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韓湘子全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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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話

  混沌初分世界,陰陽配合成人。

  黃芽白雪幾更新,烏兔迴環不定。

  曾見滄田變海,旋看松柏凋零。

  青牛白犬吠天津,轉眼棋枰相應。

  蓋天地之間,九州八極。土有九山,山有九塞,澤有九氣,風有八等,水有九品。

  何謂九州?東南神州曰農土,正南坎州曰沃土,西南戎州曰滔土,正西弇州曰並土,正中冀州曰中土,西北台州曰肥土,正北濟州曰成土,東北薄州曰隱土,正東陽州曰申土。

  何謂九山?會稽、泰山、王屋、首山、泰華、岐山、太行、羊腸、孟門。

  何謂九塞?曰大汾、澠阨、荊沅、方城、殽阪、井陘、令疵、句注、居庸。

  何謂九藪?曰楚具區、越雲夢、秦陽紆、晉大陸、鄭圃田、宋孟諸、齊海隅、趙鉅鹿、燕昭餘。

  何謂八風?東北曰炎風,東方曰條風,東南曰景風,南方曰巨風,西南曰涼風,西方曰飂風,西北曰麗風,北方曰寒風。

  何謂六水?曰河水、赤水、遼水、黑水、江水、淮水。

  闔四海之內,東西二萬八千里,南北二萬六千里。水道八千里通谷,其名川六百,陸徑三千里。禹乃使大章步自東極,至於西極,二億三萬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使豎亥步自北極,至於南極,二億三萬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凡鴻水淵藪,自三仞以上,二億三萬三千五百五十五里,有九淵。禹乃以息土填洪水以為名山。握崑崙以下,地中有增城九重,其高萬一千里,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上有木禾,其修五尋。珠樹、玉樹、璇樹、不死樹在其西;沙棠樹、琅玕樹在其東;綘樹在其南;碧瑤樹在其北。一邊名曰熊耳山,一邊名曰雉衡山。詩云「雲連熊耳峰齊秀,水出雉衡山更高」是也。真個好山,有詞賦為證:

  遠望嵯峨,近觀崒嵂。山勢嵯峨,定汪洋,海翻雪浪;石形崒嵂,鎮蛟蜃,穴湧銀濤。土龍在木火方隅,雲母藏東南境界。高崖峭壁,怪壑奇峰。聽不盡雙鳳齊鳴,看不了孤鸞獨舞。霧靄靄,豹隱深山;風簌簌,虎來峻嶺。瑤草奇花不謝,青松翠柏長春。仙桃紅豔豔,修竹綠森森,一片雲霞連樹蔭,兩條澗水落藤根。正是:千山高聳擎天柱,萬壑橫衝大地痕。

  那雉衡山頂上有一株大樹,樹上有一隻白鶴,乃是稟精金火,受氣陽陰,頂朱翼素,吭員趾纖,為胎化之仙禽,羽毛之宗長也。有詞賦為證:

  瘦頭露眼,豐毛疏肉,鳳翼龜背,燕膺鱉腹。鳴必戒露,止金穴而迴翔;白非浴日,集蘭岩而顧足。或乘軒於衛國,馭江夏之樓;或取箭於耶溪,飴潭臯之粟。長比鳧脛,群非雞齪。侶鸞鳳以遐征,薄雲霄而高啄。真個是緱山王子之遺,遼東丁令之屬。

  白鶴兒在那雉衡山中,雖然是一個羽族,凡禽唳八公而戢寇,毛群野鳥,鳴九臯而徹天。恰因那三十三天兜率宮中太上元始天尊駕前一隻仙鶴,一日飛下這山上來,白鶴兒見他飛來,就便是福至心靈的一般去與他交媾了一遍。那仙鶴就把仙家的妙理、學道的真詮一一泄漏與這白鶴兒。白鶴兒依了仙鶴的傳授,便在山中樹上朝吞日液,暮彩月華,飲露含風,餐霞吸露,修行了三四百年。只是盜學無師,有翅不飛,脫不得羽殼毛軀,上不得瑤池閬苑。

