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醒翁先生遺稿
卷之三
作者:金德諴
1706年
卷四

筵中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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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子四月二十六日朝講時。公以同副承旨。入侍啓曰。習陣事下敎。而恐與差官入京相値。仍行與否。取禀。上曰。習陣可以退行。而時日漸熱。似難退之。公曰。毛承祿。異於他差官。道路留滯。貽弊必多。亦爲重難。上曰。豈必留於殘邑耶。公曰。今此親幸習陣。軍中喁望。而外方則决難徵兵。只以訓局設行。何必親臨乎。昔梁惠王好勇。孟子云王請大之。韓信言於漢高曰。善將將。唐玄宗祭魏武曰。一將之智有餘。宋高宗親習木馬。或云人君不須親習鞍馬。而可以收用爪牙。今此習陣。臣未知其合理也。上曰。非爲習陣。欲觀武才之如何。公曰。然則毛承祿。中道留住耶。上曰。依啓。

同日晝講時。公啓曰。今朝聽傳敎。出去。與諸承旨相議。則鄭廣成云。中道留住差官。是昏朝之弊。今若如此。民必驚駭。習陣退行。差官則許令入來。何如。上曰。徐觀唐將入來之期。日子不至相値。則觀勢爲之。可也。

五月十二日晝講時。侍讀官李楘。講論文義。公啓曰。人君雖聖。知人則難。故舜必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言實相孚。然後方可知其人之善惡而用舍之矣。上曰。其言是矣。知事李廷龜曰。人君。亦有以言擧人之道。人雖不善。所言善則可以用矣。公曰。人君於親近重臣之言。則聽信之。於卑賤之言。則慢忽之。是以人廢言也。大槩三代以下。言出於重臣則用。出於卑下則不用。人君能用庶官之言則善矣。上曰。不以言擧人。亦有二道。其言出於中情而實善。則亦不可不用。此以言擧人。亦不可廢。

七月初八日晝講時。公以右副承旨入侍。講論語。因文義。上曰。王莾之謙恭下士。若其誠心。則豈終爲王莾乎。公啓曰。君子外柔而內剛。盖知其爲君子不難也。觀其所爲。若無所樹立。則其爲小人明矣。趙翼曰。君子不欺心。有所懷必言。小人則常欺心也。公曰。欺世盜名之事。不可知矣。崔永慶事。譽者太譽。毁者太毁。臣常恠之。臣謫居泗川。同縣有一人。與永慶。有族分相切者也。以古事。常常爲臣談之曰。永慶常喜囚首。不着網巾。只自憑几而卧。監司來訪。永慶辭以疾不見。再三臨門。然後始乃見之。曰。某邑守令不治。汝何不斥之。某邑守令善治。汝何不褒之。此可謂能於方伯之任乎。晉州牧使來見。則又爾汝之。亦如言於監司者。惟以劫制士夫。凌轢他人爲奇行。故必以此得名也。但其祭祀。則必齋戒十五日。親執饋奠之具。此其可觀云。趙翼曰。有一常漢。孝於其親。永慶自遠往訪。望門而步行云。大槩好善則可嘉。而此亦非平常處也。公曰。臣曾不知永慶本色矣。及聞其說。則大槩如此人也。

