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鄉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2

全覽1 道鄉集 全覽2


  欽定四庫全書
  道鄉集卷三十一     宋 鄒浩 撰雜著
  侯嬴
  語有之曰夏則資皮冬則資絺夫皮豈當暑之急而絺豈禦寒之具哉盖無事而備之者所以待有事也是以昔之君子有竄身海濵日以漁釣為事淡若忘情於世者及投竿而起論天下之務如此則治不如此則亂如此則安不如此則危累數十萬言皆古今之秘䇿興王之所汲汲而未獲者也故其功名卒與日月俱而莫之朽彼侯嬴者豈亦有得於此歟何其謀奪魏兵談笑而辨如探懐中物耶夫虎符所在至深至宻所謂如姬者亦未必知其處也况敵國國人諸大夫左右乎而嬴獨何以知之晉鄙嚄唶宿將提十萬兵之衆於閫外功罪未决而信陵遽以單車至其不肯授兵萬萬無疑矣顧朱亥之賢殆非荆卿所擬固足以辦大事方且陸沈於鼔刀之肆舉國莫知也而嬴獨何以知之嬴既無數家射覆占候之術以探賾而索隠徒以抱闗之賤謀奪其兵以成信陵之髙義有始有卒不差毫釐非其講之有漸處之有宜而能若是乎余故曰無事而備之者所以待有事也惟其信陵之初折節下之而不以貴自驕也久居於市不以市人竊罵為之動也引之上座不以將相賔客改其禮也是至誠而不倦者也是真喜士者也是可與有為者也其欲郤秦而救趙而不以平日之所養者斷然成之則非人也嬴不為也故余嘗以謂無信陵則亦無侯嬴雖然嬴於信陵固忠矣於魏得為忠乎秦㧞趙必移擊魏無乃賈禍於國乎是不然其為信陵謀者乃所以為魏謀也何則秦有并吞六國之心久矣六國不滅其心不已趙魏與國也唇亡則齒寒皮朽則毛落其勢然也其㧞趙而必擊救之者秦之虚聲也不敢救趙而坐視其㧞者魏之實禍也盖秦伐魏趙㧞亦伐不㧞亦伐㧞趙而伐其伐亟其禍大不㧞而伐其伐遲其禍小由是言之殺晉鄙以奪其兵特鄙一身之不幸而魏國之幸也然則使嬴不輕用其死王能任之或止助信陵以相魏魏其興乎賀長雄者將不在秦而在魏乎是又不然其輕用其死余是以知其無能為也何則方嬴之時士知死名以為義而不知死義以為義者紛紛自以為莫已若也非惑歟盖可以死而死義以成仁者也不死則無勇不可以死而不死仁以成義者也必死則傷勇嬴於是二者不為管仲之不死而必為田光之必死果何謂哉且士之所以不能有為於世者有物以累之也死生亦大矣而嬴不以動其心以之有為烏徃而不暇奈何功名分止此耳嗚呼其戰國之竒士而名教之罪人乎
  劇孟
  劇孟匹夫耳吴楚舉大事而不知求條侯前知其無能為以謂天下搔動大將軍得之若一敵國問其所處則閭里之微問其所為則豪俠之事問其所與游則闘雞走狗務為少年之戲者也昔季梁在隨而楚武為之戢兵得臣在楚而晉文為之側席孟豈斯人之徒歟其若一敵國何也袁盎曰緩急人所有一旦叩門不以親為解不以在亡為辭天下所望者獨季心劇孟噫是乃孟之所以屹如敵國者乎何則天下有强弱之勢然非土地廣狹城郭堅脆兵革利鈍士卒多寡之謂也謂人心而已茍得人心雖匹夫而遂强茍失人心雖天子而浸弱武王曰受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受有億兆夷人離心離徳予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徳夫以三千當億萬以十人當億兆雖垂髫之子保其必敗矣而卒罔有敵於我師則人心之所在其成功如何哉由是推之若孟之可倚以為重固無足恠者然諾乎緩急之際不疑不倦逝不旋踵此髙義也人各有心千變萬化而不齊惟髙義足以收之使一歸於我譬猶形動而影赴聲發而音隨自不知其所以然者孟母死送𦵏自逺而至車千餘乗非其騐邪向使吴楚之君聘以厚幣納以至誠表之三軍之上彼素歸心者且將不期而附焉眀者為之視聰者為之聴智者為之謀勇者為之戰凡有一長者各為之盡顧雖真將軍殆亦未知稅駕之所惟其不求而條侯得之是以三月而破孔璋謂以一賢敵七國之衆豈虚語哉嗚呼使孟初能擇術以本原乎聖人之道既成章而達矣既成器而動矣既無所徃而不利矣明王委已而任之斯無敵於天下詎止若一敵國而已耶孟子謂伯夷太公曰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歸之是天下之父歸之其子焉徃所謂無敵於天下者故嘗以為有過人之資者成之以道則鬱為豪傑之士成之以非道則蕩為豪俠之士豪傑豪俠之相去邈乎其天地矣書曰惟狂克念作聖惜孟為氣俗所移而終不克念也悲夫
  荀彧
  余嘗恠曹氏濳不臣之心託扶漢以自媒自以為天之厯數不在並起之豪傑而在其躬當時之人誰不知荀彧智畧士也司馬仲達謂自耳目所見未有及之者其委身曹氏而為謀主凡二十餘載至董昭等宻以九錫諮之乃獨以義興兵為言而是誠不知邪抑亦半涂而悔將以自贖於識者之議故假此以自明乎世之䇿士固有工於料事而拙於料人者固有與人同事初不悟其設心為何如者終亦必亡而已矣然而彧必不出於此也何則其大䇿袁紹董卓吕布其次䇿田豐許攸審配逄紀顔良文醜殆如朝夕握手吐情相與周旋而灼見其底裏所謂拙於謀人者果如是邪其勸曹氏定兖徐迎獻帝保官渡勿置九州既計其利又指其害曲折返復迄有成功皆曹氏聰眀之所不及所謂初不悟其設心為何如者果如是邪又其勸定兖州也說以髙祖保闗中光武據河内而濟大事其勸迎獻帝也說以髙祖為義帝縞素而天下歸心夫髙祖光武皆乗時特起遂有天下非終臣於秦漢者也彧言必稱之使襲其所為是欲曹氏為髙祖光武耳就令曹氏一心王室猶將揺蕩轉徙以啓不臣之慮况其本自異心重聞順適容與之言譬猶决積水於千仭之谿其孰能禦之如此而猥異九錫之議以明不知吾不信也劉備指以為賊其有㫖哉嗚呼至此而後悔亦晚矣曹氏不赤其族而止使自殺其幸乎嘗謂彧之不得其死終不可逃茍不自殺則曹氏必殺之盖其所殺非守正不回則必用智不窮也守正不回者畏其嘗規我也孔融是也用智不窮者畏其移所以為我謀者謀我也楊脩是也彧既不能見險而止如龔勝潔身於新室又不能見㡬而作如范蠡肥遯於㑹稽顧料隠匿非直比而欲優游卒嵗以追子房之髙風不亦難乎孟子謂盆成括曰小有才未聞君子之大道則足以殺其軀而已矣余於彧亦云
  曹參
  讀漢書見班固贊丙魏曰髙祖開基蕭曹為冠又讀唐書見敬宗以王廷湊之亂恨無蕭曹使姦臣䟦扈夫蕭何相髙祖自其起義迄南面有天下恃之如左右手其獨冠乎當時而見思乎異代宜矣曹參既非何比又運籌不如張良將兵不如韓信其間闗攻戰之中被七十創而功以成特一時之事耳其後相惠帝帝富於春秋且承髙祖棄羣臣之初參日夜飲酒不事事卿大夫羣吏及賔客舉知其非而後之君臣猥與何一視而同稱焉其故何哉及觀其謝帝之語以為髙皇帝與蕭何定天下法令既明具陛下垂拱參等守職遵而勿失不亦可乎曽不以前日之隙一毫置胷中於是釋然知稱之者不為過論也何則有隙者私怨也舉事無所變更一遵其約束者國事也不以私怨敗國事此藺相如所以回車於㢘頗而寇恂所以郊迎於賈復者也參實能之故心平而識明心平而識明故舉之於事何者當後何者為急何者為緩判焉如黒白之在目如此而不以相業聞者未之有也且相業之所以成其本有三曰徳曰量曰知體而才智不與焉盖才者可與有為也而不能不為智者可與有謀也而不能不謀以其必為必謀之心倡之於上而百官有司争以才智應之於下將以親附百姓百姓且離散矣將以鎮撫四夷四夷且反側矣將以遂萬物之宜萬物且不得其生成顧雖有作之世猶見其害不見其利况干戈甫定之初如疾病方愈之人困於藥石之交攻而求所以補養其血氣甚切者乎若參者可謂賢矣然則繼參而居位者其必出於此乎是又不可何則太后稱制背約而王諸吕産禄顓兵秉政視天畫地日以睥睨神器為心劉氏㡬不復漢於此時恬不為怪而治道貴清浄而民自定無乃假越人以拯楚溺歟故前乎參者其相如之則國必有外至之憂後乎參者其相如之則國必有内作之患惟蕭何以其才規之於其前惟陳平以其智濟之於其後惟參歛才棄智以休息於其間則亦惟其時而已矣嗚呼安得不以私怨敗國事如參者與之論巖廊之急務乎
  書崔徳符榮辱說後
  賔興不復古無如之何矣就其改作之法而審處焉猶庶㡬其不繆奈何上下胥失而莫之䘏且物之輕重妍醜不决於人而决於衡鑒者以衡至平而鑑至明本無心於取舎也物亦莫得而恩怨焉故世謂有司為衡鑒或者失之徳符斥以為盲不亦宜乎雖然天下未嘗無盲有司其繆於取舎非直盲者之罪擇有司者之罪也何則天子不自擇有司其在京師則委之中臺其在諸路則委之外臺所聚皆輔弼大臣日以進賢退不肖為職其擇有司固不難若外臺則職總運漕方其平時僚屬之所商𣙜夙夜之所經營惟財力是務至於官曹人物之何如則一切不問不啻路人之相視一旦詔下止按吏版擇所謂有出身者用之而已使其皆賢可也不幸而賢者寡凡者衆與皆非其人則一鄉一國之善士惟所好惡耳㡬何不為適越之章甫乎今著在甲令以滅私而塞違者嚴且宻也而好惡異則無以齊之非不欲齊也不可得而齊也盖人物異故好惡異好惡異故取舎異取舎異故士遇否不惟其才惟其時世専以罪有司則過矣僕故曰非直盲者之罪也擇有司者之罪也僕入官且十年兩主試於方州一參閱於貢院揆今追徃是亦徳符之罪人而徳符之說所漏略而不通者汗顔之餘輙書以自託不知我者其以為飾非乎
  書學記碑隂
  元祐初潁昌教授榮輯以頖宫不足以庇學者聞於府知府事觀文殿大學士韓公資政殿學士曽公繼主之又因轉運使李公果卿行部請其費公欣納給錢一百二十萬圯廢一新遂甲畿右惟西北隅作院在焉顧徙之未能也後四年右相范公以觀文殿學士均逸是邦知之即命有司以修官度牒錢一十八萬徙院於𠫊第之隙以其故基歸頖宫又以錢二十萬即其基構屋三十楹為齋為庖湢挾以兩廡注以中廊於是頖宫之規橅備矣嗚呼事豈易成也哉舉邦域之中較之頖宫所占纔得百一茍有改作宜無難者且歴三公積六年然後成况天下之事有大於此者乎初嘉祐末范公以秘書丞居幕府時先聖廟與學異區徙而為一以慰學者仰止之心公有力焉至是三十年矣又頼公以終成之盖非適然而已也君子是以知公之為政在此而不在彼也晉陵鄒浩承乏教授遂以清議之所欲載者刻舊記之碑隂云
  書齊史
  齊崔杼弑其君莊公太史書之杼惡而殺之其弟復書復殺之至其少弟書之而止嗚呼杼相齊専其政以喜怒生死人甚可懼太史顧不知邪以人臣之惡莫大乎弑君而秉筆者吾職也知修吾職無愧而已耳兄死矣弟嗣其職慨然不少變使杼之惡竟播不朽真賢哉後之有天下者非特區區齊比也其臣之氣燄未必如杼之可懼者也其所為又未必如杼惡之甚也秉筆者早已脂韋於觀望之際曲貸其惡虚飾其美以自給於其家為身若子孫之計况其大惡乎况其氣燄真可懼者乎於臣列且如此况君之過失乎聞齊史之風足以愧矣
  曽祖詩訓後語
  此詩乃曾祖舎人所作而自書以遺先祖於入仕之初者先祖以天禧三年擢進士甲科至至和元年仕三十六年年六十三以歿盖由軍事推官積累為都官郎中郡太守未嘗一日不奉訓誨故所至以官為家以民為子惟恐朝廷之恩不下流而嘆息愁恨有形於聲者隂徳及人不已多乎孟子曰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先祖於是盡人子之道矣先考都曹嘗語浩曰吾將以詩本刻石傳示子孫世世奉承此心弗墜庶㡬稍稱前人所以垂裕之意一有違叛是辱其先是大不孝非吾子孫也嗚呼音猶在耳而先考奄棄諸孤凡是生平一言一事茍可以追念者莫不心銘焉而况此其大者顧浩不肖不足以仰對遺訓尚頼祖考之澤未即隕滅敢不遹成先志而刻諸石先祖有兄九人其後散居四方者多矣亦將以此示之盖曾祖之意無所不在不直為先祖發也紹聖三年八月一日浩謹書
  鞭從
  誰使汝言誰使汝行言而不讐誰之咎行而不篤誰之愆汝不念有時而斃乎則臭腐而已矣復欲天長地久知何年嗚呼戒之慎之道不汝棄神汝憐
  冠炳文
  二十而冠禮固有儀十五而冠義亦從宜未冠則槩以童子之品目既冠則責以成人之作為吾自汝總角爰迨今兹聴汝言而察汝質必能卓然建立稱吾所期方吾竄嶺表也則曰父為國事耳何足動及吾斥湖外也則曰父坐前事耳何足疑念祖母之省侍阻念諸叔之音問希念諸兄諸弟不得相與處以學則每咨嗟而涕洟凡孝悌忠順之端固已見於此矣所以充擴成就則惟汝篤誠而弗移彼合抱之木非不大然生於毫末之細彼九層之臺非不髙然始於累土之卑汝其尊六經以為本博羣籍以為稽有可友者取以為友有可師者奉以為師積日月而已年迄至於期頥雖將聖之耳順從心且庶㡬其可及而况孝悌忠順之實又安有不孚於上下格於神祗俾世人稱願曰幸哉有子如此以暢吾父祖之澤於無所終窮豈不自於斯時乎汝其勉之汝其勉之
  洗幻子文
  分日月之末照以本汝之氣據瀟湘之上游以潔汝之形汝聰汝明汝所固有汝忠汝孝汝勿妄行視汝父之不得安其位則知所以修職業視汝父之不得養其志則知所以奉晨昏莊子曰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縁督以為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吾既以此訓汝之兄矣汝其從兄而恭命勿使失墜以對吾生育之恩
  頥㫖
  易者象也觀頥之象得所以養者焉初畫竒陽也上畫竒亦陽也其中四畫皆隂偶則虚而無間矣惟虚而無間故上下之陽升降徃來而無窮然陽一而已自下而上其一為上九自上而下其一為初九上九曰由頥厲吉利渉大川以見凡在下者莫不由之以養故雖在上而危而吉無不利利渉大川即靈龜之所在也而初九必取靈龜以為象何哉盖龜者北方之陽物也屏氣似不息者其息深深養之至也未為不靈也若捨之而觀朶頥則惟言語飲食之知而已夫言語之出也飲食之入也乃頥之所以朶也既不能如龜之常寂黙而不言語也又不能致其慎而惟朶頥之觀則必至於有所耗既不能如龜之常冲盈而不飲食也又不能致其節而惟朶頥之觀則必至於有所傷既傷且耗欲復歸根不亦難乎其終身不靈也孰禦太𤣥以養凖頥初一曰蔵心於淵美厥靈根而測以神不在外釋之深有得於此也此聖人所以抱一以為天下式
  忘言
  多言不如寡言寡言不如不言不言之跡雖謹乎外欲言之意猶存乎中則天機自動人且得之况不知所持以至於多言乎惟忘言而不知所以忘乃可以入道惟㝠心而不知所以㝠乃可以忘言此之不圗而惟規規於頰舌之間亦未見其能全也全乎全乎吾得所以全者矣幸矣夫
  夙悟
  聖人懐之而忘懐所以為聖衆人辨之而紛辨所以為衆聖乎衆乎將孰從乎既已知之矣而莫之擇則非智既已擇之矣而莫之處則非仁仁且智夫子既聖矣衆人固不識而况世俗之陋乎易不云乎聖人以此洗心退蔵於宻闗尹不云乎聖人蔵於天故莫之能傷也擇之而明處之而安終也兩忘而化其道則㡬矣噫勿惰勿畫勿後悔而莫追
  上梁文
  伏以郡當浙右雄為禮義之鄉宅據城東蔚有衣冠之族惟祖孫之三世閱甲子之一周人昌益見於詵詵棟橈母懐於慄慄用宏兹賁相恊厥居某官念基構之相成廓規模而甚逺上禀慈親之訓奉以周旋下同愛弟之情因而改作裒諸山之名木選一路之良工曽不逾時亦既蕆事門通駟馬知濳徳之有開庭列芝蘭識鍾英之方茂不但帡幪之允頼且將福禄之咸臻棣華光映於承顔栢葉春生於獻夀里仁推美閫範昭隆子子孫孫永襲家傳之善年年嵗嵗常膺天與之祥某總衆技以効功舉修梁而恊吉輙伸善頌以助懽謠
  兒郎偉抛梁東占得青春嵗嵗同小井不能蔵瑞彩常隨初日到庭中
  兒郎偉抛梁南斗注長生分外添習習薰風來不斷更垂離照滿前簷
  兒郎偉抛梁西萬頃收成正得時川陸路通無擁塞朝天從此上丹墀
  兒郎偉抛梁北回瞻列宿環辰極榮光無數集萱叢長為髙堂添喜色
  兒郎偉抛梁上天錫體祥如影響甘露凝珠未足竒人人慈順尤堪仰
  兒郎偉抛梁下積善為基持廣厦子令臣忠常出生安寧和樂符周雅
  伏願上梁之後綵衣愈煥蘭膳彌馨先後應塤篪之節和柔諧琴瑟之聲燕及童孺施於使令偕一鄉而隆盛樂四海之昇平
  留題昭平王氏來仙閣
  王氏來仙名閣舊矣閣前拱北軒竹間翺風亭梅邉拱梅亭則予所名者拱北有軒而榜未立翺風有牓而亭未構拱梅亭牓俱未有也所費不多久欲自為特以其家拘忌隂陽因仍至此主人好事後當成之亦足以助一邦士大夫登覽之勝
  
