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肋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三十
雞肋集 卷第三十 宋 晁補之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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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北晁先生雞肋集目錄
第三十卷
記
拱翠堂記
有竹堂記
清美堂記
白蓮社圖記
澶州學生登科記
金鄉張氏重修園亭記
近智齋記
濟北晁先生雞肋集目錄
濟北晁先生雞肋集卷第三十
記
拱翠堂記
蕭之南稍東五里曰泉山泉山之勢南峙而北屏
左則如濤如雲如虎如蛇騰涌挐蹙雜襲而相羊
右則如車如葢如人如馬逶迤雍容離立而孤驤
中則平原緑野桑柘禾黍井閭溝洫什伍而縱横
泉出于山夏冽而甘冬木落山痩泉渟而不冰泉
旁土腴潤宜九榖百果衆物皆夥其南踰百里至
于汴舳艫萬艘以輸賦于京師以下入于江淮淛
荆湖閩廣其北不五十里至于泗商賈游士之載
者自大野以東西通于齊魯趙魏之衢以下達于
淮入海而泉山介其間其境勝而土樂又甚易至
也然往來者旁午而莫之聞雖余少長數舍間亦
莫之聞也豈人皆不知山水登臨之可樂而事驅
之惟其憧憧而過者皆有求於汴泗而無求於泉
山故泉山雖近而莫之聞尚有美於此者或去城
郭益逺居人勝士足跡之所不至而田夫野老常
居之林以為樵蘇為逋亡聚而泉以為漚以飲牛
馬千百嵗而無過焉者也且物固無情於所遭而
遺天地之美為可惜又東北俗椎魯雖信美或不
知擇而居居之或不愛愛而不以語人語人而不
能夸以大之故皆不顯葢如嶧山靈岩或有名秦
已來或名天下四絶處與齊境諸泉皆清冷鳴射
如線如珠仰出奇異以皆在東北下國僻處故聞
者往往不道道之亦未必信况未有名于昔者則
雖近而莫之聞亦無足怪也而竇君師道世居於
蕭恬澹寡耆好嘗為一尉即拂衣去讀書賦詩不
以取名而以自娯故能獨得泉山而居之居之而
愛然不以語人不夸以大之曰此樂神所祕吾非
不能與人同之從我者寡也然士之慕君者時往
焉故泉山因以知名而師道没十年其子明逺始
益築圃疏沼為亭為庵而面勢作堂臨泉之上盡
山之勝以其四達而望皆山也則以拱翠名之曰
雖然不能盡也頃余固以聞師道於徐之君子後
謫佐宋都始識明逺於國子生中出師道詩讀而
愛之而明逺因道拱翠勝絶且圖其圃以來求文
為記而余未至泉山也然少游呉愛富春四合皆
山民居蟻附山上而中大溪蜿蜒貫之嘗自言仕
宦幸至縣令當求富春然吏居不可久也又竟不
得况田畮耕稼終身優游之樂哉又嘗聞膠西牢
山有老人七八輩不出山食其山中藥皆百餘嵗
耳聰目明意甚慕之而念不可以逺墳墓欲築室
故緡城東以老而緡去山逺相其原阜見似山者
而喜則泉山之往來余懐可知矣而明逺方年少
氣鋭日夕治其業爲揚名顯親事則雖其居之勝
草木日茂池檻日修而有時去之得不爲猨鶴林
澗之辱且拒哉㫺漢隱者王儒仲與令狐子伯交
