸藏競取寳物軍用不足備甚憂之劉

巴曰此易耳但當鑄直百錢平諸物價令吏爲官

市備從之數月之間府庫充實時議者欲以成都

名田宅分賜諸將趙雲曰霍去病以匈奴未滅無

用家爲今國賊非但匈奴未可求安也須天下都

定各反桑梓歸耕本土乃其宜耳益州人民初罹

兵革田宅皆可歸還令安居復業然後可役調得其

歡心不宜奪之以私所愛也備從之備之襲劉璋

也留中郎將南郡霍峻守葭萌城張魯遣楊昻誘

峻求共守城峻曰小人頭可得城不可得昻乃退

後璋將扶禁向存等帥萬餘人由閬水上攻圍峻

且一年峻城中兵纔數百人伺其怠隙選精鋭出

擊大破之斬存備既定蜀乃分廣漢為梓潼郡以

峻為梓潼太守法正外統都畿内為謀主一飱之

德睚眦之怨無不報復擅殺毁傷己者數人或謂

諸葛亮曰法正太縱横將軍宜啓主公抑其威福

亮曰主公之在公安也北畏曹操之彊東憚孫權

之逼近則懼孫夫人生變於肘腋法孝直為之輔

翼令翻然翶翔不可復制如何禁止孝直使不得

少行其意邪諸葛亮佐備治蜀頗尚嚴峻人多怨

歎者法正謂亮曰昔髙祖入關約法三章秦民知

德今君假借威力跨據一州初有其國未垂惠撫

且客主之義宜相降下願緩刑弛禁以慰其望亮

曰君知其一未知其二秦以無道政苛民怨匹夫

大呼天下土崩髙祖因之可以𢎞濟劉璋暗弱自

焉已來有累世之恩文灋羈縻互相承奉德政不

舉威刑不肅蜀土人士專權自恣君臣之道漸以

陵替寵之以位位極則賤順之以恩恩竭則慢所

以致敝實由於此吾今威之以灋灋行則知恩限

之以爵爵加則知榮榮恩並濟上下有節為治之

要於斯而著矣

二十年 操自將擊張魯魯犇南山入巴中事見曹氏

 秋 七月丞相主簿司馬懿言於操曰劉備以

詐力虜劉璋蜀人未附而逺爭江陵此機不可失

也今克漢中益州震動進兵臨之埶必瓦解聖人

不能違時亦不可失時也操曰人苦無足既得隴

復望蜀邪劉曄曰劉備人傑也有度而遲得蜀日

淺蜀人未恃也今破漢中蜀人震恐其埶自傾以

公之神明因其傾而壓之無不克也若小緩之諸

葛亮明於治國而爲相關羽張飛勇冠三軍而爲

將蜀民既定據險守要則不可犯矣今不取必爲

後憂操不從居七日蜀降者說蜀中一日數十驚

守將雖斬之而不能安也操問曄曰今尚可撃不

曄曰今已小定未可擊也乃還以夏侯淵爲都護

將軍督張郃徐晃等守漢中以丞相長史杜襲為

駙馬都尉留督漢中事 張魯之走巴中也黄權

言於劉備曰若失漢中則三巴不振此為割蜀之

股臂也備乃以權為護軍率諸將迎魯魯已降權

遂擊朴胡杜濩任約破之魏公操使張郃督諸軍

徇三巴欲徙其民於漢中進軍宕渠劉備使巴西

太守張飛與郃相拒五十餘日飛襲擊郃大破之

郃走還南鄭備亦還成都

二十二年冬十月灋正説劉備曰曹操一舉而降

張魯定漢中不因此埶以圖巴蜀而留夏侯淵張

郃屯守身遽北還此非其智不逮而力不足也必

將内有憂偪故耳今䇿淵郃才略不勝國之將帥

舉衆往討必可克之克之之日廣農積榖觀釁伺

隙上可以傾覆冦敵尊奬王室中可以蠶食雍凉

廣拓境土下可以固守要害為持久之計此蓋天

以與我時不可失也備善其䇿乃率諸將進兵漢

中遣張飛馬超吳蘭等屯下辨魏王操遣都䕶將

軍曹洪拒之

二十三年夏四月劉備屯陽平關夏侯淵張郃徐

晃等與之相拒備遣其將陳式等絶馬鳴閣道徐

晃擊破之張郃屯廣石備攻之不能克急書發益

州兵諸葛亮以問從事犍為楊洪洪曰漢中益州

咽喉存亡之機㑹若無漢中則無蜀矣此家門之

禍也發兵何疑  秋七月操自將擊劉備 九

月至長安

二十四年 初夏侯淵戰雖數勝魏王操常戒之

曰為將當有怯弱時不可但恃勇也將當以勇為

本行之以智計但知任勇一匹夫敵耳及淵與劉

備相拒踰年備自陽平南渡沔水緣山稍前營於

定軍山淵引兵争之灋正曰可擊矣備使討虜將

軍黄忠乗髙鼔譟攻之淵軍大敗斬淵及益州刺

史趙顒張郃引兵還陽平是時新失元帥軍中擾

擾不知所為督軍杜襲與淵司馬太原郭淮收斂

散卒號令諸軍曰張將軍國家名將劉備所憚今

日事急非張將軍不能安也遂權宜推郃為軍主

郃出勒兵按陳諸將皆受郃節度衆心乃定明日

備欲渡漢水來攻諸將以衆寡不敵欲依水為陳

以拒之郭淮曰此示弱而不足挫敵非筭也不如

逺水為陳引而致之半濟而後擊之備可破也既

陳備疑不渡淮遂堅守示無還心  春三月魏

