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鑑總類 (四庫全書本)/卷19上

卷十八下 通鑑總類 卷十九上 卷十九下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總𩔖卷十九上    宋 沈樞 撰四裔門
  漢高帝困白登之圍
  七年高帝居晉陽聞冒頓居代谷欲擊之使人覘匈奴冒頓匿其壯士肥牛馬但見老弱及羸畜使者十輩來皆言匈奴可擊高帝復使劉敬往敬還報曰兩國相擊此宜夸矜見所長今臣往徒見羸瘠老弱此必欲見短伏竒兵以争利愚以為匈奴不可擊也是時漢兵業已行高帝怒罵劉敬曰齊虜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軍械繫敬廣武高帝先至平城兵未盡到冒頓縱精兵四十萬騎圍高帝於白登七日漢兵中外不得相救餉高帝用陳平袐計使使間厚遺閼氏閼氏謂冒頓曰兩主不相困今得漢地而單于終非能居之也乃解圍之一角會天大霧漢使人往來匈奴不覺陳平請令負弩𫝊兩矢外鄉從解角直出高帝出圍至平城漢大軍亦到敵騎遂解去高帝至廣武赦劉敬曰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吾皆已斬前使十輩矣乃封敬二千户為闗内侯號為建信侯高帝南過曲逆曰壯哉縣吾行天下獨見洛陽與是耳乃更封陳平為曲逆侯盡食之平從帝征伐凡六出竒計輒益封邑焉
  高后不報冒頓嫚書之辱
  孝惠三年以宗室女為公主嫁匈奴冒頓單于是時冒頓方強為書使使遺高后辭極䙝嫚高后大怒召將相大臣議斬其使者發兵擊之樊噲曰臣願得十萬衆横行匈奴中中郎將季布曰噲可斬也前匈奴圍高帝於平城漢兵三十二萬噲為上將軍不能解圍今歌吟之聲未絶傷夷者甫起而噲欲揺動天下妄言以十萬衆横行是面謾也且冒頓譬如禽獸得其善言不足喜惡言不足怒也高后曰善令大謁者張釋報書深自謙遜以謝之并遺以車二乗馬二駟冒頓復使使來謝曰未嘗聞中國禮義陛下幸而赦之因獻馬遂和親
  中行說教單于不好漢物
  前六年冒頓死子稽粥立號曰老上單于老上單于初立也帝復遣宗室女公主為單于閼氏使宦者燕人中行說傳公主說不欲行漢强使之說曰必我也為漢患者中行說既至因降單于單于甚親幸之初匈奴好漢繒絮食物中行說曰匈奴人衆不能當漢之一郡然所以强者以衣食異無仰於漢也今單于變俗好漢物漢物不過什二則匈奴盡歸於漢矣其得漢繒絮以馳草棘中衣袴皆裂敝以示不如旃裘之完善也得漢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也於是說教單于左右疏記以計課其人衆畜牧其遺漢書牘及印封皆令長大倨傲其辭自稱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
  揚雄諫哀帝不許單于來朝
  建平四年匈奴單于上書願朝五年哀帝以問公卿亦以為虛費府帑可且勿許單于使辭去未發黄門郎揚雄上書諫曰臣聞六經之治貴於未亂兵家之勝貴於未戰二者不可不察也今單于上書求朝國家辭之臣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隙矣匈奴本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明甚以秦始皇之强䝉恬之威然不敢窺西河乃築長城以界之會漢初興以髙祖之威靈三十萬衆困於平城時奇譎之士計畫之臣甚衆卒其所以脫者世莫得而言也又髙皇后時匈奴悖慢大臣權書遺之然後得解及孝文時匈奴侵暴北邊𠉀騎至雍甘泉京師大駭發三將軍屯細柳棘門霸上以備之數月乃罷孝武即位設馬邑之權欲誘匈奴徒費財勞師一騎不可得見況單于之面乎其後深惟社稷之計規恢萬載之策乃大興師數十萬使衞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餘年於是浮西河絶大幕破寘顔襲王庭窮極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以臨翰海匈奴震怖益求和親然而未肯稱臣也且夫前世豈樂傾無量之費役無罪之民快心於狼望之北哉以為不壹勞者不乆佚不暫費者不乆寧是以忍百萬之師以摧餓虎之喙運府庫之財填盧山之壑而不悔也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烏孫侵公主乃發五將之帥十五萬騎以擊之時鮮有所獲徒奮揚威武明漢兵若雷風耳雖空行空反尚誅兩將軍故北狄不服中國未得髙枕安寢也逮至元康神爵之間大化神明鴻恩溥洽而匈奴内亂五單于爭立日遂呼韓邪𢹂國歸死扶伏稱臣然尚羈縻之計不顓制自此之後欲朝者不距不欲者不强何者外國天性忿鷙形容魁健負力怙氣難化以善易肄以惡其彊難詘其和難得故未服之時勞師逺攻傾國殫貨伏尸流血破堅拔敵如彼之難也既服之後慰薦撫循交接賂遺威儀俯仰如此之備也往時嘗屠大宛之城蹈烏桓之壘探姑繒之壁藉蕩姐之場艾朝鮮之旃拔兩越之旗近不過旬月之役逺不離二時之勞固已犁其庭掃其閭郡縣而置之雲徹席捲後無餘災唯北狄為不然真中國之堅敵也今單于歸義懷欵誠之心欲離其庭陳見於前此乃上世之遺策神靈之所想望國家雖費不得已者也奈何距以來厭之辭疎以無日之期消往昔之恩開將來之隙夫疑而隙之使有恨心負前言縁往辭歸怨於漢因以自絶終無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諭之不能焉得不為大憂乎夫百年勞之一日失之費十而愛一臣竊為國不安也唯陛下少留意於未亂未戰以遏邊萌之禍書奏天子寤焉召還匈奴使者更報單于書而許之
  匈奴烏孫諸國皆來朝内屬
  元壽二年匈奴單于及烏孫大昆彌伊秩靡皆來朝漢以為榮是時西域凡五十國自譯長至將相侯王皆佩漢印綬凡三百七十六人而康居大月氐安息罽賓烏弋之屬皆以絶逺不在數中其來貢獻則相與報不督録總領也自黄龍以來單于每入朝其賞賜錦繡繒絮輒加厚於前以慰接之
  嚴尤陳三策五難
