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靑莊館全書
卷四
作者:李德懋
1809年
卷五

嬰處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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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淵明結廬在人境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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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於靜者見隋城。良叔甞讀淵明詩。緩緩微吟。洽人𦘺膚。寂然而聽。如見淵明巾服鬚髮也。善言靜者。淵明。善讀淵明詩者。良叔。以是良叔詩多淵明意。書淵明詩于壁。引良叔語讚之。

題農巖先生五律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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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是詩者。凈室潔席。焚香而翫。可得其趣。亦於古松流水之側。高吟朗誦。與松聲水音。共其琤琮淸泠之韻。甚至起欲舞。或恐舞而仍飛去也。又一迴看過。一迴闔眼。心孔玲瓏透徹。足以養生。亦足無病長年。至於洗滌塵膓。名利蔑如者不暇論。余抄其五律之最泓渟蕭瑟者。寫于小帖。是余自得其妙者。非聞於人者。未知它亦如吾否。人見有萬。亦吾所未知者。辛巳端陽小望。題于澗濱堂。

題阿弟所學字卷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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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懋生之周年。家君手書天地等字數百文。寘之弧席。曁學言語。稍通。今壯歲稍識字。有其自也。幼弟鼎大。旣生周年。家君復手書以與之。以愛德懋稍識字之心。復愛阿鼎。阿鼎今五歲。可以學矣。爾兄亦以是年也。辛巳六月初五日。書。

題趙子遊湖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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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性佶倔。應不甘心如桔槹俯仰。可放之丘壑木石之間。恣其咏歌笑言。如拂其性靈。覊絆於東華軟土。必生狂疾。不知趙子知吾知趙子如何也。南山村士題。

書多寶塔碑帖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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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公。忠臣也。平日事爲。擧皆確乎難拔。觀其畫。可見其爲人。胡寫佛頌。又寫麻姑壇。慨然也。若使昌黎。寫此兩石。必不肯爲。然則魯公雖忠臣。學力不及昌黎故也。如我趙重峯先生。節義可與魯公捋。惟其口讀聖賢。手封佛香。不忍爲之䟽。卓卓過魯公遠矣。人可不學乎。昌黎亦有服硫黃之譏。尤可不加勉哉。魯公昌黎。猶不完全。東坡輩。不暇論矣。况不如坡者乎。三子古之聞人也。不及我趙重峯先生。人之等殺多矣哉。辛巳陽月二十有二日。南山散人。書。

題古文選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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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古文選。淸城息菴公所輯。自戰國迄于宋。總百有餘篇。博而約。歷代文章之變更。歷歷斯在焉。古文之道。幾乎絶者久矣。衣冠之士。多趍于浮華之習。不深究其字法句法章法之爲何。而必虛大其言曰。古文選。滅裂齷齪。士而讀此。安用士爲。靡然成風俗。若有挾而出門。披於几案者。必微哂曰。彼何書也。古文選誤子多矣。書古今幾何。何必讀古文選爲哉。其挾且披者。面騂然如有負。拋擲不相見。於心以爲寧撻於市。不可讀古文選。嗚呼。不究之甚也。選之所載。戰國先秦東西兩漢。洎韓,柳,歐,蘇且古昔名儒碩士間之焉。又選之者。豈區區常士之比哉。雖使粗識文章之爲可貴者選之。亦多有所取者。如息菴公文章才識。鳴於當世。其所選必有可觀焉。奈何不自讀。又從而羞之。至使人亦不之讀也。其羞其文歟。羞其載列者不足稱歟。羞其選之者無聞歟。於斯三者。皆無闕焉。誰其俑而羞之也。意者。一有賤士讀是書。不甚有功。因爲人所指目。不罪彼反罪此而然也。余甞聞唐宋之間。皆以論語。授小兒。世士遂不貴重聖人遺語。亦因習而如是。其不怪乎不讀古文選也。如何則可。不如戒成習。而先究乎其本。

書諸子書目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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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周抵明初。以子名著述者。凡八十人。載於明人所輯諸子彙凾。嗚呼。玆八十人者。其著書自娛歟。欲傳世永久歟。八十子外。磨滅不傳者幾何。未來之世。書以子名者。亦幾何。幸而傳之。而訛誤淪缺者幾何。憑其名而僞書間出者。亦幾何。書與名俱存。而不傳字里世次者幾何。從今以往。八十子能不復散亡而壽世者。亦幾何。彼各道其道。各書其書。藻其文辭。奧其理義。猶不能傳于永世。雖其傳世。其完全者。十二三。斯知士君子抽其心肝。欲傳于世者。迂且勞矣。然何必傳世之爲愈。靜居著述。聊以自娛迺可也。古今人自娛者。又幾人歟。欲傳于世者。過半也歟。辛巳初庚。書于艇菴。

