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渴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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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渴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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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昌曰:消渴之患,常始於微而成於著,始於胃而極於肺腎。始如以水沃焦,水入猶能消之;既而以水投石,水去而石自若。至於飲一溲一,飲一溲二,則燥火劫其真陰,操立盡之術,而勢成 矣。《內經》有其論無其治,《金匱》有論有治矣,而集書者採《傷寒論》厥陰經消渴之文湊入,後人不能抉擇,斯亦不適於用也。蓋傷寒傳經,熱邪至厥陰而盡,熱勢入深,故渴而消水,及熱解則不渴,且不消矣,豈雜証積漸為患之比乎?謹從《內經》擬議言之。《經》謂凡治消癉僕擊、偏枯痿厥、氣滿發逆、肥貴人則膏粱之疾也,此中消所繇來也。肥而不貴,食弗給於鮮;貴而不肥,餐弗過於饕;肥而且貴,醇酒濃味,孰為限量哉?久之食飲,釀成內熱,津液乾涸,求濟於水,然水入尚能消之也,愈消愈渴,其膏粱愈無已,而中消之病遂成矣。夫既癉成為消中,隨其或上或下,火熱熾盛之區,以次傳入矣。上消者胃以其熱上輸於肺,而子受母累,心複以其熱移之於肺,而金受火刑。金者生水而出高源者也,飲入胃中,游溢精氣而上,則肺通調水道而下。今火熱入之,高源之水,為炎威所逼,合外飲之水,建瓴而下,飲一溲二,不但不能消外水,且並素醞水精,竭絕而盡輸於下,較大腑之暴注暴洩,尤為甚矣,故死不治也。所謂由心之肺謂之死陰,死陰之屬,不過三日而死者,此之謂也。故飲一溲二,第一危候也。至於胃以其熱,由關門下傳於腎,腎或以石藥耗其真,女色竭其精者,陽強於外,陰不內守,而小溲混濁如膏,飲一溲一,腎消之証成矣。《經》謂石藥之性悍,又謂脾風傳之腎,名曰疝瘕,少腹冤熱而痛,出白液,名曰蠱,明指腎消為言。醫和有云:女子陽物也,晦淫則生內熱惑蠱之疾,此解冤熱及蠱義甚明。王太僕謂消爍肌肉,如蠱之蝕,日漸損削,乃從消字起見,淺矣淺矣。夫惑女色以喪志,精洩無度,以至水液混濁,反從火化,亦最危候。《經》云:君火之下,陰精承之。故陰精有餘,足以上承心火,則其人壽。陰精不足,心火直下腎中,陽精所降,其人夭矣。故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開,則水無輸洩而為腫滿;關門不閉,則水無底止而為消渴。消渴屬腎一証,《金匱》原文未脫,其曰:飲一斗溲一斗者,腎氣丸主之。於以蒸動精水,上承君火,而止其下入之陽光,此正通天手眼。張子和輒敢詆之,既詆仲景,複諛河間,謂其神芎丸以黃芩味苦入心,牽牛、大黃驅火氣而下,以滑石引入腎經,將離入坎,真得《黃庭》之秘。顛倒其說,阿私所好,識趣卑陋若此,又何足以入仲景之門哉?何柏齋《消渴論》中已辨其非。昌觀戴人吐下諸案中,從無有治消渴一案者,可見無其事,即無其理矣。篇首論火一段,非不有其理也,然以承氣治壯火之理,施之消渴,又無其事矣。故下消之火,水中之火也,下之則愈燔;中消之火,竭澤之火也,下之則愈傷;上消之火,燎原之火也,水從天降可滅,徒攻腸胃,無益反損。夫地氣上為雲,然後天氣下為雨,是故雨出地氣,地氣不上,天能雨乎?故亟升地氣以慰三農,與亟升腎氣以溉三焦,皆事理之必然者耳。不與昔賢一為分辨,後人亦安能行其所明哉?

消渴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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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著消渴論,聊會《內經》大意,謂始於胃而極於肺腎,定為中上下之三消。其他膈消亦積食証,要亦中上之消耳,然未得《金匱》之實據,心恆不慊。越二歲,忽憶《內經》云:有所勞倦,形氣衰少,穀氣不盛,上焦不行,胃氣熱,熱氣熏胸中故內熱。恍然悟胸中受病消息,唯是胃中水穀之氣,與胸中天真灌注環周,乃得清明在躬,若有所勞倦,傷其大氣宗氣,則胸中之氣衰少。胃中穀氣因而不盛,穀氣不盛,胸中所傷之氣愈益難複,而不能以克行。於是穀氣留於胃中,胃中鬱而為熱,熱氣熏入胸中,混合其衰少之氣,變為內熱,胸胃間不覺易其衝和之舊矣。求其不消不渴,寧可得乎?透此一關,讀《金匱》所不了了者,今始明之。其云:寸口脈浮而遲,浮即為虛,遲即為勞,虛則衛氣不足,勞則榮氣竭。趺陽脈浮而數,浮則為氣,數則消穀而大堅,氣盛則溲數,溲數則堅,堅數相搏,即為消渴。舉寸口以候胸中之氣,舉趺陽以候胃中之氣,顯然有脈之可循,顯然有証之可察,然且難解其微焉。蓋陰在內為陽之守,陽在外為陰之固,寸口脈浮,陰不內守,故衛外之陽浮,即為虛也。寸口脈遲,陽不外固,故內守之陰遲,即為勞也,總因勞傷榮衛,致寸口脈虛而遲也。然榮者水穀之精氣,衛者水穀之悍氣,虛而且遲,水穀之氣不上充而內鬱,已見膈虛胃熱之一斑矣。更參以趺陽脈之浮數,浮則為氣,即《內經》熱氣熏胸中之變文,數則消穀而大堅。昌前論中既如以水投石,水去而石自若,偶合胃中大堅,消穀不消水之象,可見火熱本足消水也,水入本足救渴也。胃中堅燥,全不受水之浸潤,轉從火熱之勢,急奔膀胱,故溲數。溲去其內愈燥,所以堅數相搏,即為消渴。直引《內經》味過於苦,久從火化,脾氣不濡,胃氣乃濃之意,為消渴之源,精矣微矣。晉唐以後,代不乏賢,隨其聰敏,揣摩《內經》,各自名家,卒皆不入仲景堂奧,其所得於《內經》者淺耳。使深則能隨証比類,各出脈証方治,以昭成法,而《金匱》遺編,家傳戶誦之矣。

即如消渴証,相沿謂中消者宜下之,共守一語,更無別商,豈一下可了其局乎?抑陸續徐下之乎?夫胃已大堅,不受膏沐,輒投承氣,堅者不受,瑕者受之矣。膀胱不受,大腸受之矣。豈不乘其藥勢,傳為痢下、 溏、中滿、腫脹之証乎?總錄謂末傳能食者,必發腦疽背瘡;不能食者,必傳中滿鼓脹,皆為不治之証。諸家不亟亟於始傳中傳,反於末傳多方療治,如忍冬藍葉薺 丸散,及紫蘇葶藶中滿分消湯丸,欲何為耶?《金匱》於小溲微覺不利,早用文蛤一味治之,方書從不錄用。詎知軟堅之品,非劫陰即傷陰,獨此一種平善無過,兼可利水,誠足寶乎。潔古謂能食而渴者,白虎加人參湯;不能食而渴者,錢氏白術散加葛根。末傳瘡疽者,火邪盛也,急攻其陽,無攻其陰。下焦元氣得強者生,失強者死,末傳中滿者高消,中消制之太過,速過病所。上熱未除,中寒複起,非藥之罪,用藥時失其緩急之制也。潔古老人可謂空穀足音矣!所云無攻其陰,得強者生,失強者死,皆慮泉竭之微言,令人聳然起敬。於是追步後塵,徐商一語曰:三消總為火病,豈待末傳瘡疽,始為火邪勝耶?然火之在陽在陰,分何髒腑,合何髒腑,宜升宜降宜折宜伏,各各不同。

從其性而治之,使不相 格,乃為良法。若不治其火,但治其熱,火無所歸,熱寧有止耶?如腎消陰病用六味丸,陽病用八味丸,此亦一法。若謂下消只此一法,其去中消宜下之說,能以寸哉!《內經·陰陽別論》曰:二陽結謂之消。二陽者陽明也,手陽明大腸主津,病消則目黃口乾,是津不足也。足陽明胃主血,病熱則消穀善飢,血中伏火,乃血不足也。結者津血不足,結而不行,皆燥之為病也。

《內經》曰:心移熱於肺,傳為膈消。張子和謂膈消猶未及於肺,至心移寒於肺,乃為肺消。如此泥文害意,非能讀《內經》者也。豈有心移熱於肺,肺傳其熱於膈,猶未及肺之理,必變經文為心移熱於膈,傳為肺消,乃不泥乎?要識心肺同居膈上,肺為嬌藏,移寒移熱,總之易入。但寒邪入而外束,熱邪入而外傳,均一肺消,而治則有分矣。

劉河間論三消之疾,本濕寒之陰氣極衰,燥熱之陽氣太甚。六氣中已遺風火二氣矣。且以消渴、消中、消腎,分明三消,豈中下二消,無渴可言耶?及引《經》言,有心肺氣厥而渴;有肝痺而渴;有痺熱而渴;有胃與大腸結熱而渴;有脾痺而渴;有腎熱而渴;有小腸痺熱而渴,愈推愈泛。其不合論消渴,但舉渴之一端,為燥熱亡液之驗,誠不可解。

玉機微義,深取其說,發暖藥補腎之誤,吾不知暖藥果為何藥也!世豈有以暖藥治消渴之理哉?其意蓋在非《金匱》之主腎氣丸耳,夫腎氣丸蒸動腎水,為治消渴之聖藥,後世咸知之。而何柏齋複辨之,昌恐後學偶閱子和宗濃之說,反滋疑眩,故再陳之。

癉成為消中,胃熱極深,胃火極熾,以故能食易飢多渴,諸家咸謂宜用大承氣湯下之矣。不知漸積之熱,素蘊之火,無取急下,下之亦不去,徒損腸胃,轉增其困耳,故不得已而用大黃。當久蒸以和其性,更不可合枳實、濃樸同用,助其疾趨之勢。潔古用大黃,更其名曰順利散,隱然取順利,不取攻劫之意。方下云:治中消熱在胃而能食,小便色黃微利,至不欲食為效,不可多利。昌恐微利至不欲食,胃氣已不存矣。承氣非微利之法,而可瀆用哉?子和更其方為加減三黃丸,合大黃、芩、連用之,不用枳、樸矣。方下云:治丹石毒及熱渴。以意測度,須大實者方用。曾不思消渴証,真氣為熱火所耗,幾見有大實之人耶?然則欲除胃中火熱,必如之何而後可。昌謂久蒸大黃,與甘草合用,則急緩互調;與人參合用,則攻補兼施。如 國之屯田金城,坐困先零,庶幾可圖三年之艾。目前縱有乘機斗捷之著,在所不舉,如之何欲取效眉睫耶?昔賢過矣。

律五條凡治初得消渴病,不急生津補水,降火徹熱。用藥無當,遷延誤人,醫之罪也。

凡治中消病成,不急救金水二藏,泉之竭矣。不云自中,醫之罪也。

凡治肺消病而以地黃丸治其血分,腎消病而以白虎湯治其氣分,執一不通,病不能除,醫之罪也。

凡消渴病少愈,不亟回枯澤槁,聽其土燥不生,致釀瘡疽無救,醫之罪也。

凡治消渴病,用寒涼太過,乃至水勝火湮,猶不知反,漸成腫滿不救,醫之罪也。

消渴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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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匱》腎氣丸 本文云:男子消渴,小便反多,以飲一斗,小便一斗,腎氣丸主之。即崔氏八味丸治香港腳上入少腹不仁之方也。 干地黃八兩 山茱萸 山藥各四兩 澤瀉 白茯苓 牡丹皮各三兩 肉桂 附子炮各一兩 上八味末之,煉蜜為丸,梧子大。酒下十五丸,日再服。 按:王太僕注《內經》云:火自腎而起,謂龍火,龍火當以火逐火,則火可滅。若以水治火,則火愈熾,此必然之理也。昌更謂用桂附蒸動腎水,開闔胃關,為治消渴吃緊大法。胡乃張子和別有肺腸,前論中已詳之矣。但至理難明,淺見易惑,《局方》變其名為加減八味丸,加五味子一兩半,減去附子,豈非以五味子之津潤,勝於附子之燥熱耶?舉世咸樂宗之,大惑不解,可奈何哉!《金匱》文蛤散 本文云:渴欲飲水不止者,文蛤散主之。 文蛤五兩 上一味杵為散,以沸湯五合,和服方寸匕。 按:《傷寒論》用此治誤以水 人面,肌膚粟起之表証。今消渴里証亦用之,蓋取其功擅軟堅,且利水徹熱耳,前已論悉。再按:《金匱》治消渴,止用腎氣丸,五苓散,文蛤散三方,而五苓又從傷寒証中採入,白虎加人參湯亦然,所以用方者,當會通全書,而引伸以求其當也。

《金匱》白虎加人參湯 原治太陽中 ,汗出惡寒,身熱而渴。去知母之苦,加淡竹葉、麥門冬之甘,名竹葉石膏湯,治虛煩証。 知母六兩 石膏一斤碎 甘草三兩 粳米六合 人參二兩 上五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湯成,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按:此治火熱傷其肺胃,清熱救渴之良劑也。故消渴病之在上焦者,必取用之。東垣以治膈消,潔古以治能食而渴者,其不能食而渴者,用錢氏白術散,倍加葛根。而東垣複參《內經》膏粱之病,不可服芳草石藥,治之以蘭,除其陳氣之義,一變其方為蘭香飲子,用石膏、知母、生熟甘草、人參,加入蘭香、防風、白豆蔻仁、連翹、桔梗、升麻、半夏。再變其方為生津甘露飲子,用石膏、人參、生熟甘草、知母、加黃柏、杏仁、山梔、蓽澄茄、白葵、白豆蔻、白芷、連翹、姜黃、麥門冬、蘭香、當歸身、桔梗、升麻、黃連、木香、柴胡、藿香、全蠍,而為之辭曰:此制之緩也。不惟不成中滿,亦不傳下消矣,三消皆可用。昌實不敢信其然也,乃至《三因》之石子薺 湯,潔古之清涼飲子,俱從此方增入他藥,引入他藏,全失急救肺胃之意,此後賢之所以為後賢耶。

竹葉黃 湯 治消渴証,氣血虛,胃火盛而作渴。 淡竹葉生地黃各二錢 黃 麥門冬 當歸 川芎黃芩炒 甘草 芍藥 人參 半夏 石膏 各一錢 上水煎服。 按:前白虎加人參湯,顓治氣分燥熱。此方兼治氣血燥熱,後一方顓治血分燥熱,宜辨証而擇用之。

生地黃飲子 治消渴咽乾,面赤煩躁。 人參 生乾地黃 熟乾地黃 黃 蜜炙 天門冬 麥門冬 枳殼麩炒 石斛 枇杷葉 澤瀉 甘草炙各等分 上銼散,每服三錢,水一盞,煎至六分,去滓,食遠臨臥頓服。 此方生精補血,潤燥止渴,佐以澤瀉、枳殼,疏導二腑,使心火下降,則小腑清利;肺經潤澤,則大腑流暢,宿熱既除,其渴自止,故取用之。

錢氏白術散 治虛熱而渴。 人參 白術 白茯苓 甘草 藿香木香各一兩 乾葛二兩 上為末,每服三錢,水煎溫服。如飲水多,多與服之。 按:仁齋用本方,加五味子、柴胡各三錢,分十劑煎服,治消渴不能食。

海藏云:此四君子加減法,亦治濕勝氣脫,洩利太過,故虛熱作渴,在所必用。

《宣明》黃 湯 治心移寒於肺,為肺消,飲少溲多,當補肺平心。 黃 三兩 五味子 人參 麥門冬 桑白皮各二兩 枸杞子 熟地黃各一兩半 上為末,每服五錢,水二盞,煎至一盞,去滓,溫服無時。

《宣明》麥門冬飲子 治心移熱於肺,傳為膈消,胸滿心煩,精神短少。 人參 茯神 麥門冬 五味子 生地黃 炙甘草 知母 葛根 栝蔞根各等分 上 咀,每服五錢,加竹葉十四片,煎七分,溫服無時。 按:宣明二方,為《內經》心移寒移熱兩証,各出其治,一種苦心,非不可嘉。然移寒移熱,其勢頗銳,而生津養血,其應瘥緩,情非的對,易老門冬飲子亦然。昌謂心之移寒,必先束肺之外郭,用參、 補肺,加散寒之藥可也。而用枸杞、熟地黃、補腎,則迂矣。用桑白皮瀉肺,其如外束之寒何?至心之移熱,治以咸寒,先入其心,如文蛤散之類,自無熱可移。

正直走大梁,解圍之上著,何不及之!所以觀於海者,難為水也。

易老門冬飲子 治老弱虛人大渴。人參 枸杞子 白茯苓 甘草各等分 五味子 麥門冬各兩半 上姜水煎服。按:易老方,即變宣明麥冬飲子,去生地、知母、葛根,加枸杞也。方下不言心移熱於肺,惟以治老弱虛人大渴,而增枸杞之潤,去地黃之泥,知母之苦,葛根之發,立方於無過,治本之圖,不為迂矣。

豬肚丸 治強中消渴。黃連 粟米 栝蔞根 茯神各四兩知母 麥門冬各二兩 上為細末,將大豬肚一個,洗淨,入末藥於內,以麻線縫合口,置甑中,炊極爛,取出藥別研,以豬肚為膏,再入煉蜜,搜和前藥杵勻,丸如梧子大。每服五十丸,參湯下。又方加人參、熟地黃、乾葛。又方除知母,粟米用小麥。

爛金丸 治熱中消渴止後,補精血,益諸虛,解勞倦,去骨節間熱,寧心強志,安神定魄,固髒腑,進飲食,免生瘡瘍。大豬肚一個 黃連三兩 生姜碎 白蜜各二兩 先將豬肚淨洗明乾,夏以蔥椒醋面等同藥,以水酒入銀石器內煮半日,漉出黃連,洗去蜜酒令盡,銼研為細末。再用水調為膏,入豬肚內,以線縫定,仍入銀石器內煮爛,研如泥,再用人參五味子 杜仲姜炒去絲 山藥 石斛 山茱肉 車前子 新蓮肉去皮心

鱉甲醋炙 干地黃 當歸各二兩 磁石 白茯苓 槐角子炒 川芎各一兩 黃 四兩 菟絲子酒淘蒸研五兩 沉香半兩 麝香別研一線 上為細末,用豬肚膏搜和得所,如膏少添熟蜜,搗數千杵,丸如桐子大。每服五十丸,食前用溫酒,或糯米飲送下。一方有白術二兩、陽起石一兩。按:用麝香、陽起石,開竅興陽,渾是後人孟浪知見。其他無過之藥及制肚之法,亦有可採,故合前方兩存之。

潔古化水丹 治手足少陰渴飲水不止,或心痛者。《本事》治飲冷水多。川烏臍大者四枚炮去皮 甘草灸一兩 牡蠣生三兩 蛤粉用濃者炮四兩 上為細末,醋浸蒸餅為丸。每服十五丸,新汲水下。心痛者醋湯下立愈。飲水一石者,一服愈。海藏云:此藥能化停水。

按:飲水過多,亦有能消其火熱者,而火熱既消,反不能消水,轉成大患者,多有之。潔古有見於此,而用川烏助火,合之牡蠣、蛤粉咸寒,共成消水之功也。又恐才退之火熱,其根尚伏,所以不多用之,原有深意,但不和盤托出以告人耳。

黃連膏 治口舌乾,小便數,舌上赤,生津液,除乾燥,長肌肉。 黃連一斤碾為末 牛乳汁 白蓮藕汁生地黃汁各一斤 上將汁熬膏,搓黃連末為丸,如小豆大。每服二十丸,少呷湯下,日進十服。

生地黃膏 治証同前。 生地黃一握 蜂蜜一兩 人參半兩 白茯苓一兩 上先將地黃洗搗爛,以新汲水調開,同蜜煎至一半,入參、苓末拌和,以瓷器密收,匙挑服。 按:二膏一用苦寒合甘寒,一純用甘寒,相其所宜,擇而用之,治消渴之權衡,大略可推,故兩錄之。

