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閭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

醫閭集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六
  醫閭集        别集類五
  提要
  等謹案醫閭集九巻明賀士諮編輯其父賀欽平生言行及詩文稿而成欽字克恭其先浙之定海人以戎籍𨽻遼東義州衞欽登成化丙戌進士授户科給事中謝病歸𢎞治初起陜西㕘議檄未至而母歿乃上疏懇辭服闋遂不復出事蹟具明史儒林傳是書前三巻為言行録四巻至七巻為存稿皆雜文第八巻為奏稿第九巻為詩稿欽官給事時聞陳獻章名遂師事之及謝病歸里杜門不出惟以進修為事其學不務博涉専讀經書小學期於返身實踐嘗言為學不在求之髙逺在主敬以收放心而已故集中所録言行皆切近真實非髙談性命者可比而所上諸奏疏亦無不通達治理確然可見諸施行獻章之學當時或病其近禪欽雖學於獻章而性情篤實循循下學平日論工夫次第亦往往指獻章議論為過髙其氣象殊不相似在講學諸人中粹然獨為純正文章雖多信筆揮灑而仁義之言藹然可見固不必以工拙論之也欽少讀書醫無閭山自號醫閭山人並以名其集云乾隆四十五年十一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醫閭集巻一
  明 賀士諮 編
  言行録
  先生平生奉親極孝母黨姻戚雖甚寒賤待之盡其愛敬極其賙䘏親有疾則極其憂瘁湯藥必自甞迎醫必拜之
  先生於朔望祠堂行禮後必詣别宅拜從叔母率以為常
  先生性喜於訪問與鄉之長老言輒問先輩徳政之善與他處人言輒問地理風俗人物之實以至各邉蠻夷之情狀無不訪求
  先生謁疾家居四十年弔喪問疾外不輕出一切貴官相訪者止是致敬以延待之未甞往拜也間有不樂者先生聞之曰某何敢慢人養病官法當如此耳鄉之親故兄弟䦧牆夫婦反目執迷不返人不能措一辭者先生盃酒從容之際一言復初矣葢誠意動人不覺心服耳先生善化導人雖耆老商賈往往從化有史六丈者平生商於南方老而始歸慕先生之徳遂來求學先生仍以前輩待之每來輒為解説小學家禮次四書次朱子通鑑綱目次及春秋經左氏諸家傳數年之間寒暑不置史遂有所得巍然為鄉之達尊凡鄉人從先生之言行文公喪𦵏正禮者史丈為之䕶喪排異端守禮法老而益篤或言行有違禮者先生必正色語之史亦安受不以為忤也又史璠者丈人從子也亦為商遣其子從先生逰亦自取小學講説體行鄉中夸毗子往往笑之史君曰我惟從賀先生行耳久之行義卓然鄉人敬服遭母喪一遵文公禮衰服儼然居倚廬之中不御葷酒終喪始出後數年先生為作倚廬記紀其實以為世勸云
  先生甞迎從叔父之喪于他州適其邉有以酒食誘殺人而以報功者其指揮董某者謂其當事之官曰吾聞賀父將至倘問及殺賊事以實告耶姑諱之也其人曰是安可實告只言敵殺耳已而先生至董具道其實且曰某於他人可欺於尊者不忍欺也先生得人盡情大率類此
  先生往年寓客邸時視從者燒煤主家之婦見其未習也自為燒之先生輒致敬以避於外如是者再三則其人亦知禮而相避矣葢化之也
  先生静修林下而實未有忘天下之心當孝宗改元之時遼東都司都指揮鄧鈺大學士劉吉御史姜洪曹琳更有不記名者若干人交章薦舉時先生有老母在堂聞之曰時其泰乎吾雖不能出而天下賢才當見用矣先生之外父乏嗣取而養之於家己而慮曰古人必立同宗之子為後今吾外父有姪當為立之議其季者其母有艱色乃議其兄之瞽者且曰瞽於其家無用而有孩數嵗遂取為後且謂世之瞽者誦習淫邪妄誕而不知道正事乃獨教以誦文公小學教條東萊格言孝順詩有益事云
  族弟禟家人甞與鄉之劉姓公子争貿易以瓦礫擲其馬不數日馬病死欲訟之官先生有家生良馬直若干金劉指語人曰必得此馬吾方已也先生知之即以與之不須禟一錢
  先生自少即勤問學不事逰樂及成化戊子謁疾歸家益濳心正學杜門不出者十年至戊戌嵗始造表弟馬指揮文敬園中看花有詩云齋居四十二年身未見東風桃李春今日名園一盃酒不妨聊作賞花人葢實事也
  先生數嵗時甞宿親戚家其老者能言典故先生與之寢不一二夜得其所有殆盡聞者咸異之已而為衛庠生憲副楊公鏞按臨見而愛之問吾州古郡名對之甚悉楊喜目浮圖出句云寳塔七層逺近皆來瞻仰即應曰邦畿千里華夷無不歸依楊益喜且曰他日必成逺器先生雖習舉業時乏典籍偶得性理羣書一冊把玩不倦識見趨向自少年已過人逺矣
  景泰初吾州以邉衛奮武絶少文學衛庠雖設而為生員者多官府拘執充之故當時校各所出丁重役則曰吾所有讀官學者若干人矣是以讀書為重役也先生乃挺然崛起勤於學業年十八聞遼陽新舉子邱時雍先生精於詩遂不逺數百里往從學焉逾年有得而歸年二十中鄉試第二乃吾州破荒也鄉人稱先生自少謹飭正大雖處他鄉無父師相臨而未甞為一䙝狎非禮之事諸友之年長者亦㒺不愛重焉先生在科時凡外官有饋於科中則其鄉里同年之在科者為之致之書籍帽襪之類盛以食羅舁入分布一切却之同官對送者大言曰此獨不受者新選戸科賀大人耳先生畧不䘏也有鄉里相尋不遇以乾葡萄一囊投之而去先生歸曰此不可受者遂訪其人於正陽門外還之比歸為暑所傷疿出遍體後嵗至其時則發夫人甞指以示兒輩曰汝父此瘡如此得耳
  表親千戸馬某以貧乏割其居宅一隅賣之先生知之諭之曰汝祖宗故宅奈何輕以毁棄耶乃為出白金數兩以贖之又表親某假貸白金數兩於鄉人須索甚急卒無以應因搆讎怨先生曰當有以解之時方空乏乃假之相知者得白金如其數償之
  先生甞言人不可作半間不界之人故每語人必以盡善全美之道凡鄉人有争田者必以虞芮讓田告之兄弟相争者必以夷齊讓國告之有為繼母所苦及弟之不道者必以大舜之事告之傍引曲譬反覆不厭故雖頑者亦多感悟焉
  先生懲人之罪雖嚴肅然事過即不復停蓄於心矣看杜詩曰無深意味不如還看擊壤集也
  先生性喜賔客恭謹樂易好諮訪老而不懈用是屏居四十餘年而於天下人物風土民情邊患類能知之先生所友皆當時第一流人如陳白沙羅一峯林蒙菴周翠渠輩凡有言論書尺切於進徳修業者必籍録置座前時用觀省
  正徳已己逆瑾括民田東人驚疑思亂義州以守臣貪懦遂先發聚衆縱火劫財城中大擾然相戒曰毋入東街驚賀老爺鄉人以告遂請先生往諭先生辭曰吾非上官獲保里閈足矣請之再三遂從弟子十餘人往彼即拜跪言此事恐不能保全乞示生路先生曰汝輩既知悔即不殺人猶可解衆稍戢俄而相率至東街巷口羅跪再請先生曰爾等燒屋劫財皆可抵償惟殺人不可赦明後日鎮城當有體勘人來爾輩須拜跪求生耳慎無殺人已而撫鎮人果至須臾又報發軍來剿衆復呼噪相聚曰賀老爺不曾説謊我輩再往問之先生曰城中被爾等擾亂至此鎮城焉得不發兵兵雖至爾等苐不殺人當有原宥衆復退數日竟如其言城中不傷一人屯中鑿窖得錢若干先生分濟貧乏且為銀的以誘射焉
  郡人某其子已為儒學生以貧鬻為義孫先生傷感垂涕令家人借銀若干資之不計其報
  先生教子孫嚴而有道教門生亦然子孫男女但解言語即教以揖拜問安之禮知出入即教以出告反面之禮雖習舉業必教以得失有命毋為奪志讀書暇日則教以學筭數講六書習射法郊行見枯骨輒令子弟埋之
  鄉閭育女多不舉先生立法以戒家人曰吾家子婦敢有效尤者必出之葢忍於殺子何所不至乎
  先生晨興祠堂行禮後入書舍諸生揖畢則令背誦白鹿洞規東萊格言曰此諸經之機括在吾人實體而行之真學聖賢之要訣也丁寜反覆不厭其詳雖僮僕孩稚咸習聞其説焉
  先生有一友甞為縣罷歸簡傲不拘小節鄉人易之而先生敬待如初或以為請先生曰此公有氣節曾於國子監奏巨璫罪惡後其人送香文廟諸生揖畢即舉名問曰某人安在此公立應曰學生是也忠直之名傳天下夫取人者當於其大節小節置之可也
  先生以文公制為祠堂奉先始以繼禰小宗不敢祭及四代既而得原籍定海家書知繼髙祖之小宗貧弱無室廬乃嘆曰謀生如此祀禮可知於是制髙祖以下神主祀之為辭以告從權之故又初從家禮以西為上後謂文公拘於時制祖開元之禮於人情未安乃更以中為尊焉凡教童子即以格言至論日夕薫聒之曰此所謂作聖之基也如周元公希賢希聖章悉以俚語易其辭揭諸壁使童𫎇熟誦
  先生自少未甞以居官受用許家人而必語以力田謀食之道曰古人仕宦為行道濟世耳可以此求衣食乎軍士亡命其妻以徵糧自縊救不死苦楚莫訴先生聞知令人召婦立劵為代輸或曰徒収此劵耳不如無也先生曰非汝所知也
  門生某奉簡求薦先生復書諭以安命守義之意且歎曰渠聼信與否不可必盡吾心焉耳
  憲廟喪先生於書舍率子弟門生齋宿有别館生三人以市無肉買豕殺而食之先生怒而責之
  先生甞曰詩不叶韻不成詩況性情有邪正好惡之心得之吟咏今學詩者不叶韻遺淫詩豈聖人刪詩教人本意讀春秋一主程胡於書取典謨訓誥諸明顯者時時誦味禮中有疑者曰在吾人精以擇之乂曰文公採輯於小學者精粹之言也可詳玩而力行之先生尤喜易觀象玩辭不以髙年衰病少置至於易學啟蒙沉濳反復功力尤多
  李參戎守義錦三衛長蘇庫台者以燕狗子為謀主嵗為邉患狗子故開原盜亡入邊囙為鄉導先生語李曰擒狗子庶邉患可少李猶豫未決先生曰文公白鹿洞規不有處事之要乎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已斷而行之乃不為徒誦說也李意決成化壬寅夏訃擒狗子誅之是後累嵗無邉警
  門生有胡文寳者當科舉時以疾不果行返該衛路費先生深喜毎舉以勉諸生曰人須取舍明然後可以上進倘義利不明先已䧟于小人之域何縁上進耶謂門人王瑞之驕矜之病人皆有之瑞之更多耳當省察克治之方可進也乃為詩舉謝子事書其扇以教之自後瑞之知所用力常自克勵後尹臨安六載有聲
  成化庚子東土大饑先生告之李正郎曰聞永平倉有米若預奏朝廷運來賑濟庶人民不至死亡而邉方可守李諾之得米八萬石明年果再饑賴此克濟
  門生於衢路中或失儀責之曰為學須躬行躬行須謹隠微小小禮儀遵守不得更說甚躬行於顯明之處尚如此則隠微可知矣
  乂曰好利之徒何益於師門何益於鄉黨何益於國家教門生曰為學須躬行故曰學者將以行之也不行豈謂之學又曰躬行須是改過遷善不然妄行而已謂門生曰汝各家紡織否對曰不能也且無閒工夫曰此何言也男耕女織此正當為之事今有不㑹種田者乎不為耳若曰無閒工夫吾鄉未甞以無閒工夫不種田也汝輩讀書只是不信如葛覃七月等詩只是口誦而已此是吾鄉所缺者却將糧食易衣少間衣食俱不足矣著意為之不愈於外面奔波耶
  某廵按考試丁憂生員先生曰此何理也壞人倫壞風俗孰甚於此古人凡有喪者天子之命三年不過其門教之孝也又曰好秀才決不出考忍心害理君子肯為之耶皆可嘆也
  門生有粗率者侍立恭謹先生曰朝夕侍親守得此禮便是孝敬之子矣
  門生侍側先生問之曰孟子曰聖人與我同類者汝輩亦曾如此省察思慮否孟子此章喫力說許多話其意安在汝輩讀之曾得其意否讀書不切已誦說何益因門生説孟子天爵良貴章教之曰此處說内外輕重極是明白痛切但汝輩心中不十分愛他不把來心中常常涵泳體察何由得長進耶
  李參戎談毛正郎為屯軍貧者娶妻事先生曰文王發政施仁必先於鰥寡孤獨毛公亦有合此意其心雖私而事則公也李曰斂官員之俸以為之焉得為善曰所妨者小所成者大如彼取之如此用之人亦安得而非之今但繼其事而以誠心行之又推而及於操軍邉軍之無妻者悉為娶之不亦大好事耶又安可以其心之私遂非之而不為也為己為人天理人欲所争毫末耳門生有居喪而外父死議往弔之或曰禮三年之喪不弔先生曰此非尋常弔者比乃重喪未除而遭輕喪服其服而往哭之禮也
  甞戒學者曰好戲謔者薄徳者也恭敬敦厚謂之徳戲謔輕浮非薄徳而何
  盤糧陳繡衣寛來訪請曰生行事可否不能自知且無可問處幸有以教我先生曰不聞此言久矣虚心下問人之所難舜之大智亦不過好問好察大人此意正某之所當法也陳固問之先生以往年之過刻者告之教諸生書過善於籍以為勸戒曰有過非特自以為戒衆人亦當以為戒而自省有善非特衆人以為法而自已亦當以為法而繼之庶乎徳業可進也又曰善惡雖小須辨别如睹黑白方好若含糊不分有善亦不知其為善而加勉有惡亦不覺其為惡而克治徳業何由而進汝輩須互相講究辯别之可也
  甞責一門生曰汝於朋友不取勝已者是廢朋友之倫矣夫君臣父子夫婦長幼皆賴友以規箴切磨朋友之倫其可廢乎
  獄吏有徐姓者公平謹慎曉解文移在司若干年不妄取於人先生聞之喜曰是可教而為善也令人送以厯日徐自兹愈益謹飭
  門人某為總戎先生以書戒之曰位髙者易驕驕則賢人日踈而忠言不聞忠君報國事業由是而隳矣子其慎之
  初邑中僧道盛行後以先生正教之興漸次衰謝鄉人惑之者甚少雖緇流亦往往自悔悟有反正者有歸儒而逰門牆者有恨其衰暮而不能歸正者
  凡人家義男物故即以其妻為他義男之妻者殊非道禮今後吾家或遇此事待其守服滿日欲嫁者嫁之嚴内外之分男女有别人之大禮載諸小學最為詳明人家往往牽於習俗視為末務致帷薄不修悔之已晩今後吾家當一遵正禮戒此俗弊務要男女有别以全人道
  祠堂所在之宅宗子世守之不得分析所以然者非故為厚此薄彼也將以尊祖考妥神靈重根本而繁枝葉也茍違此義如世俗所為一言忿怒骨肉乖離割户分門斷裂破碎朝為大家而夕若有罪抄劄者使祖宗神靈無頓身之處根本既傷枝葉凋落必然之理矣縱其間有能卓立起家者西榮東瘁豈祖宗兼愛子孫之心哉為吾子孫者當世守此禮庶根本既盛而枝葉自繁違者以不孝論
  教諸婦一十二條曰安詳恭謹曰承祭祀以嚴曰奉舅姑以孝曰事丈夫以禮曰待娣姒以和曰教子女以正曰撫僕婢以恩曰接親戚以敬曰聴善言以喜曰戒邪妄以誠曰務紡織以勤曰用財物以儉皆用俗語詳悉解之毎旬諸婦於堂下拜後令子弟一人於傍讀前教數條聴畢拜謝而退
  先生甞曰論文王之化者必序后妃之葛覃數獨夫之惡者必以作竒巧恱婦人為言戒俗而法古敦本而抑末固君子之責也古人云縱不能行之天下猶可驗之一鄉今縱不能行之一鄉不可驗之一家乎
  同年張汝弼甞曰吾夢中得二恨語恨司馬遷早死史記之書不完恨蘇東坡早生伊洛之道不信先生曰此何足恨也縱使司馬遷遲死史記得完先黄老而後六經退處士而進姦雄貴勢利而羞賤貧等病能免之乎古人貴親炙蘇子親見二程尚不信其道徳若使生於其後何能信之乎縱使隨衆而信之亦虚文耳此二者皆不足恨也
  先生教門生行祭先之禮每四時仲月課其背誦文公時祭禮文且演其儀度其祭之日期預報而書之至期註銷之有始行不習熟者禮生相之
  有一親家欲行家禮乃自疑曰我家無秀才奈何先生曰汝家無秀才無人倫乎若用佛教則汝家有和尚乎其人遂服
  史六文送一生來學且教之曰學些人事也好先生曰此言便不是矣人之所學唯在人事此聖賢教人之正意却説學些也好不知學個什麽是全好耶
  先生有甥曰胡深者其父没時甫八月耳年六嵗即從學受躬行之教弱冠時追痛其父早逝未能行喪禮乃謀欲追補之為文一篇以呈先生覽之曰雖汝孝心然先王制禮已有定法不可過也茍有此心竭力以奉寡母盡誠以承祭祀可也
  俗傳打旱孤樁者謂天旱是墓中新死人作怪所致掘墓碎之則雨愚民無知往往妄作成化間先生甞告之當道禁其事後數年王備禦始至適天旱村民來告欲踵故俗王草率許之先生聞之急作一簡論其妄誕且干國典王遂悔而急止之已而天自雨訛言亦息後有南人彭姓者專以是惑衆兩城鄉民信者頗多先生言之王叅戎杖其人火其書
  鄉武弁喜功名者往往有燒磚包砌邉牆之議白都閫請諸先生先生曰嘻是欲為秦皇之長城者矣審如是邉人死亡無日矣我國初立邉始而埋木為柵已而掘坎為壕又其後也為小小土牆邉人不甚勞也今規模髙厚民已告勞矣茍欲燒磚包砌非秦之長城而何古人云作者不居居者不作如秦作長城後人因而為利而秦則亡滅此事理之明白者奈何效之縱使處之有法不勞而成只欲地方繼續修理亦已難矣且如吾州之城九里餘耳頃因連雨傾塌殆盡以一城兩衛之力累年不完今一城之邉動輒二百餘里倘有如吾城傾壞時何以修復今姑以黑白窑言之一城凡有三座毎年追其夫丁尚有至秋未完者今為長城計其窑當數倍於前矣民力可能辦耶幸勿再議白公悚然而止往年東人屢欲展遼東省奪三岔河之北老虎林謂其地沃饒且自廣寜至開原甚近雖賢明重臣亦往往惑之先生聞之嘆曰今日視祖宗時强弱如何民不聊生倉廩空乏守其見在者可矣奈何為此好大喜功之事以殺吾邉人乎且東人之所不安者患在無政以養之耳非患地之狹也或者勞力而成為利幾何而兵連禍結寜有已時況時詘舉贏尤古人之所深忌者