謾題庭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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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有九桃。長與簷齊。淸風徐集。時展凉陰。手携童子。於焉其下。拈筆摘葉。隨意而寫。日夕歸軒。却顧一笑。始覺適心亦不易得。合論人生。得適甚尠。駟馬鼎食。有時憂患。一歲一月。適者幾何。况復一日得之斯難。羡彼至人。無灾無憂。雲遊天外。以適終年。六月之二十一日。謾書于寓齋之第一桃樹下。歲在壬午。

題墨馬倭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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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於倭。爲稀有之畜。其畵馬也。宜法䟱而不近乎馬。今玆馬恣筆作之。除鬣曁尾。點畫無過十五六。而情態流動。畵隨而爲稀有之法。嗚呼。譚詩者觀目前物。費許多辭。高者誕。卑者腐。模寫其精神者槩少焉。有愧乎倭之墨馬翣也。癸未立夏。白門村士。題。

筆耕題書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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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硯者。田地也。筆墨者。耒鎛也。文字者。種子也。意思者。老農也。腕指者。牛也。書卷者。倉箱也。水滴者。灌漑也。田地也。耒鎛也。種子也。牛也。倉箱也。灌漑也。不足憂其不易也。其難也。惟老農乎。老農者。意思也。非意思。文不可以敷施。不以文而徒筆工者。老農之傭雇也。是以耕於地者。懶則腹飢。耕於筆者。懶則心飢。又曰。蒼頡者。后稷也。耕地耕筆。猶有勞焉。不若耕吾心田。堯舜周孔思孟程朱。其蒼頡后稷也歟。然耕心田而爲老農者。問有幾。老農之傭雇者。其亦稀也夫。

題內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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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詩文。箇箇有一脉精神流動。方是活文。若蹈襲腐陳。便是死文。盍甞觀六經之文。無精神未。

題淸士列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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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眉叟穆。旣作淸士列傳曰。東峯,虛菴,北牕,古玉,東山也。余愛其高行。手書以寘。又閱其集。有李濟臣,姜緖,趙忠男,朴枝華,徐起,李楠遺事。玆皆潔志憤世之倫也。續編于淸士列傳之後。甲申十二月月圓日。以菴居士。題。

書心溪子長牘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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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鬼嘯雨。砭人髓骨。非巫山神娥𢞣泛高唐之霏雲。婷婷娉娉於楚大王夢中耶。余於古幅。看楚夢圖。襄王憑玉几而睡。有白氣宛宛如香烟。揷于頂。裊娜半天。有女明粧。𮇮踏氣端。其明眸燁燁。直透大王之頂也。宋玉之徒。拱手立于旁。但知王之睡于玉几。而不知夢境圓逈迷茫浩渺于楚國五千里。逢巫娥而和悅。其話言妮妮刺刺也。夫夢。虛影也。可獨悟而不可與人幷觀矣。况夢可畵乎哉。况楚國大王夢巫山娥。可畵乎哉。然一白氣宛宛者。夢於是了然矣。白氣其夢耶。夢其神娥耶。神娥其畵耶。畵其夢耶。其了然者何也。吾已忘之矣。心溪之文。其夢之畵耶否耶。畵者之腕中。自然有主張之者。能役夫外物之丹靑。能不夢而夢之矣。今心溪文也而非畵也。其所言者。迷樓錦官城。焦僥波斯市也。而非楚大王夢也明矣。然以吾之眸透之焉。以吾之神悟之焉。則了然知其爲楚夢之圖。其爲心溪之文。則吾又忘之矣。非吾忘之也。心溪亦忘也。夫吾瞠目視心溪而笑。心溪又端拱而笑。是日寂然無一言。

書滑稽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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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讀滑稽傳者。申眉解頤。消病心。睡思。是徒知其皮毛。其心骨則未嘗察夫一二也。余獨悲淳于髡,優孟,優旃之苦心。每當胡盧爲咨嗟。反嗢噱爲噓唏。夫齊楚秦。非治世也。愚者賢者。或大而赤九族。小而粉一身。三子者。若非愚者。亦賢者也。是愚者。何不浮沉馳逐。殉於富貴。充其志願。是賢者。何不讜言而正色。引君而扶世。以致其能名。是知三子者。似愚非賢。眞賢假愚。托此滑稽。以全其身。一談一笑。諷旨頗深。其君雖暴虐。烏可怒而殺。俳優雖昏庸。豈不反而覺諷諭。嗚呼。三子者。豈樂爲此。安知其詡詡大笑。非嗚嗚悲歌歟。

書蒼齋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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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拊琹。朝讀易。易賾幽。琹致適。朝復朝。夕復夕。

古之有隱德者。潛居養眞。不窘束於名途。獨善其身。偃仰自得。無愧乎鬼神人。或曰。狂且拙。吾必親之。於今始得蒼齋主人焉。

書西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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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日無妄言語。終身無妄心想。人不謂大丈夫。吾以謂大丈夫。

心不着躁妄。可久而花發。口不載鄙俚。可久而香生。良叔曰。花發香生。太近乎佛。少加警念。如何。

書屋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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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君子。固守義理。不暇顧利害。後世之人。不惟不識義理。雖利害。專然不知。每有滿盤烏喙。姑且喫盡之意。不亦哀哉。客有過余者。語次及此。余感而記之。以警昏弱。

