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川集 (四庫全書本)/卷09
震川集 巻九 |
欽定四庫全書
震川集巻九
明 歸有光 撰
贈送序
送吳純甫先生㑹試序
予為童子時則知有吳純甫先生長而登先生之門悦而忘其歸也葢世之所謂慷慨魁磊之士吾必曰先生焉先生精於學邃於文熟於事少時為縣大夫郡邑長者所推重當道者往往歎息期以大用指日以望既而摧抑頓挫者幾三十年先生自負瓌偉不見施設獨喜為人言之人無賢愚見者傾倒自少年學子稍知向方者必引而進之士之有志者亦皆歸先生每從嘉林修竹間紆衿方履笑詠相隨殆無虛日時有質辨剖析毫髪議論蠭起羣疑豁如雲披雨霽天清日明其於天下之利害生民之得失常有隠憂於其間天子中興慨然有志於三代之治詔書數下所以修明千百年之廢典者不一事悉先生之所甞言者故與先生逰者皆去為顯官先生獨為諸生揖讓進退自若也嘉靖辛夘先生始發解於是將上禮部服王官有日矣皆喜先生之遇而又惜其晚也然君子之論不施於早晚之間而施於遇不遇之際不以徒遇之為喜而以得所遇之為樂予惟國家以科目収天下之士名臣將相接踵而興豪傑之士莫不自見於其間而比年以來士風漸以不振夫卓然不為流俗所移者要不可謂無人也自餘奔走富貴行盡如馳莫能為朝延出分毫之力冠帶褎然輿馬赫奕自喻得意内以侵漁其鄊里外以芟夷其人民一為官守日夜孜孜惟恐囊槖之不厚遷轉之不亟交結承奉之不至書問繁於吏牒餽送急於官賦拜謁勤於職守其黨又相為引重曰彼名進士也故雖犖然肆其恣睢之心監察之吏冠葢相望莫能問也居無幾何陞擢又至矣其始羸然一書生耳才釋褐而百物之資可立具此何從而得之哉亦獨不念朝廷取之者何如用之者何如爵禄寵錫之者何如也豈其平居無懇惻之意歟將富貴之地使人易失其守歟世之所倚重者盡賴此輩而如是彌望君子蓋以為世道無窮之慮焉初先生與余論天下事予未甞不竦然又默然有感也以為在位者皆以此為心則天下可以無事然而先生不遇也今先生遇矣得一人於千百之中不可謂無獲也障流波於奔潰之日不可謂無力也以其向所言者而從事焉則猶饑渇而飲食之也夫趨俗之士師師持正之士諤諤夫諤諤非幸也然天下之事彼不為而此為之倡者一人隨者十人則固當有聲氣之同者若是而相與持天下之勢君子又以為世道無窮之幸焉故予謂先生不謂之晚而如先生乃可謂之真遇也若彼碌碌者徒雖襁褓而朱紫日唯諾於殿廷吾不謂之遇也因書以為别〈按辛夘為嘉靖十年府君時年二十有六耳文章議論已如此〉
送夾江張先生序
昔者天下初定士之一材一藝咸思所以奮起樹立以自見於世而上之所以甄别進退激揚風勵之者靡不至天下之小官其名甞達於天子之庭朝而為善夕以聞於朝而旌擢之命加焉夕而為惡朝以聞於朝而誅削之令加焉故懐不肖之心者懼而不得逞有一命之寄者皆以自愛而不輕棄其身夫是以能鼔舞變化一世之人材而賢者恒自下僚崛起卓然為天下之望蹋冗無能之徒終身沉淪而不敢有分外之思承平既久士無賢不肖率以資叙交馳横鶩布列天下之要位以行其恣睢之意窮閻之民愁苦籲告而扳援慿藉巧文掩䕶時得忠勤之褒至於仁人志士不幸偃蹇於卑服竭力以行其所志而䝉其㤙者交口賛頌上之人猶掩耳弗聞而獨以其意制輕重於其間公論在於下而上弗知有識之士所以掩鬱䘮氣而長歎也吾師夾江張先生司邑之教寛和樂易不設防畛而介然之操不為勢利之所沮屈周知士之所急時以從容數語洞析其情而先生之愛士與士之愛先生不啻如家人父子邑之人自薦紳先生下至於市井之童稚皆知其賢廼者有同州之命莫不咨嗟歎息為之徧訪士大夫之宦㳺長安者知其風土之不逮吾吳中而以為憂又以為先生之賢宜得顯擢使出於格例之外而顧復奔走於常調是所以益抱無涯之恨而傷公論之未明也夫天下之官上自公卿下至於州縣之吏其等級不知有㡬而數之至於學官此豈有意知其可否而黜陟進退之者然則又烏能知吾邑人之情之如此也哉予為弟子員事先生于學官者四年見先生再遭子壻之喪孀女寡婦年老撫抱㓜孫客居萬里之外先生之官又世之所謂窮苦寂寞而無聊者而處之裕如未甞有愠色則區區計較於毫毛之間者非先生之情獨予與邑人之情不能己者如此也
