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迦陵儷體文集 (四部叢刊本)/序

陳迦陵儷體文集　序

清 陳維崧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患立堂刊本

序

竊聞三江雄闊𫝑接荆溪九龍嶒峻氣通善卷大藥得張

公之洞飛仙留玉女之潭陽羡之城巋然任公之臺無恙

美哉鍾靈於斯尚巳其中篤生陳子其年焉源本太昊之

𭏟支分頴川之𣲖金張七葉貂珥盈門謝氏一家烏衣各

巷其年夙挺雋才體周大雅顧長康之三絶乃去其癡劉

子翼之獨行世高其德尤躭儷體獨當時原夫太極是

生兩儀由茲而來物非無耦日星則珠聯而璧合木亦

並蒂而同枝關關鏘鏘鳴必相和儦儦俟俟聚斯爲友物

類且爾況於人文者哉是皆天壤自然之妙非强比合而

成之也昔者黃門夫子振起吳松四六之工語妙天下余

與其年皆及師事悠悠擺落僕復何言乃其年則羣推領

袖接宗風旣吐納乎百川亦磬控乎六馬觀其整肅則

垂紳搢笏雄毅則劍㧞弩張綺麗則步障十層遙裔則平

楚千里或徘如堕明月或夭矯如曳晴虹或如天姬楊

袂而望所思或如秋士餐英而思所托余毎覽之唱嘆彌

日循環在手低在心或謂三古六經氣留淳朴先秦西

京體並高古焉用駢組聿開浮豈知萬九族之語巳

見諸虺誥水濕火燥之句亦載於文言嚆矢權輿引厥端

矣至若武靈王之論𮪍射丞相斯之諫逐客徃覆欲引排

比頗多戰國龍門云何損格且夫其年之手弄丸有餘能

於屬詞隷事之中極其開閤不外紬靑嫓白之法自行跌

蕩政如山隂楷書而具龍跳虎卧之竒杜陵排律乃得歌

行頓挫之致蔚乎神筆詎不然歟今也亭唳鶴聲旣邈

然楚些驚蛇歌之如昨覩此鸞龍之新作轉抗俯仰之幽

情天地何寛不覺百端交集文章未墜益信千秋在茲云

爾錢塘毛先舒譔

序

余素不𡢃駢體之文以爲文者性情之所發雕刻愈工則

性情愈漓嘗見某公贈廣陵遊子序炳曜鏗鏘美言可市

余友有西陵之行遂𭟼易廣陵爲西陵并稍更其竹西

歌吹等語則全篇皆可移贈因嘆此道雷同𠋣附葢千手

如一律也至若七啟七命古人巳踞其勝乃復取宫室遊

獵聲色之盛以相踵襲毋論其不似古人卽似古人矣古

人巳徃亦何必復有我𫆀遂絶筆不爲者十年歲戊午

國家以博學宏詞徵召天下士其文尚臺閣或者以爲非

駢體不爲功輦轂之間名流雲集皆意氣自豪而余內顧

胸中索然一無足恃旁人咸咎余嚮者持論之過余亦笑

而不顧也居久之陳子其年訪余邸舍出其全集見示自

賦騷書啟以及序記銘誄皆以四六成文余偶披篇首巳

見其稜稜露爽繼諷詠綿窮宵逹晝言情則歌泣忽生

叙事則本末皆見至於路盡思窮忽開一境如鑿山如墜

壑如驚兕乍起鷙鳥復擊而神龍天矯於雨雹交集之中

也爲之舌撟而不能下始悟文之有駢體猶詩之有排律

也昔杜少陵爲長律其對句必伸縮變化出人意表雖俳

比千百言而與北征諸作一意單行者無毛髪異推此意

以爲文是駢體中原有眞古文辭行乎其間陳子巳先我

而擅塲惜余向者之貿貿不察也嗟乎陳子丗其家學少

重名今始膺不世之遇然視其鬂間亦蒼蒼欲改矣若

余年甫逾强仕從此學陳子之學更復閱十年亦庶幾可

希一日之遇而已緩不及待也陳子將何以策我哉嚴江

弟毛際可𢰅

序

揚雄有言雕蟲篆刻壯夫不爲朱子亦曰東漢文章漸趨

對偶其氣日卑此昌𥠖譏其衰颯子厚以爲駢牳者也然

高文大册代有偉人而折柳寄梅不無逸致聲偶之學又

何可少也今觀家兄其年所著錦心繡口玉佩瓊琚思若

湧泉辭如注水心手之調詞意之屬一字一句皆别開生

靣使人讀之覺齒頰香而心目豁者此集出凡辭人才子

駢黃儷綠曵玉𩫈金人握靈蛇之珠家抱荆山之玉皆當

焚筆硯矣豈非絕技也哉因信文不論大小惟有一叚眞

精神透映𥿄上便是慧業皆足以發奎璧之光而傳之千

百世也嗟乎其年明德之後淸白傳家晚拜一官淹忽棄

世生平遺書正恐無人無力捃摭維艱將與秋草落花隨

風飄没幸四弟子萬令尹博陵公餘刻燭分類彚緝又出

其淸俸梓之以傳然後其人其文得以不朽詩曰凡今之

人莫如兄弟如子萬者亦可謂難矣

康熙二十七年歲在著雍執徐之仲冬上浣愚弟僖謹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