管子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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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氏出自淇澳。子虛字。名擇。其先有隱於嶰谷者。黃帝使伶倫拔擢之。製黃鍾之律。其子孫茁盛。林林叢叢。散處于海內者。難以枚擧。中葉遷於渭川者。頗有淸德。孤竹君最拔萃。是生子虛者。子虛茁芽秀苗。有龍腰犀角之姿。孤竹稱之曰。此管氏之靑琅玕也。虛心潔外。得一貫之道。窺夫子之墻。嘗爲嵇康等七賢。李白等六逸。主人盖取諸雅。蘇子瘠俗之喩。袁尹卛爾之訪。王子猷之不可一日無此君之語。皆粲人牙頰也。同時有生成翕者。聞子虛之風。忘肉味而語之曰。子豈非固而樹德者耶。虛而無心者耶。貞而有節者耶。傲雪之丈夫。淩霜之處士。吾皆得而培植之。何見君獨晩也。是時。黃帝陛下鑄煕皥之治。施雨露之澤。庭枯祥桑。堦榮瑞蓂。月建靑陽。盛德在木。乃親卛三槐九棘。迎春於東郊。下詔求林下之賢曰。朕自卽位。雖有花之王。草之帝。獻媚於前。不足以資朕德。昨夢東君。賫予一箇臣。娟娟之姿。宛在朕目中。爰命文與可繪厥像。使占夢卜之。占曰。不剛不柔。虛中堅外。古人之風。君子之節。其當出仕。有眞哉之操歟。今以像。旁求于野。有能進之如茅。斯拔以助凉德。爰以好爵縻之。生成。以管生。應之曰。山野臣擇。孤介之士也。今若簡拔此子。旣霑雨露。庶不與草木同腐。偃草上之仁風。資蒲蘆之敏政。臣亦榮於蟠木之薦。淇澳之詩。其德咏。荊楊之貢。其用著。仰之彌高。鑽之彌堅。又感皇英之烈。孟宗之孝。萊公之忠。足以副陛下詔矣。書奏。上大悅。五月十有三日。輦入上林。簣上成壇。延以爲賓。子虛見上。植立不拜。左右向風而前。使之拜。上以手揮之曰。勿前勿拜。對此子。可除胷中棘三斗矣。仍命曰。朕結此芳隣。有使莨莠蕭艾蘖牙其間者。朕當斬伐焉。於是。封其族渭川千畒。與千戶侯等。上每於月夜。與諸王訪之。見子虛。諸子錦綳豹文峋峋而立。顧諸王而嘆曰。父子兄弟。當如此也。有子八人。曰筆。曰箭。曰簫。曰籩。曰簡。曰竿。曰筇。曰簾。生成嘗言。昔有荀氏八龍。此可謂管氏八龍。仍稱之曰。筆短小穎銳。可作黑頭中書。但戒其夭折。箭奮發忘返。鋒穎太露。可戒其摧挫。簫協和神人。音律是究。可進于帝庭。籩欽于祭祀。粢盛是飭。爲世之器任者乎。簡長在石室蘭臺。古今之治亂可考也。竿長身猗猗。老於江湖。遯世而無憫者乎。筇隱遯者流。老成人是求。周流四方之相乎。簾博施之資。卷舒推移。禮防自持者也。後皆如符節之合。亦有一女。䟱通暢豁。貌如其心。封鄿春縣。夫人甚有寵。從上甘泉宮避暑。已而上頗厭其節。目之促數。仍爲皮湯婆所妬。有班扇之㤪。降夫人號。命曰靑奴。限明年五月棄置。以待其悔過。更收用云。管子有蠧心之疾。枯槁而卒。享六十歲。

贊曰。余嘗聞子虛之側。鳳凰降味。其有實德也。管本竹氏。其仕於舜者。改姓管。管字竹下。官志其始官也。其苗裔世世封渭川。高人韻士。至今皆願一交。五霸時。有支孫夷吾者。以詐術佐桓公。君子惜其忝家風。漢末有寧者。不仕魏。猶有遺風餘韻。非生成翁扶植之恩。豈如是卓乎。後以薦管之功。拜爲大司命。

看書痴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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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覓山下。有痴人。口訥不善言。性懶拙。不識時務。奕棋尤不知也。人辱之不辨。譽之不矜。惟看書爲樂。寒暑飢病。殊不知。自塗鴉之年。至二十一歲。手未嘗一日釋古書。其室甚小。然有東牕。有南牕。有西牕焉。隨其日之東西。受明看書。見未見書。輒喜而笑。家人見其笑。知其得奇書也。尤喜子美五言律。沉吟如痛疴。得其深奧。喜甚。起而周旋。其音如鴉叫。或寂然無響。瞠然熟視。或自語如夢寐人。目之爲看書痴。亦喜而受之。無人作其傳。仍奮筆書其事。爲看書痴傳。不記其名姓焉。