  醫閭集巻一



  欽定四庫全書
  醫閭集巻二
  明 賀士諮 編
  言行録
  都督李公始至求寫影紙習字畫先生因作一簡勸之以為字畫小藝不必縈心惟讀古聖賢書可以養徳性發神智施於處事接物無所差謬忠君報國事業日益光明俊偉可與古賢齊趨公何不務此乃𤨏𤨏於彼耶李公大喜即令素日讀書之官輪流日講以求進益且請何書為要先生乃令講大學衍義仍令其官先授於先生然後講之嵗以為常李公徳業大進
  王參戎禱雨寺中見芍藥盛開命麾下作對句送先生髙下先生曰今當竭誠悔罪之時思政事之闕失而改圖之可也此等戲事恐非其時
  吾邉舊有六馬營堡監軍鹽山王公翺所建捍外衛内邉境以安後邊警數動暫撤兵囬城因而廢弛邊患日甚先生詢得其利害移書撫憲河東張公九雲乃修復清河堡又數年韓參將來分守韓甞從先生逰尊事愈謹先生告以復餘五堡自是邊患益衰
  鄉人有失其前母之墓以其母配父葬前母之子來自原籍求其母墓不得博訪故老有告之曰汝母棺甞被火葬之某地但其封不識矣其子求得焉於是怨其弟欲負母骸歸原籍先生聞之曰噫皆非理矣皆知有母而不知父矣因簡示之其人遂服從合葬父壙
  陸湛為僧一旦慕儒道學於先生門人范以徳遂反正復從逰館下其家故習老氏業奉先之禮未能正也先生詩以風之曰去釋從儒世所稀綱常得處便歸依如何春夏秋冬祀尚與朱家禮制違湛慚而改
  門生有慢師者先生曰讀書以躬行為本躬行以孝弟為先然必得師長之教然後知孝弟而為之故小學之教必曰隆師親友隆之云者嚴憚恭敬與君父等也今汝於師長之禮怠忽如此則家庭之間事親事兄之道從可知矣此一坎不能過更學何事又曰為弟子者須於先生之言著意聴之無疑即行之有疑則質之今汝於余之言如水澆石此徳業所以不進也徳業不進而徒講於之乎也者之間有何益於身心也
  又曰埋須講究如祭禮便須知行則為厚徳不行則為薄徳此正格物之事也
  又曰今人於他人有過甚能議論及已身之過與人相同處便置而不問矣
  先生毎教人収斂精神潛心為已甞有言某先生公餘則著書夏則脱去巾帽先生曰不敬甚矣自古曾有囚首聖賢耶
  或有以呉文正所著學統學基等文為問先生曰聖賢氣象不如是也觀論語可見
  先生常言懐柔侯施聚善守邉其於邉牆止如人家院牆不欲甚髙厚然修之有法毎臺有牆板稍有披缺瞭至日髙以後無警即一人瞭餘人隨壊隨修嵗以為常故邉無大壊極敝之時擾民妨農之舉又安有千里調夫之害飢疫死亡之憂耶公甞曰邉牆非以其阻賊不來取其知出入耳操軍殺將在吾為將者真老成之謀也後來不知邉事者往往築牆高厚既勞人力其有損闕非臺軍所能脩補聴其大壊然後動大衆築之戎馬猖獗軍民荼苦較之昔日大有不侔然後知老將識慮之逺非後進淺謀所可及也
  問魏公之量固是間氣恐亦有所偏如軍中斬一卒毁其所管者只如尋常竊謂當怒之事還是怒方是如舜之誅四凶亦未甞不怒也今魏公於此乃全不怒不知如何先生曰亦不是不怒但怒得不覺不似今人驚怪耳
  七去三不去大綱是如此變通還在人如前貧賤後富貴不去者若無子多言之類可也淫者可不去耶以是推之自然可見其餘
  讀文中子至辭人不願出仕處曰此是實事説得自是好與他處不同
  韓文公上宰相書亦甚陋矣謝叠山却還稱他善占地步已是放倒旗槍者更説占地步耶
  為學須立志若不立志決無有成之理譬如射箭須先志於正鵠然後可以中若或大或小則在力也今不立志髙逺正猶射者不志於正鵠胡射亂射却如何得中也白鹿洞教條與夙興夜寐箴當時時在念者
  看元城語録曰不免異端術數之雜
  孔子於弟子只稱名至程門便有秀才賢輩諸君等稱呼矣
  今為將者由其不學少知義理率皆率意奢縱若要好須得一儒官傅導之嚴考其輔相之善惡實跡而黜陟之庶為將者不得肆意妄行矣
  六書本義之書雖非大義理所闗然其發揮字畫本義誠為有理非其他以已意著述者比
  問静極而動者聖人之復豈常人之心無有動静乎曰常人雖當静時亦不能静故曰静極而動者聖人之復此理無處不有無時不然人惟無私意間隔之則流行矣
  先生看朱子語類因命士諮曰可取明白切要者㸃出倣近思録巻類抄為一書與學生及鄉之讀書誦佛經耆老輩觀之以祛愚俗之惑可得進道之門户也今世無人材皆學校壊之耳在位者宜有以處之也今之教官絶少稱職者若提學者得其人考察而罷黜之或别項差遣務選有徳行者為之庶幾人材有望教門生曰為學先要正趨向趨向正然後可以言學不然終不免於小人之歸也今人見有人言欲學聖賢則譏誚之不成為學只是學小人學愚人耶汝輩且安心讀小學必以聖賢為志知即行之便是君子之徒至於理既明矣然後應舉中與不中則有命焉若趨向專志於得即是小人矣目前由科舉登顯官而以貪汚不忠自取敗壊者往往有之皆趨向不正志於得耳何足效乎
  黄氏東發質實少智之人言多糊塗
  古之政事學問一貫事耳今人學自學政自政判而為二故所學徒誦説而已未甞施之政事政事則私意小智而已未甞本之學問也故今之為政者剛者偏於剛柔者偏於柔間有得其一二者亦不過天資之偶合非學問之功也故欲政事之盡善須本之學問
  白沙答張廷祥詩所謂吾能握其機何必窺塵編等語不免有過髙之意
  白沙讀秦誓抑揚之間亦有太過之意
  先生甞曰白沙後有書來謂其前時講學之言可盡焚之意有不滿者在
  為人上者既是不貪亦須嚴切以禁屬官之貪方有實惠以及其人若不能禁之安能濟事
  讀書須着實體察如讀孝弟章便反諸已曰吾能孝弟否乎犯上作亂吾有此失否乎善無於已即勇為之惡有於已即速改之只謹守此便是讀書之法
  劉向云仲舒管晏弗及伊吕不加向子歆以此為過向之言固有失歆之言亦未為全得夫仲舒於伊吕固所不及若其正誼明道而不計功謀利管晏何曾夢見他腳板耶
  聖人之法細宻而不粗率如人賢否一見之便不言我已知其為人必須仔細試驗考察之今人觀人一見便謂已得其實真俗人所謂假老郎者也
  小人懐土如居不仁之里不肯移向仁里中去又如居亂邦貪富貴而不去便是懐土不是譬喻也
  問尹氏為母日誦佛經一巻朱子録而識之何如先生曰尹氏篤厚之人不違母之遺言故朱子取之然亦尹氏之所以為尹氏耳使程子之母信佛必能諭之於道矣如其不從亦若尹氏之母亦别有處置不但如是先生讀白沙先生手書為學之方嘆曰先生之資質髙功夫深真豪傑之士不為流俗之所移者又曰先生潛軒賦言為學之道在乎主静以為應事建功之本學者宜深味之
  先生甞曰吾聞之君子讀書須求大指義不必纏繞於瑣碎傳註之間也
  學者凡事不可尤人皆當安之於命耳義理精微尚欲講究況眼前之事有何難見但為私意所蔽於是有不能見而唯以尤人也
  觀薛文清讀書録謂其中所言克已之事甚善韓信軍中問李左車便是聰明過人處今人不用人言者皆是此心之不明耳驕惰之心一生即自壊矣
  黄東發謂臯陶以司刑而子孫無聞不得與禹稷契比韓信以司兵而宗族夷滅不得與蕭曹張良比真淺陋謬言也臯陶得道統之正傳者尚謂其以司刑禍其子孫不知何等人可司刑而福其後也韓信以謀反誅乃以之比臯陶何其謬耶至其蕭曹張三子之後為異端之徒簒弑之賊皆為其祖宗之榮又何卑耶
  有一世之俗有一方之俗有一州一邑之俗有一鄉之俗有一家之俗為士者欲移易之固當自一家始偶觀李性文評曰朱子之文詳於程子者發明道理以示人耳今乃以程朱之文詳畧不同為天分之異誤矣又曰以程門之文未免訓詁家風對蘇門之文未脫縱横氣習而言是不知輕重者也
  英廟復位之詔人謂岳先生所作所謂多難興邦髙帝脱平城而肇漢隠憂啟聖文王出羑里以興周此在臣下表稱可也人主自謂可如是矜伐耶
  甞論天下之士曰予在京中獨見一白沙耳
  用人猶醫之用藥和緩者宜於久逺而短於應急快利者速於去疾亦能損傷真氣惟用之得宜則可全其利而免其害也
  先生教人必自小學始時科舉之學行往往舍而不讀常命諸生曰不願讀小學者無留館下於是小學之教盛行鄉邑焉
  先生毎言後世之人知改過遷善即可與之有為甞欲取古人改過誠身者錄為一帙以化鄉閭然以急於自修竟未果也
  先生甞言遼東當祠者馬都督雲葉都督旺此二人奉髙皇帝之命航海來遼招撫夷夏安輯兵民開創衛所建立學校濯變風俗使蔚然為衣冠禮義報功報徳何可㤀也於是鄉之耆老請於上司具奏朝廷竟不果建都督胡忠分守是州睹馬公𤣥孫輩嘆其先世功徳欲為建家廟先生聞之使告曰馬公之祠與其建於家孰若因民情而建於吾州乎胡公曰吾不及也遂建祠城南隙地廟額祭品尚竢國典云
  張汝弼傳某達官之論以為前代取士以辭賦故有道學之説今時取士則純用經義矣更説甚道學先生應之曰是先正所謂為己耶為人耶躬行耶誦説耶精切耶鹵莽耶以是辨之則謂務經義而即為道學者其亦誤矣
  先生毎念謹封疆之界謂羌氐不宜置之近牆日使窺伺我邉況又有容之牆内者逺近虚實多少强弱一切為其所得往時賊不近牆欲來犯我邉必用姦細先來覘視今自封疆不謹之後則人人皆姦細矣因此一旦起營去後兵禍之慘不可勝言此事亦既有明效而邉人仍踵故轍者茍徇目前不恤後患耳況賊之老小在此州却往鄰州虜掠人雖知之亦泯泯而已此何理也又此賊既在牆内何所不至搶剝衣服淫汚婦女一切匿之葢上所諱言人自緘口矣又地方既有此等於防邉自爾怠忽既憶其貪我食且不盜邉又以為縱有别賊殺此可以免罪又得陞職邉防大壊全在此耳古人云明其為賊敵乃可服昔年法度彰明之時彼去邉最逺臺軍瞭見便舉烟放砲而官軍嚴以備之或伺其夜宿則令步軍劫之縁此輩近邉更無他事只作賊耳今却容其住牆内外何以闗防也戊申勅諭有云舊例不許爾等近邉今朝廷憐爾窮困暫令近邉藏躱精壯人等仍須在三四百里外住劄防䕶何甞許其經年累嵗在牆下牆内畧無中外之辨乎
  教門生曰讀格物致知便須一一窮究道理讀誠意便須着實好善惡惡如此方有益耳
  觀通書誠下章三註中引朱子所論未發之中曰此説不是當是未定之説引之於此者纂修踈謬耳後考大全集中此乃與張敬夫書文公註云此書非是存之以見議論本末耳因言修官書者之不用心可慨也中庸或問必有事焉一段當涵泳
  又曰今之學者類多放曠不敬此是一大病乃聖門之所痛絶者故曰古之聖賢兢兢業業過了一生若書之言堯便首之以欽明文思舜便曰溫恭允塞詩之稱成湯聖敬日躋文王敬止之類皆是道也學者欲學聖賢必戒謹恐懼去夫放曠之病庶可入也
  先生曰某上不能有益於朝廷下不能有益於鄉黨今爾諸生相從若復拒之不忍為也且爾諸生之相從者以余為年稍長識頗明故耳然須有相信之意則好若不相信無益也古聖作經之意欲使人皆明此理而措之躬行非徒使人記誦之以應科目釣聲名取富貴以榮身也今爾諸生須知此義莫負古聖著書立言之意可也若曰吾輩之所希者舉業而已則甚非余今日相望之意且師生之間即朋友之意若余之所為有可疑者爾輩當面請之若然則非惟有益於先生必有益於弟子故曰事師毋犯毋隠因論處朋友之道曰吾觀爾諸生於朋友之過失不敢明言恐其怪已此甚非友道欽自來不怕朋友之怪有失者未甞不直言以正之不從然後止感諸生之相從不得不明言以告勉之勉之又曰為政須養人亷恥於下官不可輒加呵叱箠楚雖下至吏卒亦當以亷恥養之彼然後知自重而勤於公務也又曰今之文職六部等衙門亦有所屬然不專用箠撻者以人知恥也武職獨非人乎顧上之人不以亷恥養之耳茍能行之風俗之變亦不難也又曰在科中每見同僚於吏員有小過輒罵詈箠楚待之若犬彘心甚不平謂同僚曰彼亦人也若不以人理待之則彼自視益輕而愈無恥也
  又曰朝廷髙爵厚禄為何只為幾個窮百姓而已茍不與之為主而聴人虐害之乃曰我亷矣我勤於公事矣如此可以為忠臣而不負朝廷之恩乎
  廵撫之職與廵按不同葢必撫安一方之人使之安生且得便宜處置甞有人一履任輒參奏許多官亦未為便必須先周歴各方訪其行實出令以警省之使之悛悔不遵令然後舉其惡之尤者奏而罰之則各官自知懼不敢貪汚暴虐矣今一下車即參許多官則所參者未必惡之首而惡之首者未甞參也
  又曰法須簡約人方能遵守行之久逺文具而已者豈能行之久逺哉
  今人於宴㑹若製為歌詩辭語明白不必文飾令左右人歌之或父子骨肉間則説孝慈或同僚之間則説彼此勸勉莫忘公務或言飲不可過多或言醉後威儀言語當謹慎或以古之清亷者為勸或以貪汚者為戒使人於晏樂之時不忘警懼之意則亦大有益也
  先生曰今人見人有勉强犯捉者便笑曰某人造作不誠實我甞曰且得肯如此亦好了如本好色把持不好色如本好酒把持不飲酒此正矯揉之功如何不好若任情胡行只管好色飲酒乃曰吾性如此此等之人以為誠實不造作可乎
  孔子答人之言各中人之病説得如此好雖然又不似快説話者若孟子則便似快説話者
  人之欲無大小但為其所中則牽制而不能舉矣人之當官始之清亷者及其卒多為利吏二者所誘葢不可不慎也
  又曰官之於吏當以徳化之須朝夕勸諭之曰吾與汝當為好人不可壊法以貪汚若貪賄賂虐害小民與賊盜何異今我輩見賊盜必深疾惡之豈可自為賊盜而不顧也天豈不降災禍於其家者乎如此朝夕省諭彼亦可以省悟感化不為惡也
  問神者妙用也用即費而顯也非神也妙用則神也葢言所以為用者也如雷動風撓火燥用也所以動撓燥者神也先生曰然問體用一原顯微無間異端不如此故有絶人事而求天理者曰世教不明故言天理者不知用之人事言人事者不知本乎天理所以一則流於粗淺一則入於髙虛
  又曰理之名雖不同實則為一聖賢認得定故横説直説都是譬諸稱呼人或名或字或官或號皆是自不知者視之稱名則知某人稱字稱號則不知矣是則雖知其人之名其實未甞知也
  國朝呉康齋先生不知其詳白沙稱其未甞著書意以今之著書者於理無所發明不過為名而已
  問格物致知之説程子己論之詳矣其門人之言乃鮮有無病者何也先生曰程子非一時之言門人有聞者有未聞者且各人資稟不同又有相從不久便做官去者若資稟髙相從久篤實行之方見得親切若但一時聴先生之教未能盡行雖知以為好語然其中十分切要者也只作尋常好看了意畧不同則其終也逺矣學校乃朝廷作養人材之所禮義相先之地如不孝弟不忠信無亷恥者養之何用上司於如此等人當訪而黜之然後人知務本不然則此等人雖能文章終何用乎子弟之幼者今人唯教以讀書作句於洒掃應對冬温夏凊之禮反畧不加意皆由世教不明故耳此人材所以難得也
  王繡衣過義州令儒生行家禮欲通行二十五衛詢於先生先生為之少加損益曰禮須讀而習之如孔子尚與弟子習禮於樹下習之熟則行之自易矣官府文書止可舉其大綱使行之者由綱以考目可也觀小學之書曰必如此然後有益於身心為聖賢之學也他道非無一長可取但所得者少而所失者多唯身心之學推以治人極於賛化育參天地
  人有求為私屬者先生以正理喻之退謂家人曰渠來以私意求我我却以正道勸之渠欲拖人下水我却救渠上岸不亦可乎
  白沙之詩正如朱子之文自有許多意味
  觀陳翰林張御史和唐音詩曰唐詩本不十分好被和者比之又覺得他還好
  古之天子公卿躬行於上言行政事皆可師法人焉得不善世焉得不治後世教化既無風俗不美人焉能得善世焉能得治乎大抵人之情從俗易違俗難若風俗茍善中人以下之資皆薫陶漸染為善矣若風俗不善須豪傑之士挺然特立與俗違拗方能去惡從善力量稍次者已不勝衆人排斥矣況其下者乎後世為善之難如此此賢才所以不易得而世所以不常治也于少保所為有取死之理但當日殺之非其罪夫英廟被留北廷郕王監國少保輔相之自當卧薪甞膽期復不共戴天之讐以歸英廟乃不久而郕王遂居天子之位無復討賊之心且廢太子而立己子及敵人自送英廟歸景泰但相與一見而遂幽之南内此皆少保當國時事也豈不有死之理然謂其迎立外藩以樹私恩則實無是事也又曰于公大才有安社稷功人鮮及之但大義不明遂至於此或曰郕王欲踐位少保何以處之曰當時英廟被留人心揺杌雖郕王監國亦自恐懼不暇便豈敢有他意當是時少保處之有道使郕王大誥天下以監國復讐大義敢有上言欲王即真者即是姦黨身家重罪如此則後來郕王雖有邪心何由能動當時既無處置後來自難既不能死諫又不引去而主張國事權勢自如乃使英廟禁錮南内此心何忍耶又曰于公清白抄没時其家實無所有
  人之大節猶四支四支全而有病者猶可調理一支缺焉可謂人乎
  荆楚之忠臣能助主以闢土地者皆周天王之大賊也是皆助其父而凌其祖者也故君子先務知大義而後盡細微
  先生甞曰某平生於理當為者即為之最不㑹隨順人情所以多致人怪者在此然人之處世決無使人都道是的道理若使人都説是便是鄉人皆好之而有茍合之行矣
  欽前日上言苦口極言者此心自不能已也葢當日不能盡言職時當退也安得不退於家今朝廷用賢納諫正大有作為之機㑹也雖居憂養病亦不得不一言也不然何以答朝廷取用之意耶
  問静無資於動動有資於静凡理皆如此如草木土石是静物便皆自足不資於動物如鳥獸之類便須食草棲木矣故凡静者多自給而動者多求取故人之寡欲者多本於安静而躁動營營者必多貪求也先生曰亦是如此
  問視聴思慮動作皆天也人但於其中要識得真與妄耳如目有視之理耳有聴之理目不可以聴耳不可以視這豈不是天也然人之用目視物用耳聴聲則有真有妄故視明聴聰真也視不當視聴不當聴者便妄也譬如火有焚灼之理刀有裁割之理自是物理本來如此就人言之用火用刀得其宜便是真若將火去焚燒人屋舍將刀去胡斫人便是妄矣先生曰然