送李亷甫北上序
西川子與余同庚也同業也又相善也今秋予為考官所黜而西川子以易舉為第三人予葢釋己之憂而為西川子之喜雖然西川子將仕矣至京師天子臨軒而策焉廟堂賢公卿矚目以待焉服官而執事焉一言之善一事之得天下有被其福者一言之否一事之失天下有被其禍者國家聚天下俊乂冠冕而禄食之非以為西川子榮也西川子今又不若吾徒平日相與肆意侈志時有悖繆口耳出入而已有利害將不及於里閈也予於是釋己之憂而為西川子之憂西川子淳謹和易與之居終日無忤推其心於忠君愛國油然也而予惓惓之心猶有不得已者西川子既束裝矣予病不能從祖道則使人謂之曰異日子得賜告而歸予將以舊言騐之也
送王汝康㑹試序
吳為人材淵藪文字之盛甲於天下其人恥為他業自髫齔以上皆能誦習舉子應主司之試居庠校中有白首不自己者江以南其俗盡然每嵗大比棘圍之外林立京兆裁以解額雋者百三十五人耳故雖方州大邑恒不能三四數至或連嵗無舉者有司以為恥若吾王子之家乃嵗占其一人往年汝欽進士光州大夫伯仲相繼震耀於閭里其踈屬不論也斯亦奇矣初予與王子居留都下賔朋環坐王子每論及試事輙言文而不言命以為是舉若探諸囊中予頗怪訝其言既而服其决也吾知其進於禮部亦若是焉耳抑吾聞之君子不頌人以已然而譽人以當得請言服官之道可乎夫道之用散於天下人與己而已人不知己不足以行志已不知人不足以及物狥人以通者其失則流固已以私者其失則傲故君子有忠恕之術所以一人已廣徳意事上澤下而達其仁於天下也自科舉之學興而學與仕為二事故以得第為士之終而以服官為學之始士無賢不肖由科目而進者終其身可以無營而顯榮可立望士亦曰吾事畢矣故曰士之終佔畢之事不可以莅官也偶儷之詞不可以臨民也士之仕也猶始入學也故曰學之始夫是以不得於預養而倉卒從其質之所近其柔者巽懦而不立而剛者又好愎而自用佞者淟涊以自謀而直者矯激而忘物寛者廢弛而自縱而嚴者凌誶盡察而無所容如是而曰古今之變道之難行夫豈其然乎君子之仕以任事必觀其勢以達志必盡其情以振法必歸於厚其剛也似柔其直也似佞其嚴也以為寛也若是所謂忠恕之術推而行之無古今也夫誦詩三百而可以授之政者非徒以博物洽聞之故也蓋涵濡於三百篇中而其氣味與之相入則和平之情見而慈祥愷悌之政流矣唐虞知人之目教胄之方思欲得而用之皆取於是也是以其氣長而其量宏畀之以富貴而吾亦有以受之矣富貴之於人其不至不能強其至不能拒故有以受之吾見若百川之注大海而不盈也王子與予有姻婭之親予故不覺其言之複云
送縣大夫楊侯序
大夫同安楊侯之宰崑山也毁斥梵宇創造書院進有光等數十人於堂時加訓廸不以政繁為解衆方相與飭勵趫然有思奮之心而侯以徴書北上於是諸生恍若有失相顧慨歎而言曰古之善為政者能合衆私以成其公使為民者樂其教化之實而士者慕其禮衆能私之故無不徧也侯有愷悌之政平夷靜息民以順習頃者患税籍之紊豪猾縁以飛走莫詰其端侯為之按畝出税搜刔伏匿深為百年之計是侯有大賚於民也而民相與私侯於田畝侯以學校修廢舉墜惟力所及呈藝較課而上下之無有所偏愛是侯於諸生無不至也而諸生相與私侯於學宫如吾數十人者之不肖而侯不鄙夷甄陶奬誘深荷知己不倦之意而吾數十人者復相與私侯於書院則侯之行也獨不可以致其私於侯乎有光曰稱頌徳美非所以報知己也欲以一方之故而滯賢者非所以示廣也愚願有陳於侯焉天下之事不知者不可以言知之而不當其事者不可以言知之而又當其事可以言矣東南之民何其憊也以蕞爾之地天下仰給焉宜有以優恤而寛假之使展其力而後無窮之求或可繼也比者仍嵗荒歉主計者若捧水然惴惴焉懼有所滲漉有司之奏報日至而徴督日促經二大赦流離轉徙之民日夕引領北望求活於斗升之粟而詔書文移不過蠲逺年之逋非奸民之所侵匿則官府之所已徵者也民何頼焉東南地方物產雖號殷盛而耗屈己甚非復曩昔並海之區惟賴