  浩以崇寧二年三月二十一日自零陵移昭平居此閣四年十一月七日自昭平移漢陽離此閣杜門循省凡十六甲子非上主之恩與天同造何得脫死炎氛生還膝下乎感涕援毫槩見於此












  道鄉集巻三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道鄉集巻三十二     宋 鄒浩 撰雜著
  書省恕二齋詩銘後
  臨漳李大方㡬仲既以省恕名齋又為銘為詩以見意可謂君子之用心矣夫詳於省人而略於省已厚於恕已而薄於恕人此學者之大患也平居聴其言徃徃髙出顔閔上謂曽子子貢為不足擬夷考其行而觀焉使當夫子之時於其來也不辭以疾則必鳴鼓而攻之矣况欲與及門之士齒乎㡬仲乃能反此而用其心其所以省雖不予告予知㡬仲夜旦之間常黙然念曰言果寡尤乎行果寡悔乎事吾親果孝乎事吾君果忠乎事吾長上果信順乎果不媿於天乎果不怍於人乎果不為名教之罪人乎若所謂恕則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夫子明言之人之情猶已也内之於家勿以所不欲施焉家其有不齊者乎外之於國勿以所不欲施焉國其有不治者乎大之於天下勿以所不欲施焉天下其有不平者乎始也於已猶有省也於人猶有恕也索之而可得終也未始有已可以容吾省也未始有人可以容吾恕也索之而不得也則由仁行矣三月不違仁且無得而名焉予知㡬仲必有時躍躍以喜曰夫子之道果一以貫之也性與天道孰謂不可得而聞也天下何思何慮乎它日㑹面揖眉宇不待容聲信予言言之不妄
  為諸公作劉淮夫薦詞
  朝散郎致仕劉淮夫故直史館彛之子樞宻直學士陳襄之甥事父母極孝孝於親者皆自以為難及元豐中為台州判官薦狀已有餘數更及一考即可改官縁父被召赴闕不忍離左右遂不待任了便乞侍養隨侍以去近監江寧府酒務到任未久縁母年八十七嵗思歸宜興家雖甚貧不復顧禄即乞致仕奉母以歸郡守以下再三留之皆不可得今方年五十九嵗無屋可居無田可食雖水菽不充未嘗一毫有求於人凡此皆人所共知有迹可考者若其濳徳隠行尤不可勝舉要之一本於孝而已東南縉紳先生交譽以為至賢而淮夫聞之恐悚退避但曰此乃人子之常行無足道也
  書余清老
  清老所造甚深所養甚髙乃能埋光鏟彩曲與人同不問醉醒戲笑而已人亦為之絶倒不知其於規矩凖繩之内外果孰在也喙鳴合與天地為合清老其庶㡬乎更數十寒暑想像此老而不可得然後知其有大過於人者雖然知與不知清老何加損哉清老聞之拊掌大笑
  書毘陵後河興廢
  郡城中所謂後河者乃舊守國子博士李公餘慶創開李公精地理誘率上户共成此河且曰自此文風寖盛士人相繼登髙科三十年當有魁天下者爾之子孫咸有望焉河成未㡬學者果盛已而紫微錢公公輔登第為第三右丞胡公宗愈繼為第二吏部佘公中遂魁天下其去河成之日適三十年盖熈寧癸丑也自後瀕河之民多侵岸為屋及棄物水中由是堙塞乆不通舟崇寧初年知給事中朱公彦出守於此詢究利病得其實於是濬而通之向之形勝復出矣今給事中霍公端友遂於次年魁天下士是嵗嵗在癸未去熈寧癸丒適又三十年霍氏居河上游河勢曲折朝揖其門鍾聚秀氣世有名人今知太平州霍公漢英與其姪給事數十年間相望起東南為時顯用然則形勝之助孰謂不可信乎李公𦵏州之横山民病痁者取其墳土服之輙愈今朝散郎撰乃其孫也
  為錢濟明䟦書畫巻尾
  某生晚不及識蔡公公之宰木既已合抱方於濟明家見遺墨四軸某雖不能書然當世士大夫能書者咸先之固知其筆妙與人稱也右君謨帖紫微錢公朝廷之名卿鄉邦之先生也某從學時公既殆矣不及親炙以為師而與公之子通直為友因得觀公所書遺教經以想見剛風特操之髣髴云右錢遺愛公書經愛其人者愛其屋上之烏况鶴乎少游歎之良有以也右秦少游為錢公所作鶴賦晉卿以尚主之貴日在綺羅絃管之間而濡毫嬉戲乃皆風塵表物非其胷中自有丘壑何以及此右王晉卿所畫栁溪漁浦小景
  為姨氏書女誡後䟦
  姨氏第六十今甫十一嵗事祖母夀昌君如成人不忍須臾離左右夀昌常久疾有歎言聞之惕然誓以身代諷勸尊屬詞婉而意嚴戒諭使令務篤於親而勤乃職其天禀不凡如此某因取女誡書以獻焉庶㡬朝夕成誦以為姆訓之助異時有勉其夫以正教其子以忠與古淑懿相望於聲詩圗史之間者必吾姨氏也薦紳先生将曰毗陵張公之後不獨男有特操無媿家法施及女子亦賢矣哉
  書姚㢘州墓銘後
  予頃在廣西聞姚㢘州治宜兵民諸公交薦不幸舊僚有出按本路者按私隙以文致其罪既而朝廷知之遂復選用後數年予與其子嶙從容又觀鄉先生敏叔所作誌銘益信其有以過人而不克夀以顯悲夫於是為書此石以詒後之助焉
  䟦陳居士傳後
  居士本不求知於人人自知之宗子博士楊公中立為之傳以行於世所以風勸來者盖不但一鄉而已也
  為陸伯思䟦韓魏公范文正公書後
  某生晚不及識公元符末公之長子嗣為大丞相某始獲登公門想見垂紳正笏不動聲色措天下於泰山之安今嗣丞相亦亡矣覽觀遺帖秪益悵然
  公嘗云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以其言考其行事信乎能踐之也宜其廢牋遺墨為志於古者寳蔵如此
  書待制張公詩巻後
  故天章閣待制贈開府儀同三司張公在仁宗朝既以功業隠然為名臣乃歸休於毘陵之私第作詩以示其子自號知幸老人公歿四十八年大觀元年正月公之孫垂禀於兄堅如晦墀而率其弟勑睿即圃構軒以便講學取公號為知幸者名焉以謂公之知幸幸於遭時我之知幸幸於流澤幸於遭時久其已矣幸於流澤豈終以此自畫哉誓與兄弟奉母夀昌君外念先朝請付屬之意不敢暇佚以成其身一旦遭時凡公之所未及為者猶将為之而無不可况其餘乎然則公詩所謂自修清慎後事無憂者不獨在其子而又在其孫矣流澤之長未易以世數期也某雖愚方且拭目以待
  致軒紀名
  通仕郎張君堅與弟如晦墀垂牧壎壡既已遷其父提㸃鑄錢朝請公之柩同母夫人夀昌縣太君嚴氏𦵏於滁州清流縣安仁鄉之杜沛乃即祠堂規以為軒問名於外孫鄒某某竊為通仕弟兄所作事其親者自始逮終曲盡勤誠夫子所謂居則致其敬養則致其樂病則致其憂喪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盖無一不備於是因其實而名之曰致軒然通仕弟兄皆以材識學行仰承流澤宜必光顯於世而朝廷之上方且求忠臣於孝子之門則自此出而事君又將致其身焉某雖廢處尚庶㡬及見之
  書孫氏棣萼後集
  晉陵孫氏有髙士諱世南者某祖母樂安君之父也淳化至道中與兄詁世寧弟世儀皆以文行馳聲同時薦於禮部既歸乃以志之所之形為篇章如鶺鴒之首尾交應而弗違如塤篪之律吕迭奏而有倫編聫成集名曰棣萼非夫四人莫逆於心如四體不言而喻安能至此哉語不云乎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宜其子孫蕃衍宗族隆盛為東南之所推仰然則是集非特孫氏所當奉以為訓世世不忘凡覽之者亦可以興起矣
  䟦漳浦李大忠微叔所蔵書畫尾
  嶺表歸来飯不足負郭有田多未贖何當賣劍成此謀耕遍雨餘春雨緑右戴嵩牛
  王荆公嘗言安惠周公與其弟越皆以能書為世所稱每出輙為人取去此書盖亦為人取去者不知傳㡬人而微叔得之右周越草
  錢塘方鏤聖俞詩為新集逺方得之猶知貴重况聖俞所自編以贄當時公卿者乎微叔不寳珠玉而寳此編固其宜也右梅聖俞詩
  漳浦李大忠微叔與兄大方㡬仲皆從山谷遊得書不知㡬何必謹蔵之微叔歸自中都道由晉陵出此集示予且曰此乃山谷為葉尉時所書也然與予平昔所見絶不相類豈其少年作字若此而晚年異此乎必有能辨之者右黄魯直書
  書與墨工張處厚
  予用張處厚墨久矣而未之識一旦處厚踵予門問其家世則谷之子遇之孫也昔奚氏以墨顯於江南而遇妙得其法至處厚益恐墜其家聲不汲汲於利售尤為可尚云
  語録
  先正言非禮勿履惟大壯能之君子用大壯之道惟此為要切
  修道易進道難何謂進道慎獨是也
  某為諫官祗是說理不徼訐
  為善如着衣喫飯不可有功過心
  勉禮之當行者不必責人之報安義之當為者不必望人之知可以求可以無求求多辱可以交可以無交交多濫可以毁可以無毁毁多怨可以譽可以無譽譽多諂
  有非禮之念然後有非禮之言言非自口也巧言令色徃徃入而不知
  過相褒美便入於巧言輕重須合宜
  范丞相平生所稱引奏對止是孝經論語孟子周易嘗云人作好事不堪再說着說着便不中
  丞相云惟儉可助㢘惟恕可成徳
  雖居軒冕之間當有山林之氣士不可無山林氣節義文章學術大抵皆然何謂山林氣即純古之氣也達於命者不以得失為休戚
  思慮不清便乖慎獨之道
  學者厭俗事便非聖王之學聖王以民事為本舎民事無可為者但事事中理皆有節文所以異於俗人下至一家亦只如此厭俗事皆生於怠惰清虚澹泊皆繆悠之辭試問清虚者不須衣食乎能不與人接乎有此二者既有所事矣故聖人不喜事亦不厭事學者不可不勉
  有心之過大無心之過小
  凡為善有二或直心為善或著姦為善大抵有山林氣即佳寧使人道村不可使道姦
  范徳孺在太原每支官吏及軍士糧同出一敖雖有濕惡軍士自不怨也
  雜說
  直其正也當作直其敬也音近易訛多如此者直其敬也方其義也敬以直内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徳不孤則所謂大也
  養生而不知其主非善養生者也故此篇之㫖始於縁督以為經而終於火傳也不知其盡也
  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當作一句如之何猶云奈之何事至於言如之何如之何固已不能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矣猶不曰如之何如之何則是不知悔者也雖聖人其如彼何哉
  有馬者借人乗之盖史之闕文也孔子初猶及見後則亡矣文乆且不傳况其意乎君子於其所不知故不可不慎也
  斯者有所指也或問禘之說子曰知其說者之於天下也其如視諸斯乎指其掌子使漆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亦必有所指矣将指其心而言乎惟先自信於心然後可以取信於人
  子温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子絶四子樂皆記所記者之言然非深知孔子安能及此
  南明而北㝠人之所知也南北皆㝠人之所不知也㝠豈可以他求哉心㝠則無所徃而不㝠矣昜曰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於此
  自易與天地凖至君子之道鮮矣凡十叚所以能彌綸天地之道以易與天地凖也所以知幽眀之故以仰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也所以知死生之說以原始反終也所以知鬼神之情狀以精氣為物遊魂為變也所以不違以與天地相似也所以不過旁行而不流以智周萬物而道濟天下也所以不憂以樂天知命也所以能愛以安土敦乎仁也所以神無方而易無體以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曲成萬物而不遺通乎晝夜之道而知也所以君子之道鮮矣
  君子之言也不下帶而道存焉此以釋言近而指逺者善言也言出於口初不下帶可謂近矣然而道存焉可以世為天下則其指豈不逺乎
  𤣥牝之門取諸吾身則鼻也鼻者息之所由以出入綿綿若存用之不勤則其息深矣孫叔敖鼻間栩栩然是已莊子曰真人之息以踵衆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嗜欲深者其天機淺素問曰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蔵升降出入無器不有四者之有而貴常守知此然後知谷神之所以不死
  虚其心則腹自實弱其志則骨自强
  張子房之智所謂行其所無事者也
  天地者形也乾坤者使形者也隂陽其形形者乎元亨利貞每一徳各具四徳若不具四徳其一徳亦自不成乾之六爻惟舜備之
  其次畏之其次侮之當如别本直曰其次畏之侮之盖迹雖畏之而心實侮之故也
  自私覿愉愉如也以上乃孔子之所獨者自君子不以紺緅飾以下則非特孔子而已凡君子皆當如此故不直曰孔子而必曰君子與上文異
  孔子於羣弟子中惟於顔淵曰不幸短命死矣於冉伯牛曰亡之命矣夫盖惟此二人乃可以言命故也若仲由之行行不得其死然豈足以言命哉
  隨所居而安者廣居也隨所立而宜者正位也隨所行而通者大道也能居廣居然後能立正位能立正位然後能行大道
  居其所所謂徳也為政以徳則為君而得君道矣居君之所者也而人亦各得其所焉中正無為而已不與下同徳其居其所者乎
  為周南召南如為學為道之序學道之序興於詩學詩之序始乎為周南召南
  聖人觀於天而不助不以人助天也助如助長之助為人君之道盡於乾卦為人臣之道盡於坤卦亦在體之而已














  道鄉集巻三十二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道鄉集>



  欽定四庫全書
  道鄉集巻三十三     宋 鄒浩 撰雜著
  襄州鈐鎋王餘慶以其所斵琅韻琴示予為之銘
  有薫其風有逺其志比隆舜文天子在位厥惟中和不復殺戮将軍凱歌變為雅曲合天者天豈師于今於無絃中而不此琴萬籟並作琅然其音日月老矣孰知君心
  座右銘并序
  先君之喪既祥除念無以贖不孝之罪勉率諸弟稍就術業於是雪涕作銘以置其座右
  嗚呼爾年既壮爾身則孤痛九原之難作常隕血而號呼歘炎涼其再序報罔極以何如嗚呼有田以足爾之食有屋以寧爾之居曾不以寒饑暴露窘爾之心兮舍為善而曷圖嗚呼志難成而易敗時難遭而易徂奉先訓以夙夜無自畫於須臾聲載實而逺騖煥祖考之規摹彼聖賢之人亦人而已庶以此而為徒
  晩盖銘
  嶺表東西竄必罪大汝竄而居於今為再垂衣在上朝廷清明汝罪莫掩汝則當刑祥風翺翔協氣洋溢六合一家瘴氛歛迹完汝餘生念汝徃咎徃雖莫追來或可救其惕其厲其慎其思以汝覆轍以作汝師汝明聴之皇帝憐之俾歸奉親身其安之
  古銅鑪銘并序
  十月十八日予生日也男柄走家僮持夀香與古銅鑪來獻其面如盃其形如鼎用以炷栴檀起自膚寸而彌滿六虚於予心有㑹焉乃作銘曰
  天地氤氲山川出雲油油藹藹郁郁紛紛六合為巨未離其内兮但見薫然慈仁漠然無分過此以徃夫孰得而名之
  二銘并序
  予偶於江濵亂石中得二勝處殆天作而地藏之以見遺也其一曰莫釣磯其一曰下鷗臺既命名已又刻銘於其上焉
  莫釣磯
  悠然而遊囅然而笑强為之名其釣莫釣
  下鷗臺
  藏乎無端審乎無假何以信之鷗舞而下
  蔣彦回出所藏雷式琴求銘因為之銘
  椅桐梓漆道通為一吹萬不同由此途出物有所然孰知其然其徳最優其曲則全我思古人無古無今復其見天地之心賢哉回也式如玉式如金金玉爾音惟昭氏之琴
  甘泉銘并序
  祁陽邑城之北有泉出焉贍足一方不知幾年矣零陵蔣湋恨元次山居浯溪去泉纔五里許又數數徃來訪尋山川之勝見於文字何所不有乃無一言及此遂以語予而屬銘之銘曰
  山下出泉其甘如醴井冽而食大國百里莫之令而自均民到于今受其利雲行雨施自今以始水不可以終止其孰能止之
  天保松銘并序
  衡州華光山實衡嶽之南麓有松傑出盤礴雲表晉陵鄒某嘗以問長老仲仁曰方法堂佛殿鼎新之時他山之木尚入繩墨乃不以此為材耶仁曰自合抱以來睥睨其旁者踵相尋而至豈特吾寺之人哉但以適當天子夀山之前故不敢運斤耳因告之曰若聞天保之詩其比物以見意必曰如南山之夀而以松栢之茂繼焉今山前之松可謂茂矣宜以天保名之仁請著以示後於是乎銘銘曰
  山有喬松在南山之陽巧匠觀旁莫之能傷匪以此為不材可以全生得極其髙大惟時太平薄海内外㒺不稽首歸美以報如松之茂惟此獨也正能長且久勿伐勿敗祝聖人夀
  澹山尹文老畫像贊
  有時皺聚雙眉有時笑開雙臉澹山不觧謾人一任諸方㸃檢
  書喜
  役者濬感應泉一二尺許乃於亂石之下得蟹一枚予自放湖湘以至踰嶺不覩此物四年矣亂石之下又非所宜穴處也何從而出邪易不云乎物不可以終難故受之以觧蟹者觧也夫實告之矣䝉恩歸侍立可待也於是乎書
  感應泉銘
  昭平江水不可飲飲輙發瘴日用汲井乃在二三里外又石路﨑嶇當風雨寒暑時尤以為病忽於所居樂川之上仙宫嶺之下有泉出焉甘凉瑩徹一邦之井無與比者因䟽道為小池日得四五斛用遂有餘而人不勞名之曰感應泉銘曰
  有穹其山有澄其淵動惟厥時以出斯泉惟泉沛然莫遏其源我感我應其來自天
  傳神自贊
  汝為臣邪弗得事君汝為子邪弗得養親與世作戒莫汝比倫汝惟自新日以省循尚庻幾迷而悟屈而伸無愧乎古人
  洞庭之南蒼梧之北鴈不到處莫汝心惻有靦斯顔有延斯息何以酬恩皇恩罔極
  忠愧屈原才疎賈誼仁聖當陽自取投棄挹彼湘流濯兹罪累厥惟後圗以對天地
  知幸軒銘為從外祖作
  八十二嵗外祖既成知幸軒以休奉親之餘日外甥鄒浩乃推本尊意獻銘於座右
  惟親惟天惟親惟地覆育我躬德莫可議汲汲以報亦豈他求權衡乃心則知厥由惟身康强親喜而安惟身疢疾親𢡚于顔矧惟此身其來有自自祖自考以至於此能欽愛身為欽愛親祖考聽之何福不臻親夀而昌我戲于側念兹在兹敢忘朝夕
  道鄉贊二首
  青草黄茅夢破東阡西陌年豐長與老農撃壌不知身世窮通
  昔時吏部侍郎今日道鄉居士畢竟這箇是誰一任更安名字
  歸愚齋銘為陳公晦作
  墮肢體黜聰明修胷中之誠而勿攖以成其身以順乎親歸歟歸歟雖智大迷矣柴也愚回也不愚又惡得而强名
  焚香石銘
  一銖煙從此出徧十方能事畢
  普融閣平老嚴小閣於丈室之左為人稍間即處其中專於寫華嚴經為佛事余北歸過平平請名於是名以此
  前身善財後老平善知識處靡不到十信生行回向地等覺妙覺諸法門一法門中義一句須彌聚筆海量墨亘未來際力書寫未來可盡寫不盡何况六位一切法一一筭諭莫能及老平於此不思議第三手把龜手筆一刹那間能事竟一一㣲塵出經巻三千世界㣲塵偈一四天下㣲塵品龍樹傳持所未㑹悉在而今輪字裏字字無増亦無減四十二字誰舉偈大寳蓮花忽開敷帝網重重清浄土十方三世佛菩薩一時㑹集作證明彌勒辨説巧稱揚文殊師利欣按頂日用縱横日日新此身普賢身内現若人欲識老平身即是毗盧無盡藏蓮華經贊晉陵士張仲敏躬寫妙法蓮華經為寳塔凡九層以施感慈禪院長老了邦予至邦室得所未見為之贊云
  心為工師筆斤斧巧取蓮花以為材願力基構次第崇一刹那間能事畢菩薩衆星佛孤月歘然出現此土中種種説法利羣生一一慈悲大方便如父誘子出火宅如主導商移寳城如雨灌溉藥品殊花實根莖同一長獲普門通靡不應道與非道對病藥過現未來佛所説不増不減悉如是寳積如來為證明嶪岌巍峩分半座此塔彼塔兩現前非一非二叵思議誰將手擎至感慈八萬四千真塔様無礙光從無縱出徧非非想無間處疑情照脱罪垢空同證一乗無上覺有如不信視龍女八歲何知頓成佛時不待人勿後悔速向塔前勤懴禮
  書合論後
  華嚴佛菩薩悲智咸徧周廣開方便門主伴互酬請於無言説中説法無數量我讀誦思惟獲從信根入闇逢照世燈病遇雪山藥無價大寳珠衣内忽然得願盡未來際滿足普賢行一切導師前一一興供養一切衆生前一一作利益持經繼有人悉冀同我願
  書楞伽經後
  牟尼净虚空大慧舒光明森然萬象形有目咸欣覩疑觧二俱脱一切本如如一一楞伽山演説修多羅稽首方便慈功德無窮盡我今如是了是為報佛恩
  支離疏賛
  支離疏形若斯看雖醜世莫疵外非譽忘盛衰遊人間常自怡使形者亦如之德不德至希夷與萬物妙相宜聰且明焉能窺掛壁上羣兒嗤兒勿嗤斯吾師
  陳瑩中畫像贊
  鳳閣鸞臺何許天涯地角周遊此老老而益壯超然一段風流
  
  了了了時非了非非非處何非要識此翁端的試看筆下形儀
  東坡横策像贊
  東坡未作儋耳行此相已入龍眠筆大海中央誰與鄰萬事一條横榔栗
  雲溪文慶長老畫像贊
  不選在在處處長是哆哆啝啝飯了要睡便睡睡了要歌便歌呵呵呵呵呵呵且道一把茅下翁子三家村裏老婆相去幾何咦
  集經文為要訣集黄庭語
  黄童妙音難可聞若得三宫存𤣥丹中有童子㝠上𤣥回紫抱黄入丹田閉塞三關握固停三氣右回九道明恍惚之間至清靈散化五形變萬神千千百百自相連共入太室璇璣門三老同坐各有朋高拱無為魂魄安玉笢金籥常完堅内守堅固真之真真人既至使六丁内挾列月列宿陳物物不干泰而平百二十年猶可還使人長生昇九天上清紫霞虚皇前
  天寧節開啟文
  伏以電繞虹流將届誕彌之節雲從星拱咸輸欣載之誠用嚴西竺之因仰助南山之夀恭惟皇帝陛下㕘兩儀而在御遵七聖以存心有為率本乎大中無外普霑乎霈澤光動老人之瑞昭符寳厯之昌式構熙辰敢伸䖍祝皇帝陛下覺慈敷佑靈貺並臻於萬斯年常道尊而德貴則篤其慶配地久與天長某官等伏願協輔丕平共膺純嘏凡託照臨之内舉䝉亭育之恩
  天寧節罷散道塲文
  天德出寧式構千齡之㑹臣能歸美䖍伸萬夀之祈惟妙應之濳通宜悃誠之昭納恭惟皇帝陛下懋建皇極丕隆聖功殊恩浹洽於華夷協氣充盈於宇宙慶集誕彌之節歡騰普率之心憑仗勝因増崇睿筭皇帝陛下伏願乾行不息離照常中奉七廟以承休逺過山呼之數攬八方而在御長居星拱之尊某官等伏願多福荐臻元勲益茂凡依覆載永賴生成臣無任云云
  功德疏右語
  天隆寳祚運屬真人光臨震夙之期恭致夀昌之祝伏願慈雲廣䕃慧日増明萬八千年位軼天皇之數三十二應常符妙浄之心所集善因並資聖筭
  欽慈皇后忌辰道場齋文
  伏以仙馭不留閲歲時而浸久真乗可仗嚴像設以輸誠恭惟欽慈皇后徳協天心祥開聖祚詒廟社無疆之福形邦家百世之風今皇帝敬慕極隆晨昏是念䖍奉能仁之教用伸感愴之情欽慈皇后伏願妙盡諸縁逈超十地今皇帝伏願躬膺夀厯坐擁神釐凡居覆幬之間永賴中和之賜
  欽慈皇后忌辰道場青詞
  伏以神入希夷雖莫容於智測道周普率猶可冀於誠通恭惟欽慈皇后妙合柔坤誕生元聖襲宫闈而肇慶浹海宇以流恩今皇帝追念劬勞深懐怵惕式屇上賔之日夙嚴秘簡之儀欽慈皇后伏願永悟真筌常安浄樂今皇帝伏願功崇德鉅地久天長坐令有截之區均享太平之福
  青詞
  伏以大道無私雖不偏於庻物至誠有感乃自格於靈心輙忘凡陋之微上凟髙眀之聽伏念臣昨居諫省妄論中官投荒嘗抵於新州遇赦亟還於舊職因仍踰分忝竊從班方得請於鄉邦忽再流於湖外詔書之所誕布告命之所敷宣竦動一時諠傳四海載惟罪戾分甘兩觀之誅仰荷寛慈僅比三危之竄迹其僥倖豈易名言但臣母氏之年浸髙今則母子飜成異處仲弟之疾未愈今則兄弟不得相依晨昏逺阻於承顔藥食逈難於注目以此夙夜未免憂惶惟善貸之俯加憫愚衷之甚切宻回帝意灼見羣情深眀章疏之是非悉究罔誣之本末庶䝉矜宥早獲旋歸反已自新敢少衰於忠孝餘年未盡誓無負於生成仍願舉族親姻並霑福祐伏以道莫貴於長生福尤先於上夀必繄天助乃恊心期用輸澡雪之誠仰動穹窿之鑒伏念臣母張氏年踰耳順德盛壼儀縁臣忽被竄投既久虚于禄養顧臣無由迎侍誠逺托於鄉居違離荐閲於春冬省定未諧於夙夜言念倚門之望不勝陟屺之情適届誕辰豫伸䖍禱惟俯從於願欲冀顯錫於休祥俾慈親常保於康寧而舉族咸依於庇䕃肆及拘留之賤深憐悔罪之勤早使旋歸曳綵衣而就側庻同長幼奉蘭膳以承歡永對殊恩敢忘飭已
  伏以大道難名雖不容於智測至仁易感猶可冀於誠通輙忘螻蟻之微敢冀乾坤之造伏念臣本無路識進偶眀昌䝉哲宗親選於稠人由常調遂登於諫省勉思報國安敢謀身屬元符立后之初於崇政抗章而論輕觸忌諱重取竄投旋逢今上之纉圗還以舊官而召用入㕘邇列出典大藩方欲布於寛條俄復聞於謫命壬午秋孟但安置於湖南癸未春殘又斥居於嶺表惟兹平樂無異新興乃瘴煙尤甚他邦而循省自傷逺謫去常州徃返不啻萬里違老母晨昏久已四年偶未隕於餘生已數更於大赦重念椒房之赴訴盖求誣謗之昭眀謂臣所言其事不實迹雖逺矣心猶皎然追惟當時奏御之三章並無殺母取子之一字不知此疏撰自何人肆形醜詆之言稔出顛危之禍致臣該登極異恩之後尚逐遐荒使臣居元祐姦籍之中亦稱朋黨推原本末良有因由雖巧為構陷之謀人誰敢議然隐在幽㝠之内天必盡知儻非控告於穹旻何以獲伸於寃枉謹擇下元之令節是為生日之前期瀝膽書詞望雲徹聽恭以包函之有素尤於相協而無私俯賜哀憐曲垂昭鑒感悟聖君之美意灼知偽疏之深情放釋拘攣早奉日邊之命旋歸省定永承膝下之歡况臣數年以來累已具章上奏懼精誠之未達靡夙夜之遑寧顧喋喋一至於斯庻髙髙亟從其欲誓堅晚節仰對閎休
  夀寧寺藏殿設供文
  伏以妙覺難窮固莫容於擬議慈光不斷常普利於㝠䝉惟頓悟於上乗乃深遊於法界伏念某浪從多劫迷失本真縁投竄於昭潭適宻鄰於梵宇仰惟三藏力求甚秘之文不啻二年洞究𤣥嚴之㫖十㑹豈離於當處五門元在於初心塵塵刹刹之徧周一一重重之示現毗盧無説而説廣開中道之根源善財不行而行盡見南方之知識莫非巧善普為羣生夫何循省之餘獲入融通之奥是為希有已徹障於菩提來作證明更出形於舍利慈䝉恩宥偶脱炎氛因寄徑以言旋用潔誠而修供十方浄土俄布滿於香雲一切遵師益滂流於法雨誓同行願永託䕶持












