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鑑總類 (四庫全書本)/卷17上
通鑑總類 卷十七上 |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總類卷十七上 宋 沈樞 撰固位門
漢劉勝𨼆情惜已自同寒蟬
延熹九年杜密素與李膺名行相次時人謂之李杜故同時被繫密甞為北海相行春到髙密見鄭𤣥為鄉嗇夫知其異器即召署郡職遂遣就學卒成大儒後密去官還家毎謁守令多所陳託同郡劉勝亦自蜀郡告歸鄉里閉門掃軌無所千及太守王昱謂密曰劉季陵清髙士公卿多舉之者密知昱以激己對曰劉勝位為大夫見禮上賔而知善不薦聞惡無言𨼆情惜已自同寒蟬此罪人也今志義力行之賢而密達之違道失節之士而密糾之使明府賞刑得中令聞休揚不亦萬分之一乎昱慙服待之彌厚
晉張華不肯遜位以避災
永康元年尉氏雨血妖星見南方太白晝見中台星拆張華少子韙勸華遜位華不從曰天道幽逺不如靜以待之
閻纘謂張華不早遜位避誅
趙王倫陰與孫秀謀簒位欲先除朝望且報宿怨乃執張華裴頠解系解結等於殿前華謂張林曰卿欲害忠臣邪林稱詔詰之曰卿為宰相太子之廢不能死節何也華曰式乾之議臣諫事具存可覆按也林曰諫而不從何不去位華無以對遂皆斬之仍夷三族閻纘撫張華尸慟哭曰早語君遜位而不肯今果不免命也
王衍恃兄弟居中外為三窟
永嘉元年以王衍為司徒衍説太傅越曰朝廷危亂當賴方伯宜得文武兼資以任之乃以弟澄為荆州都督族弟敦為青州刺史語之曰荆州有江漢之固青州有負海之險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為三窟矣
宋何尚之復起視事
元嘉二十九年尚書令何尚之以老請致仕退居方山議者咸謂尚之不能固志既而詔書敦諭數四尚之復起視事御史中丞袁淑錄自古𨼆士有迹無名者為真𨼆傳以嗤之
唐魏元忠與時俯仰
神龍二年魏元忠自端州還為相不復強諫惟與時俯仰中外失望酸棗尉袁楚客致書元忠以為主上新服厥命惟新厥徳當進君子退小人以興大化豈可安其榮寵循黙而已今不早建太子擇師傅而輔之一失也公主開府置僚屬二失也崇長緇衣使遊走權門借勢納賂三失也俳優小人盜竊品秩四失也有司選進賢才皆以貨取勢求五失也寵進宦者殆滿千人為長亂之階六失也王公貴戚賞賜無度競為侈靡七失也廣置員外官傷財害民八失也先朝宫女得自便居外出入無禁交通請謁九失也左道之人熒惑主聴盜竊祿位十失也凡此十失君侯不正誰正之哉元忠得書愧謝而已
李林甫專寵固位
天寶六載李林甫欲杜邊帥入相之路以胡人不知書乃奏言文臣為將怯當矢石不若用寒族胡人胡人則勇決習戰寒族則孤立無黨陛下誠以恩洽其心彼必能為朝廷盡死明皇悦其言始用安祿山至是諸道節度使盡用胡人精兵咸戍北邊天下之勢偏重卒使祿山傾覆天下皆出於林甫專寵固位之謀也
偷安門
呉主問漢政得失
魏景元二年呉主使五官中郎將薛珝聘于漢及還呉主問漢政得失對曰主闇而不知其過臣下容身以求免罪入其朝不聞直言經其野民皆菜色臣聞燕雀處堂子母相樂自以為至安也突決棟焚而燕雀怡然不知禍之將及其是之謂乎
東晉陶侃笑王導遵養時賊
咸和五年郭黙斬劉𦙍傳首至逮康司徒導以郭黙驍勇難制梟𦙍首於大航以黙為江州刺史太尉陶侃聞之投袂起曰郭黙恃勇所在貪暴以大難新除禁網寛簡欲因際㑹騁其從横耳發使上表言狀且與導書曰郭黙殺方州即用為方州害宰相便為宰相乎導乃收𦙍首答侃書曰黙據上流之勢加有船艦成資故包含𨼆忍使有其地朝廷得以潛嚴俟足下軍到風發相赴豈非遵養時晦以定大事者邪侃笑曰是乃遵養時賊也
避事門
晉琅邪王參佐多避事
建興元年琅邪王睿參佐多避事自逸錄事參軍陳頵言於睿曰洛中承平之時朝士以小心恭恪為凡俗以偃蹇倨肆為優雅流風相染以至敗國今僚屬皆承西臺餘弊養望自髙是前車已覆而後車又將尋之也請自今臨使稱疾者皆免官睿不從
齊謝朏令弟瀹飲酒勿豫人事
建武元年以宣城公鸞為太傅領大將軍揚州牧都督中外諸軍事加殊禮進爵為王宣城王謀繼大統多引朝廷名士與參籌策侍中謝朏心不願乃求出為呉興太守至郡致酒數斛遺其弟吏部尚書㵸為書曰可力飲此勿豫人事臣光曰臣聞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二謝兄弟比肩貴近安享榮祿危不預知為臣如此可謂忠乎
唐張茂和以淮西之行辭裴度
元和十二年裴度赴淮西憲宗御通化門送之右神武將軍張茂和甞以膽畧自於度度表為都押牙茂和辭以疾度奏請斬之憲宗曰此忠順之門為卿逺貶乃貶茂和永州司馬以嘉王傅髙承簡為都押牙
怨望門
東晉桓𤣥毎怏怏於失職
太元十七年南郡公桓𤣥負其才地以雄豪自處朝廷疑而不用年二十三始拜太子洗馬𤣥甞詣琅邪王道子值其酣醉張目謂衆客曰桓温晩塗欲作賊云何𤣥伏地流汗不能起由是益不自安常切齒於道子後出補義興太守鬱鬱不得志歎曰父為九州伯兒為五湖長遂棄官歸國上疏自頌曰先臣勤王匡復之勲朝廷遺之臣不復計至於先帝龍飛陛下繼明請問談者誰之由邪疏寢不報𤣥在江陵殷仲堪甚敬憚之桓氏累世臨荆州𤣥復豪横士民畏之征虜參軍胡藩過江陵見仲堪説之曰桓𤣥志趣不常毎快快於失職節下崇待太過恐非將來之計也仲堪不悦