  始建國三年王莽遣中郎將藺苞副校尉戴級將兵萬騎多齎珍寳至雲中塞下招誘呼韓邪單于諸子單于歴告左右部都尉諸邊王入塞寇盜殺鴈門朔方太守都尉略吏民畜産不可勝數縁邊虛耗是時諸將在邊以大衆未集未敢出擊匈奴討濊將軍嚴尤諫曰臣聞匈奴為害所從來乆矣未聞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後世三家周秦漢征之然皆未有得上策者也周得中策漢得下策秦無策焉當周宣王時獫狁内侵至于涇陽命將征之盡境而還其視戎狄之侵譬猶蟁蝱⿰區支 -- 敺之而已故天下稱眀是為中策漢武帝選將練兵約齎輕糧深入逺戍雖有克獲之功胡輒報之兵連禍結三十餘年中國罷耗匈奴亦創艾而天下稱武是為下策秦始皇不忍小恥而輕民力築長城之固延袤萬里轉輸之行起於負海疆境既完中國内竭以喪社稷是為無策今天下遭陽九之厄比年饑饉西北邊尤甚發三十萬衆具三百日糧東援海岱南取江淮然後乃備計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者聚居暴露師老械弊埶不可用此一難也邊既空虛不能奉軍糧内調郡國不相及屬此二難也計一人三百日食用糒十八斛非牛力不能勝牛又當自齎食加二十斛重矣胡地沙鹵多乏水草以往事揆之軍出未滿百日牛必物故且盡餘糧尚多人不能負此三難也胡地秋冬甚寒春夏甚風多齎釡鍑薪炭重不可勝食糒飲水以歴四時師有疾疫之憂是故前世伐胡不過百日非不欲久埶力不能此四難也輜重自隨則輕銳者少不得疾行虜徐遁逃埶不能及幸而逢虜又累輜重如遇險阻衘尾相隨虜要遮前後危殆不測此五難也大用民力功不可必立臣伏憂之今既發兵宜縱先至者令臣尤等深入霆擊且以創艾胡虜莽不聽尤言轉兵穀如故天下騷動
  陳遵拒單于不肯尊漢
  更始二年更始遣中郎將歸德侯颯大司馬䕶軍陳遵使匈奴授單于漢書制璽綬因送云當餘親屬貴人從者還匈奴單于輿驕謂遵颯曰匈奴本與漢為兄弟匈奴中亂孝宣皇帝輔立呼韓邪單于故稱臣以尊漢今漢亦大亂為王莽所簒匈奴亦出兵擊莽空其邊境令天下騷動思漢莽卒以敗而漢復興亦我力也當復尊我遵與相牚拒單于終持此言
  光武不許臧宫馬武擊匈奴
  建武二十七年朗陵侯臧宫揚虛侯馬武上書曰匈奴貪利無有禮信窮則稽首安則侵盗今其人畜疫死旱蝗赤地疲困乏力不當中國一郡萬里死命縣在陛下福不再來時或易失豈宜固守文德而墮武事乎今命將臨塞厚縣購賞喻告髙句驪烏桓鮮卑攻其左發河西四郡天水隴西羌胡擊其右如此北虜之滅不過數年臣恐陛下仁恩不忍謀臣狐疑令萬世刻石之功不立於聖世詔報曰黄石公記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强舍近謀逺者勞而無功舍逺謀近者逸而有終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貪其有者殘殘滅之政雖成必敗今國無善政災變不息百姓驚惶人不自保而復欲逺事邊外乎自是諸將莫敢復言兵事者
  班超伏兵擊虜騎
  永元二年月氐求尚公主班超拒還其使由是怨恨遣其副王謝將兵七萬攻超超衆少皆大恐超譬軍士曰月氐兵雖多然數千里踰蔥領來非有運輸何足憂邪但當收穀堅守彼饑窮自降不過數十日決矣謝遂前攻超不下又鈔掠無所得超度其糧將盡必從龜兹求食乃遣兵數百於東界要之謝果遣騎齎金銀珠玉以賂龜兹超伏兵遮擊盡殺之持其使首以示謝謝大驚即遣使請罪願得生歸超縱遣之月氐由是大震歳奉貢獻
  晉江統作徙戎論以警朝廷
  元康九年孟觀大破氐衆於中亭獲齊萬年太子洗馬江統以為戎狄亂華宜早絶其原乃作徙戎論以警朝廷曰夫夷蠻戎狄地在要荒禹平九土而西戎即叙其性氣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為甚弱則畏服强則侵叛當其强也以漢之髙祖困於白登孝文軍於霸上及其弱也以元成之微而單于入朝此其已然之效也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備禦之有常雖稽顙執贄而邊城不弛固守强暴為寇而兵甲不加逺征期令境内獲安疆場不侵而已及至周室失統諸侯專征封疆不固而利害異心戎狄乗間得入中國或招誘安撫以為己用自是四夷交侵與中國錯居及秦始皇并天下兵威旁達攘胡走越當是時中國無復四夷也漢建武中馬援領隴西太守討叛羌徙其餘種於關中居馮翊河東空地數歳之後族𩔖蕃息既恃其肥强且苦漢人侵之永初之元羣羌叛亂覆没將守屠破城邑鄧隲敗北侵及河内十年之中夷夏俱敝任尚馬賢僅乃克之自此之後餘燼不盡小有際會輒復侵叛中世之寇惟此為大魏興之初與蜀分隔疆埸之戎一彼一此武帝徙武都氐於秦川欲以弱寇强國扞禦蜀虜此盖權宜之計非萬世之利也今者當之已受其敝矣夫關中土沃物豐帝王所居未聞羌氐宜在此土也非我族𩔖其心必異而因其衰敝遷之畿服士庶翫習侮其輕弱使其怨恨之氣毒於骨髓至於蕃育衆盛則坐生其心以貪悍之性挾憤怒之情𠉀隙乗便輒為横逆而居封域之内無障塞之隔掩不備之人收散野之積故能為禍滋蔓暴害不測此必然之埶已驗之事也當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衆事未罷徙馮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内諸羌著先零罕开析支之地徙扶風始平京兆之氐出還隴右著隂平武都之界廪其道路之糧令足自致各附本種反其舊土使屬國撫夷就安集之戎晉不雜並得其所縱有猾夏之心風塵之警則絶逺中國隔閡山河雖為寇暴所害不廣矣朝廷不能用
  匈奴號劉淵為大單于
  永興元年初太弟頴表匈奴左賢王劉淵為冠軍將軍監五部軍事使將兵在鄴淵子聰驍勇絶人博涉經史善屬文彎弓三百斤弱冠游京師名士莫不與交頴以聦為積弩將軍淵從祖右賢王宣謂其族人曰自漢亡以來我單于徒有虛號無復尺土自餘王侯降同編户今吾衆雖衰猶不減二萬奈何斂手受役奄過百年左賢王英武超世天茍不欲興匈奴必不虗生此人也今司馬氏骨肉相殘四海鼎沸復呼韓邪之業此其時矣乃相與謀推淵為大單于使其黨呼延攸詣鄴告之淵白頴請歸會葬頴弗許及王浚東嬴公騰起兵淵説頴曰今二鎮跋扈衆十餘萬恐非宿衞及近郡士衆所能禦也請為殿下還説五部以赴國難二豎之首可指日而懸也頴恱拜淵為北單于參丞相軍事淵至左國城劉宣等上大單于之號二旬之間有衆五萬都於離石以聰為鹿蠡王
  唐公結突厥以益兵勢
  隋義寧元年劉文靜勸李淵與突厥相結資其士馬以益兵勢淵從之自為手啟卑辭厚禮遺始畢可汗云欲大舉義兵逺迎主上復與突厥和親如開皇之時若能與我俱南願勿侵暴百姓若但和親坐受寳貨亦唯可汗所擇始畢得啟謂其大臣曰隋主為人我所知也若迎以來必害唐公而擊我無疑矣茍唐公自為天子我當不避盛暑以兵馬助之即命以此意為復書使者七日而返將佐皆喜請從突厥之言淵不可裴寂劉文靜等皆曰今義兵雖集而戎馬殊乏胡兵非所湏而馬不可失若復稽回恐其有悔淵曰諸君宜更思其次寂等乃請尊天子為太上皇立代王為帝以安隋室移檄郡縣改易旗幟雜用絳白以示突厥淵曰此可謂掩耳盜鍾然逼於時事不得不爾乃許之遣使以此議告突厥
  唐髙祖每優容突厥
