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翼公遺稿

这篇文章可能需要清理,以符合维基文库的标准,欢迎清理和改善。如果您想要查看帮助,请看帮助页面
鄭文翼公遺稿
作者:鄭光弼
1702年

日晩。扶人步庭。隣里故人皆逝。來現者皆是後生。愴懷。仍成一律。

编辑

金章已謝路漫漫。垂白歸鄕舊業殘。沿澗石田纔數畝。打頭茅屋只三間。一村黎老皆新面。兩岸靑山是舊顏。隣里不知蒙譴重。猶將白酒慰新還。

乘竹輿。往槐木亭。與宋汝佐,鄭和。觀築堰處。俄而日出風和。成一律。

编辑

連旬陰雨積沈憂。今日何知宿霧收。麗日曈曈春服穩。和風習習野亭幽。原頭草細看牛臥。澗底芹香聽女謳。千古浴沂遺想在。蘭亭何慕晉風流。

往槐亭。宋世欽,吳卿道亦到。終日相話。回家成一律。

编辑

平郊如掌雨新晴。老子何妨杖屨行。細草綿綿鋪錦罽。幽禽戛戛奏竽笙。天邊雙闕靑雲遠。澤畔孤臣白髮明。處世自知無寸長。不妨漁釣送殘生。

丁酉正月夜吟

编辑

身落南州已二期。夢尋京輦夜遲遲。曉來星月情何似。千古苽亭是我師。

二月旣望。行寒食祭于祖墓。欲得吉兆。周覽支壟。愴懷。

编辑

登山初與野翁期。陟巘緣岡步步遲。是處靑山骨可瘞。餘生何用問醫師。

惟吉去後尤愴懷。月夜偶吟。

编辑

注山東麓可棲身。恩許歸田白髮新。田畝耕耘爲事業。藥園蒔種亦經綸。南村父老遊從寡。北極星辰夢想頻。淸夜漫漫無晤語。照心猶有月孤輪。

夕雨後寒甚。見竈下積火。移于木爐以煖身。夜半得句。書示兒輩。

编辑

奴拾柴薪用力窮。煙消榾柮火通紅。昏鴉棲定風初下。旅雁聲高夜正中。北闕夢回天穆穆。東山蹟滯雨濛濛。一生枉走叨名位。竟與邯鄲呂枕同。

曉聞杜宇聲有感

编辑

北客歸期未有期。杜鵑何事苦催歸。可憐禽鳥無關繫。亦不因風學奮飛。

注山十律

编辑

西峯高崒嵂。松檜掩山椒。兒向煙中牧。奴投雲外樵。斸園蒔菜早。開畝引泉遙。可笑殘生計。何辭穡事勞。

村近成蹊逕。天晴捲霧雲。津津春事迫。寂寂世情分。到老詩成癖。消愁酒策勳。鵷班已絶跡。猿鶴與爲群。

無心雲出岫。有意鳥呼林。蛺蝶籬邊鬧。桑麻戶外深。北隣梅吐雪。南澗柳拖金。物物牽詩興。停杯費獨吟。

漠漠山雲靉。茫茫京國賖。靑歸原上草。紅矗澗邊花。萬象皆春色。孤生感物華。山僧情獨厚。霖潦亦來過。

耕稼隨時候。陰晴問僕夫。帝鄕雙闕遠。畬畝一身孤。卽事非高臥。閑吟是向隅。平明看隴陌。微雨洗平蕪。

聞說槐亭勝。携筇日往還。草芊牛臥穩。溪靜鳥飛閑。世事隨流水。人心劇怒瀾。歸來成小醉。妻子亦怡顏。

窮巷人蹤絶。春深百感生。庭空驚落絮。門掩見飄英。白髮明田隴。丹心指帝京。孤懷何處展。風雨夜冥冥。

有僕耕南畝。衰翁望北山。園蔬晨自灌。柴戶晝常關。犬吠疏籬下。鸎遷茂樹間。幽懷乃至此。可寄暮年閑。

仲春已蒸鬱。陰雨亦彌旬。耕僕愁侵畝。廚人苦濕薪。出門泥沒膝。過野路成津。無處排孤悶。開窓獨酌頻。

疇昔京朝客。今爲田野人。形骸元土木。吟詠費精神。野蕨供新美。山花媚暮春。孤村淸勝富。誰道野翁貧。

自懷德向金海途中吟

编辑

積謗如山竟見原。此生無計答天恩。十登峻嶺雙垂淚。三渡長江獨斷魂。漠漠高峯雲潑墨。茫茫曠野雨飜盆。暮投臨海東城外。草屋蕭蕭竹作門。

偶吟

编辑

故國淸秋晩。新晴眺望虛。野田黃稻亞。官路碧梧疏。孤塔金官舊。荒城羅代餘。空將懷古淚。添灑老臣裾。

搖落盆山暮。寒江向海流。魚龍回永夜。風露動高秋。獨鶴猶高邁。群鴉得自由。故園千里遠。心折此淹留。

高郭連紅樹。幽齋俯碧湖。天晴雙闕遠。海闊片雲孤。愁思憑詩遣。形骸用杖扶。無勞談世事。日日醉如愚。

臘雪

编辑

臘雪消災。條風致和。念我穡事。應受休嘉。雨暘順時。播種孔宜。長養南薰。以時耘耔。去我蟊賊。日致離離。黍稷穜稑。實穎實栗。及時而登。充場盈室。百室旣盈。民亦樂康。夫復何爲。宰豚烹羊。社鼓鼕鼕。祈來歲穰。亦用餕餘。來餉老耇。一觴又觴。春生枯朽。白髮龍鍾。但祝聖壽。聖壽何期。天長地久。

有明朝鮮國通訓大夫。安東大都護府使兼安東鎭兵馬僉節制使宋公墓碣銘。幷序。

编辑

侯諱汝諧。字虞卿。恩津縣人。考諱順年。禮曹正郞。祖諱繼祀。司憲府持平。曾祖諱愉。虎賁衛司正。妣金氏。直提學金孟獻之女。侯性敏而文。旣冠。中司馬試。歲丁酉。以門蔭補參奉。歷奉事直長。由漢城府參軍。陞司憲府監察。分司全羅。按事明允。遷刑曹,戶曹佐郞。所在擧其職。同列視之爲先輩長者而不敢狎。侯位彌顯務益煩。然猶力學不怠。卒擢甲寅別科第四人。卽拜司憲府持平。遷司諫院獻納。自是聲名藉甚。凡朝廷大事。大臣爭引爲佐。累陞禮曹參議。階通政。燕山惡直言。誅黜無問久近。侯謫沃川郡。今上踐位。例除職。猶落通政階不復。物論頗稱屈。會。安東新經廢朝。政殘民瘵。擧侯爲府使。由濟用監正以出。務先寬惠。所以爲民除害靡不周。公私按堵。不自知其彫敝之餘也。瓜期尙隔五歲。庶幾一境得延其賜。而天道不佑。大命奄至。嗚呼痛哉。侯性平易寬靜。不爲表襮。處昆弟以和。接朋友以信。親戚隣里有窮獨無所歸。撫之若不及。其卒也。哭之者必哀盡焉。夫人。延城府院君李石亨之女。生二男二女。長世忠。次世良。竝進士。世忠娶宗室朱溪君深源之女。生子女。皆幼。世良娶柳承陽之女。生二男一女。曰龜壽,麟壽。女幼。女長適別提尹伯齡。生三男。曰溪。餘幼。次適黃世健。生一女。幼。侯之生。壬申十月二十一日。卒在庚午五月十九日。享年五十九。用庚午十二月二十七日。葬懷德縣食藏山之原。光弼纔免幼齔。娶婦忝同門。承侯之誨。慕侯之德。其敍歷官顚末。非光弼誰任。銘曰。