宋王僧達怏怏不得志
大明二年中書令王僧達幼聰警能文而跌蕩不拘武帝初踐阼擢為僕射自負才地謂當時莫及一二年間即望宰相既而遷䕶軍怏怏不得志累啟求出武帝不悦自是稍稍下遷五嵗七徙再被彈削僧達既恥且怨所上表奏辭旨抑揚又好非議時政武帝已積憤怒路太后兄子甞詣僧達趨升其榻僧達令舁棄之太后大怒固邀上令必殺僧達㑹髙闍反武帝因誣僧達與闍通謀收付廷尉賜死
顔竣對親舊有怨言
三年冬揚州刺史顔竣遭母憂送喪還都武帝恩待猶厚竣時對親舊有怨言或語及朝廷得失㑹王僧達得罪疑竣譖之將死具陳竣前後怨望誹謗之語武帝乃使御史中丞庾徽之劾奏免竣官竣愈懼上啟陳謝且請生命武帝亦怒詔答曰卿訕訐怨憤已孤本望乃復過煩思慮懼不自全豈為下事上誠節之至邪及竟陵王誕反武帝遂誣竣與誕通謀收竣付廷尉先折其足然後賜死
齊江謐以不遷官怨望誹謗
建元四年吏部尚書江謐性謟躁太祖殂謐恨不豫顧命武帝即位謐又不遷官以此怨望誹謗㑹武帝不豫謐詣豫章王嶷請間曰至尊非起疾東宫又非才公今欲作何計武帝知之使御史中丞沈沖奏謐前後罪惡賜死
北魏裴植以不髙遷常怏怏
梁天監十四年魏尚書裴植自謂人門不後王肅以朝廷處之不髙意常怏怏表請解官𨼆嵩山世宗不許深怪之及為尚書志氣驕滿毎謂人曰非我須尚書尚書亦須我每入參議論好面譏毁羣官又表征南將軍田益宗言華夷異𩔖不應在百世衣冠之上于忠元昭見之切齒尚書左僕射郭祚冒進不已自以東宫師傅列辭尚書望封侯儀同詔以祚為都督雍岐華三州諸軍事祚與植皆惡于忠專横密勸髙陽王雍使出之忠聞之大怒令有司誣奏其罪
北周賀若敦對臺使出怨言
陳天嘉六年周以函谷闗城為通洛防以賀若敦為中州刺史鎮函谷敦恃才負氣顧其流輩皆為大將軍敦獨未得兼以湘州之役全軍而返謂宜受賞翻得除名對臺使出怨言晉公䕶怒徵還逼令自殺臨死謂其子弼曰吾志平江南今而不果汝必成吾志吾以舌死汝不可不思因引錐刺弼舌出血而誡之
隋賀若弼以怨望坐免官
開皇十二年以内史令楊素為尚書右僕射與髙熲專掌朝政右領軍大將軍賀若弼自謂功名出朝臣之右毎以宰相自許既而楊素為僕射弼仍為將軍甚不平形於言色由是坐免官怨望愈甚久之文帝下弼獄謂之曰我以髙熲楊素為宰相汝每昌言曰此二人惟堪㗖飯耳是何意也弼曰熲臣之故人素臣之舅子臣並知其為人誠有此語公卿奏弼怨望罪當死文帝曰臣下守法不移公可自求活理弼曰臣恃至尊威靈將八千兵度江擒陳叔寶竊以此望活文帝曰此已格外重賞何用追論弼曰臣已䝉格外重賞今還格外望活既而上低囘者數日惜其功特令除名嵗餘復其爵位文帝亦忌之不復任使然每宴賜遇之甚厚
賀若弼恃平陳之功要索不已
二十年賀若弼復坐事下獄文帝數之曰公有三太猛嫉妬心太猛自是非人心太猛無上心太猛既而釋之佗日文帝謂侍臣曰弼將伐陳謂髙熲曰陳叔寶可平也不作髙鳥盡良弓藏邪熲云必不然及平陳遽索内史又索僕射我語熲曰功臣正宜授勲官不可預朝政弼後語熲皇太子於已出口入耳無所不盡公終久何必不得弼力何脈脈邪意圖鎮廣陵又圖荆州皆作亂之地意終不改也
唐劉文靜以功髙有觖望之心
武德二年民部尚書魯公劉文靜自以才畧功勲在裴寂之右而位居其下意甚不平每廷議寂有所是文靜必非之數侵侮寂由是有隙文靜與弟文起飲酒酣怨望拔刀擊柱曰㑹當斬裴寂首家數有妖文起召巫於星下被髮銜刀為厭勝文靜有妾無寵使其兄上變告之髙祖以文靜屬吏遣裴寂蕭瑀問狀文靜曰建義之初忝為司馬計與長史位望略同今寂為僕射據甲第臣官賞不異衆人東西征討老母留京師風雨無所庇實有觖望之心因醉怨言不能自保髙祖謂羣臣曰觀文靜此言反明白矣秦王世民為之固請曰昔在晉陽文靜先定非常之策始告寂知及克京城任遇懸隔今文靜觖望則有之非敢謀反裴寂言於髙祖曰文靜才略實冠時人性復麤險今天下未定留之必貽後患髙祖素親寂低囘久之卒用寂言文靜及文起坐死籍没其家
侯君集怨望有異志
貞觀十七年以張亮為洛州都督侯君集自以有功而下吏怨望有異志亮出為洛州君集激之曰何人相排亮曰非公而誰君集曰我平一國來逢嗔如屋大安能仰排因攘袂曰鬱鬱殊不聊生公能反乎與公反亮密以聞太宗曰卿與君集皆功臣語時旁無它人若下吏君集必不服如此事未可知汝且勿言待君集如故
李敬業等各以失職怨望
光宅元年時諸武用亊唐宗室人人自危衆心憤惋㑹眉州刺史英公李敬業及弟敬猷唐之奇駱賔王杜求仁皆坐事遭貶魏思温甞為御史復被黜皆㑹於揚州各自以失職怨望乃謀作亂以匡復廬陵王為辭思温為之謀主於是開府庫令士曹參軍李宗臣就錢坊驅囚徒工匠數百授以甲遂起一州之兵復稱嗣聖元年開三府一曰匡復府二曰英公府三曰楊州大都督府敬業自稱匡復府上將領揚州大都督以賔王為記室旬日間得勝兵十餘萬移檄州縣略曰偽臨朝武氏者人非温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甞以更衣入侍洎乎晩節穢亂春宫密𨼆先帝之私陰圖後庭之嬖踐元后於翬翟䧟吾君於聚麀又曰弑姊屠兄殺君鴆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又曰包藏禍心竊窺神器君之愛子幽之於别宫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又曰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在又曰試觀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太后見檄問曰誰所為或對曰駱賔王太后曰宰相之過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