水利蓄泄而專官雖設漫無所省今民水旱一仰於天譬之植菓者必有以裁培灌溉之而後從而収其實今則置之磽瘠之地蔽其雨露而牧之以牛羊葢取之惟恐其不至而殘之惟恐其不極如之何其不困也今民流而田畝荒蕪處處有之雖以侯之愛民支左持右然掣於前而肘於後其不能如侯志者多矣天子興致太平制作禮樂一宫之廢動以萬計有司奉意承命未甞告乏而獨不肯分毫少捐以與民為千萬年根本之計何也昔吳公治平為天下第一史無可見之事而獨稱其薦賈誼者夫誼以少年書生混迹窮巷吳公何以知之至觀其論天下大計乃知誼之言必有以當吳公者由此言之使誼未用則誼之策吳公必能言之矣愚以是私於侯可乎衆曰然遂書之
送何氏二子序
自周至於今二千年間先王之教化不復見賴孔氏之書存學者世守以為家法得以治心養性講明為天下國家之具而孔氏之書更滅學破碎之餘又不復可以得其全其有足以意推而較然不惑者不過什之三四而已而儒者先後衍説作為傳註有功於遺經為甚大然在千載之下以一人一時之見豈必其皆不詭於孔氏之舊而無一言之悖者世儒果於信傳而不深惟經之本意至於其不能必合者則寧屈經以從傳而不肯背傳以從經䂓䂓焉守其一説白首而不得其要者衆矣間有不安於是則又敢為異論務勝於前人其言汪洋恣肆亦或足以震動一世之人葢漢儒謂之講經而今世謂之講道夫能明於聖人之經斯道明矣道亦何容講哉凡今世之人多紛紛然異説者皆起於講道也予以為聖人之言簡易明白去其求異之心而不純以儒者之説閡之必有庶㡬於所謂什之三四者南陵何氏二子自蕪湖浮江而來千里而從予於荒野寂寞之濵予常以是告之二子未甞不以予言為然也嵗暮辭予而去惜二子亦方有事於進士之業而未暇於予之所云然二子要為知予而其志意非苟然者昔揚子雲作太𤣥以示劉歆歆號博極羣書予獨怪其無一言論𤣥之是非而直以後人覆瓿為憂顧於歆之意何如耳後之人奚暇論耶至䧺之弟子侯芭獨知好䧺書予非為䧺之學者而士之知與不知則千載同此慨也
送宋知縣序
宣宗章皇帝時蘇州守臣以吳中賦重抗䟽為民請命一時雖未及大有恢張以沛曠蕩之㤙而詔書裁減徳意甚美時又專委重臣經地物貢其法至為纎悉此非樂為是繁碎亦因土之宜順民之性不得不然也嵗久弊滋吏胥縁以為姦議者不深惟立法之意務為一切以求簡便名曰未甞紛更而實大變祖宗之舊衆從而和之以為真得變通之宜而三吳之民陰受其禍已數年矣税籍日以亂鈎校日以密催科日以急而逋負日以積故為吏吳中者督賦為尤難宋侯之為崑山也寛不廢法威不病民承𡚁壊之餘税辨而民以和而侯尤深言舊制之宜復為書白於大府大府未能行也於是侯以徵書北上當為天子近臣得條上天下事此可後乎蓋國家仰給東南以區區一隅供天下財賦之半至於今而力竭氣盡已不勝其𡚁又重之以紛更譬如人衰老而服烏喙其亦難以久矣夫法之沿也不可易變法之變而不善也不可不復或謂紛更已定懼再更之難豈不大悖哉崑山之東鄙土瘠而民尤貧均税以來困蹶益甚嵗復薦饑侯加意撫恤向之逃亡者鵠形鳥靣爭出供役而于侯之將行莫不悲哀如失父母哿矣富人哀此㷀獨侯之徳政於是尤著其父老以予之寓東鄙也乞文以送之惜予之不文無以道父老之意獨述其所聞見以贊侯之行云侯南陽人峕嘉靖二十四年八月也
送郡太守厯下金侯考績序〈代〉
吳郡為太伯建國秦置守而屬之㑹稽迄漢中葉人物財賦甲於東南唐以降繁盛極矣今為王畿千里甸服之地太守比古寰内諸侯尤號尊重星紀分野環以大海滙以具區原田沃美生物鬯遂水陸之珍包匭筐篚之貢纎縞茶紵空方之輸三服官者不論也一嵗中漕挽委輸至四百萬鄊邑之秀鳴佩執玉接武天朝四方之賔奉符乗軺絡繹于傳舎名為列郡隠然一大藩云是以任是職者必天下之選金公以濟南名儒奮跡甲科為材御史奉使持節風行閩嶠天子憂憫元元思維股肱之郡根本之寄疇咨在庭無踰於公俾以臨治焉嵗在壬子當報政之期於時清風徐來騑駕初發州縣屬吏相率祖道於都亭某周覽閶闔之墟緬懐前政如韋應物白居易之風猷逺矣國家稽古為治妙選良二千石二百年來鴻名大徳嫓美前古稱於父老之口代不乏人然當天下