  武德元年突厥始畢可汗遣骨咄禄持勒來宴之於太極殿奏九部樂時中國人避亂者多入突厥突厥强盛東自契丹室韋西盡吐谷渾髙昌諸國皆臣之控弦百餘萬髙祖以初起資其兵馬前後餉遺不可勝紀突厥恃功驕倨每遣使者至長安多暴横髙祖優容之
  太宗不肯乗間擊突厥
  貞觀元年鴻臚卿鄭元璹使突厥還言於太宗曰突厥興衰專以羊馬為𠉀今其國民饑畜瘦此將亡之兆也不過三年太宗然之羣臣多勸上乗間擊突厥太宗曰新與人盟而背之不信利人之災不仁乗人之危以取勝不武縱使其種落盡叛六畜無餘朕終不擊必待有罪然後討之
  太宗不肯勞民修堡鄣
  二年突厥寇邊朝臣或請修古長城發民乗堡障太宗曰突厥災異相仍頡利不懼而修德暴虐滋甚骨肉相攻亡在朝夕朕方為公掃清沙漠安用勞民逺修鄣塞乎
  張公謹言突厥可取之狀
  三年代州都督張公謹上言突厥可取之狀以為頡利縱欲逞暴誅忠良暱姦佞一也薛延陀等諸部皆叛二也突利拓設欲谷設皆得罪無所自容三也塞北霜早糇糧乏絶四也頡利疎其族𩔖親委諸胡胡人反覆大軍一臨必生内變五也華人入北其衆甚多比聞所在嘯聚保據山險大軍出塞自然響應六也太宗以頡利可汗既請和親復援梁師都命兵部尚書李靖為行軍總管討之以張公謹為副
  太宗自謂得禦戎上策
  以李世勣為通漢道行軍總管李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柴紹為金河道行軍總管薛萬徹為暢武道行軍總管衆合十餘萬皆受李靖節度分道出擊突厥任城王道宗擊突厥於靈州破之突利可汗入朝太宗謂侍臣曰往者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稱臣於突厥朕常痛心今單于稽顙庶幾可雪前恥靺羯遣使入貢太宗曰靺羯逺來盖突厥已服之故也昔人謂禦戎無上策朕今治安中國而四夷自服豈非上策乎
  四夷君長請太宗為天可汗
  四年四夷君長詣闕請太宗為天可汗太宗曰我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羣臣及四夷皆稱萬歳是後以璽書賜西北君長皆稱天可汗
  太宗數頡利五罪
  突厥頡利可汗至長安太宗御順天樓盛陳文物引見頡利數之曰汝藉父兄之業縱淫虐以取亡罪一也數與我盟而背之二也恃强好戰暴骨如莽三也蹂我稼穡掠我子女四也我宥汝罪存汝社稷而遷延不來五也然自便橋以來不復大入為寇以是得不死耳頡利哭謝而退詔館於太僕厚廪食之上皇聞擒頡利歎曰漢髙祖困白登不能報今我子能滅突厥吾託付得人復何憂哉
  太宗詔羣臣議處突厥部落
  突厥既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延陁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萬口詔羣臣議區處之宜朝士多言北邊自古為中國患今幸而破亡宜悉徙之河南兖豫之間分其種落散居州縣教之耕織可以化悍敵為農民永空塞北之地中書侍郎顔師古請皆置之河北分立酋長領其部落則永永無患矣禮部侍郎李百藥以為突厥雖云一國然其種𩔖區分各有酋帥今宜因其離散各即本部署為君長不相臣屬國分則弱而易制勢敵則難相吞滅各自保全必不能抗衡中國仍請於定襄置都䕶府為其節度此安邊之長策也夏州都督竇靜以為置之中國有損無益莫若因其破亡之餘假之王侯之號妻以宗室之女分其土地析其部落使其權弱勢分易為羈制可使常為藩臣永保邊塞温彦博請準漢建武故事置降匈奴於塞下全其部落順其土俗以實空虛之地使為中國扞蔽策之善者也魏徵以為突厥世為寇盜百姓之讎也今幸而破亡陛下以其降附不忍盡殺宜縱之使還故土不可留之中國夫聲教以外之人弱則請服强則叛亂固其常性今降者衆近十萬數年之後蕃息倍多必為腹心之疾不可悔也晉初諸胡與民雜居中國郭欽江統皆勸武帝驅出塞外以絶亂階武帝不從後二十餘年伊洛之間遂為氊裘之域此前事之明鑑也彦博曰王者之於萬物天覆地載靡有所遺今突厥窮來歸我奈何棄之而不受乎孔子曰有教無𩔖若救其死亡授以生業教之禮義數年之後悉為吾民選其酋長使入宿衞畏威懷德何後患之有太宗卒用彦博策處突厥降衆東自幽州西至靈州分突厥故所統之地置四州都督府又分頡利之地為六州左置定襄都督府右置雲中都督府以統其衆其餘酋長至者皆拜將軍中郎將布列朝廷五品已上百餘人殆與朝士相半因而入居長安者近萬家
  太宗遣突厥還舊部
  十三年自結社率之反言事者多云突厥留河南不便詔突厥及胡在諸州安置者並令度河還其舊部俾世作藩屏長保邊塞太宗謂侍臣曰中國根幹也四夷枝葉也割根幹以奉枝葉木安得滋榮朕不用魏徵言幾致狼狽
  褚遂良勸太宗立髙昌國
  十六年初髙昌既平歳發兵千餘人戍守其地褚遂良上疏以為聖王為治先華夏而後夷狄陛下興兵取髙昌數郡蕭然累年不復歳調千餘人屯戍逺去鄉里破産辦裝又謫徙罪人皆無頼子弟適足騒擾邊鄙豈能有益行陳所遣多復逃亡徒煩追捕加以道塗所經沙磧千里冬風如割夏風如焚行人往來遇之多死設使張掖酒泉有烽燧之警陛下豈得髙昌一夫斗粟之用終當發隴右諸州兵食以赴之耳然則河西者中國之心腹髙昌者它人之手足奈何糜弊本根以事無用之土乎且陛下得突厥吐谷渾皆不有其地為之立君長以撫之髙昌獨不得與為比乎叛而執之服而封之刑莫威焉德莫厚焉願更擇髙昌子弟可立者使君其國子子孫孫負荷大恩永為唐室藩輔内安外寧不亦善乎太宗弗聽及西突厥入寇太宗悔之曰魏徵褚遂良勸我復立髙昌吾不用其言今方自咎耳
  中宗令内外官進平突厥之策
  景龍元年制以突厥黙啜寇邊命内外官各進平突厥之策右補闕盧俌上疏以為郤縠説禮樂敦詩書為晉元帥杜預射不穿札建平吳之勲是知中權制謀不取一夫之勇如沙吒忠義驍將之材本不足以當大任又鳴沙之役主將先進宜正邦憲賞罰既明敵無不服又邊州刺史宜精擇其人使之蒐卒乗積資糧來則禦之去則備之去歳四方旱災未易興師當理内以及外綏近以來逺俟倉廪實士卒練然後大舉以討之中宗善之
  吐蕃求毛詩春秋禮記
  開元十九年遣鴻臚卿崔琳使于吐蕃吐蕃使者稱公主求毛詩春秋禮記正字于休烈上疏以為東平王漢之懿親求史記諸子漢猶不與況吐蕃國之寇讎今資之以書使知用兵權略愈生變詐非中國之利也事下中書門下議之裴光庭等奏吐蕃聾昧頑嚚乆叛新服因其有請賜以詩書庶使之漸陶聲教化流無外休烈徒知書有權略變詐之語不知忠信禮義皆從書出也明皇曰善遂與之
  韓偓諫回鶻發兵赴難
  天復二年回鶻遣使入貢請發兵赴難昭宗命翰林學士承㫖韓偓荅書許之偓上言回鶻入援不可倚信彼見國家人物華靡而城邑荒殘甲兵彫弊必有輕中國之心啟其貪婪且自會昌以來回鶻為國家所破恐其乗危復怨所賜可汗書宜諭以小小寇竊不須赴難虚愧其意實沮其謀從之
  燕韓延徽教契丹威服諸國