十月十三日夜對時。公以左副承旨入侍。講大學衍義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公啓曰。帝王之道學者之功。其效皆在於擴充而已。故其效至大。光宅四海。丕冒萬姓。恩無不及。德無不被矣。此不忍人之說。始發於孟子。而眞德秀生際宋室之南渡。引朱子之言。懇懇於時君。况朱子具箚。陳于宋孝宗。則孝宗至於秉燭而覽之。終不用其言。豈非可歉之甚哉。大槩此章之要。在本心之正而已。若加推擴之功。則保四海。乃自然之驗也。講訖。公進曰。今夜密邇天顔咫尺之地。宜訪民間之疾苦矣。殿下有問。則臣何敢默然乎。漢文帝之見賈生。不問蒼生。宋仁宗之對蘇軾。不及新法。後世皆惜之矣。上曰。承旨新從外方來。必有所聞見於民瘼等事。盡言可矣。公曰。臣之往西也。見南以興聞之。則前者李時發爲贊畫使時。丁壯則戍邊。老弱則收布以納。而僅得播種除草。至於秋收之時。又爲收布。仍成一年三調之弊。似當周回於他道矣。都元帥雖燭此弊。亦無處置之策云。今年則已暮。明歲則不可不變通。上曰。元帥亦以爲難處云矣。第未知何以爲回啓也。徐當處之。公曰。李珥爲黃海監司時。減平安道征戍之役。只立上番。而或以甚歇。故每一人。各收一疋布。爲出站之用。其後各收一疋布於每戶。以給驛馬之價。此爲大弊也。平山當直路。故責立馬匹於平山。厥價無限。前日元帥及備局。斷然變通。而宣惠廳。拒而不行矣。李曙爲戶判時。欲以宣惠廳之米。半分於長湍。以分平山立馬之役。此事好矣。而尙不擧行云。上曰。何以則均一耶。平山刷馬。實爲無窮之弊。然則宣惠廳加給。可矣。公曰。今年震灾。前古所未甞有。非但害及於稼禾。至於鳥獸草木。俱爲爛碎。有若氷丁之散落云。所經之地。更無收獲之處。上天示警。下民可矜。宜殿下之動念矜惻也。又曰。臣見谷山郡守聞之。則都督物貨之抑賣。爲西路巨弊。至於谷山之殘薄。一馬之價。猶三十六疋云。臣見管餉使報戶曹之文書。則督府所送物貨。似乎抑賣。民將歸怨於度支矣。上曰。戶曹之意。亦非抑賣也。欲從民願而已。管餉使。豈若向時調度之所爲乎。今觀形勢。似不可盡賣矣。侍讀官李潤雨。陳宮差持圖書橫行之弊。公曰。自京衙門差送之人。則必肆氣焰。故守令不敢下手。本道之不禁。勢所然也。此後則願勿遣宮差。且勿立召募鎭。是不過聚良民逃賦役也。上賜酒。

二十一日夕講。講大學衍義告子曰性猶杞柳。公啓曰。眞德秀爲此書者。欲使人君明道術也。欲明道術。則必先致知。告子亦不能致知。故如是耳。盖人物與世漸下。上古之人。於理易知。故伏羲之時。只畫八卦。而皆知其理。其後文王之世。則不能以此而知之。故又爲六十四卦。又其後則尤不能知之。故有文言,繫辭,程傳,本義諸儒之註釋。而猶有不能知焉者。人性之理。後世遂無知之者。荀子至以人性爲惡。全不知性。楊雄亦非凡儒。而爲善惡混之說。唐之韓愈。亦間世之人物。而亦爲上中下三等之論。至於宋然後。張橫渠始知人性之善。闡明其說。盖世愈下而人物益下。故如是耳。大槩主意。專在於致知。

丁卯七月初七日引見時。公以大司諫入侍。吏曹判書金瑬啓曰。今都目時。窠闕適多。故臣按前後承傳。以次破格備擬。以致㙜諫之論啓云云。公啓曰。本院果爲請汰矣。納粟募兵之人。雖有承傳。而其爲人物門地。必多不合於百執事之任。該曹雖以有承傳之故。而盡爲破格備擬。物論藉藉。不得不論啓。上曰。納粟募兵者。豈盡不合之人乎。雖有承傳。而時未注擬者。尙多有之。㙜諫凡論事。必知某也不合。某也可合。然後直指論啓。可也。豈可如是泛論乎。公曰。㙜諫則只因公論而發論。安可一一盡知其曲折乎。上曰。此輩皆有爲國之誠。雖用此人。有何損乎。公曰。扈從賞職事。亦多物議矣。若令陞叙。則或似可矣。而至以參下陞出六品。又有濫蒙金玉重典者。此極過濫。扈從賞職事。專爲武臣暴露於外。多有功勞而發也。今則太濫之典。反加於無功勞之蔭官。故物議皆以爲未妥。上曰。已施之典。不可還收。○大司憲鄭經世論李民寏事云云。公曰。若係干倫紀之事。則快從公論可也。如此則爲惡者。必有所畏矣。今若止於遆差而已。則㙜諫反爲彼輩所侮笑。此雖亂世。豈令亂臣賊子。肆然無忌。不示以嚴典也。公又曰。㙜諫所論。雖或有失實之事。而無非出於風聞。莫非因公論而發也。其心則皆是爲國事也。爲君德也。其所以待之之道。與廟堂有異。不可不優而容之。勉而從之也。近來則不然。臣等欝抑之心。爲如何哉。若自上快從無違。若决江河。則此豈非慰悅人心之道乎。豈非流行德澤之道乎。