兩烈女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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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禾縣烈女李氏。李弘道妻也。與夫同年生。盡婦道以事。二十二歲。夫死。李不克哀。常欲從死。至呑針不死。夫夢以告曰。君之欲死誠矣。然有定命。不可易也。五十年後吾死之日。君其歸乎。李知其命。不意於死。然終身衣三年時素服。敝輒縫補。不易以新。食糟席藁。老始啜醬。七月初五日。夫死之日也。至辛巳其日親具祭饌將祭。忽憑於衾曰。吾其死乎。怡然而逝。數其夢夫之年歲。果周五十矣。夫死於寅時。婦亦以其時終。享年七十二。嗚呼異哉。天命之不可易如此夫。鄕人書之善籍。太守嘉之。議㫌其閭。李氏從女李氏。亦烈女也。少喪母。育於其從姑。李氏通小學,史記。十七歲八月。嫁龍崗縣金麟老。麟老十月將卛而歸。濟大江溺焉。烈女聞其報。大悲哀。剔地以哭。爪爲之流血。明日哭奔夫家。中流大慟曰。吾夫欲卛我而溺。從夫之死。無憾。乃赴江。左右衛之免。及到夫家。夜逃至江者數。輒爲人覺不遂志。烈女紿曰。夫已矣吾生。夫可祭。怡怡如平日。家人不疑。不爲守。夜潛往溺于井。日明衆覺而拯。自足至胷背。渾以紬纏之。堅不可解。其遺書處置家事。訣舅姑與父母諸兄弟。又曰。願不脫紬纏與素服。仍以斂之。所大恨者。夫屍之不得。如終不得。以夫之衣與髮同窆。是吾志也。後終不得屍。戊午。監司上其事。命㫌其閭。烈女事後母至誠。女死。母悲憾而沒。君子歎曰。人之有懿行。一鄕不易。况一鄕。又一門也哉。嗚呼。烈女學於烈女。終成烈女之名。其亦異哉。昔空同子涕泣。作六烈女傳。葢有憾於世也。余於兩烈女。亦如之也。外黨朴叔汝秀氏松人。小烈女。又其妻兄。爲我言其槩。遂感嘆以書。爲兩烈女傳。又贊曰。女之行。胡使我起敬。松之土。胡兩烈女之傡。

慧女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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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州。有一士。惑於後妻者。失其名姓。前女迎婿。將夜半。有賊戎服橫大釰。牕外閃閃有光。大喝曰。新郞。急出。不然者。吾且釰爾。郞大恐欲出。婦把其裾止之曰。妾將處置。直出門。抱戎服人曰。慈母慈母。何奈爾如是。賊投釰垂頭。家人燭視之。乃後母也。郞始知婦母之惡。疑於是釋也。明日。束裝徑歸。家母怒其女揚己惡也。殺而埋之。久之。夫往焉。妻不在。衆曰病死。已塟。夫大疑恐。發其斂。貌如生。衣上血斑斑也。夫大悲憤。易以新衣裳葬。數婦翁曰。吾妻之仇。君其報之。吾從此辭。拂衣以去。於是婦翁之族。謀而出其後妻焉。君子曰。女之慧乎。止郞抱母。明知爲母所戮而不辭也。一則脫夫於死。二則釋夫之疑也。嗚呼。夫之不智也。旣覺其婦母之爲賊。何不明日將其妻以歸。乃獨歸家。反使其母。甘心於女。嗚呼。其不智之甚也。

奕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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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人。衣絺絡狐貉。食魚肉菓穀。夜而眠。晝而業。安其身。養其神。無疾病顚連者。何也。以其有六藝也。四民也。六藝之外。無有藝。四民之外。無有民焉。或曰。堯作奕棋。以敎丹朱。皮氏日休。已辨之矣。余素不能奕棋。非徒不能。亦不欲爲也。十五六之歲。往少年會。大張此技。旁觀四圍。每下一子。必大喧哄曰。某將死。某將活。活者死者。焦思沮氣。若决眞死活者。余瞠目曰。頃刻而有翻覆。言笑而有殺伐。吾未知其可也。有人曰。子安知此趣乎。蒭豢之不若也。子不學則已。如學。當忘寢食。余笑曰。吾性甚魯。但知局方而子圓。未知其動靜虛實之機也。觀不移晷。頭暈目眩。不知蒭豢之不若。奚暇忘寢食乎。是技也。雖入三昧。當敵安有智略。經國安有裨補。但廢業而淪性爾。此技一出。所謂博塞,雙陸奇怪變幻之技雜出。士大夫不知此爲大恥愧。專心以爲務。罔識晝夜。傾家産。廢恒業者。有之。至於爭博道。提殺太子。導雙陸。縱淫皇后。或父子對局。奴主爭道者。亦有之。是父子决勝負之機。奴主懷生殺之心。尤未知其可也。嗚呼。變詐橫流。禮節解惰。將至後世。不見六藝與四民。駸駸然趨于技戱。士不知禮樂之爲何事。民不知農賈之爲何業。然猶欲飽食煖衣。賭其勝負。其所謂絺絡狐貉。魚肉菓穀。何由以生。其何能夜眠晝業。安身養神。無疾病顚連哉。棋之害其亦大矣。老莊旣肆。楊墨刑名。縱橫堅白之術幷出。因是而吾道晦。棋者。六藝四民之老莊也。博塞雙陸奇怪變幻之技。是楊墨刑名縱橫堅白之術也。廓而闢之。孰當如吾孟子者也。學棋者曰。是堯之所敎也。吾學聖人之所爲。以養吾智。誰敢咎者。余解之曰。如其堯作棋。奈之何不學堯之道。學堯之技乎。吾聞孔子學堯者也禮樂。堯之所嘗爲也。只聞問禮於老聃。學琹於師襄。未聞學奕棋於誰某也。衆其嘲余之不爲棋曰。拙人也。余不懼不知棋之爲拙。懼知棋之不爲拙也。余又慰嘲者曰。棋者。技之雅者也。凡物惑則膠。但存其雅。不賭不爭。閒晝無事。消一二局。猶有古人之道也。