  醫閭集巻二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醫閭集>



  欽定四庫全書
  醫閭集巻三
  明 賀士諮 編
  言行録
  先生曰人皆知神之神而不知不神之神且如此心藏往知來不可測度何神如之前乎開闢之初後乎萬世之後髙極於蒼穹之表深至於黄泉之下何所不貫此心之神如此惜乎今人皆錯用此心
  京都中行教化亦是難變先是貴戚勲臣家奢侈浮靡之甚須上躬行以化之又多建官學選有才徳者領其事凡貴戚勲臣及其子弟皆收入受教嚴師弟子之禮雖勲臣已有事管領者亦要朔望入學聽教行禮凡動作衣服宫室飲宴輿馬之類一一教之如式有率教而過人者或違教而不法者許其師月陳之以憑賞責若然則巨室既善而人皆善矣雷動風行誰復沮礙惜乎今之不然也
  人材之成決在於教如永嘉之人自幼皆能寫大字教使之然也
  若有一个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欽思此人絶不曽一見
  人於富貴之闗過不得者更說甚道理
  觀莊周非孔子處曰若三代時有敢如此說者便須誅滅
  又曰今之為官者甚是難為盖無處無内宦故也祖宗憲綱都布按與御史相為賔主今以謟驕二字壞之盡矣惜哉
  楊信民惟至誠愛民故民愛之如父母
  為官須識大體如廵撫便須除姦革弊激濁揚清但若寛慢姑息便不成體面矣
  論為政曰只有一箇虛已下問親賢樂道之心何事不能作何功不能成
  朱文公除官因其處有奄豎循習與監司為賔主遂力辭其官嗟乎今監司之於内豎則猶弟子之於嚴師矣朱文公之才徳寧宗在東宫時已思慕之及登帝位始雖召用不久即遣斥況乎素不相聞者能信任之乎此君臣相遇自古為難也
  劉七丈患其族大而常相争先生曰予有一法能弭之劉起而問之先生曰是當以徳化之也今誠能依文公四時祭禮一一行之祭畢而餕莫使異姓之親相雜序倫理篤恩義子孫之中有善之異於衆者奬之以為勸有過者責之以為戒今能如此行之不一二年間皆化而和睦矣劉起謝曰謹奉教
  因談韓信之事曰義利之間所争不多信不知大義所以後至叛逆族誅方其拒蒯通時其所處固是但其意以為漢王待之厚而不忍叛之却不知君臣之分既定盡職則為忠臣叛之則為賊臣矣君雖待我以薄甚至以刑戮加於身然我但當守人臣之義亦豈可叛之乎信不知此所以當君厚待之時則盡力報之貶降之時則怨望謀叛其心惟知利而已矣
  小司馬議論文章鄙陋之甚其述賛可刪
  曹操乃漢之賊臣後人當直呼名而已世之編詩者乃稱曰魏武帝何其繆耶
  見人有盡和古人之詩者曰弊精神縻嵗月一至於此可哀也已又曰縱作得好亦只假景虚情而已何足道耶
  與僚友相處須開心見誠方是道理
  周太王遷都之言孟子所載數句最好其曰不以所以養人者害人固是遷都正意其曰二三子何患乎無君此意尤好盖不漠然捨之而去也韓文公作琴操便只說得不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後面這意思便遺了荀彧為曹賊作謀一生至老乃自殺所謂死有餘辜者也當喪亂之世小有才而未聞大道者罔不殺身滅族人非遇明睿之主居大臣之位雖其才識過人得君寵任㫁大疑處大事然大臣憤怒謗毁交作主心狐疑而禍及矣故以小加大以疎間親鮮能全其功而保其身者
  人言唐太宗諌行言聽誠可事之君然今考其大倫之虧真所謂禽獸耳為之臣者於此不諌是舍大而言小舍重而言輕是可謂之忠乎茍於此諌之彼豈肯聽從之如他事乎然則謂唐太宗為真可事之君者恐亦未之思也
  問白沙先生讀秦誓自今觀之其論未免過髙先生曰然白沙後甞寄書來云向日都中相與言者皆當棄去不可更留之是先生後來之意也
  先生教學者曰汝輩須打起精神及時進學到四五十以後精神短少更不能前進矣
  教李子英曰不改過決不能進然過豈能自知故又須朋友相規戒子英對曰朋友多不肯言奈何先生曰汝無虛已下問改過實心彼如何肯說昔者顔子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虚所以進於聖人之域今要得長進決須學顔子方得汝輩平日彼此相視以為渠便比我争多少我何必問渠既存此意所以人不肯言所以不能長進先生謂子英曰汝所教之學生俱已讀小學乎對曰然曰小子須以是教之方有可望不然不過成就他一箇利禄之私而已
  責門生曰東萊格言文公教條欽特提掇出來教爾諸生盖以此是為學總括處由是可以希賢希聖今爾諸生乃不能遵信如何成得人
  王瑞之壁上掲掇錦二字先生以克己二字易之曰人能克已豈不可以希賢造聖耶
  問古人數世同居者其廟制當如何曰此亦不難處既立繼髙祖之宗所奉祀之廟於中却於其旁其後别立祠堂以為其餘繼祖禰小宗等奉祀使之各主其祀外則合為一垣四時之祭以次行禮如此方為得宜若只合祀於一處便只是茍且將就必不能得停當矣今之讀書者只是不信故一無所得
  事之無害義者從俗可也今人以此壞了多少事非聖賢誤人人自妄引以為口實耳却不道若害於義則不可從也
  朱子調息箴甚善如感興詩哀哉牛山木章結之以肅容正冠襟亦只是持敬之意
  朱子調息箴隨時隨處之言功夫全在此也主静先去了許多勞攘持敬之功方有入處
  聖人之道自是難盖以無時無處皆要合道至纎至微不可放過也若節義之士但只一長可取他事未必皆中節也
  吳草廬道統圖說恐非有道者氣象豈有十九嵗人便可以道統自任古之自任者莫如孟子然公孫丑疑其為聖人便深不敢當豈有不待他人稱已自以為盖有不可得而辭者乎况北方又有一許魯齋安可謂天下無人
  草廬謝僉幕等書甚非聖門氣象聖門開口便道敏於事而慎於言觀孔子顔子謙遜便可見也
  後世著書之人不為名者少
  子夏之言病少
  天地間本一大中至正之道惟太過不及遂流於惡如喪葬之禮自有中制若墨氏之薄與後世之侈皆流於惡者也故程子曰凢言善惡皆先善而後惡
  今之人天資美而壞之多矣若天資之偏由學問而有成者盖未見之也
  因論為學之道嘆曰人須是信方可望不信則心不相符決無所成
  孔門自顔曽而下諸子之言鮮有無病者有子閔子無病其餘一人是一人氣象規模
  人能着實信亦是難事如子路於孔子之言多是不信觀有是哉子之迂也之類可見使其能信夫子之言安有事衞輒之失哉
  好問則裕自用則小如子路輩亦是自用之意多遇如是之師如是之友而有如是之失惜哉
  道理不周徧精宻終是顧得一頭顧不得一頭故曰不矜細行終累大徳又曰人一時不敬則一時放肆悖理矣
  陸子静讀至其為人也孝弟章乃曰人既孝弟如何更說犯上此雖是他天資髙處便有簡畧細微之病如人亦有事親長能孝弟者然些小犯上之事時或有之故為學之功不可不細宻周詳也
  人之膽大敢為若不知道則弑父與君何所不至故曰膽欲大而心欲小不可有偏
  今之為官者多是不用人言孤立於上上下不交事安得濟
  後生須下問以納善然後可望
  草廬看來只是聰明博學躬行切實意思少故其出處著述皆有可議
  自來說草廬者便不見有躬行實得意思稱許魯齋便有躬行實踐意思今其文字亦可見
  為己之學自是休歇不得今讀書開口便是此理只是汝輩無此志故一無所得如小學中所載更不消說如大學開口便說明明徳論語開口便說學而時習之朱子釋之便要明善復初中庸開口便說性道教由教而入者便要戒懼謹獨孟子開頭便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所謂仁義便即是明徳即是善與初即是性道皆是一般說話只是而今惟在舉業上走把這一路都一筆勾了所以只如不讀者一般全然不覺他是說箇甚麽大抵有志者事竟成志既不在此如何有所見有所得人惟知利而不知義所以量狹小若知得義之分惟以義為主則量不期大而自大矣
  教門生曰予自來讀書於舉業上便不似爾輩汲汲當時心中便以為聖賢之書決然不是只教人科舉決然都是行得者聖賢定不㑹欺人聖賢處下的方子人肯將去醫病無不效者惑世誣民者甚多故學者不可不先窮理能窮理便不為其所誣矣
  命諸生歌諸生為學事科名之詩有一年長者亦嘻笑責之曰樂然後笑不知汝有何樂汝輩迷了正路胡行吾方髙聲疾呼喚不囬頭却反嘻笑此何理也事師在乎嚴憚安可如此耶
  因諸生於朋友間全不知責善之道因命作朋友之論來看已而各作論來請教先生讀之曰既知得朋友之倫是如此却都㑹這等說話乃全不依這言行便不是人了便如鸚鵡猩猩說人的話做不得人底事一般更成箇甚麽人
  教門人云無恒是箇大病汝却有此病所以不得長進今要躬行須先以敬為主不敬便不是聖門家風今後放曠之言放曠之事便須收拾起方可望進經書中說自古賢聖未嘗不以敬為首稱昔程夫子專以敬為學當時蘇東坡只要打破程夫子敬字至今觀之程夫子便是賢聖之學東坡不免於小人而無忌憚也
  學者須與朋友講論然後知見可髙明不然便孤陋寡聞以為好者却反是不好而不自知矣昔蔡伯喈得王充論衡秘不示人自今觀之論衡中胡說者不少可見伯喈秘得沒來頭當時若與人共觀豈無有知其繆者乎
  禮記有可疑者葢當時記禮之人非是深於道者是以多差誤有聖賢之言當記而誤遺之者有不得聖賢之意而妄為増添者有他人之言適其意而取之者有相傳之繆誤不決擇而遂書之者故他經皆精純而惟此有雜
  禹聞善言則拜葢聖人之心純是天理故一聞善言便自不知不覺喜歡而拜謝之今人之心全是私意無為善之志雖聞人之善言如何肯拜耶
  鄉人有兄弟争屋者先生謂其弟曰夷齊兄弟讓國今却為兩間房傷兄弟之情國與房孰重乎彼為人而吾獨非人乎汝惟知利而不知義耳其人愧謝而去異日見兄來先生取小學夷齊讓國虞芮讓田二章以示之彼曰吾弟欲傷我先生復取孟子象欲殺舜章示之其人曰此聖人事也吾焉能之曰學聖人乎學小人乎其人雖以為然而未有痛切意及歸而思之乃謂人曰賀公之教誠天理也非其言吾何以知之吾與弟争屋而經書中有兄弟讓國者吾怪吾弟傷我經書中有弟欲殺兄而兄反親愛之者吾然後知聖人教人之意詳備如此也吾異日當謝教焉先生聞之謂子姪曰人性本善但為氣稟習俗所壞耳義理之言自少至老絶不曽聞彼何由而入於善乎以此又見天下無不可改過之人也
  讀白雲許公集曰志聖賢之道甘處貧賤可謂賢矣但身心所得者淺是以不免於文士浮華之習佛老異端之惑淫媟鄙猥之辭也觀其文可見又曰許公之所以如此者便無惡不仁之意故也所以聖人說好仁者說惡不仁者盖不惡不仁則其好仁之心亦不切矣今欲養賢才以輔治理須先考察知務實行十三四員提學之官使提督各處學校到任先考學官有不堪者罷送吏部聽選别職即選本學生員及山林隱逸或有司見任之官徳行學問可為師法堪授學職者推舉之使教生員本學推舉者不妨其科舉原自有司推舉者仍令食原職俸禄一以躬行為已不事虛浮無益之文嵗貢依程子所論之法不可但挨年嵗如此數年之間俗弊可革而賢才漸多矣
  先生聞閣下某人劾退歎曰國家用人不能慎之於始致使小人蠧政二十餘年今雖劾罷於朝廷之事已無及矣茍不求所以用人之道雖罷黜一某人不知後來如某人者又有多少盖朝廷用入閣者皆出翰林翰林之選文字而已非嘗考其行也又翰林之職只在修書作文茍非大無顧籍貪汚請託之甚者外官何自而議之故不才者得冒濫大用況翰林之擢惟在進士首數名耳二甲以後雖有大徳大才者何由得入閣而大用乎此擢任之所以每不得人而誤天下也
  内外文武少不出於宦官宫妾之門安望天下之治耶一門生失愛於繼母有怨之之意先生責之曰觀汝所言心中全無天理矣古人處繼母而盡孝者多矣見於小學經書中者汝可一一尋看汝之孝果能如古人而親有不順者乎汝之心乃大不孝非細故也我教汝兩句切要之言可大書於壁時時玩味而自省庶乎有警於心耳西山先生曰罪已而不非其親者仁人孝子之心也怨親而不反諸已者亂臣賊子之志也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出乎此則入乎彼汝今既有怨親之心便是亂臣賊子之徒矣可不懼哉
  為政須變移風俗且如杭州陋俗富家大族皆令婦女盛粧坐肆與人交易送喪出城同類設席邀喪主既醉方㑹葬此等風俗不終朝可革今國朝百數十年來乃無有變之者是可嘆也
  教坊司所作淫邪鄙倍之樂壞人心術者也夫古樂久亡今欲考定律吕中和之聲固是難事然此等邪穢亦不可以革之乎京師為天下觀法首善之地也今却放三箇院子亂人紀壞風俗欲天下化而入善可乎此弊之來雖逺然上欲革之吹嘘之耳何難之有
  因論為上司者曰下民無大無小皆呼為父母者何也以在上能安養之如父母之於子也乃或畧無慈愛惻怛之心而惟以嚴刑峻法為事豈父母之道哉夫虎狼毒矣不食其子為民父母反虎狼之不如矣父母二字可不深思之哉
  朝廷取王宗貫敇諭方說得痛切方有箇着實用賢之意王公素稱正直不知此來如何處置須陳言將司禮監批聖㫖權柄歸還閣下如祖宗初制使政不出於宦官方是第一等大事然後禍本可絶天下可平但未知王公果何如耳
  偶見南京壽俊㑹乃王宗貫守備時與成國公衆人所作命名作序乃尹氏直也曰十數人中有好者有不知者如某人貪濫小人王公乃與之作㑹便是惡惡之意不十分了若不知其人却是糊突又曰耆英㑹名頭本不十分今又做壽俊㑹豈不貽笑天下後人夫在已果英人稱之可也自曰英可乎今某人為人如此乃自稱為俊不幾於無忌憚乎又曰白樂天九老㑹其名方是耆英之名是文潞公粗處若使臯陶稷契周程張朱肯如此名乎當時雖司馬公亦預列然其初自謂年幼不敢班於是列文潞公乃命人於幕後圖其像而强之㑹然則司馬之謙退安知其不在於此乎又曰某人壽俊㑹言其在㑹中年少意欲比司馬公你如何比得他簡選武將須是先知些忠君孝親道理更曉解兵法方可大用天與之良貴却棄而不求狥在外之得失乃死生以之可哀也已
  先生嘗謂重門擊柝自古然也今朝廷知重三邊之防而腹裏不盡建城郭各邊惟謹墩墻之備而住種不盡築堡圏承平之時因循不覺一遇盜賊蜂起何以自保先生之考二府君生於浙之定海年弱冠其叔考志初來遼補役叔考有弟當行臨行避匿府君慨然曰塞垣非可獨往我當共之始至廣寧後遷義州奉事叔考極孝養叔嘗疾踰旬朔府君晝耕於郊夜侍於家雖極辛苦不自知也嘗商於南州有所獲縱兄弟先持以歸謂為已賄已而空囊抵家尊者詰責之不與之辨也又嘗賖貿木棉於丁家道口貲貨既出而天氣亢旱府君不忍人之艱於食也遂棄劵而歸客中無事手織草履置之門外見有跣足過者輒與之一日邸中樹杪有蠟嘴鳥為巢同伴少年以計取其一其一飛鳴不已府君憫之勸同伴曰安用此子不見其配之哀鳴乎縱之可也乃譬曉百端同伴猶不可府君因具酒肴請之縱焉雌雄和鳴飛翔上下府君喜謂同伴曰斯不可樂耶途值脩橋者輒捐貲助之至一處適囊底空竭惟網巾上有金環一雙遂解以畀之府君仁孝忠誠皆此類也先生母郭氏夫人勤慎仁慈先夫人張氏卒時有女數嵗夫人養如已出既嫁之後恩意尤篤先生之夫人于歸十餘年尚不覺其為先姑女也繼母之賢世亦鮮焉用是郭先生及胡節婦咸有異行云












  醫閭集巻三



  欽定四庫全書
  醫閭集巻四
  明 賀士諮 編
  存稿
  遼右書院記
  𢎞治癸丑秋南燕繡衣樊公按治東土以教育人才為首務乃選考河東西諸生之優等者庠各有差建遼右遼左二書院以分處之讀書其中以相切磨期於僻壤之士咸克造就延學行老成師儒主之復命官典其薪米供億之費院額之扁巡撫都憲河東張公九雲之所署也樊公臨古宜枉顧病夫請為遼右書院記欲成諸生而久斯院辭以迂鄙不足辱命繼而託分守參戎金臺王公彦箴懇求不已乃為一言夫古今之道一而古今之學不能一盖古之學者將以明此道而體於身足乎已而及乎物非若今之學者務誦數工織組要聲光徼利禄而已此義利正邪之分而治道隆汚生民休戚之所係焉者予竊感焉不能茍同流俗謹取紫陽文公之教於白鹿者躬勉以誨子弟暨館下之生聞諸人不迂闊之者鮮矣今樊公之記斯院乃不我迂而惓惓以之為託公其有意於法古乎則亦遵文公之規而已盖其所示五教之目為學之序修身處事接物之要炳然具在至所謂誠明兩進敬義偕立其丁寧之意愈益深切諸生由是以進髙乃志正乃學實乃功以袪習俗趨利之故陋吾知徳成而才富體立而用行進足以匡吾君而澤吾民退足以化其鄉而善其俗夫然後古聖垂教之意可以不悖朝廷育才之心可以無負而樊公之建斯院與夫慫惥而成之者亦皆有光於無窮矣嗟夫此固諸生之所以成而斯院之所以久者與書曰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說攸聞故敢以是為諸生勸敢以是為將來告樊公名祉字介福丁未名進士是役也提調者叅戎王公銘督工則都閫魯公勲云
  義州脩建縁邊營堡記
  義州古曰宜州在醫無閭山之右有虞封十二山時即為中國之地矣秦漢以來或得或失我太祖髙皇帝掃蕩區宇混一四海爰命功臣龍虎上將軍都督馬公雲葉公旺由東萊航海來遼招附而經營之設遼東都司焉義州之境廣袤餘百里東翊廣寧南庇錦州西引大寧大寧諸城亦一都司也惟北鄙與敵鄰耳永樂間朝廷以朶顔三衞内向効順遂徙大寧諸城之人於北直隷而以其地與之義州遂兩面受敵而縁邊凡百六十里最為要害地焉正統初提督軍務都憲鹽山王公九臯乃創立六馬營堡每堡守以餘丁五十人小官一員城中官軍輪番設伏内則保庇耕牧居民外則救援臺空戍卒有小警則粘踪斷其歸路大舉至則協力助為聲援在彼有腹背之虞而在我得犄角之勢焉又凡在城官軍每一至邊有所止宿而無暴露奔馳之苦垣㸃臺空一有壞缺營之軍丁即時補治無久壞大壞以致千里調夫勞瘁死亡之患此實保邊禦敵久安長治之要術也自後以北邊未靖暫撤官軍以避其鋒遂因循而廢棄焉𢎞治六年分守叅戎金臺王公銘修建大清一堡填實官軍五百餘尚丘墟榛莽間有識者浩歎而已𢎞治戊午以來邊備益弛兵患大作始而窺邊卒攻臺空以疲弊我兵馬繼而掠耕牧竊屯堡以戕害我人民已而擁衆深入掩覆官軍以蹂踐我土壤雖晝行官道夜宿園廬者猶不免焉嗟乎敵人之勢熾官軍之氣沮膏腴之田棄農桑之業荒死亡流徙何斯民之不幸也皇天厭亂否極而傾𢎞治庚申叅戎襄平韓公良弼分守吾州公才兼文武志在安攘甫下車而旌旗壁壘易色矣且慨然以起敝為已任請之鎮廵重臣者極其心力然皆未果乃癸亥嵗廵撫賛理軍務山東張公用和巡按閱實兵備侍御江右余公宗周相踵惠臨俱汲汲以脩建營堡為保邊首務躬親行邊觸冒險阻相度其宜區處其費與凡犒勞而賞勸之者無所不用其至而韓公之志於是始伸自大清堡西南堡曰大寧大平大康大安大定甫踰年而皆以次就緒毎堡填實多者七百少者四百人供軍舍餘從焉於是授以附堡田土使之且耕且守以漸包砌而擢賢能官以守之其官軍之多寡亦時勢之使然也自是聲勢連絡内外倚仗邊境無虞歡聲滿野積年之禍一旦掃除而利澤宏逺矣六堡舊名清河義寧鎮邊青榆林大安綏逺今五堡新名則張公之所易也其督工委官則有備禦都指揮張椿千總都指揮楊忠焉吾州父老喜極而憂曰安知平寧既久無廢棄如前日者乎吾子若孫必復罹其禍矣盍求徳人之言記其源委利害之實以深刻而永鑒乎於是武弁礱石薦紳請余文歡欣從事靡約而同余遂欣然諾之記成乃喟然嘆曰是舉誠多益矣使後之繼者皆能體今日諸公之心邊不永固而民不永安乎茍或受賕而畀以非人私役而妨其公務科尅以蕩其恒業别墅其營堡而臧獲其軍丁寄空名而曠實事焉則雖有營堡亦不足恃其患可勝言耶如是而歸咎於創建之人誤矣後之君子尚有念於余言也夫
  史氏倚廬記
  史氏祖山東東昌聊城人今為古宜金紫巨家君名璠字公玉昭信校尉百戸公諱鑌之三子也生而剛明自好雅重鄉閭雖處廛市而衣冠言動檢飭不少慢浮薄者或誚之曰乃亦士夫態耶君惟自信而已既而遣其仲子冊從病夫逰病夫教人不能同俗專事口語文辭以取青紫必首以文公小學使人讀而躬行之希進上達迂之者恒多史君乃能於其家亦取小學學焉誚之者益甚而君之自信益篤乃𢎞治五年仲冬月母安人劉以壽終哀毁如禮乃於中門之外縛數椽為倚廬居焉絶肉酒逺帷薄且未嘗一造親故之門以終喪制又嘗以其自置居第讓其季焉是盖真有士夫之行而今之士夫毎毎難之者矧流俗之浮薄者耶問學益人不可誣也嗟乎禮教之壞久矣滔滔者固無足言而仁人孝子之間出者復往往舍神靈而守塜墓孝有餘而學不足守先王中制者希矣故記史君之行於其廬以世其子孫且以告吾之鄉人
  贈金徳容之任石州序
  𢎞治丁巳仲冬吉月古宜金徳容之任石州幕友人戸科給事中賀欽時病居於家命其子士諮書贈徳容曰當官三事古今所尚徳容平生自誓曰居官取賄天罰其嗣又能謙謙自牧不忤於人自逰京師十數年來安於儉約常假貸以自遣若是者可謂有志於清慎勤者矣況徳容歴事刑曹國朝憲章擬議熟矣讀書讀律修已治人尚可謂無術者耶兹行也首領一州與賢太守相可否布善政以蘇窮民必有可觀者焉程子曰一命之士茍存心於愛物於人必有所濟況操一州之機要者乎徳容勉乎哉勿若俗吏惟讎怨於齊民而竭智力於鞭扑也州之侍御崔公武選陳公欽之故人也今不知歴何官已投老否徳容倘往拜而請焉必有善言也徳容勉乎哉巡撫都憲侯公大參前兵部亞卿張公欽之同年友也今不知遷轉否徳容為之治屬進謁之際必有善教也徳容勉乎哉孔子曰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此之謂也又何患善政之不布而窮民之不蘇哉若然則病夫亦與有光矣徳容勉乎哉
  一峯羅先生墓誌銘
  國朝鉅儒羅先生諱倫字應魁改字彛正號一峯其先豫章人唐末徙居吉安永豐湖西代有聞人歴宋尤盛武岡教授開禮公勤王死節以故族屬三百餘竈無一人臣事于元者祖諱求仁號善耕儒雅倜儻樂善好施考諱修大號大山耿介忠信母李氏以宣徳辛亥正月十一日生先生生時有竒祥甫五嵗嘗隨李入園收果長幼競取獨賜而後受年七嵗善耕先生訓於庭不匝月而童䝉諸書咸遍明年學於里師時乏書里師令遍逐諸生授讀諸生未成句讀而先生皆已成誦嘗牧樵則携書讀之自幼勤學定省之餘未嘗釋巻年十四授徒於鄉以資親養莊重嚴毅師道卓然常曰學豈科第而已哉乃欲捐舉子業父兄不可已而補郡庠弟子員言動不茍勵志聖賢之學嘗曰舉業非能壞人人自壞之耳朋黨以道學目之郡守張公瑄嘉其學行而惜其貧乏命有司賙之先生謝弗受豪右肆侮殊甚先生恬然不之較也是年丁内艱居制嚴甚踰大祥口始沾鹹酸物嘗曰吾無以報吾母誓為一孝子庶無愧吾母耳丙子領鄉薦癸未赴春闈遭回禄呼曰吾平生無毫髪得罪於天今乃至此奈吾親何須臾垣上一老人以杖提而出時殞軀者幾二千人而先生獲免出示招老人竟無所得未幾大山先生訃聞奔喪執禮如初先生雖不以科第為心而大山先生預知必魁天下成化丙戌其言果驗就題論事頃刻萬言指切時弊拳拳以格君務學為說時謂之真狀元為翰林脩撰無何㑹内閣大學士李公賢遭喪去官朝廷起復之臺諌皆不敢論列先生詣其私第告以不可者三復俟數日上疏歴陳古今起復之非是且謂如其不然必準富弼故事終喪劉珙故事言事反覆數千言一本於天理人心之不容己者名曰扶植綱常事先生以犯顔敢諌為大救時行道為急負荷之重未嘗一日忘天下故發憤如是疏奏落職提舉泉州市舶司然士論益榮之而緘黙之風為之一變終先生之世臺省不復有起復者矣在泉時秋毫無所與惟講學鬻文以自給配梁氏安人卒泉守李宗學遺以棺先生以其求文未償受之明年召還復脩撰當道者語人曰某之復官我之力也乃無片言謝先生聞之曰渠非有私於我也乃改南京供職三月以疾辭朝廷不允二年章三上始得歸戊子秋抵家卧病養心之餘苦禮記註說之繁命門人録其要以便觀曰庶不失所執守也壬辰疾稍愈以族屬未化論之以約束本之以律令鄉人化之喪禮行浮屠除盜賊息民業安十餘年間兼并不作鄉俗為之一美嘗欲倣古置義田有助以堂食錢者先生弗受且告之曰是錢雖公亦不可費以之積粟賑民可也或衣之衣行遇乞人死於途輒解以覆之乙未卧病厭囂乃於金牛山中結茅東曰静觀西曰正宻居焉四方學者往來益衆先生於講明性學者納之務舉業者辭焉越二年戊戌九月二十四日先生疾革示門人曰人之為學易簀之際可驗怡然而逝無所顧慮者見道明也遂終先生素清儉自朝服外絲帛之衣未嘗入體殁無斂襲具乃取敝幃以斂門人方琬輩解衣以襲友人羅峻極貴傺助以棺嗣子迎柩歸隨而悼祭者數千餘人四方赴弔者三載不絶先是夏秋間山嶽崩裂大雨如注途虎咥人烈風折木先生所居山脉忽墜一井其深叵測哲人之喪而天地山川為之一變其生盖不偶也先生天資剛明清介淡然無欲勵志聖賢涵養純正學貫博約才周經濟忠孝懇懇至老不衰出處進退合乎道義片言隻字有闗世教教人本之以誠敬成之以寧静又以小學近思開發之惓惓不少怠先生於功名富貴真如浮雲過目惟終日乾乾不自滿足潜修之功垂死不已而踐履益純此静觀正宻之銘所以繼作也先生律已甚嚴而待人甚恕自奉甚薄而賙人甚急其排斥異端以崇正學盖天性也有識之士以先生之處而委以吾道之緒冀先生之出而望以吾道之行惜乎年不配徳未老而殁悲夫梁氏安人卒繼劉氏安人子男四人梁柱榦橒梁柱先後領鄉薦女三人一適張某其二早世以成化辛丑十二月二十日葬本里都溪凹上源有一峯集行於世愚忝先生榜進士尊事唯謹先生直弟我不世俗讓道義相契真異姓伯仲也愚與先生俱以戊子謁病歸餘十年而先生訃至又二十五年𢎞治壬戌之夏其子梁柱自京師走書古宜請銘先生之墓嗚呼我尚行辭哉但以筆力綿弱不足發揚盛徳是愧銘曰
  先生之徳正大光明先生之才竒偉汪洋先生之志聖域是藏先生之功扶植綱常嗚呼哲人日月其光醇哉醇哉百世之望
  張生文亨字說
  文一也古今所指不同古所謂文非今之所謂文也今之文科第詞章之謂無本之文也無本之文烏可謂之道哉文而謂之道古之所謂文也易之所謂人文書之所謂乃文詩之所謂思文論語之所謂斯文是也張生文亨方專心於舉子之文嘗屢以為已之學啓之而未應也恐其遂以命名之義為今之文而無意於古則識趣卑陋而終淪沒於為人之俗學不可振矣因其請字故以道泰字之生其顧名思義而不爽於古今取舍之宜則為己為人之擇自不容於不謹矣由是得路而進焉隨其用力之淺深以為所至之近逺要不失為君子路上人也生其勉之若然則所謂文亨者乃道之泰非區區文章科第之亨通利達之謂也生其勉之
  先考妣墓誌銘
  先考賀公諱孟員浙之寧波定海人考志徳妣杜氏以洪武己未四月三日生幼失怙性朴厚寡言語勤儉篤實老而不渝永樂初從父志初公戍遼之廣寧後屯衛挾以偕行遂家於義州城常客遊江淮以貿易為事然未嘗茍取於人商賈之俗大抵以奢靡淫樂相尚公獨儉静自守不為所移毎出行遇道途溝澗泥淖輒捐貲脩治或為杠以便行者晚嵗家居不出督課卑幼為蔬圃之業而已從父之季子曰旻以武功擢百戸公行居二故人以二老官人稱之公初娶張氏夫人性行淳善壯年先卒繼娶郭氏夫人謙謹勤儉時從舅姑治家嚴夫人早夜勉勉不少懈他婦不堪其苦或多咨怨夫人獨無一語老年撫育子姓慈愛備至賙䘏親戚内外無間雖在疏逺罔有遺棄公一男二女妙善張夫人出也適義州衛百戸黄紀男欽即不肖孤女興純郭夫人出也欽景泰丙子舉人成化丙戌狀元羅倫榜進士戸科給事中戊子謝病歸家二十有一載𢎞治改元陞陜西右叅議勅命撫治商洛等處兼分守漢中地方方欲以母老具辭而郭夫人不起矣興純適本衞百戸胡喻冢子鑑鑑有才名不第蚤卒孫男五士諮士誾士謨士詔申孫孫女一曰貞順義州指揮僉事史文其壻也先考五十有九始得不肖孤幸而壽永猶及見不肖孤中鄉舉越七年始考終正寢時壽年八十四天順壬午二月二十六日也郭夫人以不肖孤中進士迎養京宅不二載而孤病以歸啜菽飲水二十餘年垂命之際而不肖孤且有方面之擢夫人之壽視先考加二嵗實終於𢎞治元年四月二十六日也嗚呼不肖孤於我考妣學未足以干一命之封禄未足以致一日之養其痛終天當何如哉先考以卒之年二月七日葬城西蔬圃張夫人祔焉兹郭夫人以五月二十一日合葬其壙不肖孤欽號哭為之誌銘曰
  惟我考妣積善實多不食其報天也奈何
  外考妣墓誌銘
  公諱旺姓席氏先世徐州人考諱貴宣徳間以北京彭城衞副千戸調遼東義州衞遂家焉妣劉氏生公昆季四人公於第為二配莊氏故致仕指揮莊公諱顯之從女有賢行先卒生女四人無子公少壯時甞膺操練役已而業農於凌之陽杜氏屯若干年成化壬寅長女壻戸科給事中賀欽䘏公老而勤劬請於家養之厥後又以古人無不立後者乃謀諸席氏之族公之四弟早世有子四人長者喪明議其季其母有難色欽曰但欲繼世耳瞽可矣況其有孩數嵗遂以後公且以俗瞽之習惑人乃教專讀小學書暨古詩咏倫理者欲使說其意為鄉曲勸公之心愈益順焉公淳朴謙厚有先民風不能貿易常優游蔬圃中有以米粟易蔬者公與之輒過其直人或目公愚公若不聞也公喜得酒遇飲輒醉醉輒覔袵席嘻嘻然無一語忤人𢎞治三年閏九月十日以暴疾卒壽七十有二以其月二十七日葬城西三里愚家蔬圃之南阡莊氏祔從公志也欽為之銘曰於外考妣同此幽室既幽且深維永安吉