天門冬丸 治初得消中,食已如飢,手足煩熱,背膊疼悶,小便白濁。 天門冬 土瓜根幹者各一兩半 栝蔞根 熟地黃 知母焙一兩半 肉蓯蓉酒浸一宿切焙 鹿茸 五味子 赤石脂 澤瀉各一兩半 雞內金三具微炙 桑螵蛸十枚炙 牡蠣 二兩 苦參一兩上為細末,煉蜜丸,如梧子大。每服二十丸,用粟米飲送下,食前。 按:初得中下二消,急治其本可也。丸藥本緩,且只服二十丸,未免悠悠從事矣。方中藥品頗佳,但赤石脂有可議耳,減去此物,更增三倍用之,可以必效,蓋初起之易為功也。

豬腎薺 湯 治消中日夜尿八九升者。 豬腎二具 大豆一斤 薺 石膏各三兩 人參 茯苓一作茯神 知母 葛根 黃芩 磁石綿裹 栝蔞根 甘草各二兩 上 咀,用水一斗五升,先煮豬腎、大豆,取一斗,去滓,下藥煮取三升。分作三服,渴急飲之,下焦熱者,夜輒服一劑,渴止勿服。 按:此方用白虎等清涼之劑,加入豬腎、大豆、磁石,引諸清涼入腎,且急服之。凡熱熾盛於上下二焦者,在所必用。後有制薺 丸,治強中為病,莖長興盛,不交精溢。消渴之後,多作癰疽,皆由過服丹石所致。即以本方去石膏、知母、葛根、黃芩,加鹿茸、地骨皮、熟地黃、沉香,以其病在中下,陽氣陰精兩竭,故舍上焦之清涼,而事下焦之溫補,為合法也。

腎瀝散 治腎消,腎氣虛損發渴,小便數,腰疼痛。雞 微炙 遠志去心 人參 桑螵蛸微炒黃 澤瀉 桂心 熟地黃 白茯苓 龍骨 當歸各一兩 麥門冬去心 川芎各二兩 五味子 炙甘草 玄參各半兩 磁石半兩研碎淘去赤汁 上銼碎,每服用羊腎一對切去脂膜,先以水一盞半,煮腎至一盞,去水上浮脂及腎,次入藥五錢,生姜半分,煎至五分,去滓空心服,晚食前再服。按:腎氣虛損之証,本陰精不足,當歸、川芎,雖云補陰,不能補精,且一辛一散,非所宜施。不若以山茱萸、枸杞子代之為長,以其引用之法頗佳,故取之。

白茯苓丸 治腎消,因消中後,胃熱入腎,消爍腎脂,令腎枯燥,遂致此疾,兩腿漸細,腰腳無力。白茯苓 覆盆子 黃連 栝蔞根 萆 人參 熟地黃 玄參各一兩 石斛 蛇床子各七錢半 雞 三十具微炒 上為細末,煉蜜和搗三五百杵,丸如梧子大。每服三十丸,食前煎磁石湯送下。

友人朱麟生病消渴,後渴少止,反加燥急,足膝痿弱,命予亟以雜霸之藥投之,不能待矣。予主是丸加犀角,坐中一醫曰:腎病而以犀角、黃連治其心,毋乃倒乎?予曰:腎者,胃之關也。胃之熱下傳於腎,則關門大開。關門大開,則心之陽火,得以直降於腎。《經》云:陽精所降,其人夭,非細故也。今病者心火爍腎,燥不能需,予用犀角、黃連入腎,對治其下降之陽光,寧為倒乎?醫敬服,友人服之果效,再更六味地黃丸加犀角,而肌澤病起。

忍冬丸 治渴病愈,須預防發癰疽。忍冬草根莖花葉皆可用之 上用米曲酒,於瓶內浸,糠火煨一宿,取出曬乾,入甘草少許為末,即以所浸酒煮糊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五十丸至百丸,酒飲任下。按:此方於四月間,採鮮花十數斤,揉取其汁,煎如膏子,酒湯任用點服。養陰退陽,調和榮衛血脈,凡系火熱熾盛之體,允為服食仙方。

藍葉散 治渴利口乾煩熱,背生癰疽,赤 疼痛。藍葉 升麻 玄參 麥門冬 黃 葛根 沉香 赤芍藥 犀角屑 甘草生用各一兩 大黃二兩微炒 每服四錢,水一盞,煎至六分,去滓,不拘時溫服。

紫蘇湯 治消渴後,遍身浮腫,心膈不利。 紫蘇莖葉 桑白皮 赤茯苓各一兩 鬱李仁去皮炒二兩

羚羊角 檳榔各七錢半 桂心 枳殼 獨活 木香各半兩每服四錢,水一盞半,生姜半分,煎八分,溫服。

烏梅木瓜湯 治飲酒過多,積為酷熱裏蒸,五髒津液枯燥,血泣小便並多,肌削,嗜冷物寒漿。 木瓜乾 烏梅捶破不去仁 麥 炒 甘草 草果去皮各半兩 每服四錢,水一盞半,姜五片,煎七分,不拘時服。

殺蟲方 治消渴有蟲。 苦楝根 取新白皮一握切焙,入麝香少許,水二碗,煎至一碗,空心飲之。雖困頓不妨,自後下蟲三四條,類蛔蟲而色紅,其渴頓止。乃知消渴一証,有蟲耗其精液。出《夷堅志》 按:飲醇食爆,積成胃熱,濕熱生蟲,理固有之。不獨消渴一証為然,臨病宜加審諦也。

虛勞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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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勞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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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昌曰:虛勞之証,《金匱》敘於血痺之下,可見勞則必勞其精血也。榮血傷,則內熱起,五心常熱,目中生花見火,耳內蛙聒蟬鳴,口舌糜爛,不知五味,鼻孔乾燥,呼吸不利,乃至飲食不生肌膚,怠惰嗜臥,骨軟足疲。榮行日遲,衛行日疾,榮血為衛氣所迫,不能內守而脫出於外,或吐或衄,或出二陰之竅,血出既多,火熱迸入,逼迫煎熬,漫無休止,榮血有立盡而已,不死何待耶!更有勞之之極,而血痺不行者,血不脫於外,而但蓄於內。蓄之日久,周身血走之隧道,悉痺不流,惟就乾涸,皮鮮滋潤,面無榮澤。於是氣之所過,血不為動,徒蒸血為熱,或日晡,或子午,始必乾熱,俟蒸氣散微汗而熱解,熱蒸不已,瘵病成焉,不死又何待耶?亦有始因脫血,後遂血痺者,血虛血少,艱於流布,發熱致痺,尤易易也。《內經》凡言虛病不及於勞,然以大肉枯槁,大骨陷下,胸中氣高,五髒各見危証,則固已言之。

未有勞之之極,而真藏脈不見者也。然枯槁已極,即真藏脈不見,亦寧有不死者乎?秦越人始發虛損之論,謂虛而感寒,則損其陽,陽虛則陰盛,損則自上而下。一損損於肺,皮聚而毛落;二損損於心,血脈不能榮養髒腑;三損損於胃,飲食不為肌膚;虛而感熱,則損其陰,陰虛則陽盛,損則自下而上。一損損於腎,骨痿不起於床;二損損於肝,筋緩不能自收持;三損損於脾,飲食不能消化;自上而下者,過於胃則不可治。自下而上者,過於脾則不可治。蓋飲食多自能生血,飲食少則血不生,血不生則陰不足以配陽,勢必五髒齊損,越人歸重脾胃,旨哉言矣。至仲景《金匱》之文,昌細會其大意,謂精生於谷,穀入少而不生其血,血自不能化精,《內經》於精不足者,必補之以味。味者,五穀之味也,補以味而節其勞,則積貯漸富,大命不傾。設以雞口之入,為牛後之出,欲其不成虛勞,寧可得乎?所以垂訓十則,皆以無病男子,精血兩虛為言,而虛勞之候,煥若指掌矣。夫男子平人,但知縱欲勞精,抑孰知陰精日損,飲食無味,轉勞轉虛,轉虛轉勞,脈從內變,色不外華,津液衰而口渴小便少。甚則目瞑衄血,陰精不交自走,盜汗淋漓,身體振搖,心膽驚怯者比比然也。故血不化精,則血痺矣。血痺則新血不生,並素有之血,亦瘀積不行。血瘀則榮虛,榮虛則發熱,熱久則蒸其所瘀之血,化而為蟲,遂成傳尸瘵証。窮凶極厲,竭人之神氣而養蟲之神氣,人死則蟲亦死。其游魂之不死者,傳親近之一脈,附入血隧,似有如無,其後蟲日榮長,人日凋悴,閱三傳而蟲之為靈,非符藥所能制矣。醫和視晉平公疾曰:是近女室,晦而生內熱蠱惑之疾,非鬼非食,不可為也。惑即下唇有瘡,蟲食其肛,其名為惑之蠱。蠱字取義,三蟲共載一器,非鬼非食,明指蟲之為厲,不為尊者諱也。以故狐惑之証聲啞嗄,瘵勞之証亦聲啞嗄,是則聲啞者,氣管為蟲所蝕明矣。男子前車之覆,古今不知幾千億人矣。《巢氏病源》不察,謂有虛勞,有蒸病,有注病,勞有五勞六極七傷,蒸有五蒸二十四蒸,注有三十六種,九十九種,另各分門異治。後人以歧路之多,茫然莫知所適,且諱其名曰痰火。而夢夢者遂謂痰火,有虛有實,乃至充棟諸方,妄云肺虛用某藥,肺實用某藥,以及心肝脾腎,咸出虛實兩治之法。是於虛損、虛勞中,添出實損實勞矣,鄙陋何至是耶!仲景於男子平人,諄諄致戒,無非謂榮衛之道,納谷為寶。居常調榮衛以安其穀,壽命之本,積精自剛,居常節嗜欲以生其精。至病之甫成,脈才見端,惟恃建中、複脈為主治。夫建中、複脈,皆稼穡作甘之善藥,一遵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之旨也,豈有泉之竭矣,不云自中之理哉。後人補腎諸方,千蹊萬徑,以治虛勞,何反十無一全,豈非依樣葫蘆,徒資話柄耶?及其血痺不行,仲景亟驅其舊,生其新,幾希於癆瘵將成未成之間,誠有一無二之聖法,第牽常者不能用耳。試觀童子髒腑脆嫩,才有寒熱積滯,易於結癖成疳,待其血痺不行,氣蒸發熱,即不可為。女子血幹經閉,發熱不止,癆瘵之候更多。待其勢成,縱有良法,治之無及。

儻能服膺仲景幾先之哲,吃力於男子、童子、女子,瘵病將成未成之界,其活人之功,皆是起白骨而予以生全,為彼蒼所眷注矣。

虛勞脈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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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昌曰:虛勞之脈,皆不足之候,為精氣內奪。與邪氣外入之實脈,常相反也。黃帝問何謂重虛?岐伯對以脈氣上虛尺虛,是謂重虛,謂其上下皆虛也。氣虛者,言無常也,謂其脈之無常也。尺虛者,行步 然,謂其步履之不正也。

脈虛者,不象陰也,謂其脈全不似手太陰脈之充盛也,皆易明也。獨脈之無常,從來謂是上焦陽氣虛,故其脈無常。果爾,則下焦陰氣虛,脈更無常矣。觀下文云:如此者,滑則生,澀則死。澀脈且主死,而寸脈之無常,寧複有人理哉?故氣虛者,言無常也,此一語明謂上氣之虛,由胸中宗氣之虛,故其動之應手者無常耳。乃知無常之脈,指左乳下之動脈為言。有常則宗氣不虛,無常則宗氣大虛,而上焦之氣始懨懨不足也。後之論脈者,失此一段精微,但宗越人所述損脈,而引伸觸類曰:脈來軟者為虛,緩者為虛,滯為虛,芤為中虛,弦為中虛。脈來細而微者,血氣俱虛。脈小者血氣俱虛。脈沉小遲者脫氣。虛損之脈,似可一言而畢,實未足以盡其底裏。賴仲景更其名為虛勞,虛勞之脈,多兼浮大,當於前人論脈合參,浮大與否?所以謂男子平人,脈大為勞,極虛亦為勞。又謂脈浮者裏虛,又謂勞之為病,其脈浮大手足煩,春夏劇,秋冬瘥。男子脈浮弱而澀為無子,脈得諸芤動微緊,男子失精,女子夢交。脈極虛芤遲,為清穀亡血失精。脈虛弱細微者,善盜汗。而總結其義曰:脈弦而大,弦則為減,大則為芤,減則為寒,芤則為虛,虛寒相搏,此名為革。婦人則半產漏下,男子則亡血失精。可見浮大弦緊,外象有餘,其實中藏不足。不顓泥遲緩微弱一端以驗脈,而脈之情狀,莫逃於指下。即病之疑似,莫眩於胸中。仲景之承前啟後,豈苟焉而已哉!昌不揣愚陋,已著大氣論於卷首,發明胸中大氣宗氣所關之重,因辨岐伯所指脈氣上虛為宗氣之虛,以見重虛之脈,乳下宗氣在所當診。固堂下指陳,未必堂上首肯,然不可謂門外漢也。《針經》云:形氣不足,病氣不足,此陰陽俱不足也。不可刺之,刺之重不足,重不足則陰陽俱竭。氣血皆虛,五髒空虛,筋骨髓枯,老者絕滅,壯者不複矣。

按:形者,形骸也。氣者,口鼻呼吸之氣也。形骸消瘦,視壯盛者迥殊。氣息喘促,或短而不足以息,視勞役形體,氣不急促者迥殊。病氣不足,懶語困弱,是正氣內虧,視外邪暗助,精神反增者迥殊。此不可刺,宜補之以甘藥,甘藥正稼穡作甘,培補中央,以灌輸髒腑百脈之良藥,此法惟仲景遵之,其次則東垣丹溪亦宗之。但東垣引以証內傷,而不及外感;丹溪引以証陰虛,而不及陽損。此聖域賢關之分量也。

秦越人發明虛損一証,優入聖域,雖無方可考,然其論治損之法,損其肺者益其氣;損其心者調其榮衛;損其脾者調其飲食,適其寒溫;損其肝者緩其中;損其腎者益其精,即此便是正法眼藏。使《八十一難》,俱仿此言治,何患後人無具耶?原氣虛與虛損不同:原氣虛可複,虛損難複也。至虛損病,亦有易複難複兩候。因病致虛者,緩調自複。因虛致損者,虛上加虛,卒難複也。故因病致虛,東垣丹溪法,在所必用。若虛上加虛而至於損,原氣索然,丹溪每用人參膏至十餘斤,多有得生者。其見似出東垣之右,然則丹溪補陰之論,不過救世人偏於補陽之弊耳。豈遇陽虛一病,而不捷于轉環耶。

飲食勞倦,為內傷元氣,真陽下陷,內生虛熱,東垣發補中益氣之論,用人參、黃 等甘溫之藥,大補其氣,而提其下陷,此用氣藥以補氣之不足也。若勞心好色,內傷真陰,陰血既傷,則陽氣偏盛,而變為火矣,是謂陰虛火旺癆瘵之証。故丹溪發陽有餘陰不足之論,用四物加知母、黃柏補其陰而火自降,此用血藥以補血之不足也。益氣補陰,一則因陽氣之下陷,而補其氣以升提之。一則因陽火之上升,而滋其陰以降下之。一升一降,迥然不同,亦醫學之兩大法門,不可不究悉之也。

丹溪論癆瘵主乎陰虛者,蓋自子至已屬陽,自午至亥屬陰,陰虛則熱在午後子前。寤屬陽,寐屬陰,陰虛則汗從寐時盜出也。升屬陽,降屬陰,陰虛則氣不降,氣不降則痰涎上逆而連綿不絕也。脈浮屬陽,沉屬陰,陰虛則浮之洪大,沉之空虛也。此皆陰虛之証,用四物湯加黃柏、知母主之,然用之多不效何哉?蓋陽既虛矣,火必上炎,而當歸、川芎,皆氣辛味大溫,非滋虛降火之藥。又川芎上竄,尤非虛炎短乏者所宜。地黃泥膈,非胃熱食少痰多者所宜。黃柏、知母,苦辛大寒,雖曰滋陰,其實燥而損血;雖曰降火,其實苦先入心,久而增氣,反能助火,至其敗胃,所不待言。不若用薏苡仁、百合、天冬、麥冬、桑白皮、地骨皮、牡丹皮、枇杷葉,五味子、酸棗仁之屬,佐以生地黃汁、藕汁、人乳汁、童便等。如咳嗽則多用桑白皮、枇杷葉,有痰則增貝母,有血則多用薏苡仁、百合,增阿膠。熱盛則多用地骨皮。食少則用薏苡仁至七八錢,而麥冬常為之主,以保肺金而滋生化之源,往往應手而效。蓋諸藥皆稟燥降收之氣,氣之薄者,為陽中之陰,氣薄則發洩,辛甘淡平寒涼是也。以施於陰虛火動之証,猶當溽暑伊芳鬱之時,而商 一動,炎 如失矣,與治暑熱用白虎湯同意。然彼是外感,外感為有餘,故用寒沉藏之藥,而後能補其偏。此是內傷,內傷為不足,但用燥降收之劑,而已得其下矣,此用藥之權輿也。

虛勞之疾,百脈空虛,非粘膩之物填之,不能實也。精血枯涸,非滋濕之物濡之,不能潤也。宜用人參、黃 、地黃、二冬、枸杞、五味之屬,各煎膏。另用青蒿,以童便熬膏,及生地汁、白蓮藕汁、乳汁、薄荷汁,隔湯煉過,酌定多少,並麋角膠、霞天膏,合和成劑。每用一匙,湯化服之。如欲行瘀血,加入醋制大黃末、元明粉、桃仁泥、韭汁之屬。欲止血,加入京墨之屬。欲行痰,加入竹瀝之屬。欲降火,加入童便之屬。

凡虛勞之証,大抵心下引脅俱疼,蓋滯血不消,新血無以養之。尤宜用膏子加韭汁、桃仁泥。

呼吸少氣,懶言語,無力動作,目無精光,面色 白,皆兼氣虛。用麥冬、人參各三錢,陳皮、桔梗、炙甘草各半兩,五味子二十一粒,為極細末,水浸油餅為丸,如雞豆子大。每服一丸,細嚼津唾咽下,名補氣丸。

氣虛則生脈散,不言白術。血虛則三才丸,不言四物。

前言薏苡仁之屬,治肺虛。後言參 地黃膏子之類,治腎虛。蓋肝心屬陽,肺腎屬陰,陰虛則肺腎虛矣,故補肺腎即是補陰,非四物、黃柏、知母之謂也。

陳藏器諸虛用藥凡例 虛勞頭痛複熱,加枸杞、葳蕤。虛而欲吐,加人參。虛而不安,亦加人參。

虛而多夢紛紜,加龍骨。

虛而多熱,加地黃、牡蠣、地膚子、甘草。

虛而冷,加當歸、川芎、乾姜。

虛而損,加鐘乳、棘刺、蓯蓉、巴戟天。

虛而大熱,加黃芩、天冬。

虛而多忘,加茯苓、遠志。

虛而口乾,加麥冬、知母。虛而吸吸,加胡麻、覆盆子、柏子仁。

虛而多氣兼微咳,加五味子、大棗。

虛而驚悸不安,加龍齒、沙參、紫石英、小草。若冷,則用紫石英、小草。若客熱,則用沙參、龍齒。不冷不熱皆用之。

虛而身強,腰中不利,加磁石、杜仲。

虛而多冷,加桂心、吳茱萸、附子、烏頭。

虛而勞,小便赤,加黃芩。

虛而客熱,加地骨皮、黃 。

虛而冷,加黃 。

虛而痰複有氣,加生姜、半夏、枳實。

虛而小腸利,加桑螵蛸、龍骨、雞 。

虛而小腸不利,加茯苓、澤瀉。

虛而損,溺白,加濃樸。

髓竭不足,加地黃、當歸。

肺氣不足,加二冬、五味子。

心氣不足,加人參、茯苓、菖蒲。

肝氣不足,加天麻、川芎。

脾氣不足,加白術、白芍、益智。

腎氣不足,加熟地、遠志、丹皮。

膽氣不足,加細辛、酸棗仁、地榆。

神昏不足,加朱砂、預知子、茯神。

勞瘵兼痰積,其証腹脅常熱,頭面手足,則於寅卯時分,乍有涼時。宜以霞天膏入竹瀝,加少姜汁,調玄明粉行之。

若頑痰在膈上,膠固難治者,必以吐法吐之,或沉香滾痰丸,透膈丹之類下之,甚則用倒倉法。若肝有積痰瘀血,結熱而勞瘵者,其太衝脈必與衝陽脈不相應,宜以補陰藥,吞當歸龍薈丸。