饋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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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州之里。老婆宅於山木之隩。采薪斫畬而業。宅之西南。有巨山焉。大木十圍者萬章。有大虎焉。首尾八尺有嬴。日啗人三四。狗豕五六。太守發軍吏三百。持弓矢,創刀圍之。虎大怒。蹲而四睨。蹄攫土。土深三尺。騰而上者三丈。軍吏莫敢忤。棄弓矢,創刀而遁。虎於是。大肆毒。里之鷄犬。不敢聲。里老婆。携筐帶鋤。怡怡而步。當虎穴。虎舐二子。婆不怖。拊虎子。虎不怒而闔目。婆說之曰。爾乳二子。得不飢乎。吾粥餉之。虎掉尾樂。婆炊粥一盆。往饋之。虎垂耳而欣如也。婆謠而歸。以爲虎可說也。夜二更。婆之籬蕭蕭而偃。起視之。有虎跡于雪。大豬赤血斑斑然倒于庭。婆喜以爲虎之報。廢其業以饋虎爲事。必以獐鹿狗豬酬之。婆仲孫薪于山。虎張口大啗腦。其父母悲且怒。持大斧踴躍直前。婆止之曰。爾何傷虎。使我獐鹿狗豕之不飽乎。死者已矣。虎之肉以報。足以償兒死。况有它孫乎。虎聞之。肆然喜舞。爪掀鬚躍。縱橫焉。婆大呼曰。不飢乎。吾有粥。急持獐鹿狗豕來也。或曰。婆挾梵呪。性且狂。鄰之有識者歎曰。虎負恩。婆忘讎。暴哉婆也。甚於虎。遂不與之通水火。

怡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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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本一而已。心亦一而已矣。血肉以凝之。脉絡以包之。其堅固不似木石金鐵之流。其何能久而有也。且夫所謂七情者。感觸之。震撼之不已。至使髮之黑者。化而爲素。顔之丹者。變以爲蒼。駸駸乎病且死。皆使之然也。世豈有無七情之人。人亦豈有無七情之日哉。且中下之人。碌碌過平生。以一身一心之微。淪澌無有餘。其亦哀之哉。惟有君子人。知大軆者。不入乎偏僻。不肯乎愼節。不介滯乎胷抱之內。若夫夫子之絃歌陳蔡。顔淵之簟瓢陋巷。皆是也。然人鮮有知是者。亦所慷慨也。余嘗於七情之來。仍潛究曰。夫子,顔淵。豈有它道。但自怡其心而已。怡者。安之謂也。安者。亦有愼節之意。如無愼節。任其所至。非止顔蒼髮素。病且死。將至縱逸狂妄。反爲不肖棄人。不其大懼也哉。壬午二月初六日夜。有感而說。

有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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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之爲道。無而無。佛之爲道。有而無。儒之爲道。有而有。無而無者。虛也。有而無者。寂也。有而有者。實也。寧有而有。不可有而無無而無也。

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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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旣畀我以耳目口鼻四肢百骸。豈偶然哉。其受之者。當如之何。耳聽於當聽。目視於當視。口言於當言。鼻臭於當臭。四肢百骸。莫不動靜於當動靜。當者。當然也。宜之謂也。不失天理者。謂之宜也。我之受之天者。亦豈偶然哉。聽之視之。言之臭之。動之靜之。若不幸而失其當。是失天理。旣失天理。擡頭擧眼。看天色。其何不惕惕然恧於心哉。我日夜思其當。當莫當乎學而已。亦或以我完備無一缺傷之耳目口鼻四肢百骸。旣號曰學。而學於不當學。是反不如不初學。雖不謂之學。可也。

晦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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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言如金。鞱跡如玉。淵默沉靜。矯詐莫觸。斂華于衷。久而外燭。

自修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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懲忿窒慾。改過遷善。旣懲毋動。旣窒勿戀。旣改不再。旣遷莫變。足以自修。沒齒勖勉。