庚申正月二十七日。公以春川府使下直。命引見。上曰。近來守令。徒隆虗譽。不務實效。往哉勉力。使隣近小縣。皆有所矜式。公拜曰。聖敎丁寧。臣雖無似。敢不服膺。第時事如此。號令不行。民且悴苦。才亦不逮。而職分所係。唯力是視。臣甞有所懷。仰達無路。此日前席。昧死敢言。前頭必有國家事。或於天朝遣使之時。勿以臣無似。試以臣使用。則臣未死之前。思欲報恩於國家。得一效死於王事。區區之懷也。上曰。爲國之忠如彼。良可嘉也。

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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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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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四十一年明宗十七年。壬戌。七月初五日丑時。公生焉。

萬曆元年宣祖六年。癸酉。公年十二。丁外艱。從伯氏同知公廬墓。其於祀事哀痛之禮。一如成人。以是同知公及季父殿中公。大異之。公受業於殿中公。文思日就。自十六七後。不煩師授。而日以宏達焉。

十五年丁亥。公年二十六。秋。初試俱貫三塲。而生員試居魁。

十六年戊子。公年二十七。中進士二等第三。冬。增廣初試居魁。

十七年己丑。公年二十八。釋褐。補成均館。

十九年辛卯。公年三十。拜學諭。故相鰲城李公恒福。以張晩,李時發及公三人。皆可任國事。屢言於朝。而公益自守靜焉。

二十年壬辰。公年三十一。島夷之亂。同知公扈駕。公奉大夫人。避兵於平山。聞李公廷馣。方在白川地。往見之。且曰。聞延安士民。欲爲城守。而本府無可統領者。願公須及此時。統而鎭之。必爲可守之地。且本府。西通義州。南接三南。奔問之路。轉漕之勢。莫此城若也。目今海西沿海一路。只傳行朝命令。而延安在沿海列邑中形勢可據云。李公固辭以不敢。其後公復大言。李公許之。卽與李公同往延安。士民。卽推李公爲帥。以公爲從事。約以轉入軍餉。卽馳向信川海州等地。督發粮餉。晨夜入城。如是者四五度。而其時大夫人在海州地。適患時疫。病勢危重。公奔救。而倭兵充斥於延白。聲聞不通於城守。以此。終始不得與李公同事焉。

二十一年癸巳。公年三十二。拜工曹佐郞。俄遷禮曹佐郞兼備局郞廳。時宣廟駐駕定州。大夫人病勢差復後。公詣行在所。有特出六品之命。冬。扈駕還都。

二十二年甲午。公年三十三。爲軍功廳都廳。時朝廷設軍功廳。査勘亂後大小戰功。上下圖囑。難以勝言。人皆避之。右相金應南。兵判鰲城。啓於榻前。以公爲都廳。專委査勘。一日金相言於備局曰。近日軍功重事。金某獨當之。吾日日遣人於四大門。察其毁譽。則人不敢有所云云。以此知請囑之不敢干於其人也。○五月。拜禮曹正郞。俄拜淳昌郡守。軍功廳入啓。仍察。又拜禮曹正郞。兼備局郞廳。

二十三年乙未。公年三十四。軍功磨勘始畢。五月。拜宣川郡守。

二十四年丙申。公年三十五。冬。罷歸。

二十五年丁酉。公年三十六。春。拜戶曹正郞。旋移拜分戶曹正郞。往留江華。時倭變復起。天兵大至。朝廷出分戶曹于江華。使之轉漕三南。以給軍餉。金相應南啓於榻前曰。金某之才。可兼戶兵兩長之任。目今分戶曹爲任極重。若非此人。難以辦事。且分戶曹堂上郞廳。不須並送。獨以金某。差遣似當。上許之。