  醫閭集巻四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醫閭集>



  欽定四庫全書
  醫閭集巻五
  明 賀士諮 編
  存稿
  簡石齋陳先生
  拜别年深可勝馳慕追憶早嵗京邸奉教之時如在昨日所恨天各一方南北萬里先生年近古稀生亦逾艾望耆不知此生再有承教之日否也興言及此不覺墮淚别來二十六年立志弗堅用功弗篤只是舊時伎倆人物大負先生教愛盛心慚懼之甚屢詢知太夫人萬福先生道化大行喜慰無量生雖不才不敢以衰老自棄伏乞惠賜藥石之言以祛沈痼之疾誓竭駑鈍勉奉求進庶不終墮小人之歸也小兒士諮去年山東鄉試叨中今年下第未歸此兒極慕仰先生之教幸因風加惠一指引之當不似乃翁負教之深也今作此書寄士諮俾託貴鄉下第舉子附上料在今秋定到便中乞囘數字寄京中鄉貴託轉至遼東甚幸甚幸言不盡意伏惟心照不備
  
  奉别十載慕仰如一日今年三月末鄧官人至得拜瞻半像并領手教及三詩諸草札喜慰感佩之深不可云喻端黙之訓實示以入道之門積徳之基所以教愛欽者至矣謹銘肺腑惟是此時為養母治生之故未果做此工夫只且勉於持敬以收此心須異時家計頗立菽水無慮當償此願也恭聞太夫人以下均慶太夫人年髙康强榮膺褒旌之命諸子姪力學不怠相從問道者以百數南方貴宦就謁恐後鄉邦之人薫徳而善良者日以益衆然則先生雖不為世用大行於時而此道之行於家傳諸後孚於人善乎俗者有不可掩也第以病體牽纏南北萬里不得朝夕侍函丈為此生之大恨耳鄧官人之事欽雖勉為盡心以徳薄言輕之故不能使之蚤歸又以貧故甚失款待萬乞不罪因其歸謹此上覆髙麗布一疋人參三斤託附上用表下忱伏乞為道自重不備
  
  七月十二日始得潞河發舟前一日書具悉雅懷欽向於京師聽教一年餘雖鄙陋之質不能少變然非先生之教則患得患失之鄙夫耳今幸免此得不為祖宗門戸辱其恩不亦大哉先生之恩固不啻此耳其所以教育欽者必欲勉進於道是誠父母之恩也顧欽庸下不能自振然勉奉教言誓死不敢廢焉耳欽比自謂此出不喜得是官所幸遇先生自今思之遼越萬里又欽之大不幸也欽自抵家杜門調攝今秋於後圃搆小齋三間為養病讀書之所頗幽静朝夕處此以奉先生之教此外他無所慕顧猶未能少見意趣無可以請問者日後若知所疑續當求教向欽作桐鄉深處詩雖不成語然末二句云何時三十六巖下日與堯夫御小車則實欽之素心皇天祐人不識何日得遂此願也向書喻以貴處無人於遼東往還然亦少耳非全無也若能閔欽之久違函丈因便賜敎莫大之幸孟冬作此附子仁處轉寄不能盡所欲言惟先生亮之
  
  奉别以來三十年矣斗山之仰無時不然自恨立志弗堅有孤至教因循嵗月年已及耆畧無所就假令自此有進所益幾何況違函丈南北萬里索居多過誰其箴之其不得為君子而終於小人也昭昭矣奈何奈何四月末拜領去冬手教并詩稿一帙乃知先生居太夫人憂已踰期矣太夫人節行表世壽至九十厭世上仙固其宜也然無奈先生孝愛之至何不審憂中氣體如何況先生年已七旬當從權制伏乞節哀順變以副四海知舊之望來喻謂方今論出處者云云儗人必於其倫生何敢班於先生哉然此取舍之分不至昏昧太甚者伊誰之教耶生之所以沒齒感恩者也自恨云云惟先生閔之不以不可教而棄之幸甚小兒士諮𫎇先生惠書奬進之不敢當不敢當生老矣自愧有負至教欲期此兒以不負不知果能如願否惟先生垂惠不勝幸甚前後所惠詩朝夕捧誦儘有警發但與范長史者至今未領為寒家一逰蕩子持去山東揚州至今未歸范有録稿亦未寄至耳相望萬里匆匆不能盡所欲言惟心照是荷
  
  往年承教於都下恩惠之厚沒齒不忘别來十有六載慕仰盛徳如昨日然時一展拜尊像便是即温聽厲也所恨賤疾拘牽未有再拜之期兹聞先生四月來京寓慶壽方丈相去益近而不克一面以承矩誨小兒諮年幼未堪出外不能遣之一拜牀下其為抑鬱不可勝言先生此來傳聞弗的或云以薦舉或云以罣誤不知尚有幾時留容昔之諸友幾人從行諸賢子姪幾人在侍去年冬小姪往山海闗在鄭克修繡衣處領張叔亨繡衣轉附先生前年十月二日與欽書并和陶詩寄欽絶句所以教愛欽者至矣書中復以莊定山得靜中一趣發欽讀之惶汗浹背别來屢承此教而竟不能脫擾擾於方寸其負教之罪甚矣然而猶望先生不以是棄之因風更乞開喻自今以往猶當鞭策駑鈍冀有少進也兹敝處李參戎第行遽不能盡所欲言髙麗布一疋奉為禦暑之服人參二斤用備湯藥之需伏乞叱留幸甚
  
  欽往年京師承教誨之勤恩同父母奉别至今忽忽九載企慕之私無間時刻屢辱惠書教并紀夢說自策讀近思録諸詩及門下從逰諸友論學書毎一拜領如飢之得食渇之得飲感佩恩教莫可云喻第昏昧之質立志弗堅加以壬辰析居以來創搆室廬課治田事不克專意於學是以雖荷教誨屢屢未能少進愧懼之至推其病源又以不知其要耳何者往時見書冊中先聖賢垂教之言及親承先生之誨或涵養或省察或致知力行無所不信無所不悅隨所聞見以用其力特以實非自得不知大要見無一定力且弗專坐是迄今無少改於其故耳今者屢承開示潛玩久之乃知此理充塞天地貫徹古今無處不有無時不然事事物物各有本然之理吾人何必勞攘勿忘勿助循其所謂本然者而已然雖見得大意如此苟非格物致知灼見事事物物本然之妙烏能勉强以循之此知之所以當先也然非敬以涵養此心使其常主於中不馳於外則身且無主雖視不見雖聽弗聞至粗至近者且不能酬應之況於究義理精微之極乎此涵養之功所以又在知之先也以是知今日用功之始惟當先事涵養放心不收終難為學此則決無疑矣林緝熈端黙有見誠晚學所當遵行也欽又欲求僻靜處若山寺中靜坐以收久放之心第老母年髙無他兄弟備養理無可出今春二月攜一二生始就本城奉國僧寺杜門調攝旬日一歸省母於是收心讀書然亦弗能累旬端黙但孜孜持敬以收放心之意則弗敢忘耳前時因循負教罪過千萬自今稍識用工寧敢復蹈故轍以自取絶於大賢君子耶自是以後積累久之幸有所疑所得續當請教仰惟先生道明教行樂莫大焉欽之不肖再得親炙函丈不識在何年耳相望萬里不勝馳情兹廣州楊官人貿易畢事歸謹貢此書無以侑緘髙麗布圓領一件敢以瀆獻不罪僭易幸甚未簡伏乞為道自重不備
  
  生承恩教沒齒難㤀但進學不力退處九載無少進益秪自愧懼然亦豈敢違悖至教自絶於善亦惟日夕以持敬收心讀書玩理為事積之以久看又如何所恨邊闗限隔不得尋醫嶺南以療此生深痼之疾得遂此願未審在何年也生侍母粗安去冬復得一子名浙孫生之先四明人故也田者數人嵗入不足假之故舊類不納息用是度日不至勞心既無他慕衣食復足别無所事敢不專心以奉矩誨惟先生不以愚鄙斥外而終教之不勝至願今夏五月廣州楊官人倫貿易遼右歸甞託附書一緘髙麗布圓領一件兹金溪書客李紹慶囘託附此書并人參一斤致羅一峯先生所轉奉有教墨囘示附湖西與李客渠嵗走遼東故也相望萬里承教未由企慕之私非筆可盡伏乞為道自重不備
  
  往嵗膺薦來京時辱惠書教并細葛感慰深矣所恨萬里之遥十數年之别而近在千里之間旬日可至之地拘以賤疾不能趨拜以遂親炙之願自兹以往此生再得坐春風而霑化雨者果為何時也南歸後伏計奉養之餘以道自樂門下相從者日益衆而及人之功大矣於是又羨南方士友之幸而重恨在己之不幸也别來二十餘年自愧立志不剛用工不篤不能勉奉矩誨恐終流於小人之歸而已先生愛我厚者其可以救拔之者何憚苦口耶去年四月吏部發下文憑促欽赴陜西參議任時以老母卧病累月方欲以終養具辭而是月二十六日母病不起矣五月初母喪在殯而敕諭下臨襄事後迺遣小兒士諮具本繳敕辭免新授職名伏惟吾君初政清明多所聽納且念欽之不才雖以病廢然職名未奪時不可言不言可也可言不言如不忠何方草辭職終養奏本時擬陳四事少効涓埃遭喪後欲削其槀心不能忍欲俟終喪恐失機㑹用是不以一己私憂敢忘天下之慮因辭謝冒昧以陳曰資真儒以講聖學曰薦賢才以輔治道曰遵祖訓以處内官曰興禮樂以化天下本以六月下旬進無奈誠意未至學術膚淺惟𫎇聖照得允所辭所陳四事斥以浮泛難行罷之矣内自循省惶恐無地恨相去逺不得以章草求正其所以失也先生抱道家居天下蒼生同一仰望欽不度人微言輕輒有論薦非特不能為蒼生起安石且恐以薦者之不肖反為先生累矣上天祚皇明斯人惠然來天豈終負人望哉士諮今年二十五竊聞先生之教有意為己之學科舉事業雖甞為之然内外重輕已能決之殊不好也此子若可進恨不得親炙門下求薫陶之益cq=626耳先生誠閔之因風賜教則欽父子感徳當何如哉番禺解軍者劉深歸謹此奉問不能盡所欲言伏乞以道自重不次
  簡同年㑹元章翰林
  自執事調任南都後欽亦以病歸不通音問者將二十年中間子仁甞録寄贈執事致政詩始知執事由評事轉僉憲挂冠歸矣後令親方老官來寓族兄客邸始得備聞執事家居動履之詳足慰鄙懷同年雖衆相知者不多就中所尊仰願學者殿元㑹元元吉孔易仲昭數公而已所恨天各一方無由親就以資啓迪之益耳應魁兄數年前嘗寄書來遼還聞已為古人可悲也己前年陳白沙先生徵至京時有書寄欽云甞與莊定山㑹聚笑語竟月許定山得天理之真樂執事想近年未㑹白沙耳其得天理真樂當不異乎定山也欽病居荒僻侍奉老母温讀舊書而已學無寸進且入老境恒懼終墮小人之歸貽羞友朋尚念平昔因風示教敢不佩服以希少進令親客此殊失敬兹因其歸謹此奉問不能盡所欲言且愧無物可以將敬渠復來遼切望手教千萬之懇相晤末由不勝馳慕惟冀以道自玉不備
  答同年鄭克修御史
  近辱書具悉雅情且以桃乾逺遺老母感荷感荷所喻相見未果徒是說過然人有善願天必從之終必遂也來書屢致下問自顧愚陋何能有助但往年在京師甞聞白沙先生教誨頗多直以立志不堅無勇往力行之實坐是無所進耳今敢以所聞至切要者奉告冀今彼此共勉為之白沙之教惟以静坐為先其意謂吾人今日病在擾擾必多用静然後放心可收次第可用功矣如何如何前所云韓子作文亦進徳事先正己論其倒學不敢承命小兒士諮學作易義承改教甚荷續所命題未作求教者小兒之意以誦讀玩索之功不至故先其急者耳令郎進學如何今之人以為己之學一筆勾斷只在舉業上走亦大不是小學載胡子父兄以文藝令子弟朋友以仕進相招往而不返則心始荒而不治者不可以不深戒也令郎學於家庭想不專事舉業就使來游門下者只為舉業而來吾人亦不宜徇其卑陋之見不以為己之學啓之也小兒頗有為己之志他日遣往求正尚無靳焉臨楮不覺叨叨不罪不罪
  
  近審起居佳勝酒量如舊甚慰甚慰令親毛老官曩多失敬屢荷書喻無奈徳薄言輕不能小有補益罪罪令郎輩舉業工夫想大有進不知所謂為已之學亦甞留意否若曰吾人未甞為是遂不以責望後人是已失之而又使後人仍蹈覆轍也善教子孫者恐不如是世俗日降言為已之學便為迂闊得罪當時矣然髙識逺見如閣下者豈亦有是惑哉亦謂即此是學雖不必如文公之教由小學循序而進要亦不背大道終為君子路上人物也然亦不思而已矣誠思之寧肯安於是哉韓歐與程朱其源泒孰正豈可曰韓歐亦君子而何必尋程朱之源乎閣下愛生厚用敢吐其愚不罪狂妄幸以語蕭先生斷其可否垂示一言不勝大願
  