立春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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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回寅。物皆春。人當以仁。

黃楡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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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有古丌。可支大卷。

劉黃楡。具四脚。質又澤。其廣踰尺。究其用。書丌也。非棋局。

木燈檠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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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創意松木作之。不染不餙。甚素樸云。

金跋蘭燭。火煌煌兮。木檠磁盞。亦火煌煌兮。火是一。安擇金與木。

銅水滴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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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淡赤而製古。取其奇。

其體方。其用運。况其質。精銅百鍊者乎。

竹筆筒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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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叔附三大竹爲筆筒。贈我。

筆管小竹。筆筒大竹。大竹三合。可容筆百。

棗木枕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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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雷震棗木爲枕。可百邪遁藏。

古棗百年。疾雷擊。斲爲枕。鬼魅慴。匪鬼魅慴。雷擊慴。玆枕隨君子之側。

朽木硯匣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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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且廣高足質黃。有玄文細如墨畵。有舟楫巖石雲氣獐鹿之象。人言伐木之根。爲雨所淪入云。

株伐根餘。雷雨縈之。古晦今顯。物類形之。族工不顧。哲工解之。俗子不取。君子愛之。

蟬橘軒銘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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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嘗愛歐六一,屈左徒之爲人。喜讀其文。於歐取蟬賦。於屈取橘頌。竊有所感焉。歐曰。凌風高飛知所止者。屈曰。紛縕宜脩姱而不醜。愛其人而讀其文。讀其文而取其所嘗道者。以自况如有人。仍歐,屈以知蟬,橘。仍蟬,橘以知我其庶幾同吾者也。亦有所取者。金錫汝旣爲我敍之。不復說。其銘曰。

爾貌癯。宜爾心潔。古多人。奚取歐與屈。物多類。奚取蟬與橘。旣爾好如斯。寘之塵穢。亦奚恤淸澄而恬愉。孰知爾資質。

梳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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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之前。不識以爲功。梳之後。頓覺益于躳。持誠敬以爲梳。氣充心安樂無竆。

喜雨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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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在戊寅。旱魃太熾。累月不雨。民其渴飢。驕陽張傘。彤雲布蓋。禾苗盡枯。草木將死。瞻望雲霓。徒無雨意。天實何故。乃至於此。蒼生疹兮。憂深赤地。上帝下臨。念玆東土。爰命屛翳。盡驅魃母。鸛鳴于垤。鳩逐其婦。濛濛一夜。沛爾甘雨。傾盆落鈴。八表同注。萬木向榮。百穀不槁。病者以歌。行者以舞。吁嗟一雨。伊誰之力。上天眷注。吾王化澤。鬼神冥祐。黎民誠格。霡霂沾濕。日以復夜。沾者榮者。生者起者。山河生色。動息均化。農夫田翁。荷鍤如雲。饁彼南畒。以耔以耘。灌水移秧。婦子殷勤。豊年之象。處處以聞。

悼徐士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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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庚辰月日。故人某聞士華之亡。含涕作文而悼之曰。嗚呼。生壯老死。人之四變也。有生者。不可逃。亦可悲也。今君之亡。身不老。氣又盛。老者之死。尙可悲。况如君者乎。佐伯傳曰。士華已矣。余方與人言。聲才入耳。惶急曰。士華誰也。士華誰也。如是者三。迺噫曰。徐君士華。乃爾云耶。吾平日見士華。飮食不減。行步不差。何乃爾云耶。計君之年。卄七甲子。想君之貌。貌如其年。亦何乃云爾耶。嗚呼。君家甚貧。播遷四方。出沒於世。老母不飢。吾嘗善君之爲人曰。士華家貧。能安其親。孝恭之行。人所難知。奚至泯滅。未盡其誠。皤皤鶴髮。拊棺而哭曰。吾子吾子。棄吾何歸。娉娉弱婦。抱兒而泣曰。吾夫吾夫。棄吾姑與吾兒而何歸。幼女喤喤。無知其戚。雖生長於世。安知其父面。君應飮泣於泉臺矣。嗚呼。今年之春。逢君於湖上。談笑竟日。君曰吾始定居高陽。上奉老親。下卛妻孥。左圖右書。讀范雎傳千遍。足以過去吾生。吾笑曰。君得計矣。吾當往之。誰知其日。便成千古之訣乎。嗚呼。戊寅之夏。君曁我與佐伯雲卿。坐臥共之。笑語諧謔。親如弟兄。好事不常。雲卿遭喪。佐伯移家。君又流寓於它鄕。余於此時。已覺人事之易變如今。君又亡焉。亦復覺人世之如夢也。二十七年。𢞣焉如鳥。使它人不病而痛。冉冉如就死也。君之老親弱妻。孑孑無憑。何故以食。亦何故以衣。呱呱者在襁褓。其成就何可必也。已焉哉。昔日漢書晉筆。堆於床。今日丹㫌素棺。寄於房。昔日寄書問安平。今日作文吊精靈。道途脩阻。不能親奠而哭。又無使者。不得替我而祭。只以哀悼文。西向而大讀之。仍以焚。嗟嗟士華。知之也不。嗚呼哀哉。