德之厚位之嗇。而又不壽。何負于天。蒼蒼之不可恃也有是夫。

皇明正德六年辛未六月日。資憲大夫。兵曹判書兼同知經筵事鄭光弼。撰。

有明朝鮮國成均進士宋公墓碣銘幷序

编辑

君諱汝翼。字元亮。姓宋氏。恩津人。判事諱大原之後。高祖。生員。諱克己。生虎賁衛司正諱愉。司正生司憲府持平諱繼祀。持平生中直禮曹正郞諱順年。妣金氏。安東望族。藝文館直提學孟獻之女。景泰甲戌。生君。與兄汝諧氏。俱早年學成。至成化壬辰。俱中司馬試。性度溫藉。儀表端嚴。其應榜遊街。朝友里閭。皆以雙璧目之。年僅三十。感風痺。調養五六載。旣痊愈。絶意科顯。養眞衡茅。寓意耕桑。性亦淳篤。事父母。處兄弟。咸得和順。不喜浮誇末節事。律身一以恭儉。雖不區區產業。而財累鉅萬。有不自私。樂與人共。一鄕窮乏者皆歸仰哺。又通曉醫藥。閭里疾病。亦極力濟活。身雖不達。濟人之功尙多。君初娶左參贊李塤之女。生二女。女長適高敞縣監尹樞。生子光富。次適參奉林世菖。後娶承議副尉金玲之女。生一男一女。女適及第金淨。男曰世一。中己卯進士。有學問幹能。朝夕登用。而丙戌。寢疾以夭。君旣目見金淨凶逝。又失賢子。慨念數載。至戊子臘月己酉。終于堀坡本第。享年七十五。銘曰。

氷郞朝殞。桂枝夕瘁。嗚呼老椿。不風而萎。有水重回。有山巃嵸。鄕閭墮淚。壘壘兩塚。

大匡輔國崇祿大夫。議政府領議政兼領經筵弘文館,藝文館,春秋館,觀象監事。世子師鄭光弼。撰。

鄭文翼公遺稿附錄

编辑

鄭文翼公諱光弼世系

编辑

十四代祖諱之遠。東萊戶長。

十三代祖諱文道。東萊戶長。

墓表陰記曰。公諱文道。爲東萊鄭氏始祖。葬在東萊華池山子坐原。而其上世。無文可徵。至我孝宗大王時。長湍松林山下。有古墓毀而幽誌出。乃禮部尙書文安公鄭沆墓也。有曰。其先東萊人。考諱穆。攝太府卿。祖諱文道。曾祖諱之遠。皆爲本郡戶長。沆年廿三。以高麗肅宗壬午。登科。卒于仁宗丙辰。卽宋之紹興六年。沆三兄。濟早卒。漸,澤皆以文章材幹。有名于朝云。公之年代。此可槩見。謹追記於表陰。俾後有攷焉。皇明崇禎甲申後五十八年辛巳冬至日。二十代孫密陽府使鄭是先。改豎。

十二代祖諱穆。高麗左僕射。攝太府卿。

十二代祖妣。上黨郡夫人高氏。檢校將作監益恭女。

十一代祖諱澤。高麗左贊善大夫。門下僉議贊成事給事中。享年五十七。

十代祖諱子家。典獄令。

九代祖諱弼。文科詹事。已上七代官爵。見文安公墓誌及族譜。

八代祖諱椿老。注簿同正。

七代祖諱崇。檢校太子詹事。

六代祖諱之衡。資贍副使。已上三代官爵。見副使公九代孫參議鄭復始家藏小譜。

五代祖諱承源。初名毗。藝文館應敎,知制誥。墓在慶尙道龍宮縣委峯村。墓表曰。藝文應敎東萊鄭承源之墓。公初名毗。十代孫今領相太和曾按本道。傷墓碣殘缺。治石將改豎。任滿遞歸。外十代孫義城倅安應昌繼而成之。以順治十四年丁酉十一月日。立。

高祖諱諧。判司僕寺事。墓在龍宮縣老峴山。墓表曰。判司僕寺事贈戶曹參議東萊鄭諧之墓。公之九代孫今領議政太和曾按本道。傷墓碣殘缺。治石將改豎。任滿遞歸。外九代孫義城倅安應昌繼而成之。以順治十四年丁酉十一月日。立。舊表石。萬曆七年己卯四月日。七代孫觀察使鄭芝衍立。

高祖妣龍宮全氏。縣監順守女。守墓諸孫相傳言。夫人墓。初不知在何所。後因改排墓衛。得見幽誌。始知合葬一壙云。

曾祖諱龜齡。仕本朝。世宗大王六年甲辰。官結城縣監。墓在龍宮縣馬山里。墓表曰。結城縣監贈吏曹判書鄭龜齡之墓。萬曆七年己卯四月日。六代孫觀察使鄭芝衍立。

曾祖妣尙州朴氏。判司宰監事文老女。墓在同縣九潭里。墓表曰。商山郡夫人朴氏之墓。

祖諱賜。藝文館集賢殿直提學。

祖妣延安李氏。上護軍兼訓鍊觀事伯仁女。墓在龍宮縣東面知保山。

墓表曰。通訓大夫晉州牧使鄭賜。延安郡夫人李氏合葬之墓。公東萊人。年廿二。中司馬試。連捷丙科。拜翰林。歷仕監察,正言,吏,禮,刑郞官,檢詳,舍人,藝文直提學。出宰晉州。丁母憂。景泰癸酉。年五十四。卒。娶上護軍李伯仁女。生五男二女。長生員蘭孫。次蘭秀,蘭宗。生員。蘭元。季蘭茂。女長適▣▣金貞用。次適部錄趙元佑。景泰▣年立表石