劉幽求就閒職有怨望語
開元二年或告太子少保劉幽求太子詹事鍾紹京有怨望語下紫微省按問幽求等不服姚崇盧懷慎薛訥言於明皇曰幽求等皆功臣乍就閒職微有沮喪人情或然功業既大榮寵亦深一朝下獄慮驚逺聴遂貶幽求為睦州刺史紹宗為果州刺史
朱泚等皆以失職謀作亂
建中四年涇原兵亂德宗自苑北門出姜公輔叩馬言曰朱泚甞為涇帥坐弟滔之故廢處京師心常怏怏臣甞謂陛下既不能推心待之則不如殺之毋貽後患今亂兵若奉以為主則難制矣請召使從行德宗倉猝不暇用其言曰無及矣遂行姚令言與亂兵謀曰今衆無主不能持久朱太尉閒居私第請相與奉之衆許諾乃遣數百騎迎朱泚於晉昌里泚入宫居含元殿設警嚴自稱權知六軍源休以使囘紇還賞薄怨朝廷入見泚屏人密語移時為泚陳成敗引符命勸之僭逆泚喜然猶未決宿衛諸軍舉白幡降者列於闕前甚衆李忠臣久失兵柄太僕卿張光晟自負其才皆鬱鬱不得志泚悉起而用之先是休以才能光晟以節義蔣鎮以清素都官員外郎彭偃以文學太常卿敬釭以勇略皆為時人所重至是皆為泚用
蜀王宗佶以罷相怨望
後梁開平元年蜀太師王宗佶既罷相怨望陰畜養死士謀作亂上表以為臣官預大臣親則長子國家之事休戚是同今儲貳未定必啟厲階陛下若以宗懿才堪繼承宜早行冊禮以臣為元帥兼總六軍倘以時方艱難宗懿沖幼臣安敢持謙不當重事陛下既正位南面軍旅之事宜委之臣下臣請開元帥府鑄六軍印征戍徴發臣悉專行太子視膳於晨昏微臣握兵於環衞萬世基業惟陛下裁之蜀主怒𨼆忍未發以問唐道襲對曰宗佶威望内外懾服足以統御諸將蜀主益疑之宗佶入見辭色悖慢蜀主諭之宗佶不退蜀主不堪其忿命衛士撲殺之
南唐宋齊丘以罷職憤邑尤甚
後晉天福八年唐侍中周宗年老恭謹自守中書令宋齊丘廣樹朋黨百計傾之宗泣訴於唐主唐主由是薄齊丘既而陳覺被疎乃出齊丘為鎮海節度使齊丘忿懟表乞歸九華舊𨼆唐主知其詐一表即從之賜書曰今日之行昔時相許朕實知公故不奪公志仍賜號九華先生封青陽公食一縣租税齊丘乃治大第於青陽服御將吏皆如王公而憤邑尤甚
私怨門
漢光武謂兩虎安得私鬭
建武二年賈復南擊召陵新息平之復部將殺人於潁川潁川太守冦恂捕得繫獄時尚草創軍營犯法率多相容恂戮之於市復以為恥還過潁川謂左右曰吾與冦恂並列將帥而為其所䧟今見恂必手劍之恂知其謀不欲與相見姊子谷崇曰崇將也得帶劍侍側卒有變足以相當恂曰不然昔藺相如不畏秦王而屈於亷頗者為國也乃敕屬縣盛供具儲酒醪執金吾軍入界一人皆兼二人之饌恂出迎於道稱疾而還復勒兵欲追之而吏士皆醉遂過去恂遣谷崇以狀聞光武乃徴恂恂至引見時賈復先在坐欲起相避光武曰天下未定兩虎安得私鬭今日朕分之於是並坐極歡遂共車同出結友而去
東晉陶侃怨庾亮不欲赴國難
咸和三年庾亮温嶠將起兵討蘇峻而道路斷絶不知建康聲聞㑹南陽范汪至尋陽言峻政令不壹貪暴縱横滅亡己兆雖強易弱朝廷有倒懸之急宜時進討嶠深納之乃遣督䕶王衍期詣荆州邀陶侃與之同赴國難侃猶以不預顧命為恨答曰吾疆場外將不敢越局愆期謂侃曰蘇峻豺狼也如得遂志四海雖廣公寧有容足之地乎侃深感悟即戎服登舟晝夜兼道而進至尋陽議者咸謂侃欲誅庾亮以謝天下亮甚懼用温嶠計詣侃拜謝侃驚止之曰庾元規乃拜陶士行邪亮引咎自責風止可觀侃不覺釋然曰君侯修石頭以擬老子今日反見求邪即與之談宴終日遂與亮嶠同趣建康戎卒四萬旌旗七百餘里鉦鼔之聲震於逺近蘇峻聞西方兵起用參軍賈寧計自姑孰還據石頭分兵以拒侃等
劉裕憾刁逵德王謐
元興三年初劉裕名微位薄輕狡無行盛流皆不與相知惟王謐獨竒貴之謂裕曰卿當為一代英雄裕甞與刁逵摴蒱不時輸直逵縛之馬栁謐見之責逵而釋之代之還直由是裕深憾逵而德謐蕭方等曰夫蛟龍潛伏魚蝦䙝之是以漢髙赦雍齒魏武免梁鵠安可以布衣之嫌而成萬乗之隙也今王謐為公刁逵亡族醻恩報怨何其狹哉
唐李晟表張延賞過惡
貞元元年初李晟甞將神䇿軍戍成都及還以營妓髙洪自隨西川節度使張延賞怒追而返之由是有隙至是劉從一有疾德宗召延賞入相晟表陳其過惡德宗重違其意以延賞為左僕射
德宗使李晟與張延賞釋怨
二年工部侍郎張彧李晟之壻也晟在鳯翔以女嫁幕客崔樞禮重樞過於彧彧怒遂附於張延賞給事中鄭雲逵甞為晟行軍司馬失晟意亦附延賞德宗亦忌晟功名㑹吐蕃有離間之言延賞等騰謗於朝無所不至晟聞之晝夜泣表請削髮為僧德宗慰諭不許韓滉素與晟善德宗命滉與劉𤣥佐諭㫖於晟使與延賞釋怨晟奉詔滉等引延賞詣晟第謝結為兄弟因宴飲盡歡又宴於滉𤣥佐之第亦如之滉因使晟表薦延賞為相李晟為其子請昏於延賞延賞不許晟謂人曰武夫性快釋怨於杯酒間則不復貯胷中矣非如文士難犯外雖和解内蓄憾如故吾得無懼哉
李吉甫後與陸䞇為深交