無事休養滋殖累世熙洽吏治寛緩莭目䟽畧雖賦役繁重而蠲貸之政屢下是以為郡者得優㳺其間慕尚前史循良之治煦嫗覆育以達其慈愛之心至於上計述職得與文學法從錫晏賦詩而璽書屢下用周漢增秩進秩之典焉今承平日久吏治抏敝疆場靡寧詔使旁午責數年之逋負於俗奢民貧災殣彫瘵之餘寛之則廢上之供急之則傷民之命自非識時通變之材其於上下損益之際未能調劑之不失其宜也公於是時鎮以寛靜處以宏簡不震不竦能使上安而下服之可謂難矣某常有事郡中望公進止肅肅詩曰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又曰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公其有焉自惟生長濟西去厯不二百里鄊里晚進仰止徳聞非一日矣今承乏為吏得與趨走之末瞻望徳容每事依以為師法誠恐此行用漢刺史入為三公之例留之䑓省則何以慰吾吏民之思哉是以與諸屬吏道其所以而書之以為序〈此文舊本中或汰之今仍存〉
送郡别駕王侯考績序
周官小宰以聼官府之六計𡚁羣吏之治一曰亷善二曰亷能三曰亷敬四曰亷正五曰亷法六曰亷辯夫善能敬正法辯六者於吏事可謂盡矣而必以亷為本蓋非亷不足以𡚁羣吏之治是故吏之亷者非獨無傷於民財而已推其所為無非利於民者也吏之貪者非直傷於民財而已推其所為無非害於民者也何也亷吏之所出不以己私與之則盡亷讓之為也能狥人之情者也雖偶有失焉亦一二而已矣貪吏之所出必以己私與之則盡攘奪之為也不能狥人之情者也雖偶有得焉亦一二而已矣孔子曰天下有道盗其先變乎天下有道則吏莫肯為不亷此孔子所以謂之先變者也吳為東南財賦之藪嵗漕之所入常以一郡當天下之半地大物阜號為殷富往者倭夷自外海轉入吳境仍嵗侵擾天子震怒數誅易撫臣調天下兵屯海上師出逾年無功民既苦侵暴又有供億之擾吏復乗時以為姦利蓋蠻夷之禍固本吏治之所致迨軍發繁興黠猾拏攫利端無窮則吳之子女玉帛不獨填委于滄波浩渺之中而亦潜輸于刀筆筐箧之間矣自前嵗携李告㨗倭亦不復大至稍稍向北海以去民媮得暫息然海防未撤警報不止尚未有息肩之日也故甞以為欲倭冦之無侵害在於使民得安其生欲民之得安其生在於吏治之良求吏之良者無他亦無總於寶貨而已天子與二三大臣重惟東南之寄慎選牧守得雲中温侯宣布詔條振舉綱維威愛並行百姓喁喁有太平之望而廬陵王侯實為之佐時屬邑長吏多缺計到官以來在郡之日少而單車往來遍厯所部東自瀕海旁縁大江渉五湖之區久者經年近者數月最久至于崑山百姓以為非能屈侯以百里之寄乃復見漢世郡太守刺史行縣故事而加親且久者也侯為人清亷不擾真有郤金暮夜飲貪泉而不易之操是以百姓悦而安之屈侯於縣本非所望而人情狃習反若所當然者則於其去也其能不戚戚以悲乎於是鄊進士有光等餞於江之滸以為是不能忘者民之情也而摛辭以述侯之盛美吾徒之職也遂書以序其行
送南京虎賁衛經厯鄭君之任序
國家更前代樞密之制以五都督統天下兵留守四十八衛京軍分隸之而錦衣等上十二衛無所隸屬為環衛之師天子之親軍也虎賁葢其一焉虎賁氏自周有之虎士八百人掌先後王而趨以卒伍守閑宫門從遣徵事四方以為行衛在漢則屬之光禄勲與中壘屯騎歩兵越騎長水胡騎射聲為八校尉虎賁中郎將挿兩鶡尾紗縠單衣虎文繡袴為武衛之貴選國家存其舊名而職掌無所異自永樂建都六宫百官皆遷於北然皇祖宫寢官司留于南者如故而兵衛亦無改焉依阻長江控引南北祖宗之慮逺矣承平二百年不特諸曺職務清簡而禁旅閒靜無事其佐幕之官日乗馬具名刺相過從飲酒逰山而已自頃海上之警江淮之間往往騷動則留守百司亦有不能一日宴然者况環衛之重寄乎臨安鄭君初佐太湖縣以能治劇調吾崑山崑山在海上當㓂衝君選練民兵教閲有法莅事未㡬承檄造舟于閩越嵗始還而京幕之檄又至葢以上官素知君故遷轉之亟縣人雖惜之而不能留也以君之才往贊戎政其必有以自見於有事之日者矣抑定鼎之初所置十二衛四十八衛皆天下精兵皇祖所以仆楚舉吳廓清海甸收閩越取中原拾宋掇秦制趙㧞燕者乃今部伍殘闕至無兵可補其廢壊之由歟所以當修復之故不可不思也詩曰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四方攸同皇王維辟又曰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願君以為居保釐之任者告焉