考諱蘭宗。事世祖,睿宗,成宗。錄佐理功。封東萊君。位冢宰。弘治己酉二月。卒。官右參贊。贈諡翼惠公。壽五十七。墓在京畿廣州省達里子坐原。有神道碑文。

妣完山李氏。將仕郞知止之女。奉正大夫知三岐縣事那之孫。進士保之曾孫。知陜川郡事信川康居寶之外孫。卒于成化丙午三月。墓在翼惠公墓左。

有明朝鮮國大匡輔國崇祿大夫。議政府領議政兼領經筵,弘文館,藝文館,春秋館,觀象監事。世子師。贈諡文翼鄭公神道碑銘。幷序。

编辑

東萊之鄭。於姓譜。最爲名家。世有聞人。高麗時。有諱穆。官至左僕射。生四子皆顯。曰澤。爲贊善大夫。十一代至領議政文翼公。益大振之。公諱光弼。字士勛。議政府左參贊翼惠公第二子也。翼惠諱蘭宗。卽成廟朝名宰相。工草隷。能文章。四捷科第。一啑勳盟。有將相才。封東萊君。以公貴。贈爵如公官。曾祖諱龜齡。結城縣監。贈吏曹判書。祖諱賜。早擢科。以藝文館直提學。爲養補外。卒官晉州牧使。贈議政府左贊成。皆視公秩而推恩焉。妣貞敬夫人李氏。亦完山望族。將仕郞諱知止之女。以天順壬午六月乙丑。生公。幼有氣度。瞻視步趨。大異凡兒。翼惠公奇愛之。公少多疾病。不能出就外傅。從伯姑鄭氏受業。略解大義。鄭乃翼惠之姊。而女中大家也。有識鑑。知公遠到。以子孫爲託。及長。攻苦力學。專心讀誦。經傳子史。微辭奧旨。默識洞究。靡不淹貫。尤好左氏春秋,朱子綱目。手不暫釋。非如俗儒尋章摘句。就時用應科目而已。性篤孝。年踰弱冠。連丁內外艱。守廬六載。親具祭奠。哀毀踰制。人稱其至誠。弘治壬子。中進士試。仍擢大科。初補成均館學諭。例陞博士。兼議政府司錄,奉常寺直長。公不卑小官。供職彌謹。副正鄭誠謹性高亢。少許可。及見公。甚器之曰。愼厚君子。李議政克均嘗兼館職。亦以公輔期之。時設局。修成廟實錄。朝中名士咸聚。李公爲總裁官。擢公處都廳。專委編摩。館員於夏考。俱見貶居中。公亦未免連累。局僚皆意其不仕。李公獨大言曰。鄭之弘量。必不屑矣。俄而果至。其爲名公所推重如此。歷造紙署司紙,成均館典籍。除司諫院正言。遂入弘文館。爲修撰。爲校理。以仕詳定局。務劇。改禮曹正郞。猶帶知製敎。遷儀賓府經歷,成均館司藝。由司憲府執義。進禮賓寺正。復入弘文館。爲直提學。會。文臣庭試方出題。公聞叔父喪。徑出不製。坐是貶西。旋授掌樂院正。癸亥。超拜弘文館副提學。移吏曹參議。燕山主昏虐。仇疾言者。公曾抗疏諫禽荒。甲子。竄于牙山縣。時法令峻急。被謫者不得自由。公擁帚守官門。無厭惡之色。丙寅秋。將寘重典。押官遽至。盡室恇擾。公怡然就道。邑守追訣于草野。觀者憫默。公則言笑自若。俄有人來說廢立者。座中抃躍。公曰。此爲宗社大計。但未聞舊主死生。遂却肉不食。人服其操。中廟初政。妙選經幄長官。以副提學徵還。旋拜承政院右承旨。丁卯。特拜吏曹參判。戊辰。轉兵曹。由司憲府大司憲。超拜漢城府判尹。尋遷禮曹判書。自吏曹至此。常兼經筵春秋館,義禁府都摠管等職。庚午。復以大司憲。拜議政府右參贊。是年夏。三浦倭叛亂。南邊繹騷。以全羅道壤地相接。須得重臣控制。命公爲都巡察使往撫之。公巡歷海甸。凡城鎭遠近。防戍緊歇。士卒之強弱。軍器之利鈍。無不親履而目閱。其所規畫。悉合機宜。南服晏然。還判兵曹。銓選平允。軍政乃理。壬申。以久執權柄辭。拜右參贊。九月。出爲咸鏡道觀察使。時北方飢荒。餓莩枕藉。朝議以非位望素高。盡誠體國者。莫能救活。故有是命。公多方撫綏。一境賴。以全。癸酉。下書褒美。特陞崇政。以議政府右贊成。兼觀察。公上疏辭。不許。未幾。拜右議政。尋陞左。先是。成議政希顏。嘗薦公當宅端揆。故不次擢用。乙亥。章敬王后誕元子而薨。後宮有嬖寵者。挾先出。窺陞中壼。上相依違首鼠。公率堂僚。援引經義。叩閤力陳。坤位乃正。丙子。陞領。自成廟右文興學。金宏弼,鄭汝昌。倡明性理之學。從游者衆。至燕山朝。一切驅陷罪罟。中廟好古樂善。奬用經學之士。士爭奮厲。謂唐虞之治朝夕可致。更張無漸。大爲流俗所忌。己卯。二三臣詐爲蟲葉讖書。因掖庭密達。以惑天聰。夜開神武門。入對便殿。天威震動。禍將不測。或言朝廷大事不可使首相不知。遂召公。公至上前。冒萬死救解。上怒而起。公牽裾從之。淚隨言滴。上亦感悟。竟寬斧鉞。公之力也。公常獨居。深念年少輩過激得禍爲憂。有一宰以微服夜抵公宅。稱有密旨。公嚴辭拒之曰。今日之計。莫如調劑鎭定。如此處置。非所聞也。至是。又不詭隨。乃罷相。領西樞。丁亥。復入爲左相。尋陞領。己丑。以病辭。遣內侍問疾。仍賜藥餌。辛卯。引年致政。賜几杖。不允。初。金安老未顯時。公目爲憸人。及連姻宮禁。依倚內勢。欲取壺串牧場作田。公爲太僕提調。引法不許。又稱上旨。必欲得之。公固拒不從。安老銜之。其貶斥在外也。有欲放還者。公又數寢之。及當柄用。謀復私讎。搆禍朝廷。公謂李相荇曰。安老決不得爲善人矣。由是積怨。百計擠陷。會癸巳。洪礪獄起。公啓王室至親。不宜拷掠禁庭。群邪以此藉口。詆公故緩大獄。復罷相爲領樞。公以耆舊。義同休戚。不顧觸諱。入侍講席啓曰。日來災變。未必非濫獄所致。時據左右言地者。皆安老羽翼。逢迎捃摭。攻之甚力。蓋公之在朝。實群邪所忌。甲午。褫其職。公不欲遠違都下。寓居楊根村墅。石田茅屋。人所不堪。而公處之有裕。乙未。復鐫秩。放歸田里。公遂居于懷德農舍。安老猶以爲未快。竊令人潛伺公過。竟無所得。丁酉。有言禧陵葬地不吉而遷之。以公嘗爲摠護使掌其事。羅致重律。家人輩奔走號泣。公方與人博六。了無動色。俄報末減。長流金海。卽促裝。入夜。寢息如平時。明發登途。亦無顧戀意。夏澇路泥。跋涉山谿。加以押員刻日驅迫。艱楚萬狀。僕侍有怨及安老者。公輒止之曰。死生有命。豈由人。爲賦詩敍懷。有積謗如山竟見原。此生無計答天恩之句。其忠厚氣象如此。在貶月六彀。而三兇見敗。卽賜環拜領樞。兼領經筵。入京之日。都人聳觀。巷巿爲空。如司馬自洛赴闕之時。朝野引領。望其復相。而忽感疾不起。戊戌十二月甲申也。春秋七十七。纔屬纊。靈光。自屋宇直上于天。如虹霓之狀。甚可異也。訃聞。上震悼。輟朝巿三日。贈賻加常數。連遣近侍。弔孤致祭。東宮亦如之。太常易名曰文翼。忠信愛人曰文。思慮深遠曰翼。官庀喪事。四月日。葬于廣州省達里亥坐巳向之原。從先兆也。今上初年。論輔相功。配享中宗廟庭。夫人宋氏。恩津世族。禮曹正郞諱順年之女。性溫惠。御婢僕睦姻。䣊恩而有禮。宗族之貧不能婚葬者。給資撫視。咸得其歡心。子孫亦遵奉敎誨。不敢怠傲。率成惇厚之習。世之談家法之美者。必以鄭門爲先。自公卒。夫人過哀成疾。後五月而繼逝。壽七十八。公有四子。勞謙。南部主簿。撝謙。慶基殿參奉。皆先公歿。益謙。司宰監副正。福謙。江華府使。側室有四男。長純。次和。司譯院正。次尙。律呂習讀。次種。主簿娶弘文館典翰金勿女。生一男一女。男曰惟仁。登癸卯科。奉常寺正。女適郡守申汝樑。參奉娶奉事權操女。副正娶別坐崔自湜女。生一男。曰惟義。翊衛司左翊贊。後娶生員李承亨女。生四男二女。長惟愼。生員。次惟恕。進士。惟淸,惟醇。女長適李衍。次適張進。府使娶參奉李壽永女。生二男五女。長惟吉。戊戌春。擢魁科。中廟特遣使者。宣喜于相公。且賜宴需設慶筵。擧世榮之。今爲禮曹判書,弘文,藝文兩館大提學。次惟慶。女長適直長李文殷。次適司評金潑。次適別坐洪德壽。次適愼文彬。次適李應生。正娶進士具元之女。生一男。曰芝衍。生員。曾孫男女摠四十餘人。公姿狀奇偉。長身美鬚。神淸而骨秀。望之不似塵世中人。寬洪樂易。與物無競。平居。休休焉只是一團和氣。及當國論。毅然之色。凜不可犯。群議紛爭。片言決之。渙若氷釋。口未嘗言人過惡。有善則揚之若不及。人人飮德。莫不傾心愛戴。自奉儉素如寒士。屢處權地。門無雜賓。公退則坐一室讀書史。不事營殖。不喜聲色。每以耽樂喪德。爲家庭戒。燕山時。史禍大起。言犯觸忤。無得免死。公監抄史稿。多所脫活。中廟朝。失原廟主。委公治之。衆意典僕謀陷廟郞者所爲。爭欲拷訊。公獨以爲不然。後得賊。果如公料。局量恢恢。光明正大。充之以學力。非意挫辱。曾不少撓。忠君憂國之心。老而彌篤。朝野倚之如蓍龜。士林仰之若山斗。以身繫國家安危輕重者殆三十年。嗚呼。若公者眞所謂社稷之臣矣。世讓猥以無似。受知於公。公在中書。三遷爲舍人。見輒諄諄敎以行己之方。敬佩終身。未嘗暫忘。今也退休林下。歲將兩周。追思往日。怳若夢寐。公之孫大提學惟吉。自述公行狀。與公之猶子判中樞前大提學士龍。具書授習讀尙。伻來示世讓曰。吾先祖下世二十有三載。而墓道之石。猶未樹立。子嘗被先祖鑑賞。出入門下者久矣。知先祖之詳無如子。敢以銘文爲屬。噫。先相公盛德偉績。赫赫在人耳目。昭載國乘。奚贅余說。況年迫桑楡。心志昏憒。不可以不腆之文。揄揚大賢之事業。辭之再三。尙也踵門累日。速之不置。顧惟情誼。難可固辭。遂纂次狀辭而敍之。銘曰。