  道鄉集巻三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道鄉集巻三十四     宋 鄒浩 撰墓銘
  楊都曹墓誌銘
  永康軍録事參軍楊君既卒之十有五年元祐元年也其兄無為軍無為縣令處愿卜以十有二月丁酉𦵏其母夫人孫氏于揚州江都縣東興鄉馬坊原先塋之右吉舉君䘮從焉且命其子書思以滎陽鄭君佸之狀屬某銘某與書思友善義不獲以不敏固辭於是論次其事而銘之君諱處厚字純甫其先漢州綿竹人後徙居江都今為江都人曽大父允恭西京左藏庫副使康州刺史贈左監門衛大將軍與其兄允升弟允元有功太祖太宗時事載國史大父告諌議大夫當仁宗時為名臣父閎大理評事景祐慶厯間赫然以文擅譽君其仲子也寳元初諌議以祀南郊恩奏補郊社齋郎為婺州浦江縣尉秩滿主楚州淮隂縣簿㑹親嫌者對移亳州永城後為永康軍録事參軍薦者應格當改官久不得代而疾作不起矣時熙寧四年五月初二日也享年三十有八君早慧非常童比諫議捐館恩加秘書省校書郎不受推與其弟處亷識者竒之盖其天性之厚成人或不逮也在浦江時年少耳若老於治者俗有幸民以貲自豪市姦吏為欺謾以避徭役滋久君察見其情令罷去攝其政即日按其比居痛繩之使徭役如法一縣悦服永城直徃來之衝客有挾貴撓公者君一待以理不少屈其他與在淮隂如在浦江時永康地控威茂守者皆武人君雖參録軍事實於兵民之政無所不預守者賴以稱治疾革矣火發民家連延廹公帑君扶疾救完之衆毎以為不可及嗚呼以君天性之厚又强明勁正奮不顧身皆有以過人若假之年砥礪停蓄允臻大成然後發之於云為之際則其所詣豈易量邪不幸不夀以死可哀也已娶孫氏今朝散大夫致仕琬之女子男一人懋女一人適鄉貢進士仲彦明孫男三人京卞充女一人銘曰才信美兮夀則嗇𣡡其苖兮秀不實持所以兮恍誰詰與蒼珉兮閟幽室
  孫夀朋墓誌銘
  元祐七年春大雪長社令孫君夀朋久疾方愈冒之以視防列又走鄢陵境上集其吏民議積水之利害回環累日且不時食飲於是疾作以歸至四月二十六日不起矣自官府閭井雖不快君者亦莫不齎咨出涕其田間老稚相與泣歎曰天奪我賢令其家卜以六月八日𦵏君于汝州㐮城縣孟陵之先塋既吉謂僚友中與君厚莫如某屬銘諸墓嗚呼異時從容君必語其平生無隐情始以為偶然今而思之豈偶然邪君諱安夀朋其字也其先趙州平棘人徙貫潁昌之長社至君盖三世矣曽大父澄贈工部侍郎大父冲給事中集賢院學士贈工部尚書父昂左騏驥使帯御器械贈左金吾衛上將軍御帯捐館舍恩適及其一子朝廷録其功特許君與兄廣分受之潁差使于三班已而試經術異等換太廟齋郎且調蔡州西平尉邑故多盜未幾犬不夜警部使者以其捕獲聞遷令録視其品為恩州清河縣尉廢罷改長社尉考滿用薦者轉宣德郎時從父兄康簡公以吏部尚書薨于位還長社上悼之遂命君就知縣事潁昌京西一都㑹其封内皆劇邑惟長社刺史在焉又占籍多巨室故前數十年未有以美政聞者君之來也耆老相賀曰此前日賢尉也使我露粟而積開户而眠舊矣我其受賜益大矣君既攬印則以民為身以國事為家事曽不以貴賤踈戚貳其心歲嘗大饑衆以赴訴履畝者承風㫖抑之於其常税僅蠲一二君憤然直于府安撫使資政殿學士曽公孝寛主其議於是奏行之且廣及四鄰又有意在圭田而故疑訴之妄者君乃先自蠲其所當得以折其謀方復差役之初法未畫一輙叅俚俗以潤澤之或譏其非是比法成悉與君合郡縣方且紛然更張而長社固已按堵久矣君奉詔令不束於文而惟其意釐正版圗逆絶姦倖民造庭下毎毎訓諭其怙終不悛乃寘于刑茍不必逮證不食頃留也一方以君為蓍龜權衡輸送自集獄以清簡初鄉户置長以督其賦一切取辦徃徃破産代償故例以上户為之至是遂不復為重役與他邑異異時夏秋吏歛民以規利謂之乞局稍不從輙患生及君治効弗獲逞其俗遂革郊野間莫識吏面吏亦迄用不蠲上位嗔始雖側目終更德之民既挽君再留逾年又豫憂其去走闕下就請通判府事君謙慎初不以此自多然名聲四馳千百里皆知長社有人其訟至有叩監司以來君决者龍圗閣待制陸公佃自鄧入覲躬欲訪其治術而君死矣士大夫道其境見其民之聚泣為之嗟異君羈貫即有志自建立執經從師寒暑風雨不少懈康簡公指以語人曰吾家令器也其與人交樂告以善惟恐其疵瑕其愛民出天性疾革與朋友談莫非民事一不為身慮既死篋無裳衣歛𦵏之具賴賻襚以濟享年三十七官止右通直郎前娶魏氏至是祔焉後娶劉氏男三人憲慤愈女五人長適進士李紓餘未行母陳氏老矣無以為養諸孤𦕈藐無以為長計其異母兄弟與其族人惻然任其責曰我軰在忍使失所銘曰環地百里孰不分民視民如已有賢孫君君久于位我作我止曰非我私仁聖之意惟此下民實天耳目民父母之天胡不福不福以逝民以怨言蔚其後昆尚克髙門
  李府君墓誌銘
  趙郡李友直伯益與其弟友諒仲益友聞季益皆以文雅知名號為三益余心嚮之有年矣後與季益同登進士第又與仲益同官于㐮陽始深得其為人盖詞學趣向犖犖可畏而不可及余雖未識府君固知善慶之所鍾義方之所成此其効也是時季益奉府君為岳州沅江令秩滿仲益迎侍以還余適禍歸不及見但聞幅巾杖履歴訪昔人之遺蹤上下山谷步履輕疾㐮人初不知其為八十嵗老人也莫不歎仰以為福禄未艾然明年紹聖四年四月丁酉府君逝矣諸孤護䘮至杭州卜以五年十月某日𦵏錢塘縣欽賢鄉之馬鞍山狀其行屬余銘夫銘以信天下後世大事也仲益弟兄聲稱藉藉所與遊皆當世名卿大夫不以是託焉而屬於余余曷敢辭於是叙而銘之君諱恕字貫道世為開封酸棗人至君𦵏親於白兆山遂為安州安陸人曽祖弼祖德升皆晦迹丘園以經術教授考某始以進士起家而守正不屈阨於小官最後為隨州隨縣令守將欲以薦狀易其善馬毅然謝曰馬久勞之不忍中棄遷官不願也未幾投劾去以卒君天資篤實口無二言其德似之故能以終鮮之孤克成其家方十許歲族人有不得意於長上者規欲害其所愛之提孩念莫能致則以毒藥授君曰夜臥宻置其口中君受藥惟謹比入門即棄之如是三四族人騐其不為用引它事棰苦之君終不言它日内外稍有知之者相與歎曰是兒有隂德詎可量邪君少嗜學於書無所不闚既孤不復事科舉逮有子秀㧞絶人顧可以成其志即千里資遣以從師友雖貧甚不少懈已而二子相繼登第迎君宦遊殆十五年所以奉養甚適人士榮之且曰為善之報不在其身而在其子孫果如此夫人朱氏安州落鴈太傅之裔前君七年卒君今𦵏所即其兆也子男三人即友直友諒友聞友諒宣德郎友聞集慶軍節度推官知唐州湖陽縣事女二人長適贈宣義郎劉興宗次適西頭供奉官劉震早卒孫男十四人彦開餘無考女十二人重孫男一人君於五福備矣可以無憾惟濳德隐行不與耳目期者世豈得而盡識然推其十許歲用心則老而彌卲可知也故於其屬纊也言語氣色如常日於其䘮之至也杭人識與不識為之咨嗟出涕銘曰曰髙匪天曰厚匪地方寸之間天地所寄有如府君孰使而然受藥即棄見於童年篤於初心以壯以老如有萌焉至於合抱天地知之顯相其身其身弗有蔚其後昆八十一年數則有盡有子如此無窮之慶
  華元吉墓誌銘
  君華氏諱申錫字元吉世為常州武進人曽大父宏贈大理評事大父叅故太常博士父直淵故夀州下蔡縣主簿下蔡君有子四人君其長也禀賦純篤表裏如一自其童幼即喜問學既長博通深造為流軰所推熙寧以來朝廷作新人材尊用經術炳然與三代同風而吾鄉之士繼踵興起以顯赫乎當世者視天下為最盛君於此時乃累詔不偶人頗咨惜之君不為動曰我知修已而已以此紹箕裘之業而為子孫亦足矣他復何憾下蔡君久疾臥家其仲子申甫方擢第仕四方叔季又從師友讀書獨君朝夕侍左右凡可以順承其意者雖勞苦之事勇前不懈也下蔡君既捐館母夫人鄒氏年益髙君奉養尤竭力君歿久矣夫人或事不如意則必泫然嘆曰吾兒在寧有是耶娶陳氏故尚書屯田郎中傅之女子三人齊彦章皆篤學有立志而彦早卒君年四十有一元祐二年五月十五日以疾卒于家後十有三年元符元年八月某日始克𦵏于武進縣懐德北鄉某村之原其孤謂予與君親好隆厚屬銘君墓銘曰學以成其身孝以悦其親謂當獲於上以充其志而迄不伸嗚呼已矣利其後人
  提㸃刑獄崔君墓誌銘
  元符三年春天子既嗣位妙簡畯良助隆初政而朝奉郎嘉興崔君遹孝立實由江南西路提㸃刑獄召為尚書户部員外郎道病十月四日次常州無錫而卒享年五十有二母夀光縣太君沈氏垂老子傳世尚㓜三女皆未行諸弟舉進士未第弟之子以貢賀奉表霑恩未出官上下内外賴君以濟而君逝矣聞者悲焉其家以建中靖國元年某月某日𦵏於杭州臨安縣靈鳳鄉某所之原其弟适太學名士也以君行狀來求銘曰君諱仁授之曽孫國子監丞諱伸之孫歙州婺源主簿贈朝散郎諱敏中之子初學即崇義理不務詞章㑹神宗以經術取士遂登乙科調宣州宣城主簿朝廷方選教官委國子監考所業以聞君進詩説十巻丞相王文公稱之擢為䕫州教授䕫險逺難侍親以行辭不赴赴宣城用薦者遷杭州於潜令又用薦者改宣德郎知袁州分宜縣尋丁朝散憂服闋知潁昌長社縣户部奏留為校法官又留驅磨文字就除幹當公事㑹哲宗復遣常平使者遂使淮南西路主議者懟不嚮已降通判定州久之事明除廣南東路轉運判官辭以母老改江南西路就除提㸃刑獄再娶皆殿中侍御史錢公顗之女長贈德化縣君季封德清縣君君侍親孝友弟睦行已待人一本於義朝散貧甚鄉有髙其節者出緡錢數百千助畢婚嫁其名雖貸其實非也君既終䘮乃力自儉約月儲半俸償之必其受而後已少年登科聲動輦下公卿争欲妻之以子不就曰以貴富偶貧賤肯屈意事吾親哉錢公方斥監秀州税乃自請婚焉又取其季以繼其室諸弟試有司不利徃徃連日咨慨若無所容至其絀為通判則怡然脩職如州縣時在宣城復圩田在於潜去猾吏民到于今懐其賜繩姦不避要權薦士必先寒逺與人交久而益固聞人善不啻如已有自宣德郎再遷至承議郎不磨勘者八年或問其故曰嘗夢官至朝奉母老矣幸少延以奉甘㫖已而覃恩自遷其官乃泫然歎曰終於此乎後數月果不幸其生平可知者如此其惟恐人知與人不得而知者可以推此概見也念非銘得所託則無以信後世敢請嗚呼若孝立者殆庻幾所謂躬行君子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者歟某何足以銘之然某不敏孝立取以為友有年矣去年北歸過贑上相見驚喜且曰自子竄瘴鄉吾母日誦佛書祝子無恙然則孝立雖不可作所以慰其母夫人無窮之哀思者敢不勉為銘耶銘曰孰不戴天孰不比人孰無愧怍以立其身安于躬行是謂君子將聖不亡我知其與顯豈在位傳豈在嗣昭如列星庻其在此
  孫君墓誌銘
  君諱惟吉字正之逺祖潜五代時為武進令而卒子孫因家焉遂為武進人自曽大父以來皆傳一子且不夀君之父幼孤而貧外氏欲嫁其母毅然止之力修子職以成其家君甫數歲知父孝如此於是以家事自任曰豈宜復累吾親哉比長貲益饒裕所以致其養者無不如意迄于夀終與人通財雖婺媍稚子未嘗一毫非義曰人縱可欺如吾心何里有急難賴君以濟不知幾人初無德色視子孫可教者悉遣之學闢舘聚書賔延髙士以充養其才故其子谿以文學行義名于東南貢于禮部且將顯用于世其餘若孫皆刻厲有立志晚奉釋氏甚篤茍可以致其誠者無不為也一日忽不食條處後事後三日沐浴戒諸子曰五鼓寺鐘鳴亟告我及期索水盥手合掌而坐良久就枕則逝矣實建中靖國元年六月十有九日也享年七十有三娶符氏前卒子男五人長即谿也次豁裕䜪谷女六人適談潭淵元康江通蔣中美張郛陳中行孫男七人䝉亨謙亨豐亨煥亨知㣲知彰知柔孫女五人谿等卜以明年崇寧元年正月四日𦵏于縣之懐德北鄉平岡村夫人符氏之塋走京師求予銘予與谿友善不得辭銘曰不恤其身以安其親不專其利以成其義有豐其報其子則賢君為不亡以永其傳
  神龍衛四廂都指揮使寧州刺史賈公墓誌銘
  元符初元哲宗皇帝躬攬之六年也延見文武之士殆無虚日抜其尤者以隆治功於是皇城使威州刺史賈公自權發遣河東路兵馬鈐轄召對大合㫖超授神龍衛四廂都指揮使寧州刺史權管當侍衛親軍馬軍司公事舊城裏都廵檢使一時將帥翕然聳慕以為遭遇之異有如此者三年春哲宗升遐選為山陵都䕶時公疾殆矣不辭而行遂以三月二十九日卒于河南永安之寧神院天子聞之惻然嗟悼遣内東頭供奉官宋某䕶䘮以歸且敇𦵏事官為應副特贈雄州防禦使官其二子又擢其長子為閤門看班祗候録其季女之夫為三班借職常賻外加賜白金千兩絹七百所以恩䘏甚厚其孤以明年建中靖國元年八月二十五日𦵏于開封祥符馬店村而承議郎前權通判蘭州軍州事俞君次䕫狀其生平曰公諱嵒字民瞻世為開封人曽大父真大父信皆不仕父順以公貴贈左屯衛將軍母李氏追封安康郡太君繼母李氏追封淮安郡太君公生而警穎不為兒童事父母異之謂必能起家讀書略通其義酷好弓矢撃刺未冠已志如成人一日慨然嘆曰大丈夫當自奮立不然何以顯親揚名於天下遂勉從戎以騎射稱不數年遷行門元豐初神宗皇帝臨軒選才武遂換内殿承制為慶州荔源堡兵馬都監瀘州夷獠叛朝廷委環慶路副都縂管林廣經制其事廣首辟公為先鋒將深入蠻徼通江門取隘口糧道無阻討蕩巢穴幾得乞第斬獲三百八十級帝嘉其勞特轉西京左藏庫副使仍以袍帶介胄槍牌茶藥賜之除河東第三將未行權京西第一將留駐于環慶路久之赴河東任河外准備牽制蘭㑹賊馬逢西賊于眀堂川俘馘甚衆就除第八將轉莊宅副使哲宗登極覃恩轉右騏驥使改西京作坊使今大丞相曽公以龍圗閣學士帥太原奏充准備將領從副都縂管李浩行逢西賊于滿滿浪舒囉邏易撃走之復為第三將改第七將從知府州又充行統制入界至横水川青魚河斬獲七十九級轉内園使就遷權本路兵馬都監兼第一將紹聖初轉東作坊使再任入界至青岡嶺越祖平埋迎三岔斬獲四十級特轉宫苑使尋縂領先鋒至槖駞巷左監軍司逢西賊力戰斬獲一百七十級焚蕩族帳器械倉廪尤多四年春西賊數萬圍麟州神堂寨甚急公亟擁騎四百出援且令漢蕃士卒曰國家無事時不惜厚禄畜養爾軰正以待一旦倉卒之用今雖衆寡不敵豈可坐視而不救吾誓以死報國莫不感激奮勵争前徑由屈野河川楊家墓行五里許回視河西沙塢子染抜谷青草㑹則賊騎已不可勝計公因念韓信背水陣以取勝乃據北欄道坡嶺上使四無所向人人用命自旦至暮相持不决公矢一發中酋領應弦而倒衆即遁去重圍遂釋是日㣲公神堂破矣帝聞而嘉歎亟以袍帶槍牌弓矢茶藥賜之特轉皇城使又加威州刺史援築葭蘆寨至吐渾河掩襲真卿流賀羅峯沒寧流斬獲三十二級牛焉槖駞千數葭蘆遂安又撓耕至桑泊逢西賊力戰賊敗遁追至囉沒王河斬獲七十級生擒偽鈐轄乜香元符初就除權發遣本路兵馬鈐轄兼第一將既入對對首諭神堂功久在朕聽公惶恐稱謝且條奏邊事甚悉帝深器之遂擢管庫是嵗郊禮管當法駕鹵簿儀仗兵隊以整肅聞今天子登極覃恩轉濠州團練使遷侍衛親軍步軍都虞候既受命為都䕶促行家人以疾久力勸止之公叱曰吾本一介行伍䝉國厚恩未有毫髪補報可辭行耶力疾上道以至於卒享年五十二娶席氏封普安郡君子男五人長曰詵右班殿直閣門看班祗候次曰説曰詠曰諶曰詳皆右班殿直女六人長適右班殿直邊公綽次適進士髙建一次適進士折可畏次適右班殿直彭鑑次適進士李孝純次許嫁三班借職袁思永公天姿特挺沈毅有謀望之凛凛不可犯天下竒男子也事繼母如嫡人不知其為異在河外時或欲率其子入界公曰吾子技未精果行不免冐賞以欺朝廷吾不忍為將兵二十年戰未嘗北士卒中傷必載以歸躬自撫視完復乃已與人周旋惟恐不盡輕財樂施家無餘蓄毎公退即延儒者講論書史教諸子以忠孝巨公名卿薦之者踰六十人尤為今大丞相曽公所知嗚呼孰謂弗克夀考以享富貴之盛而止矣宜有銘以告後世其孤遂以狀來求銘予嘗聞俞君言其先公天章閣待制克帥環慶時力薦公于朝天章沒公畫像祠之歲久益䖍盖不忘俞公如此宜其忠於報國雖出萬死而不顧也是誠有過人者於是序而銘之銘曰赫赫神宗文武生知作新多士以大有為士患不才才亟用之智信仁勇各適其宜惠此中國服彼四夷天髙地厚孰得以窺于時賈公拔自行伍何以况之如羆如虎帝曰汝才恊濟吾武夙夜行門非汝宜處徃事兵戎徃勤扞禦我有成軍今兹將汝開迹瀘南繼踵河東干戈所向未嘗不從敵誰為堅賊誰為雄奮不旋顧必摧其鋒尤卓異者神堂之功如古將帥凛凛英風簡在哲廟雖久不忘趣其入對有謀其臧帝益嘉歎擢䕶巖廊恩殊秩峻聳動多方念德莫報陵役是當忽其逝矣天子惻傷今天子聖紹隆先帝臥鼓滅烽蠻夷慕義將臣熙熙雅歌自喜同我太平長守富貴公獨胡為未老而逝尚其子孫不墜厥世