送太倉守熊侯之任光州序
昔儂知高反嶺南有衆萬餘人所過如破竹吏民皆望風走天子以謂縣官素不設備而責守吏不以空手捍賊宜原其情故一切輕其法凡失守者皆奪兩官惟能任屬大將使盡其材能之所宜卒走智高嶺南以平國家太平日久東南吳越之區山川秀美物産饒富民老死不見兵革吏以期㑹鞭笞集賦税而已不過三年輙得京朝官以去故天下士集於吏部皆指以為樂土一旦倭奴來海外慿陵内地則大江以南之州縣無不騷動吏非素備嬰城自守惴惴不能保當是時朝廷雖有命將而吏以罪罷去者時時有之議者謂宜責守城之事於有土之職而戰勝共武之服有將帥在也吏或失守當如皇祐之詔今熊侯守太倉太倉東邊海上賊入境即犯之如是三年而城不䧟宜在褒賞之科而為使者所劾落職為光州固始縣幕官吳中士大夫莫不歎惜之昔嶺南之賊敢於攻城而今海島之賊利於掠野故城之能全者不難而太倉之城為賊衝其全為獨難而侯之賢尤著聞於人侯為人凝然有氣度雖倉卒擾攘之際能從容以不亂羽書狎至而安閑自若武夫悍卒見之帖然不敢出聲此亦才氣有過人者而州民之所恃以為安者也天下無事使者乗勢作威福以升黜州縣之吏唯其意之所之而民之好惡莫恤也若軍興之際賞罰注措一舉手揺足之間而死生存亡於是焉繫而猶以私意行之不知其何以為心海上之役于今三年百萬之師每戰輙衂原野暴人之骨川澤流人之血東南之禍亦慘矣由其道而不變吾不知其所窮也方賊之初至有姦人為間挾大吏以謀賺城登高指顧萬目所見侯先其未發使人擒之大吏媿汗開門夜走若非侯破散其謀賊必據太倉城其禍當不止於今日矣前年之秋賊乗西風歸島嶼餘黨數百人為官軍所圍假息南沙或以為窮㓂宜開其一角使者不從檄侯與諸帥固守廹嵗暮諸帥皆去侯自度力不能獨支亦解圍以歸賊得乗船而逸使者之所以劾侯以此兩事夫南沙之責當有所分若姦人為間乃侯之所擒而反謂侯薦其人於大吏凡所刺舉以好惡變亂失實類如此於是侯將行其素所奬㧞士州學生張元䝉等來告謂予素知侯不可無一言吾聞侯待罪虎丘寺日以登臨為樂窮五湖之勝己而受帥府之檄使還州募兵州人父老前後歡呼如見父母而侯以罷官臨其州之人自以無媿色予乃區區若為之自䟽者蓋以為吾東南無窮之慮所不能不致其怨憤之辭實亦州人之志也
贈陽曲王公分守太倉序
陽曲王公為郡之三年遷河南按察司副使治兵昆陵尋詔以常鎮舊并蘇松命公復還理所於太倉公職任師帥以文學餙吏治至是忽寄兵戎之任而朝野無異議若其素然者常以謂人材之於世其具有不同苟以受命效職不過文書獄訟食貨兵戎河渠之事其治辦往往亦多可觀然此特自秦以來所謂吏事而已古之所謂大任於天下要以讀書學古識治務知大體之為先有非俗吏之所能者是以不屑於文書獄訟食貨兵戎河渠之事而可以無所不通公起進士守河南某州日與諸生講論文學其佐大名亦然三遷至吾郡郡號人材淵藪公奬進人士孜孜不倦當兵荒彫瘵之餘能以寛靖無事而治以此推之將屯百萬之衆可以知其不勞指麾而有餘裕矣海内承平日久一旦外侵内侮豈武力之未競所以治之之道未盡也昔任延為㑹稽都尉聘請高行待以師友之禮遣功曺奉謁修書記於龍丘先生郡中士大夫爭往歸焉後為九真武威所至立校官興儒學而徼外蠻夷保塞匈奴種羌絶不敢出儒者之於兵戎豈異事哉公以壯年名位日進身為大吏而問學如諸生此古大臣宰相之事也有光無所用於世未甞敢交州郡而公特加優禮雖孤栖江海之間自以得所嚮依自公在郡嵗一再見己如朝夕見之矣其在昆陵嵗不一見如旬日見之矣常恐一旦逺去而今返駕於吳葢枯槁沉溺之中津津然如有生氣以有光之於公如此凡士之於公可知也今嵗禮部㑹試及對大廷魁天下者皆吳士公長育作成之效已見於此而明堂棟梁之材公所甄識猶或有未盡出者自此將乗運而起為國家社稷無窮之計豈區區吏事之所能及哉公提調所貢士王執法以公之至太倉也郡士大夫皆往為賀執法門下弟子獨宜以文字贊述公之盛美以有光有一日之長又最知公者推使言之而為序云爾