二十六年戊戌。公年三十七。竣事還朝。拜直講。四月。拜淸風郡守。

二十七年己亥。公年三十八。秋。以大夫人在黃州同知公任所。病勢極重。公上䟽歸覲。仍棄官。

二十八年庚子。公年三十九。拜禮賓寺正。

二十九年辛丑。公年四十。拜軍器寺正。

三十年壬寅。公年四十一。拜端川郡守。以病呈遆。拜軍器寺正。

三十一年癸卯。公年四十二。春。拜成川府使。時春分旣過。公以不得奉板輿爲恨。乃歷言於朝曰。凡守令除拜之後。節入春分。家屬則留在。妾則率去。至於老親。亦不得奉去。今親年已踰八十。若待秋分。則其間病患。未可預知。亦不可久離。家屬則法當留在。而老親則欲爲奉往。以爲便養之計云。故相完平漢陰鰲城諸公。大以爲然。勸之。仍奉板輿以行。○八月。以前倅時進獻人參未納之故。有前後官並罷之敎。

三十二年甲辰。公年四十三。

三十三年乙巳。公年四十四。夏。拜司僕寺僉正。移拜禮賓寺正。兼火器都監都廳。九月。拜司僕寺正。俄拜長湍府使。

三十四年丙午。公年四十五。在任所。一日公方坐衙。暗行猝入。公避出。御史遍閱文書。至日昃後。召公入。歎服曰。吾不知公之居官若此也。致謝而去。褒啓有曰。淸苦自守。吏畏民愛。乃賜表裏。時有朱梁勑行。而民不知其去來。一境晏然。其冬。以使命闕待之故。罷歸。

三十五年丁未。公年四十六。

三十六年戊申。公年四十七。春。拜直講。旋拜大丘府使。呈遆。又拜直講。旋拜司藝。

三十七年光海元年。己酉。公年四十八。拜安州牧使。備邊司啓曰。安州牧使鄭文孚。刑杖過重。積失人心。今年西路之飢。本州尤甚。賑救之策。一日爲急。且新築崇城。守備未完。措置之事。比他州尤重。請遆文孚。其代反覆思量。以顯績著稱者言。則無踰於金德諴。而金方出入淸望。遽請補外。極知未安。而顧以本州。爲一道巨鎭。撫摩守備。必仗其人。不敢不啓。卽爲允下。特拜是職。時體察使鰲城。以安州爲重。有此陳啓。自戊申以後。朝廷有並收人望之議。公自春至冬。兩司春坊注擬之際。多在首望。而未得蒙點。故云。

三十八年庚戌。公年四十九。在任所。暗行御史崔晛。褒以淸如伯夷。政似龔,黃。兼有奉公之誠。治爲西路第一。乃賜表裏。

三十九年辛亥。公年五十。重得土疾。且以大夫人年高。十月棄歸。

四十年壬子。公年五十一。九月。遭內艱。

四十一年癸丑。公年五十二。

四十二年甲寅。公年五十三。冬。服闋。

四十三年乙卯。公年五十四。二月。拜輸城察訪。時公免喪未久。氣力羸敗。不堪遠役。人多爲公憂之。或勸其呈遆。公以爲親在之時。屢拜大邑。極其榮養。國恩至矣。今授左官。不可圖免。遂至任所。撫恤郵卒。剗革弊端。六鎭殘驛之人。至今思之。八月棄歸。

四十四年丙辰。公年五十五。

四十五年丁巳。公年五十六。七月。拜軍資正。九月。移拜軍器正。○是年冬。卽光海九年也。賊臣爾瞻等。倡廢母論。陰嗾鄕儒。日投凶䟽。事已逼迫矣。十一月二十二日。合啓。前後儒䟽。直下廟堂。速令大臣廣議處置事。答曰。依啓。二十三日。領相奇自獻箚子。大槩臣先獻議事入啓。二十五日。館學儒生金尙夏等一百十人。上䟽論大妃十罪。請貶降西宮時仁穆王后。在西宮。尊號。撤去分朝侍衛貢獻朝謁。以去禍根。次治奇自獻容護逆首之罪。以定國是事入啓。合啓奇自獻姑先絶島圍籬安置事。玉堂復箚論。答三司曰。此時大臣。豈可輕論。休煩甚當。二十六日。傳曰。二十五日都堂會議。諸臣呈單子。令政府堂上。一一計數封入。時領相奇自獻不能止羣議。入都堂。倡廣收廷議。議先自獻議。其後百官未及獻議於廟堂者。各令收議。