  後梁貞明二年初燕人苦劉守光殘虐軍士多亡歸契丹契丹日益强大契丹王阿保機自稱皇帝國人謂之天皇王以妻述律氏為皇后述律后勇決多權變阿保機行兵御衆述律后常預其謀晉王方經營河北欲結契丹為援常以叔父事阿保機以叔母事述律后劉守光末年衰困遣參軍韓延徽求援於契丹契丹主怒其不拜留之使牧馬於野延徽有智略頗知屬文述律后言於契丹主曰延徽能守節不屈此今之賢者奈何辱以牧圉宜禮而用之契丹主召延徽與語恱之遂以為謀主舉動訪焉延徽始教契丹建牙開府築城郭立市里以處漢人使各有配偶墾蓺荒田由是漢人各安生業逃亡者益少契丹威服諸國延徽有助焉頃之延徽逃奔晉陽晉王欲置之幕府掌書記王緘疾之延徽復詣契丹契丹主待之益厚以延徽為相累遷至中書令晉王遣使至契丹延徽寓書於晉王叙所以北去之意且曰非不戀英主非不思故鄉所以不留正懼王緘之讒耳因以老母為託且曰延徽在此契丹必不南牧故終同光之世契丹不深入者韓延徽之力也
  後唐楊檀乞勿許萴剌等歸國
  長興三年初契丹舍利萴剌與惕隱皆為趙德鈞所擒契丹屢遣使請之明宗謀於羣臣德鈞等皆曰契丹所以數年不入邊數求和者以此輩在南故也縱之則邊患復生明宗以問冀州刺史楊檀對曰萴剌契丹之驍將曏助王都謀危社稷幸而擒之陛下免其死為賜已多契丹失之如喪手足彼在朝廷數年知中國虛實若得歸為患必深彼纔出塞則南向發矢矣恐悔之無及明宗乃止
  後晉石敬瑭以父禮事契丹
  天福元年石敬瑭遣間使求救於契丹令桑維翰草表稱臣於契丹主且請以父禮事之約事捷之日割盧龍一道及鴈門關以北諸州與之劉知逺諫曰稱臣可矣以父事之太過厚以金帛賂之自足致其兵不必許以土田恐異日大為中國之患悔之無及敬瑭不從表至契丹契丹主大喜白其母曰兒比夢石郎遣使來今果然此天意也乃為復書許俟仲秋傾國赴援
  契丹大敗唐兵
  契丹主將五萬騎號三十萬自揚武谷而南旌旗不絶三千餘里至晉陽陳於汾北之虎北口先遣人謂敬瑭曰吾欲令日即破賊可乎敬瑭遣人馳告曰南軍甚厚不可輕請俟明日議戰未晩也使者未至契丹已與唐騎將髙行周符彦卿合戰敬瑭乃遣劉知逺出兵助之唐兵大敗是夕敬瑭出北門見契丹主契丹主執敬瑭手恨相見之晩敬瑭問曰皇帝逺來士馬疲倦遽與唐戰而大勝何也契丹主曰始吾自北來謂唐必斷鴈門諸路伏兵險要則吾不可得進矣使人偵視皆無之吾是以長驅深入知大事必濟也兵既相接我氣方銳彼氣方沮若不乗此急擊之曠日持乆則勝負未可知矣此吾所以亟戰而勝不可以勞逸常理論也敬瑭甚歎伏
  契丹立石敬瑭為晉帝
  契丹主謂石敬瑭曰吾三千里來赴難必有成功觀汝氣貌識量真中原之主也吾欲立汝為天子敬瑭辭讓數四將吏復勸進乃許之契丹主作冊書命敬瑭為大晉皇帝自解衣冠授之築壇於柳林是日即皇帝位割幽薊瀛莫涿檀順新媯儒武雲應寰朔蔚十六州以與契丹仍許歳輸帛三十萬匹
  契丹擇髙祖兄子守河東
  髙祖與契丹主將引兵而南欲留一子守河東咨於契丹主契丹主令髙祖盡出諸子自擇之髙祖兄子重貴父敬儒早卒髙祖養以為子貌𩔖帝而短小契丹主指之曰此大目者可也乃以重貴為北京留守太原尹河東節度使
  契丹述律后責趙德鈞乗亂邀利
  唐趙德鈞趙延壽南奔潞州髙祖與契丹主至潞州德鈞父子迎謁於髙河契丹主遂鏁德鈞延壽送歸其國德鈞見述律太后悉以所齎寳貨并籍其田宅獻之太后問曰汝近者何為往太原德鈞曰奉唐主之命太后指天曰汝從吾兒求為天子何妄語邪汝欲為天子何不先擊退吾兒徐圗亦未晩汝為人臣既負其主不能擊敵又欲乗亂邀利所為如此何面目復求生乎德鈞俛首不能對又問器玩在此田宅何在德鈞曰在幽州太后曰幽州今屬誰德鈞曰屬太后太后曰然則又何獻焉德鈞益慙自是鬱鬱不多食踰年而卒
  吳巒不肯臣於契丹
  二年契丹主自上黨歸過雲州大同節度使沙彦珣出迎契丹主留之不使還鎮節度判官吳巒在城中謂其衆曰吾屬禮義之俗安可臣於契丹乎衆推巒領州事閉城不受契丹之命契丹攻之不克
  吳徐誥欲結契丹以取中國
  吳徐誥用宋齊丘策欲結契丹以取中國遣使以美女珍玩泛海修好契丹主亦遣使報之
  契丹倣中國置公卿庶官
  是歳契丹改元會同國號大遼公卿庶官皆倣中國參用中國人以趙延壽為樞密使尋兼政事
  髙祖臣事契丹甚謹
  三年以馮道為契丹太后冊禮使左僕射劉昫為契丹主冊禮使備鹵簿儀仗車輅詣契丹行禮契丹主大悦髙祖事契丹甚謹奉表稱臣謂契丹主為父皇帝每契丹使至髙祖於别殿拜受詔敇歳輸金帛三十萬之外吉凶慶弔歳時贈遺玩好珍異相繼於道乃至應天太后元帥太子偉王南北二王韓延徽趙延壽等諸大臣皆有賂遺小不如意輒來責讓髙祖常卑辭謝之晉使者至契丹契丹驕倨多不遜語使者還以聞朝野咸以為恥而髙祖事之曾無倦意以是終帝之世與契丹無隙
  契丹欲使王威襲父土地
  四年初義武節度使王處直子威避王都之難亡在契丹至是義武缺帥契丹主遣使來言請使威襲父土地如我朝之法髙祖辭以中國之法必自刺史團練防禦序遷乃至節度使請遣威至此漸加進用契丹主怒復遣使來言曰爾自節度使為天子亦有階級邪髙祖恐其滋蔓不已厚賂契丹且請以處直兄孫廷𦙍為義武節度使以厭其意契丹怒稍解
  髙祖喜安彦威屈節奉契丹
  五年北都留守同平章事安彦威入朝髙祖曰吾所重者信與義昔契丹以義救我我今以信報之聞其徵求不已公能屈節奉之深稱朕意對曰陛下以蒼生之故猶卑辭厚幣以事之臣何屈節之有髙祖恱
  桑維翰請養兵息民觀釁而動
  六年成德節度使安重榮恥臣契丹見契丹使者必箕踞慢罵使過其境或濳遣人殺之契丹以讓髙祖髙祖為之遜謝重榮上表數千言大抵斥髙祖父事契丹竭中國以媚無厭之虜又以此意為書遺朝貴及移藩鎮云已勒兵必與契丹決戰髙祖以重榮方握强兵不能制甚患之泰寧節度使桑維翰知重榮已蓄姦謀又慮朝廷重違其意密上疏曰陛下免於晉陽之難而有天下皆契丹之功也不可負之今重榮恃勇輕敵吐渾假手執仇皆非國家之利不可聽也契丹與國家恩義非輕信誓甚著彼無間隙而自啟釁端就使克之後患愈重萬一不克大事去矣議者以歳輸繒帛謂之耗蠧有所卑遜謂之屈辱殊不知兵連而不休禍結而不解財力將匱耗蠧孰甚焉用兵則武吏功臣過求姑息邊藩逺郡得以驕矜下陵上替屈辱孰大焉臣願陛下訓農習戰養兵息民俟國無内憂民有餘力然後觀釁而動則動必有成矣又鄴都富盛國家藩屏今主帥赴闕軍府無人臣竊思慢藏誨盜之言勇夫重閉之義乞陛下略加巡幸以杜姦謀髙祖謂使者曰朕比日以來煩懣不決今見卿奏如醉醒矣卿勿以為憂
  漆安重榮首送契丹
  七年鎮州牙將自西郭水碾門導官軍入城殺守陴民二萬人執安重榮斬之杜重威殺導者自以為功重榮首至鄴都髙祖命漆之函送契丹
  景延廣不肯稱臣於契丹
  齊王之初即位也大臣議奉表稱臣告哀於契丹景延廣請致書稱孫而不稱臣李崧曰屈身以為社稷何恥之有陛下如此它日必躬擐甲胄與契丹戰於時悔無益矣延廣固爭馮道依違其間齊王卒從延廣議契丹大怒遣使來責讓且言何得不先承禀遽即帝位延廣復以不遜語荅之契丹盧龍節度使趙延壽欲代晉帝中國屢說契丹擊晉契丹主頗然之