天生俊乂。爲邦之佑。明良相値。斯謂際遇。巍巍中考。德邁舜禹。夢卜求賢。思置左右。猗歟我公。應期大受。量深滄海。望重喬嶽。訏謨密勿。夙夜勵翼。臨危處難。屹然正色。萋斐成錦。士禍罔極。一言回天。雷威乃息。若歲大旱。甘澍霈然。但慰三農。斂功不專。釋負居閑。志切匡救。誘引縫掖。推轂恐後。嗟彼瑣瑣。寧容藻鑑。不自改飭。反事搆陷。雲山瘴海。靡歲寧居。公心無累。任眞如如。浮雲忽散。白日騰輝。魑魅遠遁。鸞鳳高飛。庶幾元老。復踐台躔。輿情方渴。公疾不痊。司馬再入。魏公扶日。挺挺相業。前後一轍。美哉蘭玉。克紹遺慶。猶子曁孫。繼掌文柄。詩禮之學。公門莫盛。有德有後。載耀汗靑。易名記實。終配廟庭。我最其迹。以賁泉扃。

崇政大夫。前議政府左贊成兼判義禁府事,知經筵,春秋館,成均館事,弘文館大提學,藝文館大提學,五衛都摠府都摠管,世子貳師蘇世讓。撰。

嘉善大夫前工曹參判李滉書

嘉靖四十一年歲在壬戌八月▣▣日。立。

府君卒。長男勞謙先逝。孫惟仁承重奉祀。傳子芝衍。芝衍無適嗣。傳庶子別坐繼蕃。繼蕃傳子進祺。至今上庚申。進祺年已八十。老不能理家。其子元老攝奉祭祀。是年夏。元老死於鞫獄。秋有筵臣啓于上曰。中廟朝相臣鄭光弼。有救護己卯士林之功。輔相累年。德望甚重。歿後配享廟庭。世數國朝名相。鄭光弼居二三矣。其長曾孫芝衍。又相宣廟。而芝衍無適子。以庶承適。兇人元老。卽芝衍之庶曾孫也。鄭光弼神主時在元老之家。而元老旣以罪死。今不可不移其祀于嫡派矣。左議政鄭知和卽其門長。令知和擇定可以主祀者主之。實合於聖朝記功宗繼絶世之道矣。上曰。鄭光弼有勳烈。立其後孫。以爲奉祀之地可也。臣知和覆啓曰。今當歸祀於次宗。而率皆居在鄕曲。窮不能自存。徒以宗序屬之。則有移祀之名。而無堪奉之道。殊非承命擇定之意。不得不擇於諸宗中仕宦受祿之家。今托之於右參贊載嵩。而仍念士夫家興替盛衰無常。日後後孫。不能成立。不堪奉祀。則其時門長。又擇仕宦食祿者。定其主祀。一遵此例。永永爲式。上命禮曹依議施行。以其年日南至。移安府君神主于載嵩家。載嵩以壬申二月卒。奉移府君神主于東平尉載崙家。府君捐館之嘉靖戊戌後一百六十四年。今上殿下卽位之二十八年壬午五月▣日。記。

鄭文翼公事蹟附錄

编辑

○中宗大王實錄曰。丁卯正月壬戌。上御夜對。講大學衍義。至漢元優游。唐代姑息。參贊官鄭光弼曰。優游姑息。乃人君之失政。漢唐之亡。皆由優游姑息也。在聖治之世。一小人在位。一君子在野。若不關於治體。或至陵夷。則一小人可以亡國。一君子足以興復。進退賢邪。所關甚重。尤不可不愼也。大抵人君好學。宗社之福也。然徒學其文。不體其實。則終無益也。必擇其善者而從之。不善者而改之。然後爲得也。

○實錄曰。丁卯十一月甲辰。上御朝講。鄭光弼以同知經筵入侍。至春秋齊桓公事。奏曰。桓公用管仲而齊國理。用豎刀,易牙而亂。君子小人進退。實關國家治亂。是日。拜禮曹判書。

○實錄曰。體察使柳順汀啓曰。須以有物望者爲都巡察使。以整軍令。請擇重臣帶勇銳之士。預先防禦。鄭光弼有物望。故擬之耳。上曰可。以大司憲鄭光弼。爲全羅道都巡察使。

○實錄曰。成希顏,宋軼議卜相。以金應箕,鄭光弼,申用漑三人書啓。希顏啓曰。三人中光弼。則自少沈重。喜怒不形。倚望甚重。光弼當先用也。金應箕爲人雅重。持身雖無異於聖人。若國家大事則非光弼。不能爲也。申用漑。有才人也。然豈以十用漑。而易一光弼乎。今日。上至誠卜相。不可不以實啓。史臣曰。鄭光弼休休有宰相器。成希顏嘗謂。如光弼。可謂視於無形。聽於無聲。敬之如神明。史臣又曰。鄭光弼爲人。度量寬洪。思慮深遠。凡所作爲。不露圭角。入相之後。謀議國政。集衆議而斷之於己。衆心洽然。眞宰相也。史臣又曰。鄭光弼氣岸魁偉。謀猷遠大。又有才局。人皆以爲得相。

○實錄曰。上諭鄭光弼曰。予嘉卿器醇而深。猷遠而博。茲以寵陟。以示殊恩。毋煩遜辭。益加忠輔。又諭之曰。卿有局量弘毅。謀猷深遠。輔之以學力。持之以謹愼。故擢之。

○實錄曰。先是。壼位未定。淑儀朴氏寵冠後宮。欲援章敬之例。自陞中位。上欲從之。而不知大臣之意如何。令懇辭求之於鄭光弼,金應箕,申用漑等。試觀其意。光弼獨奮然不許曰。正位。當更求淑德名門。不可以側微陞。遂以眞西山大學衍義齊家之要。范祖禹擇后之事進諫。朴氏之意遂沮。上意亦定於納新妃。士林聞之相語曰。光弼此擧。雖宋韓富。無以過也。

○實錄曰。乙亥三月己未。中宮尹氏章敬王后昇遐。八月壬戌。潭陽府使朴祥,淳昌郡守金淨上疏。請復愼氏坤位。上下其疏于政院。而傳曰。此是大事。豈可聽小臣之言而爲之乎。雖下該曹。亦難施行。留此疏於政院可也。乙丑。大司憲權敏手,大司諫李荇,執義許遲,司諫金乃文,掌令金瑛,持平蔡忱,文瓘,獻納柳墩,正言表憑啓曰。朴祥,金淨。上疏敢發邪議。至爲駭愕。請拿致詔獄。推其所以。其疏不可留中。速示大臣。使下人洞知上意可也。傳曰。予亦初見上疏。以爲國家大事。輕率議之。予意亦欲推問其由。但因求言而上陳。故置之不用而已。不必推治。茲以命留政院耳。今聞臺諫所啓。果是矣。依所啓推之。又卽召議政府堂上而示之。領議政柳洵,左議政鄭光弼,右議政金應箕,左參贊張順孫,右贊成金詮,右參贊南衮啓曰。國家大事。已定多年。而今發狂妄之議。至爲非矣。罪之當矣。然雖拿推。豈有他意。必以疏中之意置對耳。大抵求言之後。所陳雖極狂悖。拿來推之。似爲過矣。傳曰。祥等在侍從久矣。言之無難。而乘三勳已亡之後。敢發此論。豈無邪意乎。推其情則人心可定。而邪議亦熄矣。洵等三啓不允。丁卯。以備忘記命推朴祥曰。愼氏。反正之後。朝廷擧大議。共請廢出。國論一定。章敬王后。已封王妃。上告天朝。一國臣民。戴爲國母。爾等迺曰。胸抱鬱鬱久矣。前此不能伸吐者。正以章敬當壼。若復愼氏。難爲章敬地耳。今章敬上賓。故汲汲陳之。章敬若不上賓則置章敬於何地乎。爾等身事章敬。哀毀之情。義當未殄。必是爾等嘗有無后之心明矣。此何意耶。爾等之言若曰正。則嘗以臺諫侍從。不爲難言。於今坤位有缺。三勳已逝。見其勢。乘其間。以爲上必欲復愼氏。窺覘上意。搖動群心。是何意耶。乙亥。義禁府以朴祥,金淨供招啓曰。朴祥等因求言之敎。妄謂盡言不諱。似無他情。但乘間陳疏情由。不爲承服。刑訊何如。傳曰。其勿刑推。只以欲復愼氏。妄生邪議。遲晩取招事判付可也。義禁府照朴祥,金淨罪。杖一百徒三年。告身盡行追奪以啓。命杖贖徒。配朴祥于南平。金淨于報恩。戊寅朝講。領事鄭光弼,特進官高荊山,成夢井,知事申用漑,說經任權。力陳朴祥等不可罪之意。上不從。