後子伯爲楚相而其子爲郡功曹子伯因遣子奉
書儒仲車服甚寵而儒仲子方耕見客不能仰視
儒仲愧焉其妻曰始君志何如今子伯之貴孰與
君髙而慚兒女子乎儒仲屈起而笑曰有是哉遂
共終身隱遯余以謂師道潛德不愧儒仲而明遠
溫恭慕義非儒仲子比且功名可求也其成有命
則明逺固不得以彼而易此也
有竹堂記
濟南李文叔為太學正得屋於經衢之西輸直於
官而居之治其南軒地植竹砌傍而名其堂曰有
竹牓諸棟間又為之記於壁率午㱕自太學則坐
堂中埽地置筆研呻吟䇿牘為文章日數十篇不
休如繭抽緒如山雲蒸如泉出地流如春至草木
發須臾盈巻軸門窗几案婢僕犬馬目前之物有
一可指無不論說形容彊謿而故評之以致其欣
悦而於竹尤數數也顧其地狹而卑天雨榛薉蜘
蛛之織河桺兔葵之所交横而䝉翳人不知其竹
也有過者文叔必顧堂下而語之讀壁間記仰棟
而指其牓曰吾固詔客矣客辴然而笑曰今夫渭
川之千畮淇園之林與南山之造天而蔽日者其
大若杯若盂若桐梓之軀其膠繚𡶑岩之上而臨
百仞之淵不特出屋檐而摩牆堵也𦱤春者春雷
隐山萬笴奮角如犀兕作籜解而出碧一日百尺
彌望不可以極於時刀斧之取材者度經圍而得
之大小齊一西轉巴笮南引江漢浮渭而亂河囷
束�屬而下者為筒為干為屋椽揵菑千丈之笮
徧國之藩籬是賴與竅而比夫律吕以悲哀娯耳
者㫺聲滿天地也是其旁之人室廬竹也用器竹
也樵而薪者竹也以貿米鹽而出之其鄰境者竹
也夫此人豈知竹之愛翛然而喜諄諄然語人而
以夸之曰吾居有竹也哉文叔亦辴然而笑曰不
然夫物安知其貴賤之所常在玉之美而藍田以
抵鵲沈為美木而交趾以為槃食彘白鷴錦雉山
中以醢腊而貴人以百金致茗以為粥而胡人以
為佩夫物固有以多為賤而以少為貴者今夫王
城之廣大九塗四逹三門十二百坊之棊置上自
王侯至於百姓庶民宫接而垣比車馬之所騰藉
人氣之所蒸漬囂塵百里欲求尺寸之地以休佚
而莫之致而貧者置圊無所况於其他哉然則環
堵不容丈而有竹如吾堂者不知能㡬人也則余
所以掲之於棟而名之書諸壁而記之翛然而喜
諄諄然語客而以夸之不亦可哉且竹之美㫺人
以比徳松柏在冬夏青青君子之所獨也以夫少
猶貴之使余得見夫渭川淇園與南山之薈蔚者
而遊其間雖多固不可賤也夫多猶不可賤而又
况其少哉客曰唯雖然吾聞㫺王子猷好竹嘗曰
安可一日無此君聞呉中士大夫有佳竹欲觀之
徑出坐輿造竹下諷嘯良久主人欲畱而不可將
出主人閉之因盡歡而返今文叔居有竹文叔姑
亦洒埽儲具借不邀客客將造門坐堂上不去曰
竹固招我元祐四年五月二十八日穎川晁補之
无咎記
清美堂記
㫺桺子厚名愚溪而居而溪之神見夢曰余甚清
且美為子所喜子幸擇而居余而辱余以無實之
名以為愚耶子厚與之辨其言信激而有理須城
王景亮以為不然曰夫物之名物之實也且子厚
固不愚夫安能使溪愚也士而矜其能不自愛以
近權利而取悔未始病其智也而曰我固愚余羞
之在州里則賢不肖小大皆趨焉行四方則人慕
交之居朝廷則附者衆若此皆自以為吾智能得
之而余以為有命故余進則不敢以智徼其所難
而退亦不敢以余力之所無如何而受余之愚責
汶之陽盧泉之上其南大澤其土腴其生物夥而
可悅築圃而居之為堂以臨盧泉而挹北山取其
所謂甚清且美者合而名余堂盧泉之上多楊桺