古方柴胡飲子,防風當歸飲子麥煎散,皆用大黃,蓋能折炎上之勢,而引之下行,莫速乎此!然惟大便實者乃可。

若溏洩,則雖地黃之屬亦不宜,況大黃乎?病勞有一種真藏虛損,複受邪熱者,如經驗方中,治勞熱青蒿煎丸,用柴胡正合宜耳。熱去即須急已。若無邪熱,不死何待?又大忌芩、連、柏,驟用純苦寒藥,反瀉其陽。但當用瓊玉膏之類,大助陽氣,使其複還寅卯之位,微加瀉陰火之藥是也。

有重陰複其陽,火不得伸,或灑灑惡寒,或志意不樂,或脈弦數,四肢五心煩熱者。火鬱湯,柴胡升麻湯,病去即已,不可過劑。

服寒涼藥,証雖大減,脈反加數者,陽鬱也。宜升宜補,大忌寒涼,犯之必死。

治法當以脾腎二藏為要,腎乃系元氣者也。脾乃養形體者也。《經》曰:形不足者,溫之以氣。氣謂真氣,有少火之溫,以生育形體。然此火不可使之熱,熱則壯,壯則反耗真氣也。候其火之少壯,皆在兩腎間。《經》又曰: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五味入胃,各從所喜之藏而歸之,以生津液輸納於腎者。若五味一有過節,反成其藏有餘,勝克之禍起矣。候其五味之寒熱,初在脾胃,次在其所歸之藏。即當補其不足,瀉其有餘,謹守精氣,調其陰陽,夫是故天樞開發,而胃和脈生矣。

勞疾久而嗽血,咽疼無聲,此為下傳上。若不嗽不疼,久而溺濁脫精,此為上傳下,皆死証也。

夫傳尸勞者,男子自腎傳心,心而肺,肺而肝,肝而脾。女子自心傳肺,肺而肝,肝而脾,脾而腎,五髒複傳六腑而死矣。雖有諸候,其實不離乎心陽腎陰也。若明陰陽用藥,可以起死回生。

蘇游論曰:傳尸之候,先從腎起,初受之兩脛酸疼,腰背拘急,行立腳弱,飲食減少,兩耳颼颼,直似風聲,夜臥遺洩,陰汗痿弱。腎既受訖,次傳於心,心初受氣,夜臥心驚,或多恐怖,心懸懸氣吸吸欲盡,夢見先亡,有時盜汗,飲食無味,口內生瘡,心氣煩熱,惟欲眠臥,朝輕夕重,兩頰口唇,悉皆紋赤,如敷胭脂,有時手足五心煩熱。心受已,次傳於肺,肺初受氣,咳嗽上氣,喘臥益甚,鼻口乾燥,不聞香臭,如或忽聞惟覺朽腐氣,有時惡心欲吐,肌膚枯燥,時或疼痛,或似蟲行,乾皮細起,狀如麩片。肺既受已,次傳於肝,肝初受氣,兩目胱胱,面無血色,常欲顰眉,視不能遠,目常幹澀,又時赤痛,或複睛黃,常欲合眼,及時睡臥不著。肝既受已,次傳於脾,脾初受氣,兩脅虛脹,食不消化,又時瀉利,水穀生蟲,有時肚痛,腹脹雷鳴,唇口焦乾,或生瘡腫,毛發幹聳,無有光潤,或時上氣,撐肩喘息,利赤黑汁,見此証者,乃不治也。

紫庭方云:傳尸、伏尸皆有蟲,須用乳香熏病患之手,乃仰手掌以帛覆其上,熏良久,手背上出毛長寸許。白而黃者可治,紅者稍難,青黑者即死。若熏之良久無毛者,即非此証,屬尋常虛勞証也。又法燒安息香令煙出,病患吸之嗽不止,乃傳尸也,不嗽非傳尸也。

合論《金匱》桂枝龍骨牡蠣湯天雄散二方 本文云:夫失精家,少腹強急,陰頭寒,目眩發落,脈極虛芤遲,為清穀亡血失精;脈得諸芤動微緊,男子失精,女子夢交,桂枝龍骨牡蠣湯主之。天雄散,本文無。

按:前一方,用桂枝湯調其榮衛羈遲,脈道虛衰,加龍骨、牡蠣,澀止其清穀亡血失精,一方而兩扼其要,誠足寶也。《短劇》又云:虛羸浮熱汗出者,除桂加白薇、附子各三分,故曰二加龍骨湯。得此一加減法,後之用是方者,更思過半矣。可見桂枝雖調榮衛所首重,倘其人虛陽浮越於外,即當加附子、白薇以回陽,而助其收澀,桂枝又在所不取也。

後一方以上中二焦之陽虛,須用天雄以補其上,白術以固其中,用桂枝領藥行榮衛上焦,並建回陽之功。方下雖未述証,其治法指掌易見,然則去桂枝加白薇、附子,得非仿此以治中下二焦之陽虛欲脫耶,精矣。

論《金匱》小建中湯黃 建中湯二方 本文云:虛勞裏急,悸,衄,腹中痛,夢失精,四肢酸疼,手足煩熱,咽乾口燥,小建中湯主之。虛勞裏急諸不足,黃 建中湯主之。 按:虛勞病而至於亡血失精,消耗精液,枯槁四出,難為力矣。《內經》於針藥所莫制者,調以甘藥,《金匱》遵之,而用小建中湯、黃 建中湯,急建其中氣。俾飲食增而津液旺,以至充血生精,而複其真陰之不足,但用稼穡作甘之本味,而酸辛咸苦,在所不用,蓋舍此別無良法也。然用法者貴立於無過之地,寧但嘔家不可用建中之甘,即服甘藥,微覺氣阻氣滯,更當慮甘藥太過,令人中滿,早用橘皮、砂仁以行之可也,不然甘藥又不可恃,更將何所恃哉。後人多用樂令建中湯,十四味建中湯,雖無過甘之弊,然樂令方中,前胡、細辛為君,意在退熱。而陰虛之熱,則不可退。十四味方中,用附、桂、蓯蓉,意在複陽。而陰虛之陽,未必可複,又在用方者之善為裁酌矣。

論八味腎氣丸方 本文云:虛勞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八味腎氣丸主之。

《金匱》之用八味腎氣丸,屢發於前矣。消渴之關門大開,水病之關門不開,用此方蒸動腎氣,則關門有開有闔,如晨門者與陽俱開,與陰俱闔,環城內外賴以安堵也。其治香港腳上入,少腹不仁,則借以培真陰真陽根本之地,而令濁陰潛消,不得上乾清陽耳。今虛勞病桂附本在所不用,而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三証,皆由腎中真陽內微所致,其病較陰虛發熱諸証,迥乎不同。又不可不求其有,而反責其無矣。

論薯蕷丸方 本文云:虛勞諸不足,風氣百疾,薯蕷丸主之。 按:虛勞不足之病,最易生風生氣,倘風氣不除,外証日見有餘,中藏日見虛耗,神頭鬼臉,不可方物,有速斃而已。故用此方除去其風氣,兼培補其空虛也。

論酸棗仁湯方 本文云:虛勞虛煩,不得眠,酸棗仁湯主之。 按:《素問》云:陽氣者,煩勞則張、精絕,積於夏,使人煎厥。已詳論卷首答問條矣。可見虛勞虛煩,為心腎不交之病,腎水不上交心火,心火無制,故煩而不得眠,不獨夏月為然矣。方用酸棗仁為君,而兼知母之滋腎為佐,茯苓、甘草調和其間,芎 入血分,而解心火之躁煩也。

論大黃 蟲丸方 本文云:五勞虛極,羸瘦,腹滿不能飲食,食傷、憂傷、房室傷、飢傷、勞傷、經絡榮衛氣傷,內有乾血,肌膚甲錯,兩目黯黑,緩中補虛,大黃 蟲丸主之。 按:七傷《金匱》明謂食傷、憂傷、飲食傷、房室傷、飢傷、勞傷、經絡榮衛氣傷及房勞傷,但居其一,後人不知何見?謂七傷者陰寒、陰痿、裏急精速、精少陰下濕、精滑小便苦數、臨事不舉,似乎顓主腎傷為言,豈有五勞分主五髒,而七傷獨主一藏之理。雖人生恣逞傷腎者恆多,要不可為一定之名也。所以虛勞証凡本之內傷者,有此七者之分。故虛勞發熱,未有不由瘀血者,而瘀血若無內傷,則榮衛營運,不失其次,瘀從何起?是必飲食起居,過時失節,榮衛凝泣,先成內傷,然後隨其氣所阻塞之處,血為瘀積,瘀積之久,牢不可拔,新生之血,不得周灌,與日俱積,其人尚有生理乎?仲景施活人手眼,以潤劑潤其血之乾,以蠕動啖血之物行死血,名之曰緩中補虛,豈非以行血去瘀,為安中補虛上著耶?然此特世俗所稱乾血勞之良治也。血結在內,手足脈相失者宜之,兼入瓊玉膏潤補之藥同用尤妙。昌細參其証,肌膚甲錯,面目黯黑,及羸瘦不能飲食,全是榮血瘀積胃中,而發見於肌膚面目,所以五髒失中土之灌溉而虛極也。此與五神藏之本病不同,故可用其方,而導去其胃中之血,以內穀而通流榮衛耳。許州陳大夫傳仲景百勞丸方云:治一切癆瘵積滯,不經藥壞証者,宜服。與世俗所稱乾血勞亦何以異,大夫其長於謀國者歟。方用當歸、乳香、沒藥各一錢,虻蟲十四個,人參二錢、大黃四錢、水蛭十四個、桃仁十四個,浸去皮尖,上為細末,煉蜜為丸,桐子大。都作一服,可百丸,五更用百勞水下,取惡物為度,服白粥十日,百勞水即仲景甘瀾水,以杓揚百遍者也。

論《金匱》附《千金翼》炙甘草湯方 一名複脈湯,治虛勞不足,汗出而悶,脈結悸,行動如常,不出百日,危急者十一日死。 按:此仲景治傷寒脈代結,心動悸,邪少虛多之聖方也。《金匱》不載,以《千金翼》常用此方治虛勞,則實可徵信,是以得名為千金之方也。虛勞之體,多有表熱夾其陰虛,所以其証汗出而悶,表之固非,即治其陰虛亦非,惟用此方得汗而脈出熱解,俾其人快然,真聖法也。但虛勞之人,胃中津液素虛,非傷寒暴病,邪少虛多之比,桂枝、生姜分兩之多,服之津液每隨熱勢外越,津既外越,難以複收,多有淋漓沾濡一晝夜者。透此一關,亟以本方去桂枝、生姜二味,三倍加入人參,隨繼其後,庶幾津液複生,乃致勞衛盛而諸虛盡複,豈小補哉!論《金匱》附《肘後》獺肝散方 本文云:治冷勞:又主鬼疰,一門相染。 按:許叔微《本事方》云:葛稚川言鬼疰者,是五尸之一疰。諸鬼邪為害,其變動不一,大約使人寒熱淋漓,沉沉默默,不的知其所苦,而無處不惡,累年積月,漸就頓滯,以至於死,傳於傍人,乃至滅門。覺知是証者,急治獺肝一具,陰乾取末,水服方寸匙,日三服效。未知再服,此方神良。再按長桑君所授越人禁方,各傳其徒一人者,至華元化斃獄,其傳遂泯,仲景醫中之聖,諸禁方詎不盡窺底蘊,然而有其理無其事者,不足尚也。有其事無其理者,不足尚也。即有其理,有其事矣,而用意罕幾先之哲,尤不足尚也。如獺肝散非不可以殺蟲,而未可以行血逐瘀,所以制緩中補虛大黃 蟲丸一方,自出手眼。而授陳大夫百勞丸一方,加入人參,只作一服,以取頓快。蓋於此時而用力,可圖十全其五也。迨至束手無策,而取用獺肝以去其蟲,蟲去其人可獨存乎?然蟲亦不可不去也,《金匱》之附《肘後》一方,豈無意哉!附論李東垣補中益氣湯益胃升陽湯二方 東垣所論飲食勞倦,內傷元氣,則胃脘之陽不能升舉,並心肺之氣,陷入於中焦,而用補中益氣治之。方中佐以柴胡、升麻二味,一從左旋,一從右旋,旋轉於胃之左右,升舉其上焦所陷之氣,非自腹中而升舉之也。其清氣下入腹中,久為飧洩,並可多用升、柴,從腹中而升舉之矣。若陽氣未必陷下,反升舉其陰氣,干犯陽位,為變豈小哉!更有陰氣素慣上乾清陽,而胸中之肉隆聳為 ,胸間之氣漫散為脹者,而誤施此法,天翻地覆,九道皆塞,有瀕於死而坐困耳。後人相傳,謂此方能升清降濁,有識者亦咸信之,醫事尚可言哉!夫補其中氣,以聽中氣之自為升降,不用升柴可也,用之亦可也,若以升清之藥,責其降濁之能,豈不癡乎?附論朱丹溪大補陰丸四物加黃柏知母湯二方 虛勞之証,陰虛者,十常八九;陽虛者,十之一二而已。丹溪著陽有餘陰不足之論,而定二方。與東垣補中益氣之法,旗鼓相當。氣下陷而不能升,則用東垣。火上升而不能降,則用丹溪。二老入理深譚,各造其極,無容議也。前論補中益氣,能升清陽,設誤用之,反升濁陰,以致其叮嚀矣。而丹溪之法,用之多不效者,可不深維其故哉。昌謂立法者無過,而用法者不得法中之奧,過端四出,蓋於陽常有餘,陰常不足二語,未常細心推辨耳。夫陽之有餘,得十之七;陰之不足,得十之三,此所謂真有餘真不足也。陽真有餘,一切補陰之藥,直受之而無恐,多用之亦無害,是則補陰在所必需矣。若陰之不足者,十存其三,而陽之有餘者,十存四五,亦名有餘而實則非真有餘也,究亦同歸不足而已。補陰寒涼之藥,尚敢恣用乎?不知此義而恣用之,豈但不效,其後轉成陰盛陽虛,清穀盜汗等患,究竟陰基已壞於前,即欲更補其氣,其如味之不能載何,故再致叮嚀,俾用昔人法,如持權在手,較量於輕重之間可矣。

附論嚴和用 附湯參附湯二方 虛勞之屬,陽虛者十中豈無一二,嚴氏二方,似不可少。其方從《金匱》術附湯生出,投之得當,通於神明。其虛勞失血,宜之者尤多,以其善治龍雷之陰火耳。但以參 為君,附子為佐,雖每服一兩,不嫌其多,方中止用 附各半、人參五錢、附子一兩、分三服,能無倒乎?律十條凡虛勞病,畏寒發熱者,衛虛則畏寒,榮虛則發熱耳。當緩調其榮衛,俾不相亢戰,則寒熱自止。若以外感少陽經主寒熱,用小柴胡湯治之,乃至汗多而衛傷於外,便溏而榮傷於內,寒熱轉加,醫之罪也。

凡虛勞病,多有發熱者,須辨其因之內外,脈之陰陽,時之早晚,而定其治。若通套退熱之藥,與病即不相當,是謂誅伐無過,邪反不服,乃至熱久血幹津竭,十死不救,醫之罪也。

凡虛勞病,多有奪血而無汗者,若認為陽實而責其汗,必動其血,是名下厥上竭,醫之罪也。

凡虛勞病,最防脾氣下溜,若過用寒涼,致其人清穀者,醫之罪也。

凡治骨蒸發熱,熱深在裏,一切輕揚之藥,禁不可用。用之反引熱勢外出而增其熾,灼乾津液,肌肉枯槁四出,求其止在內里,時蒸時退,且不可得,安望除熱止病乎?醫之罪也。

凡治癆瘵發熱,乘其初成,胃氣尚可勝藥,急以峻劑加入人參,導血開囊,退熱行瘀,全生保命,所關甚大。遲則其人胃虛氣餒,羸瘠不堪,即醫良法妙,亦何為哉。此非醫罪,繩趨尺步,昧於行權,隱忍不言,欲圖僥幸,反為罪也。

凡治小兒五疳,即大人五勞也。幼科知用五疳之成方,而不知五勞曲折次第。初起者,治之可以得效。胃虛者,服之有死而已。蓋膽草、蘆薈、宣胡黃連,極苦大寒,兒不能勝耳。大方亦然,謂五髒有虛勞實勞,恣用苦寒,罪莫逃也。

婦女癆瘵,十中二三,衝為血海,瘀積不行,乃至血幹經斷,骨蒸潮熱,夜夢鬼交,宜急導其血,加人參以行之,成功旦夕可也。若以丸藥緩治,王道緩圖,坐以待斃,醫之罪也。

常富後貧,名曰脫榮。常貴後賤,名曰失精。脫榮失精,非病關格,即病虛勞,宜以漸治其氣之結,血之凝,乃至流動充滿,成功計日可也。醫不知此,用補用清,總不合法,身輕骨瘦,精神其能久居乎?此非醫罪,遷延貽誤,薄乎雲爾。

婦人遭其夫離絕,菀結不解,亦多成關格虛勞二証。此與二陽之病發心脾大同,月事時下,知未甚也。亦如前法,成功百日。氣血流行,可無患也。不月者,亦須成功千日,從事空王,消除積恨可也。此亦非醫罪,但以其勢緩而姑任之,不早令其更求良治,遷延圖利,心孽難除耳。

虛勞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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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匱》桂枝龍骨牡蠣湯論見前,《短劇》云:虛弱浮熱汗出者除桂加白薇、附子各三分,故曰二加龍骨湯。

桂枝 芍藥 生姜各三兩 甘草二兩 大棗十二枚龍骨 牡蠣各三兩 上七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金匱》天雄散有論 天雄三兩炮 白術八兩桂枝六兩 龍骨三兩 上四味,杵為散,酒服半錢匕,日三服。不知,稍增之。

《金匱》小建中湯有論 桂枝三兩去皮 甘草三兩炙 大棗十二枚 芍藥六兩 生姜二兩 膠飴一升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內膠飴,更上微火消解。溫服一升,日三服。嘔家不可用建中湯,以甜故也。《千金》療男女因積冷氣滯,或大病後不複常,苦四肢沉重,骨肉酸疼,吸吸少氣,行動喘乏,胸滿氣急腰背強痛,心中虛悸,咽乾唇燥,面體少色,或飲食無味,脅肋腹脹,頭重不舉,多臥少起,甚者積年,輕者百日,漸致瘦弱,五髒氣竭,則難可複常,六脈俱不足,虛寒乏氣,少腹拘急,羸瘠百病,名曰黃 建中湯。又有人參二兩。

《金匱》黃 建中湯有論 於小建中湯內加黃 一兩半,餘根據上法。氣短胸滿者加生姜。腹滿者去棗加茯苓一兩半,及療肺虛損不足補氣加半夏三兩。

樂令建中湯 治髒腑虛損,身體消瘦,潮熱自汗,將成癆瘵。此藥大能退虛熱,生血氣。 前胡 細辛淨

黃蜜塗炙 人參 桂心 桔皮去白 當歸洗去土 白芍藥 茯苓去皮 麥門冬去心 甘草炙各一兩 半夏湯洗七次切七錢半 每服四錢,水一盞,姜四片,棗一枚,煎七分,不拘時熱服。 按:樂令建中湯,治虛勞發熱,以此並建其中之榮血。蓋榮行十二經脈之中,為水穀之精氣,故建其榮血,亦得以建中名之耳。

十四味建中湯 治榮衛失調,氣血不足,積勞虛損,形體羸瘠,短氣嗜臥,欲成癆瘵。 當歸酒浸焙 白芍藥 白術 麥門冬去心 甘草炙 肉蓯蓉酒浸 人參 川芎 肉桂 附子炮 黃 制半夏熟地黃酒蒸焙 茯苓各等分 咀,每服三錢,水一盞,姜三片,棗一枚,空心溫服。 按:十四味建中湯,治髒氣素虛,以之兩建其脾腎之陰陽。蓋虛勞病多本脾腎,故引伸建中之法以治之,二方乃後人超出之方也。

《金匱》八味腎氣丸有論 方見前

《金匱》薯蕷丸有論 薯蕷三十分 當歸 桂枝 干地黃 曲 豆黃卷各十分 甘草二十八分

芎 麥門冬 芍藥 白術 杏仁各六分 人參七分 柴胡桔梗 茯苓各五分 阿膠七分 乾姜三分 白蘞二分 防風六分 大棗百枚為膏 上二十一味末之,煉蜜和丸,如彈子大。空腹酒服一丸,一百丸為劑。