軍器寺正金▣▣議。臣一片愛君之心。與李恒福,鄭弘翼。一也。時公引春秋及禮記伋妻白母之說。草累百言。欲獻之。及見鰲相議。歎曰。吾所欲言者。鰲相已盡之。無足更贅。且當國大臣畢陳而命焚之。吾言有何益。古人有請與范仲淹同貶之事。是足一死矣。卽書此十六字以獻。○鰲城府院君李恒福議。臣以八月初九日。重得中風。身雖不死。精力已脫。瞻天望雲。分死自訣。今垂半歲。尙在床褥。凡干公事。勢難仰對。此則國家大事。餘命未絶。何敢以病爲解。默然而已乎。不審誰爲殿下畫此計者。君父之前。非堯舜不陳。古之明訓。虞舜不幸。頑父嚚母。常欲殺舜。浚井塗廩。危逆極矣。號泣怨慕。而不見其有不是處。誠以父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故春秋之義。子無讐母之意。况爲伋也妻者。是爲白也母。誠孝之重。夫焉有間也。今方以孝治國家。一邦之內。將有漸化之望。此言奚爲至於紸纊之下哉。爲今之道。體舜之德。克諧以孝。烝烝以乂。廻怒爲慈。愚臣之望也。伏惟上裁。○行司直鄭弘翼議。伏以古昔帝王。遭人倫之變者。無如虞舜。而能盡處變之道者。亦莫如舜。當其嚚母煽禍。欲害舜者百計。而舜恭爲子職而已。馴致烝烝之美。此其所以爲人倫之至也。惟我聖上。自在儲宮。仁孝振聲。擧國臣民。咸仰錫類之至化。而不幸遭値人倫之變。羣臣佐下風者。不能贊襄聖孝。齊美帝舜。而乃議此無前之事。臣竊惑焉。伏願聖明。遠法虞舜。克盡誠孝。兩宮之間。和氣藹然。則一國臣民。咸囿於仁孝之化。而聖德光于萬世矣。臣叨荷聖恩。位躋三品。雖極愚陋無識。愛君徇國之誠。恒切於中矣。今當獻議。若愛惜微命。不陳所懷。則是負聖上洪造。而自陷於不忠之罪矣。倘蒙聖明不以人廢言。特賜財擇。則臣雖萬死。亦無憾矣。伏惟上裁。