  道鄉集巻三十四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道鄉集>



  欽定四庫全書
  道鄉集巻三十五     宋 鄒浩 撰墓銘
  中大夫直龍圗閣知青州軍州事王公墓誌銘
  公王氏諱説字巖夫其先自太原徙真定又徙洛陽今為洛陽人曽大父彬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崇國公大父化基禮部尚書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魏國公諡恵獻父舉正太子少傅致仕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祁國公諡安簡公家自魏公始大祁公繼之皆輔政忠清亮直達於三朝公世貴幼喜學問自脩雖以䕃得官竟取進士第自太常寺太祝遷光禄寺丞著作佐郎秘書丞太常博士尚書屯田都官職方員外郎屯田都官郎中官制行改朝散大夫轉朝請朝議左中散大夫拜中大夫加直龍圗閣勲上柱國爵河南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三百户賜三品服歴管當在京馬軍糧料院馬步軍專計司西京陜府河陽鄭州提轄收捉私塩通判滑州相州知衛州常州臨江軍晉州徐州尚書倉部郎中知宻州涇州尚書祠部郎中知相州太府少卿知鄭州荆南府澶州河陽河中府鄧州兼京西南路安撫使青州兼京東東路安撫使建中靖國元年十六日終于青州治所享年七十有四初為衛州年甫三十適天下久無事法度寖弛吏襲欺罔顧公甚少裕然儒者易之抱案却立視公所為公徐為裁决皆中幾要時有縱舍不可揺奪吏始畏服旋以治聞常州士喜學公為延致名儒臨川王安國平甫教授平甫時雖布衣義甚髙非賢有禮弗就既從公游士人慕嚮自逺而至未幾朝廷改科専用經術常之士試開封禮部及策于廷皆第一已而相屬為從官郎吏二千石者甚衆世益以為美談臨江介於䖍吉俗喜鬬多誕謾富室子殺人賂人代之獄具辭服公顧謂曰汝顧利許人以死獨不為父母妻子計乎囚色動具以情告民安於習俗吏恬不加察公以一言得之逺近懽頌晉人朴厚尤樂公簡易力請于朝為留五年常有調發興作聚民于庭喻以利害戒以期信民相先從之未嘗告勞至被璽書褒諭勞賜金帛徐得巨盗久訊不承及公至専以恩信為治囚聞之泣曰我曹幸當平世何苦如此不過吏廹之急耳今幸得公雖不獲自新復忍欺之乎願抵罪無恨由是盗益銷靡相州洪福寺火邏卒救止因有所攘連逮頗衆公曰始需其功旋治其罪後有警何以使人且及無辜吾不忍也廼令自陳坐者無幾後公從子行境中夜半車乗相屬或謂其徒前此能如是乎從子問之曰吾境多冦奪為行旅患今郡守以誠置人腹中姦偷不忍撓之因得夜行從子以告公曰兹適歲豐耳豈吾所能哉鄭當元豐時地狹民貧不能輸役廢為縣後復為州且更用差役法取辦境内紹聖初復免役詔以八事尤先裕民公㑹屬邑令議于州擇其善者奏行之歲弛緡萬有竒民尤以為德湖北兵與湖南並將因更戍嶺外涉横欽亷象四州之境多死亡者以故難於招募且乏事公謂廣西被邊之地移兵於其境内則習瘴癘無甚憚湖南北兵交駐潭桂則近戍而不勞又控扼衡荆緩急可用仍不畏死樂於應募有五利焉條列以聞朝廷嘉納大河東流新堤始完主者懼力怯衝墊隂决下流以殺其勢水泛溢平野凛州清德軍皆被害州縣顧望莫敢言公即奏曰吏畏罪過甚乃移患于民願亟察之朝廷遂遣使相視塞决口民以安堵河陽夾河為城㑹秋雨甚水大至城不沒者數板州人惴恐時公已年七十餘曰吾為守與城存亡者也雖老敢自愛即率寮屬躬為顧指得其要害冐雨督治逮暮不少休衆益安之治逾二年無犯死刑者有芝生于㕔事今天子即位之初公自河中移鄧州請入覲對稱㫖擢拜太中大夫知青州議者謂太中儀物視從官不當叙遷公亦堅辭改直龍圗閣公素康强未嘗臥疾一日㑹親族燕飲言笑自如夜分安坐而逝公到青纔半月然民已懐公為罷歌樂屠宰者累日公性寛大渾厚不見圭角明白洞達内外如一遇人無貴賤皆為之盡禮雖欺罔誕謾一以誠報之聞人之善惟恐不及至過惡則為掩覆庇䕶雖親宻不以告嘗有所厚雖或負公益不忍傷其意故雖悍戾偷薄之士始見之而肆中則愧終則畏服而敬之平居怡然能自娛適毁譽休戚不以干慮視宗族極恩専䕃補多及䟽逺與交游終始無窮達之間其為政以忠厚仁恕為本扶善抑惡銷絶姦慝不喜近功小効搜摘隐㣲悦可人意不飾繁文末節馳聲譽茍進取僚吏能否皆因任之既各盡其材又為之揄揚薦達期於成就或阽於罪戾必反覆戒諭終不廢逐告以善則欣然從之如自已出有所為後有言其非是者亟為改易無愧詞吝色前後守十五州歴五朝政治損益尤多平心一意無所觀望仕皆循次未嘗驟進亦終身不掛吏議然所臨皆要蕃劇郡當天下全盛之際人物阜蕃兵革銷弭各因其俗治以無事出入休顯垂四十年康寧夀考為世榮觀近世名卿未之及也自魏祁相繼顯用公復與兄誨子瑜並以器能進擢其使大遼實兄弟相先後其在相州瑜適守滑夾河相望長婿為樞宻直學士更踐要劇亦復與公同時時論美之公喜學晚而不倦有文集二十巻詩集十巻娶錢氏河南郡君李氏河内郡君薛氏河東郡君子男三人瑜朝奉大夫京東路轉運使先公而卒琮知相州録事㕘軍河北路塩事司幹辦公事璆太廟齋郎早卒女八人長適樞宻直學士孫覽次適承議郎李去盈次適通直郎楊彦章早卒次適承議郎陳扶次適瀛州防禦推官許子卿餘並早卒孫男四人良冶郊社齋郎良史良質並假承務郎良式尚幼孫女三人長適承議郎尚書比部員外郎周紳次適潁昌府觀察判官孫竢一尚幼曽孫男大倫郊社齋郎曽孫女一人未嫁其孤既以其年九月十五日𦵏于河南府洛陽縣大樊村先塋之次屬尚書禮部員外郎榮君輯狀公行事求銘於浩浩為潁昌府教授時公之子瑜提㸃刑獄辱知甚厚又與公之孫良冶友好盖嘗聞公居家歴官安於為善絶口不以語人故雖子孫亦莫得而知其詳然自其所可知以推其所不可知信賢矣哉乃為銘曰孰不從仕仕或謀身孰不為善善或近名有賢王公中道是循弗屈乎已弗異乎人孰險孰易孰踈孰親五朝四方一以其誠身名從之迄用有聞其聞顯矣其心則純不見有物為吾死生安坐而逝世益公賢安簡之子惠獻之孫亘千萬年儼其如存
  真淡先生唐公墓誌銘
  唐氏逺矣世不乏人惟晉昌太原京兆秦州北海五族最顯天復中建威軍推官名希顔者避地錢塘生仁恭為塩鐵判官贈太子太保太保生謂為通儒院學士從忠懿歸本朝出守秭歸因家江陵終職方郎中贈太子太傅今江陵錢塘之族皆出自北海太傅生極才氣爽㧞與孫何齊名弱冠登甲科又與寇萊公為忘年交丁晉公為布衣舊略不為之屈以故仕不脱州縣棄官去其後謝公絳判流内銓䟽其節以聞特轉大理寺丞遷殿中丞致仕生一子是為處士愈處士尚幼慨貧無以養乃捐書力穡亟成其家以適親意先生處士第四子也母某氏先生諱既字潜亨又取水一火二號淡真翁先生始生殿中君仰觀而占曰水躔翼軫楚分也法主文明吾孫骨相異其有以亢吾宗乎初學即與其兄子思寢食自勵子思亦先生流亞也鄉人以此慶處士有子稍長遊太學同舍老生對之歛容不敢惰伯父質肅公介方㕘大政愛歎以為類已奏試主簿于將作監鏁其㕔中别試異等聲動塲屋丁處士憂服除不復赴禮部山林獨徃之意於是萌矣親友勉之調渝州巴縣尉非其好也未幾謝去築室於漢水之南居且完顧書籍猶假於人遂走吳粤悉售以歸掩關卻掃凡二十年始也日有所為以若干為准雖寒暑風雨不廢以為積小致髙大當如此故於書無所不讀於事無所不能而終也自守其約於象數之外不藥不臥不箑不纊草衣藿食徃徃辟榖日誦易老子黄庭一過而已嘗曰在易之泰后以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君子體之則亦財成輔相以左右身吾非悦生而惡死所以尊生者上以報生我之施下以善吾死耳人有疑其不置像設者曰覆載俯仰皆神明也豈像設所能盡耶吾事之以道自謂勤香火者無以過也其所養盖如此吏部尚書彭公汝礪按刑京西時就見之自以為弗及左司諌孫公諤為淮安守聞且過郡迎謁歸心焉至闔城扉留之畫其像以慰其别自餘名人豪士有獲際者覩其貌龎眉⿰顙天庭骨隐起如徑寸珠聽其言縱横無滯礙若决積水於千仭之谿靡不罔然自失也以故通經者服其得先儒未决之秘愽古者服其貫方冊所載之詳脩真者服其造一氣未形之先善書者服其妙八角垂芒之體下至百工衆技亦皆服其巧出意表然先生初不以此自多也遇人有所不及人自服之耳或曰此特徃而不能返者奚為哉及觀其語學者則曰古之人身包形器物來則任以形器之所宜固有歴聘以觀其可不可與有行者若合不合則歸於道之興廢焉或運天下如反掌或凖天下以言行其致一也又嘗因詔求言欲令其子條列復井田修廢官之説以獻彼以為徃而不能返者果知先生也邪門人魏倚取孔子所謂隐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者槩之幾矣教子務充其德性且曰良能富於已何得為貧識者皆貴之何得為賤此天下真富貴也女能自立足矣餘聽命可也惇叙姻族尤有恩義貧不給者衣食之婚嫁之死則哭之寢門以盡其禮將逝之年玩易不去手毎有所得必肅衣冠北向稽首以為目中了然見六十四卦定位於天地之間庻幾不為仁智所域與昔日以意致之有間矣但神機不可輕以告人一日忽屏人獨居家人意其不快呼醫遽止之曰吾無苦然諄諄賛易以為道之至數孔子言之妙不違則天且有則况其凡乎老子言道大體而已黙推此語殆於數之至神者先受之也後十日命汛掃道室聽醫診脉平不異他日俄而正坐妻子環侍了無一語儼若假寐然逝矣自啓手足至大歛體温如平生實元符三年九月二十日也前此晝有白星隕道室前乃先生生日八月八日也越月而逝異矣夫享年五十四娶陳氏左中散大夫習之女知書有賢德能佐先生立其家而成其子子男長曰愗次曰悊習舉進士修身慎行似先生者也先生流澤其由此而光乎幼男節與二女皆早卒文藁十五巻邦典二巻易論三巻門人集所聞為説約十巻其家卜以崇寧元年三月甲申𦵏先生於㐮陽縣隆山之東原前期愗持魏倚狀走京師屬銘嗚呼先生於浩厚矣嘗謂知其心者天下一人而已前年九月浩以諌官論事狂妄竄新州先生留荆門待焉誨告纎悉無所不及既别明日又追路語曰我昨夕深念尚有某事未竟浩竊疑之先生寳練神氣面有孺子色而浩方且窮處瘴氛必死之地不復相見决矣孰謂未一年浩偶䝉恩生還而先生奄忽與化俱耶浩教授㐮陽時見先生本周官以釋春秋謂之邦典因勸盡釋諸經以發吾覆先生約五十五嵗成之又孰謂五十四而先生逝耶莊子曰死生無變於已而况利害之端乎先生平日齊家與檢身等教子與正心等固未嘗頃刻置也而將逝之際乃獨不留一語盖不知所以忘而忘焉至矣乎非死生無變於已而能若是乎使其家不以銘見屬獨當自以文字發潜德之幽光矧其子不逺千里匍匐踵門哀訴如此其勤乎於是掇其遺事論次而為之銘銘曰其傳有書其似有子其不可得而冺者無所終窮其五十有四者數而已矣光莫隆乎日月大莫外乎天地萬物各正性命於其間孰能妙無已以為已嗚呼亘千古而常今先生其在此
  張唐英墓誌銘
  君張氏諱某字唐英常州宜興人曽大父延矩大父麟父宗道皆晦殖厥德至君遂奮立為儒家纔出就舉即為舉首脩簡胡公宗愈司封丁公隲皆一時領袖乃居其次二公得其文讀之欣然無異語自至和迄元豐二十年間六試于禮部元豐八年當以累舉特持恩與其類策試既已為第一與進士試又入第三第遂賜進士出身調蜀州江原縣尉終更當進秩㑹脩簡公帥成都辟置幕府不行辟監嘉州豐逺監考滿當改官有司輙疑沮例故可辯懼扳以累人弗辯遂受淮南節度推官監髙郵税用辟移監海州臨洪塲以建中靖國元年十月十五日卒于官享年七十有一君以竒童子拔起壟畆不舍晝夜愽極羣書作賦以賦稱治經以經顯學者翕然師之張莊張氏貲髙一方筠州高安尉稹實主家事人以利故多為其竊笑獨君居其館訓誨其子弟十年未嘗干一毫髙安畏服待之禮有加焉君赴江原且行髙安已得疾猶力疾入城餞君君行而髙安卒在嘉州兼教授月有食錢積二嵗一不取或詰其故曰錢不足以贍諸生可分以自潤乎士大夫髙其義争遣子弟從之學外姑老矣無子而孫甚貧乃奉以入蜀及其亡也多勉君火其匶君泣下曰忍為此耶雖險逺距吾鄉不過萬里耳竟䕶以歸𦵏居鄉徒行雖夜分必冠帶朋友止之曰幽有鬼神其可忽接人無賢愚少長諄諄曲盡誠意外若無所不可其中介不可奪至今鄉人時時道君作為以警後生至有追感而流涕者歌詩雜文僅存二百篇為一帙藏于家兩娶吳氏前室生一男早卒一女歸貢氏陳策後君卒繼室生二男孝述孝立皆篤學自重必能亢其宗一女歸進士嚴知訓孫女一人孝述等卜以崇寧五年十月乙酉𦵏君于晉陵縣萬安西鄉姚野村之原前事持其内兄進士吳爕所為行狀且泣且拜請銘夫君盖鄉先生也安可辭遂銘銘曰誰為幽明吾一貫之誰為義利吾一判之彼或言不足吾裕然行之貴富賤貧誰其令之順受其正終身其寧之子孫其承之富禄其迎之不俟已日君子信之
  胡子正墓誌銘
  晉陵胡氏於東南最為名族自文恭公貳樞府脩簡公丞中䑓其子孫昆弟以文學政事傑然見於世者踵相尋而起入居䑓閣出擁節旄藹藹其盛未艾也其或抱才而處分老沉潜則奉家法以周旋終始無憾庻幾乎夫子所謂在家必達者若君是已君諱元鈞字子正諱宗度之子太常寺奉禮郎諱亶之孫贈開府儀同三司沂國公諱㝝之曽孫視文恭公為從祖脩簡為從父自豫章徙而之晉陵至君五世矣君既學夙夜克勤期顯親不幸失所怙諸弟幼奉禮君年髙聚族百口無贏貲慨然歎曰古人之學孝友而已奚必以仕進為哉遂専力以任家事奉禮君與母顧夫人無不意滿以終其夀撫諸弟至有家室猶不以事勞之有所入則付焉不私一毫故合居三十年愉愉怡怡鄉邦稱慕迨今諸弟皆安富佚樂君力也歲大疫族人有舉家病者死且過半親戚畏避莫敢視君聞亟徃具棺歛營藥石存亡咸不失所同母兄俞氏夫婦亡無子君収育其孤女如己女當行又擇士以歸之鄉人或繋獄計窘妄引君欣然誣服以脱其罪或貸其金不償輙折券不問平居喜賔客晚益饒裕其子璿又能以君之所以奉親者奉君闢舘藝園順適君意君乃不復事事日與親朋把酒笑談而已嗚呼不有其身以自奮於俯仰之間既已説其祖安其母而均及諸弟矣又推是心以施乎鄉黨之人同其憂樂不但酬孝友之言而止賢矣哉大觀元年七月五日以疾終于家享年七十有四初娶李氏後娶華氏子男五人伯倫伯强伯玉伯勤璿皆舉進士伯勤而上與女一人皆早卒孫男三人遷逵逸女四人璿卜以其年十二月甲子𦵏君于晉陵縣孝仁鄉黄塘之原同李夫人之域前期以通判處州承議郎周君况之之狀求銘於某某於君夫人華氏為内弟又璿孝如此其可辭銘曰孝於其親友于其弟孰為古人行之則是奮其一身裕及三世内外卑尊貫以誠意居三十年莫知其異爰逮宗黨爰逮閭里爰舉斯心有恩有義人之所難獨以為異是亦為政何必從仕尚其有承以光受祉
  强君翊墓誌銘
  君强氏諱某字君翊常州晉陵人曽大父乂瓊大父明父弼秀州嘉興縣主簿母葛氏福昌縣太君强故望一鄉自嘉興以儒起家盛益顯于東南君與兄俶皆以文行知名雖數貢不偶而氣守彌固問學愈篤一時名士皆樂與之㳺父母既歿泫然歎曰禄不逮養矣尚何為於是不復事科舉後免觧當推恩皆不赴久之兄俶熟勸偕行遂以元豐五年釋褐授河南府宻縣尉秩滿調潤州金壇縣主簿引年致仕改承奉郎今上即位遷承事郎賜緋衣銀魚崇寧五年九月十日以疾終于家享年八十一娶吳氏有賢德子男三人舉進士長曰汝嘉能竭力奉養以安之次曰璿才登第而卒季曰九齡女六人長適朝奉郎通判滁州邵壎次適進士丁除錢世茂李孚盧察程偕孫男女六人君志趣宏逺又博通載籍練達天下事若素宦於朝者晩僅得一官胸中結約不少見若屏盗使無留迹肅吏使無姦心雖邑之民深以歸德而令賴以稱治在君盖無足言申國章公惇少與君善方居潤時或不逺千里趨焉君仕屬邑乃不通一書投一謁及申國以宰相起巧於傅㑹者哂君以為失策君怡然自若也歸休十餘年年逾八十精神視聽初不衰後進覩其貌恭而和聞其語誠而通徐察其所為仁厚而終始未嘗異退而自警曰真鄉先生也間乗興而出閭巷之人拱手相告曰此君子人也字畫詩章妙得古意有得之者必秘藏誦玩盖不獨以君詞翰俱美而已鄉里尊嚮如此汝嘉將以大觀某年十月之某日𦵏君于江隂縣青陽鄉之同埼原前事屬其妹夫盧察狀君出處大槩而屬某之銘銘曰材不用於世以阨於下位德則信於天以享於長年以此易彼亦既受祉其流曷窮蔚其子孫