《金匱》酸棗仁湯有論 酸棗仁二升 甘草一兩 知母二兩 茯苓二兩 芎 二兩 深師有生姜二兩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酸棗仁得六升,內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金匱》大黃 蟲丸有論 大黃十分蒸 黃芩二兩 甘草三兩 桃仁一升 杏仁一升

芍藥四兩 干地黃十兩 乾漆一兩 虻蟲一升水蛭百枚 蠐螬一升 蟲半升 上十二味末之,煉蜜和丸,小豆大。酒飲服五丸,日三服。

《金匱》附《千金翼》炙甘草湯有論 甘草四兩炙 桂枝 生姜各三兩 麥門冬半升 麻仁半升 人參 阿膠各二兩 大棗三十枚 生地黃一斤 上九味,以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內膠消盡,溫服一升,日三服。

《金匱》附《肘後》獺肝散有論 獺肝一具 炙乾末之,水服方寸匕,日三服。

十全大補散 治男子婦人諸虛不足,五勞七傷,不進飲食,久病虛損,時發潮熱,氣攻骨脊,拘急疼痛,夜夢遺精,面色痿黃,腳膝無力,喘嗽中滿,脾腎氣弱,五心煩悶,並皆治之。 肉桂 甘草 芍藥 黃 當歸 川芎 人參白術 茯苓 熟地黃各等分 上為粗末,每服二大錢,水一盞,生姜三片,棗二枚,煎至七分,不拘時溫服。 按:此方合黃 建中湯、四君子湯、四物湯三方,共得十味,合天地之成數,名曰十全大補。以治氣血俱衰,陰陽並弱之候,誠足貴也。但肉桂之辛熱,未可為君,審其腎虛腰腹痛,少用肉桂,若榮衛之虛,須少用桂枝調之,取為佐使可也。

聖愈湯 治一切失血,或血虛煩渴,燥熱睡臥不寧,或瘡証膿水出多,五心煩熱,作渴等証。 熟地黃 生地黃當歸酒拌各一錢 人參 黃 炒 川芎各一錢 上水煎服。按:失血過多,久瘡潰膿水不止,雖曰陰虛,實未有不兼陽虛者,合用人參、黃 ,允為良法。凡陰虛証,大率宜仿此矣。

黑地黃丸 治陽盛陰衰,脾胃不足,房室虛損,形瘦無力,面多青黃而無常色,此補氣益胃之劑也。 蒼術一斤酒浸 熟地黃一斤 五味子半斤 乾姜秋冬一兩夏半兩春七錢 上為細末,棗肉丸,如梧子大。食前米飲,或酒服百丸,治血虛久痔甚妙。《經》云: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此藥開腠理,生津液,通氣,又五味子酸以收之,此雖陽盛而不燥熱,乃是五髒虛損於內,故可益血收氣,此藥類象神品方也。 按:此方以蒼術為君,地黃為臣,五味子為佐,乾姜為使,治脾腎兩藏之虛,而去脾濕除腎燥,即兩擅其長,超超元箸,視後人之脾腎雙補,藥品混雜者,相去豈不遠耶。

還少丹 大補心腎脾胃一切虛損,神志俱耗,筋力頓衰,腰腳沉重,肢體倦怠,血氣羸乏,小便混濁。 干山藥牛膝酒浸 遠志去心 山茱萸去核 白茯苓去皮 五味子 巴戟酒浸去心 肉蓯蓉酒浸一宿 石菖蒲 楮實 杜仲去粗皮姜汁酒拌同炒斷絲 舶茴香各一兩 枸杞子 熟地黃各二兩此據《寶鑒》所定考,楊氏原方山藥、牛膝各一兩半,茯苓、茱萸、楮實、杜仲、五味、巴戟、蓯蓉、遠志、茴香各一兩,菖蒲、地黃、枸杞各半兩。上為細末,煉蜜,同棗肉為丸,如桐子大。每服三十丸,溫酒或鹽湯下。日三服食前,五日覺有力,十日精神爽,半月氣壯,二十日目明,一月夜思飲食,冬月手足常暖,久服令人身體輕健,筋骨壯盛,悅澤難老,更看體候加減。如熱加山梔仁一兩。心氣不寧加麥門冬一兩。少精神加五味子一兩。陽弱加續斷一兩。常服固齒無瘴瘧,婦人服之容顏悅澤,暖子宮,去一切病。 按:楊氏制此方,緩補心腎脾肺,正合《內經》勞者溫之,損者溫之之義。溫養和平,以俟虛羸之自複耳。虛勞才見端者宜之,若病勢已成,此方又迂緩不切矣。大約中年無病,男女服之必效,方名還少丹,意可知也。

人參養榮湯 治脾肺俱虛,發熱惡寒,肢體瘦倦,食少作瀉等証。若氣血虛而變見諸証,勿論其病,勿論其脈,但用此湯,其病悉退。 白芍藥一錢五分 人參 陳皮 黃蜜炙 桂心 當歸 白術 甘草炙各一錢 熟地黃 五味子炒杵 茯苓各七分半 遠志去心五分上姜棗水煎服。 按:方中諸品,為心脾二藏之藥,於補肺殊不甚切。然養榮之法,正當補養心脾,以榮為水穀之精氣,脾得以主之,及行至上焦,則肺衛心榮,各分氣血所主,固知養榮原不及於肺,方下所注肺虛誤也。昌因養榮之義,關於虛勞最切,故辨之。

參術膏 治中風虛弱,諸藥不應,或因用藥失宜,耗傷元氣,虛証蜂起,但用此藥補其中氣,諸証自愈。 人參白術各等分 上水煎稠湯,化服之。 按:方下所治,非為虛勞設也。而治虛勞尤在所必用,藥品精貴,功效敏速,莫逾於此。後人增苡仁、蓮肉、黃 、茯苓、神曲、澤瀉、甘草七味,吾不知於補元氣之義何居?而鄙吝之人見之,未有不欣然從事者矣。

人參散 治邪熱客經絡,痰嗽煩熱,頭目昏痛,盜汗倦怠,一切血熱慮勞。 黃芩半兩 人參 白術 茯苓赤芍藥 半夏曲 柴胡 甘草 當歸 乾葛各一兩 每服三錢,水一盞,姜四片,棗二枚,煎七分,不拘時溫服。 按:此方治邪熱淺在經絡,未深入髒腑,雖用柴胡、乾葛之輕,全借參術之力,以達其邪。又恐邪入痰隧,用茯苓、半夏,兼動其痰,合之當歸、赤芍、黃芩,並治其血中之熱,且止用三錢為劑。蓋方成知約,庶幾敢用柴胡、乾葛耳。此許叔微之方,一種深心,昌故發之。

保真湯 治勞証體虛骨蒸,服之清補。 當歸 生地黃 熟地黃 黃 蜜水炙 人參 白術 甘草 白茯苓各五分 天門冬去心 麥門冬去心 白芍藥 黃柏鹽水炒 知母 五味子 軟柴胡 地骨皮 陳皮各一錢 蓮心五分 水二鐘,姜三片,棗一枚,煎八分,食遠服。 按,此方一十八味,十全大補方中已用其九,獨不用肉桂耳。然增益地黃,代川芎之上竄,尤為合宜。餘用黃柏、知母、五味子,滋益腎水;二冬、地骨皮,清補其肺;柴胡入肝清熱;陳皮助脾行滯;全重天冬、麥冬、黃柏、知母、五味、地骨皮、柴胡,不獲已借十全大補以行之耳。其意中實不欲大補也,然亦一法,故錄之。

三才封髓丹 降心火,益腎水,滋陰養血,潤補不燥。 天門冬去心 熟地黃 人參各半兩 黃柏三兩 砂仁一兩半 甘草七錢半炙 上六味為末,面糊丸桐子大。每服五十丸,用蓯蓉半兩,切作片,酒一盞,浸一宿,次日煎三四沸,去滓,空心食前送下。 按:此於三才丸方內,加黃柏、砂仁、甘草,以黃柏入腎滋陰,以砂仁入脾行滯,而以甘草少變天冬、黃柏之苦,俾合人參創建中氣,以伸參兩之權,殊非好為增益成方之比,故錄用之。

天真丸 治一切亡血過多,形槁肢羸,食飲不進,腸胃滑洩,津液枯竭。久服生血養氣,暖胃駐顏。 精羊肉七斤去筋膜,脂皮批開,入下藥末。 肉蓯蓉十兩 當歸十二兩洗去蘆 山藥濕者去皮十兩 天門冬去心焙乾一斤 上四味為末,安羊肉內裹縛,用無灰酒四瓶,煮令酒盡,再入水二升煮,候肉糜爛,再入黃 末五兩、人參末三兩、白術末二兩,熟糯米飯,焙乾作餅,將前後藥末和丸桐子大。一日二次,服三百丸,溫酒下。

如難丸,用蒸餅五七枚,焙乾,入臼中杵千下,丸之。 按:此方可謂長於用補矣,人參、羊肉同功,而蓯蓉、山藥,為男子佳珍,合之當歸養榮,黃 益衛,天冬保肺,白術健脾,而其法制甚精,允為補方之首。

麥煎散 治少男室女,骨蒸黃瘦,口臭肌熱,盜汗,婦人風血。攻疰四肢。 赤茯苓 當歸 乾漆 鱉甲醋炙 常山 大黃煨 柴胡 白術 生地黃 石膏各一兩甘草半兩 上為末,每服三錢,小麥五十粒,水煎食後臨臥服。若有虛汗,加麻黃根一兩。 按:此方治肝肺脾胃火盛,灼乾榮血,乃致口臭肌熱可驗。故用潤血行瘀之法,以小麥煎之,引入胃中。蓋胃之血幹,熱熾大腸必然枯燥,服此固可無疑,然更加人參助胃真氣,庶可多服取效也。

人參地骨皮散 治藏中積冷,榮中熱,按之不足,舉之有餘,陰不足而陽有餘也。 茯苓半兩 知母 石膏各一兩 地骨皮 人參 柴胡 生地黃各一兩五錢 上咀,每服一兩,生姜三片,棗一枚,水煎細細溫服,間服生精補虛地黃丸。 按:藏中積冷,榮中熱,冷熱各偏,為害不一。此方但可治榮熱耳,於藏冷無預也。方後云:間服生精補血地黃丸,豈一方中而當兩涉耶?又豈以治榮熱為最急,無暇分功於藏冷耶?如法用之,俟榮熱稍清,兼治藏冷,要亦用藥之小權衡耳。

東垣補中益氣湯 黃 一錢五分 人參 甘草炙各一錢 白術 當歸身 柴胡 升麻 陳皮各五分

上咀,水煎。

東垣益胃升陽湯 前方加 炒曲一錢五分 生黃芩瀉盛暑之伏,庚金肺逆,每服少許,秋涼去之。 上咀,水煎。

丹溪大補丸 黃柏炒褐色 知母酒浸炒各四兩 熟地黃酒蒸 敗龜板酥炙黃為末各六兩 上為末,豬脊髓和,煉蜜丸如桐子大。每七十丸,空心淡鹽湯送下。

補陰丸 黃柏半斤鹽酒炒 知母酒浸炒 熟地黃各三兩 敗龜板四兩酒浸炒 白芍炒 陳皮牛膝各二兩 瑣陽 當歸各一兩半 虎骨一兩酒浸酥炙 上為末,酒煮羊肉,丸如桐子大。每五六十丸,鹽湯下,冬加乾姜半兩。

嚴氏 附湯 治氣虛陽弱,虛汗不止,肢體倦怠。 黃 蜜炙 附子炮等分 咀,每四錢,加生姜煎。

參附湯 治真陽不足,上氣喘急,自汗盜汗,氣短頭暈。人參半兩 附子炮去皮臍一兩 咀,分作三服,加生姜煎。

水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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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腫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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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昌曰:病機之切於人身者,水火而已矣。水流濕,火就燥;水柔弱,火猛烈。水泛溢於表裏,火游行於三焦,拯溺救焚,可無具以應之乎?《經》謂二陽結謂之消,三陰結謂之水,手足陽明熱結而病消渴,火之為害,已論之矣。而三陰者手足太陰脾肺二藏也,胃為水穀之海,水病莫不本之於胃。《經》乃以屬之脾肺者何耶?使足太陰脾,足以轉輸水精於上。手太陰肺,足以通調水道於下,海不揚波矣。惟脾肺二藏之氣,結而不行,後乃胃中之水日蓄,浸灌表裏,無所不到也。是則脾肺之權,可不伸耶。然其權尤重於腎,腎者,胃之關也。腎司開闔,腎氣從陽則開,陽太盛則關門大開,水直下而為消。腎氣從陰則闔,陰太盛則關門常闔,水不通而為腫。《經》又以腎本肺標,相輸俱受為言,然則水病,以脾肺腎為三綱矣。於中節目,尤難辨晰。《金匱》分五水之名,及五髒表裏主病,徹底言之,後世漫不加察,其治水輒宗霸術,不能行所無事,可謂智乎?五水者,風水、皮水、正水、石水、黃汗也。風水其脈自浮,外証骨節疼痛,惡風,渾是傷風本証,從表治之宜矣。皮水其脈亦浮,外証跗腫,按之沒指,不惡風,其腹如鼓,不渴,當發其汗。証不同而治同,其理安在?則以皮毛者,肺之合也。肺行榮衛,水漬皮間,榮衛之氣, 鬱不行,其腹如鼓,發汗以散皮毛之邪,外氣通而內鬱自解耳。正水其脈沉遲,外証自喘,北方壬癸自病,陽不上通,關門閉而水日聚,上下溢於皮膚,跗腫腹大,上為喘呼,不得臥,腎本肺標,子母俱病也。石水其脈自沉,外証腹滿不喘,所主在腎,不合肺而連肝,經謂肝腎並沉為石水,以其水積胞中,堅滿如石,不上大腹,適在厥陰所部,即少腹疝瘕之類也。不知者每治他病,誤動其氣,上為嘔逆,多主死也。《巢氏病源》謂石水自引兩脅下脹痛,或上至胃脘則死,雖不及於誤治,大抵肝多腎少之証耳。

黃汗汗如柏汁,其脈沉遲,身發熱胸滿,四肢頭面腫,久不愈,必致癰膿。陰脈陽証,腎本胃標,其病皆胃之經脈所過,後世名之癉水者是也。夫水飲入胃不行,鬱而為熱,熱則榮衛之氣亦熱,熱之所過,末流之患,不可勝言,皆從癉水而浸淫不已耳。然水在心之部,則鬱心火炳明之化;水在肝之部,則鬱肝木發生之化;水在肺之部,則孤陽竭於外,其魄獨居;水在脾之部,則陰竭於內,而穀精不布;水在腎之部,不但諸陽退伏,即從陽之陰,亦且退伏,孤陰獨居於下而隔絕也。故胃中之水,惟恐其有火,有火仍屬消渴,而傳中滿之不救,腎中之水,惟恐其無火,無火則真陽滅沒,而生氣內絕,其在心之水,遏抑君火。若得脾土健運,子必救母,即在肝在肺在腎之水,脾土一旺,水有所制,猶不敢於橫發。第當懷山襄陵之日,求土不委頹足矣。欲土宜稼穡,豈不難哉?夫水土平成,以神禹為師,醫門欲平水土,不師仲景而誰師乎?

水腫脈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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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昌曰:諸病辨脈,以浮沉遲數四脈為綱,而水病之精微要渺,莫不從此四字參出。其及於弦緊微澀伏潛之脈者,愈推愈廣之節目耳。風水脈浮,此定法也。然有太陽脈浮之風水,有肝腎並沉之風水,有勇而勞汗之風水,有面 龐鬱壅害於言之風水,治法同一開鬼門,而標中之本,則微有分矣。抑且當汗之証,渴而下利,小便數,皆不可發汗,可不辨而犯其戒乎?脈沉曰水,此定法也。而肝腎並沉為石水,沉伏相搏名曰水,少陰脈緊而沉,緊則為痛,沉則為水,脈得諸沉,當責有水,身體腫重,水病脈出者死。沉為水,緊為寒,沉緊相搏,結在關元。沉為里水,水之為病,其脈沉小,屬少陰,《內經》明有潔淨府之法,《金匱》治諸沉脈俱不及之。另曰:腰以下腫者,宜利小便。又曰:小便自利者愈。正恐沉微沉遲,腎氣衰少,誤用其法耳。以上所論浮沉諸脈,皆顯明而可解者也。至論遲數之脈,謂寸口脈浮而遲,浮脈則熱,遲脈則潛,熱潛相搏,名曰沉。趺陽脈浮而數,浮脈即熱,數脈即止,數止相搏,名曰伏。沉伏相搏,名曰水。沉則絡脈虛,伏則小便難,虛難相搏,水走皮膚,即為水矣。如是言脈,截斷眾流,令聰明知見,全不得入,豈非最上一乘乎?寸口者,肺脈所過。趺陽者,胃脈所過。二脈合証者,表章《內經》三陰結謂之水,當以寸口趺陽定其証也。寸口脈浮而遲,浮為衛為陽,遲為榮為陰,衛不與榮和,其陽獨居脈外則為熱。榮不從衛,匿於脈中則為潛。榮衛之間,熱潛之邪,相搏而至,則肺氣不能布化,故自結而沉也。脾與胃以膜相連而為表裏,趺陽脈浮而數,胃陽不與脾陰相合,浮而獨居於表則為熱。脾陰不得胃陽以和,反為陽氣所促而變量,數則陰血愈虛而止矣。數止相搏,名曰伏者,趺陽之脈本不伏,以熱止之故而脈伏也。寸口之沉,趺陽之伏,相搏於中則為水,豈非三陰結一定之証乎?然肺合皮毛者也,皮膚者絡脈之所過,肺沉而氣不為充,榮潛而血不為養,則絡脈虛。脾為胃行津液者也,脾伏則津液不入膀胱,故小便難,絡虛便難,水之積者,乘虛而走皮間為腫矣。《金匱》之書,觀之不解,正精微所在,未可釋手也。

寸口脈遲而澀,解見二卷水寒中,然以寸口定肺之証矣。而肺者,外合皮毛,內合大腸者也。外合皮毛,既推皮虛,所過絡脈之虛,水入為腫矣。而內合大腸,豈無脈法以推之耶?《金匱》又曰寸口脈弦而緊,弦則衛氣不行,緊即惡寒,水不活流,走於腸間,以浮遲弦緊為肺脈主水,表里之分也。弦為水,緊為寒,水寒在肺,則榮衛不溫分肉而惡寒,肺之治節不行,不能通調水道,故水不活流,而但走大腸之合也。即肺水者,其身腫,小便難,時時鴨溏之互辭也,以趺陽定胃之診矣。而胃之或寒或熱,亦即於脈之或緊或數而辨之。故曰趺陽脈當伏,今反緊,本自有寒疝瘕,腹中痛,醫反下之,下之即胸滿短氣。又曰趺陽脈當伏,今反數,本自有熱,消穀,小便數,反今不利,此欲作水,一寒一熱,兩出趺陽所主脈証。寒疝瘕即石水之類,腹中痛,宜溫不宜下,下之而傷其胸中之陽,則濁陰上攻,胸滿短氣也。《內經》腫滿環臍痛,名風根不可動,動之為水溺澀之病。風根為陽,動之則乘陰,疝瘕為陰,動之則乘陽,皆精義也。熱能消穀,小便數,本是癉成消中之病,今反小便不利,此欲作水,亦可見其水必乘熱勢浸淫,無所不至,與黃汗証大同小異耳。《金匱》水病脈法之要,全在求責有無盛虛。有者求之,無者求之,凡屬本証兼証,胸中了然,無所疑惑矣。盛者責之,為風,為熱,為腫,為痛,為氣強,為發熱躁煩,莫不有脈可據矣。虛者責之,為正虛,衛虛,榮虛,經虛,絡虛,水穀氣虛,少陽卑少陰細之虛,亦莫不有脈可據矣。究竟脈者精微之學也,昌欲傳其精微,而精微出於平淡,愈推愈廣,愈求愈獲。如水病脈出者死,徒讀其文,寧不誤人自誤乎?風水黃汗等証,脈之浮大且洪者,豈亦主死乎?惟少陰腎水,其脈本沉者,忽焉沉之烏有,而反外出則主死耳。又如榮衛之虛,其辨不一,有榮衛隨風火熱上行,而不環周於身者;有榮衛因汗出多,而不固於腠理者;有榮衛因穀氣少,並虛其宗氣,胸中作痛者;有榮衛不和於脈之內外者;有榮衛阻絕於脈之上下者;有榮衛所主,上中下三焦俱病,四屬斷絕者;有榮衛熱 肌膚瘍潰者,一一致詳,始得其精,學脈者自為深造可矣。