永貞元年德宗之末十年無赦羣臣以微過譴逐者皆不復叙用至是始得量移追忠州别駕陸䞇郴州别駕鄭餘慶杭州刺史韓臯道州刺史陽城赴京師䞇之秉政也貶駕部員外郎李吉甫為明州長史既而徙忠州刺史䞇昆弟門人咸以為憂而吉甫至忻然以宰相禮事之䞇初猶慙懼後遂為深交韋臯在成都屢上表請以䞇自代䞇與陽城皆未聞追詔而卒
改行門
晉周處砥節勵行
泰始十年初周魴之子處膂力絶人不修細行鄉里患之處甞問父老曰今時和嵗豐而人不樂何邪父老歎曰三害不除何樂之有處曰何謂也父老曰南山白額虎長橋蛟并子為三矣處曰若所患止此吾能除之乃入山求虎射殺之因投水搏殺蛟遂從機雲受學篤志讀書砥節礪行比及朞年州府交辟
東晉沈勁變凶逆之族為忠義之門
興寧二年初沈充之子勁以其父死於逆亂志欲立功以雪舊恥年三十餘以刑家不得仕呉興太守王胡之為司州刺史上疏稱勁才行請解禁錮參其府事朝廷許之臣光曰沈勁可謂能為子矣恥父之惡致死以滌之變凶逆之族為忠義之門易曰幹父之蠱用譽蔡仲之命曰爾尚蓋前人之愆惟忠惟孝其是之謂乎
唐魏元忠捧制感泣
神龍元年天后崩於上陽宫年八十二遺制去帝號稱則天大聖皇后中宗居諒陰以魏元忠攝冢宰三日元忠素負忠直之望中外賴之武三思憚之矯天后遺制慰諭元忠賜實封百户元忠捧制感咽涕泗見者曰事去矣
鍾傳以少時暴虎戒諸子
天復元年江西節度使鍾傳少時甞獵醉遇虎與鬭虎搏其肩而傳亦持虎腰不置旁人共殺虎乃得免既貴悔之常戒諸子曰士處世貴智謀勿效吾暴虎也
變詐門
秦張儀誣獻地以絶齊楚之從
周赧王二年秦惠王欲伐齊患齊楚之從親乃使張儀至楚説楚懷王曰大王誠能聴臣閉闗絶約於齊臣請獻商於之地六百里楚王説而許之陳軫獨曰不然以臣觀之商於之地不可得而齊秦合齊秦合則患必至矣楚王曰有説乎對曰夫秦之所以重楚者以其有齊也今閉闗絶約於齊則楚孤秦奚貪夫孤國而與之商於之地六百里張儀至秦必負王是王北絶齊交西生患於秦也兩國之兵必俱至為王計者不若陰合而陽絶於齊使人隨張儀茍與吾地絶齊未晚也楚王曰願陳子閉口毋復言遂閉闗絶約於齊使一將軍隨張儀至秦使勇士宋遺借宋之符北罵齊宣王宣王大怒折節而事秦齊秦之交合張儀乃朝見楚使者曰子何不受地從某至某廣袤六里使者怒還報楚王楚王大怒欲發兵而攻秦陳軫曰軫可發口言乎攻之不如因賂以一名都與之并兵而攻齊是我亡地於秦取償於齊也今王已絶於齊而責欺於秦是吾合秦齊之交而來天下之兵也國必大傷矣楚王不聴使屈匄帥師伐秦秦亦發兵使庶長章擊之戰于丹陽楚師大敗
魏劉善伺上意以求合
太和六年侍中劉為明帝所親重明帝將伐蜀朝臣内外皆曰不可入與明帝議則曰可伐出與朝臣言則曰不可有膽智言之皆有形中領軍楊暨明帝之親臣又重執不可伐之議最堅毎從内出輒過講不可之意後暨與明帝論伐蜀事暨切諫明帝曰卿書生焉知兵事暨謝曰臣言誠不足采侍中劉先帝謀臣常曰蜀不可伐明帝曰與吾言蜀可伐暨曰可召質也詔召至明帝問終不言後獨見責明帝曰伐國大謀也臣得與聞大謀常恐眯夢漏泄以益臣罪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詭道也軍事未發不厭其密陛下顯然露之臣恐敵國已聞之矣於是明帝謝之見出責暨曰夫釣者中大魚則縱而隨之須可制而後牽則無不得也人主之威豈徒大魚而已子誠直臣然計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暨亦謝之或謂明帝曰不盡忠善伺上意所趨而合之陛下試與言皆反意而問之若皆與所問反者是常與聖意合也毎問皆同者之情必無所復逃矣明帝如言以驗之果得其情從此疏焉遂發狂出為大鴻臚以憂死傅子曰巧詐不如拙誠信矣以之明智權計若居之以徳義行之以忠信古之上賢何以加諸獨任才智不敦誠慤内失君心外困於俗卒以自危豈不惜哉
東魏崔暹頗挾巧詐
梁大同十一年東魏丞相髙歡入朝于鄴百官迎於紫陌歡握崔暹手而勞之曰往日朝廷豈無法官莫肯糾劾中尉盡心徇國不避豪強遂使逺邇肅清衝鋒䧟陳大有其人當官正色今始見之富貴乃中尉自取髙歡父子無以相報賜暹良馬東魏靜帝宴於華林園使歡擇朝廷公直者勸之酒歡降階跪曰唯暹一人可勸髙澄退謂暹曰我尚畏羨何況餘人然暹中懷頗挾巧詐初魏髙陽王斌有庶妹玉儀不為其家所齒為孫騰妓騰又棄之髙澄遇諸塗悦而納之遂有殊寵封琅邪公主澄謂崔季舒曰崔暹必造直諫我亦有以待之及暹諮事澄不復假以顔色居三日暹懷刺墜之於前澄問何用此為暹悚然曰未得通公主澄大悦把暹臂入見之季舒語人曰崔暹常忿吾佞在大將軍前毎言叔父可殺及其自作乃過於吾
隋文帝謂盧賁反覆不可用
開皇十四年齊州刺史盧賁坐民飢閉民糶除名文帝後復欲授以一州賁對詔失旨又有怨言文帝大怒遂不用皇太子為言此輩並有佐命功雖性行輕險誠不可棄文帝曰我抑屈之全其命也微劉昉鄭譯盧賁栁裘皇甫績等則我不至此然此等皆反覆子也當周宣帝時以無賴得幸及帝大漸顔之儀等請以趙王輔政此輩行詐顧命於我我將為政又欲亂之故謀大逆譯為巫蠱如賁之例皆不滿志任之則不遜置之則怨望自為難信非我棄之衆人見此謂我薄於功臣斯不然矣賁遂廢卒於家
唐封德𢑴議事數變
武德九年初蕭瑀薦封徳彞於上皇上皇以為中書令及太宗即位瑀為左僕射德彞為右僕射議事已定德彞數反之於上前由是有隙時房𤣥齡杜如晦新用事皆疎瑀而親徳彞瑀不能平遂上封事論之辭指寥落由是忤旨㑹瑀與陳叔達忿爭於上前瑀叔達皆坐不敬免官
憲宗遣中使紿王弁