  道鄉集巻三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道鄉集巻三十六     宋 鄒浩 撰墓銘
  宋子直墓誌銘
  通直郎知温州平陽縣事宋君諱靖字子直以大觀元年七月疾革顧其子澥溥涇而言曰彭城雖吾鄉然田荒屋壊不可恃以久吾愛常州文物盛又汝外氏所在汝必𦵏吾於常而居焉從舅學吾死無憾俄以其月二十六日卒澥等奉遺命得穴於晉陵縣德澤鄉衝浦之原而以明年四月丙申克㐮大事初君之疾也平陽之民不復至庭下曰湏通直無恙乃可辨曲直及君之卒也雖重谿複嶺之外老扶幼挈聚哭於門曰通直竟舍我而逝耶語已又哭觀者亦哭鰥寡孤獨又繪像以祠焉盖君愛民出天性甫下車罷胥徒之無名而巧挾文書以濟其姦者三百人令曰猶或竊擾吾民亟執以告自是絶迹境内舉安漁人夜半争魚傷鬭捕者利賞指為强劫如其説即當死者十八人君原本情杖之而已以故得民心民數前令勤明亷潔不以僻逺改其度如君比者纔省記一二嗚呼古所謂良吏者君殆庻幾乎君叔渙嘉祐末登進士第為第三聲實暴耀君慨然思慕以自勵鄉先生中書舍人顔復秘書省正字陳師道咸稱之初用祖任為郊社齋郎終父䘮調夀州司法叅軍未幾丁祖母河東縣君姚氏憂又丁母夫人劉氏憂服除調濠州司法應天府虞城尉通四考移同州馮翊令代去改宣徳郎磨勘轉通直郎在夀州雪垂死者五人法當改官不以聞或詰其故曰我不就賞則失入者可以無罪敗人以自成何心哉在馮翊以民苦轉輸力與外䑓辨論他邑亦賴以免居家孝友父病刲股渙之子病心䕶視深到胷中無畛畦俸禄隨手輙盡享年四十五曽祖説衛尉寺丞贈尚書工部侍郎祖仲容駕部郎中父希元宣德郎君娶予妹五男五女長㴾第三汶皆夭逝餘即澥溥涇皆舉進士有立志長女適太原府祈縣令姜思謙次未行次二亦夭逝次尚幼惟君髙祖右諌議大夫惟幹淳化中使陜西首以髙士种放田誥楊璞萬適聞於朝咸被召擢放尤光顯夫知賢而不與立孔子以為竊位不祥之實孟子以為蔽賢者當之若諌議者固宜饗報以大其後然自子至孫四世矣仕猶未達也豈報之大者發遲耶故因叙君遺事而追載之以待焉銘曰環川原兮氣秀蔚松栝兮根深四方上下兮曷徃若來止兮容音自我民兮屬耳騰故邑兮謳吟嚴奉嘗兮兹始久彌章兮君之心
  華世衡墓誌銘
  君華氏諱仲平字世衡常州武進人曾祖㕘太常愽士祖直淵夀州下蔡主簿父申錫先世以來積習為善仕者多顯于朝居者能富其家至君之父益與諸弟問學有聲弟峙既登第寖用則曰足以慰吾心矣可以行吾志也晨昏餘隙教子以嗣其業君退然季孟之間似不能言者然心敏力勤日久功倍遂登元符三年進士第授廣德軍廣德主簿就職未幾丁祖母夫人鄒氏憂服除授將仕郎髙郵軍髙郵主簿郡守部使者交薦秩滿遷通仕郎鄭州滎澤令自京得疾歸數月而卒大觀二年八月五日也享年四十有二娶丁氏男聳尚幼女四長適進士沈執權餘在室母夫人陳氏老矣方賴君以養而君卒矣少妻幼子擁持夫人相與慟哭晝夜不休吊者沾襟聞者酸鼻越明年弟章奉母夫人命以十一月二十日𦵏于武進縣懐德北鄉郭莊之原下蔡墓之西北百餘步銘曰母髪皤然子形𦕈然君歸九原嗚呼何言
  孫明逺墓誌銘
  晉陵孫姓多大族居南郭之外者特以儒顯自朝請伯儁以文學登科子孫承之益奮勵為名士君朝請長子也天資莊重甫五歲對所尊言必稱名既學即忘寢食寒暑窮晝夜以自力毎開巻先盥手浄几格正冠衣儼然如侍聖賢而承訓誨自少至長初不少懈以故讀書甚愽造理甚深發為詞章咸有典則晉陵當熈寧改科之初邵公剛試于南宫佘公中試于大廷皆為第一後者慕之士風寖盛迨紹聖鄉舉之秋應詔而起者幾二千人君褎然為舉首譽問輝赫鄉先生有送以詩者期君追繼佘邵二公之盛然蹭蹬久不偶乃以朝請謝事恩授太廟齋郎試吏部髙等授將仕郎湖州安吉主簿邑大事劇君以亷恪恊贊令治部使者交薦之遇入寳恩就遷通仕郎秩滿監泗州軍資庫時朝請七十六歳矣君方待次日率子弟奉承左右歡聲恊氣洋溢閨門鄉邦矜式焉孫氏世多夀考君又孝弟忠信宜享逺福光顯于世大觀三年年方五十六俄以其夏感疾以五月九日卒于家前卒一月奉親之外不與人接但齋居焚香誦華嚴經而已秩甫終而疾作以至瞑目亦異矣哉有文集十巻君諱邈字明逺曽祖居約祖宗脩贈朝散大夫父揚休見以朝請郎致仕母王氏追封崇安縣君繼母施氏見封德清縣君娶姑蘇葛氏子男五人長cq=369曰瓌常貢于禮部以文行稱次曰瑋曰琬曰琰曰珎皆舉進士女四人長適進士莊安上次適進士虞穎次前卒次尚幼孫男祖德卜以四年某月某日𦵏于某縣某鄉某處朝請以銘屬浩浩不獲辭銘曰有才有志學以充之迄于大成可以有為仕不及顯不行于世行于閨門衣綵而戲既寧其親亦施其子子子孫孫率循于祖五十有六夀雖不長不亡者存嗣其隆昌
  姚君墓誌銘
  元豐初余與今通仕郎新撫州金谿縣令姚天廸裴忱同在太學見其夙夜經史中略不以家為念問之則曰我弟仲達字子上有才善幹順適親心無不至我所以安於此者以其足賴也後二十年天廸尚未第意其倦不復出然方且汲汲科舉如晚軰少年問之則曰欲罷數矣仲達毎涕泣而言獨不念先人屬兄以起家之意乎奈何輙已家事無細大仲達身任之兄但努力為門户計我以是不敢不勉又數年間天廸登第得目疾甚異及見而問其故即曰仲達縁家事數遭禍患皆人所不能堪者雖其心不以為苦然我不勝痛憤泣淚盡而致此今年春天廸調官還過常州㑹余方遭仲弟䘮而天廸亦適聞其弟危疾倉皇亟去既而書來則曰到家仲達已前卒實大觀四年正月四日也享年五十七娶黄氏子男三人蒧策皆舉進士女一人歸王邦憲孫男女四人卜以其年九月十七日𦵏于剡金牛之原念其平生以從事奉親故屢投身幾死之地不憚鄉里歎以為難比年芝生于書樓又生於堂廡聞者皆以為孝友深篤所致今不幸死矣茍無以發揚則何以慰泉下又念分好不以窮通改易久而彌厚者莫如我友乃不逺千里走𨽻人持行狀踵余門余不得辭惟姚氏世惟越州剡縣人仲達之曽祖文玘祖德榮父延祐皆有潜德延祐生三子長曰仲堪嘗以文學薦早卒次即棐忱仲達也銘曰瘠其身以肥家殘其身以成兄豈其身不足顧惜乎盖不敢忘先志而規自寧焉嗚呼惟天矜之後人興
  孫叔權墓誌銘
  君孫氏諱握字叔權世為常州晉陵人曾祖世南兄弟六人皆有聲塲屋同時薦禮部者四人自後子孫相繼以進士起家祖式獨隐居不仕父誼資州龍水縣主簿有四子君為第三龍水捐館時君纔十三嵗已能自立如成人外祖湖州德清縣令徐良佐以能詩名江左毎過君家有所詠歌君輙私屬其韻德清歎譽之及長篤志問學數試有司不偶或勉以不若治生事君曰奈何廢箕裘之緒耶益自奮不怠君天資沉静未嘗妄笑語居家事母從兄友弟與鄉里親朋周旋靡不得其歡心當利害相摩之際他人徃徃憤形色詞君獨遜順而已衆尤以為難及大觀四年三月二十六日遇疾二十八日卒于家享年四十娶錢氏三男公發公才公美皆幼四女皆未嫁卜以其年十月十四日𦵏于武進縣後暑村先塋之右其弟㨀以母兄之意求予銘予與叔權親好甚厚不相見纔十許日而叔權逝矣今廼為之銘悲夫銘曰其容漠然如不能言其心皎然不以利遷後暑之原奄從其先其後則延何有窮年
  李季侔墓誌銘
  季侔予友也熙寧中今衢州西安縣丞文林郎詹抃成老方以通經為鄉黨師予與季侔從焉季侔尚少已知夙夜自力為起家之計成老毎毎歎譽聞者或謂季侔之親輕財赴急屢脱人於艱危隂德所鍾其由此而顯乎予出遊四方乆且三十年而季侔布衣試有司猶弗偶然其志益堅其學益進購求群書惟恐後時所聚萬餘巻博覽者資焉嘗曰遺子黄金滿籯不如一經親既以是遺我我復以是遺子子子孫孫用之不竭况萬巻之多乎庻知我之富者在此而不在彼也嘗由族屬達於里閭周其窘窮而任其婚姻䘮𦵏之事徃徃諱不自言尤為先生長者所稱大觀二年年方四十七奄以十一月丙辰卒于家悲夫季侔字也諱畸實李氏常州晉陵人曽大父振大父宿父選妻裴氏男三人長曰元善嘗中上舍選盖將貢以入官以成先志次曰元美曰元義皆幼女八人長適登仕郎辟雍直學施坰次適登仕郎婺州蘭谿縣主簿蔣璨假將仕郎邵羆太廟齋郎霍端本次在室其弟甽與元善卜以三年九月壬寅𦵏于晉陵縣萬安東鄉之採菱埭念所以詒後人者乃泣以見屬於是序而銘之銘曰士方奮于庠序孰蔽之弗使與世方躋于仁夀孰嗇之弗使久尚其有書充塞棟宇承以弗忘其昌孰禦
  何繼文墓誌銘
  前進士何升之將以政和元年三月壬申𦵏其父於江隂縣鳳戈鄉之由里山前期走晉陵且泣且拜屬某曰先人力教升之冀有成立崇寧二年春甫賜第即以封事竄蘇州大觀四年夏䝉恩復入官而先人棄諸孤已九月升之不孝罪大懼無以自贖惟是發揚潜德為不朽計尚庻幾可以自竭謹持鄉丈人陳鼎所為行狀請銘豈惟升之幸所以慰㝠㝠甚厚浩受而讀焉曰君諱武字繼文世為金陵大族曾祖清避李氏亂徙居江隂今為江隂人祖亢父詠皆舉進士職方郎中徐申天聖中為江隂司理㕘軍聞詠賢以妹妻之生子五人君其長也幼好學能為詩長益聪敏强記自五經暨隂陽家説靡不該洽或勸之應舉則曰我山林人耳教子弟以紹先業足矣一日戒升之曰吾家積德久已累世必有興者其在汝乎勉之勿怠升之游太學較藝常列巍等聲名籍甚間歸省君遽遣之曰勿以吾貧累汝志升之遂由上舍登進士乙科賀者盈門君無喜色及其得罪唁者既至君無戚容未幾恩釋升之以歸君亦恬然自若也君孝友甚篤信義甚著弟嘗為姻家所訟逮捕甚急君亟詣縣請自對州獄以髙年冐大暑留數月直其弟而歸舅大理寺丞徐信寳卒貧甚其子逺出君贍給其家數年略無倦意鄉人争訟多取决於君以急難告者必極力濟之嘗得衛生術平居怡怡惟以詩酒自適故年雖髙貌若少壯大觀三年秋忽作詩别家人後三日而卒實八月二十七日也享年七十二娶張氏子男三人長升之次申之次仲之女一人未嫁孫男女二人尚幼噫兹可銘也已銘曰峩峩兮里山渺渺兮江水兆龜食兮莫違奄佳城兮在此追厥美兮如綸恩方來兮未已曷既逝兮不忘惟承家兮有子
  至明弟墓誌銘
  君諱洞字至明上世盖杭州錢塘人曽祖隨伯祖賈為廣東轉運使而卒𦵏于荆門先祖乃卜常州居焉今為常州晉陵人先考有子六人君次余為第二自兒童時即能致曲以事父母少與余皆從師讀書予既出仕諸弟游學君遂不復應科舉曰我當専省定以安兄弟之心故予與諸弟去親側久至四五年近猶一二年而君獨未嘗離左右油油翼翼聲柔色怡惟恐絲毫忤親意予頃縁罪戾竄斥湖邊君時已感風痺二年矣初不自憂特為余深憂髪盡白其天性孝友盖如此建中靖國元年予方貳天官遇郊祀恩奏君為假承務郎以疾不能赴調後八年疾復作奄忽而逝實大觀四年二月二十有一日享年四十有九吾母安康郡太君張氏哭之甚哀聞者泫然歎曰善人遽爾乎乃俾髙年之親痛念至此耶曾祖諱元慶東頭供奉官閤門祇候贈左屯衛大將軍祖諱霖尚書都官郎中考諱戩廣濟軍録事叅軍贈朝奉郎妻張氏男樞舉進士以其年四月五日𦵏君于晉陵縣德澤鄉之林莊先祖墓之東北二百步於是涕泣作銘納之壙中銘曰才也遏之弗猷弗為夀也嗇之弗艾弗耆其誰已之莫得而知有子頎頎奮于書詩君子不亡庻其在兹
  鄒君墓誌
  君諱擴字希聖西京作坊使諱某之曽孫東頭供奉官閤門祇候贈左屯衛大將軍諱某之孫舒州宿松縣尉諱某之子屯衛而上世家錢塘宿松徙于常州君幼孤某之祖尚書都官郎中諱某君叔父也撫育君而教誨之如子逮君有室始自居于宜興以訓童子為生晚年倦甚乃不復出無子可以就養浩與從兄從事郎北京國子監教授起皆助以俸既又皆罪廢不克助蕭然席門之中時時吹簫數聲而已孔子以為善能自寛者君其類乎大觀二年秋九月十七日以疾卒于家享年八十三初娶許氏再娶李氏以某月二十七日𦵏晉陵縣德澤鄉之赤岸村在都官塋之南一里許某於是雪涕而銘焉銘曰幼而孤老而獨賴猶子助以禄俄失之久莫續夀而已豈其福惟自寛追徃躅
  銘張明墓
  役者張明以熙寧丁巳十月二十四日生宿州栁子鎮以崇寧癸未八月十一日死于昭州朝天坊其服役予家盖十有九年初予之竄永州也僮奴率憚行獨明求行甚力後又隨予至昭昭於廣西最為惡地桂之城門號昭州門者不敢開開則瘴大作以故南人自畏之商旅弗由其途監司弗飲其水予至之日適又甚焉素巾滿郊㕓䘮鼓連書夜故老言數十年無有也嘗於蒼埃白霧中恠鳥正飛而墮鷄豚狗彘正行而顚仆問之他人則曰發瘴然也然隨予居者無一不染此疾呼醫治藥朝夕以之於其呻吟嘔洩間予形影兀兀寢食幾廢但幸其皆救耳明卒不救嗚呼其偶然邪非偶然也邪以其死之明日具棺歛𦵏于仙宫山之隂而為之銘銘曰生於北斗之北誰汝生死於南箕之南誰汝死汝之所以然者吾無得而詰焉汝之體魄其安于此







  道鄉集巻三十六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道鄉集>



  欽定四庫全書
  道鄉集巻三十七     宋 鄒浩 撰墓銘
  長夀縣君髙氏墓誌銘
  夫人姓髙氏亳州䝉城人率府副率諱遵望之女承議郎李君競之妻夫人生大族耳目富貴於其童時輙能以禮自飭父母賢之故以歸李君其移所以處身施于其家自為媍至為母為姑上下内外翕然宜之無間言李氏素雄於財至承議君則磥砢有大節不復以積蓄為事日與幽人豪士相佯乎風塵之外而已其後宦遊四方養生之具徃徃不繼夫人竟未嘗動心焉承議君白首矣方且栖栖筦庫間或以為恨夫人獨勉之曰仕誰不願達其不得達者命也君如命何我聞為善必有報姑教諸子以俟之可乎平時奉佛甚謹晨起誦其書有常數數未滿輙不飲食元祐初年從承議君監濠州酒務明年六月初十日以疾卒享年七十累封長夀縣君子男四人翊𥫃竬竦皆舉進士𥫃竬皆屢試禮部尤以文行稱女一人未嫁孫男女五人越二年翊等奉其父命卜以某月某日祔𦵏于揚州江都縣東興寧鄉曽祖諌議之塋前期來求余銘余頃教授揚州竬時為學正相好也不獲辭銘曰長夀之賢信于稚齒未嬪髙門益安義理豐約後先豈易其視間關良人穎脱諸子敬戒成就弗怨弗鄙善報有期云胡不俟昭示無窮庻幾在此
  夫人林氏墓誌銘
  元祐四年七月六日陳君諱某之妻夫人林氏卒於是陳君卒八年矣其𦵏在興化軍某縣谷山之先塋其子舜昂舜元將以某月某日舉夫人之䘮祔焉前期用其友人江陵府松滋縣令監開封府陳留縣酒税王回之言以求銘於浩浩頃遊太學與舜元厚後官揚州又嘗因之以定交於回也不敢辭夫人某縣人父諱將異其姓為擇對既笄歸陳君迄白首作止皆中義理内外上下安之為女為婦為母為姑者至指以為法陳君少有四方志已而所嚮繋礙輙拂衣還里門以詩書訓諸子且招善士為之師夫人於時罄奩中物買地築室佐其事無一毫顧惜七男子雖不幸死矣然其成就如舜昂舜元皆力學而舜元尤以節行籍籍東南盖不可以多得也嗚呼夫人可不謂賢哉享年七十有九男二女嫁湖州烏程縣丞劉佖進士戴勵孫三男六女一嫁進士傅求餘未行銘曰輔佐以義以成其子以卓犖乎多士夀考以歿以四其穴以安于舅姑之側嗚呼夫人流慶其未艾
  夫人嚴氏墓誌銘
  毘陵張氏居張莊者為東南著姓由稷虞卿而上累世皆義居至虞卿益蕃雄一方其伯父老矣委家事以自佚而門内之治惟虞卿之婦縂焉虞卿娶霍氏生一男四女而卒夫人嚴氏實繼以行事其伯舅如其舅撫其前子如其子虞卿落落鄉閭與賔親適其平生而不他慮夫人力也未幾虞卿卒夫人益務飭其子故其男炳從師友為進士其女歸進士鄒洞胡明脩王輔世胡謐莊安常皆不貽親憂里有貧女無歸夫人幼育而長嫁之其自奉則一切薄約遊讌輒不出見至親有時語人曰孀媍當如處女中外族黨睦然歸心侍婢白首不忍去顯官有賢其節者力求繼其室竟不奪初志其母亦不忍奪也初得疾即治歛具比革命家人取視顧其母年且八十在傍泣曰兒不獲終養矣奈何語絶逝去實元祐八年五月十九日享年四十七父士元母强氏盖同郡儒家也生二女一女未行炳卜以明年某月某日𦵏于某縣某鄉某原謂余姻好屬銘銘曰得夫而早歿有子而非已出諸孤恃焉以迄于家室皎皎弗渝秉其一德為女婦母是廸是式有巍其丘有蔚其殖何千萬年夫人安宅
  夫人程氏墓誌銘
  夫人程氏世為常州晉陵人也曽祖士鄰某官贈某官祖昌言某官贈某官父端某官晉陵於浙右為士大夫最盛處程氏於其間又為名族夫人生長家法中早為父母所賢年當行㑹今婺州觀察推官林君師醇醇中方中進士第遂以歸之醇中幼失所怙太夫人甘貧守節訓育諸孤以至白首盖已勤矣自夫人歸凡委以肅助閨門與其施于上下内外一如太夫人意醇中不以位卑自少所至奉條約脩職甚謹未嘗開口乞憐上官以故間關州縣人或不堪其憂而夫人獨以義命勉焉且左右奉承惟恐其動家室念聞者歎曰真林氏婦也間喜讀書一覽輙成誦尤篤信内典渙若有得者醇中為夀州霍丘縣尉時夫人得疾一日與醇中語皆超詣名理神色不少變已而逝去實元祐七年九月十八日也歸林氏凡十年年三十二生一男一女後二年紹聖元年醇中卜以八月某日𦵏于蘇州吳縣某鄉某山之原前期狀其行屬予銘且曰程氏生平雅好文字且知君與我友善庻幾慰諸泉下銘曰移孝于姑移順于夫克隆厥家而弗與俱彼茁者子身後之儲雖則逺矣禀其如初
  蓬萊縣君狄氏墓誌銘
  夫人狄氏其先太原人唐梁公之裔也曽祖希賢贈兵部尚書祖棐樞宻直學士工部侍郎贈兵部尚書父遵禮左朝議大夫母鄒氏夀安縣君夫人幼淑慧父母愛之既笄遂以歸吳君克禮龍圗閣直學士中復之子也龍圗方顯于朝所與婚皆一時望族而夫人自初迄終能使舅姑與其孝娣姒安其和急難德其施宗黨稱其賢自元祐元年十二月八日卒至建中靖國元年十有六年矣其夫不忍娶以繼其室享年四十有三追封蓬萊縣君子男塙舉進士女適進士譚泌孫男一人女一人克禮今為朝奉郎新絳州軍州事將以二年二月六日祔𦵏于南康軍都昌縣白鳳鄉之先塋謂某視夫人為外姊屬銘銘曰夫老弗偕子養弗逮徃其從之舅姑所在宅兆既安松檟既成恩則不忘儼如平生
  夫人鄒氏墓誌銘
  故夀州下蔡縣主簿華君諱直淵之妻夫人鄒氏崇寧元年年八十有二以閏六月癸亥終于常州之私第其孫仲平等以十一月丙申祔藏于武進縣懐德北鄉下蔡之墓五年追迹行實而為之狀曰夫人尚書都官郎中諱霖之長女太常博士諱㕘之冡婦其先杭州錢塘人都官徙常之晉陵夫人幼警慧古今文章歴耳輙成誦都官未有子夫人率其妹供子職甚謹都官賢之以歸下蔡下蔡失所恃弟妹多未齓夫人一一調䕶至於冠婚門内之事大者禀命小者専達靡不如太常意太常用是徇國忘家以顯名于朝下蔡既倦遊語夫人曰吾將歸佚故鄉能安之否夫人曰君安無不安者下蔡以故勇退就閒逍遥聲利之外二十年如一日未嘗悔徃慨不遇惟訓誨子孫而已子男四人申錫峙嶼申伯皆舉進士申錫峙尤以文學知名峙登第歴官一時公卿争挽致之不克用以卒終衢州西安縣令女三人適進士李亘胡元均霍端輔孫男十二人平寔彦宇宙完寓章寅寛宰宋皆舉進士仲平登第為髙郵主簿寔以特起賜第鄆州州學教授女十三人長適進士周咸次王臨次繼咸室次王履鄒語周先餘未行曽孫十二人夫人老矣四子皆前逝孫彦宇亦夭逝聞者不堪其憂而夫人安之若命泊如也晚年不復省家事惟歲時祭享必纎悉閲視或以勸止則曰先實臨之安敢怠夫人賢德盖如此狀已寔持以來且曰夫人顧言曰吾銘當屬吾姪浩敢請嗚呼浩之先君朝奉既不幸矣姑尚無恙可以慰罔極之思今亦不幸矣又屬銘悲夫於是雪涕而銘之銘曰都官之女太常之媍嫓德下蔡卒為賢母八十有二其身則夀其子則否不稱其有不在其子必在其孫軒軒既翮既翮而騫動惟時矣聿傅於天有豐其碑有穹其龜闖于髙松潜德光輝尚其有詩配此銘詞
  德興縣君曾氏墓誌銘
  台州天台縣令王君諱無咎之夫人德興縣君南豐曾氏諱德克字淑珎贈太師沂國公仁旺之曽孫尚書户部郎中直史舘贈太師宻國公致堯之孫太常博士贈太師魯國公易占之女既笄而嫁嫁九年而婺婺四十年年六十九大觀二年五月乙丑終于閏州其子之官舍以仲兄丞相布之恩賜冠帔封邑子男二人絪通仕郎杭州仁和縣丞縕文林郎潤州州學教授女三人長適朝奉郎國子司業朱京次適通仕郎建昌軍南豐縣丞楊槩孫男三人女三人夫人性莊重又積習家法故自處以至於行自幼以至於老内外宗黨為女為婦與為母者咸取則焉䘮父方八歲哀慕已如成人及歸王氏能安其貧而相以義天台用是棄官潜心著書立言為世大儒天台沒四顧無所托乃携諸子依于仲兄訓誨撫存頃息弗怠久之男克登第女得所歸男皆以文行知名且將光顯于世王氏烝嘗幾絶矣至是復繼而滋豐夫人力也嗚呼賢哉初丞相與弟翰林學士肇居于潤皆久疾俄而學士疾革丞相聞之一慟而薨學士旋少間聞丞相薨亦一慟莫救相去裁一日盖大觀元年八月乙夘丙辰也識者固已歎二公友悌誠篤不可及後一年夫人隨其子官于潤州及境亟徃哭之亦一慟不浹日而終識者又知夫人之賢無媿乎兄弟如此絪緼卜以四年正月己酉𦵏于建昌軍南城縣可封鄉松溪之原相與泣血述夫人之行屬浩為之銘銘曰曾氏之先㕘游聖門門人三千特以孝聞由元逮西有逺其裔篤於親親豈惟男子猗歟夫人自幼則然從而有行咸以為賢既成其夫亦顯其嗣我心不忘念我兄弟一慟而絶如弟如兄與古列女凛其同聲
  夫人葛氏墓誌銘
  夫人葛氏其先廣陵人楊行宻亂江淮髙祖徙居江隂今為常州江隂人曽祖鄘祖惟則父瑜世以貲髙一方夫人生最盛時而謹約柔順不啻寒家子年十四失所怙事母張氏以孝聞外祖光禄卿鑄尤愛之㑹今朝散大夫致仕胡公逺方擇伉儷於是夫人歸焉舅正議公既歿姑和義𨛦太君虞氏在堂聚族衆貧甚夫人罄奩中物以裕其謀無吝色和義有痼疾夫人侍左右十餘年藥餌不經心手不以進一日疾遽革大夫隨檄未還夫人哀號之外區處䘮事靡不周盡長女甫嫁大夫得㫖出都自數千里來勢不得款時慈聖光獻皇后山陵未祔法家謂婚姻初無禁文夫人曰縱於文無害理有未安執不可已而果有虞祭之限其遇事類如此大夫自壯以至歸居家奉親友諸弟當官夙夜不顧和義退安里門逍遥於風埃之表五十年間人無間言繄夫人輔佐力也諸子篤志學問宣力𨛦邑為士民歎譽鄉人稱願焉亦夫人有以助成之也大觀三年冬得疾十月十八日晏然而逝享年七十一以大夫恩封永康縣君子男五人長曰聿承直郎知建昌軍南城縣事次曰津通仕郎行台州司法㕘軍次曰⿰曰建曰律皆舉進士女四人長適知荆門軍當陽縣丞黄熙次適進士謝景平次適西頭供奉官監磁州固鎮楊應律次適進士唐實孫男女十二人卜以四年九月二十日𦵏於武進縣懷德南鄉之永安莊正議塋之西北二十步大夫屬其甥文林郎知泗州録事㕘軍張睟狀夫人行實而以浩辱在親好屬為之銘銘曰法度是循鳲鳩其德歌于國風允為内則得之自天聿追古昔有如夫人柔順均一知進知止克相以義或仕或處率成以理令妻夀母亶其受祉我銘不誣昭于曷已
  夫人臧氏墓誌銘
  夫人臧氏世為越州山隂人嘗嫁而孀居後乃歸今通仕郎新撫州金谿縣令姚君棐忱金溪有男七人苄薄芝華皆舉進士䔇藙苕尚幼女三人長適錢宋臣次適陸寧次適歸宗夫人各隨其分極意調䕶如已出諸子安之悉如前母無恙時金溪與弟仲達相視如左右手父母既歿同心協力久益堅確夫人奉此意以周旋惟恐不逮仲達毎窘於官即出奩中物以脱其艱危無吝色及其得疾以至不幸適金谿赴調未歸所以處醫藥辦䘮事䘏其娣而祔其孤凡警擾之際男子所難勉者靡不曲盡勤誠金谿歸歎曰使我自竭不過如此其家方賴以肅睦而奄以大觀四年九月十五日感疾卒盖歸金谿之四年也享年三十九將以其年九月十七日𦵏于剡之九里原來求銘銘曰甫閨門兮四年俄兆域兮九里惟暫留兮亟徃果孰使兮如此澤不泯兮桮棬采復遵兮沼沚獨㝠㝠兮難追感夫子兮曷已
  髙平縣太君范氏墓誌銘
  夫人范氏世為蘇之吳縣人太子中舍仲温之女資政殿大學士謚文正公仲淹之姪女也中舍仕未顯而逝文正迎其嫂及諸孤以歸尤器愛夫人曰異時當為擇良壻其後文正薨其家追用先意以夫人嫁四明周公師厚公自衢州西安令改官由制置條例司即提舉湖北常平遷運判易湖南久之乃通判河南府保州以卒凡三十三年夫人所以事舅姑奉祭祀治家教子致公仕不顧私歿無後慮非特親戚鄉里之所稱道而士大夫籍籍聞之固亦不可揜也自元祐以來從兄丞相純仁從弟右丞純禮龍圗閣學士純粹相繼登用壻陳瓘亦除諌官有以為夫人賀者初無喜色曰先文正篤於忠義親者尤服其訓吾兄弟吾壻必以是得之耳及皆竄逐又或以告夫人無憂色曰吾婦人不知外事但各願其無忘國恩而已子鍔嘗擢為提舉官罷條一司勅令未幾又以上書責監泉州税夫人年髙疾久不可逺侍以去鍔不忍離左右夫人戒之曰汝罪大責輕朝廷豈終棄汝亟行勿以吾為念已而鍔果䝉恩得眞祠以歸居四年夫人以大觀三年八月十日卒于四明之里第享年七十九初封蓬萊縣君後改封髙平縣太君子男三人長鍔承議郎次銖台州黄巖縣尉次慧印從浮屠氏女三人長適監察御史俞偉次適奉議郎毛濛次適宣德郎陳瓘孫男女十人以政和元年十月八日𦵏于通逺鄉銀山管金谷里袝大夫之兆鍔與浩親厚逺以銘見屬銘曰惟文正篤忠義忘廼身徇國事習見聞逮女子施于家率由是自其夫暨後嗣助成之靡不至要所存似兄弟若夫人可無媿
  夀昌縣太君嚴氏墓誌銘
  夫人嚴氏其先成都人後因宦游徙貫姑蘇曾祖諌尚書虞部員外郎祖穎職方郎中京東路轉運使父孟堅衡州軍事判官母甄氏夫人甫笄歸毘陵張公次元繼其室公之父天章閣待制昷之與其姪太常少卿鑄同時以光禄卿老于里第號為二卿其族甚盛然上下内外靡不以夫人為賢公自大理寺丞積官至朝請郎自監楚州糧料歴任至提㸃鑄錢出處進退事多故矣初不少貶以追時好山陽徐先生積考公所尚以謂有志於古之所謂剛者夫人休戚同焉盖三十年未嘗有一毫動公念公之姊妹皆䘮夫子幼公取以歸夫人待遇之甚厚家事禀而後行擇名士以嫁其女比夫人不幸其女號赴若䘮所親曰恨無以報德判官既沒即迎繼母張氏竭力致養張臨終曰吾死於此無憾提㸃既𦵏携諸孤還里第問學有客造門必詢賢否誠賢即縱從之游促家人為具笑語異常日喜長慶集幾成誦愛泉石不樂世榮嘗中秋為歌詞示子孫其所稱慕乃陶淵明白樂天而已元豐元祐間釋氏禪家盛東南士女紛造席下徃徃空閨門夫人聞之戒家人曰茍盡婦道即契佛心安用從彼擾擾邪疾革命子孫諸婦環坐食芡實既而曰且静我當去語絶瞑目子婦遽起呼問則已逝矣大觀四年八月十六日也享年七十二初封華陽縣君後改封夀昌縣太君子男八人長基通直郎前卒次堅通仕郎次如晦墀垂牧壎睿皆舉進士女三人長適進士方希純次適宣德郎吕切問次適承事郎崔頌孫男十二人鐸鑑錞錫銶銖鍔鎛鍾鉞鍇錡女七人長適進士謝亮次適假將仕郎周鑑次許將仕郎畢知㣲次許進士石公騏餘尚幼曽孫男一人以其年十月丁酉祔䘮于滁州清流縣昌城鄉安仁村提㸃之兆狀其行屬銘嗚呼夫人於外孫中眷浩特異浩頃得罪竄嶺表親戚朋舊不復顧省甚者聞姓字而掩耳過門巷而障面夫人獨數數到吾家拊存吾母倍於平日又命諸子遣書問勞不絶所以勤䘏瘴癘窘窮之時略不以禍福揺奪其意疾且革矣聞浩至前猶忍呻吟之聲從容慰諭嗚呼無復報德之日矣敢不勉次遺事而為之銘銘曰惟柔承剛嚴濟恩夫功顯白子行稱華陽夀昌襲光榮綵衣交煥蘭膳馨詵詵奕奕嬉曽孫一方矜嘆五福膺可山環滁髙且清奄忽從公閟佳城慶流厥後當彌興