論《金匱》防己黃 湯方 本文云:風水脈浮,身重汗出惡風者,防己黃 湯主之。腹痛加芍藥。

脈浮,表也。汗出惡風,表之虛也。身重,水客分肉也。防己療風腫水腫,通腠理。黃 溫分肉,補衛虛,白術治皮風止汗。甘草和藥益土。生姜、大棗辛甘發散,腹痛並陰陽氣塞,不得升降,再加芍藥收陰。

論《金匱》越婢湯方 本文云:風水,惡風,一身悉腫,脈浮,不渴,續自出汗,無大熱,越婢湯主之。里水者,一身面目黃腫,其脈沉,小便不利,故令病水。假如小便自利,此亡津液,故令渴也,越婢加術湯主之。

前條風水續自汗出,無大熱,故用之。設不汗出且大熱,表法當不主此也。後條裡水,假如小便自利,亡津而渴故用之。不爾,里法當不主此也。曰無大熱,則有熱可知;曰里水,乃軀殼之里,非髒腑之里可知,故俱得用越婢湯也。

越婢湯者,示微發表於不發之方也,《尚論》傷寒太陽第三篇,已詳之矣。大率取其通調榮衛,和緩之性,較女婢尤過之,而命其名也。蓋麻黃、石膏二物,一甘熱,一甘寒,合而用之,脾偏於陰,則和以甘熱。胃偏於陽,則和以甘寒。乃至風熱之陽,水寒之陰,凡不和於中土者,悉得用之,何者中土不和,則水穀不化其精悍之氣以實榮衛,榮衛虛,則或寒或熱之氣,皆得壅塞其隧道,而不通於表裏,所以在表之風水用之;而在里之水兼渴而小便自利者,咸必用之,無非欲其不害中土耳。不害中土,自足消患於方萌,抑何待水土平成乎?論《金匱》防己茯苓湯方 本文云:皮水為病,四肢腫,水氣在皮膚中,四肢聶聶動者,防己茯苓湯主之。

風水脈浮,用防己黃 湯矣,而皮水即仿佛而用之。前脈論中,謂同一開鬼門,而標中之本,則微有分,此方是也。

風水下鬱其土氣,則用白術崇土,姜棗和中。皮水內合於肺,金鬱洩之,水漬於皮,以淡滲之,故以茯苓易白術,加桂枝解肌,以散水於外,不用姜棗和之於中也。況四肢聶聶,風在榮衛,觸動經絡,桂枝尤不可少耶。

論《金匱》麻黃附子湯杏子湯二方 本文云:水之為病,其脈沉小,屬少陰。浮者為風,無水虛脹者為氣。水,發其汗即已。脈沉者宜麻黃附子湯,浮者宜杏子湯。

此論少陰正水之病,其脈自見沉小,殊無外出之意。若脈見浮者,風發於外也。無水虛脹者,手太陰氣鬱不行也。

風氣之病,發其汗則自已耳。即脈沉無他証者,當仿傷寒少陰例,用麻黃附子甘草湯,蕩動其水以救腎。若脈浮者其外証必自喘,當仿傷寒太陽例,用麻黃杏子甘草石膏湯,發散其邪以救肺,此治金水二藏之大法也。

論黃 芍藥桂枝苦酒湯桂枝加黃 二方 本文云:黃汗之為病,身體腫,發熱汗出而渴,狀如風水,汗沾衣,色正黃如柏汁,脈自沉,何從得之?師曰:以汗出入水中浴,水從汗孔入得之,宜 芍桂酒湯主之。黃汗之病,兩足自冷,假令發熱,此屬歷節;食已汗出,又身常暮盜汗者,此勞氣也;若汗出已,反發熱者,久久其身必甲錯;發熱不止者,必生惡瘡;若身重汗出已輒輕者,久久必身 , 即胞中痛,又從腰以上必汗出,下無汗,腰髖弛痛,如有物在皮膚中狀,劇者不能食,身疼重,煩躁,小便不利,此為黃汗,桂枝加黃 湯主之。

兩証大同小異,前一証以汗出而衛氣不固,外水入搏於榮,鬱而為熱。熱盛則腫而發黃,熱盛則耗其津液而作渴,故以黃 固護其衛,以桂枝本方加苦酒,引入榮分,散其水寒之邪。但衛虛多汗,不在發表,故不用姜棗輔助胃氣,所恃者黃 實衛之大力耳。後一方用桂枝全方,啜熱稀粥助其得汗,加黃 固衛,以其發熱,且兼自汗盜汗,發熱故用桂枝,多汗故加黃 也。其發汗已仍發熱,邪去不盡,勢必從表解之,汗出輒輕,身不重也,久久身 胸中痛,又以過汗而傷其衛外之陽,並胸中之陽也。腰以上有汗,腰以下無汗,陽通而陰不通,上下痞隔,更宜黃 固陽,桂枝通陰矣。

黃汗與歷節有分,陽火獨壅於上為黃汗;陰水獨積於下為兩脛冷;陽火盛及肌肉則發熱;陰水寒及筋骨則歷節痛,源同而流不同也。食已汗出者,食入於所長之陽,與勞氣相搏散出為汗,乃至氣門不閉,津液常洩,暮為盜汗也。甲錯者,皮間枯澀,如鱗甲錯出也。發熱不已,熱入肉腠,必生惡瘡,留結癰膿也。腰髖弛痛,如有物在皮中狀,即《內經》痛痺,逢寒則蟲之類也。小便不利,津液從汗越也。不能食,脾胃氣虛不能化穀也。身體重,衛氣不充分肉也。煩躁,胃熱上熏心肺也。治黃汗之法,盡發於此矣。

論《金匱》桂枝去芍藥加麻黃附子細辛湯枳術湯 本文云:氣分,心下堅,大如盤,邊如旋杯,水飲所作,桂枝去芍藥加麻黃附子湯主之。又云:心下堅,大如盤,邊如旋杯,水飲所作,枳術湯主之。

心下,胃之上也。胃中陽氣不布,心下乃為水飲之陰占據,堅大如盤,阻其上下出入之坦道,只從邊旁輾轉,雖總一陽氣之權不伸所致。然有陰陽二候,陽氣虛而陰氣乘之,結於心下,必用桂枝湯去芍藥之走陰,而加麻黃、附子、細辛,其散胸中之水寒。以少陰主內,水寒上入,即從少陰溫經散寒之法而施治也。所以方下云:當汗出如蟲行皮中即愈。

可見胃中之陽不布,即胸中之陽亦虛,胸中陽虛,並衛外之陽亦不固,故其汗出時,如蟲行皮中,尚顯陽氣滯澀之象,設非桂、麻、細辛,協附子之大力,心下水寒,能散走皮中乎?水寒散,斯重雲見 ,而心下之堅大者,豁熱空矣,此神治也。其有陽邪自結於陽位,陰寒未得上入者,但用枳術二味,開其痰結,健其脾胃,而陽分之陽邪,解之自易易耳。

論海藏集仲景水氣例 海藏於治水腫一門,務為致詳。設為水氣問難,求責脈之有力無力,藏沉府浮,用藥大凡,意在發明《內經》仲景,其實渾是後人窠臼,中無實得也。其云:高低、內外、輕重、表裏,隨經補瀉,要當詳察肺胃腎三經,病即瘥也,此一語最為扼要,然終未到家。《內經》明謂三陰結謂之水,三陰者,太陰也。足太陰脾,手太陰肺,氣結不行,即成水病,而水之源出自腎,故少陰腎亦司之。但當言肺脾腎,不當言肺胃腎也,何也?胃不必言也,胃本水穀之海,五髒六腑之大源,脾不能散胃之水精於肺,而病於中。肺不能通胃之水道於膀胱,而病於上。腎不能司胃之關門,時其輸洩而病於下。所以胃中積水浸淫,無所底止耳。海藏舉肺胃腎而遺脾,於至理不過一間未達,原不必議,其治例仍以肺沉大腸浮,心沉小腸浮為言,此則相沿之陋也。詎知髒腑各分浮沉,而大小二腸,不當從上焦分証耶。

至於所集仲景水氣例,則未窺宮牆富美,反多門外邪僻矣!夫仲景論雜証,於水氣一門,極其精詳,惟恐足太陰脾之健運失職,手太陰肺之治節不行,足少陰腎之關門不開,並其府膀胱之氣化不行,所用方藥,皆不蹈重虛之戒,立於無過之地。海藏集仲景治肺癰葶藶大棗瀉肺湯為例,是欲以瀉肺之法,為瀉水之法矣。集仲景治傷寒痞連兩脅,雜証支飲在脅之十棗湯為例,是欲以瀉胸脅及膀胱,為瀉水之法矣。何其敢於操刃,而借口仲景耶?不但此也,抑且假托後人治水之峻藥,本之仲景,謂三化神 丸即十棗湯加牽牛、大黃、輕粉;除濕丹即神 丸加乳香、沒藥;元青丹又即神 丸加黃連、黃柏、青黛,集仲景之方,以傅會後人,罪不容誅矣。後來依樣葫蘆,更改一味二味,即成一方,不傷脾即瀉肺,不瀉肺即瀉膀胱,乃致積水滔天,載胥及溺,絕無一人追悔從前用藥之咎,正以繇來者非一日耳。水病門中,成方百道,求一救肺氣之 鬱,而伸其治節之方,無有也。求一救膀胱阻絕,而伸其氣化之方,無有也。節取數方,發明備用,臨病自出生心化裁,是所望矣。

水腫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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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匱》防己黃 湯 防己一兩 黃 一兩一分 白術三分 甘草半兩 上銼,每服五錢匕,生姜四片,棗一枚,水盞半,煎取八分,去滓,溫服,良久再服。

《金匱》越婢湯 麻黃六兩 石膏半斤 生姜三兩 大棗十五枚 甘草二兩 上五味,以水六升,先煮麻黃,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惡風者,加附子一枚。風水加術四兩。《古今錄驗》

《金匱》防己茯苓湯 防己三兩 黃 一兩 桂枝三兩 茯苓六兩 甘草二兩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溫三服。

《金匱》麻黃附子湯 麻黃三兩 甘草二兩 附子一枚炮 上三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黃,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半,溫服八合,日三服。

《金匱》杏子湯未見,恐是麻黃杏子甘草石膏湯。

《金匱》蒲灰散方見消渴門。

《金匱》黃 芍藥桂枝苦酒湯 黃 五兩 芍藥三兩桂枝三兩 上三味,以苦酒一升,水七升,相和煮取三升。溫服一升,當心煩,服至六七日乃解。若心煩不止者,以苦酒阻故也。一方用美酒醯代苦酒。

《金匱》桂枝加黃 湯 桂枝 芍藥 生姜各三兩 甘草二兩 大棗十二枚 黃 二兩 上六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溫服一升,須臾 熱稀粥一升餘,以助藥力,溫複取微汗,若不汗更服。

《金匱》桂枝去芍藥加麻黃附子細辛湯 桂枝 生姜各三兩 甘草二兩 大棗十二枚 麻黃 細辛各二兩 附子一枚炮 上七味,以水七升,煮麻黃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分溫三服,當汗出如蟲行皮中即愈。

《金匱》枳術湯 枳實七枚 白術二兩 上二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分溫三服,腹中 即當散也。

實脾散 治陰水發腫,用此先實脾土。 濃樸去皮姜制白術 木瓜去瓤 大腹皮 附子炮 木香不見火 草果仁 白茯苓去皮 乾姜炮各一兩 甘草炙半兩 上 咀,每服四錢,水一盞,姜五片,棗一枚,煎七分,不拘時溫服。 按:治水以實土為先務,不但陰水為然,方下所云治陰水發腫,用此先實脾土。然則其後將用何藥耶?儼然陰水當補,陽水當瀉之念,橫於胸中,故其言有不達耳。夫陰水者,少陰腎中之真陽衰微,北方之水,不能蟄封收藏,而泛溢無制耳。倘腎氣不溫,則真陽有滅頂之凶矣。實土以堤水,寧不為第二義乎?方中不用桂,而用濃樸、檳榔,尚有可議耳。

複元丹 治脾腎俱虛,發為水腫,四肢虛浮,心腹堅脹,小便不通,兩目赤腫。 附子炮二兩 南木香煨

茴香炒 川椒炒出汗 濃樸去粗皮姜制 獨活 白術炒 陳皮去白 吳茱萸炒 桂心各一兩 澤瀉一兩半 肉豆蔻煨 檳榔各半兩 上為細末,糊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五十丸,不拘時紫蘇湯送下。 按:此方合前方,俱主脾腎之治,而此方溫暖腎藏之藥居多,較前方稍勝。然不用茯苓,仍用檳榔、濃樸,終落時套耳。

導滯通幽湯 治脾濕有餘,及氣不宣通,面目手足浮腫。木香 白術 桑白皮 陳皮各五錢 茯苓去皮一兩 上 咀,每服五錢,水二盞,煎至一盞,去滓,溫服,空心食前。 按:脾喜燥惡濕,脾濕有餘,氣不宣通,即是脾中健運之陽不足。先加意理脾之陽,俟體中稍快,用此方退其面目手足浮腫,乃為善也。

胃苓湯 乃平胃散合五苓散加陳皮也。 蒼術 濃樸姜汁炒 陳皮 白術 茯苓各一錢半 澤瀉 豬苓各一錢 甘草六分 官桂三分 加生姜煎服。 按:此方宣導胃水,膀胱水順道而出,水患在所必用。然亦相其人津液不虧,腎水不竭,乃可用之,恐蹈重虛之律也。其遠人無病,但覺不服水土,允宜此方。

消風敗毒散 此即人參敗毒散合荊防敗毒散並用也。 人參獨活 柴胡 桔梗 枳殼麩炒 羌活 茯苓川芎 前胡 甘草 荊芥 防風各一錢 水二鐘,姜三片,煎八分,食遠服。 按:此方治風水,皮水,凡在表宜從汗解者必用之劑。然仲景之用汗法,必兼用黃 實表,恐表虛之人,一身之水,乘表藥外湧,盡漬皮腠,反為大累耳。

此方用人參為君,固護元氣,是以用之無恐。即是推之。元氣素虛,腠理素疏,參 合用,允為當矣。

加減《金匱》腎氣丸 治肺腎虛,腰重腳腫,小便不利,或肚腹腫脹,四肢浮腫,或喘急痰盛,已成蠱証。其效如神,此証多因脾胃虛弱,治失其宜,元氣複傷而變証者,非此藥不能救。 白茯苓三兩 附子五錢 牛膝官桂 澤瀉 車前子 山茱萸 山藥 牡丹皮各一兩 熟地黃四兩搗膏 上為末,和地黃煉蜜,丸如桐子大。

每服七八十丸,空心白湯下。 按:本方《濟生》以附子為君,此薛新甫重訂。用白茯苓為君,合之牛膝、車前,治腰以下之水,其力最大。然而腎之關門不開,必以附子回陽,蒸動腎氣,其關始開,胃中積水始下,以陽主開故也。關開即不用茯苓、牛膝、車前,而水亦下關。闔則茯苓、車前用至無算,抑莫如之何矣。用方者,將君附子乎?抑君茯苓乎?調榮散 治瘀血留滯,血化為水,四肢浮腫,皮肉赤紋,名血分。 莪術 川芎 當歸 延胡索 白芷 檳榔陳皮 赤芍 桑白皮炒 大腹皮 赤茯苓 葶藶炒 瞿麥各一錢 大黃一錢半 細辛 官桂 甘草炙各五分 上作一服,水二鐘,姜三片,紅棗二枚,煎至一鐘,食前服。 按:瘀血化水,赤縷外現,其水不去,勢必不瘀之血亦盡化為水矣。此方只作一服,原不欲多用之意,但服後其水不行,赤縷不減,未可再服。且用治血補氣之藥,調三五日,徐進此藥,虛甚者必參附合用,得大力者主持其間,驅逐之藥,始能建功也。

烏鯉魚湯 治水氣四肢浮腫。 烏鯉魚一尾 赤小豆 桑白皮 白術 陳皮各三錢 蔥白五莖 上用水三碗同煮,不可入鹽,先吃魚,後服藥,不拘時候。 按:此方用烏魚暖胃行水,合之赤豆、蔥白,以開鬼門,潔淨府,更合之白術、陳皮、桑皮,清理脾肺,一種深心,殊可採用。

防己散 治皮水腫,如裹水在皮膚中,四肢習習然動。漢防己 桑白皮 黃 桂心各一兩 赤茯苓二兩 甘草炙半兩 上 咀,每服五錢,水一大盞,煎至五分,去滓,不拘時溫服。 按:此即仲景《金匱》防己茯苓湯,治皮水之方而加桑白皮也。然皮水者,鬱其榮衛乎,太陰肺氣不宣,治法金鬱者洩之,桑白皮固可加,然不可過洩肺氣;桂心固能行水,然不如桂枝之發越榮衛。大凡變易仲景之方,必須深心體會,假如榮衛通行,水道不利,又當以桂心易桂枝矣。此活法也。

導水茯苓湯 治水腫頭面手足遍身腫,如爛瓜之狀,手接而塌陷,手起隨手而高突,喘滿倚息,不能轉側,不得著床而睡,飲食不下,小便秘澀,溺出如割而絕少,雖有而如黑豆汁者,服嘔嗽氣逆諸藥不效,用此即愈。亦嘗驗其病重之人,煎此藥時,要如熬阿刺吉酒相似,約水一斗,止取藥一盞,服後小水必行,時即漸添多,直至小便變青白色為愈。 赤茯苓 麥門冬去心 澤瀉 白術各三兩 桑白皮 紫蘇 檳榔 木瓜各一兩 大腹皮 陳皮 砂仁木香各七錢半 上 咀,每服半兩,水二盞,燈草二十五根,煎至八分,空心服。如病重者,可用藥五兩,再加麥門冬二兩、燈草半兩,以水一斗,於砂鍋內熬至一大碗,再入小銚內,煎至一大盞,五更空心服。滓再煎服,連進此三服,自然利小水,一日添如一日。 按:此方藥味甚平,而其煎法則甚奇,蓋得仲景百勞水之意而自出手眼者,可喜!可喜!