二十八日。幼學崔晟上䟽。請先斬趙景起鄭蘊等。次誅金世濂作孽正論。奇自獻,李恒福等。忘君負國之罪事入啓。時以收議立異之事。時議駭然。三司攘臂。生員陳好善宣世徽郭有道等。䟽請按律。幼學尹魯朴極黃廷弼等。亦連䟽請斬收議異議之人。以安宗社云。○十二月初十日。合啓。臣等伏見李恒福,鄭弘翼等收議。引虞舜處變之道爲言。虞舜人倫之至。固可法也。若以今日之事比之。則大相不同。虞舜匹夫也。雖見害於嚚母。禍止一身。舜之恭爲子職者。舜之所以爲舜也。帝王。宗社臣民之所托也。不幸遭變。則禍及於宗社臣民。帝王處變之道。不可與匹夫同之也明矣。設令舜旣在君位。而嚚母之禍舜如此。則舜雖以母待之。爲舜臣者。其可坐視舜之被害而不明嚚母之罪乎。殺人微罪也。臯陶猶執𥌒瞍。而舜不得禁。只以竊負爲計。則君臣之間。子母之際。以義以恩。所處之道。豈不大相懸哉。巫蠱咀呪之變著矣。外應逆謀之狀露矣。若使凶謀。得行於當日。則聖上在於何如地。宗社臣民之禍。亦何如也。在聖上則雖有竊負之意。爲聖上臣子者。獨不爲臯陶之執乎。今此廟堂收議。斷以臣子所處之道。相爲商確。欲聞折衷之論而已。聖上則少無干與於其間。而恒福,弘翼。不及於廟堂之所問。敢以脅勒之言。有若獻議於聖上者然。其意實難測也。義理晦塞。正論久欝。何幸草野抗䟽。衆庶奮忠。此正臣子同心協力。明大義决大事。以安宗社之秋也。而恒福弘翼。以失志怨上之人。乘機抵掌。敢逞右袒之計。張皇引諭。言及所無與之聖躬。必欲使陷於大逆之名。恒福於護逆求福之計則得矣。忘讐負君之罪。甚於自獻。至於恒福收議中所謂伋也妻白也母之說。尤極痛憤。安有人臣而告君之辭。若是其悖慢乎。主辱臣死。古人有言。此臣等之所以欲死而不忍聞者也。金德諴。以恒福,弘翼一也爲議。其心同則其罪不可貳之。請李恒福,鄭弘翼,金德諴等。並命絶島圍籬安置。以洩臣民之憤。答曰。李恒福只削官爵。鄭弘翼,金德諴等。依啓。○再啓曰。李恒福右袒護逆之罪。臣等論之略盡。而觀其收議之辭。張皇脅制。凌厲悖慢之氣。溢於措語之間。以臣等之筆力。不能形容其萬一。徒爲氣塞憤欝而已。弘翼,德諴。以恒福之卒徒。旣被其罪。則恒福其可止於只削官爵乎。忘讐負君。是何等罪惡。而豈可以大臣末减乎。况辱君一欵。弘翼,德諴之所無。而聖上之罪恒福。反輕於弘翼,德諴。弘翼,德諴。必不服矣。亟命圍籬安置。○玉堂初箚。大槩奇,李,鄭,金厥罪惟均。圍置之律。只行於踈賤。不行於貴近。將何以懲亂賊服人心哉。請快從公論。以洩輿憤事。入啓。○十一日。答合司啓曰。獻議中。或有全恩之說。或有掠美之言。或有稱病者。或有糢糊者。或有推諉者。此輩不可盡治。故只自獻付處。恒福削爵。亦出於重公論也。不須加律。休煩可矣。○禁府鄭弘翼珍島。金德諴南海定配啓。○十六日。傳曰。罪人鄭弘翼,金德諴。北道改定配。公已於是月十二日。發京城。月晦到南海配所。旋因兩司密啓。某等配所密邇。島夷必有交通之患。請移北道。故有是命。○十七日。鄭弘翼吉州。金德諴明川。改定配啓。○十八日。合啓。奇自獻李恒福鄭弘翼金德諴。皆是忘君負國之人。通天之罪惡。極典猶輕。投畀有北。實出於特恩。禁府定配。當於絶塞。而乃敢曲循私情。不有國法。皆以內地擇便定配。物情莫不痛憤。請今此定配。參論堂上及當該郞廳。並命罷職。四兇移配。以嚴討逆之典。答曰。依啓。○二十一日。禁府奇自獻朔州。李恒福昌城。鄭弘翼鍾城。金德諴穩城。定配啓。

四十六年戊午。公年五十七。八月。移配泗川。時虜犯天朝。邊塞不靖。兩司密啓。西北在謫之人。並移兩南。故有是命。

四十七年己未。公年五十八。

四十八年庚申。公年五十九。

天啓元年辛酉。公年六十。

二年壬戌。公年六十一。以上在謫所。

三年癸亥。公年六十二。三月。仁祖反正。初政拜公爲執義。四月。公承召入城。時延平李公爲亞銓。於公爲㛰媾。當時被罪諸臣。一時收叙。此天下公議。曾未有以私親爲嫌。而公獨以此引避遆。翌日政。特命還拜執義。人皆以聖朝好㨾事稱之。兼知製敎。○五月。下敎政院曰。慈殿幽閉時。收議立異。抗䟽被罪之人。一一書啓。或加資。儒生則特出六品。身死者。追贈。公以此特命加資。拜刑曹參議。○八月。拜禮曹參議。時査官二員。以反正査問事。出來椵島。朝廷重其事。以公爲接伴使西下。其後以査官趁不出來。仍留待于平安道。十一月。拜同副承旨。政院以下諭入啓。自上以査官接待。事體極重爲敎。仍遆拜副護軍。十二月。拜工曹參議。