  道鄉集巻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道鄉集巻三十八     宋 鄒浩 撰祭文
  黄陵廟祝文二首
  維崇寧元年嵗次壬午九月癸未朔初七日己丑責授衡州别駕永州安置鄒浩謹以清酌茗果之奠敢昭告于湘君湘夫人二妃之神浩元符中以諌官論中宫不當立削籍流新州明年今天子嗣興召復秩序遂隮禁從為中書舍人又為尚書吏部兵部侍郎又以寳文閣待制出帥杭越顧雖報効未昭而宿罪徃愆亦埽然盡矣日者元符皇后重有訴述於是復竄湖外其所以播告天下有特降之詔有中出之䟽典刑所被竦動一時在神聪明宜已洞察惟神其堯為父而嬪於虞虞帝之所以去四凶所以命九官所以辨真偽是非之實而待君子小人各當其分神固得之矣用以照物豈不明哉唐韓愈黜守潮陽舟次祠下禱焉䝉神之福啓帝之心以獲位于朝人到于今仰之浩愚不肖不足以方愈儻其誠果在所享庻幾亦邀大庇早獲旋歸以奉老母若夫獲位於朝如愈之前日事則非所敢望也惟神其聽之尚享
  惟崇寧五年歲次丙戌二月甲子朔二十九日壬辰前責授衡州别駕鄒浩謹以清酌茗果之奠致祭于湘君湘夫人二妃之神浩元年秋九月舟艤祠下嘗有禱于神今䝉恩歸侍悉如初願神之所以賜浩者効矣敢不肅恭澡雪進謝靈德乃若調柔風伯納來馮夷使江湖安帖早達鄉國則尚於神有望焉惟神終相之尚享
  安流王祝文
  惟神聪明故能照物而各得其理惟神正直故能助善而必降之祥矧威靈久著于重湖而秩祀獨超乎五等其於貺施厥有始終某頃年負罪而來御風而行既已荷神之閎休矣則今日䝉恩而歸也順流而濟豈不繋神之大庇乎肅薦誠忱仰惟歆納尚享
  忠潔侯祝文二首
  惟神忠能切於愛君潔不汚於流俗今去神之世不知幾百年矣而孤風特操凛然如生如星斗麗天如氷霜照地肆及昧陋有激懦衷祗拜宫庭其敢自怠惟神無幽不燭無情不通庇以休祥俾獲安濟宜不但重湖之内而已也尚享
  傳曰神無常享享于克誠某之誠心自以為至矣而迹形諸外有可疑者巫史肆罔潜藏祝文輙持空幽焚獻庭下某知之猶弗自許况神不可欺乎惟神至正動天純明貫日判别幾㣲於黮闇之中若數一二分黑白用以騐巫之敢紿而察某之本心豈不易然邪便風息浪濟以安寧俾獲迎拜帝恩歸奉老母尚冀神休之即見祐也謹取舊文而并獻之
  奉安本學土地祭文
  神不安處日以懼心廟貌既新厥惟來舎載㳙令日用薦聪明勿憚一勞永扶多士
  祭告先聖文
  惟王之道神明博大固不可以容聲而當時之士親見所為猶或咻咻也况及後世異端蠭起汩沒本真以自為是則其能不以彼易此而潜心王之道者誰乎力闢楊墨乃有孟軻自成一家乃有荀况折衷義理乃有揚雄隄障末流乃有韓愈先後相望雖參差不齊而俾王之道皜皜乎百世之下則隨其淺深咸有力焉今天子前言徃行罔不灼知於是追封此四人者惟爵惟邑有異有同公則配食伯則崇祀以示褒崇以為學者之榮而維揚鄉校將以塑繪其像于王之左右而有司卜吉龜筮協從命工飭材繼今以始樽篚薄薦敢告其由
  祭告先師文
  昔者聖人以四科差羣弟子而公獨以德行冠焉斯可謂盛矣後世豪傑之士如孟軻荀况揚雄韓愈莫不想餘風而頌譽之或曰具體而㣲或曰智而窮於世或曰得其所行或曰確乎不㧞其言雖不同要之皆為知公者此亦潜心聖人之道與公一趣而然也今天子以義起禮咸秩無文而四人者皆追封焉俾列公側以祠于廟以為先儒之報而有司將塑繪其像既得令日何敢不前期以告
  奉安先聖文
  惟王既沒百子紛如支離大道顓門多途響隨業著淪胥以鋪誰其援之卓哉真儒孟荀揚韓以時則殊至言正行不約而俱羣迷易心觀感而孚俾王之道萬世不渝天子神明深所歎譽爵命報稱或塑或圗翼翼在列畢工云初庻幾學者永言軌模敢用昭告王其鑒諸
  奉安兖國公文
  昔者聖人之門由公在焉而攀鱗附翼者以三千計非公步趨言辨踵續聖人而能安其立教之㫖使皆智悟而深造焉何以臻此與朝廷脩明典禮祓飾太平而孟荀揚韓咸以道德被服休命飭工塑繪儀容肅如永永廟祠自兹以始則所謂門人益親者豈獨賴公致力於當時哉公其鑒之
  奉安鄒國公文
  上公九命其宫室禮儀必眂以為節盖古之制也惟公追冠于爵名而久秩于祀典今兹易地凡所以煥然一新者率循古制非得志而不可為者也公其安焉以對國人矜式之意
  遷學告文宣王文
  惟學據非其地又益圮壊懼無以崇風教嚴祀事荒度以聞亦既成命凡厥改作卜以二十三日始且將奉聖賢之像徃焉王實臨之敢前期以告
  奉安文宣玉文
  惟王之道雖不繫乎一學之隆替然貌像棟宇易舊為新以篤一方嚴事之心則吏所不敢懈厥功既成用以昭告惟王其鍳諸
  奉安兖國公文
  惟公體聖人之道無入而不自得故昔之陋巷非所憂則今之廣厦亦非所樂唯其因嚴生敬使人知學校可尊而名教不可犯以庶幾公之德行焉殆亦公之所期於後世者敢吉蠲以告
  奉安鄒國公文
  惟公之生兮值戰國之縱横躬道德而周游兮肯追時而營營乃所願則學孔子兮迹或異以相成氣浩然其剛大兮肆云為而中程闢塞路之楊墨兮斥並耕之許行援外義之告子兮止言利之宋牼卻假舘之曹交兮辨挾長之滕更整大倫於既紊兮如日月之著明惟成功之逴躒兮曠千歲而騰聲今天子之神聖兮博載籍而留情燭公之所以然兮參七篇於羣經錫爵邑以褒崇兮飭肖公之儀形雖齊梁之弗遇兮被盛世之顯名顧不動心而自若兮宜無足以為榮慰普天之仰止兮俾矜式乎諸生且得為孔子徒兮亦公願之素誠祀兹始而永休兮與寳厯而相應
  遷學祭告舊學土地文
  惟神黙相多士久矣顧以學陋改卜于城之東南隅且將遷神以去神既克庇之則亦惟終始之當不此疆爾界為異觀也
  提刑衙土地祭文
  使者委舊宇而弗居盖十年矣請以為學既有成命用涓榖旦肇興厥功且將規地之宜遷神居焉惟神福不貳心必能以庇于前人者永庇多士士亦有以奉事不敢懈
  奉安新學土地文
  惟神分地而處亦既有年廟像是新盖與學稱載涓令日以妥威靈神其鑒之永相多士
  春秋祭本學土地文
  惟神庇于兹土士以永賴潔誠祭奉禮有故常時而舉之弗敢懈
  祭建隆慶禪師文
  念昔西遊師不在廬我帆既風即日就途謂數載間復侍如初迨今東還師竟何徃有巋其丘有儼其像山川草木色猶悽愴師如秋月普照天地循影而求則非全體本無去來矧有生死曰死曰生亦奚悲喜惟其室中妙聞心要㝠然宵行破昏為曉世不我遷乃師之教恩淪肌骨曷日忘之師既不亡我常師隨焚香塔前豈云報師
  祭蘇丞相文
  惟崇寧元年歲次壬午閏六月甲寅朔具位鄒某謹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故丞相司空蘇公之靈嗚呼惟先祖都官與先公太師同登天禧三年進士第分好深矣公以其故待某甚厚爰自甲子仲秋初見公於持䘮廣陵之際迨至庚辰孟冬再别今於歸老丹陽之後十七年間公既教誨之使學通古今又品題之使名聞於時又陶冶而成就之使獲遇於聖明之日某雖愚不肖竊冀進不負君退不辱親不為名教罪人以答恩德然久之未能也而公逝矣嗚呼公由舘閣隮侍從至於宰相其於書無所不記於事無所不能為朝廷蓍龜為海宇模楷盖雖三尺童子莫不知之若其運動樞極綏靖華夷智必用乎幾先功毎収乎形外天下隂受其賜而莫覩其迹則雖賢士大夫有不知也某亦安能言之哉然某嘗聞公之緒言矣學至於絶學心至於忘心消息盈虚自與時㑹世雖欲親踈利害之不可得已然則公之所以出處其本於此乎不然何揚歴五朝備更萬事而從容終始一歸於正耶雖然在公為無足言者姑以薦誠意侑奠觴而已公騎箕尾寧來歆鑒尚享
  焚黄祭文
  浩罪逆不孝上承流澤以僥倖天子異恩擢居諌垣式逢大禮追榮先世國有彛章自廣濟軍録事㕘軍為通直郎實進二等生雖不克改官而今乃通于禁籍且繼自今以徃若不肖嗣廕積德以致其身而無愧怍則命數益有加焉仰惟靈明亦以自慰浩職當言責義不得歸謹令弟洞等因寒食節恭即墓下以告尚享
  祭李仲益文
  嗚呼仲益一至於此耶以為不然耶閏月二十二日遭風濤於浙江舟幾覆而僅免俄屬纊而難留家弟之報盖如此其悉也而不然邪以為信然邪如君光明俊偉温和篤厚納五車於胸次籠萬物於毫端略未展其一二以表見於世而髪黒齒牢視聽通徹又如此其盛也而信然邪方仁聖在上捜拔賢能不次而用之山顛水濵盡入䑓閣君乃於千載一隆之㑹而至此極邪何令子之不幸甫逾朔月而君遽從之以徃邪其分有所定而不可逃邪其數有止而不可増邪其亦適然遭之而不可奈何邪嗚呼天髙難問其誰判之念君我交獨君我知我罪投竄君泣送之我母浸老君愛䕶之我子尚幼君婚姻之如金如玉孰能易之如膠如漆孰能間之君今已矣孰能作之惟幽明之遂隔紛涕涙之交垂有殽在列有酒盈巵不復如曩時之為我痛飲而大嚼也君能超然而飈逝矣則今日之奠果知之乎否邪我所寓誠而心折者實非以君之我私
  祭曾内翰文
  嗚呼八月乙夘丞相棄世甫及丙辰公亦隨逝伯仲相從一至於是其偶然乎抑有所制人亦有言有足傷悲公與丞相去春同歸以出以處如塤如篪别經歲餘茫乎何之銘旌交舉靈席並施人亦有言有此兄弟聞公疾革丞相驟驚聞丞相薨公益難勝更相致死友悌之情求之古人固亦罕聞浩以諸生員以元豐春官别試持衡則公叨恩賜第實公先容義當此時徃奠必躬乃縁久疾願莫之充言以見情情豈有窮尚享
  祭至明弟文
  惟大觀四年歲次庚寅四月己巳朔初四日壬申兄具位某與弟泂沼況等以清酌庻羞致祭于亡弟承務之靈嗚呼先考棄諸孤久已十五年而痛念罔極賴以自慰者兄弟無故而已孰謂爾奄忽至此極邪老母在堂左右奉承方且兄弟同之孰謂爾又遽不與邪爾孝弟著于閨門忠信推于朋友恭謙和厚見稱于州閭神宜聽之介以逺福而乃位不正於九品年不滿於五十果孰使之然邪嗚呼已矣尚何言哉今月癸酉將舉爾柩𦵏于德澤鄉林莊之原前視先塋裁二百步惟祖惟考爾其徃從之若夫爾之子猶吾子也教之誨之以成爾志以無忝于爾後則吾以為己任焉固可以無憾惟終天永訣痛切心腑不勝骨肉之情尚享
  祭吕太師文
  天佑上主篤生我公來對休運為今大鴻面槐執璧啓心而恭衆方窘廹公獨從容爰有因革論起如蜂公徐一言翕然以從事已而黙終日歛躬若無所與莫測胸中但見百官上下以功但見四夷車書以同但見田野年榖以豐流離者復匱詘者充白顛黄馘端若兒童爰笑爰語涵泳時雍朝廷益尊勲業益隆殊尤俊偉益振家風人亦有言孰不薦紳維公秉國始為有臣人亦有言孰不是似惟公肯構始為有子竊惟公初信非凡人情不聲色學不空文西山之清孟軻之醇德盛行髙孰與擬倫如古寳器如時慶雲世獲覩者倍萬懽欣所以施設如前所陳公昔去位君子沮傷比登三年交賀壺觴宜其昊天俾夀而康曷為不夀禍降非常兩楹入夢中台坼光歲值龍蛇遽爾云亡嶪岌大厦摧其棟梁爰自二聖逺極八荒知與不知失聲沾裳顧如某者頃在廣陵辱公青眼收之門庭豈徒應格薦其姓名毎及人物猥賜題評遂令踈賤聞于公卿重念叅侍屏息人後未嘗請間敢祈公售爾來日月不為不久文章工乎問學進否公竟不問不考其有若為憐之久而益厚仰惟此恩山嶽在首吉卜伊爾將舉神匶義當捨官躬設鷄酒願莫之遂視古則醜寓兹一奠以昭不苟公騎箕尾寧來歆受
  祭范郡太君文
  夫人既歿父黨相弔曰吾家不幸夫黨相弔曰吾宗不幸鄉黨之鑒裁者相謂曰吾桑梓不幸自其為女以至為母自其為婦以至為姑作止語黙禮樂詩書迄于霜髮弗改其初居今之世而獲與圗史所載者俱今則亡矣我心何如我有兄弟誰慰擇之我有蘋蘩誰奉承之我有惸獨誰撫育之我有閨門誰儀型之嗚呼生死之際學者所難夫人處之載笑載言病既革而郤藥纊欲屬而求遷竟還身乎正寢以終其天年某等分職府寺實聞是語佳城攸歸重以悽楚厥有真誠託之肴醑遡靈車而再拜庻㝠㝠其來舉
  為同僚祭孫夀朋文
  仁者不夀吉人而凶誰其尸之㝠㝠昊穹昊穹臨下亦云有赫豈其報施而不以實斯民有言奪我賢令我老我稚何以為命同僚有言奪我畏友我公我私誰執其咎矧惟孀親止餘一子聿其逝矣託身無所未冠三男及嫁四女叩心相持淚血飛雨念君政聲白日西馳有嚴公卿咸願見之疾臥既久僅存皮骨曽不身慮亦忘家室惴惴論議惟國之䘏在昔朱邑早吏桐鄉既死歸𦵏民奉烝嘗君隕于位亦邑之比民既痛思豈不有知見其子孫如見君顔乆而不忘君死如生與君分好我軰良厚執紼泣穴有志弗就持觴酹君君來歆否
  祭閭丘大夫文
  惟公東國純儒熙朝循吏所向翕然人以敬畏上天鑒之謂宜膴仕謂宜永年以暢夙志云何不幸而止於是某也効官早嘗叅事公弗我陋為之倒屣亟以名聞俾遷厥位曽未酬恩死生遽異及今言歸公䘮猶寄躬獲持觴薄薦誠意秋聲在庭物色凋悴房櫳閟虚閴其曷詣維神不忘來歆來視
  代舅氏祭所生母文
  嗚呼自先人職方不幸棄諸孤于今十有九年惸然離析莫安其居未有以慰母之心禍復大作慈顔不留叩地號天無血續泪嗚呼念昔先人傾背我兄弟實皆童幼於所訓誨未知省憶及兹既冠追徃痛今維母夙夜以先人平昔訓誨我兄弟者諄諄告戒使奉以周旋孰謂晷刻未移堂室如故而斯言閴然與質俱化遽不可得而聞見乎四方上下竟何之邪嗚呼宅兆攸卜龜筮獻祥其地適居先墳之西南數十步舉柩歸焉日在丙申得邇先人與先夫人旌德縣君吳氏仁和縣君戚氏之左右以為不朽之託盖亦母之素志也惟是兄以弟之心率於其前弟以兄之心禀於其後交相奮厲誓必有成以亢門户以永烝嘗以副先人之訓誨而無負於母之所以諄諄者則我弟兄豈敢以地下為無知而不自勉尚庻幾㝠㝠無身後慮
  都曹祭六縣君文
  嗚呼維吾先人上有九兄或處或仕以藹家聲冠男笄女諸子前盈積德之報宜久益亨曾未百年相繼摧傾今其存者藐焉惸惸如何吾姊復隔幽明聞訃以還涕淚縱横叩心頓足食饐寢驚粤惟淑質姆訓夙成為女婦母咸以賢名某自違左右薄官是縈逺則一紀或歲薦更乃獲侍側少慰懸情大夢之間日月峥嶸人如草木能幾時榮欲頻省見事弗願并重以愧恨無方可平况也一旦有死有生歛不慿棺徃不送行邈數千里卜𦵏於荆執紼涖穴又决不能其為楚痛夫何可勝馳兹一奠以寄悃誠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祭李周翰文
  嗚呼人各有一死子之死獨不可得而詰乎孝弟著於閨門節操信乎鄉黨學問文章見稱于倫軰子豈不善亦豈不仁天何為不與爾年何為不夀乎前此數十日既奪子嗣而又速子於鬼録乎孤然逆旅鍾此大故妻孥不獲歛其形而假手於役者父母兄弟不獲視其盖棺而托事於友生嗚呼子有知能不念班白之親相對欲絶方孕之婦未齓之女泣盡而繼之以血乎余同年進士四百餘人曽未十年知其為異物者十二人矣况耳目所不接者嗚呼子復從之而徃乎去冬既暮余歸侍側子時罷官亦初至止纔一徃來余即求選於吏部到家未幾子又為京師之行意者余之官期尚在來年子有所授未必見闕庶幾是時杖屨相從以幸道義之益故雖不款不以為恨嗚呼豈謂子生徃而死歸乎言别之簡墨猶未乾而遽成今古一至於是乎温温之容余不復見矣亹亹之語吾不復聞矣隻雞斗酒持以薦誠子果鑒之否乎
  祭傅待制文元通
  天子龍潜公翊左右閲閏者再莫如公久天子龍飛公陟從班曽未朞年遽以疾言重違公誠姑聽均逸止于近藩弗逺去國庻幾亟還宻奉朝夕道行志伸為時輔弼蒼蒼在上垂鑒實深宜俾夀康以慰人心云胡弗佑忽成古今有識涕下或至沾襟矧與公好一紀于兹授經辟雍秉笏丹墀代言西掖莫不同時公不我陋道義相期一旦永訣孰如我悲來陳薄奠公知不知尚享
  祭翟秘監文
  嗚呼公為博士傳道諸生某實至陋過沐題評公為御史縂試學官某實無取獨預權衡公為司業薦㧞教授某實罔功亟䝉成就某於公門特受異恩未知報稱恐愧奚勝朅來餘杭適逢公䘮雪涕告情奠此一觴尚饗
  祭曽丞相文
  嗚呼前年之冬某以恩移至於衡陽公已前之去年之春某以恩歸至于皖口公已觧維水陸萬里奠之能追迨及初夏某抵南徐盤礴自得公已安居持謁造門立未須㬰屣履以出情與義俱堅欲款留更幾朝晡念違親側久已五年切於省定不獲遷延惟常與潤宻相接連期以歲暮専詣賔筵杖履從公遊覽山川孰謂還家席未及温瘴癘大作與死為隣藥石之餘皮骨僅存連墻莫徃矧也髙門尚期完復追踐初言此言未酬忽聞公薨謂為信然傳者何慿謂為不然傳者日増果還崧髙果比列星果可詰乎杳杳㝠㝠虚容在堂儼如平生躬陳薄奠又復不能庶幾靈明昭鑒真誠尚享
  祭宋子直文
  嗚呼子直一至於斯乎年甫逾於强仕仕方逮於通閨有志弗克就有才弗克為一瞬之頃今古異時以先寺丞之積善宜有子以大其後以先郎中之流澤宜有孫以承其施君乃止於是而已果孰柅而制之君有願言家于晉陵以卜以筮以啓新塋所居而安即為彭城何必故鄉結戀于情惟君心之予屬將有在乎兹誠歸君之女得所託教君之男成厥身俾予妹不復憂慮而君祭永以豐盈苟予力之可勉悉以自任矣庻少慰於㝠㝠尚享