脹病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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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昌曰:脹病與水病,非兩病也。水氣積而不行,必至於極脹,脹病亦不外水裹氣結血凝,而以治水諸法施之。百中無一愈者,失於師承無人,妄施妄投耳。今天下醫脈久斷,醫學久荒,即欲效司馬子長,擔簦負笈,遍訪於江、淮、汶、泗,而師資果安有乎?昌於斯世無地可以著錐,然而皇皇斯人,不敢自外,請一比類,為後學商之。仲景謂水病,氣分心下堅大如盤,邊如旋杯,水飲所作。然則脹病,豈無血分腹中堅大如盤者乎?多血少氣,豈無左脅堅大如盤者乎?多氣少血,豈無右脅堅大如盤者乎?故不病之人,凡有 瘕積塊痞塊,即是脹病之根,日積月累,腹大如箕,腹大如甕,是名單腹脹。不似水氣散於皮膚面目四肢也,仲景所謂石水者正指此也。胸中空曠,氣食尚可從旁轆轉,腹中大小腸膀胱,逼處瘀濁占據,水不下趨,而泛溢無不至矣。《內經》明脹病之旨,而無其治。仲景微示其端,而未立法,然而比類推之,其法不啻詳也。仲景於氣分心下堅大如盤者,兩出其方,一方治陰氣結於心下,用桂枝去芍藥加麻黃附子細辛湯;一方治陽氣結於心下,用枳術湯。夫胸中陽位,尚分陰氣陽氣,而異其治,況腹中至陰之處,而可不從陰獨治之乎?陰氣包裹陰血,陰氣不散,陰血且不露,可驅其血乎?舍雄入九軍單刀取勝之附子,更有何藥可散其陰氣,破其堅壘乎?推之兩脅皆然,但分氣血陰結之微甚,而水亦必從其類矣。此等此類之法,最上一乘,非中材所幾,和盤托出,為引伸啟發之助。

律七條

凡治水腫病,不分風水、皮水、正水、石水、黃汗五証,及脾肺腎三藏所主,恣用驅水惡劣之藥,及禹功、舟車、導水等定方者,殺人之事也。

凡治水腫病,有當發汗散邪者,不知兼實其衛,致水隨汗越,浸淫皮腠,不複順趨水道,醫之罪也。

凡治水腫病,遇渴而下利之証,誤利其水,致津液隨竭,中土坐困,甚者脈代氣促,濱於死亡,醫之罪也。

凡治水腫病,遇少腹素有積塊疝瘕,誤行發表攻裏,致其人濁氣上衝胸胃,大嘔大逆,痛引陰筋,卒死無救者,醫殺之也。

凡治水腫黃汗証,乃胃熱釀成癉水,誤用熱藥,轉增其熱,貽患癰膿,醫之罪也。

凡治水腫病,不察寸口脈之浮沉遲數,弦緊微澀,以及趺陽脈之浮數微遲緊伏,則無從辨証用藥,動罹凶禍,醫之罪也。

凡治脹病,而用耗氣散氣,瀉肺瀉膀胱諸藥者,殺人之事也。治病之藥,貴得其宜,病有氣結而不散者,當散其結;甚有除下蕩滌,而其氣之結仍未遽散者,漸積使然也。今脹病乃氣散而不收,更散其氣,豈欲直裂其腹乎?收之不能遽收,亦漸積使然,緩緩圖成可也。若求快意一朝,如草頭諸方,明明立見殺人,若輩全不悔禍,展轉以售奸,吾不知其何等肺腸,千劫不能出地獄矣。

脹病諸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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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參芎歸湯直指 治煩躁喘急,虛汗厥逆,小便赤,大便黑,名血脹。 人參 辣桂去粗皮 五靈脂炒各二錢五分 烏藥 蓬術煨 木香 砂仁 炙甘草各半兩 川芎 當歸 半夏湯炮各七錢五分 上咀,每服一兩五錢,生姜五片,紅棗二枚,紫蘇四葉,煎空心服。按:此方治血脹初成者,服之必效。

化滯調中湯 白術一錢五分 人參 白茯苓 陳皮 濃樸姜制 山楂肉 半夏各一錢 神曲炒

麥芽炒各八分 砂仁七分 水二鐘,姜三片,煎八分,食前服。 按:此方即參術健脾湯,加神曲、麥芽,脹甚者加蘿卜子炒一錢,面食傷尤宜用。乃助脾之健運,以消其氣分之脹也。

人參丸 治經脈不利,化為水,流走四肢,悉皆腫滿,名曰血分。其候與水相類,若作水治之,非也,宜用此。

人參 當歸 大黃濕紙裹,飯上蒸熟,去紙切炒。 桂心 瞿麥穗 赤芍藥 白茯苓各半兩 葶藶炒另研一錢

上為末,煉蜜丸如桐子大。每服十五丸,加至二三十丸,空心飲湯下。 按:此方治血分之水,少用葶藶為使,不至耗氣散氣,殊可取用。

見 丸《寶鑒》 治寒氣客於下焦,血氣閉塞而成瘕聚,腹中堅大,久不消者。 附子炮去皮臍四錢 鬼箭羽 紫石英各三錢 澤瀉 肉桂 元胡索 木香各二錢檳榔二錢半 血竭一錢半另研 水蛭一錢炒煙盡 京三棱五錢銼 桃仁三十粒、湯浸去,皮尖麩炒研。 大黃二錢銼,用酒同三棱浸一宿焙。 上十三味,除血竭、桃仁外,同為末,入另研二味和勻,用丸浸藥酒打糊,丸如桐子大。每服三十丸,淡醋湯送下,食前溫酒亦得。 按:此方消瘀之力頗大,用得其宜,亦不為峻。

小溫中丸丹溪 治脹是脾虛不能運化,不可下之。 陳皮 半夏湯炮去皮臍 神曲炒 茯苓各一兩 白術二兩 香附子不要烘曬 針砂各一兩半醋炒紅 苦參炒 黃連炒各半兩 甘草三錢 上為末,醋水各一盞,打糊為丸,如桐子大。每服七八十丸,白術六錢、陳皮一錢,生姜一片煎湯吞下。虛甚加人參一錢,各用本方去黃連,加濃樸半兩,忌口。病輕者服此丸六七兩,小便長。病甚服一斤,小便始長。 按:脾虛作脹,最不宜用大黃之藥,散其脾氣,丹溪此方,亦可取用。

禹餘糧丸《三因》 治十腫水氣,腳膝腫,上氣喘急,小便不利,但是水氣,悉皆主之。許學士及丹溪皆云:此方治腫脹之要藥。 蛇含石大者三兩,以新鐵銚盛入炭火中燒,蛇黃與銚子一般紅,用鉗取蛇黃傾入醋中,候冷取出研極細。 禹餘糧石三兩 真針砂五兩,先以水淘淨炒幹入餘糧,一處用米醋二升,就銚內煮,醋乾為度後用銚並藥入炭中燒紅鉗出,傾藥淨磚地上,候冷研細。 以三物為主,其次量人虛實,入下項:治水多是取輕,按此方三物既非大戟、甘遂、芫花之比,又有下項藥扶持,故虛人老人亦可服。 羌活 木香 茯苓 川芎 牛膝酒浸 桂心 白豆蔻炮 大茴香炮 莪術 附子炮 乾姜炮 青皮 京三棱炮 白蒺藜 當歸酒浸一宿各半兩 上為末,入前藥拌勻,以湯浸蒸餅,捩去水,和藥再杵極勻,丸如桐子大。食前溫酒白湯送下,三十丸至五十丸。最忌鹽,一毫不可入口,否則發疾愈甚。但試服藥,即於小便內旋去,不動髒腑。病去日日三服,兼以溫和調補氣血藥助之,真神方也。 按:此方昔人用之屢效,以其暖水髒也。服此丸,更以調補氣血藥助之,不為峻也。

導氣丸 治諸痞塞,關格不通,腹脹如鼓,大便秘結,小腸腎氣等疾,功效尤速。 青皮用水蛭等分同炒赤,去水蛭。 莪術用虻蟲等分同炒赤,去虻蟲 胡椒茴香炒,去茴香。 三棱乾漆炒,去乾漆。 檳榔斑貓炒,去斑貓。 赤芍川椒炒,去川椒。 乾姜 砂炒,去 砂。 附子青鹽炒,去青鹽。 茱萸牽牛炒,去牽牛。 石菖蒲桃仁炒,去桃仁。 上各等分銼碎,與所制藥炒熟,去水蛭等不用,只以青皮等十味,為細末,酒糊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五十丸,加至七十丸,空心用紫蘇湯送下。 按:此方各味俱用峻藥同炒,取其氣而不取其質,消堅破結,亦能斬關而入。然病久憊甚,用之必不能勝。病勢已成,元氣可耐,早用可以建功。

溫胃湯 治憂思聚結,脾肺氣凝,陽不能正,大腸與胃氣不平,脹滿上衝,飲食不下,脈虛而緊澀。 附子炮去皮臍 濃樸去皮生用 當歸 白芍藥 人參 甘草炙橘皮各一錢半 乾姜一錢一分 川椒去閉口者,炒出汗三分。 上作一服,水二鐘,姜三片,煎至一鐘,食前服。 按:此方變附子理中之意,而加血分藥,兼理其下,亦可取用。

強中湯 治食啖生冷,過飲寒漿,有傷脾胃,遂成脹滿,有妨飲食,甚則腹痛。 人參 青皮去白 陳皮去白 丁香各二錢 白術一錢半 附子炮去皮臍 草果仁 乾姜炮各一錢 濃樸姜制 甘草炙各五分 嘔加半夏。傷面加萊菔子。各一錢 水二鐘,姜三片,紅棗二枚,煎一鐘,不拘時服。 按:此方即用附子理中湯,更加香燥之藥以強其胃,胃氣虛寒者,亦可暫用一二劑也。

黃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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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十五條 律三條

《經》言:溺黃赤安臥者,癉病。溺黃赤者,熱之徵也。安靜嗜臥者,濕之徵也。所以有開鬼門潔淨府之法。開鬼門者,從汗而洩其熱於肌表也。潔淨府者,從下而洩其濕於小便也。此特辨名定治之大端,而精微要渺,惟《金匱》有獨昭焉。要知外感發黃一証,傷寒陽明篇中已悉。《金匱》雖舉外感內傷諸黃,一一發其底蘊,其所重尤在內傷,茲特詳加表彰,為後學法程焉。

《金匱》論外感熱鬱於內,而發黃之証云:寸口脈浮而緩,浮則為風,緩則為痺,痺非中風;四肢苦煩,脾色必黃,瘀熱以行。其義取傷寒風濕相搏之變証為言,見風性雖善行,才與濕相合,其風即痺而不行,但鬱為瘀熱而已。及鬱之之極,風性乃發,風發遂挾其瘀熱以行於四肢,而四肢為之苦煩,顯其風淫末疾之象。挾其瘀熱以行於肌膚,而肌膚為之色黃,顯其濕淫外漬之象。其脈以因風生熱故浮。因濕成痺故緩。此而行《內經》開鬼門潔淨府之法,俾風挾之熱從肌表出,濕蒸之黃從小便出,而表裏分消,為有據也。

《金匱》重出傷寒陽明病不解,後成穀癉一証云:陽明病脈遲者,食難用飽,飽則發煩,頭眩,小便必難,此欲作穀癉;雖下之,腹滿如故,所以然者,脈遲故也。此因外感陽明,胃中之餘熱未除,故食難用飽。飽則食複生熱,兩熱相合,而發煩頭眩,小便難,腹滿,勢所必至。在陽明証本當下,陽明而至腹滿,尤當急下,獨此一証,下之腹滿必如故,非但無益,反增困耳。以其脈遲,而胃氣空虛,津液不充,其滿不過虛熱內壅,非結熱當下之比。《金匱》重出此條,原有深意。見脈遲胃虛,下之既無益,而開鬼門潔淨府之法,用之無益,不待言矣。嘗憶余友問:仲景雲下之腹滿如故,何不立一治法?余曰:仲景必用和法,先和其中,後乃下之。友曰:何以知之?余曰:仲景雲脈遲尚未可攻,味一尚字,其當攻之旨躍然。《金匱》又云:諸黃腹痛而嘔者,用小柴胡湯。觀此仍是治傷寒,邪高痛下,故使嘔也。小柴胡湯主之之法,是以知之耳。陳無擇治穀癉,用穀芽枳實小柴胡湯,差識此意,但半消半和半下,三法並用,漫無先後。較諸仲景之絲絲必貫,相去遠矣。

《金匱》又云:趺陽脈緊而數,數則為熱,熱即消穀,緊則為寒,食即為滿。尺脈浮為傷腎,趺陽脈緊為傷脾。風寒相搏,食穀則眩,穀氣不消,胃中苦濁,濁氣下流,小便不通,陰被其寒,熱流膀胱,身體盡黃,名曰谷癉。此論內傷發黃,直是開天闢地未有之奇,東垣脾胃論仿佛什一。後世樂宗《金匱》奧義,置之不講,殊可慨也!請細陳之。人身脾胃居於中土,脾之土,體陰而用則陽。胃之土,體陽而用則陰。兩者和同,則不剛不柔。胃納穀食,脾行穀氣,通調水道,灌注百脈,相得益彰,其用大矣。惟七情飢飽房勞,過於內傷,致令脾胃之陰陽,不相協和。胃偏於陽,無脾陰以和之,如造化之有夏無冬,獨聚其熱而消穀。脾偏於陰,無胃陽以和之,如造化之有冬無夏,獨聚其寒而腹滿,其人趺陽之脈緊寒數熱,必有明徵,診其或緊或數,而知脾胃分主其病。診其緊而且數,而知脾胃合受其病,法云精矣。

然更有精焉,診其兩尺脈浮,又知並傷其腎。夫腎脈本沉也,胡以反浮?蓋腎藏精者也,而精生於谷,脾不運胃中穀氣入腎,則精無裨而腎傷,故沉脈反浮也。知尺脈浮為傷腎,則知趺陽脈緊,即為傷脾。然緊乃肝脈,正仲景所謂緊乃弦,狀若弓弦之義。脾脈舒緩,受肝木之克賊,則變緊。肝之風氣,乘脾聚之寒氣,兩相搏激,食穀即眩。是穀入不能長氣於胃陽,而反動風於脾陰,即胃之聚其熱而消穀者,亦不過蒸為腐敗之濁氣,而非精華之清氣矣。濁氣繇胃熱而下流入膀胱,則膀胱受其熱,氣化不行,小便不通,一身盡黃。濁氣繇脾寒而下流入腎,則腎被其寒,而克賊之餘,其腹必滿矣。究竟谷癉由胃熱傷其膀胱者多,由脾寒傷其腎者,十中二三耳。若飲食傷脾,加以房勞傷腎,其証必腹滿而難治矣。仲景於女勞癉下,重申其義曰:腹如水狀不治,豈不深切著明乎?女勞癉額上黑,謂身黃加以額黑也。黑為北方陰晦之色,乃加於南方離明之位,此必先有胃熱脾寒之濁氣,下流入腎,益以女勞無度,而後成之,其繇來自非一日。《肘後》謂因交接入水所致,或有所驗。然火炎薪燼,額色轉黑,雖不入水,其能免乎?故脾中之濁氣,下趨入腎,水土互顯之色,但於黃中見黑滯耳。若相火從水中上炎,而合於心之君火,其勢燎原,煙焰之色,先透於額,乃至微汗亦隨火而出於額,心之液且外亡矣。手足心熱,內傷皆然。日暮陽明用事,陽明主闔,收斂一身之濕熱,疾趨而下。膀胱因而告急,其小便自利,大便黑,時溏,又是膀胱蓄血之驗,腹如水狀,實非水也,正指蓄血而言也,故不治。

酒癉心中懊 ,而熱不能食,時欲吐。酒為濕熱之最,氣歸於心肺,味歸於脾胃,久積之熱,不下行而上觸,則生懊。痞塞中焦,則不能食。其濕熱之氣,不下行而上觸,則為嘔。嘔則勢轉橫逆,遍漬周身也。《傷寒論》謂陽明病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 者,身必發黃。是知熱甚於內者,皆足致此,非獨酒矣。

《金匱》治酒癉,用或吐或下之法云:酒黃癉,必小便不利,其候心中熱,足下熱,是其証也。又云:或無熱,清言了了,腹滿欲吐,鼻煤,其脈浮者,先吐之。沉弦者,先下之。又云:心中熱,欲嘔者吐之愈。又云:心中懊 ,或熱痛,梔子大黃湯主之。又云:下之久久為黑癉,言雖錯出,義實一貫。蓋酒之積熱入膀胱,則氣化不行,必小便不利,積於上焦則心中熱。積於下焦則足下熱。其無心中足下熱者,則清言了了,而神不昏,但見腹滿,欲吐,鼻煤三証。可知其膈上與腹中,陰陽交病,須分先後治之。當辨脈之浮沉,以定吐下之先後。脈浮病在膈上,陽分居多,先吐上焦,而後治其中滿。脈沉弦病在腹中,陰分居多,先下其中滿,而後治其上焦,若但心中熱欲嘔,則病全在上焦,吐之即愈,何取下為哉?其酒熱內結,心神昏亂,而作懊 ,及痛楚者,則不可不下。但下法乃劫病之法,不可久用。久久下之,必脾肺之陽氣盡傷,不能總領其陰血,其血有日趨於敗而變黑耳,曾謂下法可瀆用乎?仲景於一酒癉,臚列先後次第,以盡其治,其精而且詳若此。

酒癉之黑,與女勞癉之黑,殊不相同。女勞癉之黑,為腎氣所發。酒癉之黑,乃榮血腐敗之色。榮者水穀之精氣,為濕熱所瘀而不行,其光華之色,轉為晦黯,心胸嘈雜,如啖蒜齏狀,其芳甘之味,變為酸辣。乃至肌膚抓之不仁,大便正黑,脈見浮弱,皆肺金治節之氣不行而血瘀也。必複肺中清肅之氣,乃可驅榮中瘀濁之血,較女勞癉之難治,特一間耳。方書但用白術湯,理脾氣解酒熱以言治,抑何庸陋之甚耶?黃癉繇於火土之熱濕,若合於手陽明之燥金,則熱濕燥三氣,相搏成黃。其人必渴而飲水,有此則去濕熱藥中,必加潤燥,乃得三焦氣化行,津液通,渴解而黃退。渴不解者,燥有未除耳,然非死候也,何又云癉而渴者難治,則更慮其下泉之竭,不獨云在中之津液矣。

合論《金匱》桂枝黃 湯、小柴胡湯、麻黃醇酒湯三方 仲景治傷寒方,首用麻黃湯為表法,今觀《金匱》治黃癉之用表,主之以桂枝黃 湯、小柴胡湯、附之以《千金》麻黃醇酒湯,明示不欲發表之意。故其方首云:諸病黃家,但利小便,假令脈浮,當以汗解之,宜桂枝加黃 湯。可見大法當利小便,必脈浮始可言表。然癉証之脈,多有榮衛氣虛,濕熱乘之而浮,故用桂枝黃 湯,和其榮衛。用小柴胡湯,和其表裏,但取和法為表法,乃仲景之微旨也。而表實發黃,當汗之証,豈曰無之!再取千金麻黃醇酒湯一方附入,必不自出麻黃峻表之方,皆立法之本意,又仲景之苦心也。

讀此而治病之機,宛然心目矣。

桂枝黃 湯 表虛者必自汗,汗雖出而邪不出,故用桂枝黃 以實表,然後可得驅邪之正汗,此義不可不知。

小柴胡湯 邪正相擊,在下則痛,在上則嘔,即《傷寒論》邪高痛下之旨也。故取用和表里之法,和其上下。

《千金》麻黃醇酒湯 表有水寒,入於榮血,閉而不散,熱結為黃。故賴麻黃顓力開結散邪,加醇酒以行之也。

合論《金匱》大黃硝石湯梔子大黃湯茵陳蒿湯三方 濕熱鬱蒸而發黃,其當從下奪,亦須仿治傷寒之法,裡熱者始可用之。重則用大黃硝石湯,蕩滌其濕熱,如大承氣湯之例;稍輕則用梔子大黃湯,清解而兼下奪,如三黃湯之例;更輕則用茵陳蒿湯,清解為君,微加大黃為使,如梔豉湯中加大黃如博棋子大之例。是則汗法固不敢輕用,下法亦在所慎施,以癉証多夾內傷,不得不回護之耳。

大黃硝石湯 熱邪內結而成腹滿,與傷寒當急攻下之証無異,故以大黃、硝石二物,蕩邪開結。然小便赤,則膀胱之氣化亦熱,又借柏皮、梔子寒下之力,以清解其熱也。

梔子大黃湯 此治酒熱內結,昏惑懊 之劑。然傷寒証中有云:陽明病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 者,身必發黃。

是則諸凡熱甚於內者,皆足致此,非獨酒也。

茵陳蒿湯 此治穀癉寒熱不能食之方。然此繇脾胃內鬱之熱,外達肌膚,與外感之寒熱少異,熱壅於胃,故不能食。

方中但治裏熱,不解表邪,從可識矣。

論瓜蒂湯方 瓜蒂湯,吐藥也。邪在膈上,淺而易及,用此湯以吐去其黃水,正《內經》因其高而越之之旨也。

然此亦仲景治傷寒之正方,曷為治癉証,但附於後,是亦不欲輕用之意矣。

合論《金匱》小建中湯小半夏湯二方 黃癉病為濕熱之所釀矣,然有濕多熱少者,有濕少熱多者,有濕熱全無者,不可不察也。仲景慮癉病多夾內傷,故爾慎用汗吐下之法。其用小建中湯,則因男子發黃,而小便自利,是其里無濕熱,惟以入房數擾其陽,致虛陽上泛為黃耳。故不治其黃,但和榮衛以收拾其陽,聽其黃之自去。即取傷寒邪少虛多,心悸而煩,合用建中之法以治之,此其一端也。又有小便本赤黃,治之其色微減,即當識其蘊熱原少,或大便欲自利,腹滿上氣喘急,即當識其脾濕原盛,或兼寒藥過當,宜亟用小半夏湯,溫胃燥濕,儻更除其熱,則無熱可除,胃寒起而呃逆矣。此又一端也,凡治濕熱而罔顧其人之虛寒者,睹此二義,能無悚惕耶?小建中湯 即桂枝湯倍芍藥加膠飴也。男子數擾其陽,致虛陽上泛為黃,用此湯固護其衛,則陽不能外越。而芍藥之酸,收其上泛之陽,以下歸於陰;甘草膠飴培其中土,土濃則所收之陽,不能複出,此天然絕妙之方也。然必小便自利,証非濕熱者乃可用之。不然,寧不犯酒家用桂枝、嘔家用建中之大禁乎?小半夏湯 小便色小變而欲自利,濕雖積而熱則微,若其脾濕不行而滿,脾濕動肺而喘,此但當除濕,不可除熱,熱除則胃寒氣逆而噦矣。凡遇濕多熱少之証,俟其熱少除,即用此以溫胃燥濕,其治熱多濕少,當反此而推之。