  舍親盛都司克新舍人至辱惠手書捧誦之餘如見顔色但不知何日合并以話久闊之情遂切磋之益為可恨耳扇三柄棗一斗多感逺貺來書深自謙抑足見不自滿足之心然亦須勇往力以着實下手看所進如何好與朋友商量若曰自來讀書秪事誦說擬議題目拘就程式僥倖科第為身口之資則是早年為學為人之失今日所當痛革者也兹豈可仍以自謙且以誨人與教子弟邪足下云欲從事乎静嘆無下手處似亦過乎謙退非無處下手盖亦實不下手耳所引無欲與心不妄動盖静之成功吾人固未敢望然自今勉遵節欲之訓禁戒躁妄人心未必不可下手也狂瞽之言敢以求正尚有以復我為已之學誠所當勉令郎染俗未深無使又蹈自棄之覆轍也匆匆不能悉幸察納之
  簡同年羅一峯先生
  甲午冬季始領令親梁氏附書今年五月復領金溪李客附書具悉雅情不勝感荷恭惟先生學成徳尊退處田里士傳其學民化其徳纂集六經羽翼聖道欽甞自謂士之進退各有其道茍退而無所猷為甘自頺靡其視進而尸素者何逺哉欽之不才恒自愧懼聞先生之風益深斗山之仰承風疾或發艱於歩履願加調攝以拔其根陳白沙不偶於春官而道鳴南海誠天之相斯文也其寒夜獨坐之作以賤子班於執事則非其類矣慚悚之甚德懋仲昭元吉樂用粹之諸公出處辱教始知其實樂用風疾近漸愈否在臯可悲有子能紹其緒否承諭移家南方足領至意但先壠宗戚所在卒難動移克修天錫充軍口北去年之赦所司具奏不准放免克修聞以易學教科舉不憂貧也欽舍田者數人嵗入不足用時或假諸人親故間類不取息用是度日不至勞心力也惟問學之功無少進益不免下愚之歸以為憂耳近悟進學之始全在收放心一事日夕勉於持敬無奈間斷不能接續舊書時復温習覺比往時有味但精力短不能讀所未讀今年讀易本義年終可了所諭作何功夫以還造化此豈庸陋所能惟先生時賜教墨以警督之使不終歸下愚則幸甚
  書中别紙
  先生所著集要刻板否已刻幸惠寄否則希録篇首三數章寄示文耀陳憲副聞遷憲長其所刻朱子語類甚便學者是書欽曩録於京師訛舛太甚得為達之憲長賜以刻本莫大之惠此齎書金溪李客紹慶走遼東嵗以為常若得語類得附來甚便兹奉去人參一斤外參一斤書一緘奉嶺南陳白沙先生煩覔便轉致得回音留俟來年李客附來
  八月七日李紹慶别義州欽作此書與之今貴邑劉宣著解軍古宜歸之前夕始得見用是再敢奉瀆冀比金溪者得蚤達也聞劉宣著言南昌張先生與尊兄時有書尺往還必多論學議道之語幸録示以開茅塞
  簡羅一峯之子
  欽往年僥倖科第辱與尊翁先生同榜欽時在同年中齒卑學劣且見尊翁學富道尊但知專心承事拱聽教言而已尊翁先生以生承教之切直弟視之成化丁亥尊翁先生自北京之任南京翰林予明年病歸遼東自是南北道逺音問疎闊矣是後又若干年始知尊翁先生亦是戊子病歸隱居湖西教授金牛洞方睹教化之行而報先生戊戌終矣𢎞治壬戌辱手書俾銘尊翁先生之墓余何敢辭所愧筆力綿弱不能發揚先生徳耳往年先生寄欽書謹珍襲以藏慕徳者以得先生片紙隻字為榮為私取去一紙求之屢年竟弗能得賢昆仲所收先稾有此煩録示一通使得傳示子孫永為家寳也千萬千萬所惠細葛二端本不當受但道逺難於返璧耳愧罪愧罪
  簡陳都憲
  恭聞閣下與阮方伯言屢念欽之貧窶且欽之不才卧病於家得免寒餒已為優幸區區之心惟願閣下大行斯道常如今日使東遼一方民安物阜則不才病子受賜多矣貧者士之常乞不以是挂念都指揮傅海欽表叔父也年五十有八鬢鬚斑白筋力衰憊兼以征傷發作不能任事表弟雲已出幼告乞代職未𫎇賜允縁海實是衰老有疾别無他故伏望髙明特賜允許即欽之受賜也此表叔父有疾乞退用敢以白若求進者雖其人堪用欽亦豈敢言耶伏惟台照不具
  寄族兄弟
  諸兄弟在外年久抛棄骨肉於人之大倫不無有失今俱老矣幸收桑榆之功以盖前失庶乎可耳士賢兄攜二幼子在外景瑞兄嫂白髪如銀獨與幼婦弱孫家居賀信一往兩載有餘杳無一音通弟父母俱歿未曽一拜墓所以此而言於大倫何如早早歸來已是遲晚若更延滯天地罪人矣兄弟之情不得不以告也客中多賢必有規諷兄等歸省故鄉者但不之信從耳試以此書與之論之當有以忠言促歸者不可以不從也士賢兄輩專以無路費不歸者又大不是矣莫求遂意將就可備闗西路途飲食即便起程若到山海此間當遣人往接不誤也千萬至囑至囑欽去年四月二十六日喪老母五月二十日葬畢遣男士諮赴京繳敕書辭參議已𫎇准辭惟所陳四事以浮泛難行寢罷此盖忠誠未孚學術疏陋之罪也内自慚懼而已兹因杭人馬姓者囘便作此奉報區區弟兄之情惟願早早歸來以遂天倫之樂伏惟心照不次
  寄族姪
  在外謹慎小心汝固能之不待多囑但更有所告汝宜諦聽自家忠孝家門為子孫者不可不謹守買賣營生固欲求利然不可利己損人有傷忠孝之家傳也汝不記憶汝祖父耶客山東若干年未甞欺誑一人其買賣所得人誰如之後來者忠信豈能及宜乎多得財而反不及此可鑒矣賀機讀書能記一學諸生皆莫之及若自今不間久必科舉可成以此告汝使汝知積善以蔭厥嗣也勉之馬客囘草此以告至囑
  示諸子
  陶侃惜分陰乃朝運百甓於齋外暮運於齋内自今觀之惜分陰勤於學也朝暮運此弗急於用之物不亦費分陰而間於學邪須知分陰當惜百甓當運不相妨費實相成就也若曰吾方汲汲科舉焚膏繼晷不敢少暇家蠱當幹者一切置之況運無用之甓邪此之惜分陰與陶之所以用心一得一失一公一私相去逺矣不可不精察而明辨之也戊戌年七月山人書
  簡李參戎
  作成人才大是美事異日成就居家而孝為國而忠大有益於君親有益於民物也方今知重此者幾何人哉生躬逢大人誠心下賢禮請名士設館育才不勝慶幸所恨賤疾不克趨慶恕罪恕罪
  寄韓良弼公子
  向甞賦小詩奉勸賢昆仲更有二首寄令親家克明公子用勸厥子各不𫎇一語之答想是迂闊之矣如何如何足下童丱時從吾逰至今不忘可謂厚矣當時論東遼諸公子表表者固非一人然皆以足下為之冠可謂賢矣以足下之賢且不忘幼日師友而有忠厚之情余豈容自外而不思有以禆益之耶世降俗薄學術之差固難正救在足下宜有以拔其流俗而亦不免余故深為之惜而不能已於言也大抵此病坐不信古道不行於今耳不信由不思不思由不疑故一切以今日已之所行為當然不必更須如古人矣試疑之曰古聖賢果可學乎人之性善皆可為堯舜其果然乎夫既知疑則必精思思之通則信矣然後知古聖賢垂訓教我後人者句句是實自然進道向前不俟督迫矣白沙先生謂疑者進道之萌芽信不誣也足下讀禮之餘試取前詩參之此語試一疑焉以驗其然否却以見告得反覆之庶彼此兩有益也若終以為迂闊不敢疑焉則非予之所敢知矣令親家克明公子識見亦髙聞其乃郎幼而聰敏且染俗未深復之為易可告同一疑之












  醫閭集巻五



  欽定四庫全書
  醫閭集巻六
  明 賀士諮 編
  存稿
  簡韓良弼公子
  令弟内有賢父兄外有嚴師友如此事業之成不待卜矣但不知舉業之外更看何書更用何功古人為已之學諸令弟亦嘗有志否有一書名曰程氏讀書分年日程者不可不看若能依據用功決成君子儒也遼陽必有此書可訪觀之却以見報
  簡𫝊叔父大人
  屢詢自遼來者備聞尊𠉀多福諸賢弟各修職業為欣為慰但彦明弟支鹽未回且聞無利許大門户日用費力為之奈何近千户韓璽來言都司大人欲具奏舉欽此大不可盖欽病未痊不能起且老母今年八十有六病卧在牀欽孤子無他兄弟備養決不可出門者若奏行而欽辭疾決不成徃是則非欽受詐病之罪即舉主得詐奏之罪矣兩不便也敢煩尊前一為謝之使知此意免勞動念不勝甚幸此係吐露肺肝真情實意鄧父母大人聞之必發憐察肯使人捨八九十老親之養而趨仕路耶此書至日幸即一言無使後期以致紛紛誠大惠也彦清弟當令讀小學書講明其義謹遵之歩歩行去自有大益切無令其只隨流俗全不理治身心而但為口耳之學也未由面晤敢此以白伏乞尊照幸甚
  與王天申伯兄
  恭聞奉令先妣遺骸與先考合葬夫婦父子大倫可謂兩全之矣可勝敬仰欽先考之學生也禮宜預祔祭執事憂病所拘弗克如願謹奉雞二隻聊為祭品之助惟不拒是荷
  與王天申
  令姪誠繡衣公選入遼右書院用功杜誠亦然誠母老疾嗽喘不寕雙目不見物色思其子不得見日夜憂戚書院生惟嵗暮得歸再不得擅出院門守者弗容故耳杜毖之在官能不思其母耶萬一自今而後不得㑹晤而母氏告終寜不為終天之恨耶竊謂相知之深者當速語毖之使及早辭官歸養老母終其天年服闋再起庶忠孝兩全也毖之與吾天申為𥦗友而余亦託交毖之父子間知毖之歸養為美事而不以告是吾人先自不盡朋友之道也是明視毖之墮入不孝之域不一引手救之也是謂毖之不能辭官歸養便己私忘母慈也在吾人而可如是乎曽謂毖之之賢聞良友之忠言不恨得聞之晚惕然悔悟解組趨庭終愧反哺之烏乎因㑹錦州友言李廷幹父八十餘病卧弗起余曰朋友當勸廷幹歸終養再仕張解州在座曰子何舍近求逺杜母如是而不勸毖之尚何廷幹之勸余深然之用有此舉惟天申圖之山人書告
  書中别紙
  天申平日寛厚遇人有過多所含容不肯苦口相戒相别又幾年不知近來如何孔子說好仁者便說惡不仁者未嘗為一偏之論也今此一事杜為吾人宻友杜之過即吾人之過吾可不汲汲救正之乎當是時也正切切偲偲時也若更含洪則自成病矣匪直無益毖之也世人以官職為重遂至忘親殊不知今日之官視孤竹國之爵土孰為大小輕重夷齊棄國如敝屣而惟求仁得仁之為安曽謂毖之之賢不能超出世人而追踪古人耶天申勉圖之山人又言
  答纂修髙進士
  十月晦廣寧胡都司遣人送到執事手翰并纂修事目拜領展誦具悉雅懐奬許過情非所敢當所索不肖當日在科奏草無以應命盖欽在科日淺章奏不多雖有一二削稾久矣近辭遷官之章冐昧有言盖雖欲致犬馬之誠奈不學無術所言浮泛不堪施行不𫎇允納愧懼不暇敢存其草而復以塵執事之電覽耶欽學未聞道進退無補碌碌庸庸何足齒録若重煩大筆收採備數汚浼簡冊是重其不徳也惟髙明察納幸甚外録死節軍士未𫎇陞職事由雖非今當纂録之事然執事他時回朝有所敷陳則此褒奬節義亦或可備一條也
  示鄉人
  欽謝病歸來杜門調攝鄉親故舊有以生徒見囑以寒家有子弟四三人供洒掃者辭之不得迺成化丙申在門者七人中四人有棃渦之眷事不可揜不俟遣而歸自慚徳薄妄受鄉親故舊之託而壊其子弟嘗語在門者使歸語父兄别投賢師免貽後悔不𫎇見允而今年二月迺或屢屢強以子弟委焉驟而造門不及走避又以鄉之尊長臨之不敢固拒以不宜者告之亦不之信今敢備言其情告在門者使自為去就則後之來者有不俟力拒而自止矣廣授學徒非病者所宜不可一也學堂弗便無内外之辨不可二也科舉之業置之十有二載率皆忘之又素不能改課不可三也迂鄙之見竊慕許魯齋學朱文公從洒掃應對循循而進為務實為己之學也已方有志未能勇為嘗語在門率不信從志既不合何名為友不可四也聖賢經訓本以敎人體行今但媒利祿殊不於身心省察詩云子曰則請諸先生立心行已處事接物則任其己私率意肆行先生不得與也一或以經訓格之則口然心否面是背非類以迂闊畧之在吾門者何嘗不然不可五也自念不才行實未著徒然忉忉不足取信來者必假尊長以臨逼之既不敢方命在門者又不可一旦峻逐而固遣之用是備陳己私無有所隱鄉之尊長與夫及門之士鑒此鄙誠其進止去就必有處焉
  簡阮鄉親
  别久念深時詢動定於東人亦有能言所以者少慰逺懐但不識近况如何煌煌靈芝一年三秀子獨何為有志不就此宋人題篔簹壁詩也朱文公見之有感題云鼎鼎百年能幾時靈芝三秀欲何為金丹嵗晚無消息重歎篔簹壁上詩不知足下之志就否今嵗亦晚矣金丹有消息否無乃亦有前人之感歎乎文公金丹托以喻道無消息者盖謙辭耳非真若足下爐火久闗心刀圭空入夣也如何如何同年羅狀元賢人也今已物故今其親戴集稹來解軍三萬衞交割後幸玉成早歸甚荷
  簡同年大司成林亨大
  謝病東歸一别二十餘年雖出處殊途慕仰之心未之或怠前嵗敝邑曹生歸辱惠手翰一緘名扇二握把玩心畫揮引清風宛然如面故人領清誨也來書以欽辭疾不起奬許過甚非所敢當此特自知不才少安愚分耳惶愧惶愧閣下以宏才碩徳樂育天下英才而猶不自滿足下求聾瞽以砭不逮真天下之師模也周子曰師道立則善人多善人多則朝廷正而天下治矣不於年兄望尚誰望耶小兒士諮未知為學而頗有此志願先生垂惠啓廸之不勝幸甚人參一斤謹以侑緘伏乞笑納不具
  寄光祿時文泰
  小兒去年來後再不得書時聞動定於來京之鄉人而已官署餘暇書史當不廢觀更與好僚友講論正學不唯在已有進又可推之以敎子孫不使仍蹈俗學之轍亦為益非細也農桑諸書及向所聞風車車水灌田之法與所謂一竿三釣等類可留心訪問備他日歸閒林下之用惟心照
  簡都閫王公
  昨日進拜𫎇厚欵承喻敎家人紡績推之以及城堡居人甚大惠也葢此方之人素不曉此用是困於無衣若上之人敎勸之使一方無一家之不紡績日後人人遂暖衣之願無號寒之苦則大人恩澤之博極於久逺人之感惠不但有五袴之謡也桑棗之植亦有久逺之利不三數年便見成效又云欲作射圃於府中以較射藝亦大好事凡此俱望及時行之邊方之大幸也恐公務繁多或以此為不急則非吾民之福矣用敢瀆告惟髙明留意焉
  