○實錄曰。正德丙子十月庚午。御夕講。參贊官金硡曰。燕山君得罪宗社。屬籍當絶。然若絶祀則似妨親親之道。臣意非止廢主。魯山亦無後。此亦可祀。今日延訪時竝議何如。奇遵曰。魯山罪不如廢主。今若祀之則於聖德厚矣。上曰。見武定寶鑑。魯山事關係且已久矣。不可議也。御宣政殿。延訪鄭光弼,金應箕,申用漑等。光弼曰。魯山事。今日自上下問。此美事也。然世祖初卽位時事。在後世未可輕改。上曰。魯山事。予意亦以爲不可輕議。金安國曰。魯山,燕山。被廢均也。宜竝考古例而爲之。丙子。御朝講。侍讀官蔡忱曰。魯山,燕山立後事。近與大臣議之。大臣等以爲魯山年代旣遠。不可立後。以廢主見之。則魯山暗弱。不克負荷而已。非得罪於宗社者也。豈諉諸年代之遠。而不立後乎。憫其孤魂無托。則當立後也。司經奇遵曰。若立後只於燕山。而不及魯山。不可也。皆令立後則國脈延長。而聖德亦至矣。古者不特祀帝王之無後。而至於大夫之無後者。亦令祀之。使有所托。況旣爲人君。而孑然無托。則豈非聖朝之累乎。以祖宗在天之靈見之。則皆是一樣子孫。或孤魂無托。其得安乎。上曰。若立後則年代之遠。不可計也。當更議以定。丁丑。御宣政殿。延訪大臣議燕山,魯山立後事。鄭光弼曰。燕山,魯山立後事。前日因講論禮記而發。臣意欲自上使之不絶其祀耳。魯山自先王朝無神主。今作神主。又造墓宅。勢甚難矣。雖好。恐不可爲也。使禮官磨鍊。不絶其祀則國家之意厚矣。上曰。魯山立後事。在先朝以爲難也。更計之。雖得罪而孤魂無托。在所不忍。使宗親爲之後何如。立後不妨。則當立議之何如。應箕曰。宗親則不可。以寸外疏遠之人。只祭四名日。魯山,燕山。一例爲之。用漑曰。事甚重大。而論議各異。可議處之。十一月戊寅。遣史官。議魯山,燕山立後便否。柳洵議。魯山見廢。是出祖宗處置。其事重大。殿下今以繼絶爲重。迺欲置嗣。仁則至矣。然亦未可輕議。宋軼議。魯山事。年代已久。其絶祀根因。今難考矣。當博考古例。深慮後事。裁自聖心。不可輕擧。朴說,宋千壽議。立後以奉其祀。實合先王繼絶之義。傳于政院曰。雖不復議。當自上斷之。若不得已立後。則當以親屬。而燕山,魯山。今已絶屬籍。若以疏屬無職者爲嗣。則襲爵亦難。未得襲爵。則其祀亦未久而還絶矣。如不得已。當如大臣所啓。國家爲之設祭。則可永享不廢矣。立後則不可也。其言于該曹。磨鍊節目以啓。傳曰。無依據。故以立後爲難。今宋氏,愼氏皆存。其令各自立後可也。

○實錄曰。領中樞府事鄭光弼卒。史臣曰。光弼宇量宏遠。休休有容。似若不露圭角。至於當國大事。凜然有氣節。再爲首相。多有匡輔之力。朝野倚焉。己卯之人。將被重典。叩頭極陳。至於夜深。手自秉燭。再進力救。冀回天意。士林之禍。不至於慘酷。國家元氣。賴以維持。厥後三凶用事。搆三逕之說。啓遷陵之謀。必欲置諸重典而不得。竟竄于外。金安老因光弼之族恐動之曰。朝廷終必加大禍。莫如自盡。光弼聞之曰。死生在天。豈以人言。自殞性命。朝廷雖加誅戮。余所不惜。祗竢上命而已。及安老伏罪。首被徵還。朝野相慶。入京之日。至於巿童馬卒。望其來曰。鄭相還矣。莫不欣抃。間有泣下者。將擬復相。未幾而卒。時論惜之。

右九則。乃府君之孫修撰鄭惟淸所錄。蓋宣祖大王將撰名臣言行錄。命史官考出列朝實錄。故抄其中事係文翼公者云。

○安貞愍公瑭之孫璐所著己卯錄曰。鄭文翼公風骨奇偉。胸次恢曠。外和內剛。早負公輔之望。有器局而善應接。言貌休休。而畦畛甚嚴。中廟朝。成希顏常服其度量。歷選一時人材。以光弼爲首。自處巖廊。務得衆心。先事而猷。炳幾而憂。安危之機。邪正之分。屹然有奔波砥柱之力。人稱有古宰相風焉。正德十四年己卯十一月。公方爲領相。時南衮將搆陷趙光祖等諸賢。詐稱南書房。着草笠麤布衣。足穿破屨。步至公第。呼門者使入告但言客來。門者認其貌。知其爲衮也。入告曰。有客到門。觀其貌。是南判書。但衣冠草草如賤人。公大驚。顚倒出見則乃衮也。怪問曰。公何爲此耶。衮具道其所以。因曰。此輩若留一人。其害無窮。上今日必招公議之。公可勉從上意。除去無遺。然後國勢得安。不然。多有後悔。不可不深思處之。或以危言恐動。或以甘言誘之。公正色曰。公以宰相。爲賤服歷都巿而來。大是可愕事。謀害士林。本非余心。可忍爲此乎。衮大怒拂衣而去。有頃。承召詣闕。衮已贊成其事。爲一打盡除之計。器物已具於庭。公入侍涕泣。淚垂兩頰。衣袖盡濕。諫曰。年少儒生。不知時宜。妄欲引古施今而已。豈有他意。少垂寬貸。請與三公議罪。上遽起還內。公趨進。引御裾叩頭。乃命下光祖等于獄。召左議政安瑭。公仍與瑭。共請與朝廷議罪。反覆伸救。分配有差。十二月。大司憲李沆,大司諫李蘋。追論加罪。又劾三十五人。請幷竄逐。公極諫不可。遂與衮有忤。卽左遷。領中樞。南衮,李惟淸爲左右相。分輕重罪之。丁亥。衮死。公復入相。癸巳。金安老執政。公又罷相。安老捃摭公禧陵摠護使時事。嗾臺諫發論。欲殺之。上命竄于金海。顚沛百罹。少不介意。時李相荇亦謫關西。安老貽書二公曰。觀朝廷意。必不相貸。莫如早自決也。李荇放飮成疾而卒。公笑曰。朝廷以老臣有罪。朝夕誅殛。則當伏國典。以一礪百可也。況死生有命。彼焉能殺我哉。略不動心。及丁酉。安老伏罪。以領中樞召公。還洛中。僮僕持朝報倍道而往。中夜至謫所。足繭口燥。僵臥不能言。子弟惶恐。探囊中消息則乃吉語也。卽白之。公曰然乎。雷息酣寢。明朝見其書。還都之日。都人以手加額。喜迓相慶。