王操自長安出斜谷軍遮要以臨漢中劉備曰曹

公雖來無能為也我必有漢川矣乃斂衆拒險終

不交鋒操運米北山下黄忠引兵欲取之過期不

還翊軍將軍趙雲將數十騎出營視之值操揚兵

大出雲猝與相遇遂前突其陳且鬬且却魏兵散

而復合追至營下雲入營更大開門偃旗息鼓魏

兵疑雲有㐲引去雲雷鼓震天惟以勁弩於後射

魏兵魏兵驚駭自相蹂踐墯漢水中死者甚多備

明旦自來至雲營視昨戰處曰子龍一身都爲膽

也操與備相守積月魏軍士多亡  夏五月操

悉引出漢中諸軍還長安劉備遂有漢中  秋

七月劉備自稱漢中王設壇塲於沔陽陳兵列衆

羣臣陪位讀奏訖乃拜受璽綬御王冠因驛拜章

上還所假左將軍宜城亭侯印綬立子禪爲王太

子㧞牙門將軍義陽魏延爲鎮逺將軍領漢中太

守以鎮漢川備還治成都以許靖為太傅灋正為

尚書令關羽為前將軍張飛為右將軍馬超為左

將軍黄忠為後將軍餘皆進位有差遣益州前部

司馬犍為費詩即授關羽印綬羽聞黄忠位與已

並怒曰大丈夫終不與老兵同列不肯受拜詩謂

羽曰夫立王業者所用非一昔蕭曹與髙祖少小

親舊而陳韓亡命後至論其班列韓最居上未聞

蕭曹以此為怨今漢中王以一時之功隆崇漢室

然意之輕重寧當與君侯齊乎且王與君侯譬猶

一體同休等戚禍福共之愚謂君侯不宜計官號

之髙下爵禄之多少為意也僕一介之使衘命之

人君侯不受拜如是便還但相為惜此舉動恐有

後悔耳羽大感悟遽即受拜

魏文帝黄初二年春三月蜀中傳言漢帝已遇害

於是漢中王發喪制服謚曰孝愍皇帝羣下競言

符瑞勸漢中王稱尊號前部司馬費詩上䟽曰殿

下以曹操父子偪主篡位故乃羇旅萬里紏合士

衆將以討賊今大敵未克而先自立恐人心疑惑

昔髙祖與楚約先破秦者王之及屠咸陽獲子嬰

猶懷推讓况今殿下未出門庭便欲自立邪愚臣

誠不為殿下取也王不悦左遷詩為部永昌從事

夏四月丙午漢中王即皇帝位於武擔之南大赦

改元章武

臣光曰天生烝民其埶不能自治必相與戴君以

治之茍能禁㬥除害以保全其生賞善罰惡使不

至於亂斯可謂之君矣是以三代之前海内諸侯

何啻萬國有民人社稷者通謂之君合萬國而君

之立法度班號令而天下莫敢違者乃謂之王王

德既衰彊大之國能帥諸侯以尊天下者則謂之

霸故自古天下無道諸侯力争或曠世無王者固

亦多矣秦焚書阬儒漢興學者始推五德生勝以

秦為閏位在木火之間霸而不王於是正閏之論

興矣及漢室顛覆三國鼎峙晉氏失馭五胡雲擾

宋魏以降南北分治各有國史互相排黜南謂北

為索虜北謂南為島夷朱氏代唐四方幅裂朱邪

入汴比之窮新運歷年紀皆棄而不數此皆私已

之偏辭非大公之通論也臣愚誠不足以識前代

之正閏竊以為茍不能使九州合為一統皆有天

子之名而無其實者也雖華夷仁㬥大小彊弱或

時不同要皆與古之列國無異豈得獨尊奬一國

謂之正統而其餘皆為僭偽哉若以自上相授受

者為正邪則陳氏何所授拓跋氏何所受若以居

中夏者為正邪則劉石慕容符姚赫連所得之土

皆五帝三王之舊都也若以有道徳者為正邪則

蕞爾之國必有令主三代之季豈無僻王是以正

閏之論自古及今未有能通其義確然使人不可

移奪者也臣今所述止欲叙國家之興衰著生民

之休戚使觀者自擇其善惡得失以為勸戒非若

春秋立襃貶之灋撥亂世反諸正也正閏之際非

所敢知但據其功業之實而言之周秦漢晉隋唐

皆嘗混壹九州傳祚於後子孫雖微弱播遷猶承

祖宗之業有紹復之望四方與之争衡者皆其故

臣也故全用天子之制以臨之其餘地醜德齊莫

能相壹名號不異本非君臣者皆以列國之制處

之彼此鈞敵無所抑揚庻幾不誣事實近於至公

然天下離析之際不可無嵗時月日以識事之先

後據漢傳於魏而晉受之晉傳於宋以至於陳而

隋取之唐傳於梁以至於周而

大宋承之故不得不取魏宋齊梁陳後梁後唐後

晉後漢後周年號以紀諸國之事非尊此而卑彼

有正閏之辨也昭烈之於漢雖云中山靖王之後

而族屬踈逺不能紀其世數名位亦猶宋髙祖稱

楚元王後南唐烈祖稱吳王恪後是非難辨故不

敢以光武及晉元帝為比使得紹漢氏之遺統也






通鑑紀事本末巻第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