  昨日承枉顧遣人止打旱孤樁事已止得否敢此奉問即此一事聞諌納善之徳可知由是推廣之所謂好善優於天下可期矣又何不獲乎上之足患哉然因是而省之可見為人上者物理之不可不明也訴訟之不可盡信也人言之不可不審也處事之不可不慎也髙明之見當於是乎有省矣敢此瀆告
  簡馬揮使
  某也䘮母貧甚足下必弔之矣有賻䘮之禮宜早行之以周其急也聞以區區所奉拙簡粘之書齋之壁此不必然如古聖賢格言至論切於日用益於身心者置之壁間朝夕觀之接乎目警乎心乃為有所益耳今敢先書近思錄中語數條以徃可以代之若未精其義暇日過我當細為敷陳之也如何如何希回音
  與鄧都閫
  傳聞令舅崔公子與某公子爭田久尚未平各非為財秖尚氣耳某聞名未相識不敢奉勸萬乞一言以告令舅平日人人稱道崔公子者以髙識大度有過人器量也今為數畆田不能讓鄉里故舊乃曰田不足道彼無善辭故弗與耳如是處心如是議論在是時固不失為眼前之豪傑不知吾孟夫子所謂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之豪傑果亦如是否也此所謂興正大學興仁興讓之興非孟子興兵結怨之興如公子今所行其為興也果何似耶公子才識殊絶於人前嘗告教迺郎以古人躬行為己之學深𫎇允納然今日吾所猷為以示法子姓者乃在於爭不在於讓萬一迺郎習見其翁如此不知其為尤而效之不亦昧其所從而壊其美質耶其父殺人報仇其子必且行刼古人防微慎始之深意也昔馮驩為孟嘗君市義以財乃其所有而義所無也勸公子舍田取讓亦若是云閣下備以告之允否示下
  書東萊格言後以勸鄉人
  古之先賢教人為君子方方出永樂大典性理大全中最為捷要讀書者固可學不讀書者得此捷要真方亦可學為君子無疑也人患不肯信而謹守之耳能篤信而謹守之其成君子甚易不然雖博學登科以躋顯榮止可謂貴人而已其能成君子耶
  簡揮使馬伯初
  中所百户所屯軍尹端者死於窑河之滸欽聞之不忍欲為深埋之因思近設養濟院凡孤老之死者必有棺具以𦵏埋況賢舅伯初大人為一衞之父母當有仁政以處之也欽故不敢自專謹此奉告以俟可否之命若官無措置相驗畢當為買棺葬之張子曰民吾同胞又曰凡天下之疲癃殘疾窮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顛連而無告者也為此故耳
  與馬生翔
  論語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小學曰父母有過子三諫而不聴則號泣而隨之又曰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諌諌若不入起敬起孝說則復諫不說與其得罪於鄉黨州閭寧熟諫父母怒不說而撻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孝經曰士有爭友則身不離於令名父有爭子則身不陷於不義孟子曰有人於此越人闗弓而射之則已談笑而道之無他疏之也其兄闗弓而射之則已垂涕泣而道之無他戚之也於兄且爾況父乎論語又曰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右數條皆翔平日所讀講者今日正當謹遵恪守以事親使親感汝之孝幡然悔悟舞斑衣以娯祖母舍危就安去禍受福庶不負令尊擇師教子之心鄉人必曰馬大舍尊明師之訓以聖賢道理勸其親改過為孝是因汝之孝成令尊之孝豈不美哉推其原由師友之所致則區區病夫與有光矣而翔也不用師言不以聖賢格言至論為心不幾諫不號泣隨之而諌勞而或怨撻之流血而或怨不起敬起孝不反覆熟諌果使一朝之忿忘身及親陷父於不孝之地則翔之罪大矣由翔先不孝以致父於不孝則區區之為師者不善教以壞人子弟之罪亦安可逃乎惟翔勉於孝愛以為諭親於道之孝子以全令尊晚節之善以遂祖母桑榆之樂以為師門薫炙之光不亦偉哉惟翔勉之余與令尊為舊親舊友平素交好之宻人人知之令尊雖曰不喜人言然余言亦未嘗不受納也今此一事勸之未從況翔子又聘士諮女只是舊親友固不避斧鉞以進逆耳之言況又成今日之親乎不知以怨報怨為不義則已矣知其不義而不以告則病夫自不成人矣非甚不仁者不能不告余何忍為此等人哉援筆不覺喋喋令尊欲觀當奉以觀不欲觀可口陳此義若有疑者親來一講之
  書李漢章遺行於其挽巻
  成化丁亥李公漢章以户曹主事差守京城門與奉御御史同徃時奉御正坐御史主事副左右側坐公更為一列奉御不然固欲如舊且以不知禮詆公公曰汝若太少監可如舊今既奉御一列是禮也奉御忿然曰吾當言於家公曰吾獨不能言之朝耶奉御訴諸中貴之秉權者以囑司徒河間馬公召公至部問公對之故馬公曰汝胡不隨時猶是秀才性氣觸忤致禍不吾與也公曰以户曹主事坐奉御之側阿諂内臣良為户之辱故不敢從倘由是得禍甘心受之敢為堂尊累耶馬公知不可奪曰任汝為之自是公不在奉御輒下其坐於側公至即命升焉奉御至見公在坐不下馬而去公曰汝自便吾為代勞也終不為少屈比卒事竟不能禍時欽叨官户科辱公不鄙與之交親聞之公如此公非妄語人也嗚呼即小可以知大觀一節可以知全體直節勁氣如公者可多得也耶可多得也耶天不憗遺斯人蚤世為之奈何嗣子癸丑進士夢龍㑹吾兒士諮於京邸求挽詩余不能吟垂泣書此以歸之
  贈以徳范進士
  誤子從遊嵗月多秪將文字事登科如今返駕成遲暮若更悠悠奈老何
  余自景泰丙子叨領鄉薦以徳時即相從尊以師禮迄今三十餘年如一日也所愧自不知古人躬行為已之學不能以是為教徒孤負以徳一生相尊之意與其天賦淳厚之質但得掇取科第而已在時俗固以以徳成名歸徳於余余之自愧正謂妄竊師號不能造就之如古君子之儒庸妄誤人之罪不可逭也余與以徳年俱半百即今返駕已屬遲暮若更不勉來日幾何今兹逺别用賦此詩以道徃年相誤之非為來日相勉之圖以徳若能深信鄙言不以為迂力去故習一以小學大學所以教人之法循其次第而勉進焉他日居官在朝致君堯舜在外則澤被黔黎出處進退不離乎道不愧古君子之儒然則徃年相誤之罪庶可少釋異時倦遊而歸尤望交脩之益也朱子嘗謂就使六七十嵗覺悟亦當札定脚跟從此做去文公豈欺我哉願相與勉之書羅生君行仁政斯民親其上死其長題目
  孟子此言非特鄒穆公之龜鑑千萬世為人上者所當篤信而勉行者也後之讀其書者以是告其君所謂引君當道庶幾可為忠臣以是告其親所謂諭親於道庶幾可為孝子祥也方家居而未出仕余固不能不以孝子期之祥也勉旃謂其親不能者賊其親者也祥亦有此懼耶祥誠不迂余言勉進諭親之孝他日進用於時其為忠也自是而推之耳夫豈待他求哉若然則病夫之望遂矣向因文王發政施仁之作嘗有所告未見領悟故再以申之
  書俞洪文後
  所作時文題目無非切於身心如此三題者所謂自得在深造以道所謂君子存之異於庶民而聖人又異於君子所謂文王愛民深而求道切終日乾乾不自滿足之盛心何者非切於吾身心者若能以之自省曰吾能深造以道而自得乎吾能存之如君子而異於庶民乎抑去之而無逺於禽獸乎舜與文王所行如此孟子嘗曰人皆可以為堯舜又引公明儀曰文王我師也周公豈欺我哉則是舜文之聖皆吾人所當學者吾嘗有此學之之志否乎以是自省強勉而行即是為已不差路途庶幾由是漸有可望今則只是以之作文求取科第略不闗於身心縱使異日得遂所圗不過為富貴之人而已天之賦予吾人者如何而自暴棄之如此可不哀哉此意近屢以告諸生而略無信向匪特不信且不疑焉故再以申之
  簡同年熊汝明
  徃在清豐屢辱書教自遷官西行音問杳然病夫時展畫圗玩手筆感舊懷人之念不能已已不知此生再晤語親宻如曩昔觀政銀臺省否也生東歸時辱贈詩期勉以道徳至今佩服不敢有忘但索居日久過失弗聞恐終負故人相期之至意耳自西行弗聞政譽道逺地僻故然然即清風推之惠政之及人可知矣未知近得幾子若有上六七嵗者便當一遵文公朱夫子小學之教歩歩教將去不當又如吾輩差却路頭迷而後復之難也小兒今年二十三粗通文理所幸略知為已與汲汲追逐時好者有間用是敢致忠告如前之云在他人必謂迂闊之談以閣下髙明決知度越俗流也岐山縣正統丙辰中一進士曰傅寛選東昌通判坐事發戍敝處景泰中生從之學舉業天順初釋歸卒於家其子孫存者幸以生故遣人呼至官視可教資送入學不可教一周䘏之以見生之不敢忘棄故師之意至幸至幸兹朱倉宰失官歸云嗣嵗欲徃鳯翔訪其親舊故作此以奉渠歸幸還一簡至切之望碑帖書籍度生所無者惠下一二甚荷
  與史揮使國章
  聖人作書教人讀之明理脩身推之治人也武官雖藝為尚然不讀書明理豈能忠君報國克盡人臣之道哉余所以惓惓勸爾讀書者為此故耳前日面㑹相勸已得允從云一日能讀十行一日能訓解十字若果能如此則半年之間訓解字義將及二千書皆可讀矣就使日減其半日訓五字一年之間亦有此效若是不學則一年之間不曉一字直至老境無分毫之益豈不哀哉今㸃孫武子送去此汝武官本經今日急務可便讀之暇日却來為解釋其義也㑹間更當告以所當讀之書兹不以告者恐爾憚其難而生疑畏之心耳勉之勉之
  與鄧都閫
  欽之不才荷𫎇誤舉母老身病有孤盛意愧負愧負更望執事充此為國薦才之心廣詢博訪不間幽顯茍得其人隨其才徳之巨細或上之朝廷或薦之鎮守或用以自輔或委㧞衛所以主軍政此忠藎之大端也若以生之不才有孤盛意而遂沮夫薦賢之心豈可乎哉惟髙明勉圗之
  與士諮帖子
  為訪賣子女者何姓名果欠何官府債如是督府當告令免之不告則孤平日相推之意吾黨得以薄待人之罪矣晏朝士未相識一聞其和輒悔失不以白金十兩贈其行況此部民為貧賣女償債使骨肉分離者肯不憐之吝三數兩白金忍視其至此極耶二事之輕重緩急得失可否不俟智者而後知若以奉告無不從者縱令已賣為之贖歸亦無不可以類推之凡有負於府不能償者可一切寛之亦父母斯民之一端也不致忠告吾黨之罪告而不可斯可已矣
  與韋中貴書
  户科養病丁憂給事中侍生賀欽頓首上書欽差鎮守遼東御馬監太監韋公閣下竊以孝於親者亦欲人之孝忠於君者亦欲人之忠葢推己以及人聖門之所謂恕也欽竊願學焉欽自㓜讀書應舉不敢茍狥俗以榮身肥家為事惟欲隨所居之位盡事君之忠而已然而三十登進士第三十一選給事中三十二即以病告歸者非不樂仕也葢不得其言則去儒者進退之道固如是也屏居以來二十餘年分甘田畆無復仕進之心閣下所深知者不意今上即位内閣大臣舉薦人才欽之愚忠誤居首選𫎇恩陞陕西右參議撫治商洛等處提督官軍民壯兼分守漢中府地方賜敇諭以戒勉之欽方欲以身病母老具辭而不幸老母謝世矣竊念雖居憂病中不之任而當日在科未久年勞淺薄參議職名理不當受謹遣小兒具奏辭免乞收還恩命并繳敕諭又念欽雖然家居猶叨言職幸逢明聖可言不言不忠大矣用是謹陳四事少裨㳙埃葢思以効愚忠之萬一也内一事曰遵祖訓以處内官者欲朝廷鑒已徃之失䦕方來之制謹遵太祖髙皇帝御製皇明祖訓之治也且太祖髙皇帝之訓即古聖帝明王之制非全不用内官也非不與之禄非不與之秩非不富且貴之也特用之内庭使脩其當為之職分而已不假之軍國重權使害家而凶國也脩其當為之職分則祿秩常保富貴無失而無踰分干紀之禍此所以上下相安君臣相慶我皇祖之訓所以厯萬世而無𡚁者也遵之弗違不惟我國家聖子神孫萬萬年無疆之福使内臣各安其分守其禄秩保其富貴永無復如前日王振喜寜舒良吉祥等專權僭竊殺身亡家滅宗赤族之禍實亦内臣萬萬年無疆之福也然欽竊念閣下雖亦内臣然在邊疆身先士卒親冒矢石奮勇争先自少而壯壯而老矣與其他鎮守内臣不理邊事害下罔上者殊科若閣下者實忠義為國不私其黨者也且聞參戎羅帥嘗言閣下今秋決欲辭老請釋邊寄區區之心益深敬仰以為閣下解一已之事權固己見其善然未可謂之至善也豈若充平日忠義為國不私其黨之本心上章極論使自今内臣一遵太祖髙皇帝祖訓之為至善哉如漢之内臣呂強以忠直流芳既懇辭在已之侯爵不受復上疏直詆其黨弄權壊國不應封侯違髙祖重約至今千百載香名偉績載之青史傳頌萬方當與天壤俱𡚁也閣下歴覽前史夫豈不知今閣下忠義為國之本心何讓乎呂強然豈可使呂強専美於前而不致思齊之力以求儷休並美同垂不朽耶且人生於世多無百年而乃千萬年不朽者忠義大節有功於世道故也閣下今踰六望七矣其去百年復能幾何而不及今圖所以不朽者茍以遲疑失之豈不為終身之悔九泉之恨哉或者曰韋公平日待子厚嘗稱揚以勵諸士子今若此必得罪於公矣子方家居而得罪鎮守重臣子不懼禍哉欽應之曰不然公之厚我非有所私也知余愚忠故也惟公克忠是以相知今余之此舉正愚忠所發也公之克忠正當有契於心耳夫豈私其黨而以為罪哉且盡忠於君臣子職分當然也吾知盡吾當然而已耳禍福之有無豈所計耶或者又曰子進諫於君可矣而又告之鎮守内臣使言於上葢慮已力之薄而反求借其黨之力以攻之耶曰不然也余之進諫於君葢希慕為忠臣也而又告之韋公者知公之忠不私其黨力能行此故以告之而成之為忠臣葢蘧伯玉耻獨為君子又吾夫子所謂君子成人之美之意實區區所願學推己及人之恕也豈曰吾力薄而求借其力耶或者之疑以釋用敢備録為書并録呂強當時所上漢帝奏疏以獻閣下試於静中令知書者講讀數過決意行之使天下之人皆曰韋公者當今之呂強也不其偉哉不其偉哉孟子曰人皆可以為堯舜呂強云乎哉惟閣下勉之無負區區之望然是舉也閣下果能深信愚言不謀諸人而決行之上也謀之平日忠信正直識見超卓之士終必賛而成之其次也若與患得患失同流合汚待公衣食之人謀之則讒諂交作胡能有成斯為下矣公其慎哉且是言也欽一告於君以吾君之明聖足以納忠諌不敢不告也再告於公以我公之忠義可以致忠告不可不告也是欽之所以待公者不輕矣公無忽哉公亦自重哉若曰言則美矣吾弗能行也則孤負平生之忠義不能㧞出其黨如呂強之流芳永世矣豈所謂自重耶千萬載之功業聲名坐一時裁決之不勇而遂失之豈不痛哉豈不惜哉言之諄切詞之重複情之不能已也惟明公鑒納之幸甚幸甚















  醫閭集巻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醫閭集>



  欽定四庫全書
  醫閭集巻七
  明 賀士諮 編
  存稿
  與陳聲之
  前日清河獲功可喜可賀病夫恨不得面致鄙忱耳閣下平素忠勇得士死力乃今遇敵果有成效豈不偉哉然丈夫忠君報國建勲立業正在此時羊山之捷其發端耳不可以是自足也嚴號令明賞罰謹訓練布恩信熟韜略益求為將所當然而未至者無不勉焉則所建立當烈烈轟轟如古賢將照耀簡冊也寧止是耶前勸閣下法种世衡教射法閣下行之亦略效矣往年假諸閣下者今為造銀牌二十面面重二錢謹遣奉償以繼行之久當得效同世衡也勉哉勉哉餘惟心照
  録世衡射法書其後以告陳聲之
  此載自警編政事類中欽嘗舉以告人信古者少若無聞焉惟前都督李參戎公嘗以銀的誘射略如世衡之法當時翕然向化人人以弓矢為事不幸未久即謝世不及睹其效之大成也今敢備録以告惟賢弟奮然勇為不為俗情所牽制將見明效既臻邉方愈固職任克舉聲譽益隆公論攸歸榮遷可必也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説攸聞古人不我欺也吾弟勉之
  
  射銀的不聞其詳謂當立一的於教場不必銀者使欲射者先於此演之日日如此其世衡餘法争差役與該杖責射能中則得優差與免責治者亦嘗行之否然不止此吾人當師其意凡政令之施皆當凖此而行也自來不得一字之報謙巽之過即成柔懦矣惟吾弟思之
  
  聞道細河多美政吾弟見賢思齊而後已必不徒羨人而甘自棄也嘗見前輩不自用能從人之善新施總兵為都指揮守義州日操軍有法義州少能騎射施公操演時不分官軍舍餘悉令騎射時總戎韓公以邉事降指揮同知備禦錦州聞而使人視之不數日其操演一以施公之法不嫌於學人也以故韓日以髙為時名將不知吾弟師人之善亦有恐人謂我不如彼之嫌否如何
  漫記
  戊午九月二十七日射西門外㑹髙姓舍人自云貼邉十許日歸貼邉亦虛應故事耳遣去貼邉者多有疾生瘡者無瘡疾者類多軟懦不能弓矢間有勇捷能射者不多也自言渠貼某臺臺軍五名三為南人二人取米有來攻貼邉軍二名各持一牌自衛反命南人射南人辭不能而持牌者竟亦不射守臺貼臺者俱不精如此可乎
  九月西門外習射㑹二舍人自貼邉始囘云前日某千户率某等十人往貼邉見某不任辛苦一宿命某歸余曰汝貼何臺曰清水臺軍俱被擄去却遣人貼之臺軍少可以貼臺無人矣貼者能獨居乎名曰貼耳實不往也可居處居之耳
  為將者當用勇敢智謀忠義之士為腹心頭目手足之任勇敢者不退縮智謀者能料敵忠義者能為國而不為家為君而不為身所益多矣若或所用失人懦弱者先退遁以為民望無謀者率迷惑以失事機不忠不義者惟利是貪而已豈知忠君報國親上死長之道哉將之用人誠不可不慎也
  一隊官軍二十五人多者不過十四五少者僅得五七人而已餘皆入私門矣軍政如此望其克敵不亦難哉經年不操兵何由精兵士貴操演訓練使有勇知方可也
  賞罰不明則軍士孰肯用命
  當臨陣時則退縮不進人得首級則從而妄争焉其無勇無恥亦甚矣哉
  一人獲馘數十百人聚而争奪之壓斬者氣不得出幾至於死既解得首級者雖負痛以獲功故弗言為將者明知之而不究亦何以懲後耶謂當治争奪者之罪使有所戒庶後有懲人各奮勇殺之不至叢於一反傷吾人而失脱當斬之人也
  斬首争奪由狩獵争奪而然能禁狩獵之争奪則斬首之争奪自息矣
  邉城濠之外當築土牆圍之屯榨周宻日常省視以防越城之盜濠當注水環之不宜空也
  懐柔伯在任當久雨時遣人呼王馬陳魯許等五六千百户語之曰連日雨我日日心在邉上幾囘汝等可各往某處治其水口慎哉朝廷疆界施某地方累及爾等往治數日畢功歸乃設酒筵之曰朝廷疆土施某地方累及汝等飲畢遣之後來將官慮及邉事既少而禮接下僚者尤不多見也人或舉此告之則拒而不信或信之反輕其為失威嚴也
  紀信陜西鄠縣軍餘曉暢軍法白尚書用兵陜西時嘗信任之
  翁泰李錦威寧學生治周易有學識持身不茍李嘗寓京師有王千户者聞其賢欲以為贅婿不從右三人聞之工科髙文著
  支禧蘇州崑山學生制行不茍有不樂科舉意聞之同年徐文亮云
  陳先生江西章貢人隐居著述不求人知徒步百餘里為人療疾不受其報六七十時猶如此著韻書解周易其易圖次第與康節有小異云
  韓先生幼倫通州衛千户兄嘗業舉子以有司待士之薄遂絶意不為閉户讀書以著述自樂右二人聞之蕭文明先生云
  御史張璹雲南人嘗按福建有一縣丞驛丞素貪暴善逢迎賄結上司以故歴數年巡按按察官為所誘不能去張始至首究治之奪其官由是福建之貪酷不職者率多望風逃去一日在科中與丘掌科論及風憲官丘誦張之風力如此且曰吾今四十餘所見御史惟此一人因又嘆人才之難也
  章徳懋云論語齊景公有馬千駟章最能警發人又曰當以西銘為心腹又嘗言人如何得為御史給事中既得之若不言却是蹉過了也
  謝元吉言人看聖賢之書當如看相書然乃有益人觀相書如言鼻髙隆則吉低折則凶必以鏡照鼻自考曰我之鼻髙隆耶低折耶髙隆則喜不然則憂矣如言面正滿則吉偏狹則凶以鏡照面自考曰我面正滿耶偏狹耶正滿則喜不然則憂矣讀聖賢書如言仁義言禮智與夫不仁非義違禮弗智一一自省於身我果有是善我果無是惡耶以是而為憂喜以致思齊自省之力則庶幾其有益不然雖誦之甚習記之甚富亦何益於進修哉
  所管之人教訓須常以忠君孝親報本道理及進止擊刺之法啓發警告之不厭煩可也
  年年有敇燒荒去却境外荒草使敵人逺遁如何有燒裏荒之理我曽面見都司王備禦大人他説不曽燒賢婿可自斟酌他日城中無燒柴牛馬無穀草要荒草用修邉人馬用柴草何以得之又射箭一事賢婿莫道我已能射要必步下馬上日日習之軍士當以敵愾為心於武藝固當致精而凡一語一黙一動一静皆專專以武為念可也講求陣法攻戰擊刺奮忠立節除患安邉一切著實事務雖戲劇亦以武事如李廣好射席間亦以射為戲且凡飲酒扮戲又皆取忠勇者詞曲談話亦然久之成俗人人皆忠勇向義於安邉何難哉
  往年巫總戎軍令凡一應官軍舍餘人等出城者必操弓矢無者不放出駕使牛車者每車必兩人持弓矢方得出至今人稱其善
  勸鄉人習射
  种世衡初至青澗城逼近敵境守備單弱芻粮俱乏世衡以官錢貸商旅使致之不問所出入未幾倉廪皆實又教民吏習射雖僧道婦人亦習之以銀為射的中者輒與之既而中者益多其銀重輕如故而的漸厚且小矣或争徭役優重者使之射射中者優處或有過失亦使之射射中者則釋之由是人人皆能射比數年青澗城遂成富强於延州諸寨中獨不求益兵運芻糧右自警編政事類所載者
  世衡誘射法行之青澗比數年人皆勁兵敵不能入或者曰世衡宋名將青澗城种所莅雖曰以銀的誘之射然以威令行於所莅誰敢不從其成功之易固當也今子以給事養疴林下教止可行於館下生徒而已餘人孰從焉余曰不然吾州舊名宜後以尚義者多改今名然在昔多尚義者今獨不然耶是事也世衡行之輔以威令成功固易今以不相統攝之閒人行之誠亦難矣然不曰州之人尚義者多乎尚義者多則雖無威令人自知其為義而勇為之其成功豈不亦易耶况吾人雖病居亦時得見分守備禦千總百總管軍諸公談論及此必曰此吾守土在位者之事病居儒官乃為之吾可不助成之乎必下令城市鄉村凡在官不在官一切之人俱赴某處習射中者某以銀的弓弦為賞不赴者有罰又何患不如彼之有威令耶三數年來人人皆精於射敵不敢入邉得以固人得以安共享太平不亦休哉敢告吾鄉尚義諸君子共力成之後之人必將論之曰是舉也病夫某倡之時某官某某賢士夫某某助之是用三數年克成此美事也使非病夫之信古不顧時俗非笑奮力倡之數百年美事固莫能繼非諸尚義賢官僚士夫助之雖或倡之亦莫克有成也如此則無愧於我義州之人而義人之尚義信有徴矣不其偉哉
  
  世衡誘射法最善病夫憫人之生長邉方年力强壯者不習弓矢卒然遇敵奔竄不暇然亦莫克免難也用是妄意舉世衡此法以勸誘人射以為在古既有明效今人行之亦豈不然然人之所見不一或者曰世衡將也有事權者也將有軍令有事權則有所統莅青澗城种所有之土也有土斯有財有財則不患於銀的之不繼矣行軍令於所統而銀的又無窮焉此所以不數年能成功也吾子病辭給事歸非若种之為將有威令也居閒林下與民庶無關非若种之有事權也子有土田不過數百畝所收入常不足以贍家口時貸於人以取足非若种之有土有財而銀的無窮也坐此三不如亦欲如彼之成功吾見其難也余應之曰子之言不為無所見也然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知其勢之所驅不得不然而不知其理之所至自不能不然也是舉也至於人人能射則人皆勁兵敵安敢入可以保邉疆盡報國之忠可以衛父母盡人子之孝可以保身家而為智可以庇鄉黨隣里而為仁且吾州自古多尚義士是舉義舉也自昔天子諸侯大夫士皆有射禮率以此為重以吾尚義之士一聞病夫興此義舉以勸之其心孰不欲為忠孝仁智者其勇於是不啻水就下也奚其難且人心天理人皆有之患無有啓發感動之者耳今此諄諄反覆諭之曰射之為義古聖所重自今觀之上可以忠君孝親下可以保身及物啓發感動之如此其從之易固也矧吾州多尚義士耶人皆如此為義舉則為之勇為之勇故勸之至勸之至則感發興起者益多將無所不徧矣又何專恃乎勢之所驅利之所誘耶尚義者何取於利利之所誘特村夫小子耳何患乎無威令無事權無銀的以繼之也昔吾夫子荅仲弓為政之問曰舉賢才及仲弓慮其不知乃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今吾人誠知此舉為義所以勸之誘之盡吾所當為竭吾所已有矣安知吾州之有威令有事權有土有財如世衡者不有以驅之誘之耶其尚義者不有以繼病夫之所為耶是又何患世衡之不如也或者又曰子居閒不治汝儒業與及兵事不為統兵者嫌乎曰吾人自念進不為朝廷用退不為鄉里益吾恥之故雖老病益勉為此蓋求小補以免虛生浪死之責也非與争名也非與鬬勝也惡乎嫌或者又曰統兵者之不嫌子言是矣鄉之人不曰子欲舉行義事當自力也何累我以財耶余曰前嘗言之矣蘧伯玉恥獨為君子事有非獨力能成者是用有請於諸尚義士夫也或者唯唯而退因次其語以重諗夫鄉之尚義者
  成化戊戌告祭四代祝文
  粤稽古禮支子不祭宗子主祀支子相之雖不躬獻心得以安惟我先祖世為鄮人洪武之末先考來遼家於義州生我不孝𫎇頼先徳讀書登科列職諫垣謁疾家食四時祭祀止於考妣私心不安日以滋甚且自我祖上及髙曾墳墓在鄮未能展省伯考有孫衰弱弗振依於族人僅免寒餒祭禮不舉推此可知竊念本源戰悚無地古人制禮蓋以義起雖無列鼎亦竊朝階忍泥古儀棄先祖祀用作神主恭奉祠堂禴祠烝嘗無敢或怠尊靈不昧來憑來依享我孝誠永錫遐福敢以清酌用伸䖍告尚享
  祭胡士宣文
  維年月日居憂病夫賀欽遣子士諮謹以清酌之奠致祭於胡秀才士宣之靈曰維子之徳兮剛介誠淳服父師之訓誨兮正道克遵凡世俗之趨好兮百不一慕聞齋居而幽獨兮潛心内務維進道之有基兮誠予心之所喜逰吾門之朋儕兮鮮與為比方進修之汲汲兮逺器是期胡造物者之爽其報兮夭折随之嗟我於汝家兮世世親姻况汝父子兮來遊吾門汝訃忽至兮我淚沾襟力疾哭汝兮摧傷我心從今永訣兮悠悠終古遣汝友以奠汝兮辭以叙予情之哀苦汝生於予言兮靡所不從我今告汝兮汝其予聴嗚呼哀哉尚享
  祭古墓文
  維年月日户科給事中賀欽遣園丁朱紀以隻雞杯酒之奠昭告於前朝古墓主人之靈今歳之夏園丁作廬掘土築牆石棺以見奈何愚夫蔽而不告埋骨别所取棺入城貨人為槽用飼畜産自恨無徳化及家衆乃致園丁為此不仁知之後時改過遲暮謹以遺骨復歸故器深埋堅築誌以封土期以久逺更無他虞世俗衰薄殘忍成風石棺飼畜比比皆爾曽念古人骨棄何所我亦人耳忍復用兹安得仁人在位行政各使遺骸得歸故藏徳薄力微痛惻而已謹遣園丁酌酒謝過不亡者存鑒此誠意尚享
  策問
  問馬營之設本以屯兵禦敵良法也以遼東各城言之營堡具在而廢舉不同或一城六營俱有騎卒每三營統以一都閫者或一城數營廢舉相半營置一指揮者可指實而評其得失歟以義州言之曰清河曰義寧曰鎮邊曰青榆林曰大安曰綏逺其營亦六何以但存其名而空無一人一騎歟豈他城宜舉而此獨宜廢歟抑别有難舉之故歟或者謂正統間北兵大衆侵廣寧時以衆寡不敵收營兵集城中兵退宜如舊遂因循以至此其果然否歟又有謂六營之土田俱饒沃營設歩騎二三百且耕且守不惟邉患以袪而軍士得養一舉兩得莫便於此其論果可行歟舉者是則廢者非廢者得則舉者失二者必居一於此矣請為我言之以告於受邉寄者
  問見可而進知難而止用兵之常道也而孫子亦曰避其銳氣不若則能避之又曰小敵之堅大敵之擒是善用兵者固在能勇能怯不可一於進而不知止奈何後世有逗遛之法焉此法一行則可進者進不可進者亦不敢不進矣不可進而不敢不進其於所謂避其鋭氣與不若則能避之者亦有所戾否耶漢光武起自兵間為帝而除行軍逗遛法其果知兵而然耶朱子作通鑑綱目大書於冊其以為善而美之否耶除之誠是也則今之任將征伐而復以不能兵者監制而督促之豈不有哥舒之敗耶願明言之
  問古者兵農不分三時務農一時講武亦足以保邦禦侮成善治也後世岐而二之以農供兵兵則四時在行伍肄戎事可謂專矣何為禍亂相仍反古者兵農不分之不若耶豈專者顧不若分者能保邦禦侮耶抑别有其説耶入我朝來兵農之分固不可復合然洪武永樂間遼東之兵八分農種二分守城邉圉亦固外侮不生至於今日農種守城之數則反之矣戰守者不為不多而時或猶苦諸邉之侵擾何耶豈雖多而不精耶抑别有其故耶農以養兵以八養二可矣乃今反之所以銀糴中鹽多方措置猶不足也今縱不能合兵農而一之得反二八農守之數使兵之戰守者雖少而精且不待求給於農種之外邉防無虞大費亦省必有其道幸為我言之俟當道者有問願以告焉