送吳郡别駕段侯之京序
自東南有倭夷之警朝廷于額外増設官吏無慮百數今年撫院奏行裁省悉送上部别駕蒲州段侯以海防至當行時屬縣崑山缺令侯方署其事朞年民便安之而不忍于其去吾鄊之進士二十有四人按故事有贈行之文不以有光無似辱使序之葢天下之所須者才也才不足以當其任與之百里之地蹐蹐焉常若無所措其握持膠固自以為能有所執而大者往往廢弛頽靡而不自知其明與力僅至於其小者而敝蹇強戾不勝其恣睢之習民何以堪之蓋孔子之門論為政詳矣取其果與藝與達者宜若非政之所先然非是三者莫能得乎人情也故甞論牧民者譬之操舟使之張則張使之翕則翕以能得乎風與水之情也不然未有不敗者也侯有通敏之才於賦籍兵瑣一覽悉記獄訟大小無不立决而取舎縱操皆合於情故自士大夫至閭閻之小民咸便安之侯甞令嘉祥矣又倅淮陰矣能以治兖者治淮治淮者治吳風土習俗夫豈盡同其達乎人情一也故甞論牧民者譬之父母之生子為之擇乳母焉其乳母或以他故去而隣母代為之乳猶乳母也又復為之别求乳母則過矣古之守令有假有守有攝然久之即真也郡丞常行縣事亦何不可哉而必選令此亦法之過也侯河東儒者每至庠舎都講諸生服其經學而其門人多貴顯於朝者先是數年間崑山令缺栗侯永禄任侯環李侯敏徳王侯如瓚皆以别駕來署縣惟王侯泰和人而三公皆上黨同縣崑山之人並稱其賢侯今繼之又賢也今太守王公以盛徳年少在任公陽曲人而參佐以下大抵皆出山西一時之盛非偶然者蓋平陽蒲坂先王遺教其君子有餘思焉豈非吾吳民之福哉而繼侯署縣者别駕周侯又綘州人也余固惜侯之去喜崑山之人又得侯同官同地者夫晉之君子其施於吾民者逺矣〈崑山本篇首删去九十餘字今從常熟本又按兵瑣字出漢書丙吉傳使東曺按邊長吏瑣科條其人張晏曰瑣錄也謂考按兵吏籍也蘇子由文亦有考案邊瑣之語兵𤨏謂兵籍也常熟本不得其解遂改作兵戎是非〉
送陽曲王公參政陜西序
陜西省治故長安周秦漢隋唐之所都昔人稱其被山帶河四塞以為固而自汧雍以東至河華膏壤沃野千里雖三河天下之中王者之所更居然古今建都之形勝無逾闗中者太祖高皇帝初定天下甞幸汴幸洛將幸關陜時以擴廓帖木兒李思齊張思道之亂戎馬蹂踐所過皆空城千里無行跡而金陵廟祏已定遂為帝都亦其時與勢不得不然也永樂北遷而萬世之業定矣然以長安為大省建布政司則前代行省之官葢周之師保萬民寄任不輕也司有使其貳為參政即前代之參知政事宰相之亞也拊循教化數千里之地非獨漢京兆馮翊扶風之任也今天子哀憫元元作興吏治未及三載考績之期特行黜陟之典於是陽曲王公以按察司副使分司江南遂晉是官予素受教於公輙附于古贈言之義以贊公之行蓋王者以六合為家其根本在生民非必其行在所當軫念也長安浩穰稱為陸海河山土地無改於昔今之蹙耗甚矣豈非任岳牧者之責乎昔鄭國渠白渠兩渠之饒衣食京師億萬之口至唐杜佑以為大厯初所溉田比於漢減三萬八千頃是時長安尚為京師而佑言己如此誠如杜氏計復此兩渠勸農置官嚴修障塞積糓繕兵以收漠南之地漢唐之盛豈不庶㡬哉昔宋慶厯初是時天下全盛范文正公請城東京議者以為迂其後乃思其言先朝丘文莊公亦以幽燕廹近沙漠而漕河易噎欲重山後之守尋前元海運之法今以闗中百二之險誠使膏壤千里百姓殷富而漢唐河渭之漕故在於此以為國家之陪京此萬世之慮也公早貴而好學方有志於經世而其治吳寛靖文雅清亷慈愛吏民歌思之余不容以頌述獨以迂愚之説贊公仰答天子之寵遇云
送童子鳴序
