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隴遊民私鑄錢與江淮漕卒為盜之由
三代之所以養民者備矣。農力耕而食,工作器而用,商賈資焉而通之於天下。其食無不義之食也,其器無不義之器也,商賈通之而不以不義資之也。夫以飲食器用之利,而皆以義得焉,使民之所以要利者,非義無由也。後之世,賦取無度,貨幣無法,義窮而詐勝。夫三代之民,非誠好義也,使天下之利,皆出於義,而民莫不好也。後之所以使民要利者,非詐無由也。是故法令日滋,而弊益煩,刑禁甚嚴,而奸不可止。嗚呼!久矣,其如此也。治其本,朝令而夕從;救其末,百世不改也。私鑄之弊,始於錢輕,使錢之直若金之直,雖賞之不為也。今秦蜀之中,又裂紙以為幣,符信一加,化土芥以為金玉,奈何其使民不奔而效之也。夫樂生而惡死者,天下之至情也。我且以死拘之,然猶相繼而赴於市者,饑寒驅其中,而無以自生也。曰:「等死耳,而或免焉」。漕卒之愆,生於窮乏而無告,家乎舟楫之上,長子孫乎江淮之間,布褐不完,藜藿不給,大冬積雪,水之至涸,而龜手爛足者,累歲不得代,不為盜賊,無所逞誌。若稍優其給而代其勞,宜亦衰息耳。夫見利而不動者,伯夷、叔齊之事也;窮困而不為不義者,顏淵之事也。以伯夷、叔齊、顏淵之事而求之無知之民,亦已過矣。故夫廷尉、大農之所患者,非民之罪也,非兵之罪也,上之人之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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