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玉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四
| 陳伯玉文集 卷第四 唐 陳子昂 撰 景秀水王氏二十八宿研齋藏明弘治楊澄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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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玉文集卷第四
新都楊春重編
射洪楊澄校正
表
為李卿譲本官表
臣某言伏奉月日㤙勑依舊授臣中大夫守司農卿臣
枯骨𠕅生更䝉寵命魂魄競越不知𠩄圖〈云 云〉臣寔庸
愚本無名節庇身公族𥨸軒冕之餘假翼宗枝濫衣
之末囙循寵服累㦄榮班素飡之責毎深効拙之勤未
𥙷横
逆賊徐敬真以𥝠讐架禍誣臣云與叔李逸交
通逆竪獄官執法寘以極刑臣𦝫領之誅已甘灰粉泉
壌之魄分隔幽㝠不圖天地之㤙𠕅生枯骨日月之照
曲幽泉察臣非辜慜臣無罪不牽文法之議特垂赦
宥之慈螻蟻微軀復得全活自非陛下克明克聖至徳
至仁臣之魂骸不保今日臣免死爲幸豈敢期榮陛下
重加寵章還臣舊職典司宗伯以睦周親愚臣胡顔敢
冐朝典况臣叔孝逸推使未廽在扵愚臣更湏待罪安
敢𥝠職以玷
章伏乞天㤙照臣愚懇不勝感戴生榮
之至〈云 云〉
爲陳舎人譲官表
臣某言伏奉今月日詔書以臣爲
閤
人榮命自天
寵章非次祗奉惶越㒹沛失圖〈中謝〉臣以諸生䆠不期
逹徒以時逢昭泰迹忝周行非有君子瑚璉之材通儒
青紫之秀已得評刑北寺執憲南臺鷞鳩之政無聞𩣭
馬之榮已極陛下天飛踐祚雲紀命官陽舘𥘉開庶政
惟始金章玉式𠃔恃其人如臣疲駑宜𠩄遐棄豈圖尚
矜庸劣昭覩欽明任同信臣寵優時軰預叅詳扵詔獄
叨奨渥扵宸階省已循躬實知非分陛下不以榮過其
量職越其才遂欲超絶親賢叅掌樞要司言綍揮翰
龍池愚臣何人敢冐天造臣聞紫機務重青鎖任隆位
匪其人政由有闕臣才無
濟識昧典章将何以光賛
帝猷奉
休命物無異議政𠃔其中臣雖小人必知不
可何况乎君子豈曰能賢伏望妙選時英旁求衆議僉
曰惟𠃔以弼良圖愚臣懇誠非敢飾譲
為司刑𡊮卿譲官表
臣某言伏奉某月日勑授臣某官祗拜寵光魂首飛越
〈中謝〉臣聞王者敬慎懋在典刑天下𠃔平取兹廷尉苟
非其任法不虗行臣本庸微名術無紀皆縁際會昭遇
盛明謬得㦄簮徽陪奉鴛鷺綢繆榮禄荏苒平時毫
髮之功無聞扵官守素飡之責毎積扵公朝何嘗不悚
迫惟憂夙夜祗畏而天㤙方寵命仍加復䝉玺誥之
榮驟覩銀章之貴永言非㨿稽首知慙伏惟神皇陛下
恭己受圖任賢興化方其合符皇極代理天工臣亦何
人敢妨賢路伏見某官弱登仕早有䏻名毎以清白
洗心不爲寒温變節誠使榮加天寵職察雲司必䏻利