越中人多往來吾吳中以鬻書為業異時童子鳴從其先人逰崑山尚少也數年前艤舟婁江余過之子鳴示余以其詩已能出人今年復來吾友周維岳見余為念其先人相與之舊謂子鳴旅泊蕭然恨無以䘏之者已而子鳴以詩來益清俊可誦然子鳴依依於余有問學之意余尤念之甞見元人題其所刻之書云自科舉廢而古書稍出余蓋深嘆其言夫今世進士之業滋盛士不復知有書矣以不讀書而為學此子路之佞而孔子之所惡無怪乎其内不知修己之道外不知臨人之術紛紛然日競于榮利以成流俗而天下常有乏材之患也子鳴於書蓋厯能誦之余以是益奇子鳴夫典籍天下之神物也人日與之居其性靈必有能自開發者玉在山而草木潤淵生珠而崖不枯書之所聚當有如金寶之氣如卿雲輪囷覆護其上被其潤者不枯矣莊渠先生甞為余言廣東陳元誠少未甞識字一日自感激取四子書終日拜之忽能識字以此知書之神也非書之能為神也古人雖亡而其神者未甞不存今人雖去古之逺而其神者未甞不與之遇此書之所以可貴也雖然今之學者直以為土梗已耳子鳴鬻古之書然且㡬於不自振今欲求古書之義吾懼其愈窮也嵗暮將往錫山寓舍還歸太末書以贈之
送狄承式青田教諭序
予與承式同舉於鄉試於禮部皆不第而承式獨以禄養為急徘徊都下送予出崇文門外謂當得官浙中因約余遊錢塘西湖逺則在天台鴈蕩之間欲為東道主人然又數不果今年始得處之青田青田在萬山中足以讀書談道優游自適而浙東學者近歲浸被陽明之教為致良知之學承式為人敦朴斂約不喜論説而中有自得者今為人師不容黙黙亦將出其所有以考論其同不同何如也浙東道學之盛盖自宋之季世何文定公得黄勉齋之傳其後有王㑹之金吉父許益之世稱為婺之四先生益之弟子為黄晉卿而宋景濓王子充皆出晉卿之門髙皇帝初定建康青田劉文成公實與景濓及麗水葉景淵龍泉章三益四人首先應聘而至當是時居禮賢館日與宻議浙東儒者皆在盖國家興禮樂定制度建學養士科舉之法一出於宋儒其淵源之所自如此近歲以來處之科第至闔郡不見一人或者遂目為深山荒絶之區而不知假令縣歲貢數十輩豈盡謂之才賢得人耶以甌粤區區二百年有文成公為帝者師不可謂之乏人也矣天下承平日久士大夫不知兵一旦邊圉有警束手無䇿徒望之勇猛强力之人如此則古所謂合射獻馘於學宫者何事耶文成以書生當方國珍起海上毅然建𠞰滅之䇿佐石抹元師擒殄山冦卒以保障鄉里挈全城以歸興王之運其文武大畧且未可一鄉一邑之士槩之矣承式入公之門而與其子弟游能無慨然有感矣乎夫山川之氣積二百年當有發者况以先王之道六經孔孟之語訓廸之將見括蒼之士必有文武忠孝出而為國家之用者矣
送熊分司之任滇南序
嘉靖四十一年秋熊公以河南按察司副使太倉兵備擢雲南布政司右叅政州學生張端復其先大夫思南守與公雅善公甞厚恤其家且以受知于公久以州人之懐公也屬余為贈行之序夫官與民利害相係久矣其官制簡者其民必靜其官制繁者其民必擾而法常自簡而趨於繁人情非好為自用以訾毁前古而必以已之所為為是特出於因循變易不覺日與古異趨至其聞古之道未甞不慨慕而欲追復之也漢置郡太守其屬有都尉典兵禁備盗賊亦時省罷併職太守其後頗設刺史監之或臨遣光禄大夫博士循行天下然不常有而郡國宼盗所遣大將亦絶少今制州郡之上命使日增以故職司不能有所展往往監臨無慮數人皆不過代郡行事而已江南為畿輔近年以來復以省司來制内郡非祖宗之舊蓋權時之宜云公初以進士守太倉適有倭夷之宼廷議以公寛仁直諒逺邇畏愛可當東南之寄稍遷郡丞遂以按察司臨制諸郡議者以為官制雖變古而公以一人厯數官皆民事兵馬之職而終始不離太倉之境如漢加魏尚為雲中太守龔舎為泰山祝良為九真而張喬為交趾刺史之比自公居官任職島夷不再侵瀕海清宴此前代刺史郡守之明效也於是公在吳十有二年始有滇南之擢吳民咨嗟以不能復留為恨余意廟堂以公資望既高姑藉此以為召入内䑓之地即滇南不可久矣抑今制常以部院大臣循行天下吳民望公再駕如往時周文襄夏忠靖二公吾知滇之民不能與吾吳民爭公也今天子二三大臣維新庶政必因民所宜雖官制不必盡合於古而如前日之任公者可謂得古之遺意矣滇南雖去京萬里而公楚人也自巴黔以西無隔滇道者今其地風土清淑四時景𠉀如春而花草妍麗中州無有百姓安樂葉榆西洱之間無犬吠之警直卧以治之而已矣詩曰君子來朝何錫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乗馬又何予之𤣥衮及黼又曰樂只君子福禄膍之優哉㳺哉亦是戾矣余日以望於公焉〈舊刻删篇首七十四字今從抄本補之〉