  湊巧著這山中有一個香獐,也是百餘年不死的毛團,慣會興妖作怪,駕霧騰雲。與白鶴結識,做了弟兄。逐日在江口閒遊,山中玩耍。正是逍遙自在無拘束,不怕閻君不怕天也。

  說話的,從頭至尾要說得有原委。這閻浮大千世界生著白鶴、香獐,也不知有幾億億萬萬數,為何這只鶴,這只獐,就會成精作孽?蓋因天地間有四生、六道。且說那四生,佛經上說胎生、卵生、濕生、化生是也;那六道,佛說仙道、佛道、鬼道、人道、畜生道、修羅道是也。投托得胞胎好,就有好結果;投托得胞胎不好,就沒好結果。這便是報應輪回、天地無私的道理。原來這白鶴、香獐,都是漢朝時兩個人轉世,所以今番有這般結果。怎見得是漢朝的人過了三四百年又來做神做鬼?看官仔細聽著,說出家門大意,便見這本希奇的故事。

  昔日漢帝朝內,有一位左丞相安撫,生下一女,四歲上母亡,將女交與乳母撫養。這女兒到得七歲,各色俱不待人指點,自然會得。一日,安丞相朝回,聽見女兒房中有人彈琴品簫。安撫問:「是誰人?」丫頭說:「是小姐。」安撫聽了一回,走進房中,問女兒道:「老夫朝中回來,只聽得汝在房中彈琴品簫,這是誰人教汝的?」小姐道:「孩兒百藝俱通,不消人教得。」安撫道:「我止生汝一人,上無哥姐,下無弟妹,汝這般天賜聰明,我就取汝叫做靈靈小姐。過了十歲,才與汝議親招贅,定要與首相做個繼室,恁你狀元來說婚,我也決不與他。」乳母道:「為何不與狀元,到要與首相做繼室?」安撫道:「嫁與狀元做結髮夫妻,也要遲十年五載方才做得一品夫人;若嫁與首相做繼室,進門就是一品夫人了。」乳母道:「世上的事只等你撞著,不等你算著,只怕老爺要賠了夫人又折兵。」安撫叱退乳母,以後有許多家來說媒,安撫只是不從。

  一日,漢帝宣安撫上殿,說道:「朕有姪男,年方二十二歲,喪偶未娶。朕聞相國有一位靈靈小姐,肯與人為繼室,何不嫁與姪男?」安撫道:「臣昔年有言,願定與首相為繼室,不敢嫁與皇姪。」漢帝道:「嫁與首相,怎見得勝似我皇姪?」安撫奏道:「進了首相的門,就是一品夫人;若皇姪,不知是將軍是奉尉,便有許多不同。」漢帝道:「依卿所奏,朕就賜為一品夫人,何如?」安撫道:「賜稱一品夫人,還是越禮犯分,終不如首相的好。」漢帝大怒,要把安撫丞相斬首市曹,以警百官。百官替他討饒,才得放還。