用文明哀矜庶獄弼成五敎無謝扵虞臣典載三墳𠃔
諧扵周議愚臣暗昧不識大猷請乞以𠩄授官譲與某
官庶使官𠃔其才名不失實聖明有得人之盛愚臣無
冐責之譏實在聖慈鑒非虚謬
爲張著作謝父官表
臣某言臣父某守官不謹𫉬罪自躬犯非清㢘法宜不
赦實由臣爲子不孝使父䧟刑天㤙不肅嚴科放全首
領臣得父子相見已是非圖豈謂天澤無涯更垂休命
臣父子兄弟免罪從榮載惶載殞寔慶寔躍〈中謝〉臣父
子凡品守道幽㣲天㤙矜憫見垂采録叨承㤙幸厠列
陪臣自侍奉已來扵今十有八載雖業藝無紀勞勩不
聞小心恭勤實免愆過明明昊天實昭實察不敢有二
不敢有𥝠夙夜兢兢祗
若厲𠩄以父母兄弟皆荷㤙
𥝠叨職謬官並預供奉摩頂至趾豈足上酬愚臣兢兢
實慙實悚不意臣父衰耄恃寵忘公貪
微財取犯朝
憲應是臣不忠不孝事父無良㢘耻不羞譏諫有闕遂
使䧟扵刑法有玷章臣之萬死無𥙷此責刻肌刻骨
泣血泣天恨負聖㤙以媿朝列臣宜代父䝉罪自殞闕
庭不合偷安尚求苟免誠以天波昭洗得更自新𠩄以
忍垢偷生剋躬自勵期効萬一𥙷過酬㤙灰軀縻骨以
甘心願伏惟神皇陛下㤙同父母矜照懇誠信其赤心
實有罄竭〈云 云〉
為資州鄭使君譲官表
臣某言伏奉月日制以臣為資州刺史恭承璽命祗拜
寵章匪服知慙循榮如失中謝臣學慙名術才乏噐䏻
而寳㦄逢時金章坐忝題輿佐嶽無展𩦸之庸剖竹専
城𮤑懸魚之化坐嘯徒積主諾空慙伏惟陛下革命開
基造天立極方且弘宣帝典大啟皇猷而四岳觀風不
虗其任六條班政𠃔属其才臣疲朽已侵循良乆昧将
何式光刺舉𠃔恊得人伏𩓑
選英才克諧僉議使人
光理政洽惟良大周之命惟新愚臣之責攸息其𠩄讓
人具如別状
為武奉御謝表
臣某言伏奉某月日詔書以臣為尚食奉御肅恭休命
祗拜寵章榮慶既崇慙荷交集臣才
𤥨玉學昧籯金
徒以席寵葭莩容光日月叨承雲渥既廣天工而策更
㤙昇位非徳舉無階而進坐
扵青霄有慶方來載光
扵朱𥿈臣聞瑶庭任切攸稱六尚之榮玉食禮尊寔緫
八珍之貴臣術慙縁鸖業匪豢龍将何羙瓊芳式和
金鼎鴻𥝠曲殊寵降臨天命既不可違聖㤙𠃔宜祗
戴循涯揣分實𠩄非圖
為王羙暢謝兄官表
臣某言臣兄某前某官特䝉㤙詔擢授豫州司馬未及
赴任即以某月日改亳州司馬𠕅三策命叨荷㤙私在
臣宗門實為慶幸中謝臣兄自觧巾從仕三十餘年五
為縣宰三遷州佐政皆通顯職實恭勤直道在公有終
始之節平心應物無造次之𠎝在扵周行頗𫎇推薦近
属虺貞搆逆惑亂豫州詿誤平人自貽梟㓕陛下憫荆
河之俗遭此無辜弔汝濆之人使其昭慶以為奉皇
化者必籍其才撫馭窮人者亦資有徳臣兄貞固濫承
天奨遷授豫州在扵天㤙實為超擢今者未及赴任復
降授亳州重疊承㤙飜同貶降朝廷體例實亦為
臣
兄弟叨榮濫𥨸非㨿天慈改授不合冐聞但以始者承
㤙䝉越抽擢今有何過遂同左遷區區懇誠輙敢祈訴
天澤伏願皇慈有𥙿降昭奬之㤙臣兄竭忠𫉬展才之
地小臣死日猶生之年
為金吾将軍陳令英請免官表
臣某頓首死罪上言臣聞軍政不减春秋責帥故于
之亂魏絳職𠩄以有明賞下無濫功臣幸以常才