  景延廣以大言致契丹入寇
  八年初河陽牙將喬榮從趙延壽入契丹契丹以為回圖使景延廣說齊王囚榮於獄悉取邸中之貨凡契丹之人販易在晉境者皆殺之奪其貨大臣皆言契丹有大功於晉不可負遂釋榮慰賜而歸之榮辭延廣延廣大言曰歸語而主先帝為北朝所立故稱臣奉表今上乃中國所立所以降志於北朝者正以不敢忘先帝盟約故耳為鄰稱孫足矣無稱臣之理北朝皇帝勿信趙延壽誑誘輕侮中國中國士馬爾所目睹翁怒則來戰孫有十萬横磨劒足以相待它日為孫所敗取笑天下毋悔也榮乃曰公所言頗多懼有遺忘願記之紙墨延廣命吏書其語以授之榮具以白契丹主契丹主大怒入晉之志始決桑維翰屢請遜辭以謝契丹每為延廣所沮齊王以延廣為有定策功故寵冠羣臣又總宿衞兵故大臣莫能與之爭河東節度使劉知逺知延廣必致敵而畏其方用事不敢言但益募兵奏置興捷武節等十餘軍以備契丹
  楊光逺密告契丹令取中國
  初髙祖以馬三百借平盧節度使楊光逺景延廣以詔命取之光逺怒密告契丹以晉主負德違盟境内大饑公私困竭乗此際攻之一舉可取趙延壽亦勸之契丹主乃集山後及盧龍兵合五萬人使延壽將之委延壽經略中國曰若得之當立汝為帝又常指延壽謂晉人曰此汝主也延壽信之由是為契丹盡力畫取中國之策朝廷頗聞其謀遣使城南樂及德清軍徵近道兵以備之
  李守貞大敗契丹於馬家口
  開運元年李守貞等至馬家口契丹遣步卒萬人築壘散騎兵於其外餘兵數萬屯河西船數十艘度兵未已晉兵薄之契丹騎兵退走晉兵進攻其壘拔之契丹大敗乗馬赴河溺死者數千人俘斬亦數千人河西之兵慟哭而去由是不敢復東
  李彛殷侵契丹之境
  定難節度使李彛殷奏將兵四萬自麟州濟河侵契丹之境以彛殷為契丹西南面招討使初契丹主得貝州博州皆撫慰其人或拜官賜服章及敗於戚城及馬家口忿恚所得民皆殺之得軍士燔炙之由是晉人憤怒戮力爭奮
  契丹主畏晉軍之盛
  契丹偽棄元城去伏精騎於古頓丘城以俟晉軍鄴都留守張從恩屢奏敵已遁去大軍欲進追之會霖雨而止契丹設伏旬日人馬饑疲趙延壽曰晉軍悉在河上畏我鋒銳必不敢前不如即其城下四合攻之奪其浮梁則天下定矣契丹主從之自將兵十餘萬陳於澶州城北東西横掩城之兩隅登城望之不見其際髙行周前軍在戚城之南與契丹戰自午至晡互有勝負契丹主以精兵當中軍而來齊王亦出陳以待之契丹主望見晉軍之盛謂左右曰楊光逺言晉兵半已餒死今何其多也以精騎左右略陳晉軍不動萬弩齊發飛矢蔽地契丹稍却又攻晉陳之東偏不克苦戰至暮兩軍死者不可勝數昬後契丹引去營於三十里之外
  契丹主括借士民錢帛歸國
  天福十二年契丹主廣受四方貢獻大縱酒作樂縱軍騎四出以牧馬為名分畨剽掠謂之打草穀丁壯斃於鋒刄老弱委於溝壑自東西兩畿及鄭滑曹濮數百里間財畜殆盡契丹主謂判三司劉昫曰契丹兵三十萬既平晉國應有優賜速宜營辦時府庫空竭昫不知所出請括借都城士民錢帛自將相以下皆不免又分遣使者數十人詣諸州括借皆迫以嚴誅人不聊生其實無所頒給皆蓄之内庫欲輦歸其國於是内外怨憤始患苦契丹皆思逐之矣
  晉百官推戴契丹主為皇帝
  契丹主召晉百官悉集於庭問曰吾國廣大方數萬里有君長二十七人今中國之俗異於吾國吾欲擇一人君之如何皆曰天無二日華夏之心皆願推戴皇帝如是者再契丹主乃曰汝曹既欲君我今兹所行何事為先對曰王者初有天下應大赦契丹主服通天冠絳紗袍登正殿設樂懸儀衞於庭百官朝賀華人法服契丹仍服其服立於文武班中間下制稱大遼會同十年大赦
  契丹主欲以晉百官自隨
  契丹主復召晉百官諭之曰天時向暑吾難乆留欲暫至上國省太后當留親信一人於此為節度使契丹主欲盡以晉之百官自隨或曰舉國北遷恐揺人心不如稍稍遷之乃詔有職事者從行餘留大梁
  契丹主盡載府庫之實以歸國
  契丹主發大梁晉文武諸司從者數千人諸軍吏卒又數千人宫女宦官數百人盡載府庫之實以行所留樂器儀仗而已夕宿赤岡契丹主見村落皆空命有司發牓數百通所在招撫百姓然竟不禁軍騎剽掠契丹自白馬度河謂宣徽使髙勲曰吾在上國以射獵為樂至此令人悒悒
  契丹克相州驅婦女而北
  契丹主將攻相州梁暉請降契丹主赦之許以為防禦使暉疑其詐復乗城拒守契丹主命蕃漢諸軍急政相州食時克之悉殺城中男子驅其婦女而北胡人擲嬰孩於空中舉刄接之以為樂留髙唐英守相州唐英閱城中遺民男女得七百餘人其後節度使王繼𢎞斂城中髑髏瘞之凡得十餘萬或告磁州刺史李穀謀舉州應漢契丹主執而詰之凡六詰穀辭氣不屈乃釋之
  武行德據河陽叛契丹
  契丹主以船數十艘載晉鎧仗將自汴泝河歸其國命寧國都虞𠉀武行德將士卒千餘人部送之至河隂行德與將士謀曰今為遼所制將逺去鄉里人生會有死安能為異域之鬼乎遼勢不能乆留中國不若共逐其黨堅守河陽以俟天命之所歸者而臣之豈非長策乎衆以為然行德即以鎧仗授之相與殺契丹監軍使會契丹河陽節度使崔廷勲以兵送耿崇美之潞州行德遂乗虚入據河陽衆推行德為河陽都部署契丹主聞河陽亂歎曰我有三失宜天下之叛我也諸道括錢一失也令上國人打草穀二失也不早遣諸節度使還鎮三失也
  兀欲殺趙延壽即帝位
  契丹主至臨城得疾及欒城病甚苦熱聚氷於胷腹手足且啖之至殺狐林而卒國人剖其腹實鹽數斗載之北去趙延夀恨契丹主負約謂人曰我不復入龍沙矣即日先引兵入恒州時契丹諸將已宻議奉兀欲為主延夀不之知自稱受契丹皇帝遺詔權知南朝軍國事永康王兀欲召延夀於所館飲酒稱其謀反鎖之後數日集藩漢之臣於府署宣契丹主遺制於中京即皇帝位於是始舉哀成服既而易吉服見羣臣不復行喪歌吹之聲不絶於内
  契丹主幽述律后於阿保機墓
  契丹述律太后聞契丹主自立大怒發兵拒之契丹主以偉王為前鋒相遇於石橋太后兵由是大敗契丹主幽太后於阿保機墓改元天禄自稱天授皇帝以髙勲為樞密使契丹主慕中華風俗多用晉臣而荒于酒色輕慢諸酋長由是國人不附諸部數叛興兵誅討故數年之中不暇南入
  北漢主求援北朝
  後周廣順元年北漢主立契丹主使潘聿撚遺劉承鈞書北漢主使承鈞復書稱本朝淪亡紹襲帝位欲循晉室故事求援北朝契丹主大喜北漢主發兵屯隂地黄澤團栢以承鈞為招討使與副招討使白從暉都監李存瓌將步騎萬人寇晉州
  北漢主以厚賂謝契丹
  契丹主遣使如北漢告以周使田敏來約歳輸錢十萬緡北漢主使鄭珙以厚賂謝契丹自稱姪皇帝致書於叔天授皇帝請行冊禮
  契丹冊命劉承鈞為帝
  顯德元年北漢主疾病命其子承鈞監國尋殂遣使告哀于契丹契丹遣驃騎大將軍劉承訓冊命承鈞為帝更名鈞北漢孝和帝性孝謹既嗣位勤於為政愛民禮士境内粗安每上表於契丹主稱男契丹主賜之詔謂之兒皇帝
  蕃將門
  唐執失思力諫太宗畋獵