  醫閭集巻七



  欽定四庫全書
  醫閭集巻八
  明 賀士諮 撰
  奏稿
  應天以實䟽
  户科給事中臣賀欽謹題為應天以實事臣切見連年以來災異之作畧無虚歳而今年為尤甚自春抵夏或風霾屢日或黄霧障天或狂風怒吼或日月無光始則恒隂而少晴明旣則久旱而無雷雨隂陽失序氣𠉀舛差天之降災莫甚於此得非人事不脩之所致歟昔董仲舒對漢武帝言國家將有失道之敗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者此之謂也於此見天心眷佑我國家仁愛我皇上欲其恐懼修省以享治安於億萬年也頃者禮部尚書姚夔等具陳災變之狀乞修内外之政綸音奬其忠愛且曰内事朕自處置外事便斟酌行此陛下一念應天之實心也是以命下之日隂曀頓然而晴明旣而以久旱為懼躬率羣臣齋戒三日以答天譴此又陛下一念應天之實心也是以命下次日微雨應期而即降天人感應一何速耶然而自是以來風霾旣息而復作旱勢日甚而可憂所以然者豈陛下應天之實心謹於前而怠於後耶抑羣臣無應天之實心以助陛下之格天耶不然何前日感應之易而今日感應之難也詩云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言人君不可不致謹於天變也以今日言之天之怒而變也甚矣而陛下方且逰樂是從呐喊動地鼔砲震天其為戱豫馳驅何以加之而所謂應天之實心果安在也詩又云天之方難無然憲憲天之方蹶無然泄泄言人臣不可不致謹於天變也以今日觀之天之難而蹶也甚矣而在廷大臣以及羣僚方且怡然自得恬不知憂惟務承順懼忤聖情陛下以為可行彼亦曰可行陛下以為不可彼亦曰不可習成諾諾之風全無諤諤之節其憲憲泄泄何以加之而所謂應天之實心以助君而格天者又何在也若然則今日感應之難非天道之難感固感之之心有未實故耳伏望陛下念天變之可畏憂民命之將絶痛懲前日旣徃之失渙頒省躬求言之詔篤格天之實心修格天之實徳行格天之實政遊宴之樂非所以克謹天戒也必實絶之而不敢為無名之賞乃所以暴殄天物也必實止之而不妄費内事之處置所以正天倫繁本支也必實謹其分而溥恩澤之施經筵之講學所以明天理窮道義也必實究其㫖而求貫通之妙君臣上下之情不通則天地之否也必日御便殿延接羣臣反覆治道而貫以通之君子或在野則天民之隠而當進也小人或在位則天事之蠧而當去也必叅之於衆驗之於獨實以進之實以去之以至一政令云為之際一出入起居之㣲無不實循乎天則之自然而無或違焉如是而復下詔以切責乎文武羣臣斥其怠事廢職之罪開其悔過自新之途使各痛以自省而陳其旣徃之失勇以自改而勉乎將來之善務盡其實不事虚文其或過而不改善焉不勉鰥官曠職妨賢病國者罷而黜之以勵其餘如是則君臣上下同一應天之實心矣以是實心而齋戒以致禱則必如成湯之禱於桑林而大雨數千里必如周宣之靡神不舉而轉災以為祥天心有不豫天道有不順天災有不息天澤有不降者臣之未信也臣猥以庸愚備員言責不能進盡忠言以禆朝政論列邪佞以除國蠧致兹災咎罪不勝誅夙夜憂惶無所容措若於此而復緘黙不言則將來災禍必不止於此雖萬死不足以贖尸曠之罪矣因敢不避忌諱昧死冒陳伏惟聖明察納而躬行之則天下萬世不勝大幸縁係陳言弭災事理未敢擅便謹題請㫖
  自劾䟽
  户科等給事中臣賀欽等謹題為自劾事臣等切覩邇來災害疉作歴時不息乃敢各罄愚忠繆陳已見乞詔文武羣臣同加修省等因節該奉聖㫖言路未甞沮塞修省的事未甞敢慢朝廷凡事都從減省了君臣上下還要同加警戒以回天意欽此臣切惟自昔上天垂戒未有君臣能加修省而災害不弭者也今自春徂夏而天意不回者臣等有以知其故矣盖今所謂修省惟陛下一人耳其餘大小諸臣起居自若恬不知畏其間寢食不安憂形於色以社稷生靈為念者幾何人哉如臣等猥以微陋濫居言路平時緘黙取容上無所補下無所濟徒爾尸餐以致災害荐臻曠職之罪無所逭矣雖皇上量同天地不加譴黜而臣等律以大義實難自容若尚戀禄偷安阻塞言路則罪益大矣伏願皇上體上天垂戒之心俯從所請將臣等即日放歸田里庶幾在位諸臣知所警懼修改以回天意是臣等庸繆始於冒進雖無補於明時終於勇退尚少愧於流俗縁係言官曠職自劾乞退事理未敢擅便謹題請㫖
  辭職陳言䟽
  户科養病丁憂給事中臣賀欽謹奏為辭職陳言事臣係遼東都司廣寧後屯衛籍由衛學武生應景泰七年山東布政司鄉試中式成化二年中進士成化三年二月選户科給事中在任辦事至成化四年五月亢旱為災臣與本科給事中胡智兵科給事中董旻等三人自以濫居言路曠職召災具奏自劾願乞放歸田里庶使在位諸臣知所警懼修改以回天意特𫎇先帝聖恩不准退歸本年六月臣以弗能謹疾得患風濕等病調理三月未得痊可照例住俸陳乞養病𫎇吏部題准回衛以是年十二月抵家於今二十有餘年矣調理病軀奉養老母中間疾病有間供養有暇則指引後進之𫎇士勉以為己之正學幸成良材得為世用亦㣲臣圖報之萬分也臣終身志願不踰於此兹遇皇帝陛下丕紹洪基光臨大寳一心清明庶政修舉内閣大臣承順徳意薦舉人材臣之愚戅誤居首列𫎇恩授陜西布政司右叅議撫治商洛等處提督官軍民壯兼分守漢中府地方四月十六日吏部發下文慿一道令臣依限赴任臣中心惶懼莫知所措盖臣早𫎇國家造就之恩得從言官之後不能推明所學以道事君臣罪多矣病歸養親二十餘載方安愚分甘老田園乃今復遇陛下收録先朝舊臣不次超擢就使髙蹈逺引之士處此亦當出為世用况臣素懐犬馬報効之心者耶但當是時臣之舊疾未能全愈况兼臣母郭氏年八十有六自二月初五日以來病卧在床日漸危篤臣實孤子無他兄弟方欲具本陳情辭職乞恩終養而老母以四月二十六日病故矣殁方浹晨而敕諭下臨收涕易服出迎拜受感激悲愴莫能為心縁臣當日在科歴俸不過年半計年較勞殊為淺薄驟陞方面義實難安敢瀝悃誠冒干天聽伏乞聖慈收還新降叅議恩命使臣仍以舊職養病守制他日終䘮幸而疾愈敢忘天地之恩而不圖犬馬之報耶雖然聖主難逢病軀難保誠恐一旦身先朝露則報恩之言徒成虛語九原之下能瞑目乎是臣身固不可冒禮以進而言則不可不及時而進也安敢拘拘守居䘮不言之禮節而黙黙以失千載難逢之機會也耶伏惟陛下初政納諫多所舉行臣今不敢毛舉細故重煩聖聽謹擇取今日至切至要至重至大諸臣所未言與言之有未盡者四事昧死為陛下陳之一曰資真儒以講聖學臣伏謂人君之治天下欲求四海之治當盡為君之道欲盡為君之道當講聖王之學聖王之學何學也所謂大學者是也明明徳新民止於至善其綱也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其目也唐虞三代所以治隆於上俗美於下者由人君之得此學也漢唐以下所以治不古若壊亂相仍者由人君不得此學也何則得其學則君道盡不得其學則君道乖此治亂所由以分也是大學也經作於孔子傳出於曽氏程子表章而發明之朱子序次而補註之西山真氏又從而推衍其義實以經史無不備焉載之䇿簡昭然明白固無俟於後人之贅言而亦陛下已甞講讀之書矣臣今復舉以為言者非不知陛下甞講讀之盖區區愛君之誠惟願陛下不泥於世儒口耳詞章之習不惑於鄙夫古道難行之言不徒講明之而實信之深不徒深信之而實行之篤循其分明之節目進其有序之工夫則大學明徳新民止於至善之道不在方册而在陛下矣夫如是君道豈有不盡天下豈有不治哉是則今日急務莫先於講學而經筵勸講之官所謂師友之臣尤當訪求真儒以充其任不宜茍以俗儒厠其間也所謂真儒者學以為己知而能行不事空言者也所謂俗儒者學以為人徒知而不行惟務口耳詞章之習者也伏惟陛下畱神致察今日經筵勸講之臣其為真儒耶抑為俗儒耶果真儒也必能積誠感君開導有方涵養聖質薫陶聖性開發聰明進徳脩業何憂聖學之不得君道之不盡哉果俗儒也亦徒備勸講之虚文無格君之實徳其不阿徇逢迎讒謟面諛亦足矣尚何望其有補聖學之萬分哉是則聖學之成與不成君道之盡與不盡天下之治與不治一繫於經筵講官者如此則陛下今日於真儒俗儒之辨其可以不明而進退取舎之際其可以少差哉伏惟陛下大施明斷天下幸甚二曰薦賢才以輔治道臣聞帝王之為治莫急於求賢人臣之忠君莫重於薦賢伏惟陛下即位之初詔求賢才以弼治化此可見陛下有願治之盛心得致治之要道孔子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舎諸臣敢不以臣所知者為陛下薦之臣先年在科之日接見廣東新會縣歴事監生陳獻章天性髙明學術純正非記誦辭章之流實躬行心得之士有格君之徳有經世之才是誠當代之大賢宜為士夫之矜式臣在京師接人多矣未見有出其右者也成化十五年以來廣東左布政使彭韶欽差總督兩廣軍務兼理巡撫右都御史朱英前後具本薦其才賢吏部移文所司以禮起送成化十九年三月到京朝見以身病母老陳乞終養𫎇朝廷授以翰林檢討令其親終疾愈仍來供職迄今六載不知陳獻章前疾已愈母養已終與否伏望陛下以非常之禮起此非常之賢召之便殿問以治平之大道以觀其謀猷授以政事以試其才識若其賢果如臣言伏望陛下或任之内閣使叅大政或任之經筵使養君德臣敢謂不三數年而太平之治可必致也縁陳獻章作止語黙絲毫不茍而世之樂放縱惡拘檢者多嫉之陳獻章以知而必行為正學而世之務口耳尚詞章者多嫉之陳獻章安於退處不求聞達而世之貪利禄好奔競者多嫉之惟陛下察納臣言不為鄙夫俗儒之所遷惑斷自宸衷而决行之則天下幸甚使或陳獻章身病未愈母養未終果不能出亦望陛下虚已受人使之詳陳其格君善俗之道興利除害之方陛下深信而舉行之是獻章身雖家居而其道則行於朝廷矣况陳獻章旣賢其所知必有才良行脩曉逹治體者陛下令其一一舉之以充國用豈不足以賛襄道化而致隆平哉大抵賢才之生無代無之惟在人君訪求任用之何如耳茍求之以其方待之以其道則聖賢之才亦將出為世用矣何患天下之不治哉臣更乞陛下再諭内外大小羣臣悉心推訪各舉所知果才徳學行殊常之賢或山林隱逸或庠序生徒或小官下職一皆以禮敦遣萃於京師依明道程子養賢之法置為延英之院以處之豐其廪餼䘏其貧乏以大臣之賢者典領其事止以應詔命名不遽進之以職凡有朝政典禮使之討訂使凡執政近侍之臣互與講論如學政則討論程明道之論學校程伊川之看詳學制如貢舉則討論朱文公之貢舉私議如經筵則討論程伊川之經筵奏劄必使今日之學政今日之貢舉今日之經筵一如程朱至當之定論以革近世浮華淺陋之習若然則與陛下近日納太學生之言行文公家禮於天下以革浮屠千百年之積弊豈不同一痛快人心也耶其有益於朝廷宗社有益於天下後世豈不大且逺耶况此諸賢切磨日久徳業益進陛下特賜召對以觀其才識器能則屢歳之間人品益分然後就其高下大小而任使之則天下賢才引類而進陛下徳政之美雍熈之治端可比隆唐虞三代矣伏惟陛下察納而决行之則天下幸甚三曰遵祖訓以處内官臣聞自古帝王之治天下内則公卿大夫外有州牧侯伯一皆遴選賢才弼成治道若内官之設載之周禮曰内小臣曰閽人曰寺人曰内豎紀其職掌不過正内人之禮事守王宫中門之禁掌女官之戒令與内外之通令而已未聞任用奄寺於中朝外方使之典政本而掌兵權者也此堯舜三代之治所以雍熈泰和而非後世之所及者歟降及秦漢而下先王道廢時君失政奄宦小人投隙而進𥨸弄國柄傾危社稷自趙髙亡秦以來宦官之禍無代無之如漢之𢎞㳟石顯單超侯覽唐之程元振魚朝恩仇士良李輔國宋之童貫梁師成輩載在史册不暇悉數㳟惟我太祖高皇帝洞鑒前代之失創為萬世之法内設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六科十三道外設都司布政司按察司府州縣等衙門分理天下庶務其内府監司局庫衙門之設載之御制皇明祖訓内官之條紀其職掌亦不過洒掃供養并飲食諸物禮儀筵宴關防出入等事而已亦未有干預朝政職掌兵權之制也其創制立法之善蓋與古昔帝王同條共貫宜為聖子神孫萬世不易之法奈何後來守法少踈宦官倖進内而職掌天下奏牘得預大政外而鎮守各處地方掌握兵權遂致内外交搆黨與衆多作威作福盗𥨸政柄納賂招權賣官鬻獄文官武將多出其門氣燄薫灼傾動朝野引用姦邪排擯忠直以致士風頽靡國體虧傷社稷傾危蒼生𡍼炭臣不敢逺舉只以耳目所及近年害政尤甚者言之正統間則有王振喜寜景泰間則有舒良王誠天順間則有吉祥牛玉成化間則又有汪直尚銘梁芳陳喜之輩焉凡此之輩方其得志之時正漢史所謂迹因公正恩固主心中外服從上下屏氣舉動回山海呼吸變霜露阿㫖曲求則光寵三族直情忤意則禍不旋踵是以或䧟主敵廷身叛邊境或主易儲君禁錮南内或謀為不軌賄易后妃或邀功起釁流毒邊徼或恃寵招權納賂不貲或引用左道蠱惑上心或導進淫巧盜虚府藏此其䧟君誤國蠧政殃民昭昭在人耳目者也是致國本頻揺而復定宗社屢危而更安非祖宗在天之靈上天保佑之至必有臣子所不忍言者矣兹者恭遇皇帝陛下逺遵帝王之制近守皇祖之規莅政之初百度惟正進賢退姦去讒逺佞奄宦之害政者屏斥流放不使在側於以見皇上真大有為之主也泰和之治指日可期天下臣民罔不欣忭雖然臣於是猶有憂焉何則臣恐祖制未盡復病根未盡去一旦發作復如故矣伏望陛下深鍳已徃之弊永絶方來之禍渙發綸音昭示中外凡今大小内官一遵太祖髙皇帝祖訓凡分職監司局庫諸門者各照註脩其職掌不許分毫干預朝政一應在外鎮守監鎗等項盡數取回赴京蓋旣曰内官但應處内而乃布之四外名實不正莫此為甚殊非帝王之制皇祖之訓決當速改無可疑也若謂在厰訪事内官可以發官吏之姦𧷢各邊鎮守内官可以防邉將之姦宄此又不思之甚者也夫自古聖帝明王明四目達四聰使天下臣民皆得進諌中外之情毫髪不蔽姦𧷢官吏自不能容庶政惟和兆民允殖曷甞以訪察之權假之奄宦使之作威作福以害家凶國耶況其假公正之迹遂姦慝之私所訪察之姦𧷢常小而自作之姦𧷢常大所訪察之姦𧷢雖袪除於目前而所自作之姦𧷢實遺禍於久逺偏聽生姦獨任成亂成化年間汪直之輩可以鑒矣各邉將官旣有巡撫之都御史又有巡按之御史凡有姦宄足以關防矣今乃處處設立内官果何益乎徒使蠧壞兵政殘虐軍民將官之賢而知兵者為其拘制當進而不得進當止而不得止徃徃有䘮敗之患將官之庸愚姦貪者則以賄賂相交結成私黨肆為姦惡愈無忌憚蓋鎮守將官旣賂鎮守内官而鎮守内官則常以良馬金寳賂其在朝擅權之黨類一有言將官之不職者則主上左右前後之人誰不為其斡旋其根愈堅其惡愈肆害擾黎庶不得安生刻剥官軍苦無所訴甚至隱匿邊機妄報邊功以有為無以虚為實欺誑朝廷致誤刑賞而莫有為陛下言者畏宦官之勢重故耳使各邊無此内官其為將官者何所倚仗而敢如此乎縱或有之亦不待如此其甚而巡撫巡按之官已言於陛下而罰之矣寜致九重之上壅閉而不得聞乎是則各邊内官欲以防姦而顧為姦宄之地陛下猶可以為心腹而倚任之乎大抵内官類多邪惡雖千百之中有一二忠謹者然亦不可使之犯分以干軍國之政譬之婦人雖賢不可主外事若國使婦人預政家使婦人幹蠱牝雞鳴晨之禍不旋踵而至矣内官婦人實同一理惟陛下遵祖宗之制而一一革之則天下臣民有不歡忻鼓舞而歌詠聖徳者臣請甘妄言之罪自後一應人等敢有奏請内官預干軍國政事者即是姦黨伏乞皇上立法定罪明著簡册以示天下後世則姦謀永絶矣必如是然後為能近守皇祖之規不少違逺遵帝王之法無或悖大中至正而盡天理之極至善全美而無毫髮之私不惟增光祖宗實可匹休帝王由是禍本永絶士氣永振言路永開賢才永進黎庶永安邦基永固世運永泰為我國家聖予神孫萬萬年無疆之福不其盛哉自昔宦官擅權敗國身家亦隨之今處之有道使之各安其分保其秩禄享其富貴永無殺身亡家絶宗赤族之禍是則非惟我國家無疆之福亦自今宦官無疆之福矣臣之此言上合天理下順人心逺不悖於帝王之道近不違於祖宗之法陛下於午朝聽政之際試出臣章以示在廷羣臣并請太祖髙皇帝御製皇明祖訓使近侍之臣宣讀講解則凡不私結内官而忠於陛下者必皆以臣言為是而欲陛下速舉而行之也其或以臣言為妄者則是以天理不必合人心不必順帝王之道不可遵祖宗之法不可守其為内官之黨陛下可以黙識矣若内官之中邪妄者固不可與言而平素忠義果有如呂强張承業者陛下亦以臣章問之則亦必不阿其黨以臣言為是而欲陛下成此大有為之聖政矣惟陛下體乾剛健斷然行之天下幸甚萬世幸甚四曰興禮樂以化天下臣聞帝王之為治必以正風俗為先風俗善則人為善易而為惡難風俗不善則人為善難而為惡易是風俗之善與不善實天下治亂之所由係也經云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於樂二帝三王治隆俗美臻於泰和者由禮樂之得其正而天下為一也後世之治化陵夷風俗壞亂者由禮樂之失其正而紛亂無統也然則禮樂之敎其正風俗之至切至要者乎洪惟我太祖髙皇帝當治定功成之時制禮作樂固極其盛矣然由粗以入精因畧以致詳不能不有待於後聖也昔文王以大聖之徳百年而崩必待武王周公繼之而後敎化洽於天下此亦理勢之自然也肆我皇上丕紹洪基之初逹聰明目聽納忠言罷黜浮屠妄誕之邪術舉行朱子䘮葬之正理真所謂守成業而致盛治之聖主也但初政之施方發其端而未極其備故頽敗之俗尚多仍其舊而未極其新且如異端邪術雖曰罷黜而僧道寺觀充塞朝野者無異徃時妖經邪說惑世誣民者尚如昨日病根未拔日當滋長矣䘮葬正禮雖曰舉行而有司奉行者徃徃不體聖心故奢豪不律者尚多故違國法幡幢之制僭擬朝廷奠禮之奢十倍諭祭或飲酒食肉竊作佛事或乘䘮嫁娶明用鼓樂若此之類不能枚舉是皆頽敗之俗因循而未革者也他若冠婚祭祀諸禮有祖法之所當申明者有家禮之所當舉行者今未見一一行之以教化天下而習俗之弊則日新月盛子猶飲乳已加巾帽而昧夫童子之禮及其旣長終於愚騃而不知成人之道夫少不脩童子之禮長不知成人之道則不忠不孝靡所不至此冠禮不行之弊也聘娶之禮以庶民而上比公卿論財之風以好合而直同商賈夫以僣越之心狥財利之誘則凡竊奪之事力可及者何所不為此則婚禮不行之弊也至若祀禮不脩故雖縉紳之家莫不狥俗茍簡况於庶民小子豈知尊祖敬宗故為木主者少而懸紙㡠以標題者多以禮祭者少而招師巫以惑亂者衆至若祀邪神於家禱滛祀於外棄父母之孝養舍當務之人倫者尤不可勝數此皆朝廷祀禮不脩故無以定民心而一民俗也臣請以滛祀之當毁者試陳其一二而陛下擇焉如五嶽四瀆五鎮等神我太祖髙皇帝深知鬼神之情脗合聖賢之道悉去前代封號之妄誕而仍復各神之本名一洗千載之陋弊永為萬世之成規奈何後來雖明詔昭然而陋弊復作如東嶽泰山之神但謂泰山之靈耳初非人鬼也春秋祭祀祗宜設壇立主以祀之豈可建為廟宇塑為形貌而仍用祖宗已革妄誕之號乎且又别為廟宇塑為夫妻不知又以何山為之配也豈非妄誕中之妄誕者乎昔季氏以大夫而祭之孔子尚議其僭竊何乃今之庶民小子賊盜娼滛皆得僭越謟瀆而汚穢之乎魯地如斯已為非禮况如遼東相去二千餘里亦為廟貌祀之名曰東嶽行祠夫山為至靜之物其神安有巡行之理且又塑為十代閻羅之形剉燒舂磨之狀以惑亂萬姓展轉妄誕一至於此又如關公之廟祗宜建于生長之方有功之處豈宜遍祀於天下若以為關公平生忠義可為世法則古之忠臣義士較功度徳而逺過公者多矣何獨於公乃宜如此哉又如真武本為𤣥武宋時避諱改為今名𤣥武為龜蛇北方虛危星宿之形似之故因而名之今各處立為廟宇塑為人形别作龜蛇名為二將凡此等惑世誣民理當拆毁之滛祠普天之下不知幾千萬數此蚩蚩小民所以棄祖先之享祀而求媚野鬼邪神廢父母之孝養而從事符章巫覡踵訛承誤習以成風欲民俗之善得乎若夫士子無廉恥之節官吏多奔競之風商賈日志於奢華工藝日趨於詐偽此又朝廷禮讓之化未行也囘囘降人之類久處中國者尚多不遵王化固守土風道友師巫之流詭於正道者率皆聚徒傳法惑亂黎庶此又朝廷禮法之未一也禮廢之弊如此其多樂廢之弊尤為不少自朝廷之樂言之用於郊廟之類固皆太常寺之雅樂而古淡和平無可議者至若敎坊司之樂其聲容節奏已非雅樂之比而司其事者皆無愧恥失人倫滛邪鄙陋之徒堯舜三代之典樂者果用如此之人乎以如是之人作如是之樂用之於朝廷之上宴享之間其惑上心辱朝廷亦已甚矣尚望感人心之和易四海之俗而成唐虞三代之治耶况其院本雜劇之類率多滛邪戲慢之為所謂代變新聲妖滛愁怨導欲増悲者也豈非蕩人心壞風俗之尤者乎是皆唐宋至元以來因循未革之宿弊也夫以朝廷之上根本之地而所以為天下先者如此以故滛邪之聲不正之樂海内成風莫覺其失甚至髙建戲臺歛錢作戲致使城中少長聚觀男女雜處虚費民財壞亂民俗所在官司畧不禁止是豈聖朝之美政耶乂如京師及各處娼樂其流蕩人心壞亂風俗比之上所言之俗樂不啻百倍不識聖朝蓄此果安用哉如郊祀神祇此滛穢之樂不可用也廟享祖考此滛穢之樂不可用也朝廷宴享此滛穢之樂不可用也諸侯用之足以䘮其國大夫用之足以䘮其家士庶人用之足以䘮其身是上自郊廟下至庶人皆不可用也不識聖朝蓄此果安用哉且京師為首善之地萬化之原萬姓之所取則四方之所觀瞻必標凖立敎化行天下臣民一觀國光勃然興起若虞芮朝周而爭田之訟自息可也豈可設為三院以蓄滛穢之物而為天下之䧟阱耶况此等娼媱所服者莫非錦繡之衣所用者莫非金寳之器滛邪之聲響徹街衢妖艶之色照耀道路故雖文武官員庠序士子亦徃徃墮此䧟阱之中况膏粱之子弟經營之商賈游食之惰民一睹此物隨風而靡廉恥旣無資財耗盡上不顧父母下不䘏妻子柔弱者至於漂流乞食死於道路剛強者至於刼財殺人不畏國法禍本不除積習旣久後來之禍可勝言哉且天子以四海為家海内之民皆為赤子如養民則不可使一夫不獲其所如敎民則不可使一民不全其倫凡此娼優同為陛下之赤子也奈何以禽獸畜之使其子子孫孫永䧟聚麀之惡而畧不傷憫之乎恭惟陛下負不世出之資為大有為之主奮然以唐虞三代之敎化為必可行以今日之極弊為必可革不為因循駁雜之政所牽制不為鄙夫俗吏之言所遷惑於凡臣所言冠昏䘮祭之禮滛聲妖色之害與凡臣言之所未及或言之有未盡者其詳載於大學衍義及御製性理大全等書乞命經筵講官一一詳說使邪正之辨利害之分聖心洞然一毫不惑由是於祖法之所當申明者嚴令以申明之家禮之所當舉行者詳悉以舉行之異端邪術必㧞去病根而不為姑息之舉滛邪祠廟必查審拆毁而不為因循之政禮讓之化未行者必崇尚徳敎而使之行禮法之未一者必嚴其政令而使之一凡今俗弊一一痛革則上自朝廷下逹四海莫非太中至正之禮矣若夫敎坊司之樂有未善者則求知鐘律之人而改作之院本雜劇决可革者則著為定法而永革之典樂滛邪之人或號令之使改行而從善或更易之使散處以為民京師及各處娼滛原無夫者則盡令嫁主從良原有夫者則不許仍前滛亂使其務紡織以謀衣食習亷恥以全人理則滛穢消除化為良善矣公卿以下祭祀宴飲之類朝廷舊無頒降之正樂故人皆䧟於世俗之滛邪今當次第制之以化天下而於不正之滛樂一一革之則上自朝廷下逹四海莫非盡善全美之樂矣夫正禮雅樂自天子出如此則國不異政家不殊俗而風俗自美風俗旣美則民心自善民心旣善則天下之治可與唐虞三代並美矣何有不序不和杌隉之憂哉若有謂世俗之弊積習旣久祖宗以來莫之有改今不可遽然革之則是因循茍且之論而非善繼善述之孝也竊譬之治田畝者厥祖父載芟載柞而未竟畝養材木者厥祖父誤舍梧檟而養樲棘為之子孫者終其餘畝易其樲棘而為繼述之孝耶抑但因循其舊而可以謂之孝耶此事理較然明著無可疑者若必以承誤踵訛為孝則陛下於前日傳奉之官不必革左道之徒不必問進寳玩者不必罰宦官之蠧政者不必屏斥而言官之黜謫者不必收録矣豈禮也哉由是言之則凡當今之弊一一革之為是而因循不革者未為是也革之為孝而因循不革者未為孝也伏望陛下自斷宸衷而决行之則天下幸甚萬世幸甚臣伏謂六科給事中朝廷近侍言官也臣竊此職名回衛養病未䝉褫奪雖曰家居猶是官也時不可言不言可矣可言不言如負職何然則於今不言不惟負此言職而實負我英明大有為之聖主矣不忠之罪孰有大焉臣雖至愚讀書為士君臣大倫切磋久矣安敢自暴自棄以速大戾於厥躬乎此所以至情迫切不以退居病處一已私憂而能已於言也所陳四事實愚臣二十餘年静居林下千慮之一得方今之務至切至要至重至大誠無出此伏惟陛下察納而决行之則聖學盡而大本立矣賢才用而大政舉矣近習踈而大病除矣禮樂修而大化行矣雍熈泰和之治端復見於今日矣非特愚臣之幸實天下萬世之大幸也臣干冐天威不勝惶懼戰慄之至為此具本併將近敕諭一道專遣親男賀士諮賫捧奏繳謹具奏聞
  成化戊子六月二十六日紀時事
  慈懿皇太后崩詔内閣議别葬不祔裕陵時大學士時等上䟽言大行慈懿皇太后今日祔葬與皇太后萬歳後祔葬自不相妨不宜生嫌别議以失大倫皇太后不允堅欲别葬上御文華殿集文武羣臣諭㫖羣臣無以應叩首而退時科道官列後聽聖諭不審及退刑科左給事中毛𢎞北面以手遮大學士時等曰面諍廷論此其時也何以退時等以從容答之比出文華門諸大臣多徑出有至左順門西者科道官尚集議文華門西以謂失此機會恐後終無挽回之理科道官禮部尚書夔等乃跪伏文華門外不出時大臣尚多觀望禮科給事中張賔大聲呼曰諸大臣平日居大位享大禄受國厚恩今朝廷有事乃不諍將何徃衆乃無敢不至俄而司禮太監懐恩等出夔等迎而哭曰大行慈懿皇太后不祔裕陵大不可者太監何不諍之恩曰我不避死公等當何如𢎞對曰吾輩豈敢避死今日幸朝廷不失倫雖死何憾不然致他日宗社不安雖舉族死亦何益耶恩曰恩等每進諫太后輙怒曰爾等逼我死萬一太后果欠安不幾䧟吾君於不孝乎𢎞曰諭親於道方可謂孝若阿從太后一時之意不以祔葬使太后得罪先帝則是䧟親不義安得為孝耶衆官皆哭恩等亦哭聲逹於内時殿門雖闔而上猶在御蓋以察羣臣退言何如耳恩等止哭諭羣臣少退俟再奏衆退各衙門章連上上自持章奏太后太后知羣情不從乃允之上御文華殿集羣臣諭以請命太后得允悉如羣臣議衆叩首呼萬歳聲動宫闕而退