○己卯錄中左議政安瑭傳。其略曰。己卯十一月十五日夜五更。府胥吏來言。三更。領相鄭公。承召詣闕。今有招三公之命。安公驚起。詣闕。夜尙未艾也。首相鄭公。獨坐賓廳。安公問事由。鄭公揮淚掉頭。咄咄不忍語。但道戎器已具殿庭云耳。安公遂與鄭公。力請會朝廷議罪。反覆論啓。乃命召參議以上。而多官共啓伸救。

○吏曹參判李廷馨所著東閣雜記曰。趙光祖等。竝拿致闕庭。或有言不可不使首相知之。乃命召鄭光弼入對。使示光祖等罪案。光弼曰。重事不可輕議。收群議以定之可也。上命南衮草傳旨。寫訖。進于上前。案中有誣上行私之語。光弼啓而去之。李耔罪名。在金湜之上。光弼亦啓而脫之。上命盡遞兩司玉堂。光弼請勿遞。再三啓之。上只許勿遞玉堂官。因禁府照啓判付曰。光祖,淨賜死。湜,絿杖一百。遠方安置。自任,遵,世熹,薰遠方付處。鄭光弼等在賓廳。承旨金謹思出傳上旨。時日暮張燭。光弼聽敎。捫燭驚顧左右。卽入對啓曰。小臣在朝亦久。豈料今日有如此之事乎。此人等但以愚戇。不識事理。以致如此。若干重罪則臣等豈不請之乎。光弼進啓時。淚緣白鬚交滴。上曰。此果重事。當更思爲之。召承旨成雲敎曰。光祖等四人。決杖遠方安置。自任等四人。遠方付處。光弼退賓廳又啓曰。此人等旣免死。是天地之仁也。但皆病弱。若杖而遠去。則死於中道。未可知也。恐朝廷得殺士之名。而無減死之實也。上不允。五啓而上又不允。後憲長李沆,諫長李蘋等。請罪安瑭,崔淑生等三十六人。中廟引見兩司長官。又命領議政鄭光弼,右議政金詮入對。示以臺章及黃李沃等請誅趙光祖等疏曰。此請罪事。何以爲之。光弼力諫其不可。詮亦以爲不必歷歷治之。上遲疑不決。翌日。敎以大臣視國事如他家之事。盡遞領右相。以御筆除南衮,李惟淸爲左右相。

○東閣雜記曰。嘉靖壬辰。仁宗在東宮時。有灼鼠咀呪之事。且作假像。懸木牌。書不道之言。捕可疑人鞫之。指以仁宗庶母朴嬪所爲。中廟賜朴嬪及其子福城君嵋死。其女兩翁主。廢爲庶人。唐城尉洪礪死杖下。光川尉金仁慶竄外。左議政沈貞。以交結朴嬪。亦賜自盡。連累被罪者甚多。鄭光弼鞫獄。以爲涉於疑獄。且王室至親。不可拷掠。欲緩之而不得。翌年癸巳。又於闕內臺諫廳。懸假像。掛木牌。書凶悖之言。臺諫等卽啓以洪礪餘黨尙在。又試前日之謀。因欲發明前事云云。中宗命招三公,兩司,禁府堂上入對。又以老成之人。不可不使知之。幷召領中樞府事鄭光弼。上曰。此與匿名書無異。前則於東宮爲之。故驚異而推之。今予意燒破則朝廷可靜也。光弼進啓曰。大獄不可數興。燒破之敎至當。人心如此。而大獄屢起。近來天變甚多。未必不由於此也。弘文館副提學權輗等上疏論鄭光弼以爲屢起大獄。天變由於此。其言至爲悖理。復引天災。欺誑殿下。不幾於一言喪邦云云。光弼之言。眞得大臣告君之體。而醜正之輩。公肆詆斥如此。其古所謂欺明者乎。

○東閣雜記曰。鄭光弼宏厚有量。李相克均。一見以公輔期之。時開史局。克均爲摠裁官。光弼官纔學正。擢授都廳之任。一委編摩。燕山時。謫牙山。尋又拿來。罪在叵測。親舊涕泣送餞。忽有以廢立來告者。座中皆歡呼失次。光弼夷然曰。此乃爲宗社計也。仍却肉楪曰。未知故主生死也。見者歎服。成希顏嘗曰。百申用漑。不能當一鄭光弼。薦之代爲相。

○東閣雜記曰。中廟嘗於經筵。講禮記。論及秦厲公。講官金硡,奇遵等。微及爲燕山立後之意。領議政鄭光弼亦諷喩之。上延訪于他大臣。竝論燕山,魯山立後當否。又令弘文館禮曹。博攷古制。竟以議不一而罷。只令魯山夫人宋氏。燕山夫人愼氏生存時官給祭需以祭之。

○東閣雜記曰。正德戊寅。兩司,玉堂,藝文館。交章請罷昭格署。大臣等亦啓之。累月不允。副提學趙光祖請面對。極論之。翌日。又率館員伏閤。四啓不允。光祖愀然謂同僚曰。日已暮矣。言官皆已退。我輩雖被罪責。當竭誠論列。終夜不退。以回天爲期。俄而上敎曰。此事予豈不料。只以其來已久而難之耳。明日。召大臣議而罷之。厥後光祖等被罪。嘉靖乙酉。因慈殿未寧。上召大臣。諭復立之意。鄭光弼等議以旣罷不可復立。上令更議。光弼等再三以爲不可。最後啓曰。自上非不知其不可。而爲慈殿如是下敎。臣等不敢獻議。遂復立。

○東閣雜記曰。令政府薦人。三公鄭光弼,申用漑,安瑭等。薦金克成文武兼備。可堪重任。成雲,李芑才氣可用。芑亦合邊寄。李荇有可用之才。不宜以一時被論。永廢不用。金湜,鄭浣,朴薰,朴英有才行。

○東閣雜記曰。中廟朝。嘗失原廟神版一位。人皆疑下輩欲陷殿官而爲之。囚參奉及守僕等鞫之。竟不得端緖。鄭光弼爲推官。以爲乃疑獄。若期於得情。則嚴問之下。必多冤濫。啓緩之無枉死者。刑曹偶捕賊人。問前後所犯。自服偸取位版。藏諸某山巖下。依其言尋得之。人咸服光弼識見之神。

○東閣雜記曰。金安老憑藉公主之勢。欲割受壺串牧場爲田。鄭光弼爲司僕提調。執不可曰。國家牧馬之地。決難割給勢家。可待老夫死後爲之。安老深銜之。時議遷禧陵。章敬王后陵也以光弼嘗爲摠護使。奉安先后於不吉之地搆捏。請置重典。中廟減死流金海。光弼先已譴罷。歸懷德村舍。不意金吾郞馳至。家人皆驚惶涕泣。光弼方對客而博。呼盧不輟。俄審末減流配。稽首曰。上恩至矣。逮夜寢睡。鼻息如雷。明朝。束擔登途。無一毫見於辭色。未幾。安老敗。安老竟受牧場。及被罪。還收之。

○東閣雜記曰。李沆者。世仁之子也。中廟改玉之初。世仁爲諫長。有直聲。沆以無行。不容於士類。己卯。爲慶尙右道監司。與左道監司文瑾。約會於一處。適於是日。有以光祖等被罪事來言者。瑾愀然託疾入房。沆揚揚自得。徹夜宴樂。未幾。召拜都憲。鄭光弼曰。我。沆之父友也。沆豈不從我言。可以救解善類。沆陷害士類。不遺餘力。非徒不聽光弼之言。終乃駁光弼。其邪毒如此。其赴召也。咸陽郡守文繼昌。以詩送之曰。明公此去似登仙。盤錯應須利器剸。畋後豈無三窟兔。佇看一鶚上秋天。沆喜而受之。士林側足。

○東閣雜記曰。李贊成繼孟。倜儻有大節。鄭光弼亟稱有宰相才。己卯。士類處事過中。繼孟頗裁抑之。遂被劾。退歸金堤村舍。及光祖等敗。拜贊成。繼孟略不以前事芥懷。每歎善類見擯。群小得志。欲爲伸救。大忤衮等。沈滯西樞散秩而卒。

○東國名人別號集錄曰。文翼公鄭光弼。別號守夫。

○林塘年譜曰。文翼公謫金海。有詩曰。積謗如山竟見原。此生無計答天恩。十登峻嶺雙垂淚。三渡長江獨斷魂。漠漠孤村雲潑墨。茫茫大野雨翻盆。暮投金海南城外。草屋蕭蕭竹作門。公之兄子大學士湖陰士龍嘗曰。世不以文章稱叔父者。掩於功德也。此一篇。足以嘗臠知鼎云。