合論《金匱》豬膏髮煎茵陳五苓散二方 此治濕熱中重加燥証之方也。燥者秋令也,夏月火炎土燥,無俟入秋,濕土轉燥之証已多,不可不察。況乎鬱蒸之濕熱,必先傷乎肺金,肺金一燥,則周身之皺揭禁固,有不可勝言者。所以仲景於癉証中,出此二方。後人罔解其意,按劍相盼,不敢取用,詎不深可惜乎?然燥有氣血之分,豬膏煎借血餘之力,引入血分,而潤其血之燥,並借其力開膀胱瘀血,利其小水,小水一利,將濕與熱且俱除矣。其五苓散,原有燥濕滋乾二用,今人頗能用之,本草言茵陳能除熱結黃癉,小便不利,用之合五苓以潤氣分之燥,亦並其濕與熱而俱除矣。制方之妙,夫豈思議之可幾哉?豬膏髮煎 《肘後方》云:女勞癉身目盡黃發熱,惡瘡,少腹滿,小便難,以大熱大勞,交接入水所致者,用此方。

又云:五癉,身體四肢微腫,胸滿,不得汗,汗出如黃柏汁,由大汗出入水所致者,豬脂一味服。其意以身內黃水,因受外水遏抑而生,與仲景治血燥之意相遠。唯《傷寒類要》云:男子女人黃癉,食飲不消,胃脹熱生黃,病在胃中,有乾燥使然。豬脂煎服下乃愈,是則明指血燥言矣。蓋女勞癉,血瘀膀胱,非直入血分之藥,必不能開。仲景取用虻蟲、水蛭、礬石,無非此義。然虻、蛭過峻,不可以治女勞;礬石過燥,又不可以治女勞之燥,故更立此方以濟之。世之入多寶山而空手歸者。可勝道哉!茵陳五苓散 濕熱鬱蒸於內,必先燥其肺氣,以故小水不行。五苓散開腠理,致津液,通血氣,且有潤燥之功,而合茵陳之辛涼,清理肺燥,肺金一潤,其氣清肅下行,膀胱之壅熱立通,小便利而黃去矣。

論《金匱》硝石礬石散方 此治女勞癉之要方也。原文云:黃家,日晡所發熱,而反惡寒,此為女勞。得之,膀胱急,小腹滿,身盡黃,額上黑,足下熱,因作黑癉。其腹脹如水狀,大便必黑,時溏,此女勞之病,非水也。腹滿者難治。硝石礬石散主之。從來不解用硝石之義,方書俱改為滑石礬石散,方下謬云以小便出黃水為度,且並改大黃硝石湯為大黃滑石湯,醫學之陋,一至此乎!夫男子血化為精,精動則一身之血俱動,以女勞而傾其精,血必繼之,故因女勞而尿血者,其血尚行,猶易治也。因女勞而成癉者,血瘀不行,為難治矣。甚者血瘀之久,大腹盡滿,而成血蠱,尤為極重而難治矣。昧仲景之文,反制方之意,女勞癉,非亟去其膀胱少腹之瘀血,萬無生路。在傷寒熱瘀膀胱之証,其人下血乃愈。血不下者,用抵當湯下之,亦因其血之暫結,可峻攻也。此女勞癉蓄積之血,必匪朝夕,峻攻無益,但取石藥之悍,得以疾趨而下達病所,硝石咸寒走血,可消逐其熱瘀之血,故以為君;礬石本草謂其能除錮熱在骨髓,用以清腎及膀胱髒腑之熱,並建消瘀除濁之功,此方之極妙可法者也。以陳無擇之賢,模棱兩可其說,謂無發熱惡寒脈滑者,用此湯。若發熱惡寒者,其脈浮緊,則以滑石石膏治之。青天白日,夢語喃喃,況其他乎!世豈有血蓄下焦,反見浮滑且緊之脈者乎?妄矣!妄矣!夏月天氣之熱,與地氣之濕交蒸,人受二氣,內鬱不散,發為黃癉,與龕醬無異。必從外感汗下吐之法,去其濕熱。

然夏月陽外陰內,非如冬月傷寒,邪氣伏藏難動之比,仲景慎用三法之意,昌明之矣。其穀癉、酒癉、女勞癉,則病自內傷,與外感無涉,仲景補《內經》之闕,曲盡其微,昌並明之矣。至於陰癉一証,仲景之方論已亡,千古之下,惟羅謙甫茵陳附子乾姜甘草湯一方,治用寒涼藥過當,陽癉變陰之証,有合往轍,此外無有也。今人但雲陽癉色明,陰癉色晦,此不過氣血之分,辨之不清,轉足誤人。如酒癉變黑,女勞癉額上黑,豈以其黑遂謂陰癉,可用附子、乾姜乎?夫女勞癉者,真陽為血所壅閉,尚未大損,瘀血一行,陽氣即通矣。陰癉則真陽衰微不振,一任濕熱與濁氣敗血,團結不散,必複其陽,錮結始開。儻非離照當空,幽隱胡繇畢達耶?學人試於前卷方論中究心焉,思過半矣。

律三條

黃癉病,得之外感者,誤用補法,是謂實實,醫之罪也。

黃癉病,得之內傷者,誤用攻法,是謂虛虛,醫之罪也。

陰癉病,誤從陽治,襲用苦寒,倒行逆施,以致極重不返者,醫殺之也。陰癉無熱惡寒,小便自利,脈遲而微,誤開鬼門,則肌膚冷 ,自汗不止;誤潔淨府,則膀胱不約,小便如奔,死期且在旦暮,況於吐下之大謬乎?即以平善之藥遷延,亦為待斃之術耳。在半陰半陽之証,其始必先退陰複陽,陰退乃從陽治,若以附子、黃連合用,必且有害,奈何純陰無陽,輒用苦寒耶?

黃癉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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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匱》桂枝黃 湯方見水腫門

《金匱》小柴胡湯方見嘔吐門

《金匱》瓜蒂散方見三氣門

《金匱》小建中湯方見虛勞門

《金匱》小半夏湯方見消渴門 方論俱見前

《金匱》大黃硝石湯 大黃 黃柏 硝石各四兩 梔子十五枚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內硝石,更煮取一升頓服。

《金匱》梔子大黃湯 梔子十四枚 大黃一兩 枳實五枚 豉一升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溫三服。

《金匱》茵陳蒿湯三方合論見前。 茵陳蒿六兩梔子十四枚 大黃二兩 上三味,以水一斗,先煮茵陳減六升,內二味,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小盒飯利,尿如皂角汁狀,色正赤,一宿腹減,黃從小便去也。 按:黃癉宜下之証頗多,如酒癉腹滿鼻煤,脈沉弦者,宜先下之;如病癉以火劫其汗,兩熱合蒸其濕,一身盡發熱,面黃肚熱,熱在裏,當下之。前一方大黃硝石湯,治癉病邪熱內結,並膀胱俱結之重劑。中一方治酒熱內結,且並肌表俱受熱結之下劑。末一方治穀癉瘀熱在裏,似表實非表熱之下劑。學人比而參之,其用下之權宜,始得了然胸中也。

《金匱》茵陳五苓散 潤氣分燥熱。 茵陳蒿末十分五苓散五分方見痰飲 上二味和勻,先食飲方寸匙,日三服。

《金匱》豬膏髮煎 潤血分燥熱。 豬膏半斤 亂發如雞子大三枚 上二味,和膏中煎之,發消藥成。

分再服,病從小便出。 按:二方一治氣分之燥,一治血分之燥,方論見前。

硝石礬石散 治女勞癉。 硝石 礬石燒等分

麻黃醇酒湯 治黃癉表實。 麻黃三兩 上一味,以美清酒五升,煮取二升半,頓服盡。冬月用酒,春月用水煮之。

茵陳附子乾姜甘草湯 治陰黃,一名茵陳四逆湯,又治發黃脈沉細遲,肢體逆冷,腰以上自汗。 茵陳二兩

乾姜炮一兩半 附子一枚切八片炮 甘草炙一兩上為粗末,分作四帖,水煎服。

小茵陳湯 治發黃脈沉細遲,四肢及遍身冷。 茵陳二兩 附子一枚切八片炮 甘草炙一兩 上為粗末,用水二升。煮一升,溫分三服。

茵陳附子湯 治服四逆湯,身冷汗不止者。 茵陳一兩半 附子二枚各切八片炮 乾姜炮二兩半

上為粗末,水煎,分三服。

茵陳茱萸湯 治服茵陳附子湯,証未退,及脈伏者。 吳茱萸一兩 當歸三兩 附子二枚各切八片炮 木通一兩 乾姜炮 茵陳各一兩半 上為粗末,分作二服,水煎。

韓氏茵陳橘皮湯 治身黃脈沉細數,身熱而手足寒,喘嘔煩躁不渴者。 茵陳 橘皮 生姜各一兩 白術一兩 半夏 茯苓各半兩 上為末,水四升,煮取二升,頓溫,分作四服。 按:此系足太陰証,少兼足陽明耳。

韓氏茵陳茯苓湯 治發黃脈沉細數,四肢冷,小便澀,煩躁而渴。 茯苓 桂枝 豬苓各一兩 滑石一兩半 茵陳一兩 上為末,每服半兩,水煎服,如脈未出,加當歸。

麻黃連翹赤小豆湯 治身熱不去,瘀熱在裏,發黃小便微利。 麻黃 連翹各一兩 赤小豆一合 上咀,作一服,水煎。

抵當湯 治太陽傷寒頭痛身熱,法當汗解,反利小便,熱瘀膀胱,則身黃脈沉,少腹硬,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下焦有血也,宜此湯主之。 水蛭 虻蟲各十個 大黃一兩 桃仁十二粒 上銼作一服,水煎,食前服,輕者用桃仁承氣湯。 按:麻黃連翹赤小豆方,乃仲景治傷寒發黃,熱瘀在表之方也。此方乃仲景治傷寒發黃,熱瘀在裏,血蓄下焦之方也。採而錄之者,見雜証當比類而思治,儻因脈同証同,則用當而通神矣。

半夏湯 治酒癉身黃無熱,清言了了,腹滿欲嘔,心煩足熱,或 瘕,心中懊 ,其脈沉弦,或緊細。 半夏茯苓 白術各三兩 前胡 枳殼炒 甘草 大戟炒各二兩 黃芩 茵陳 當歸各一兩 上 咀,每服四錢,水煎,入姜三片,空心服。 按《金匱》云:酒黃癉者,或酒無熱,清言了了,腹滿欲吐,鼻燥,其脈浮者先吐之,沉弦者先下之。誨人察脈辨証,而用治得其先務,其指已明,不必出方也。後人摹仿為此一方,揉入他証他脈,真同說夢。

藿脾飲戴氏 治酒癉。 藿香葉 枇杷葉去毛 桑白皮 陳橘皮 乾葛 白茯苓 雞距子各等分

上七味,水煎,下酒煮黃連丸。

梔子大黃湯 治酒癉心中懊 ,或熱痛。 山梔十四枚大黃一兩 枳實五枚 豆豉一升 上四味,以水六升,煎取二升,分溫三服。

白術湯《三因》 治酒癉因下後,變為黑癉,目青面黑,心中如啖蒜薺狀,大便黑,皮膚不仁,脈微而數。

白術 桂心各一錢 枳實麩炒 豆豉 乾葛 杏仁 甘草炙各五分 上七味, 咀,以水一鐘,煎至七分,食前服。 按:陳無擇仿《金匱》酒癉下之,久久為黑癉全文而制此方,只從酒熱起見,漫不識其來意。詎知榮衛之氣,以久下而陷,不易升布,乃至索然不運於周身。而周身之血,亦瘀黯而變黑色。是必先複其榮衛之氣,隨聽榮衛運退其瘀黯,然後為可。無擇賢者,且不深究厥旨,他何望耶!酒煮黃連丸 治酒癉。方見三氣門

加味四君子湯 治色癉。 人參 白術 白茯苓 白芍藥 黃白扁豆炒各三錢 甘草炙一錢 水二鐘,生姜五片,紅棗二枚,煎一鐘,服無時。

腎癉湯 治腎癉目黃,渾身金色,小便赤澀。 升麻根半兩 蒼術 防風根 獨活根 白術 柴胡根 羌活根 葛根各半錢 白茯苓 豬苓 澤瀉 甘草根各三分黃柏二分 人參 神曲各六分 分作二帖,水煎,食前稍熱服。 按:東垣之制此方,無非欲解散腎藏之瘀熱,傳出膀胱之府,俾得表裏分消耳。究竟所用表藥之根,終是體輕無力,不能深入,更不能透瘀熱堅壘。雖有深心,亦不過無可奈何之方而已,醫而不從事仲景,能免面牆而立乎?小菟絲子丸 治女勞癉。又治腎氣虛損,五勞七傷,少腹拘急,四肢酸疼,面色黧黑,唇口乾燥,目暗耳鳴,心煩氣短,夜夢驚恐,精神困倦,喜怒無常,悲憂不樂,飲食無味,舉動乏力,心腹脹滿,腳膝痿緩,小便滑數,房室不舉,股內濕癢,水道澀痛,小便出血,時有遺瀝,並宜服之。久服填骨髓,續絕傷,補五髒,去萬病,明視聽,益顏色,輕身延年,聰耳明目。 石蓮肉二兩 白茯神蒸一兩 菟絲子酒浸研五兩 懷山藥二兩小半打糊

上為細末,用山藥糊搜和為丸,如梧子大。每服五十丸,溫酒或鹽湯下,空心服。如腳膝無力,木瓜湯下,晚食前再服。

按:後人制方,方下必誇大其辭,令用者欣然樂從。似此一方,立於無過之地,洋洋盈耳,何不可耶。

崔氏八味丸 治女勞癉。方見二卷中寒門

滑石散 治女勞癉。詳辨其訛,宜合前論細閱。 滑石一兩半 白礬一兩枯 上為細末,每服二錢,用大麥粥清食前調服,以小便出黃水為度。 按:此方即《金匱》硝石礬石散也。後人不解用硝石之意,狂瞽輕變其藥,並變方名,前有顓論論之矣。茲再托出《金匱》制方奧義,相與明之。蓋少陰主內,一身精血,悉屬主管。血雖化於脾,生於心,藏於肝,苟少陰腎之主內者病,則脾莫得而化血,心莫得而生血,肝莫得而藏血,榮衛之營運稽遲,充身之血液敗結,乃至為乾血勞,為女勞癉。向非亟去其敗結,新血不生,將其人亦不生矣!原方取用硝石咸寒,壯水之主,以驅滌腸胃瘀壅之濕熱,推陳致新。合之礬石能除固熱之在骨髓者,並建消瘀除濁之偉績,以大麥粥為使,引入腸胃,俾瘀血分從二陰之竅而出。大便屬陰其色黑,小便屬陽其色黃,可互驗也。後之無識者,更硝石為滑石,但取小便色黃為驗,並不問大便之色黑,疏陋極矣。陳無擇從諛其說,擬議於二方之間,門外之漢,不足責也。古今之以小成自狃者,獨一無擇乎哉!茯苓滲濕湯 治黃癉寒熱嘔吐,渴欲飲水,身體面目俱黃,小便不利,全不食,不得臥。 茵陳七分 白茯苓六分 木豬苓 澤瀉 白術 陳皮 蒼術米泔浸一宿炒 黃連各五分 山梔炒 秦艽 防己 葛根各四分 水二鐘,煎七分,食前服。 按:方下諸証,俱系邪熱壅盛於胃,雖全不食,似虛實非虛也,故可用之,散邪解熱。

參術健脾湯 治發黃日久,脾胃虛弱,飲食少思。 人參白術各一錢半 白茯苓 陳皮 白芍藥煨

當歸各一錢 炙甘草七分 水二鐘,棗二枚,煎八分,食前服。色癉加炙黃 、白扁豆。各一錢 按:此一方為中氣虛弱而設,故不治其癉,但補其中。較前一方天淵之隔,故兩備酌用。

當歸秦艽散 治五癉口淡咽乾,倦怠發熱微寒。 白術 茯苓 秦艽 當歸 川芎 芍藥 熟地黃酒蒸 陳皮各一錢 半夏曲 炙甘草各五分 水二鐘,姜三片,煎八分,食前服。《濟生》有肉桂、小草,名秦艽飲子。

按:此一方,血虛熱入血分,又非前中虛可用補氣之比,並錄以備酌用。其虛勞証,參養榮湯用之。

黃連散 治黃癉大小便秘澀,壅熱累效。 黃連一兩大黃二兩醋炒 黃芩 甘草各一兩炙 上為極細末,食後溫水調下二錢,日三服。先用瓜蒂散搐鼻,取下黃水,卻服此藥。 按:田野粗蠻之人,多有實証,可用此藥。若膏梁輩縱有實熱,此方亦未可用,當以為戒。

茵陳附子乾姜湯 治陰黃。 附子炮去皮三錢 乾姜炮二錢 茵陳一錢二分 草豆蔻煨二錢

白術四分 枳實麩炒 半夏制 澤瀉各五分 白茯苓 橘紅各三分 生姜五片,水煎去滓,涼服。

按:此方治服寒涼藥過多,變陰黃者。

秦艽湯 治陰黃不欲聞人言,小便不利。 秦艽一兩旋複花 赤茯苓 炙甘草各五錢 上 咀,每服四錢匕,以牛乳汁一盞,煎至六分,去滓,不拘時溫服。 按:此一方治胃中津虛亡陽,面發陰黃者,其証較前方所主之証迥別,故兩錄之以備酌用。然此証其脈必微弱伏結,亡陽者,亡津液也。

治陰黃汗染衣涕唾黃 用蔓菁子搗末,平旦以井華水服一匙,日再加至兩匙,以知為度。每夜小便中浸少許帛子,各書記日,色漸退白則瘥,不過五升而愈。 按:此方退陰黃之不涉虛者,平中之奇。

一清飲 治癉証發熱。 柴胡三錢 赤茯苓二錢 桑白皮炒 川芎各一錢半 甘草炙一錢

水二鐘,姜三片,紅棗一枚,煎一鐘,食前服。 按:此一方治肝血肺氣交熱之証,輕劑可退熱也。

青龍散 治風氣傳化,腹內瘀結,面目黃,風氣不得洩,為熱中,煩渴引飲。 地黃 仙靈脾 防風各二錢半 荊芥穗一兩 何首烏去黑皮,米泔浸一宿竹刀切二錢半。 上為末,每日三服,食後沸湯調下一錢。 按:風氣發黃,病在榮衛之間者,方宜仿此。

小柴胡加梔子湯 治邪熱留半表半里而發黃者,仍以和其表裏為法,雖雜証不能外也。 柴胡半斤 黃芩三兩 人參三兩 甘草三兩 半夏半斤 生姜三兩 大棗十二枚 梔子三十枚 上八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肺癰肺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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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一首 法十三條 律四條

論曰:肺癰肺痿之証,誰秉內照,曠然洞悉,請以一得之愚,為敷陳。人身之氣稟命於肺,肺氣清肅,則周身之氣,莫不服從而順行。肺氣壅濁,則周身之氣,易致橫逆而犯上。故肺癰者,肺氣壅而不通也。肺痿者,肺氣委而不振也。才見久咳上氣,先須防此兩証。肺癰由五髒蘊祟之火,與胃中停蓄之熱,上乘乎肺,肺受火熱熏灼,即血為之凝,血凝即痰為之裹,遂成小癰。所結之形日長。則肺日脹而脅骨日昂,乃至咳聲頻並,濁痰如膠,發熱畏寒,日晡尤甚,面紅鼻燥,胸生甲錯。始先即能辨其脈証屬表屬里,極力開提攻下,無不愈者。奈何醫學無傳,爾我形骸,視等隔垣。