四年甲子。公年六十三。三月。竣事還朝。以李安訥事。陳䟽。俄拜兵曹參議。○四月。拜同副承旨。仍陞右副。六月。上特令戶曹。二百間材瓦。題給公主家。公以不可之意論啓。封還。上不許。再啓之。上終不允。其後㙜諫論啓。有减給之命。政院封還之䂓。廢已久矣。自公始行。○七月。持平兪省曾以犯馬諫長事。遆付司直。自上下敎曰。如此之人。雖勿付職可也。公卽封還。自上付標而下。未幾辭遆。拜兵曹參議。○八月。上䟽論大妃殿事。留中不下。延平李公貴請對入侍。時承旨睦大欽啓曰。前日金德諴之䟽。辭意可嘉。而至今不爲發落。竊以爲未安矣。李貴曰。臣曾見其草。意慮深遠。反正初。大妃殿引見李元翼,金瑬及臣。欲爲下敎。適以停朝市不進。其後㙜諫論啓止之。宮中府中。俱爲一體。若大臣則可以陳達所懷矣。大妃豈有闕失處。而侍衛之人。或多作弊之端。自上豈可言言陳達。亦豈無強諫難便之事哉。外間皆服此論。其在大妃殿。亦可開悟處也。留中不下。則甚不可。上曰。祖宗朝未聞有如此事。侍御之人。雖有過失。豈可種種煩達哉。予不知其可也。李貴曰。昔韓琦調和兩宮之間。極陳危言。今之大臣。豈下於韓琦。而不爲隨事陳達哉。上曰。古今事殊。李貴曰。君臣父子。萬古一理。豈以末世有異哉。○九月。陞左副承旨。時上因私廟親祭。傳于政院曰。予自幼時。受養於仁嬪。昨日親祭於私廟。不勝渭陽之慽矣。今者同氣。只有金公諒一人。而曾有降資之事。故不忍至情言之。其令該曹。還授已降之資。公力言其封還之意。坐中皆推諉不肯。公乃搆草封還。自上特下嚴旨。其時兩司。論執。竟收成命。十一月。陞右承旨。十二月。辭遆。付護軍。○公於癸亥初加資之後。卽擬三司長官及東銓之望。自此凡於注擬之際。一不受點。或有加望之敎。其後鄭三宰曄遺䟽。亦以金德諴孤忠直節。國人所知。求之搢紳。實罕其儔。而一言見忤。久靳恩點云。

五年乙丑。公年六十四。二月。拜戶曹參議。七月。拜禮曹參議。又拜兵曹參知。十月。拜大司成。

六年丙寅。公年六十五。九月。辭遆大司成。付護軍。○十月。又拜大司成。陳䟽乞遆。上不許。公之拜是職也。非徒屢辭不得。當此之時。反正未久。多士拭目。師儒之長。最重其選。公亦恪勤奉公。以副衆望。爲己任。凡輪講通讀之外。又置講問之䂓。訓噵諸士。每以小學爲講。其於朔望焚香之時。公每前期一日。齋宿于館。下官無敢曉往者。且館中凡事。一一糾正。祖宗朝。賜與學田等物。館奴皆偸食。以爲己物。公査出重治。且廢母時得罪之人。癸亥初。重者。朝廷論罪。輕者。館學或爲削籍停擧。其後館中。任意解釋。公以此等事。陳䟽自劾。答曰。觀爾䟽辭。足見爾能擧職事。爲官任怨也。爾其勿爲固辭。更加訓誨。期正士習。同日備忘記。觀大司成金德諴上䟽。則本館下人等所爲。極爲驚駭。其中首倡人。令攸司。捉囚嚴治。痛革惡習。○是月二十七日備忘記。士有三死。師生之分重矣。而况國之定爲師表者乎。大司成金某。立節於昏朝。扶植綱常。遊心於經典。能通古今。求之當世。鮮有其倫。予自謂能得師儒矣。諸生俱以誦讀聖經之人。不法古䂓。不遵師訓。不可謂之無所失矣。今遣近臣。以御醞。罰于爾等。其欽哉。各自惕念。不吝改過。傳于左承旨鄭廣成曰。觀金德諴䟽章。則舘儒不能無失。遣承旨傳諭予意。仍以大巵。各罰一器。仍傳曰。見摘奸單子。則居齋儒生似少。先爲知委方外儒生。使之亦爲聚會。承旨進去後。亦勿卽爲宣醞。待其聚會爲之。且令卒爵。同日。鄭廣成啓曰。臣承命往泮宮。奉置御醞于明倫堂上。儒生等入庭。行四拜禮。臣宣布聖敎。人人相顧。莫不感動。賜饋巵酒。擧皆盡飮。次次飮畢之後。又行四拜禮而退出矣。其後館儒等陳䟽謝罪。答曰。省爾等䟽章。足見悔過自新之意矣。今後爾等一遵敎誨。退修學業。