  醫閭集巻八



  欽定四庫全書
  醫閭集巻九
  明 賀士諮 撰
  詩稿
  自警
  戰兢防失足頃刻莫馳心勿謂人誰見當知帝汝臨
  
  為學不謹篤到底是空言猩猩與鸚鵡孤負昊天㤙
  
  我生幸居儒者流放心日日胡能收聖地可造由立本我田旣荒安有秋適國迷途不知返作室無基良可憂年過半百尚如此轉眼光隂成白頭
  
  聖賢典訓六經中一本流來萬不同片語未曽精着力此生不覺遂成翁始知口舌空談病難及身心實踐功莫咎回輈已遲暮勉旃直欲造崆峒
  偶成
  年老睡還少夜長醒更多土床烟火足趺坐黙吟哦
  自警
  嬰兒之態終身之謀人知是務同俗是求卑汚凡近日趨下流
  
  大人之度天下之慮天知是祈同理是顧髙明光大天衢放步
  答問者
  問余何事寄西林祗為從前枉寸隂欲識只今端的意請君細玩壁間吟
  和白沙韻述懐
  青𤨏當年覔路頭幾回聨轡向圓丘别來老大渾無至愧負乾坤第一流
  人有以命狀呈者書一絶於後
  一卧雲山三十年飢餐糲飯渴清泉此生自信能知命莫把行藏更問僊
  讀書
  清晨起坐小茅堂萬事無關一炷香展巻細觀前聖奥馳名敢學世人狂也知老病年光促爭奈詩書意味長但願桑榆麤有得肯隨流俗嘆斜陽
  述懐
  壯歳辭青瑣還山坐白雲天時看代謝世事斷知聞菽水奉慈母詩書敎後昆未能忘鄙陋甞獻野人芹
  和鄱陽守愚丘先生韻
  聲利沉疴幸已瘳烟霞痼疾豈須憂非關遯世矜高節自是匡時乏逺猷瑣闥兩年空竊禄雲山十載免包羞管寜本是遼東客不願重過五鳯樓
  寄大尹邵文明
  長官辭縣賦歸來獨愛幽花手自栽何日一樽同笑傲東籬飽看帶霜開
  古澄丁聲遠來訪賦一律見遺因和答二首
  太學陳東天下知抗章不怕忤當時折腰彭澤成何事回首閭山有所思軒外孤松全晚節宅邊五栁散春絲歸來還是忘機客傳語沙鷗莫浪疑
  
  曽見多人說舊知幾人能保歳寒時感君千里來相訪慰我終年病裏思元伯歡呼具雞黍子期靜聽鼔桐絲連床幾夜知心話講破羣經多少疑
  答同年大司成林亨大
  只今惟有大司成歳晚能全故舊情猶怪書來無警戒索居多過頼誰更
  輓同年羅一峯
  二十年前同及第數千里外嘆離羣誰知竟作終天訣空對丹青泣暮雲
  戲贈友人張解州
  平生少陵詩先生嗜之極方其得意時寜知有六籍吟哦固所愛句語肯輕擲未合此格調終年不下筆章成持示人蒼古多弗識朋儕無賞音撫簡自嘆息懲此謝詩壇酒量空無敵我言揚子雲太𤣥終不匿今晦後應顯勸君無固必
  答守關陳司馬諒之
  碌碌行藏兩鬢星甘心待盡水邊亭匡時有志迂何補學道無聞醉未醒鄙陋敢知符夣寐高明誤許見儀刑眼中好徳陳司馬山海茫茫雲樹青
  蕭文明書寄光風大字有作
  故人手寫光風字逺託征鴻寄草堂鐵畫銀鈎且休論高情雅意可能當
  
  珍重遼西海釣翁閒揮大筆對光風書成不寄青雲客却憶平生賀克恭
  寄邵文明大尹
  鄕書曽得共推賢金榜題名子更先大尹有才還解組瑣闈無補早歸田利名風浪都無與泉石膏肓兩不偏同在故園不相見閭山遼水思悽然
  傅彦明昆仲久客維揚詩以寄之
  山人寄語三公子便買歸舟莫更畱南國可知春似錦髙堂無奈雪盈頭黄金滿載皆由命白手還家豈足羞兄弟師生分非淺詩成四韻涙雙流
  伯初過訪畱飲賦詩
  退士卧聽傳呼聲驚起倒屣門前迎故人久别喜會面賦詩酌酒心相傾
  寄邵大尹有䟦
  長官愛菊邁常情有甚東籬嗅落英祗恐偷兒窺絶品不敎放蕋只觀莖
  
  昔聞陶令無絃琴今見邵公不花菊得趣豈在聲色間異代長官同一律
  逹孟卿揮使為余言母舅邵先生愛菊特甚有名品數種東土所無甞為好事者遣僮竊去其幸存者自後每當發蕋輙掐去之不令放花時時撫玩其莖以自適耳余聞賦此奉寄因憶古有無弦之琴今有不花之菊復成一絶併以録呈他日面晤尚當叩問菊之眞趣如何也
  次余柱史與石翁先生倡和詩韻
  白沙老子仙逰逺青簡遺音塵夢多江海百年鍾間氣乾坤萬古潤餘波龍潛稍見黄金闕鳳去空餘翠竹窠西港可人今柱史此心元不隔關河
  與友人宴小莊
  𤨏闥無堪早退藏衰年幸得病軀康分曹校射依芳樹對景開樽樂小莊休言席上杯盤惡且喜壺中日月長况是吾人俱白首更憂何事不徜徉
  贈友人
  何人過我釣魚亭四十餘年故舊情羡子一章豺虎息明時幾度鳯凰鳴寸心𤍞𤍞昭千古萬目明明看此行多少疲癃望蘇息莫因聲利負平生
  人有求薦舉者題其書後
  半生榮辱斷知聞逺處茅堂伴白雲何事利名場裏客却將書札撓幽人
  俗不讀小學以科舉不用故爾詩以紀之
  紫陽小學人誰讀祭酒居然敎不行念念只歸官禄上謾言父母與神明
  哭張東海
  東溟居士金蘭契筆底龍蛇滿我家病裏一聞乘化去舉頭觸目涙横斜
  贈逹揮使
  顧公雅操堅氷檗邵令辭官掇菊英怪底君侯美如玉顧門髙弟邵家甥
  和韻喜陳本仁相訪
  昔時與子共談經情分相投北斗城别我十年身已逹聽君一律句尤清幽居忽訝髙軒過多病深慚倒屣迎况遇故人丁大尹連牀同與話平生
  再和鄱陽守愚丘先生韻
  白雲堆裏得安身名利無干逺世塵靜把簡編窺徃哲每將菽水奉慈親江山秀麗詩懐壯窻户清幽瑟調新幸有此般閒快樂任他人醉五陵春
  偶成
  淩之滸兮一竿竹水洋洋兮山矗矗青𤨏歸來三十秋閒雲野鳥相追逐日長午困憇茅軒聲利無關心自足終身得此復何求况是書香兒已續
  和答董桂岩同年
  謝病歸來已十霜閒中養就野夫狂每尋瑶草和成藥自剪青荷製作裳幾曲枯桐秋月白一竿修竹暮烟蒼鏡湖原是吾家水還擬扁舟泛𣺌茫
  
  仙崖老桂凜風霜嫩栁夭桃敢放狂十載長懐人似玉幾時再與子同裳青山遁迹心常泰黄閣憂時鬢易蒼日邁月征隨所遇肯敎大道草茫茫
  偶成借白沙先生韻柬丁大尹
  行藏自昔貴因時莫使傍人更起疑𤣥聖春秋非我事先天圖畫是心期放言不論人長短考古惟求道盛衰幸有簞瓢能免死何妨隨分老耘耔
  簡鄕親
  攜壺欲就名園賞借問如今春淺深但得紅芳飛未盡便來枝下聽鳴禽
  題看山圖
  問爾看山人山中坐幾春定知方寸裏無處着纎塵
  溪上茅亭和士諮
  釣臺髙處小茅堂退士登臨歳月長假寐不為黄閣夢無營還笑白雲忙清風明月何須買緑水青山自可常三十年來無外事此心贏得不炎凉
  述事
  忽忽光隂六十餘年來猶自惜居諸茅軒鎮日無塵事一炷清香一巻書
  題扇上釣魚圖
  江上釣魚翁不識家何處我恨淩溪未得朋安得與君同去住
  
  倚杖看閭山垂綸釣淩水山頭宿霧開水面清風起
  題畫
  雲湧青山動橋横碧澗斜幽人無俗事拄杖去看花
  墨室銘
  墨宜黒不可白粉宜白不可黒粉而白墨而黒物之則墨而白粉而黒反而忒人而靈豈無則人而忒斯大惑
  題畫猫
  軀如雪兮尾如墨兮雙目如炬勢雄傑兮主家鼠輩羣喞喞兮匪特夜逰閙白日兮汝獨何為弗搏擊兮華飾以戲空竊食兮空竊食兮曽不思其職兮
  題扇畫
  月下兮松間清琴兮罷弹倚松兮看月何塵俗兮能干
  題晚菊
  豈必滿頭方足樂略敎經眼便堪竒如何不對重陽酒寂寞經旬見此枝
  釣淩溪
  晚凉匹騎出垂釣城西隅蚯蚓費且盡魴鯉秪自如時或得其穉輕重不盈銖浩歌指歸路得意豈在魚
  簡鄕人
  從來退士偏憐菊見說君家品最竒欲挈一壺來就賞不知何日是開時
  題畫蓮
  因循六十年未得成君子花神如有知還應為人恥
  魚磯偶成
  何人笑我上魚磯本是窮荒一竹枝縱然有節中無物怪底長江舉釣絲
  題萬佛堂壁
  峭壁鑱成萬佛身招提開創幾千春行童不識尋幽客誤作𠫵禪問法人
  
  雲端石洞可棲身水遶山圍賸得春傳語髙僧休厭客西林曽寓著書人
  儗寄鄊人
  萬里慈親命已傾天涯逰子更南征也知雁使飛難到豈有烏雛負所生吟身莫戀風光好歸棹須兼晝夜行若向西湖聽杜宇聲聲都是勸君情
  題退休巻
  五十年來早退休三邊賢逹子為頭題詩每上春山寺載酒頻登夜月樓釣艇有時江上泛兵書盡日篋中收常憐李廣非知命抵死何曾到列侯
  題華山髙卧圖賡丁聲逺之作
  太華峯頭經月睡洞庭湖外貼天飛欲知動靜元無二試問遼東丁令威
  賞花有䟦
  落盡羣芳枝已空逰人徃徃怨東風誰知寂寞幽園裏猶有楸花一樹紅
  三月十九日史三親家置酒園舍以賞春芳花落枝空且有後時之嘆傳杯旣久起而較射散步隣園忽見楸花一樹紅白可愛同逰盡歡抵暮乃已因有此作山人識
  先生坐水亭三伏不知暑多少熱中人安得此閒處
  右水亭凉處
  橋下寒塘浄橋邊風物清倚䦨閒得句不入俗人情
  右小橋吟處
  種得四時花終年香不絶有暇輙開樽何必逢佳節
  右花圃香處
  髙樓時一上眼界豁無涯望入遼天去悽然有所思
  右晴樓眺處

  醫閭集巻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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