  道鄉集巻三十八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道鄉集>



  欽定四庫全書
  道鄉集巻三十九    宋 鄒浩 撰
  行狀
  故觀文殿大學士蘇公行狀
  蘇氏出巳姓顓帝之後裔孫吳回為重黎生陸終陸終生昆吾昆吾之子封于蘇今鄴郡之西蘇城是也三代時蘇忿生為周司寇世居河内後徙武功至漢平陵侯建徙平陵七世孫章為并州刺史又五世生魏剛侯則又八世生綽為周度支尚書封邳公邳公生威相隋封房公曽孫瓌相唐中宗睿宗封許公許公生詵為徐州刺史徐州之孫奕元和中終光州刺史家固始光州之孫益自固始隨王潮入閩為王氏領軍使國初贈隰州刺史隰州生光誨石晉初與留從效誅泉南叛將黄紹頗從效表為漳州刺史泉帥陳洪進畏其英傑不為已下以計召之至同安為大第留不遣而宻使人之漳州奪其位遂為泉州同安人開寳末盜起劫漳州為盟主餘黨環城下監郡何承矩與州將喬維岳欲屠城遁去漳州一夕殪盜魁十餘人送首級于州餘衆皆潰城門始開歸朝賞功遷左屯衛將軍官其子十人即公之高祖也子某仕江南為漳州行軍司馬檢校國子祭酒初漳州既夷羣盜祭酒急索帳中得賊所募人名籍千餘紙火之皆得不誅漳州聞之語人曰吾兒有隂德其後必大以公貴贈司空大夫張氏贈代國太夫人生福公諱某少魁傑有文武術略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諌被召㑹罷六科後與魏公同登進士第既而覆落改三班官非其志也歴提㸃荆湖南北路刑獄公事知宜邵復三州所至有風績終左屯衛將軍贈太師福國公初娶劉氏陳留郡君贈隨國太夫人再娶翁氏長安郡太君贈徐國太夫人劉夫人生魏公諱某仁宗時以賢良方正決科登侍從入翰林為學士數納忠論事特被知遇赫然為天下偉人不幸早世終侍讀學士知河陽府贈太師魏國公娶陳氏河南郡太君贈魏國太夫人生公公機警夙成性知禮義三歲時魏公為宜州推官公猶未離懐抱與人語出則從官府之稱入則如家人禮州將日召至其家與語謂人曰兒異人也既就外傅則與老生大儒講論六經指義無不通貫建安黄晞福唐王皓南城李覯臨川蔡元導元翰建陽陳洪軰皆與為忘年友十八預進士髙薦大為吳公育所重魏公任子恩當得京秩公力辭不受再舉為别試第一考官歐陽公脩張公方平謂人曰吾所試題非通天下之奥窮制作之原者不在首選也遂中慶厯二年乙科調漢陽軍判官以魏公奉詔脩建北京改宿州觀察推官魏公持福公䘮又改知江寧府江寧縣事建業承李氏後版籍賦輿皆無法制毎有發斂府移追擾吏係縲於道公至則曰此令職也府何與焉毎因治訴旁問鄰里丁産多寡悉得其詳一日召鄉老更定户籍民有自占不實者必曰汝家尚有某丁某産何不自言相顧而驚無敢隐者一縣以為神明又為剗革蠧弊更設條教簡而易行諸縣取以為法他日諸令長造門領縣長拜廷下謝曰此曹獲免追逮皆公之賜也民有忿争者至誠喻以鄉黨宜相親善意若以小忿而失歡心一旦緩急將何賴焉徃徃謝去或至半道思公言而歸縣以大治時監司王鼎王綽楊紘皆以部吏少許可及觀公施設則曰非吾所及也㝷以魏公憂去職用治命𦵏京口故今為潤州人服除為南京留守推官留守歐陽公一以府政委之曰子容處事精審一經閲覽則某不復省矣杜岐公老居睢陽一見公深器之毎間數日必折簡召常曰如君真所謂不可得而親踈者且自謂平生人罕見其用心處遂自小官以至為侍從宰相所以施設出處先後本末悉以語公曰以子相知且知子異日必為此官老夫非以自矜也其後公出入中外荐歴清要至為宰輔還政退居名德終始略相似焉皇祐四年翰林學士趙槩與諸禁從列薦公文學才行宜在朝廷召試學士院明年改大理寺丞時公與馮公京同試入最優等除舘閣校勘至和初同知太常禮院嘉祐二年改集賢校理編定集賢院書集再遷太常博士前後在舘九年官冷俸薄而奉翁夫人陳夫人養諸姑姊妹與外族之無歸者凡數十人躬自刻厲甘㫖無闕婚嫁以時妻子衣食之用常不足而公處之晏如也時富鄭公韓魏公為相務推尚亷退有德之士以勸勵風俗知公久次儒舘不干榮利屢問所欲惟力求外以便親養遂除知潁州後富公遺公書曰若吾子出處可謂真古之君子矣考課進祠部員外郎英宗即位遷度支員外郎仁宗山陵有司不知故事調發嚴急吏挾事勢多以不時難得之物賦諸郡旁郡皆取於民至脅以軍法公諭吏曰遺詔山陵務從儉約豈有土不産可强賦以害民乎至纎至悉躬自區處民既便之而事以集召為開封府界提㸃諸縣鎮公事陛對稱㫖賜緋衣銀魚歲大旱疫公請轉鄰路粟以補匱乏且委本司與諸縣審蠲租税免自朝廷差官以重勞擾民賴以濟甚衆又言周制六軍盖出六鄉之衆在王畿四郊之地唐設十二位將軍亦散布輔畿郡縣又以關内諸府分𨽻之皆所以臨制四方為上國藩衛也國朝禁兵多屯京城及畿内東南諸縣雖於運糧供饋為便而西北兩面武備或闕今中牟長垣直都門要衝之路二鄙驛置皆由此出而舊不屯兵至於城守防傳居常乏人請置營益兵以備非常明年杜文等乗飢嘯聚長垣賊殺官吏人莫不服公之先見公即請以獲盜多寡立縣令殿最法以為廵檢縣尉但能捕盜而不能使民不為盜能使民不為盜者縣令也且州縣物務歲課稍虧則官佐有罰今良民罹剽劫之害而親民官獨不任其責可乎遷三司度支判官為治平四年夀聖節接送伴使虜使還至恩州驛舍夜火左右白請與虜使出避州兵叩門欲入救公閉門不納令曰妄動者寘之法徐使防卒撲滅之郡人恟恟以為虜反州兵亦欲因縁生事飛語至京師公還入對神宗首以問公聞奏本末喜曰朕始亦疑之使人宻詗皆如卿言聞卿措置甚得宜其所鎮遏多矣覃恩改工部郎中遷為淮南轉運使神宗収攬萬機厲精政事尤留意人物自在藩邸聞公名及使事還益被知遇至陛辭日諮訪治道因問入舘之年曰何濡滯乆耶公曰臣自選調被召纔改官即入舘歴計資級未為濡滯於是有用公意未幾光禄卿史炤為淮南轉運使因對上曰蘇某有學識與卿同事甚善後數月召脩起居注先是記注久闕員資望無踰公者丞相韓魏公數薦公㑹執政以親嫌為言故有使淮之命至是上自擢焉公與秘閣校理李大臨並命官同而除同以公職集賢在大臨上公以年齒推先大臨而居其下兼同判禮部祠部又判三司磨勘司改同判太常寺兼禮儀事熙寧元年召試知制誥故事外制不過六員時闕其一上不欲獨試大臨命公同試員遂溢數乃特恩也入謝賜金紫俄充北朝皇太后生辰國信史是歲郊恩加朝散大夫封南陽縣男食邑三百户二年兼通進銀䑓司兼門下封駮事同詳定命官使臣過犯又為北朝賀生辰舘伴使同知審官院權審刑院事時知金州比部郎中張仲宣坐枉法贓罪至死法官援李希輔例貸死杖脊黥𨽻海島公奏曰希輔仲宣均為枉法而情有輕有重者上愕然曰枉法豈復有輕者公曰希輔知台州受賕數百千額外度僧仲宣則以所部金坑發檄廵檢體究無甚利土人憚興作遂以金八兩求仲宣不差官比較止係違令可比恐喝條耳故枉法為輕上曰免決黥之如何公曰士大夫有罪可殺則殺之古者刑不上大夫仲宣官五品有罪得乗車今貸其死而黥之使與徒𨽻為伍所重者汚辱衣冠顧其人無足矜也上曰免決與黥流嶺外公再拜奉詔自是命官犯贓抵罪者遂以為例又兼提舉兵吏司封官誥院詳定天下印文判司農寺三年權知貢舉四月朝廷特除前秀州軍事判官李定為太子中允監察御史裏行知制誥宋敏求以為弗循舊制封還詞頭翌日辭職罷之詞頭復下公適當制即奏去歲詔㫖專令中丞舉官雖不限資品猶以京秩薦授今定自支郡幕職官入居糾繩之地近歲未有議者或謂唐世自諸侯幕府入登䑓省者多矣定之此除不為過臣以謂不然在唐方鎮盛時有奏辟郎官御史以充幕府者由此幕府増重祖宗深鑒此𡚁一切釐改州郡僚佐皆從朝廷補受大臣出鎮或許辟官亦皆隨資注擬滿歲遷秩並循銓格非復唐世之比而今之三院又重於昔時况定不由銓考擢授朝列不縁御史之薦直寘憲䑓雖朝廷急於用才度越常格然隳紊法制必致人言所益者小所損者大未敢具草復送李大臨大臨如公議又送公公又言祖宗朝天下初定士或棄草萊而不用故有起孤逺而登顯要者自真宗後毎有除授雖幽人異行亦不至超越資品今朝廷清明俊乂並用進士䑓閣動有成規定以逺州幕官非有積累之資明白之効偶因召對一言稱㫖便授䑓官他日或有非常之人又過於此則復以何官處之浸漸不已誠恐髙官要秩或可以岐路致也臣切謂威福之柄人主得以自專官守有責臣下得以固執若朝廷以定才實非常則當特與改官别授職任隨資超用無所不可不必遂棄近例處之憲綱䟽奏手詔曰二十八日上殿來有事指揮公入對上曰卿所謂李定事雖善然熙寧二年詔書奏舉䑓官不拘官職髙下令兼權則定之除命正合詔意不為越法宜以舉官條赴院商量速為草制久格詔命恐將得罪卿宜思之公曰臣聞治道在察臣下之邪正邪正之分惟所操守若臣前以為不可今䝉陛下召諭遂變前言乃姦邪固位之臣所為也陛下亦將察而罪之矣熙寧二年詔書臣亦講論若於臣心無疑豈敢久格詔命退而復論曰從前䑓官湏於太常博士以上中行員外郎以下奏舉難得資序相當之人故朝廷又令不拘官職髙下令兼權盖謂不限博士與中行員外郎耳非謂選人亦許奏舉也所謂兼權者如三丞已行未可為監察故令上權前行員外郎不可為侍御故令下兼皆不為選人設若不拘官職髙下選人在其間則是秀州判官亦可以兼權裏行不必更改中允也臣所以喋喋有言者但為愛惜朝廷之法遵守有司之職耳繳而復下至于七八後雖大臨當日而堂劄批聖㫖與除李定係特㫖不礙近降條制促公譔詞公又奏定初等職官超授朝列兼權御史不應近制若果出聖意則湏非常之才然後可以厭伏羣議昔馬周為條陳當世切務唐太宗拔於布衣近世張知白上書言事論議卓越真宗拔於河陽職官此二臣者可謂有顯狀矣然周猶召直門下省明年方用為御史知白召還奏對稱㫖亦命試舍人院然後授以正言若定果足副特㫖之擢别授一官寘之京師竢見實狀進用未晚遂與大臨俱落知制誥歸班凡歲餘雖大寒暑甚風雨未嘗一日移告執政或諭公請外官閑局公曰方以罪謫敢求自便乎士大夫益推重之四年大享明堂恩始知婺州泝桐廬江水暴迅挽舟卒力不勝檣折舟横覆魏國太夫人在舟中幾溺矣公哀號赴水救之舟忽自正太夫人甫出及岸舟反覆溺公一子與妹與甥皆不救獨太夫人脱危難水不入口衆以謂公誠孝所感隂相之所致也婺學逼雙溪毎秋潦溪漲浸殿堂水數尺公乃遷于近南爽塏之地多士四集導以禮義自此士益嚮學登第者相繼文物之盛前數十年無有也移知毫州七年召還勾當三班院是歲用郊祀恩復集賢院學士加䕶軍八年出知應天府兼南京留守司事十月彗星出赦天下始公與李大臨同得罪而當塗者特不喜公至是三更赦大臨復待制獨於公以久不磨勘為言止除秘書監歲終復召勾當三班院因對奏言本朝自慶厯中因營婦逃亡指赦而出始有不用赦原之法臣在南都見有犯罪在數十年前雖屢經赦宥不得霑恩者則無知之民一犯禁令無自新之路矣甚可矜惻上以為然其後遂詔法官議而改焉尋兼知通進銀䑓司九年以吳越薦饑選知杭州一日出遇百餘人遮道泣訴曰某等以轉運司責所逋市易緡錢晝繫公庭夜禁廂院雖死無可償者公曰吾今釋汝使汝得營生事衣食之餘悉以償官期以歲月而足可乎皆曰不敢負於是縱之轉運使大怒欲奏公沮壊法令而民償責者乃先期而至遂不復言一日燕有美堂聞將兵結集謀害官吏郡人喧傳恐懼不安公談笑自如宻諭兵官多捕首領十數軰械送獄中逮暮夜㑹散而坐客不知也十年召脩仁宗英宗正史俄兼提舉中太一宫兼集禧觀是歲再充北朝生辰國信使郊禮成進右諌議大夫封開國子加食邑三百户在契丹遇冬至本朝厯先北朝一日北人問公孰是公曰厯家算術小異遲速不同謂如亥時節氣當交則猶是今夕若踰數刻即屬子時為明日矣或先或後各從本朝之厯可也虜人深以為然遂各以其日為節慶賀使還奏之上喜曰朕思之此最難處卿之所對極中事理因問契丹山川形勢人情向背公曰彼講和之日久頗竊中國典章禮義以維持其政令上下相安未有離貳之意昔人以謂匈奴直百年之運言其盛衰有數也上曰契丹自耶律德光至今何止百年公曰漢武帝自謂髙皇帝遺朕平城之憂雖久動征討而匈奴終不服至宣帝呼韓單于稽首稱藩唐自中葉以後河湟陷于吐蕃憲宗毎讀貞觀政要慨然有收復意至宣宗時乃以三關七州歸於有司由此觀之夷狄之叛服不常不繫中國之盛衰也上深然之京尹缺上欲用公吳丞相充以史院才難得人為言上宣曰蘇某久歴藩府詳練政事遂擢權知開封府未半歲都邑稱治上諭宰臣等曰蘇某到府決遣無滯㑹祥符令孫純罷官欲之新任貸其所部門僧錢百千他日同院僧告門僧還徃倡家且持錢百千出疑有姦公判曰告非干已事不當治錢𨽻常住非官給無貣貸法然純聞事作已償之矣乃杖僧言者謂公縱出純罪有詔鞫治而公止坐失出杖罪案成御史舒亶駁奏以謂純乃蘇某女壻堂妹之子實為近親不可以失論是時公女新嫁李徽之子李大族公固不知其為親也不復自辨降授秘書監知濠州公在府日嘗治國子博士陳世儒獄世儒妻李氏惡世儒所生母欲其死諭羣婢曰博士一日持䘮則汝軰欲留者多與金欲去者厚遣之語多類此終不明言使之殺也獄成而法吏以李氏無殺姑語情雖切害而法不至死案屢駁而情不移一日因奏事上謂公曰人言卿與所司欲寛世儒獄此人倫大惡當窮竟不可縱公曰臣備員京尹有罪者皆付之有司一有輕重意則有司觀望遂致刑名出入此事臣固不敢言寛亦不敢喻之使重公既出而獄乆不決移治大理寺大理即以李氏之母吕乃樞宻副使公著之妹公著與蘇某厚必嘗請求請遣官即訊而已移劾御史䑓公自濠赴䑓置對御史曰公素長者必以交舊之情不能違速自言毋重困辱公曰使某誣人雖死不可為若自誣以得罪雖甚重不敢避遂手書數百言付獄吏上覽奏牘以為疑詔御史求實狀御史反覆究治無所得乃詰大理獄吏所以得吕某請求之説吏窮吐實曰此乃大理丞賈種民増減其文而為之也今其藁尚在家取而視之信然於是公得辨明止坐嘗聞同列語世儒帷箔事應曰誠有之為泄獄情罷濠州未幾除知河陽以魏公捐館河陽辭不行改知滄州入辭曰如卿宜在朝廷朕知卿久矣毎欲用卿輙為事所奪豈非命也卿直道久而自明公頓首謝因言臣母畏寒竢春和可行上曰卿母誰氏公曰龍圗閣直學士陳從易女上曰天聖間侍從耶公曰臣外祖天聖間以直昭文館知廣州還不市南物輦見俸過嶺仁宗聞之即日擢知制誥上曰清節過於馬援矣到滄數月復大中大夫召還判尚書吏部中書舍人舒亶言公復官未應叙法中批以舊官判吏部又兼詳定官制先是唐制文選掌於吏部武選則兵部主之神宗謂自三代至漢未嘗有文武之别議者不知所處公言唐制吏部有三銓之法分品秩而掌選事今欲文武一歸吏部則莫若分左右曹以掌兩選又以品秩課格分治之無所不可上從之於是吏部有四選之法焉後因進對上曰朝廷與契丹通好歲久故事儀式遺散者多毎使人生事無以折正朕欲集國朝以來至昨代州定地界文案以類編次為書後來得以稽據非卿不可成然此書浩繁卿自度幾歲可畢公曰臣願盡力二年因令置局於樞宻後㕔仍辟官檢閲文字如期書成凡十有八門合二百五十巻為事目縂叙奏之上覽之嘉歎賜名華戎魯衛信録元豐五年為北使賀正舘伴使北使鄭顓明辯有才智上命副使張山甫諭以近命蘇頌脩信録欲以重兩朝盟好之固顓感激稱謝見公益恭遜私覿禮物皆異常時遣使喻㫖曰聞北使以卿儒學醖藉贈遺特殊今以小龍茶瑠璃器賜卿可予之以答其意顓復遺公異錦一端即日進之後因奏事語及上曰禁中所無也復大中大夫官制行改通議大夫吏部侍郎以嘗領詳定特遷正議大夫六年上幸尚書省遷光禄大夫是歲増上列聖徽號為禮儀使乗輅奉冊入廟郊禮成加上䕶軍進開國侯食邑千三百户七年魏國太夫人寢疾在告同曹侍郎權引選人上顧左右問蘇頌安在左右以實對令樞宻承㫖張誠一喻㫖曰太夫人疾幸有間宜亟出視事㑹太夫人薨遣中使就第撫問曰早聞太夫人之䘮想卿情極哀慕方暑宜少抑摧踴明日又遣使賜白金千兩詔有司假官舍以居州郡應副𦵏事元祐初服除進刑部尚書俄兼詳定重脩勅令二年遷吏部八月兼侍讀奏言國朝典章大抵㳂襲唐舊史官所記善惡咸備乞詔史官學士采録新舊唐書中臣主所行日進數事以備聖覽遂詔經筵官遇非講讀日進漢唐故事二條公毎有所進可為規戒有補時事者必述以已意反復言之公前後掌天官四選五年是時新法行吏無所覬毎選人改官京朝官使臣關陞磨勘或以功過當陞降者吏洗垢求瑕故為稽滯且引失自首以沮格之逺方寒選待次輦下動經歲時不見得否至公則勅吏曰某官縁某事當㑹某處仍引合用條格具委無漏落狀同上自是吏不得逞毎訴者至必取案牘使自省閲訴者服乃退其不服者公必徃復詰難度可行行之茍有疑則為之奏請或廵白都堂故士大夫受賜多不得者亦以為無可憾四年遷翰林學士承㫖兼掌皇弟五王牋表明年三月遷尚書左丞公自至和入中舘居京久閭巷之人皆聞公名至是登用莫不相慶明日語執政曰蘇頌甚慰人望七年納皇后講脩六禮為冊禮使六月進右僕射兼中書侍郎開國公加食邑七百户實封三百户是歲郊禮恩加千户實封四百户公自與聞國政務在奉行故事使有司奉法遵職執事量能授任杜絶僥倖僣差之原深戒疆塲之臣邀功生事毎廟堂論議援古證今出入經史所未安者必力争之毅然不可回與同列浸不合㑹牽復前侍御史賈易知蘇州争不決至論于上前公曰易與臣本無雅故以其為御史不避權要號為敢言又法應牽復既已為監司矣乃徙知蘇州則是雖更赦反下遷兼其餘當牽復者甚衆使人人如易則赦令為虚文矣衆欲加易以直館閣職公亦以為不可有㫖再議而御史楊畏來之邵言公稽留詔命公聞之即輿歸私第待罪三上章乞致仕不許又再以老病辭八年三月拜觀文殿大學士集禧觀使九月出知揚州時宣仁太后上仙哲宗始親政因公陛辭尤加眷禮問為政大略與人才能否公對甚久明年西京留守闕首命除公公以老再辭不聽既行而魏國夫人薨懇請南歸時紹聖初年也復知揚州明年再請還政章累上遂拜中太一宫使居京口後二年復請老乃以太子少師致仕今上即位拜太子太保増邑四百户實封一百户建中靖國元年五月戊寅日北至公起居飲膳猶如常接賔客甚款至已而草遺表數百言逮暮與諸子語如平時無一及家事明日稍就枕即屏左右却藥餌召常所用醫二親謝遣之夜半猶起就坐達寅而薨寔二十日也訃聞上輟視朝二日制贈司空遣中使賻䘏其家恩意甚至公天資仁厚宇量閎博喜愠不形於色事親孝睦九族以慈處朋友以義幼自登仕尤謹禮法雖燕居必正衣冠危坐家人莫見惰容平生未嘗問家人有無晚際㑹所得俸賜隨即散用其自奉養至儉薄毎食不過一肉始薨之日吊哭者造其寢堂見其居處服用無不歎愕咨嗟以為寒素不若也自少所交皆當世賢傑及居顯近務推挽正人吉士不問識與不識性酷嗜學晚歲彌甚自書契以來墳史所載九流百家之説至於圗緯隂陽五行律吕星官算法山經本草訓故文字無所不通不獨見於論議文章必欲騐之實事以扶助世教其於名理所通即行詣所至為政務大體深戒虚名因時乗理而實利及下莫見其迹既去則人莫不思之在相位時避逺權勢門無雜賔其進退士大夫無纎毫私意以故人不歸恩而怨讟亦不切至焉為舘職時嘗被命補注神農本草圗經千金方書而醫家賴以活人甚衆元祐中建請别製渾儀因命公提舉公既䆳於律厯又以吏部令史韓公亷曉算術有巧思奏用之且授以古法為䑓三層上設渾儀儀中設渾象下設司辰貫以一機激水轉輪不假人力時至刻臨則司辰出谷星辰躔度所次占候測騐不差晷刻晝夜晦明皆可推見前此未有也至和中文潞公為相嘗請建家廟事下太常公議以為禮大夫士有田則祭無田則薦是有土者乃為廟祭也有田則有爵無土與爵則子孫無以繼承宗祀是有廟者止於其躬子孫無爵祭乃廢也若叅合古今之制依約封爵之令為之差等錫以土田然後廟制可議若猶未也即請考案唐賢寢堂祠享儀止用燕器常食而已嘉祐中詔禮院議立故郭皇后神御殿于景靈宫公以謂勅書云向因忿𣡡偶失謙恭此則無可廢之事又云朕念其自歴長秋僅周一紀逮事先后秪奉寢園此則有不當廢之悔又云可追復皇后其祔廟諡冊並停此則有合祔廟及諡冊之義請祔郭皇后於后廟以成追復之義備薦享之禮衆論未定一日白事至都堂丞相曾公問曰學士議郭后事甚善然郭后是上元妃若祔廟則事體重矣公曰國朝祖宗三聖賀尹潘皆元妃事體正相類今止祔后廟則豈得有同異之言曽公曰議者以謂隂逼母后是恐在萬歲後配祔之意公曰若加一懐哀愍之諡則不為逼矣曽公歎重久之後郡牧判官宋公敏求謂公曰聞議郭后事引勅語此是先人宣獻為叅政時自撰甚有㣲意云後有知禮者當行之盖當時有沮此議者非公莫能見也然竟不行熙寧初經筵官請坐講下禮官考議公以謂天禧舊制侍臣皆賜坐講官别設本於前列坐而聽乾興後侍臣皆先就坐賜茶訖徹席立講講畢復坐賜湯而從容焉其尊德重道固已重於三公矣然事出上恩雖㣲賤賜坐於義無害若人主不命而自請之則為非禮矣且侍從之官見於天子若賜之坐有所顧問猶當避席立對况執經人主之前本欲便於指陳則立講為宜若謂其傳道近於為師則今侍講但觧詁舊儒章句之學耳非有為師之實也自乾興以來侍臣立講僅五十年足為定法豈可一旦以為有司之失而輕議變更乎神宗竟從舊制嘗議學校欲博士分經課試諸生以行義為升俊之路議貢舉欲先士行而後文藝去封彌謄録之法先行州縣使有司得專㕘詳考察庻幾存鄉舉里選之遺範又請毎歲考進士量留人數以廣制科遺逸之選又謂尚書古之天䑓朝廷萬事之本皆由此出仁宗朝大臣嘗請移審官院歸吏部三班院歸兵部審刑院歸刑部庻稍近古制而當時議者不深維其本茍憚興作遂不果行請先制朝臣兩員振舉綱維竢其葺有緒然後議移審官等三院還省則南宫故事可舉而行一代典章於斯為盛矣其後詔博士分經以三舍取士兼考行義又十餘年而官制行皆略如此言又請重加役流法以代配𨽻又嘗因對神宗從容問宗子主祭承重之義公言禮典久廢服屬親踈有所未明古者貴賤不同禮諸侯大夫世有爵禄故有大宗小宗主祭專重之義則䘮服從而異制匹夫庻人亦何預焉傳曰父為長子何以三年正體於上又乃將所傳重也近代不世爵宗廟因而不立尊卑亦無所統其長子孫與衆子孫無以異也今五服勅嫡孫為祖父為長子猶斬衰三年生而情禮則一死而䘮服獨異恐非先王制禮之本意也而世俗之論乃以三年之䘮為承重而不知為承大宗之重也嘗聞慶厯中朝廷議臣僚應任子者長子與長孫差優與官餘皆降殺亦近士立宗之法也乞詔禮官博士叅議禮律合承重者酌古今収族主祭之禮立為宗子繼祖者以異於衆子孫之法及士庻人不當同用一律使人知尊祖不違禮教為左丞時嘗權樞宻院邊帥遣种朴入奏得諜言卾特凌古已死國人未知所立蕃官趙純忠者信謹可任願乗其未定以勁兵數千擁純忠入其國立之衆議欲如其請公獨曰不可昔晉趙鞅以師納蒯瞶于衛其子輙猶拒之而弗受以尊王父之命也今越境而入其國事未可知使拒而不受得無損朝廷威重乎徐觀其變竢其定而撫輯之未晩也已而邊奏至卾特凌古故無恙公學問淵博無施不宜其大者固已發於朝廷垂之典冊其小者亦足以警動一時誘掖後進元豐五年神宗御集英殿放進士有暨陶者主司誤呼為暨去聲三呼不應上顧公公對曰當呼為暨居乙切果應上曰卿何以知出何書乎公曰臣嘗記三國時吳有暨艷造營府之論恐其後也問陶鄉里乃建人上喜曰果吳人褒諭再三又問曰字書中訓何義公曰字書不出何義止云人姓氏當從旦今旦字缺下一畫者盖俗書避唐代宗名耳又嘗接伴至雄州使者問適過市其榜有仉家此何姓也公曰音與掌同出姓氏譜邊人歎服毎公卿㑹集有僻書疑事必以問公公隨為言之常傾一坐諸公好事者時時造前聽語經史㣲㫖前代典故至近世名臣閥閲無不厭服公亦喜為講道或終日清談亹亹忘倦客有退而記録其言至盈編帙者平生於人無纎芥仇怨在杭州日有要人以事屬公公不從後其人當言路懐忿抵巇或謂其事迹書札具存可辯公笑曰吾豈為是者在潁州日通判趙至忠本歸明人所至輙與守競公待之以禮具盡誠意他日至忠泣曰某邊人也然見義則服平生誠服者唯今韓魏公與公耳累官太子太保職觀文殿大學士爵趙郡公食邑四千七百户實封一千三百户所著文集若干巻初娶凌氏屯田郎中景陽之女追封吳國夫人繼室辛氏駕部員外郎某之女封魏國夫人追封徙韓國男六人熹嘉皆朝奉郎駉朝散郎詒承議郎京奉議郎携通直郎女三人長適婿朝議大夫李孝鼎次二前卒婿朝散郎劉琯㐮川録事㕘軍賈收孫男十九人象先奉議郎處厚承事郎德輿行沖季輔皆承奉郎長慶餘慶公綽彦伯道孫簡求陶孫伯孫朝孫叔孫文孫鎮孫季孫公孫葛孫皆未仕孫女十二人壻宣德郎李德嚴知相州録事王琮天平軍節度推官朱邦彦湖州武康尉王騠明州定海主簿吕無忌郊社齋郎曽怘餘皆幼曽孫男八人直孫趙孫朱孫磻孫房孫迎孫瀛孫信孫曽孫女四人卜將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公於某所某孫屬某編次歴官行事而為之狀謹狀