但知見咳治咳,或用牛黃、犀角,冀以解熱。或用膏子油粘,冀以潤燥。或朝進補陰丸。或夜服清胃散。千蹊萬徑,無往非殺人之算,病者亦自以為虛勞尸瘵,莫可奈何!迨至血化為膿,肺葉朽壞,傾囊吐出,始識其証,十死不救。嗟無及矣!間有癰小氣壯,胃強善食,其膿不從口出,或順走肛門,或旁穿脅肋,仍可得生,然不過十中二三耳。《金匱》治法最精,用力全在未成膿之先。今人施於既成膿之後,其有濟乎?肺痿者,其積漸已非一日,其寒熱不止一端,總由胃中津液不輸於肺,肺失所養,轉枯轉燥,然後成之。蓋肺金之生水,精華四布者,全借胃土津液之富。上供罔缺,但胃中津液暗傷之竇最多。醫者粗率,不知愛護,或腠理素疏,無故而大發其汗。或中氣素餒,頻吐以倒傾其囊。或癉成消中,飲水而渴不解,泉竭自中,或腸枯便秘,強利以求其快,漏卮難繼。只此上供之津液,坐耗歧途。於是肺火日熾,肺熱日深,肺中小管日窒,咳聲以漸不揚,胸中脂膜日乾,咳痰難於上出,行動數武,氣即喘鳴,衝擊連聲,痰始一應。《金匱》治法,非不彰明,然混在肺癰一門,況難解其精意。大要緩而圖之,生胃津,潤肺燥,下逆氣,開積痰,止濁唾,補真氣以通肺之小管,散火熱以複肺之清肅。如半身痿廢及手足痿軟,治之得法,亦能複起。雖云肺病近在胸中,呼吸所關,可不置力乎。肺癰屬在有形之血,血結宜驟攻。肺痿屬在無形之氣,氣傷宜徐理。肺癰為實,誤以肺痿治之,是為實實。肺痿為虛,誤以肺癰治之,是為虛虛。此辨証用藥之大略也。

《金匱》論肺癰肺痿之脈云:寸口脈數,其人咳,口中反有濁唾涎沫者,為肺痿之病。若口中闢闢燥,咳即胸中隱隱痛,脈反滑數,此為肺癰。咳唾膿血,脈數虛者為肺痿,數實者為肺癰。

兩手寸口之脈,原為手太陰肺脈,此云寸口脈數,雲滑數,雲數虛數實,皆指左右三部統言,非如氣口獨主右關之上也。其人咳,口中反有濁唾涎沫,頃之遍地者為肺痿,言咳而口中不乾燥也。若咳而口中闢闢燥,則是肺已結癰,火熱之毒,出現於口。咳聲上力,觸動其癰,胸中即隱隱而痛,其脈必見滑數有力,正邪氣方盛之徵也。數虛數實之脈,以之分別肺痿、肺癰。是則肺痿當補,肺癰當瀉,隱然言表。

《金匱》論肺癰,又云:寸口脈微而數,微則為風,數則為熱。微則汗出,數則畏寒。風中於衛,呼氣不入。熱過於榮,吸而不出。風傷皮毛,熱傷血脈,風舍於肺,其人則咳,口乾喘滿,燥不渴,時唾濁沫,時時振寒,熱之所過,血為之凝滯,蓄結癰膿,吐如米粥,始萌可救,膿成則死。

肺癰之脈,既雲滑數,此複雲微數者,非脈之有不同也。滑數者,已成之脈。微數者,初起之因也。初起以左右三部脈微,知其衛中於風而自汗。左右三部脈數,知為榮吸其熱而畏寒。然風初入衛,尚隨呼氣而出,不能深入,所傷者,不過在於皮毛。皮毛者,肺之合也。風由所合,以漸舍肺俞,而咳唾振寒。茲時從外入者,從外出之,易易也。若夫熱過於榮,即隨吸氣深入不出,而傷其血脈矣。衛中之風,得榮中之熱,留戀固結於肺葉之間,乃致血為凝滯,以漸結為癰膿。是則有形之敗濁,必從瀉肺之法而下驅之,若得其毒隨驅下移,入胃入腹入腸,再一驅即盡去不留矣。安在始萌不救,聽其膿成,而致肺葉腐敗耶?《金匱》於二証,用徹土綢繆之法,治之於早。然先從脈辨其數虛數實,次從口辨其吐沫乾燥。然更出一捷要之法,謂咳嗽之初,即見上氣喘急者,乃外受風寒所致,其脈必浮,宜從越婢加半夏之法,及小青龍加石膏之法,亟為表散。

不爾即是肺癰、肺痿之始基,故以咳嗽上氣病証,同敘於肺癰,肺痿之下,而另立痰飲咳嗽本門,原有深意。見咳而至於上氣,即是肺中壅塞,逼迫難安,尚何等待,不急散邪下氣,以清其肺乎?然亦分表裏虛實為治,不當誤施,轉增其困矣。

《金匱》云,上氣面浮腫,有息,其脈浮大不治,又加利尤甚。又云:上氣喘而燥者,屬肺脹欲作風水,發汗則愈。

上氣之促,至於面目浮腫,鼻有息音,是其肺氣壅逼,上而不下,加以其脈浮大,氣方外出,無法可令內還而下趨,故云不治也。加利則上下交爭,更何以堪之!肺脹而發其汗者,即《內經》開鬼門之法,一汗而令風邪先洩於肌表。

水無風戰,自順趨而從下出也。若夫面目浮腫,鼻有息音,其痿全在氣逆,氣可外洩乎?況乎逆上者未已,可盡洩乎?外不可洩,而內又不能返,故云不治。良工苦心,以漸收攝其氣,順從膀胱之化,尚可得生。故知不治二字原活,初非以死限之矣。

論《金匱》甘草乾姜湯 法云:肺痿吐涎沫而不咳者,其人不渴,必遺尿,小便數。所以然者,以上虛不能制下故也。此為肺中冷,必眩、多涎唾,用甘草乾姜湯以溫之。若服湯已,渴者屬消渴。

肺熱,則膀胱之氣化亦熱,小便必赤澀而不能多。若肺痿之候,但吐涎沫而不咳,複不渴,反遺尿而小便數者,何其與本病相反耶?必其人上虛不能制下,以故小便無所收攝耳。此為肺中冷,陰氣上巔,侮其陽氣,故必眩。陰寒之氣,凝滯津液,故多涎唾。若始先不渴,服溫藥即轉渴者,明是消渴飲一溲二之証。消渴又與癰疽同類,更當消息之矣。

論《金匱》射干麻黃湯 濃樸麻黃湯 法云:咳而上氣,喉中水雞聲,射干麻黃湯主之。咳而脈浮者,濃樸麻黃湯主之。

上氣而作水雞聲,乃是痰礙其氣,氣觸其痰,風寒入肺之一驗耳。發表、下氣、潤燥、開痰,四法萃於一方,用以分解其邪,不使之合,此因証定藥之一法也。若咳而其脈亦浮,則外邪居多,全以外散為主,用法即於小青龍湯中,去桂枝、芍藥、甘草,加濃樸、石膏小麥,仍從肺病起見。以故桂枝之熱,芍藥之收,甘草之緩,概示不用。而加濃樸以下氣,石膏以清熱,小麥引入胃中,助其升發之氣,一舉而表解脈和,於以置力於本病,然後破竹之勢可成耳。一經裁酌,直若使小青龍載肺病騰空而去,神哉!快哉!論《金匱》澤漆湯 法云:咳而脈沉者,澤漆湯主之。

脈浮為在表,脈沉為在裏。表裏二字,與傷寒之表裏大殊,表者邪在衛,即肺之表也。里者邪在榮,即肺之里也。

熱過於榮,吸而不出,其血必結。血結則痰氣必為外裹,故用澤漆之破血為君,加入開痰下氣、清熱和榮諸藥,俾堅疊一空,元氣不損,制方之意若此。

論《金匱》皂莢丸 法云:咳逆上氣,時時唾濁,坐不得眠,皂莢丸主之。

火熱之毒,結聚於肺。表之,里之,清之,溫之,曾不少應。堅而不可攻者,又用此丸豆大三粒,朝三服,暮一服,吞適得所。如棘針遍刺,四面環攻,如是多日,庶幾無堅不入,聿成蕩洗之功,不可以藥之微賤而少之也。胸中手不可及,即謂為代針丸可矣。

論《金匱》麥門冬湯 法云:火逆上氣,咽喉不利,止逆下氣者,麥門冬湯主之。

此胃中津液乾枯,虛火上炎之証,治本之良法也。夫用降火之藥,而火反升;用寒涼之藥,而熱轉熾者,徒知與火熱相爭,未思及必不可得之數,不惟無益,而反害之。凡肺病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胃氣者,肺之母氣也。本草有知母之名者,謂肺借其清涼,知清涼為肺之母也。有貝母之名者,謂肺借其豁痰,實豁痰為肺之母也。然屢施於火逆上氣,咽喉不利之証,而屢不應,名不稱矣。孰知仲景有此妙法,於麥冬、人參,甘草、粳米、大棗,大補中氣,大生津液,此中增入半夏之辛溫一味,其利咽下氣,非半夏之功,實善用半夏之功,擅古今未有之奇矣。

論《金匱》桔梗湯 法云:咳而胸滿,振寒,咽乾不渴,時出濁唾腥臭,久久吐膿如米粥者,為肺癰,桔梗湯主之。

此上提之法也。癰結肺中,乘其新造未固,提而出之。所提之敗血,或從唾出,或從便出而可愈。與滋蔓難圖,膿成自潰之死証迥殊。膿未成時,多服此種,亦足以殺其毒勢。而堅者漸瑕,壅者漸通也。然用藥必須有因,此因胸滿,振寒不渴,病不在里而在表。用此開提其肺氣,適為恰當。如其勢已入里,又當引之從胃入腸,此法殊不中用矣。

論《金匱》葶藶大棗瀉肺湯 法云:肺癰不得臥,葶藶大棗瀉肺湯主之。附方云:肺癰胸滿脹,一身面目浮腫,鼻塞清涕出,不聞香臭酸辛,咳逆上氣,喘鳴迫塞,葶藶大棗瀉肺湯主之。三日一服,可服至三四劑,先服小青龍湯一劑,乃進。

此治肺癰吃緊之方也。肺中生癰,不瀉其肺,更欲何待?然日久癰膿已成,瀉之無益。日久肺氣已索,瀉之轉傷。

惟血結而膿未成,當亟以瀉肺之法奪之。亦必其人表証盡入於里,因勢利導,乃可為功。所附之方項下,純是表証,何其甘悖仲景而不辭,然亦具有高識遠意,必因其里証不能少待,不得不用之耳。其云先服小青龍湯一劑,乃進,情可識矣。論其常,則當升散開提者,且未可下奪。論其急,則當下奪者,徒牽制於其外,反昧膿成則死之大戒,安得以彼易此哉!論《金匱》越婢加半夏湯 小青龍加石膏湯 法云:咳而上氣,此為肺脹,其人喘,目如脫狀,脈浮大者,越婢加半夏湯主之。又云:肺脹咳而上氣,煩躁而喘,脈浮者,心下有水,小青龍加石膏湯主之。

前一方,麻黃湯中以杏仁易石膏,而加姜棗,則發散之力微而且緩。後一方中,以証兼煩躁,宜發其汗,麻桂藥中加入石膏,其力轉猛,然監以芍藥、五味子、乾姜,其勢下趨水道,亦不至過汗也。越婢方中有石膏無半夏,小青龍方中有半夏無石膏,觀二方所加之意,全重石膏、半夏二物協力建功。石膏清熱,借辛溫亦能豁痰。半夏豁痰,籍辛涼亦能清熱。不然,石膏可無慮,半夏在所禁矣。前麥門冬方中,下氣止逆,全借半夏入生津藥中。此二方,又借半夏入清熱藥中,仲景加減成方,無非生心化裁,後學所當神往矣。再論肺痿、肺癰之病,皆燥病也。肺稟清肅之令,乃金寒水冷之髒。火熱熏灼,久久失其清肅,而變為燥。肺中生癰,其津液全裹其癰,不溢於口,故口中闢闢然乾燥。肺熱成痿,則津液之上供者,悉從燥熱化為涎沫濁唾,証多不渴。較胃中津液盡傷,母病累子之痿,又大不同。只是津液之上輸者,變為唾沫,肺不沾其惠澤耳。若夫痿因津液不能滅火,反從火化,累年積歲,肺葉之間,釀成一大火聚。以清涼投之, 格不入矣。然雖 格,固無害也。設以燥熱投之,以火濟火,其人有不坐斃者乎?半夏燥藥也,投入肺中,轉增其患,自不待言。但清涼既不能入,惟燥與燥相得,乃能入之,故用半夏之燥,入清涼生津藥中,則不但不燥,轉足開燥,其濁沫隨逆氣下趨。久久津液之上輸者,不結為涎沫,而肺得沾其漬潤,痿斯起矣。人但知半夏能燥津液,孰知善用之,即能驅所燥之津液乎?此精蘊也。

附方 六方,系孫奇輩採附《金匱》者,論具本方之下。

《外台》炙甘草湯,治肺痿涎唾多,心中溫溫液液者。

《千金》甘草湯。

《千金》生姜甘草湯,治肺痿咳涎沫不止,咽燥而渴。

《千金》桂枝去芍藥加皂莢湯,治肺痿吐涎沫。

《外台》桔梗白散,治咳而胸滿振寒,脈數,咽乾不渴,時出濁唾腥臭,久久吐膿如米粥者,為肺癰。

《千金》葦莖湯,治咳有微熱,煩滿,胸中甲錯,為肺癰。

律四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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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肺痿病,多不渴。以其不渴,漫然不用生津之藥,任其肺日枯燥,醫之罪也。以其不渴,恣膽用燥熱之藥,勢必不救,罪加等也。

凡治肺痿病,淹淹不振,如魯哀朝,雖孔聖不討三家 竊,但扶天常,植人紀,嘿維宗社耳。故行峻法,大驅涎沫,圖速效,反速斃,醫之罪也。

凡治肺癰病,須與肺痿分頭異治。肺癰為實,肺痿為虛;肺癰為陽實,肺痿為陰虛;陽實始宜散邪,次宜下氣。陰虛宜補胃津,兼潤肺燥。若不分辨而誤治,醫殺之也。

凡治肺癰病,以清肺熱,救肺氣,俾其肺葉不致焦腐,其金乃生。故清一分肺熱,即存一分肺氣。而清熱必須滌其壅塞,分殺其勢於大腸,令濁穢膿血,日漸下移為妙。若但清解其上,不引之下出,醫之罪也。甚有惡其下利奔迫,而急止之,罪加等也。

肺癰肺痿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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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匱》甘草乾姜湯 甘草四兩炙 乾姜二兩炮 上 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溫再服。

《金匱》射干麻黃湯 射干十三枚一云三兩 麻黃四兩 生姜四兩 細辛三兩 紫菀三兩

款冬花三兩 五味子半升 大棗七枚 半夏大者八枚洗一法半升 上九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麻黃兩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金匱》皂莢丸 皂角八兩刮去皮用酥炙 上一味,末之,蜜丸梧子大,以棗膏和湯,服三丸,日三夜一服。

《金匱》濃樸麻黃湯 濃樸五兩 麻黃四兩 石膏如雞子大 杏仁半升 半夏半升 干姜二兩 細辛二兩 小麥一升 五味子半升 上九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小麥熟,去滓,內諸藥,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金匱》澤漆湯 半夏半升 紫參五兩一作紫菀澤漆三斤以東流水五斗,煮取一斗五升。 生姜五兩 白前五兩 甘草 黃芩 人參 桂枝各三兩上九味, 咀,內澤漆汁中,煮取五升,溫服五合,至夜服盡。

《金匱》麥門冬湯 麥門冬七升 半夏一升 人參三兩 甘草二兩 粳米三合 大棗十二枚 上六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溫服一升,日三夜一服。

《金匱》葶藶大棗瀉肺湯 葶藶熬令黃色,糊丸如彈子大。 大棗十二枚 上先以水三升,煮棗取二升,去棗,內葶藶,煮取一升,頓服。

《金匱》桔梗湯 桔梗二兩 甘草二兩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分溫再服,則吐膿血也。

《金匱》越婢加半夏湯 麻黃六兩 石膏半斤 生姜三兩 大棗十五枚 甘草二兩 半夏半斤 上六味,以水六升,先煮麻黃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金匱》小青龍加石膏湯 麻黃 芍藥 桂枝 細辛 甘草 乾姜各三兩 五味子 半夏各半升 石膏二兩 上九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去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強人服一升,羸者減之,日三服,小兒服四合。

《外台》炙甘草湯 治肺痿咳唾多,心中溫溫液液者。 甘草三兩炙 桂枝 生姜各三兩 麥門冬半斤 麻仁半升 人參 阿膠各二兩 大棗三十枚生地黃一斤 上九味,以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內膠消盡,溫取一升,日三服。 按:炙甘草湯,仲景傷寒門內治邪少虛多,脈結代之聖方也。

一名複脈湯,《千金翼》用之以治虛勞,即名為《千金翼》炙甘草湯。《外台》用之以治肺痿,即名為《外台》炙甘草湯。

蓋以傷寒方中,無治虛勞無治肺痿之條,而二書有之耳。究竟本方所治,亦何止於二病哉?昌每用仲景諸方,即為生心之化裁,亦若是而已矣。《外台》所取在於益肺氣之虛,潤肺金之燥,無出是方。至於桂枝辛熱,似有不宜,而不知桂枝能通榮衛,致津液。榮衛通,津液致,則肺氣轉輸,濁沫以漸而下,尤為要藥,所以雲治心中溫溫液液者。

《千金》甘草湯 甘草 上一味,以水三升,煮減半,分溫三服。 按:本方用甘草一味,乃從長桑君以後相傳之神方也。歷代內府御院,莫不珍之,蓋和其偏,緩其急,化其毒,卓然奉之為先務。然後以他藥匡輔其不逮,可得收功敏捷耳。今之用是方,徒見諸家方中競誇神功,及服之不過少殺其勢於三四日之間,究不收其實效,遂以為未必然耳。因並傳其次第,以為學人用方時重加細繹耳。

《千金》生姜甘草湯 治肺痿咳涎沫不止,咽燥而悶。 生姜五兩 人參三兩 甘草四兩 大棗十五枚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按:此方即從前甘草一味方中,而廣其法,以治肺痿,胃中津液上竭,肺燥已極,胸咽之間,乾槁無耐之証。以生姜之辛潤上行為君,合之人參、大棗、甘草,入胃而大生其津液,於以回枯澤槁,潤咽快膈,真神方也。

《千金》桂枝去芍藥加皂莢湯 治肺痿吐涎沫。 桂枝二兩 生姜三兩 甘草二兩 大棗十枚

皂莢二枚去皮子炙黑 上五味,以水七升,微微火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按:此方即桂枝湯本方去芍藥加皂莢也,芍藥收陰酸斂,非此証所宜,故去之。皂莢入藥,胸中如棘針四射,不令涎沫壅遏,故加之。此大治其榮衛之上著也,榮衛通行,則肺氣不壅矣。

《外台》桔梗白散 治咳而胸滿振寒脈數,咽乾不渴,時出濁唾腥臭,久久吐膿如米粥者,為肺癰。 桔梗 貝母各三分 巴豆一分去皮熬研如脂 上三味為散,強人飲服半錢匕,羸者減之。病在膈上者吐膿血,膈下者瀉出,若下多不止,飲冷水一杯則定。 按:咳而胸滿七証,乃肺癰之明徵,用此方深入其阻,開通其壅遏,或上或下,因勢利導,誠先著也。雖有葶藶大棗瀉肺湯一方,但在氣分,不能深入,故用此方。於其將成膿未成膿之時,早為置力,庶不致膿成則死之遲誤,豈不超乎!《千金》葦莖湯 治咳有微熱煩滿,胸中甲錯,是為肺癰。 葦莖二升 薏苡仁半斤 桃仁五十枚

瓜瓣半升 上四味,以水一斗,先煮葦莖得五升,去滓,內諸藥,煮取二升,服一升,再服當吐如膿。 按:此方不用巴豆,其力差緩,然以桃仁亟行其血,不令成膿,其意甚善。合之葦莖、薏苡仁、瓜瓣,清熱排膿,行濁消瘀,潤燥開痰,收功於必勝。亦堂堂正正。有制之師也。

總按:肺為嬌藏,肺氣素為形寒飲冷而受傷久久,出汗過多而不瘥,氣餒不振,即為肺痿。其風傷皮毛,熱傷血脈,風熱相搏,氣血稽留,遂為肺癰。肺痿多涎沫,乃至便下濁沫。肺癰多膿血,乃至便下膿積。凡胃強能食而下傳者,皆不死也。夫血熱則肉敗,榮衛不行,必將為膿,是以《金匱》以通行榮衛為第一義。欲治其子,先建其母,胃中津液,尤貴足以上供,而無絕乏。後世諸方,錯出不一,不明大意,今一概不錄,只此《金匱》十五方,而已用之不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