元和十四年朝廷議興兵討王弁恐青鄆相扇繼變乃除弁開州刺史遣中使賜以告身中使紿之曰開州計已有人迎𠉀道路留後宜速發弁即日發沂州導從尚百餘人入徐州境所在減之其衆亦稍逃散遂加以杻械乗驢入闗𦝫斬東市先是三分鄆兵以𨽻三鎮及王遂死朝廷以為師道餘黨凶態未除命曹華引棣州兵赴鎮以討之沂州將士迎𠉀者華皆以好言撫之使先入城慰安其餘衆皆不疑華視事三日大饗將士伏甲士千人於幕下乃集衆而諭之曰天子以鄆人有遷徙之勞特加優給宜令鄆人處右沂人處左既定令沂人皆出因闔門謂鄆人曰王常侍以天子之命為帥於此將士何得輒害之語未畢伏者出圍而殺之死者千二百人無一得脱者門屏間赤霧髙丈餘久之方散臣光曰春秋書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于申彼列國也孔子猶深貶之惡其誘討也況為天子而誘匹夫乎王遂以聚斂之才殿新造之邦用苛虐致亂王弁庸夫乗釁竊發茍沂帥得人戮之易於犬豕耳何必以天子詔書為誘人之餌乎且作亂者五人耳乃使曹華設詐屠千餘人不亦濫乎然則自今士卒孰不猜其將帥將帥何以令其士卒上下盻盻如冦讎聚處得間則更相魚肉惟先發者為雄耳禍亂何時而弭哉惜夫憲宗削平僭亂㡬致治平其美業所以不終由茍徇近功不敦大信故也
後唐王晏球譏王都挾小數
天成三年初莊宗徇地河北獲小兒畜之宫中及長賜姓名曰李繼陶明宗即位縱遣之王都得之使衣黄袍坐堞間謂王晏球曰此莊宗皇帝子也已即帝位公受先朝厚恩曽不念乎晏球曰公作此小數竟何益吾今教公二策不悉衆決戰則束手出降耳自餘無以求生也
姦詐門
漢公孫𢎞多詐無㥽實
元光五年公孫𢎞毎朝㑹議開陳其端使人主自擇不肯面折廷爭於是武帝察其行慎厚辯論有餘習文法吏事縁飾以儒術大説之一嵗中遷至左内史𢎞奏事有不可不廷辨常與汲黯請間黯先發之𢎞推其後𢎞甞與公卿約議至上前皆倍其約以順上旨汲黯廷詰𢎞曰齊人多詐而無情實始與臣等建此議今皆倍之不忠武帝問𢎞𢎞謝曰夫知臣者以臣為忠不知臣者以臣為不忠武帝然𢎞言益厚遇之
汲黯謂公孫𢎞為布被飾詐
元朔三年公孫𢎞為布被食不重肉汲黯曰𢎞位在三公奉祿甚多然為布被此詐也武帝問𢎞𢎞謝曰有之夫以三公為布被與小吏無差誠飾詐欲以釣名如汲黯言且無汲黯忠陛下安得聞此言武帝以為謙讓愈益厚之
張湯舞智以御人
張湯為廷尉湯為人多詐舞智以御人時武帝方鄉文學湯陽浮慕事董仲舒公孫𢎞等以千乗兒寛為奏讞掾以古法義決疑獄所治即上意所欲罪與監史深禍者即上意所欲釋與監史輕平者武帝由是悦之湯於故人子弟調䕶之尤厚其造請諸公不避寒暑是以湯雖文深意忌不專平然得此聲譽汲黯數質責湯於上前曰公為正卿上不能襃先帝之功業下不能抑天下之邪心安國富民使囹圄空虚何空取髙皇帝約束紛更之為而公以此無種矣黯時與湯論議湯辯常在文深小苛黯伉厲守髙不能屈忿發罵曰天下謂刀筆吏不可以為公卿果然必湯也令天下重足而立側目而視矣
狄山謂張湯乃詐忠
元狩四年匈奴用趙信計遣使於漢好辭請和親天子下其議是時博士狄山議以為和親便武帝以問張湯湯曰此愚儒無知狄山曰臣固愚愚忠若御史大夫湯乃詐忠於是武帝作色曰吾使生居一郡能無使虜入盜乎曰不能曰居一縣對曰不能復曰居一障間山自度辯窮且下吏曰能於是武帝遣山乗障至月餘匈奴斬山頭而去自是以後羣臣震慴無敢忤湯者
王莽匿情求名
永始元年封王莽為新都侯遷騎都尉爵位益尊節操愈謙散輿馬衣裘振施賔客家無所餘收贍名士交結將相卿大夫甚衆故在位更推薦之游者為之談説虚譽隆洽傾其諸父矣敢為激發之行處之不慙恧甞私買侍婢昆弟或頗聞知莽因曰後將軍朱子元無子莽聞此兒種宜子為買之即日以婢奉朱博其匿情求名如此
呉刁𤣥詐増䜟文
晉泰始七年呉人刁𤣥詐増䜟文云黄旗紫葢見於東南終有天下者荆揚之君呉主信之是月晦大舉兵出華里載太后皇后及後宫數千人從牛渚西上行遇大雪道塗䧟壞兵士寒凍殆死皆曰若遇敵便當倒戈呉主聞之乃還
唐安禄山傾巧善事人
開元二十九年平盧兵馬使安禄山傾巧善事人人多譽之明皇左右至平盧者禄山皆厚賂之由是明皇益以為賢御史中丞張利貞為河北采訪使至平盧祿山曲事利貞乃至左右皆有賂利貞入奏盛稱祿山之美明皇以祿山為營州都督充平盧軍使兩蕃渤海黒水四府經略使
安禄山外若癡直内實狡黠
天寶六載以范陽平盧節度使安禄山兼御史大夫禄山體充肥腹垂過膝甞自稱重三百斤外若癡直内實狡黠常令其將劉駱谷留京師詗朝廷指趣動靜皆報之或應有牋表者駱谷即為代作通之禄山在上前應對敏給雜以詼諧明皇甞戲指其腹曰此胡腹中何所有其大乃爾對曰更無餘物止有赤心耳明皇悦又甞命見太子禄山不拜拱立曰臣胡人不習朝儀不知太子者何官明皇曰此儲君也朕千秋萬嵗後代朕君汝者也禄山曰臣愚曏者惟知有陛下一人不知乃更有儲君不得已然後拜明皇以為信然益愛之明皇甞宴勤政樓百官列坐樓下獨為祿山於御座東間設金雞障置榻使坐其前仍命卷以示榮寵命楊銛楊錡貴妃三姊皆與禄山叙兄弟禄山得出入禁中因請為貴妃兒明皇與貴妃共坐禄山先拜貴妃明皇問何故對曰胡人先母而後父明皇大悦
姦邪門
漢𢎞恭石顯共傾蕭望之等