  貞觀五年太宗逐兔於後苑左領軍將軍執失思力諫曰天命陛下為華夷父母奈何自輕太宗又將逐鹿思力脫巾解帶跪而固諫太宗為之止
  契苾何力固辭薛萬均官
  九年太宗遣使勞諸將於大斗拔谷薛萬均排毁契苾何力自稱己功何力不勝忿抜刀起欲殺萬均諸將救止之太宗聞之以讓何力何力具言其狀太宗怒欲解萬均官以授何力何力固辭曰陛下以臣之故解萬均官羣胡無知以陛下為重胡輕漢轉相誣告馳競必多且使胡人謂諸將皆如萬均將有輕漢之心太宗善之而止尋令宿衞北門檢校屯營事
  契苾何力不肯叛唐
  十六年太宗謂侍臣曰薛延陁屈強漠北今御之止有二策茍非發兵殄滅之則與之婚姻以撫之耳二者何從房𤣥齡對曰中國新定兵凶戰危臣以為和親便太宗曰然朕為民父母苟可利之何愛一女先是左領軍將軍契苾何力母姑臧夫人及弟賀蘭州都督沙門皆在涼州太宗遣何力歸覲且撫其部落時薛延陁方强契苾部落皆欲歸之何力大驚曰主上厚恩如是奈何遽為叛逆其徒曰夫人都督先已詣彼若之何不往何力曰沙門孝於親我忠於君必不汝從其徒執之詣薛延陁置真珠牙帳前何力箕踞拔佩刀東向大呼曰豈有唐烈士而受屈此地天地日月願知我心因割左耳以自誓真珠欲殺之其妻諫而止太宗聞契苾叛曰必非何力之意左右曰彼人氣𩔖相親何力入薛延陁猶魚趨水耳太宗曰不然何力心如鐵石必不叛我會有使者自薛延陁來具言其狀太宗為之下泣謂左右曰何力果如何即命兵部侍郎崔敦禮持節薛延陁以新興公主妻之以求何力何力由是得還拜右驍衞大將軍
  藩鎮門
  唐令狐彰舉劉晏等代已
  大厯八年永平節度使令狐彰薨彰承滑亳離亂之後治軍勸農府廩充實時藩鎮率皆跋扈獨彰貢賦未嘗闕歳遣兵三千詣京西防秋自齎糧食道路供餽皆不受所過秋毫不犯疾亟召掌書記髙陽齊映與謀後事映勸彰請代人遣子歸私第彰從之遺表稱昔魚朝恩破史朝義欲掠滑州臣不聽由是有隙及朝恩誅值臣寢疾以是未得入朝生死愧負臣今必不起倉庫畜牧先己封籍軍中將士州縣官吏按堵待命伏見吏部尚書劉晏工部尚書李勉可委大事願速以代臣臣男建等今勒歸東都私第彰薨將士欲立建建誓死不從舉家西歸
  田承嗣為安史父子立祠堂
  魏博節度使田承嗣為安史父子立祠堂謂之四聖且求為相代宗令内侍孫知古因奉使諷令毁之加承嗣同平章事以襃之
  馬璘諷將士表求平章事
  九年涇原節度使馬璘入朝諷將士為已表求平章事代宗以璘為左僕射
  郭子儀奏除屬吏不報
  十年子儀嘗奏除州縣官一人不報僚佐相謂曰以令公勲德奏一屬吏而不從何宰相之不知體子儀聞之謂僚佐曰自兵興以來方鎮武臣多跋扈凡有所求朝廷常委曲從之此無它乃疑之也今子儀所奏事人主以其不可行而置之是不以武臣相待而親厚之也諸君可賀矣又何怪焉聞者皆服
  李正已與田承嗣等根據蟠結
  十二年平盧節度使李正已先有淄青齊海登萊沂密德棣十州之地及李靈曜之亂諸道合兵攻之所得之地各為已有正已又得曹濮徐兖鄆五州因自青州徙治鄆州使其子前淄州刺史納守青州正已用刑嚴峻所在不敢偶語然法令齊一賦均而輕擁兵十萬雄據東方鄰藩皆畏之是時田承嗣據魏博相衞洺貝澶七州李寳臣據恒易趙定深冀滄七州各擁衆五萬梁崇義據襄鄧均房復郢六州有衆二萬相與根據蟠結雖奉事朝廷而不用其法令官爵甲兵租賦刑殺皆自專之代宗寛仁一聽其所為朝廷或完一城增一兵輒有怨言以為猜貳常為之罷役而自於境内築壘繕兵無虚日以是雖在中國名藩臣而實如蠻貊異域焉
  田恱激怒軍士怨朝廷
  建中元年命黜陟使十一人分巡天下先是魏博節度使田恱事朝廷猶恭順河北黜陟使洪經綸不曉時務聞恱軍七萬人符下罷其四萬令還農恱陽順命如符罷之既而集應罷者激怒之曰汝曹乆在軍中有父母妻子今一旦為黜陟使所罷將何資以自衣食乎衆大哭恱乃出家財以賜之使各還部伍於是軍士皆德恱而怨朝廷
  朱滔等四國俱稱王
  三年田恱德朱滔之救與王武俊議奉滔為主稱臣事之滔不可曰惬山之捷皆大夫三兄之力滔何敢獨居尊位於是幽州判官李子千恒冀判官鄭濡等共議請與鄆州李大夫為四國俱稱王而不改年號如昔諸侯奉周家正朔築壇同盟有不如約者衆共伐之不然豈得常為叛臣茫然無主用兵既無名有功無官爵為賞使將吏何所依歸乎滔等皆以為然滔乃自稱冀王田悦稱魏王王武俊稱趙王仍請李納稱齊王是日滔等築壇於軍中告天而受之滔為盟主稱孤武俊恱納稱寡人所居堂曰殿處分曰令羣下上書曰牋妻曰妃長子曰世子各以其所治州為府置留守兼元帥以軍政委之又置東西曹視門下中書省左右内史視侍中中書令餘官皆倣天朝而易其名
  李希烈自稱天下都元帥
  李希烈自稱天下都元帥太尉建興王時朱滔等與官軍相拒累月官軍有度支饋糧諸道益兵而滔與王武俊孤軍深入專仰給於田恱客主日益困弊聞李希烈軍勢甚盛頗怨望乃相與謀遣使詣許州勸希烈稱帝希烈由是自稱天下都元帥
  李抱真與王武俊隂相結
  四年李抱真使參謀賈林詣王武俊壁詐降武俊見之林曰林來奉詔非降也武俊色動問其故林曰天子知大夫宿著誠效及登壇之日撫膺顧左右曰我本徇忠義天子不察諸將亦嘗共表大夫之志天子語使者曰朕前事誠誤悔之無及朋友失意尚可謝况朕為四海之主乎武俊曰僕胡人也為將尚知愛百姓况天子豈專以殺人為事乎今山東連兵暴骨如莽就使克捷與誰守之僕不憚歸國但已與諸鎮結盟胡人性直不欲使曲在己天子誠能下詔赦諸鎮之罪僕當首唱從化諸鎮有不從者請奉辭伐之如此則上不負天子下不負同列不過五旬河朔定矣使林還報抱真隂相約結
  韋丹勸憲宗討劉闢
  永貞元年以給事中劉闢為西川節度副使知節度事憲宗以初嗣位力未能討故也右諫議大夫韋丹上疏以為今釋闢不誅則朝廷可以指臂而使者惟兩京耳此外誰不為叛憲宗善其言以丹為東川節度使
  杜黄裳請以法度裁制藩鎮
  元和元年劉闢既得旌節志益驕求兼領三川憲宗不許闢遂發兵圍東川節度使李康於梓州憲宗欲討闢而重於用兵公卿議者亦以為蜀險固難取杜黄裳獨曰闢狂戇書生取之如拾芥耳臣知神策軍使髙崇文勇略可用願陛下專以軍事委之勿置監軍闢必可擒憲宗從之時宿將名位素重者甚衆皆自謂當征蜀之選及詔用崇文皆大驚憲宗與杜黄裳論及藩鎮黄裳曰德宗自經憂患務為姑息不生除節帥有物故者先遣中使察軍情所與則授之中使或私受大將賂歸而譽之即降旄龯未嘗有出朝廷之意者陛下必欲振舉綱紀宜稍以法度裁制藩鎮然後天下可得而理也憲宗深以為然於是始用兵討蜀以至威行兩河皆黄裳啟之也
  李絳請重賞魏博
  七年李絳又言魏博五十餘年不霑皇化一旦舉六州之地來歸刳河朔之腹心傾叛亂之巢穴不有重賞過其所望則無以慰士卒之心使四鄰勸慕請發内庫錢百五十萬緡以賜之左右宦官以為所與太多後有此比將何以給之憲宗以語絳絳曰田興不貪專地之利不顧四鄰之患歸命聖朝陛下奈何愛小費而遺大計不以收一道人心錢用盡更來機事一失不可復追借使國家發十五萬兵以取六州期年而克之其費豈止百五十萬緡而已乎憲宗恱曰朕所以惡衣菲食蓄聚貨財正為欲平定四方不然徒貯之府庫何為遣知制誥裴度至魏博宣慰以錢百五十萬緡賞軍士六州百姓給復一年軍士受賜歡聲如雷成德兖鄆使者數輩見之相顧失色數曰倔强者果何益乎度為興陳君臣上下之義興聽之終夕不倦待度禮極厚請度徧至所部州縣宣布朝命奏乞除節度副使於朝廷