文武兼𮤑始年十八投筆從戎西踰流沙東絶蒼海南
征北伐無𠩄不至席寵門緒忝迹軒墀属髙宗崇徳深
仁孝理天下以臣祖父兄弟一門五人皆伏節盡忠身
死王事遂超臣不次授原州都督臣時年三十二職兼
五印榮絶一時階縁此㤙累忝藩翰持節統部前後八
州皆居塞垣當賊衝要之重𭔃莫與臣比雖無長策
䘏戎伏胡恭守朝章保完免失属陛下大聖矜老容愚
不以臣駑怯更加寵命授以青紫遣督幽州休胡搆凶
王師出討士馬雲集軍務星繁粮饋戈甲動以億計臣
無田疇郷導之䇿又之杜預度支之才空竭疲單晝夜
不息以勤𥙷拙首尾三年弥縫闕漏幸無𠎝乏張玄遇
等不謹師律賊得乗機遂敢長驅燕垂𭰹入趙際臣又
無李牧東胡之畧寔媿吴起西河之守使凶狡𭣭𭤑遂
擾邉甿論之憲合刎
謝罪陛下又不以臣為辜更
授清邉軍副大㧾管五月㤙制六月到軍逆虜天亡臣
又無効至於軍功戰籍叙勲㝎勞副軄日淺未及精覆
大兵旋斾王師獻功而漢庭将軍未聞辭第雲中太守
已論増級今乃𥨸功謬賞有忝朝章忠誠殉節不昭
議實由臣濫其職任過其才上不䏻𠃔副聖心中不䏻
匡正戎律傍招物議有紊軍容臣罪何迯孰執其咎伏
願乞賜骸骨貶歸𥝠第式清朝序永覩師貞不勝惶懼
○制曰卿出鎮窮塞作牧葪門雖無破陣之功終有捍
城之効且膺廵警未可懸車
爲副大緫管屯營大将軍謝表〈二首〉
臣聞玁狁不恭周王其大戮将軍失律漢將其嚴
刑未有逆命驕天而逋舋鼓之罰亡師沮衆遂寛載社
之誅伏惟天冊金輪皇帝陛下肅恭上帝子育群生萬
國𠩄以宅心百蠻由其屈𰯌而契丹凶狡敢𥨸邉陲毒
虐生霊𭧂殄天物皇兵順伐仗仁義以共行窮宼姦囬
憑險阻而猶闘臣等仁聖略智昧詭圗遂以㷱羆之
師挫扵犬羊之旅誠合結纓軍壘祗罪章陛下以尭
舜深仁且緩三苗之伐禹湯罪已不與萬方之辜遂得
齒劍餘魂更參授龯之任死綏之魄復同挾纊之㤙四
夷義以來蘇三軍感而抃舞痍瘡𠕅起俘馘是圖将士
同心誓雪孟明之恥殤魂共憤思亢杜囬之讎臣等殉
義忘心報㤙惟死不任感激慶戴〈云 云〉
謝衣表
臣今月日千𮪍田楷至伏奉㤙勑賜臣紫衫旱衫袴等
一副臣萬死骷骨垂朽䝉榮載戰載殞肝心𡍼地中謝
臣以駑朽叨承重任慿奉聖畧誅討元凶實合震曜天
威俘斬逆首而智力淺短進退無規王孝傑䧟鋒于
前臣則接戰扵後躬先士卒苦闘山林自辰至酉殺賊
無數嵓谷峻狹車乗相闐旋孝傑敗兵囬相衝突逆
賊乗便衆襲臣軍士卒傷子将多死臣决命争首䧟
陣摧𠒋日暮兵疲瘡痍相半鳥散山谷人無闘心臣獨
無依遂失師律即欲刎陣下要骨顯誠寔𢙢身死冠
傷未雪耻𠩄以含垢忍辱圖死𨷂庭今月六日至幽
州即囚繋獄户延到戢魄唯待嚴刑湯鑊在前分委灰
𡈽豈謂天慈矝鑒囬憲増榮以其伏鎻之魂更辱賜衣
之寵煩𡨚踊躍載兢載惶泣血嘗膽誓復國讎刻骨刻
肌敢忘天造不勝已死𠕅生感戴欣躍之至
爲建安王破賊表
臣某言今月日得遼東都督髙𬽦須等月日破逆賊契
丹孫萬斬等一十一陣露布并捉得生口一百人送至
軍前事三軍慶快不勝踴躍臣聞天之𠩄棄雖𭧂必亡
人之共讎在逺彌戮况凶羯遺醜未及犬羊固作孽以