七年丁卯。公年六十六。正月。因變亂扈駕江都。以海西號召使。往諭而還。初備邊司啓曰。金德諴號召使稱號。出送延白事。令廟堂議處矣。某身有重病。恐不能辦事。然時事方急。如有一分之助。亦所不惜。依啓辭施行。何如。傳曰。依啓。○二月。拜刑曹參議。四月。拜大司諫。扈駕還都。五月。拜吏曹參議。陳䟽遆。旋拜大司諫。兼承文院副提調。八月。辭遆。拜大司成。九月。辭遆。拜副護軍。

崇禎元年戊辰。公年六十七。秋。拜驪州牧使。

二年己巳。公年六十八。春。金差出來。監司以皇朝勑行接待之禮待之之意。至於啓聞。文移各官。公論。報監司。辭語峻正。至有魯連蹈海之語。遂棄歸。六月。叙付護軍。七月。拜僉知。十二月。拜春川府使。

三年庚午。公年六十九。在任所。

四年辛未。公年七十。夏棄歸。

五年壬申。公年七十一。正月。拜兵曹參議。八月。拜右承旨。十月。拜左承旨。

六年癸酉。公年七十二。正月。拜兵曹參議。四月。拜大司諫。五月。拜大司成。

七年甲戌。公年七十三。閏八月。拜副提學。辭遆。九月。拜兵曹參議。俄拜副提學。辭遆。十月。拜工曹參議。十一月。拜左承旨。辭遆。十二月。拜禮曹參議。

八年乙亥。公年七十四。正月。拜大司諫。○二月。元廟追崇將祔。而穆,惠兩陵。有崩頹之變。朝廷無敢發言。公上䟽請待兩陵修畢。退行祔廟之禮。啓下禮曹。朝廷竟不從。三月。辭遆。拜副提學。四月。拜右承旨。五月。拜大司成。六月。拜副提學。七月。辭遆。八月。拜兵曹參議。十二月。拜大司諫。其時遭仁烈王后國喪。而公眼疾極重。上䟽乞遆。不許。

九年丙子。公年七十五。正月。遆大司諫。二月。拜禮曹參議。三月。拜兵曹參議。四月。拜吏曹參議。五月。辭遆。拜大司諫。以斥和事上䟽。上優答之。六月。辭遆。拜大司成。時上命大臣。抄啓淸白。公與焉。特命加資。公陳䟽力辭。上優答之。七月。拜大司憲。八月。辭遆。拜大司成。九月。拜副提學。十月。拜大司憲。十一月。辭遆。拜大護軍。○是月望後。公得疾。十二月初十日。卒于新門外僑居之第。訃聞。命別致賻。以虜亂不及行。其後筵臣陳啓。上特令該曹。依前傳敎擧行。又遣禮官。吊祭如儀。○公之伯胤修撰公卨。曾參靖社從勳。遂贈公吏曹判書。○丁丑四月。權窆于廣州治西月川向巳之原。以庚子十一月日。移葬于積城治南群芳谷子坐午向之原。○公歿後二十三年戊戌五月。因應敎趙復陽筵中啓達。命加易名之典。遂賜謚忠貞。乙卯十一月日。行迎謚禮于公之孫判書公禹錫洪州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