初元二年樂陵侯史髙以外屬領尚書事蕭望之周堪為之副望之名儒與堪皆以師傅舊恩天子任之數宴見言治亂陳王事望之選白宗室明經有行劉更生與金敞並拾遺左右四人同心謀議勸導上以古制多所欲匡正元帝甚鄉納之史髙充位而已由此與望之有隙𢎞恭石顯自宣帝時久典樞機明習文法元帝即位多疾以顯久典事中人無外黨精專可信任遂委以政事無大小因顯白決貴幸傾朝百僚皆敬事顯顯為人巧慧習事能深得人主微指内深賊持詭辯以中傷人忤恨睚眦輒被以危法亦與車騎將軍髙為表裏望之等患苦許史放縱又疾恭顯擅權建白以為中書政本國家樞機宜以公明通正處之武帝游宴後庭故用宦者非古制也宜罷中書宦官應古不近刑人之義由是大與髙恭顯忤望之堪數薦名儒茂材以備諫官㑹稽鄭朋陰欲附望之望之始見朋接待以意後知其傾邪絶不與通朋怨恨更求入許史待詔華龍行汗穢欲入堪等堪等不納亦與朋相結恭顯令二人告望之等謀欲罷退許史狀事下𢎞恭問狀望之對曰外戚在位多奢淫欲以匡正國家非為邪也恭顯奏望之堪更生朋黨相稱舉數譖訴大臣毁離親戚欲以專擅權埶為臣不忠誣上不道請召致廷尉時元帝初即位不省召致廷尉為下獄也可其奏後元帝召堪更生曰繫獄元帝大驚曰非但廷尉問邪以責恭顯皆叩頭謝元帝曰令出視事恭顯因使史髙言上新即位未以德化聞於天下而先驗師傅既下九卿大夫獄宜因決免於是制詔前將軍望之傅朕八年無它罪過今事久遠識忘難明其赦望之罪收前將軍光禄勲印綬及堪更生皆免為庶人
恭顯以術殺望之
元帝復徵周堪劉更生欲以為諫大夫𢎞恭石顯白皆以為中郎元帝器重蕭望之不已欲倚以為相恭顯及許史子弟侍中諸曹皆側目於望之等㑹望之子散騎中郎伋亦上書訟望之前事𢎞恭石顯等知望之素髙節不詘辱建白望之前幸得不坐復賜爵邑不悔過服罪深懷怨望教子上書歸非於上自以託師傅終必不坐非頗屈望之於牢獄塞其怏怏心則聖朝無以施恩厚元帝曰蕭太傅素剛安肯就吏顯等曰人命至重望之所坐語言薄罪必無所憂元帝乃可其奏使者至召望之望之仰天歎曰吾甞備位將相年踰六十矣老入牢獄茍求生活不亦鄙乎飲鴆自殺天子聞之驚拊手曰曩固疑其不就牢獄果然殺吾賢傅是時太官方上晝食元帝乃郤食為之涕泣哀動左右於是召顯等責問以議不詳皆免冠謝良久然後已元帝追念望之不忘毎嵗時遣使者祠祭望之冢終帝之世臣光曰甚矣孝元之為君易欺而難寤也夫恭顯之譖愬望之其邪説詭計誠有所不能辨也至於始疑望之不肯就獄恭顯以為必無憂已而果自殺則恭顯之欺亦明矣在中智之君孰不感動奮發以底邪臣之罰孝元則不然雖涕泣不食以傷望之而終不能誅恭顯纔得其免冠謝而已如此則姦臣安所懲乎是使恭顯得肆其邪心而無復忌憚者也
劉更生上書辨正邪
永光元年石顯憚周堪張猛等數譖毁之劉更生懼其傾危上書曰臣聞舜命九官濟濟相讓和之至也衆臣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今賢不肖渾殽白黒不分邪正雜糅忠讒並進朝臣舛午膠戾乖刺更相讒愬轉相是非所以營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勝載分曹為黨往往羣朋將同心以䧟正臣正臣進者治之表也正臣䧟者亂之機也乗治亂之機未知孰任而災異數見原其所以然者由讒邪並進也讒邪之所以並進者由上多疑心夫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羣枉之門讒邪進則衆賢退羣枉盛則正士消故易有否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則政日亂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則政日治故治亂榮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既賢在於堅固而不移詩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言守善篤也易曰渙汗其大號言號令如汗汗出而不反者也今出善令未能踰時而反是反汗也用賢未能三旬而退是轉石也論語曰見不善如探湯今二府奏佞讇不當在位歴年而不去故出令則如反汗用賢則如轉石去佞則如拔山如此望陰陽之調不亦難乎昔孔子與顔淵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禹稷與臯陶傳相汲引不為比周何則忠於為國無邪心也今佞邪與賢臣並交㦸之内合黨共謀違善依惡歙歙訿訿數設危險之言欲以傾移主上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災異之所以重至者也今以陛下明知誠深思天地之心以揆當世之變放逺佞邪之黨壞散險詖之聚杜閉羣枉之門廣開衆正之路決斷狐疑分别猶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則百異消滅而衆祥並至太平之基萬世之利也顯見其書愈與許史比而怨更生等元帝内重堪又患衆口之浸潤無所取信時長安令楊興以材能幸常稱譽堪元帝欲以為助乃見問興朝臣齗齗不可光禄勲何邪興者傾巧士謂元帝疑堪因順指曰堪非獨不可於朝廷自州里亦不可也元帝於是疑之司𨽻校尉諸葛豐始以特立剛直著名於朝數侵犯貴戚在位多言其短後坐春夏繫治人徙城門校尉豐於是上書告堪猛罪元帝不直豐乃制詔豐前數稱言堪猛之美今暴揚難驗之罪毁譽恣意不顧前言不信之大也朕憐豐老不忍加刑其免為庶人又曰豐言堪猛貞信不立朕閔而不治又惜其材能未有所効其左遷堪為河東太守猛槐里令臣光曰諸葛豐之於堪猛前譽而後毁其志非為朝廷進善而去姦也欲比周求進而已矣斯亦鄭朋楊興之流烏在其為剛直哉人君者察美惡辨是非賞以勸善罰以懲姦所以為治也使豐言得實則豐不當絀若其誣罔則堪猛何辜焉今兩責而俱棄之則美惡是非果何在哉