代舅氏祭外王母完山李氏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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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我外王母完山李氏沒世后二十八年之壬午某月日。外孫朴某。謹奉酒果。噓唏愴悢。再拜于神道之前。而泣告曰。嗚呼。小子之不記此地久矣。皆由乎舅氏早沒而無嗣。慈母與季姨母。相繼而沒。仲姨母邈居殊鄕。無緣以聞也。矧又歲月多積。祭奠屢闕。誰復剗荊棘而禁樵牧哉。追憶慈母在世之言。只記墳塋之在於通津。恨不詳聞其第幾山第幾崗與坐向之如何也。小子以玆中夜永歎。泣涕潸潸。每自念曰。痛矣。我慈母若在世。豈使我不知其地乎。尤咄咄不能已也。星霜荏苒。哀慕徒切。訪于外黨。問于居人。始得省掃於陳虛之里。嗚呼。神靈不昧。庶察哀衷。想必泉臺。悲喜交至。傷慈母之早沒。憐小子之孤露也。攀援涕泗。竚立遙想。擧目悲懷。感古愈切。世俗少敦。人皆忽於外氏。小子獨不以爲然。禮曰。睦於父母之黨。可謂孝矣。其情義之俱到。豈有敦薄於其間哉。而况小子幼日。親自抱持。膝寘嬌愛者乎。嗚呼。舅氏內外之塋。亦在是矣。纍纍三丘。年深無主。尤不覺嗚咽悲傷也。今玆不腆之奠。聊以敍終身萬一之懷。伏惟鑑臨。哀哉尙饗。

廣陵散人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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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同爲高祖之孫者。曰廣陵散人。君美字。世懋諱也。我之降在辛酉。散人之降差其一年。雖不爲之同歲。比肩而埒。其相與之好。亦以是深也。自以爲門中之良友。情理藹藹。終始如一。不幸短命。歷䄵二十。而終於今辛巳季秋月晦。我豈不爲之噓唏嗚咽。涕泣沾襟也哉。粤在總角之日。竹馬爲戱。言笑怡怡。每於靜夜無人。相枕股而卧。謂我曰余雖長於綺紈之中。無意於名利。安得與君。卜居名山水。䟽池種魚。日事吟哦以送其生乎。嗚呼。平日之語。昵昵只如此。而丁寧在耳。尙記而不忘也。眉䟱目朗。瀟灑如畵。人或期其榮達。吾獨憂之曰。氣銳而聲短者。未見其遠大也。如使君美。罕御婦人。服藥導引。不勞擾其精神。可至四五十。散人笑曰。若是之甚歟。余曰。吾正言之論君不爲諱也。嗚呼。雖不幸。不至四十五十。至三十二十七八而夭。猶近似也。今年之沒。慮所不到也。余昔者僑於江湖。散人靑騾幅巾。翩翩而來。執余之手曰。見君之心。倐爾而生。不勞脩遠。以遂一見。仍同椉扁舟。徜徉以返。相與對坐。評品詩軸畵帖。淸談亹亹。雖夏晝冬宵。嘗恨其談懷未足也。散人常逍遙於廣陵水潮之村。仍自號廣陵散人。余每寄詩簡。必以廣陵散人書之。散人亦呼我以三湖居士。葢取雅曠。不以排行次第相拘也。今余作誄。命之爲廣陵散人哀辭。亦不間之以生死。一其終始焉。嗚呼。生旣無名。死亦不以其家。沒於其伯防禦公任所三和府。客土千里。以柩而返。又無一介孤兒尸其祀。其竆也亦甚矣。重爲之悲也。古今人吊誄於人者。皆尤造物焉。雖通者亦如之。余甞不信曰。人之生與死。皆有命。奚必造物之爲尤。於今散人之喪。始知人尤造物亦宜也。其情意之至。慘怛之極。誰尤乎。誰㤪乎。嗚呼造物者之多猜也。胡不暇我散人數十年。偕隱於名山水。以遂其初心。其忌我乎其偏。忌散人之淸曠無累乎。造物者。宜不逃其責也。今忍淚。歷言其平日交散人之深者。奚獨貯哭宗族之淚哉。其誄曰。