○右贊成李文成公珥栗谷別集曰。因朴汝龍問劉忠定公能前知來事。而且不動心事。栗谷答曰。我朝鄭光弼。非學問之人。亦有可取。在謫時。京奴忽到。僵于門外。氣急不能言。家人洶懼。以爲自上賜死。其奴氣定。然後問之。則金安老已貶黜矣。一家轉懼爲喜。時光弼方寢。伺其覺以告。答而還宿。別無喜色。其在廢朝時。將戮于京。係械至驛亭。人以反正告。輒泣曰。下無導之以正者。乃至於此。悲夫。如此人。亦不易得。

○奇大司成大升高峯論思錄曰。隆慶己巳閏六月戊申。上御經筵下問曰。金安老敗時。孰爲主張耶。奇大升曰。安老旣敗復入。欲殺賢良。至遷禧陵。而文定王后方爲國母。又有廢立之意。其禍逼於人主。中廟不知其處之之道。戚里之人知其意。言于臺諫而啓之。中廟卽命禁府拿出矣。辛應時曰。凡罪大奸。假手於戚里。故戚里之勢自重矣。大升曰。其時處置雖不能正大。而旣罪安老。引進己卯之人。鄭光弼亦登庸。此則終爲善處也。

○李判書墍所著松窩雜說曰。鄭文翼公爲群少所搆。罷黜于懷德縣。朝夕甘滑。有所未供。一日。官人獵於前山。脫死之鹿。投入於公之所寓之籬。子弟等不知其從何來。以爲天賜而逐捕之。設饌進之。主倅聞之。以爲罪人而偸食進上之物。亦有罪也。發差徵之。立門督促。擧家遑遑。莫知所爲。適公之親族作宰於隣邑者。偶送一肩。從其所持之人。納之於官。而解其怒。及公還朝。朝廷聞之。斥黜其倅。公以爲門蔭之官。怵於權勢。而亦出偶然。非其情也。不宜深責。力護復敍而終不得也。

○松窩雜說曰。鄭文翼公蓍龜德望。蓋於一世。而安老特惡之。其遷改禧陵。專爲殺公而發也。擧朝爭之。請置重典。中廟聚會衆臣於闕庭。使各獻議。一二臣外。皆曰可殺。中廟特原之。遠竄于金海府。府與東萊郡接境。乃公之本貫。而始祖墓在焉。公略備酒果。令子弟往而拜掃。時武夫爲縣令者聞之。欲媚於安老。乃大言曰。鄭某以罪謫居。是乃庶人。只可祭其考妣而已。豈可遣其子弟。祭遠祖於越境之地乎。多發健卒。擧杖驅逐。使不得接跡。公之子弟等。在境上望而祭之而還。縣令以鄕所等與罪人同心。容護子弟。其罪亦重。搆以他事。送關於京所。請遞其任。其冬。安老被死。公乃還朝。復爲京所堂上。而縣令之論關猶在。公以爲城主關文。不可久滯。卽令從其所指而遞送。縣令之姦譎。有甚於懷德之倅。而公略無辭色。子弟等亦不發言。故朝廷不能聞知。至改品陞職。終保爵祿。公之盛德。眞不可及也。

○松窩雜說曰。鄭文翼公當淸流將設賢良科也。三司亦竝請之。公獨以爲不可曰。賢良之名雖善。三代之下。固不可爲也。中廟不聽。及諸賢斥死之後。所立善政。一切反之。擧朝請罷賢良科。公亦以爲不可罷也。中廟謂公曰。設科之初。擧朝皆以爲可。而卿獨以爲不可設也。今之將罷。擧朝皆以爲當罷。而卿亦獨以爲不可罷也。卿之所見。每與時議相反。何也。公對曰。臣於當初。固言其不可爲也。今旣設科。給牌除職。安可罷乎。一設一罷。國家政令。不宜如是之顚倒也。中廟亦不聽。公之所言。雖不見施於前後。而直截難拔之氣。眞無愧於古大臣者矣。

○松窩雜說曰。鄭文翼公。在己卯年間爲首相。中廟因災異。延訪于思政殿。左右迭進。各進弭災之策。韓忠進曰。聖上雖勵精求治。鄙夫敢據首相之位。災變之作。必有所由。而治道之成。不可望矣。及退賓廳。右相申用漑作色大言曰。新進之士。面斥相臣。此習不可長也。公顏色自若。揮手止之曰。渠知吾輩之不怒。故發此言也。若少有忌憚。雖勸之必不肯也。於吾固無所損。而年少敢言之風。不宜摧抑之也。用漑服其言。而聞者以爲有大臣之量。

○失名氏識小錄曰。鄭文翼公有識鑑。薦用人。必先觀其容貌。故所擧多至大官。黃政丞憲初登第。以承文正字詣公邸。公款待而饋以食。辭去。起送之。視其背。良久還坐。子弟問其故。公曰。此人貌豐而秀。必至卿相。觀其飮啖。必速升而早敗。背不及面。當無子也。黃未幾登庸。纔入政府而削官。又無子。皆如公言。

○識小錄曰。文翼公每食。以其餘。只令孫鄭左相惟吉,曾孫鄭右相芝衍食之。他子弟不得與。李完城憲國少時。以族孫往省。方飯。二公適不在。食訖。熟視完城。呼侍婢輟而與之。完城食而辭退。侍婢相目笑曰。彼亦有台鼎之相耶。其後完城登第。官至左相。以忠直受知於宣廟。八十而卒。文翼蓋知之也。

○識小錄曰。鄭湖陰士龍。少日無檢。不爲文翼所賞。士類多短之。擯於外。己卯禍起。召爲司諫。人皆憂之曰。彼積憤久矣。必將甘心。文翼曰。吾知吾姪雖持己不愼。而必不爲害人之事也。及入。果辭避。不與時議。人以是多湖陰。而稱文翼之能料人焉。

○識小錄曰。成昌山希顏有識鑑。常服鄭文翼公爲眞宰相器。自咸吉方伯。入爲右揆。皆昌山薦引也。時議或以爲歉然。文翼後當己卯。有功於士林。而相業彪炳。與黃,許異代齊名。人方服公有鑑。

○失名氏鶴山樵談曰。我國名相。以黃,許爲首。或以前朝科第病之。厥後無聞。中廟朝鄭文翼公光弼。不愧前人。

○朴參贊東亮所著寄齋雜錄曰。鄭文翼公光弼。有一同贅生。見其婦姑之出。隨其轎後。東扶西擧。高聲檢飭。至家而止。後日。文翼公亦隨其行。任其傾側。寂無一語。旣下轎。姑氏責其不如某。公亦無慍色。但唯唯而已。又與韓判書亨允,成大憲世純爲同榻友。旣同中進士初試。又同中文科初試。共上山寺約曰。嘗取大科。如進士試。不足赴也。如有違者。衆攻之。一日。公辭曰。明日吾之生辰。當謁伯氏而回。諸公許之。且曰。毋忘前約。公曰諾。旣下山。伯氏勉之曰。明日乃會試。名紙筆墨亦已準備。不可徑還。公告以有約。則又責之。公遂黽勉而入。旣出卽上寺。諸公實不知也。越三日。家人奔告曰。進士居末云。諸公大噪。依約衆攻之。如今所謂擧風者。公徐起而顰曰。負約非吾本意。故走筆免不作。豈知居末以取困侮哉。其年。諸公與公。竝登大科。卒爲名臣之冠。語曰。大賢若愚。大德若疏。公近之矣。

○寄齋雜錄曰。成廟朝。崔溥爲司諫。鄭光弼,南衮爲左右正言。崔溥題詩契軸。末句曰。後人指點摩娑處。不知某也回某也忠。崔公此句。雖或偶然而成。味其辭意。似專爲二公他日行事而發者。君子一言。能不爲忠邪之鑑戒耶。其可畏哉。

○寄齋雜錄曰。反正之後。諸臣之在謫所者聞之。或喜甚失笑。或動色相賀。或至有起而抃舞者。鄭文翼公亦在牙山配所。聞之。嘻噓垂涕者久之。且不食肉曰。不知舊主生死。未敢也。可謂處之不失其正也。