石顯誣張猛令自殺
永光四年日有食之元帝於是召諸前言日變在周堪張猛者責問皆稽首謝因下詔稱堪之美徴詣行在所拜為光祿大夫領尚書事猛復為太中大夫石顯筦尚書尚書五人皆其黨也堪希得見常因顯白事事決顯口㑹堪疾瘖不能言而卒顯誣譖猛令自殺於公車
京房指石顯以曉元帝
建昭二年京房甞宴見問元帝曰幽厲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元帝曰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邪將以為賢也元帝曰賢之房曰然則今何以知其不賢也元帝曰以其時亂而君危知之房曰若是任賢必治任不肖必亂必然之道也幽厲何不覺寤而更求賢曷為卒任不肖以至於是元帝曰臨亂之君各賢其臣令皆覺寤天下安得危亡之君房曰齊桓公秦二世亦甞聞此君而非笑之然則任豎刀趙髙政治日亂盜賊滿山何不以幽厲卜之而覺寤乎元帝曰唯有道者能以往知來耳房因免冠頓首曰春秋紀二百四十二年災異以示萬世之君今陛下即位已來日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涌地震石隕夏霜冬靁春凋秋榮春秋所記災異盡備陛下視今為治邪亂邪元帝曰亦極亂耳良久乃曰今為亂者誰哉房曰明主宜自知之元帝曰不知也如知何故用之房曰上最所信任與圖事帷幄之中進退天下之士者是矣房指謂石顯元帝亦知之謂房曰已諭房罷出後元帝亦不能退顯也
石顯薦貢禹以自解免
石顯威權日盛公卿以下畏顯重足一迹顯與中書僕射牢梁少府五鹿充宗結為黨友諸附倚者皆得寵位民歌之曰牢邪石邪五鹿客邪印何纍纍綬若若邪顯聞衆人匈匈言已殺前將軍蕭望之恐天下學士訕已以諫大夫貢禹明經著節乃使人致意深自結納因薦禹天子歴位九卿禮事之甚備議者於是或稱顯以為不妬譖望之矣顯之設變詐以自解免取信人主者皆此𩔖也荀悦曰夫佞臣之惑君主也甚矣故孔子曰逺佞人非但不用而已乃逺而絶之隔塞其源戒之極也孔子曰政者正也夫要道之本正已而已矣平直真實者正之主也故德必核其真然後授其位能必核其真然後授其事功必核其真然後授其賞罪必核其真然後授其刑行必核其真然後貴之言必核其真然後信之物必核其真然後用之事必核其真然後修之故衆正積於上萬事實於下先王之道如斯而已矣
孔融謂馬日磾曲媚姦臣
建安二年馬日磾喪至京師朝廷議欲加禮孔融曰日磾以上公之尊秉髦節之使而曲媚姦臣為所牽率王室大臣豈得以見脅為辭聖上哀矜舊臣未忍追案不宜加禮朝廷從之
唐李義府請立武昭儀為后
永徽六年中書舎人李義府為長孫无忌所惡左遷壁州司馬敕未至門下義府密知之問計於中書舎人王德儉德儉曰上欲立武昭儀為后猶豫未決者直恐宰臣異議耳君能建策立之則轉禍為福矣義府然之是日代德儉直宿叩閣上表請廢皇后王氏立武昭儀以厭兆庶之心髙宗悦召見與語賜珠一斗留居舊職昭儀又密遣使勞勉之尋超拜中書侍郎
李林甫深結宦官為内援
開元二十二年李林甫柔佞多狡數深結宦官及妃嬪家伺𠉀明皇動靜無不知之由是毎奏對常稱㫖明皇悦之時武惠妃寵幸傾後宫生壽王清諸子莫得為比太子浸疎薄林甫乃因宦官言於惠妃願盡力保䕶壽王惠妃德之陰為内助由是擢黄門侍郎
李林甫知上指請幸西京
二十四年先是敕以來年二月行幸西京㑹宫中有怪明日明皇召宰相即議西還裴耀卿張九齡曰今農收未畢請俟仲冬李林甫潛知上指二相退林甫獨留言於明皇曰長安洛陽陛下東西宫耳往來行幸何更擇時借使妨於農收但應蠲所過租税而已臣請宣示百司即日西行明皇悦從之
元載結内侍以探上意
廣德元年以苗晉卿為太保裴遵慶為太子少傅並罷政事遵慶既去元載權益盛以貨結内侍董秀使主書卓英倩潛與往來代宗意所屬載必先知之承意探微言無不合代宗以是愈愛之
盧杞欲出顔真卿於外
建中三年盧杞惡太子太師顔真卿欲出之於外真卿謂杞曰先中丞傳首至平原真卿以舌䑛面血今相公忍不相容乎杞矍然起拜然恨之益甚
李懷光為姦臣所排不得入朝
四年李懷光性粗疎自山東來赴難數與人言盧杞趙贊白志貞之姦佞且曰天下之亂皆此曹所為也吾見上當請誅之既解奉天之圍自矜其功謂德宗必接以殊禮或説王翃趙贊曰懷光縁道憤歎以為宰相謀議乖方度支賦斂煩重京尹犒賜刻薄致乗輿播遷者三臣之罪也今懷光新立大功上必披襟布誠詢訪得失使其言入豈不殆哉翃贊以告盧杞杞懼從容言於德宗曰懷光勲業社稷是賴賊徒破膽皆無守心若使之乗勝取長安則一舉可以滅賊此破竹之勢也今聴其入朝必當賜宴留連累日使賊入京城得從容成備恐難圖矣德宗以為然詔懷光直引軍屯便橋與李建徽李晟及神策兵馬使楊惠元刻期共取長安懷光自以數千里竭誠赴難破朱泚解重圍而咫尺不得見天子意殊怏怏曰吾今已為姦臣所排事可知矣遂引兵去至魯店留二日乃行
