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亭公子遺稿序
今年春,高公子雨亭從京師寄圖來,屬其弟潤亭索余題詩。圖畫美少年著縑單衣,坐松石上,心欽遲之。以為公子貴人也,而飄飄然有物外之思,何超雋乃爾!且長安詩人麻集,誰不趨公子下風者?雨亭不此之求,而偏走家書千里外,乞言於不肖之身,何也?居亡何,聞宮傅有西河之戚,心憂之,未敢請間。又月餘,潤亭手一編而泣曰:「先兄未見所題圖,已委化矣。然先兄雅好吟詩,曾執訊來索子詩與歸愚尚書詩。今所存若干,慮其零落,子為我序而存焉。」
余讀之,麗則清婉,想其人深於情者也,敦古處者也,淡榮利者也。嗟乎!物必相合也,而後相思。銅山鍾鳴,蕤賓鐵應,皆以氣相感召者也。雨亭之詩,余一見而愛之,然則余詩之蒙雨亭之求之也亦宜。
昔人云:荀君雖少,後事當托鍾君。予羸老也,半生煙墨,不獲付托於知音。而翩翩公子之詩,反灑老淚為之點定。天下事寧堪測量哉!然歸愚尚書先雨亭一年而歿,則此時之與雨亭地下賡歌無疑也。而余猶視息人間,未知何日得遂執鞭之願。悠悠千載,結此心期。生不過畫上相逢,死不過集中一序。天使我二人之交情如斯而已,則又不如兩不相知之為妙也。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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