○寄齋雜錄曰。申文景公用漑,鄭文翼公光弼。爲金石之交。文翼登對。中廟謂之曰。卿有友歟。果何人也。對曰。臣無友也。唯有申用漑一人而已。後日。文景入對。中廟又問之。對曰鄭光弼乃臣之友也。上曰。卿二人。可謂知己之友也。己卯之變。文景已卒。人以爲文景若在。必能鎭定。使無變也。文翼亦歎其早逝。使我獨當此變也。

○寄齋雜錄曰。中廟朝。有人上告童蒙敎官某率其弟子。將起兵謀反。遂命分捕之。勝冠者數十餘人。十五六歲者又數十。十二三者六七十人。而十歲以上亦數十人。禁府桎梏。鐵鎖過半未足。皆以藁索繫項。坐之於鐘樓下。鄭林塘年方十歲。隨同門諸兒而去。經日不還。父母尋之則亦在其中。文翼公啓曰。臣之孫玉壽卽林塘公小字也年十歲。亦在囚中。敢來待罪。但此皆無知小兒。請審其獄。上使推官案之。群小兒等於南山上。脫衣爲旗。折松枝爲槍。爲習陣之戲。竝無他端。遂反坐之。盧永孫,鄭莫介之外。自柳重榮以下告變反坐者相繼。猶囂然不止。其心果不可測也。

○寄齋雜錄曰。鄭文翼公旣到金海。安老必欲殺之。嗾臺諫。論之以依律定罪。不測之禍。不朝則夕。子弟盡赴公所。獨夫人在家號咷而已。以元繼蔡參判公爲連姻之人。一日。夫人使女婢伻探消息。元亦計無所出。召瞽者金孝命卜之。對曰。尙有十餘年福祿。論議雖峻。終必無事。恃我以安心。元呼其婢曰。此言如此。庶有可望矣。語未了。下人來告曰。已允許矣。其婢聞之。抱卜者擗踴哭曰。事已如此。爾言何也。元亦無言。不知所爲。卜者曰。以吾所見推之。萬無意外之慮。而業已至此。余亦何爲。遂黽勉脫身而走。俄有人來言。臺諫蒙允旣散之後。以傳旨下曰減死。旣許而還止。蓋使之不敢再論也。聖人之量。果不可測也。公於丁酉安老伏辟之後。爲國元老。極享天眷之隆。世以金孝命爲善卜。實不知天自有定也。

○寄齋雜錄曰。戊戌謁聖。鄭林塘登狀元及第。中廟卽遣中使。馳諭于文翼公曰。卿之孫爲狀元。予爲國家喜。又爲卿賀也。仍賜宴需。卽日唱榜。拜爲正言。賜一等樂。林塘騎司僕馬。天童前導。妓數十擁馬首而來。閭里觀者。闐咽門巷。文翼公方痛瘧苦吟。亟起而視之。不勝大喜。集客大醉。侈上之賜。不覺沈痾頓愈。撫林塘背曰。眞孝孫也。滿座稱賀。

○右議政張谿谷維所撰玄軒申公壽序曰。談者論國朝名相。以黃翼成,鄭文翼爲稱首。翼成當國家休明昌大之會。世廟以神聖臨乎上。不下巖廊。坐享太平。蓋得順風之勢焉。文翼身遘臲卼。志業不大展。其炳炳表見者。惟己卯一節耳。然皆足爲一代宗臣。

○尹文貞公根壽所著月汀漫錄曰。鄭文翼公與金濯纓馹孫。俱受兩南御史之命。同日辭朝。抵龍仁縣。以其相善也。偕宿客館之一室。濯纓慷慨論時事。語多過激。文翼屢止之曰。言不可若是。濯纓奮曰。士勛亦爲此卑下之論。何忍作無氣節之腐儒耶。達夜竟不相契。其後士禍大作。濯纓不得免焉。

○東陽尉申公翊聖所著樂全堂漫錄曰。尙成安公震世居林川。其先不大顯。其父察訪公。筮仕僑居于長興洞口。成安兒時。率群兒嬉戲於街上。鄭文翼光弼爲首揆。時見而異之。令小吏挈來。至其第。啗以飮食。亟加稱賞曰。此兒異日當坐吾坐。但避事少建白耳。成安果登元輔。在相位者十六年。享太平之樂。而女主臨朝。故雍容養重。一如文翼之言。異哉。

○金判書時讓所著紫海筆談曰。鄭文翼光弼孫惟吉。曾孫芝衍,昌衍皆秉軸。雖袁氏四世五公。未能過之。

○鄭文翼公光弼夫人。恩津宋氏。考諱順年。禮曹正郞。贈弘文館副提學。祖諱繼祀。判官。贈司憲府持平。曾祖諱愉。副司正。號雙淸堂。外祖。藝文館直提學安東金孟獻。

○判中樞鄭公士龍所著湖陰集曰。文翼公夫人。以嘉靖己亥六月二十日卒。八月。祔葬于文翼公墓左。湖陰操文以祭。其文曰。我祖參贊。實有茂德。毓慶四鳳。仲氏挺特。曰予佳子。亦須良配。聘于名家。以夫人對。入門婉娩。媚于舅姑。宗黨迭嗟。妯娌交愉。逮夫子貴。內治益邵。德爲時式。我助豈少。恩紆誥花。籍通天閽。旣大門闌。又多子孫。好合之歡。六旬有贏。享有胡福。世莫與京。盛滿多虞。權倖肆憾。遠斥南裔。莫白黯黮。契闊疚心。以底沈嬰。竄殛稔盈。天鑑孔明。盡室脩門。相對如夢。悉復官封。復爲時棟。豈意不愸。遽捐門館。未亡之痛。日抵憂懣。頓郤醫藥。竟至奄忽。揆之義烈。足動存沒。士龍夙遭失恃。實丁未齕。恩深顧育。酬報蓋闕。老成凋謝。緖業莫續。後生何依。不能衛足。紼紖將擧。祖載已剋。薦薄致訣。銜痛罔極。

附水竹鄭公上疏光海六年甲寅三月初六日進

编辑

右議政臣鄭昌衍伏以臣伏在病中。接得吏報。副司直鄭蘊陳疏狂妄。物議沸騰。遂有拿囚之命。皆渠所自取。誰復怨尤。仍竊伏念㼁身已死。無他日可要之福。討逆方嚴。有目前必至之禍。蘊雖至愚。其知不爲身上之利則明矣。無身上之利。而犯不測之罪者。豈不以我聖上至仁之德。包荒之度。服乎人心。自臨御以來。危言異論之觸犯天威者何限。而未嘗有一人抵死者。仰此爲恃。而言不知擇。有似稚兒之愛父母而然也。今上不原其情。惡言之唐突。繩之以護逆。鞫之以刑章。則蟻命之溘盡。固不足深惜。其爲國家之不幸。可勝言哉。伏願聖明少霽雷霆之威。益恢天地之量。務從輕典。曲貸危喘。則豈徒聖德之流光。收衆心。壽國脈之道。亶在於此矣。臣與鄭蘊素昧。平生只於掌樂院。臣爲提調。蘊爲僉正。仍與之相見而已。臣厚蒙聖澤。義同休戚。國家禍福。臣無獨免之理。雖蠢然無識。何敢有一毫他心欺殿下哉。顧惟疾病沈痼。朝夕待盡。旣不能出謝恩命。又未得趨赴召旨。席藁俟罪之不暇。而敢以僭猥之說。干瀆宸嚴。罪當萬死。懇乞斥罷臣職名官資。以謝公論。臣不勝憂惶戰慄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意。當議處焉。安心勿辭。速爲參鞫。

鄭文翼公遺稿跋

编辑

堂叔東平公載崙。裒錄七代祖文翼公詩文若干篇及碑文遺事。末附高祖水竹公救桐溪疏一本。作爲一冊藏于家。及小子出宰嶺邑。畀令鋟梓。小子謹受而來。甫閱月而工告訖。不惟後孫羹墻之慕得有所托。或不無有資於後之尙論君子云。

今上殿下卽位之二十八年壬午九月日。七代孫陜川郡守鄭復先。謹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