茂木可休而坐釣魚以忘老杖而望北山雲氣之
浮游可接也其前岡阜陂隰摧嗺而湠漫青齊之
往來者歧路迤靡牛羊麥禾膏野極望鳴鸛鶴而
下鳬雁也余又種花其旁為錦堤鑿堂之東西為
池植柏其唐以逹于門為逕為臺為庵為亭以出
眺而入息以與賔客坐而談笑為樂叢竹雜果竒
石異草凡物之清且美而可悦者甚衆也獨泉乎
哉且物之清惟其自然宜不以人之所處要地僻
壤改其度也然世之人出入乎官府而往來乎廛
市者朱墨傖攘之與居米鹽諠啾之與曹雖有物
境可以澄耳目而曠心意者不暇一接則物雖不
以要地僻壤所處者改其度而自人觀之異矣而
余終歲優游焉於此則所謂清美而可悅者非余
獨得之哉而所爲名余堂者亦豈非以其實耶桺
子厚以謫居遠方一旦得官捨而去孰與余常有
此也於是求文潁川晁補之以記之補之曰嗟乎
㫺之君子進則急於功名不暇擇當否退而懟不
逢則誣溪谷草木以自解說豈不過甚矣乎若景
亮進不干時退而處其常斯可矣近時豫章黃庭
堅魯有美名其羈旅於魏嘗歌曰盧泉之瀕可
死補之愛焉然補之亦未嘗至盧泉也獨嘗以
事出鄆之東郭見其川源土俗之富意固樂之而
補之先君又𦵏於濟濟與鄆澤南北也庶㡬它日
過景亮臨斯泉一醉解吾纓而濯之元祐二年十
二月二十五日記
白蓮社圖記
廬山白蓮社十八賢者始晉太元中雁門正覺法
師慧逺愛此山卜居之而河内覺寂大師慧永先
居西林故法師所居號東林云法師神明英越初
從太行釋道安落髮道安知其能使道流東國者
也時諸方名徳聞風而至與同修浄土之社者甚
衆而十八賢者社中之傑也曰佛䭾耶舍佛䭾跋
陁羅竺道生慧持慧叡曇恒道禺道敬曇詵内有
士曰劉遺民雷次宗周續之宗炳張野張詮合十
八人而佛䭾二尊者𦋺賔人皆神僧也餘各有異
跡又法師最善陶淵明陸修靖兩人髙蹈不肯入
社先是南海漁人嘗網得文殊金像有文云阿育
王造也後商人於東海得其圓光以合像若符節
陶侃嘗取之旋失去至是法師禱之江上出焉永
公室中嘗有虎或畏之即驅上山去恒公行有鹿
馴擾耶舍赤髭呪水洗弟子足使閉目但聞風聲
自龜兹一夕至姑臧跋陁羅嘗見彌勒兜率天上
得不還果有釋迦舍利三顆及羣士等皆有異跡
見於其傳則法師可知已初法師送客常以虎溪
為限最厚陶潛陸修靖偶送兩客不覺過溪然陶
忘懐得失晉宋間一人耳修靖後得道度世兩人
固非入社者皆善法師而謝靈運恃才傲物嘗求
入社法師以心雜止之靈運不恨也為鑿二池種
白蓮後名其社云殷仲堪之為荆州也時入山修
敬故圖中所繪陶陸謝殷在十八人之外今龍眠
李公麟為此圖筆最勝然恨其畧也故余稍附益
之凡社中士十八人非社中士四從者若干馬六
葢人物因龍眠之舊者十五他皆新意也菩薩像
倣侯翌雲氣倣呉道玄受塔天王圖松石以闗仝
堂殿雜草樹以周昉郭忠恕卧槎垂藤以李成崖
壁痩木以許道寜湍流山嶺騎從鞬服以魏賢馬
以韓幹虎以包鼎猿猴鹿以易元吉鶴白鷴若鳥
鼠以崔白余自以意先為山石位置向背物皆作
粉本以授畫史孟仲寜使模寫潤色之余幼慕無
生法墯世網不得出貶玉溪時道廬山愛而欲居
不可家緡城八年時往來於懐也至為思山辭十
數醉輒歌之初見李圖悠然忽如蠟屐扶杖行其
中故為此圖特盡意
澶州學生登科記
周公封於魯禮樂傳焉孔子生於魯六經出焉學
之為聖人事其求莫近於魯也孔子曰魯衞之政
兄弟也魯衞固兄弟而政豈兄弟也耶雖然周公