我思故人。悲年命兮。叔寶之羸。綿一病兮。永歸長夜。冬之孟兮。叩筴西州。驚噩夢兮。俱在髫齡。戱䗶鳳兮。我嘯君歌。言笑溫兮。爲從者三。同一源兮。無它宗族。情意敦兮。耦耕山谷。曾有約兮。世難諧者。楊州鶴兮。神情朗悟。踈眉目兮。一匹靑騾。隨短僕兮。古詩百篇。盈錦囊兮。閒訪水廬。喜我狂兮。乞箋之詩。余甞送詩。乞花箋云。貯君箱兮。貽管之帖。我篋藏兮。琉甁之魚。畵金剛兮。甞於綠琉璃甁。養五色鮒。又玩八帖。畵金剛山小屛。置以爲樂。飄若仙兮。命我賦之。想往年兮。一去牛山。三和府別名也。爲旅魂兮。丹旐一片。千里翻兮。永阻淸容。戢之本兮。德音不遐。悲心曲兮。親老婦幼。誰與慰兮。又斷天屬。無可謂兮。生壬戌年。死辛巳兮。胡然而生。胡然死兮。痴騃無狀。誰復容兮。我詩誰賞。言誰從兮。天耶鬼耶。誰其召兮。魂雖可招。隱未招兮。耕釣山澤。難與倂兮。辭以係哭。哀淚盈兮。中心蘊結。意難輸兮。廣陵散人。其知吾兮。

鵲巢上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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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湖舅氏宅。有大茱萸樹。己卯冬十一月。鵲營巢于顚。巢半成。棄而不至。舅氏命余曰。汝作上樑文。鵲當訖營。余乃援筆作之。文雖類俳。鵲終訖營。其果待余文歟。錄玆以傳好事者。

別有乾坤無畔岸。江陵之一柱倚空。莫是神仙好樓居。齊州之九烟在下。止所止矣。樂莫樂兮。主人塡河舊蹤。化石遺裔。殿前之曼倩屈指。曾學石燕之知風。獄中之景逸弛心。更效金鷄之傳赦。喃喃高屋。笑燕子之含泥。嗷嗷空城。陋雀兒之啄粒。知時報喜。所以人自憐焉。背歲營居。此實性本慧矣。喬木舊世。所翩翩而蹈高。大樹餘風。豈碌碌而趍下。乃於不土不水之岸。搆得爰居爰處之棲。搆木爲巢。上世之製作斯取。徹土繆戶。下民之凌侮奚憚。山背水臨。定明堂於巽位。辰良日吉。回北斗於坎方。左矩右䂓。寧煩垂巧之按器。上棟下宇。不待郢工之揮斤。可子繼而孫承。輪矣奐矣。但夫和而夫唱。經之營之。擅勝景於春夏秋冬。烏跳兔走。萃佳氣於東西南北。鳳舞龍飛。上出重霄。蜃樓華表。如彼其下。旁通四海。虹樑月牖。仰之彌高。月明星稀。寧有失棲之歎。雨凌風震。應無漏屋之愁。鴈奴逍遙。畏繒繳而蹈跡。鸚哥聦慧。泣雕籠而傷懷。憐彼𥚁網之相罹。保吾福履之是固。傷雛壞卵。豈比鷦鷯之巢枝。帖尾俛頭。亦勝鮎魚之緣竹。足以容膝。蛟睫蝸角之不如。莫曰打頭。槐國柯郡之是似。鴟鴞之毁已遠。蜉蝣之撼奚憂。若余者小技蟲雕。大志鵬徙。芳隣旣卜。慕高趣於風宵。桂殿欲攀。待靈報於早晩。恭䟽短引。助擧脩樑。兒郞偉拋樑東西南北云云。所冀上樑之後。維鳩莫居。斯螽是祝。鸞停鵠峙。鳳池之毛長傳。熊經鳥伸。鷄窠之老無𧏮。

原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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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衢大道之中。亦有閒。心苟能閒。何必江湖爲。山林爲。余舍傍于市。日出。里之人市而閙。日入。里之犬羣而吠。獨余讀書安安也。時而出門。走者汗。騎者馳。車與馬旁午而錯。獨余行步徐徐。曾不以擾失余閒。以吾心閒也。彼方寸不擾擾者。鮮矣。其心各有營爲。商賈者錙銖。仕䆠者爭榮辱。田農者耕鋤營營焉。日有所思。如此之人。雖寘諸零陵之南。瀟沅之間。必叉手坐睡。而夢其所思。奚閒爲。余故曰。心閒身自閒。

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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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變乎。曰有可變者。有不可變者。若有人於此。自孩提不戱遊。不妄誕。誠愼端愨。及其壯人勸之曰。爾不偕俗。俗將不容爾。遂然之。口談鄙俚之言。身行輕浮之事。如是者三日。蹙然不怊曰。吾心不可變也。三日之前。吾心充然。三日之後。吾心枵然。遂復其初。

談利慾則氣隳。談山林則神淸。談文章則心樂。談道學則志整。完山李子志古而迂。喜聞山林文章道學之談。其餘不欲聞。聞亦心不服。葢欲專其質者也。以是取蟬橘。發爲言者靜而淡。

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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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山林而有名利之心者。爲大恥。居闤闠而有名利之心者。爲小恥。居山林而有隱淪之心者。爲大樂。居闤闠而有隱淪之心者。爲小樂。小樂大樂。吾以爲樂。小耻大耻。吾以爲恥。大耻者百半。小恥者百百。大樂者百三四。小樂者百一。或無之。太高者小樂也。吾居闤闠而有隱淪之心者。故其言迂。

己巳冬洪友學洙聖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