  田𢎞正子姪皆仕諸朝
  十四年以田𢎞正兼侍中魏博節度使如故𢎞正三表請留憲宗不許𢎞正常恐一旦物故魏人猶以故事繼襲故兄弟子姪皆仕諸朝憲宗皆擢居顯列朱紫盈庭時人榮之
  穆宗赦朱克融討王庭湊
  長慶元年自憲宗征伐四方國用已虛穆宗即位賞賜左右及宿衞諸軍無節及幽鎮用兵乆無功府藏空竭勢不能支執政乃議王庭湊殺田𢎞正而朱克融全張𢎞靖罪有重輕請赦融專討庭湊穆宗從之
  李泳貪殘不法以召亂
  開成二年河陽軍亂節度使李泳奔懷州軍士焚府署殺泳二子大掠數日方止泳長安市人寓籍禁軍以賂得方鎮所至恃所交結貪殘不法其下不堪命故作亂貶泳澧州長史以左金吾將軍李執方為河陽節度使
  李德裕説武宗討澤潞
  會昌三年初昭義節度使劉從諫累表言仇士良罪惡士良亦言從諫窺伺朝廷及武宗即位從諌有馬髙九尺獻之武宗不受從諫以為士良所為怒殺其馬由是與朝廷相猜恨遂招納亡命繕完兵械鄰境皆濳為之備從諌疾病乃與幕客張谷陳揚庭謀效河北諸鎮以弟從素之子稹為牙内都知兵馬使從諫尋薨稹祕不發喪逼監軍崔士康奏稱從諫疾病請命其子稹為留後武宗以澤潞事謀於宰相宰相多以為回鶻餘燼未滅邊鄙猶須警備復討澤潞國力不支請以劉稹權知軍事諫官及羣臣上言者亦然李德裕獨曰澤潞事體與河朔三鎮不同河朔習亂已乆人心難化是故累朝以來置之度外澤潞近處腹心一軍素稱忠義頃時多用儒臣為帥如李抱真成立此軍德宗猶不許承襲使李緘護喪歸東都敬宗不恤國務宰相又無逺略劉悟之死因循以授從諫從諫跋扈難制累上表迫脅朝廷今垂死之際復以兵權擅付豎子朝廷若又因而授之則四方諸鎮誰不思效其所為天子威令不復行矣武宗曰卿以何術制之果可克否對曰稹所恃者河朔三鎮但得鎮魏不與之同則稹無能為也若遣重臣往諭王元逵何𢎞敬以河朔自艱難以來列聖許其傳襲已成故事與澤潞不同今朝廷將加兵澤潞不欲更出禁軍至山東其山東三州𨽻昭義者委兩鎮攻之兼令徧諭將士以賊平之日厚加官賞茍兩鎮聽命不從旁沮撓官軍則稹必成擒矣武宗喜曰吾與德裕同之保無後悔遂決意討稹羣臣言者不復入矣
  李德裕面諭三鎮使者
  四年自用兵以來河北三鎮每遣使者至京師李德裕常面諭之曰河朔兵力雖强不能自立須藉朝廷官爵威命以安軍情歸語汝使與其使大將邀宣慰敇使以求官爵何如自奮忠義立功立事結知明主使恩出朝廷不亦榮乎且以耳目所及者言之李載義在幽州為國家盡忠平滄景及為軍中所逐不失作節度使後鎮太原位至宰相楊志誠遣大將遮敇使馬求官及為軍中所逐朝廷竟不赦其罪此二人禍福足以觀矣德裕復以其言白武宗武宗曰要當如此明告之由是三鎮不敢有異志
  李克用請發兵討朱全忠
  中和四年李克用至晉陽大治甲兵遣榆次鎮將鴈門李承嗣奉表詣行在自陳有破黄巢大功為朱全忠所圖僅能自免將佐已下從行者三百餘人并牌印皆没不返全忠仍牓東都陜孟云臣已死行營兵潰令所在邀遮屠翦勿令漏失將士皆號泣寃訴請復仇讎臣以朝廷至公當俟詔命拊循抑止復歸本道乞遣使按問發兵誅討臣遣弟克勤將萬騎在河中俟命時朝廷以大寇初平方務姑息得克用表大恐但遣中使賜優詔和解之克用前後凡八表稱全忠妬功疾能隂狡禍賊異日必為國患惟乞下詔削其官爵臣自帥本道兵討之不用度支糧餉僖宗累遣楊復恭等諭指稱吾深知卿寃方事之殷姑存大體克用終鬱鬱不平時藩鎮相攻者朝廷不復為之辨曲直由是互相吞噬惟力是視皆無所禀畏矣
  常濬諫僖宗姑息藩鎮
  光啟元年右補闕常濬上疏以為陛下姑息藩鎮太甚是非功過駢首並足致天下紛紛若此猶未之寤豈可不念駱谷之艱危復懷西顧之計乎宜稍振典刑以威四方田令孜之黨言於僖宗曰此疏傳於藩鎮豈不致其猜忿於是貶濬萬州司户尋賜死
  張濬請討李克用
  大順元年赫連鐸李匡威請討李克用朱全忠亦上言克用終為國患今因其敗臣請帥汴滑孟三軍與河北三鎮共除之乞朝廷命大臣為統帥初克用之討黄巢屯河中也張濬為都統判官克用薄其為人聞其作相私謂詔使曰張公好虛談而無實用傾覆之士也主上采其名而用之它日交亂天下必是人也濬聞而銜之昭宗從容與濬論古今治亂濬曰陛下英睿如此而中外制於强臣此臣日夜所痛心疾首也昭宗問以當今所急對曰莫若强兵以服天下昭宗於是廣募兵於京師至十萬人及全忠等請討克用昭宗命三省御史臺四品以上議之以為不可者什六七濬曰先帝再幸山南沙陀所為也臣常慮其與河朔相表裏致朝廷不能制今兩河藩鎮共請討之此千載一時但乞陛下付臣兵權旬月可平失今不取後悔無及昭宗曰克用有興復大功今乗其危而攻之天下其謂我何孔緯曰陛下所言一時之體也張濬所言萬世之利也昨計用兵饋運犒賞之費一二年間未至匱乏在陛下斷志行之耳昭宗以二相言叶僶俛從之曰兹事今付卿二人無貽朕羞
  張濬為李克用所敗
  官軍出隂地關遊兵至于汾州李克用遣薛志勤李承嗣將騎五千營于洪洞李存孝將兵五千營于趙城鎮國節度使韓建以壯士三百夜襲存孝營存孝知之設伏以待之建兵不利靜難鳯翔之兵不戰而走禁軍自潰河東兵勝逐北抵晉州西門張濬出戰又敗官軍死者近三千人靜難鳯翔保太定難之軍先度河西歸濬獨有禁軍及宣武軍合萬人與韓建閉城拒守自是不敢復出存孝引兵攻絳州刺史張行恭棄城走存孝進攻晉州濬建自含口遁去存孝取晉絳二州大掠慈隰之境先是克用遣韓歸範歸朝附表訟寃言臣父子三代受恩四朝破龎勛翦黄巢黜襄王存易定致陛下今日冠通天之冠佩白玉之璽未必非臣之力也若以攻雲州為臣罪則拓跋思恭之取鄜延朱全忠之侵徐鄆何獨不討賞彼誅此臣豈無辭且朝廷當阽危之時則譽臣為韓彭伊吕及既安之後則罵臣為叛臣悍帥今天下握兵立功之臣獨不懼陛下它日之罵乎況臣果有大罪六師征之自有典刑何必幸臣之弱而後取之邪今張濬既用師則固難束手已集蕃漢兵五十萬欲直抵蒲潼與濬格鬬若其不勝甘從削奪不然方且輕騎呌閽頓首丹陛訴姦回於陛下之扆座納制敇於先帝之廟庭然後自拘司敗恭俟鈇質表至濬已敗朝廷震恐濬與韓建至河陽撤民屋為栰以濟河師徒失亡殆盡是役也朝廷倚朱全忠及河朔三鎮及濬至晉州全忠方連兵徐鄆雖遣將攻澤州而身不至行營乃求兵糧於鎮魏鎮魏倚河東為扞蔽皆不出兵惟華邠鳯翔鄜夏之兵會之兵未交而孫揆被擒幽雲俱敗楊復恭復從中沮之故濬軍望風自潰
  昭宗詔復李克用官爵
  二年以孔緯為荆南節度使張濬為鄂岳觀察使李克用復遣使上表曰張濬以陛下萬代之業邀自己一時之功知臣與朱温深仇私相連結臣今身無官爵名是罪人不敢歸陛下藩方且欲於河中寄寓進退行止伏俟指麾詔再貶孔緯均州刺史張濬連州刺史賜克用詔悉復其官爵使歸晉陽
  昭宗決討李茂貞