教康叔以求商之遺民賢人君子長者康叔能修
之武公文公有文章道化葢美哉淵乎憂而不困
者於詩具在也孔子取之適衞而言曰庶矣哉如
有用我者三年有成聖人之於衞亦不可無澤也
秦幷天下立州郡至於今不改而君角之亡地澶
即其墟始余自南州求濟中流而歎知衞之美也
登南北城而望則山川迤靡圖記可指葢楚公頓
丘泉源淇水須漕之地仿佛而在其詩曰如切如
磋如琢如磨彼姝者子何以告之則原其國俗好
學而樂善本於餘習者如此自季札見夫五人者
以謂衞多君子其國無故則其所從來者舊矣非
特孔子時為然也而秦漢以降士或忘其故習不
醇乎文學之緒有夏育尚氣任俠之風述往事者
不善子羔脱身於孔氏之難而喜道仲𠙽結纓於
臺下之勇也葢莫盛於漢質直如汲黯曠時而不
一人而倜儻喜戰鬬如後魏李崇輩比者迄於五
代往往而出相望也反而思之然後知治天下病
學挍之不設太祖太宗神武不殺四夷屈降眞宗
北廵叛虜奪氣而澶之人始開門相往來人人知
本農桑勸學挍以不其故家遺俗之盛士亦稍
稍能自有聞於時繇學生而取科第者自興國逮
元豐可攷而記者若干人其一時行事皆有可道
而不幸竆天且世無人者又不可勝訪斯巳盛矣
今天子以儒術治天下而汲郡韓公之守澶也能
推天子所以樂儒術之意行之其邦始命其叅軍
晁補之率邦人諸生而與之游且告補之曰無所
待而興者豪傑也降是則君子不能無勸焉士而
知讀書為儒取科第列士大夫以㱕榮其親榮其
邦人焉亦可尚矣子無乃為次敘其名氏而記之
予聞而益喜曰不可一日而不治者三畮之宅猶
如此目前之事猶如此况人倫所以本乎跨浮梁
而望大河之奔渾為馬圖為榮光神氣之發也獨
人異哉將必有君子如季札之所道其理然也因
歴攷其古之所以盛所以衰與夫風聲氣俗之變
而載若干人者於其後使邦人諸生一過而知焉
後之大車駟馬洋洋乎四方人指以為勸者亦知
夫所以致此自公之教而始也公名璹官右諫議
大夫云元豐三年十二月某日記
金鄉張氏重修園亭記
濟為州治鉅野下土草木不殖其西北無山東南
五十里乃有山而金鄉其東南邑故緡城地云嘗
鑿山得金因為金山縣凡平土淺山無金此山乃
有金知其地氣與竝澤異凡九榖果蓏土有宜有
不宜此咸宜若松檜梅櫾遷乎其地而不能為良
者植此皆良又不可知也以余為兒時所聞見其
俗饒美大家率輕作業樂善而好士厚子弟於學
游客晨夜相面背于門庖無熄煙然不勌又好為
園圃游樂事以相尚而非為利張氏其甲也其先
世豐人太宗時侍御史肅字穆之以敢言不茍合
四十謝事為王黄州所畏始起家而顯者也御史
子畋字無逸髙介有父風亦早棄事初壊田作此
園佳木異卉錯置竹萬竿出郭門而望蓊然秀色
横野其陽金梭嶺隂賀溝起伏異狀其外莽蒼無
際目極可喜無逸得此因仕宦意而故張公安
道石公曼卿皆與往來良厚園有亭曰先春張公
客游愛之石公為宰毎醉而返也皆有詩畱亭
上兩公前輩偉人傑士不𡚶以詩與人也葢六七
十年矣前此無逸子孝綽孝基孝孫亦善士好客
能修其先人之業猶及與余先大夫游聞先大夫
稱焉不知園㡬時廢而元符中余南㱕始自鉅野
遷此邑竝嶺行溝上秋稼離離雉驚起馬前館無
遺址桃李不復在獨兩老檜離立榖壠間風雨摧
剥蒼皮白枝龍虎躩拏而上數十尺道衍隰而來
未見也下馬半嶺北望南武七日諸山或斷或續