陸䞇極論裴延齡姦邪
貞元十年陸䞇以德宗知待之厚事有不可常力爭之所親或規其太鋭䞇曰吾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它無所恤裴延齡日短䞇於德宗趙憬之入相也䞇實引之既而有憾於䞇密以䞇所譏彈延齡事告延齡故延齡益得以為計德宗由是信延齡而不直贄贄與憬約至上前極論延齡姦邪德宗怒形於色憬黙而無言䞇罷為太子賔客
裴度極陳元稹姦蠧之狀
長慶元年翰林學士元稹與知樞密魏𢎞簡深相結求為宰相由是有寵於穆宗毎事咨訪焉稹無怨於裴度但以度先達重望恐其復有功大用妨已進取故度所奏畫軍事多與𢎞簡從中沮壞之度乃上表極陳其朋比姦蠧之狀以為逆豎構亂震驚山東姦臣作朋撓敗國政陛下欲掃蕩幽鎮先宜肅清朝廷何者為患有大小議亊有先後河朔逆賊秪亂山東禁闈姦臣必亂天下是則河朔患小禁闈患大小者臣與諸將必能剪滅大者非陛下覺寤制斷無以驅除臣自兵興以來所陳章疏亊皆要切所奉書詔多有參差䝉陛下委付之意不輕遭姦臣抑損之事不少臣素與佞倖亦無讎嫌正以臣前請乗傳詣闕面陳軍事姦臣最所畏憚恐臣發其過惡百計止臣臣又請與諸軍齊進隨便攻討姦臣恐臣或有成功曲加阻礙逗遛日時進退皆受羈牽意見悉遭蔽塞但欲令臣失所臣無成則天下理亂山東勝負悉不顧矣為臣亊君一至於此若朝中姦臣盡去則河朔逆賊不討自平若朝中姦臣尚存則逆賊縱平無益陛下儻未信臣言乞出臣表使百官集議彼不受責臣當伏辜表三上穆宗雖不悦以度大臣不得已以𢎞簡為弓箭庫使稹為工部侍郎
傾險門
蜀漢諸葛亮謂李平腹中有鱗甲
魏太和五年漢諸葛亮又與蔣琬董允書曰孝起前為吾説正方腹中有鱗甲鄉黨以為不可近吾以為鱗甲者但不當犯之耳不圖復有蘇張之事出於不意可使孝起知之孝起者衛尉南陽陳震也方正者李平也
唐李義府笑中有刀
永徽六年李義府參知政事義府容貌温恭與人語必嬉怡微笑而狡險忌克故時人謂義府笑中有刀又以其柔而害物謂之李猫
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劒
天寶元年李林甫為相凡才望功業出已右及為明皇所厚勢位將逼已者必百計去之尤忌文學之士或陽與之善㗖以甘言而陰䧟之世謂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劒
李林甫使裴敦復速奏裴寛
三載户部尚書裴寛素為明皇所重李林甫恐其入相忌之刑部尚書裴敦復擊海賊還受請託廣序軍功寛微奏其事林甫以告敦復敦復言寛亦甞以親故屬敦復林甫曰君速奏之勿後於人敦復乃以五百金賂女官楊太真之姊使言於明皇寛坐貶㫿陽太守
李林甫使楊慎矜發韋堅等
五載以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兼河西節度使李適之性疎率李林甫甞謂適之曰華山有金礦采之可以富國主上未之知也它日適之因奏事言之明皇以問林甫對曰臣久知之但華山陛下本命王氣所在鑿之非宜故不敢言明皇以林甫為愛己薄適之慮事不熟謂曰自今奏事宜先與林甫議之無得輕脱適之由是束手矣適之既失恩韋堅失權益相親密林甫愈惡之初太子之立非林甫意林甫恐異日為已禍常有動摇東宫之志而堅又太子之妃兄也皇甫惟明甞為忠王友時破吐蕃入獻捷見林甫專權意頗不平時因見明皇乘間微勸明皇去林甫林甫知之使楊慎矜密伺其所為會正月望夜太子出遊與堅相見堅又與惟明會於景龍觀道士之室慎矜發其事以為堅戚里不應與邊將狎暱林甫因譖堅與惟明結謀欲共立太子堅惟明下獄林甫使慎矜與御史中丞王鉷京兆府法曹吉温共鞫之明皇亦疑堅與惟明有謀而不顯其罪下制責堅以干進不已貶縉雲太守惟明以離間君臣貶播川太守仍别下制戒百官
仇士良惡李徳裕欲激軍士為變
會昌二年武宗信任李德裕觀軍容使仇士良惡之會武宗將受尊號御丹鳯樓宣赦或告士良宰相與度支議草制減禁軍衣糧及馬芻粟士良揚言於衆曰如此至日軍士必於樓前諠譁徳裕聞之乞開延英自訴武宗怒遽遣中使宣諭兩軍赦書初無此事且赦書皆出朕意非由宰相爾安得此言士良乃惶愧稱謝
呉周廷望密輸欵於徐知誥
後唐天成四年呉侍中徐知詢自以握兵據上流意輕徐知誥數與知誥爭權知誥患之呉越王鏐遺知詢金玉鞍勒器皿皆飾以龍鳯知詢不以為嫌乗用之知詢典客周廷望説知詢曰公誠能捐寶貨以結朝中勲舊使皆歸心於公則彼誰與處知詢從之使廷望如江都諭意廷望與知誥親吏周宗善密輸欵於知誥亦以知誥陰謀告知詢知詢召知誥詣金陵除父温喪知詰稱呉主之命不許周宗謂廷望曰人言侍中有不臣七事宜亟入謝廷望還以告知詢知詢入朝知詰留知詢為統軍知詢責知誥曰先王違世兄為人子初不臨喪可乎知誥曰爾挺劒待我我何敢往爾為人臣畜乗輿物亦可乎知詢又以廷望所言詰知誥知誥曰以爾所為告我者亦廷望也遂斬廷望
通鑑總𩔖卷十七上
<史部,史鈔類,通鑑總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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