  景福二年李茂貞恃功驕横上表及遺杜讓能書辭語不遜昭宗怒欲討之茂貞又上表略曰陛下貴為萬乗不能庇元舅之一身尊極九州不能戮復恭之一豎又曰約衰殘而行法隨盛壯以加恩體物錙銖看人衡纊又曰軍情易變戎馬難羈唯慮甸服生靈因兹受禍未審乗輿播越自此何之昭宗益怒決討茂貞命杜讓能專掌其事讓能諫曰陛下初臨大寳國步未夷茂貞近在國門臣愚以為未宜與之構怨萬一不克悔之無及昭宗曰王室日卑號令不出國門此乃志士憤痛之秋藥弗瞑眩厥疾弗瘳朕不能甘心為孱懦之主愔愔度日坐視陵夷卿但為朕調兵食朕自委諸王用兵成敗不以責卿讓能曰陛下必欲行之則中外大臣共宜協力以成聖志不當獨以任臣昭宗曰卿位居元輔與朕同休戚無宜避事讓能泣曰臣豈敢避事況陛下所欲行者憲宗之志也顧時有所未可勢有所不能耳但恐它日臣徒受晁錯之誅不能弭七國之禍也敢不奉詔以死繼之昭宗乃命讓能留中書計畫調度月餘不歸李茂貞使其黨糾合市人數百千人擁觀軍容使西門君遂馬訴曰岐帥無罪不宜致討使百姓塗炭君遂曰此宰相事非吾所及市人又邀崔昭緯鄭延昌肩輿訴之二相曰兹事主上專委杜太尉吾曹不預知市人因亂投瓦石二相下輿走匿民家僅自免喪堂印及朝服昭宗命捕其唱帥者誅之用兵之意益堅京師民或亡匿山谷嚴刑所不能禁
  李茂貞請誅杜讓能
  覃王嗣周帥禁軍三萬送鳯翔節度使徐彦若赴鎮軍于興平李茂貞王行瑜合兵近六萬軍于盩厔以拒之禁軍皆新募市井少年茂貞行瑜所將皆邊兵百戰之餘茂貞等進逼興平禁軍皆望風逃潰茂貞等乗勝進攻三橋京師大震士民奔散市人復守闕請誅首議用兵者崔昭緯心害杜讓能密遺茂貞書曰用兵非主上意皆出於杜太尉耳茂貞陳於臨臯驛表讓能罪請誅之讓能言於昭宗曰臣固先言之矣請以臣為解昭宗涕下不自禁曰與卿訣矣是日貶讓能梧州刺史制辭略曰棄卿士之臧謀構藩垣之深釁咨詢之際證執彌堅李茂貞勒兵不解請誅杜讓能然後還鎮崔昭緯復從而擠之賜讓能自盡復下詔布告中外稱讓能舉枉錯直愛憎繫於一時鬻獄賣官聚斂踰於巨萬自是朝廷動息皆禀於邠岐南北司往往依附二鎮以邀恩澤有崔鋋王超者為二鎮判官凡天子有所可否其不逞者輒訴於鋋超二人則教茂貞行瑜上章論之朝廷小有依違其辭語已不遜制復以茂貞為鳯翔節度使兼山南西道節度使守中書令於是茂貞盡有鳯翔興元洋隴秦等十五州之地
  王行瑜表罷李谿等入相
  乾寧二年崔昭緯與李茂貞王行瑜深相結得天子過失朝廷機事悉以告之邠寧節度副使崔鋋昭緯之族也李谿再入相昭緯使鋋告行瑜曰曏者尚書令之命已行矣而韋昭度沮之今又引李谿為同列相與熒惑聖聽恐復有杜大尉之事行瑜乃與茂貞表稱谿姦邪昭度無相業宜罷居散秩昭宗報曰軍旅之事朕則與藩鎮圗之至於命相當出朕懷行瑜等論列不已谿復罷為太子少師
  王行瑜等各擁兵入朝
  初王行瑜求尚書令不獲由是怨朝廷畿内有八鎮兵𨽻左右軍郃陽鎮近華州韓康求之良原鎮近邠州王行瑜求之宦官曰此天子禁軍何可得也行瑜乃與李茂貞建各將精兵數千入朝至京師坊市民皆竄匿昭宗御安福門以待之三帥盛陳甲兵拜伏舞蹈于門下昭宗臨軒親詰之曰卿輩不奏請俟報輒稱兵入京城其志欲何為乎若不能事朕今日請避賢路行瑜茂貞流汗不能言獨韓建粗述入朝之由昭宗與三帥宴三帥奏稱南北司互有朋黨墮紊朝政韋昭度討西川失策李谿作相不合衆心請誅之昭宗未之許是日行瑜等殺昭度谿於都亭驛又殺樞密使康尚弼及宦官數人始三帥謀廢昭宗立吉王保至是聞李克用已起兵於河東行瑜茂貞各留兵二千人宿衞京師與建皆辭還鎮
  李克用受詔討三賊臣
  李克用引兵逼邠州王行瑜登城號哭謂克用曰行瑜無罪迫脅乗輿皆李茂貞及李繼鵬所為請移兵問鳯翔行瑜願束身歸朝克用曰僕受詔討三賊臣公預其一束身歸朝非僕所得專也行瑜挈族棄城走克用入邠州封府庫撫居人命指揮使髙爽權巡撫軍城奏趣蘇文建赴鎮行瑜走至慶州境部下斬行瑜傳首
  李克用不欲張濬復為相
  三年朱全忠薦兵部尚書張濬昭宗欲復相之李克用表請發兵擊全忠且言濬朝為相臣則夕至闕庭京師震懼昭宗下詔和解之
  後梁均王分魏博軍乃召亂
  貞明元年天雄節度使楊師厚卒師厚晩年矜功恃衆擅割財賦選軍中驍勇置銀槍効節都數千人給賜優厚欲以復故時牙兵之盛均王雖外加尊禮内實忌之及卒私於宫中受賀租庸使趙巖判官邵賛言於均王曰魏博為唐腹心之蠧二百餘年不能除去者以其地廣兵强之故也羅紹威楊師厚據之朝廷皆不能制陛下不因此時為之計所謂彈疽不嚴必將復聚安知來者不為師厚乎宜分六州為兩鎮以弱其權均王以為然以平盧節度使賀德倫為天雄節度使置昭德軍於相州割澶衞二州𨽻焉以宣徽使張筠為昭德節度使仍分魏州將士府庫之半於相州二人既赴鎮朝廷恐魏人不服遣開封府尹劉鄩將兵六萬自白馬濟河以討鎮定為名實張形勢以脅之魏兵皆父子相承數百年族姻磐結不願分徙德倫屢趣之應行者皆嗟怨連營聚哭劉鄩屯南樂先遣澶州刺史王彦章將龍驤五百騎入魏州屯金波亭魏兵相與謀曰吾六州歴代藩鎮兵未嘗逺出河門一旦骨肉流離生不如死是夕軍亂縱火大掠圍金波亭王彦章斬關而走詰旦亂兵入牙城刼德倫置樓上軍校張彦謂德倫曰天子愚暗聽人穿鼻今我兵甲雖强茍無外援不能獨立宜投欵於晉遂逼德倫以書求援於晉
  後唐明宗征夏州無功
  長興四年先是河西諸鎮皆言李仁福濳通契丹朝廷恐其與契丹連兵併吞河右南侵關中會仁福卒以其子𢑴超為彰武留後徙彰武節度使安從進為定難留後安從進攻夏州州城赫連勃勃所築堅如鐵石斸鑿不能入又党項萬餘騎徜徉四野抄掠糧餉官軍無所芻牧山路險狹關中民輸斗粟束藁費錢數緡民間困竭不能供李彞超兄弟登城謂從進曰夏州貧瘠非有珍寳蓄積可以充朝廷貢賦也但以祖父世守此土不欲失之蕞爾孤城勝之不武何足煩國家勞費如此幸為表聞若許其自新或使之征伐願為衆先明宗聞之命從進引兵還其後有知李仁福隂事者云仁福畏朝廷除移揚言結契丹為援契丹實不與之通也致朝廷誤興是役無功而還
  契丹主以詔書賜藩鎮
  後漢天福十二年契丹主分遣使者以詔書賜晉之藩鎮晉之藩鎮爭上表稱臣被召者無不奔馳而至惟彰義節度使史匡威據涇州不受命雄武節度使何重建斬契丹使者以秦成階三州降蜀
  後周安審琦入朝
  顯德三年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審琦鎮襄州十餘年至是入朝除守太師遣還鎮既行世宗問宰相卿曹送之乎對曰送至城南審琦深感聖恩世宗曰近朝多不以誠信待諸侯諸侯雖有欲効忠節者其道無由王者但能毋失其信何患諸侯不歸心哉














  通鑑總𩔖卷十九上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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