送計博士序
昔者先王以道術教天下自周之盛時詩書禮樂以造士蓋其來已久而後孔子修而明之所謂博學於文者博此而已博而約之以禮所謂一以貫之者也孔子平日教人以講學者非能舎乎是而别求所謂道也其弟子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可謂彬彬乎其盛矣孔子既沒各以其所能敎諸侯之國世主亦知崇尚之蓋於是時始有博士之官遭秦滅學其官猶不廢漢得以因之武帝表章六經置五經博士其後世加増廣迄於東都遂有十四博士太常總領之當其盛時石渠白虎之㑹天子親制臨决焉蓋秦漢之際六學殆㡬於絶然猶僅存而復著天之於斯文若有陰翊於其間而國家運祚亦頼之以維持其所闗係豈小哉漢以後數百年間朝廷之官世有變更而唯博士獨常置賈馬王鄭之學大行於魏晉之後而梁之皇偘褚仲都周之熊安生沈重陳之沈文阿周宏正張譏隋之何妥二劉皆以博士名當世至貞觀正義之行則前代諸家不復兼存而其説始歸于一學者徒誦習之以希世而唐之儒林衰矣宋之大儒始著書明孔孟之絶學以輔翼遺經至於今頒之學官定為取士之格可謂道徳一而風俗同矣然自太學以至郡縣學學者徒攻為應試之文而無講誦之功夫古今取士之途未有如今之世專為一科者也苟徒以應試之文而未能明其所以然吾恐國家之於士其用之者甚重而養之敎之者猶未具也夫苟習為應試之文而徒以博一日之富貴士之所以自為者亦輕矣知其所以講誦而求自得之則雖孔子之敎不出乎此夫天下學者欲明道徳性命之精微亦未有舎六藝而可以空言講論者也栁州計君之來教崑山以寛仁化𨗳學者未一年用高第入為國子博士余歎計君之賢庶乎有志於舉博士之職者為序以贈之
送蔣助敎序
全州蔣先生敎崑山六年入為國子助敎崑山之學者四百餘人從兩先生祖道廓門外而請予為文序之國家文治熈洽宇内萬里士無遐邇皆通明六學彬彬然出為王國之用故先生來自嶺表司教圻甸今又進陟天子之成均以共敎于一邑者推之天下可知矣古者十五入大學學先聖禮樂而知朝廷君臣之禮其有秀異者移鄊學于庠序庠序之秀異者移國學扵少學諸侯嵗貢少學之異者于天子學于大學曰造士而後爵命焉今州縣之貢舉近古逓升之法矣而太學之官屬亦取郡邑博士之高第夫豈亦因其意而為之歟三代敎養之制不可復詳而遺書之存者猶可以知其一二自宋之大儒以戴記所載大學篇為古大學敎人之法其説以古之明明徳于天下者必始於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而後天下平其為格致之論條理甚析而近世之説乃又有不然者夫學於太學而不知其所以為敎則所以為治國平天下者果何道也天下之士方讙然以爭矣至以前之所為説者以應有司之求而以其所自為説者為私門傳授之奥㫖而有司者無與焉豈不悖於建學立官之意哉今世貢舉之格要以為一定之説徒習其辭而已苟求其意則六經聖人之言有非一人之説所能定者矣漢之儒者號為專門至於都授大㑹異同紛紛務求其是而不主一偏故有石渠白虎之論是乃所以一道徳而同風俗也天子憲天稽古數十年來郊丘宗廟明堂之禮多所裁定而車駕親御太學者再矣而予獨疑今之六館之條格猶牽於選愞之議而月書季考非所以作成天下之人材以仰體天子所以崇化厲賢之意而徒得猥𤨏流俗之徒習其辭者以應有司之格焉非所以興四方太平之原制禮作樂鎮撫四夷之具也予大學弟子也故於先生之行而私以質焉
震川集巻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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