招誅自辜㤙而取㓕伏惟陛下威加四海子育百蠻
神尚不敢違凶狡豈䏻迯罪逆賊萬斬等天奪其魄坐
自爲殃𬽦湏等謹奉廟謀逺慿計短兵𦂯接群逆銷
亡返風廻𤇆薫睛掩目此乃天威
運神道宻周豈止
人謀抑由靈助今盡㓕殃病孽固折服肌灾兼至凋弊
日滋未加天兵應自糜爛臣訓勵士馬今月尅行大軍
一臨凶寇必殄獻俘在即拜𨷂有期預喜承㤙思勝慶
賀
為河内王等論軍功表
右金吾衛大将軍兼檢校洛州長史河内郡王臣懿宗
加爵一等勲五轉司賔卿兼羽林大将軍建安郡王攸
宜加爵一等勲七轉臣某等言伏奉月日制書録臣等
在軍微功特加前件勲封嘉命聿至寵渥載優伏對慙
魂殞首㒹越〈云 云〉臣聞古者名将先士卒而後身故其
功勸末丗庸将窮人力以寵已故其政乖然則簞醪投
河三軍告醉刑印在手萬夫以離夫與衆共功専已獨
利成敗之理興亡
焉賞者之大事故不可忽曰者
林胡搆孽敢辭燕陲陛下徴義兵誅不道天下士庶焱
集星馳皆忘身憂紓禍却難至扵躬先矢石血𡍼草
莾冐艱險㦄寒温𰚾騰青雲精貫白日誠亦勤矣雖則
聖靈威武逆虜自㓕然士卒戮力亦盡其勞今大功未
酬衆議猶在而臣等駑怯猥加先封臣等不䏻折衝虜
庭還師袵席今坐加茅𡈽之賜以先将士之勤使鶡
虎臣将何以勸今戰士㽞滯於外府軍吏咨嗟扵下寮
臣等胡顔敢冐天造夫賞一勸百猶𢙢未孚利一阻萬
其弊誰救爵命不可以招謗章不可以假人伏𩓑天
光俯廽昭發軍禮請以臣等前件勛封廻受𢧐亡人及
立功将士等上以明之大賞下以雪臣等謬功使人
悦亡勞士感知死然後兵可訓勵賊可誅屠此誠國之
元經不可苟而利者臣等不勝區區
為建安王謝借馬表
臣攸宜言伏奉聖慈勑借臣廐馬四疋星旗方列天馬
忽來祗拜㤙榮抃躍兼集臣名慙白馬陣昧青龍徒慿
廟勝之威𥨸緫元戎之首皇師乆露凶羯未孚方欲親
負干戈身先士卒金山深入期突厥之功玉壷遂臨叨
得駿之賜昔𨳩東道今見西來感燕骨而長鳴君㤙罔
報向朔雲而𩦪首蹋頓方擒坐馳千里寔愧三軍寵貴
非圖榮多増懼
奏白䑕表
臣某言今月日臣等令中道前軍揔管王孝傑進軍平
州十九日行次漁陽界晝有白䑕入營孝傑捕得籠送
者身如白雪目似黄金頓目跧伏帖若無𰚾将士同見
皆謂賊降之徴臣聞䑕者坎精孽胡之象穿𥨸為盗凶
賊之徒固合穴處野居宵行晝伏今白日歸命素質伏
辜天亡之徴兆寔先露自孝傑發後𠕅有賊中信來不
謀同詞皆云盡㓕病死親離衆潰匪朝即夕臣訓兵勵
勇取亂侮亡昔宋尅鮮卑蒼鵝入幕今聖威逺振白䑕
投營休兆同符實如靈契凢在将士孰不歡欣執馘獻
俘期在不逺
為僧謝講表
僧某言一昨預内道塲講㤙勑殊奨賜有褒称死罪死
罪某實専䝉昧于至道徒以早栖真寔委貭香縁遂以
濫越殊𥝠光照寵渥日者法宮聞道講賜承㤙叨玉塵
之榮預金閨之議遂得對真會咫尺天威徒有明㤙
卒無幽賛不䏻絶王
之問以黙夸詞息毗耶之言㝠
通得意天休光曲見称羣議𠃔懐猥忘其陋顧揣
涯分寔
心顔将何翼亮緇徒發揮玄極以念嘉恵𪫟
惕惟憂載懐愚瞽而心况知愧無任慚荷之至
謝藥表