屏列逺陸如畫其南數百鳬雁飛集鳴唼聲囘望
白水明滅桑野間意甚樂之順塗而詠吾居不可
以易此也因買田築室距百歩時時至其地捫檜
坐石至於日入悵然惜兩公之跡將泯而恨無逸
之不復見也而其孫大方從余游久乃語之大方
則啾然有間曰此固張氏地請復焉未數嵗則築
垣移植如其故徑檻旁午草木扶疎矣且營三亭
曰先春其舊名也曰樂意曰生香因曼卿之詩也
又礲三石來言曰其一求文以記其事其二請書
兩公詩與記俱傳也余欣然曰吾里俗衰不有君
子何以使復善且為近市利日不足鋤犂腹飽則
載粟入城市買士宅士無邑居故吾里之為士者
微今子獨能羞而反之不致求贏餘既異俚俗意
而憂世家之墜念祖父之所嘗游賢公才士之跡
至此而俱熄也慨然圖復之又欲因文以傳尤異
余何愛不為子記之亦稍稍化吾里持家猶子豈
但數過子相羊樂飲無人之境以吾老如是而
巳也大觀二年七月十八日潁川晁補之記
近智齋記
傳曰計人之所知不若其所不知宇宙至廣萬物
至夥千古至遠衆理至幽而欲以七尺之軀方寸
之地盡攬而悉儲之譬以芥納山人知其不可故
神智大矣德配蓍卦而㫺人猶或以謂智有所困
神有所不通雖然聖人葢常通而不困夫常通而
不困豈特其生而知之皆備於我者能若是亦必
曰好古敏以求之也而天下之不知者廼始曰聖
人必其生而知之故不竆其曰好古敏以求之者
孔子之所以自貶聖而不居之意也是不然祖述
堯舜憲章文武律天時襲水土刪詩定書雅言執
禮至於韋編三絶曰我於易則彬彬矣是固孔子
所以學也豈曰我生而知之學皆可已哉雖然自
其常通而不困語之神不可知而智則學者可以
俱至舜稱智臧武仲亦稱智而臧武仲去舜逺雖
才異亦學不造其極也學造其極則無不知故智
之為言惟好學為能近平居無事反觀而内融上
思千載若存若亾中攬四海若隐若顯下索將來
若絶若續譬空中雨欲數其滴有不勝知者矣欲
知之奈何惟學而已矣學則聖人之智可近而不
遠故物量無竆而聖人之智亦無竆用無竆逐無
竆亦竆則凡理之不可勝知者有不能外吾之所
察易曰通乎晝夜之道而知此古人所以事至而
辨物來而名也可謂不智乎事物之過吾前如日
月更代而無止而吾知所以應之如井泉愈汲而
愈不竭葢學之効如此不可謂不智也頃余術不
與時偶廢官休其廛八年而巷之草沒屐或喭之
輒自語曰足固未嘗刖而士相與戒而逺之曰是
其術也不利人眤且招悔而袁君耕道獨往來從
余者亦八年其意不衰或謝不見或乍見而不畱
卒不懟或旦𦱤見或易與言如家人卒不侮余歎
曰甚矣耕道可謂好學也抑人所戒逺利近悔奈
何耕道猶笑自如而余記誦益落文字益疎顧無
以應耕道求又不敢以其不知而作者語之雖語
之而知也無涯使耕道何自入故第誦中庸語曰
好學近乎智以勉之好學云者非孔子顔淵不得
以私相與然各從其志獨顔淵得好學而已哉時
習之為說譬氷水為之而寒於水茍不已則所不
知當益知故求智者莫近反而言之則好官爵好
貨財至塞其心如蹊間之茅者皆愚矣人之所以
無知若草木自愚其心者耕道可不反戒而逺之
惟恐其似若彼之相與戒而逺我哉因為之名其
所居齋曰近智耕道勉之乃棟牖花竹起居之佚
視聽之適則不足道也大觀四年七月十四日記
濟北晁先生雞肋集卷第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