  道鄉集巻三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道鄉集巻四十     宋 鄒浩 撰
  行狀
  故朝請郎張公行狀
  公諱次元字希一其先廣陵人自天章公歸老于常州遂為常州武進人六世祖昇仕唐為滁州清流縣令生約為金吾衛長史生訓即公髙祖也仕楊行宻為黄州刺史有智勇與其等軰三十六人號淝上英雄曽祖璆仕南唐為校書郎祖佖擢進士第一為右内史學士金陵既平從後主歸本朝太祖聞其清節授右賛善大夫知榮州太宗時數言治要多見聽用考昷之以直道自奮仁宗深器之嘗待制天章閣隐然為一時名臣生二子公其季也皇祐二年用天章公奏為太廟齋郎再奏守將作監主簿至和二年簽書江隂軍判官事年尚少守將易之初不為沮事枉必争如道理而後已富民孫氏縁守將數燕其池亭浸有所謁公察其端毎遇燕集力以疾辭自是孫氏嚴憚不敢逞而守將益知公非碌碌貴公子也尊禮之嘉祐三年轉太常寺奉禮郎知常州武進縣毎歲輸納甫期吏必豫率私財探邑官之欲而置其所湏以隂中之然後肆行誅求公先諭以不可乃為禁令且峻懲其犯者迄公去所輸無慮數十萬而民間卒無一錢入吏手讙然為俚謡傳於世白鶴溪導滆湖溉民田甚廣歲久湮塞公力濬之大姓有冒其地者飛語撼揺竟不動初流亟還綿百餘里無復旱暵至今賴焉目為奉禮河轉大理評事丁天章公憂服除遇神宗即位轉衛尉寺丞監楚州糧料院熙寧三年轉大理寺丞用淮南轉運使陳安石薦知通州静海縣兼監都鹽倉歲適大旱苖且槁死惟漕河衍溢而法不可決慨然身任其責決以便民郡果操法按治章甫上今翰林學士蔣公之竒方領漕事聞而止之且以書勞公曰真古良吏用心海瀕瘠鹵民窘寒饑類以鬻塩為生毎捕至庭下不忍遽寘于法誨而遣之約毋犯徃徃懐公之恩轉就他業而冒法者益少轉太子中舍同提舉淮南東路市易事元豐元年賜緋衣銀魚轉殿中丞以官制換奉議郎市易法行奉承之人多不喻上意於是選置使者分董諸路而大丞相王文公雅知公才首被除擢使既稱㫖留久其任凡五年轉承議郎通判太平州未行丁譙郡太夫人憂服除遇今上即位轉朝奉郎資仕事直知信陽軍時河朔水災洺州尤甚遂改知洺州朝廷方務賑䘏公條約三十餘事以輔導之吏絶巧謾民受實惠按察使朱光庭嘉其所為深得仁聖惻隐之意推示諸郡使矜式焉漳河距城纔五里遥堤髙峻下視城中方漲溢時一失固禦則衝注無前蕩為陂澤公毎至歲初飭屬縣謹不虞苟可以致力者無不為也一夕河暴決水怒至齧堤舉城號救亟出慰之曰吾已有備矣無患即率兵夫廵䕶堤上冒盛暑忘寢食如是三日而水退人争鼓舞歌之地居臨界素多賊盜其魁桀者咸有號名曹聚讐劫人逸不獲及公賞罰明信人樂用命不日就擒初雞澤境内最為淵藪耕蠶歲入悉輦致邑中民以為苦至是犬卧不警遂不為避盜計俗祀崔府君尤敬亦或乗之濟其詭謀一日方退食遽聞百餘人擁一黠者直入據黄堂曰我府君也來為太守福公命左右縛於庭狀立見悉誅之其俗遂革代還知蘄州改信陽軍轉朝散郎信陽逾百年進士無顯者首興學校延致望士於其講日親主豆觴而學者感孚術業自勸且立生祠著公德焉長社李氏子訟其弟本黄氏不當弟挽女兄為證女亦黄氏也助之力故獄屢蠻而聽者咸取決焉自慶厯至元祐李訟不已後以屬公公顧其弟貌言不類兄且詰其女所以證者女指親在時獻神狀語取狀視之則紙𡚁而墨鮮又有桑枝痕折之曰豈非染紙為𡚁色以桑枝暴於日中乎女矍然無以應即具首伏數十年間聽者幾人至公立談決之人皆神以為異代還以先塋在清流求知滁州轉朝請郎未行改虢州又改除江淮荆浙福建廣南路提㸃坑冶鑄錢事坑冶散布九路多在山谷險絶中使者罕到𡚁久益深公不以為憚躬自按之朞年徧五路以其所見條利害四十有三事請于朝書可行者三十有五至睦州感疾猶欲東去浸劇乃還杭州至則革矣然而經畫鼓鑄諄諄在口家人勉公姑少休毅然曰食君之祿而尸素可乎比卒無一語及私事實紹聖四年三月二十六日也享年六十有七積勲至上䕶軍娶魯氏贈扶風縣君㕘知政事肅簡公宗道之孫尚書駕部郎中有功之女譙郡太夫人之猶子繼室嚴氏封華陽縣君直秘閣頴之孫衡州軍事判官孟堅之女子男八人基宣德郎以文學政事稱於時堅域垣坦坰壎壑皆舉進士有賢聲女三人長適進士方希純早卒次適承奉郎吕切問次適郊社齋郎崔頌孫男五人鐸鉉錞錫鑾女八人公天資孝友遇事剛明斬斬不可奪天章公既老未嘗去左右雖勉之使仕非數舍近不廢問安不徃也太夫人𡠉居二十年承顔養志惟恐不逮如一日女兄歸都官員外郎蔡天球惟一女女弟歸著作郎石約惟一子寛民尚幼皆䘮其夫取以歸俾無愁歎終其身又擇名士以歸其女今朝進郎通判廬州凌浩則其壻也擇師友以成寛民其後中進士第元祐初將變役法詔郡邑言利害公建以為先朝行免役乆矣民安之願毋變當路或擿公曰此非廟堂意亟改奏公曰臣事君當勿欺所見如是曷可改也使淮東時布衣史敏功持錢千萬懋遷多乾沒公繩之或以告曰敏功乃丞相王禹玉親黨也奈何不縱公曰吾職在奉法忍廢法以奉權貴乎已而遣都提舉司勾當官吕震按公職事一無所得比公還朝當陞郡守遂沮不行送吏部為通判人人為公不平而公恬然無怨色郡吏稍不自强必面折之然卒歸於恕或不幸大故如洺州臨洺監鎮滁陽林師忠信陽軍司理㕘軍河南宋瑜則力為主其後事且計其鄉逺邇以資助其歸㣲至食飲亦具風稜峭厲若不可屈折一聞人之善則靡然向慕尤於山陽先生徐公積傾心焉先生亦偉公趣操愛敬之毎形于詩讀書成誦該洽尤悉本朝事常慕籝金不如一經與多財損智益過之説用以誨子孫甚嚴而祿廪之餘一以周艱阨施宗族於其亡也衣衾猶有不備者自逺祖以來皆𦵏清流凡無後者至其終日必即其處用浮屠法追享之今遂循以為式嗚呼公以天章公直道終始為朝野推重常懼奉承失墜貽識者之譏今以其生平大節觀之雖年位弗充不極其志亦可謂無媿乎前人矣諸孤廹於吉卜既以其年六月二十七日己酉𦵏於清流縣昌城鄉安仁村之原尚念幽刻未就將以求銘於世之顯人則相與泣血而屬狀於某某愚不肖視公盖外曾祖行也蚤辱知憐恩德隆厚顧雖銜哀在廬死亡無日不敢辭命於是迹其實而次序之以告云
  故登州防禦推官華君行狀
  君華氏諱峙舊名申甫元祐初避髙魯王諱改焉字元翰世為常州武進人君天資豪爽初就外傅誦書日記數千言年十四課試六論詞㫖如成人既長西遊必與名士為友㑹熙寧初罷制舉專以經術取士君不逺數千里謁王文公于金陵公稱異之授以經義退歸不復茹葷杜門自飭如是三年而學成遂登九年進士第調髙州雷白縣尉未赴任今户部侍郎吕公提舉中都市易務辟為監門未幾免歸丁父憂至元豐八年神宗山陵今翰林學士承㫖蔡公為頓遞使辟君管城縣頓事事已調環州通逺寨主簿方待次外䑓選權奉天縣奉天故乾州為陜右劇邑前令類以不職去君至擿姦吏之已甚者繩其一二而民以服他郡邑雖逺數百里至有請君以聽其訟者甫留七月邑以大治部使者奏終其任㑹親嫌并罷通逺又法當逺仕久之調端州四㑹縣尉明年部使者奏移廣州錄事㕘軍廣州蕃漢錯居獄訟紛糾率由譯者變亂其言以致失實君察見弊端毎有所治必先窮竟譯者自是人無寃聲囚方在繋日躬視其飲食沐浴之事使悉如所欲一旦遇赦出囚于州門之外其膚髪充澤殆非囹圄中人也見者感歎秩滿調登州防禦推官知衢州西安縣事以疾卒于都城實紹聖五年三月十有七日也享年五十娶周氏子男八人寔宇宙皆舉進士以學行知名而宇卒矣餘尚幼女七人長適進士周咸早卒許以第三女繼其室次適進士王臨四適進士王履餘未行孫男二人女一人君懐慷慨喜功名纔出仕即遇神宗厲精治道之日拔用人才不以次序又一時知已在顯途力挽致君且有以舘閣薦者然君免歸矣及元豐末西鄙用兵單騎走寨上究觀形勝得邊防措置十二事以獻未報而神宗棄天下三十年間負其志氣落落不合卒窮以死其命也夫君為學不泥章句為文辯博俊偉平居凛凛若無所屈一聞人善則靡然歸之茍不可意雖在勢者面折不避也其孤卜以元符元年八月一日𦵏君于武進縣懐德北鄉蕭塔村之原念所以發揚潜美非得當世大賢君子知君之深者一言以信之則無以垂示無窮於是屬某狀其行以告謹狀
  
  馮貫道傳
  貫道夀春人舉進士不偶棄去遊京師居相國寺東錄事巷以訓童子為業二十餘年如一日其容舒而野其言簡而直其與人交淡而久自朝廷公卿以至閭巷之人徃徃知其所為而厚其禮貫道持一意接之未嘗毫末加損於其間元祐末門下侍郎蘇轍罷政斥外平昔翕翕走其門者皆諱悔弗顧惟貫道朝夕徃見且受其所寓錢及京師凡出納之事越七年蘇門下自嶺表歸許昌貫道即日訪焉還其向所受者視其錢封識如故時蘇公復欲以事煩之笑而不答紹聖中太府卿賈種民董領茶事人争趨之求為邸肆雖甚懇切而莫之許獨念貫道貧諭使為求者出名可以端居不預而月獲錢十許千貫道初不應賈猶强之不已乃謝曰我訓童子逾三十年矣口不輟聲手不定筆窮日之力以脩吾職至勤苦也月得錢不過數千曽何足以寛衣食計然受之而宜用之而安久之而無他虞今一旦坐獲厚利非不優佚第恐憂患有自意外竊發者雖欲如前日寧處其可得乎此執事之髙義而我之所深畏者也何敢當貫道尤精五行數以人生年月日時配十干十二支推之若貴若賤若禍若福如離婁近目而分黑白如師曠逼耳而聽鼓鍾如羿持弓矢審固射五尺之鵠於數十步之内以故車馬常滿門貫道頽然其間如阮千里之琴無人而不為彈也於其吉者則曰當為善以承其吉於其凶者則曰當為善以避其凶間有召之者雖勢力回丘山氣燄變寒暑非其所好不徃不䘏也其所為盖如此余嘗見漢書稱嚴君平終身自保非其服弗服非其食弗食毎依蓍龜為人言利害各因勢道之以善李疆為益州牧致禮與相見卒不敢言以為從事又見揚子雲稱君平不作茍見不治茍得久幽而不改其操雖隨和何以加諸未嘗不掩巻太息想見其人今也與貫道遊十五年而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其聞君平之風而悦之者乎何其不以已絶物不以物易已一至於此耶雖居輦轂之下康莊之要紛華盛麗之所其亦隐矣可不謂賢哉貫道有幾子力教以學皆於六經成誦而通其義貫道隐德之報不在其身必在其子固可期而待也貫道名堯夫今年若干









  道鄉集巻四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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