臣某言伏奉中使宣勑𭥍賜貧道藥緫若干味肅恭休
命敬受慚惶猥以眇身叨䝉大賴室殊方丈同問疾之
榮施等醫王感䏻仁之恵雖赭鞭神授未可比其英
赤斧仙圖固以謝其靈氣方将駐兹營魄蠲彼衰痾以
要上品之将希大年之夀人微恵重荅施何階不勝
〈云 云〉
爲喬𥙷𨷂論突厥表
臣某言臣以専䝉叨幸近侍陛下不以臣不肖持勑臣
攝侍御史監護燕然西軍臣自違闕庭㦄渉秋夏徒居
邉徼無尺寸之功臣識暗劣
負聖明然臣乆在
隅
夙夜勤灼莫不以蕃事爲念俾按察之比以突厥離亂
事跡參驗委曲窮問徃來𥨸有以得其真莫不自爲鯨
鯢逓相吞食流離殘餓莫知𠩄歸臣誠愚不識事機然
𥨸以徃古之變考驗扵今乃知天亡㐫醜之時陛下𭣣
功之日然臣聞之難得易失者時也易遇難見者機也
聖人𠩄貴者去禍扵未萌今陛下體上聖之資開太平
之化匈奴爲中之患自上代𠩄苦乆矣合天降其灾
以受陛下萬代之業在扵今時臣請以秦漢以來事跡
證明之伏𩓑陛下少㽞聖聽尋繹省察天下幸甚臣聞
始皇之時併吞六制有天下按劍叱咤八荒犇馳然
匈奴𭛌梁威不䏻服牧馬河内以侵邉𭛌始皇赫然使
𫎇恬将四十萬衆北築長城囙以逐胡取其河南之地
七百余里當時燕齊海岱贏粮給費徭役煩苦人以不
堪故長城未畢而閭氏之戍已為其患二丗而亡莫不
始扵事胡也至漢興髙祖受命率群雄乗利便以三十
萬衆窘迫白登七日圍僅而𫉬免自是厯呂太后至
孝文帝單于傑鷔益𨹧漢家文帝徒以遜詞獻金帛
但求其善和而已不敢有圖賈誼𠩄以𡘜之痛文帝以
天下盛而卑事戎狄以倒懸天下也景帝時邉受其患
于是漢武踐祚以承六代鴻業属乎文景玄黙之化海
内又安太倉之粟紅腐而不可食内庫之錢貫杇而不
可校財力雄富士馬精𭛌忿匈奴之驕慢将報先帝之
辱遂使王恢韓安将三十萬衆以馬邑誘單于師出
徒費竟無毫髮之功扵是大命六師専以伐胡為務首
尾三十餘年中國騷然大受其弊至于用不𠯁軍興
不給租及六畜筭及舡車盗賊羣興京師起亂竟不䏻
制單于之命一日而臣服之漢宗衰殘幾至覆社稷也
故漢武晚年猒兵革之弊乃下哀痛之詔罷輪臺之逰
封丞相為富民侯将以蘇中也至宣帝代罕復出師
属匈奴数窮天降其禍虗閭權渠單于病死右賢王屠
耆堂代立骨
大臣自不相服又立虗閭權渠子為呼
韓祁單于撃殺屠耆堂諸名王貴人各自分立為五單
于更相攻撃以至大亂殘虐死者計萬億數畜産耗减
十至八九人以飢餓相燔焼以求食于是寄命無𠩄諸
名王貴人右伊祑訾且渠當户以下将兵五萬稽首來
降於北方晏然靡有兵革之事直至哀平之際人以
安臣𥨸以此觀匃奴之形察天時之變盛衰存亡之機
事可見也然則匈奴不㓕中未可安卧亦明矣夫以
漢祖之畧武帝之雄謀臣勇将𫝑盛雷電窮兵黷武傾
天下以事之終不䏻屈一王服一宣帝承衰竭之後
撫瘡痍之人不敢惕然有出師之意然而未有遺矢之
費而臣僕於單于之長者其故何㢤盖盛衰有時理亂
有數故曰聖人
俻以待時是以正天下如拾遺陛下
粛恭神明徳動天地今上帝降匈奴之灾孽遺陛下之
良時不以此時順天誅建大業使時過匈虜復興則萬
代為患雖後悔之亦不及矣古語曰天與不取反受其
咎今天意𢈲矣陛下豈可違之㢤臣比在同城接居延
海西逼近淮南口其磧北突厥來入者莫不一一臣𠩄
委察比者歸化首尾相仍携㓜扶老已過數萬然而瘡
痍羸𢢑皆無人色饑餓道死頗亦相継先九姓中遭大
旱今三年矣野皆赤地少有生草以此羊馬死耗十
至七八今𠩄來者皆亦稍䏻勝𦤺始得渡磧磧路既長
又無好水草羊馬囙此重以死盡莫不掘野䑕食草根
㦯自相食以活喉命臣具委細問其磧北事皆異口同
辭又𦒿老云自有九姓來未曾見此飢餓之甚今者同
羅僕固都督早已伏誅爲亂之元其自䘮㓕其餘外小
醜徒侵𭧂自賊耳本無逺圖多獵
復自相讎人𡍼
炭逆順相半莫知𠩄安囬鶻諸部落又與金州横相屠
戮群生無主號訴嗷嗷臣𠩄以𩓑陛下建大䇿行逺圖
大㝎北戎不勞陛下
揮之間事業可則千載之後
邉鄙無虞中之人得安枕而卧豈不在陛下断㢤且
匈奴為中國患非獨秦漢之間臣𥨸惟先聖時衛公李
靖盖中國之一老臣徒籍先帝之威用妙勝之䇿當頡
利可汗全盛之日囙機逐便大破虜庭遂繋其侯王裂
其郡縣六十年将于今矣使中國晏然斥堠不警書之
唐史𫝊之無窮至今天下謂之為神况陛下統先帝之
業
至尊之位醜虜狂悖大亂邉陲皇天遺陛下以鴻
基之時陛下又得復先帝之跡徳之大者其何以加若
失此機事以過徃使李靖竪子獨成千載之名臣愚𥨸
為陛下不取也伏見去月日勑令同城權置安北都護
府以招納亡判振匈奴之喉臣伏慶陛下見幾于萬里
之外得制匈奴之上策臣聞隗囂言漢光武見事于萬
里之外制敵應變未嘗有遺今陛下超然神鑒逺照寔
𠩄謂聖明之見覩于無形也臣比住同城周觀其地利
又聞諳知山川者莫不悉俻其地東西及北皆是大
磧磧並石鹵水草不生突厥嘗𠩄大入道莫過同城今
居延海澤接張液河中間堪營田處数百千頃水草畜
牧供巨萬又甘州諸屯犬牙相接見𠩄畜粟麦積𢾗十
萬田囙水利種無不𭣣運到同城甚省功費又居延河
海多有魚塩此可謂强兵用武之也陛下若調選天
下精兵采㧞名将任以同城都護臣愚料之不用三萬
陛下大業不出數年可坐而取成臣比耒看家興兵
但循扵常𮜿主将不選士卒不練徒如驅市人以戰耳
故臨陣對寇未嘗不先自潰散遂使夷狄乗利輕扵國
威兵愈出而事愈屈盖是家自過計於敵尔故非小
醜䏻有異圖臣竊以為陛下今日不更為之圖以激勵
天下忠勇但欲以今日之兵今日之将兾𭣣功扵異
建業扵中興則臣之愚䝉必以為未可得也陛下即以
突厥為萬代之患則臣𠩄言𩓑加察若以夷狄荒服不
臣小人非𠩄敢諫臣今監領後軍某䓁取某月即度磧
去計至某日及劉敬同謹當親按行磧計至比已來地
形及突厥㓕亡之𫝑當審虗實續以聞奏伏𩓑陛下省
臣此章為國大計儻萬有一可中者請與三事大夫熟
圖議之此亦萬代一時也伏願少㽞聖意閑暇念之天
下幸甚陛下採臣蒭蕘臣請執殳先驅為士卒啟行横
行匈奴之庭歸報陛下臣死之日庶無遺恨不勝〈云 云〉
陳伯玉文集
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