  當下漢帝把他削去官爵,貶在遠方安置。又差當駕官宣靈靈小姐入朝相見。卻說靈靈小姐聽得宣召,父親又為他幾乎性命不保,吃了一驚,乃不梳不洗,含著淚眼入朝見帝。帝命抬頭,一看,果然婀娜絕世,娉婷無雙。隨命當駕發到山西紅銅山內,嫁了一個村夫,叫做挬不動。那挬不動生得身長三尺,醜陋粗惡,三推不上肩,四推和身轉,因此上,人取他一個諢名,叫做「挬不動」。這靈靈小姐,色藝雙全的人,嫁了這般一個蠢物,真所謂駿馬常馱癡漢走,巧妻常伴拙夫眠也。那靈靈小姐心懷抑鬱,不上數年,得病身亡。這挬不動見靈靈小姐死了,也就懸樑縊死,一魂兒追趕靈靈小姐。他兩個三魂縹渺,七魄悠揚,一直走到陰司地府閻羅案前。只見牛頭馬面攔住道:「你兩個是何等人?奉何人勾攝前來?怎的不與差人同來?」靈靈小姐道:「我是安撫丞相的女兒,喚做靈靈小姐。只因那月老錯配姻緣,把我嫁與這挬不動力妻,故此抑鬱而死,魂魄來見閻羅皇帝說一個明白。」挬不動道:「我是山西紅銅山內挬不動便是。蒙漢帝旨意,把這靈靈小姐與我為妻,我百依百隨,盡力奉承他,不料他還不中意,鬱悶逃走,我舍他不得,故此一路裡趕來,要他回去。」牛頭馬面道:「你真是個挬不動的東西!你妻子如今是死的了,怎麼還思量他同你轉去?」那挬不動聽見這話,才曉得他也是死的了,遂放聲大哭起來。驚動了閻羅天子。當下,閻羅天子升殿。便問:「外邊是恁麼人這般哀苦?」牛頭馬面嚇得不敢出聲,判官上前,把靈靈小姐、挬不動的話奏聞一遍。閻羅天子叫他兩個進來,跪在案下。他兩個又把生前的苦情哭訴一遍,要閻羅天子放他回轉陽世。閻羅天子道:「這是你自來投到,非是我這裡差人錯拿來的,要回去也不能夠了。我今判汝兩個轉世去,又做一塊,了汝兩人心願罷。」當下,閻羅天子判道:「夫者,婦之天;夫婦者,人之始。婦得所天,便宜安靜以守閨門,不宜憎嫌以生釁隙。今靈靈小姐,生前怨望,已乖人道之常,死後妄陳,應墮畜生之報;幸是性靈不昧,骨氣猶存,合無轉世為胎,化仙禽羽蟲宗長,候三百年後遇仙點化,還復成人。挬不動稟醜陋形容,賦愚癡氣質,只合棲身蓬蓽,養命村莊,辭婚娶於九重,置妍媸於度外;乃敢妄婚相府,眷戀紅妝,致佳人抑鬱而死,捐微軀追奔不捨,昏迷性地,應墮毛群,合無(轉世為胎)貶為香獐,於三百年後與白鶴結為知識,以完宿果。」

  判訖,靈靈小姐與挬不動低首無言,各尋頭路。這便是白鶴、香獐前生的結證。如今只說韓湘子十二度韓文公的故事,且把這段因果丟下一邊。

  單表玉帝殿前有一個左捲簾大將軍沖和子,因在蟠桃會上與雲陽子爭奪蟠桃,打碎玻璃玉盞,玉帝大怒,把那沖和子、雲陽子都貶到下界去。一個投托在永平州昌黎縣韓家的,便是沖和子,叫名韓愈;一個投托在永平州昌黎縣林家的,便是雲陽子,叫名林圭。原來這韓家九代積善,專誦黃庭內景仙經。韓太公生下兩個兒子,大的叫做韓會,娶妻鄭氏;次的就是韓愈,字退之,娶妻竇氏。他兩個兄友弟恭,夫和婦順,藹藹一堂之上,且是好得緊,只是都不曾養得兒子。那韓會終日憂悶,常對兄弟退之說道:「有壽無財,有財無祿,有祿無子,造化緣分不齊,惟有孤身最苦。我和你這般年紀,還沒曾有男女花兒,如何是好!」有詩為證:

    默默常嗟歎,昏昏似失迷。

    只因無子息,日夜苦難支。

  退之道:「然雖如此,哥哥也不必憂慮。我家九代積善,少不得天生一個好兒郎出來,以為積善之報。難道倒做了一個沒尾巴趕蒼蠅的不成?這般憂也徒然,只是終日焚香禮拜,禱告天地祖宗,必定有報應了。」當下韓會依了退之言語,每日虔誠禱祝。感動得本處城隍、土地、東廚司命六神,各各上天奏聞玉帝,要降生一個孩兒與韓會。那奏章如何寫的?奏云:

  永平州昌黎縣城隍、土地、司命六神臣某某等稽首頓首,奏聞昊天金闕至尊玉皇上帝:臣聞高皇璇極,總庶民錫福之權;大梵金尊,開群品自新之路,凡伸祈禱,無不感通。茲有昌黎縣韓會、韓愈,積善根於九代,奉秘典於一生,情因無子,意切吁天。伏望證明修奉,展布祥光,鑒翼翼之丹衷,賜翩翩之令子。庶乎永沾道庇-,不負誠心;飽沃恩波,益堅崇奉。月輪常轉,願力無邊。臣等無任瞻天仰聖、激切待命之至,謹奏以聞。

  玉帝覽奏,遂將金書玉誥、道法神術付與神仙鍾離權、呂岩兩個,到於下界,普度有德有行之人,上天選用;如有修行未到,還該轉世為人的,便著他往韓會家投胎脫化,待日後積功累行,不昧前因,才去度他,以成正果。鍾、呂二仙領了敕旨,按下雲頭。

  一路上,鍾仙問呂仙道:「為仙者,屍解昇天,赴蟠桃大會,食交梨火棗,享壽萬年,九玄七祖,俱登仙界。為何閻浮世境三千,大千人眾,只知沉淪欲海,冥溺愛河,恣酒色猖狂,逞財勢氣燄,不肯拋妻棄子,脫屣離家,煉就九轉還丹,長生不老?」呂仙道:「人生處世,如魚在水中,本是悠悠自在,無奈綸竿墜水,香餌相投,以致吞鉤上釣,受刀釜煎熬耳。幾能息心火,停濁浪,固守鴻濛,彩先天種子,兩手捧日月乎?」鍾仙道:「五濁迷心,三途錯足,拈花惹草,怨綠愁紅,若不吞一粒金丹,終難脫形骸軀殼。我兩人今日領旨下凡,不知那州那縣得遇知音?」呂仙未及回答,忽見東南上一道白氣衝徹雲霄,有若虹霓之狀,怎見這氣的異處:

  非煙非霧,似雲似霞,非煙非霧,氤氤氳氳布晴空;似雲似霞,靄靄騰騰彌碧落。凌霄徹漢,衝日遮天。兩耳不聞雷,原無風雨;一天光皎潔,驟起虹霓。占氣者,不辨為天子氣、神仙氣、妖邪氣、海蜃氣;望雲者,不識為帝王雲、卿相雲,將軍雲、處士雲。端的這一道白的,還是氣?還是雲?仔細看來,團團簇簇半空中,未定其間吉與凶。一陣仙風吹撲去,管教平地露根蹤。

  呂仙用手指與鍾仙道:「這一股白氣沖天而起,主在蒼梧之間,湘江之岸,非聖非凡,當是妖邪之氣,且把仙氣吹一陣去。若是仙氣,氣影了風;若是邪氣,風影了氣。」於是鍾仙掀起了那落腮鬍鬚,張開了獅子大口,望著東南方上吹了一口氣去。果然起一陣大風,把那沖天的白氣都影住了。呂仙睜開慧眼,望那方一看,就認得是兩個毛團在那裡吐氣。一個是香獐造孽,一個是白鶴弄喧。

  不說兩個仙師隨風便至。且說白鶴、香獐正在那湘江岸上各自顯出神通,隨心遊戲,忽見這一陣風吹將來,影住了白氣,就知是兩個神仙到來。他也不慌不忙,搖身一變,都變做全真模樣,立在那江邊,等候著仙師。這全真怎生打扮:

  一個頭頂著竹籜冠,一個頭綰著陰陽髻。一個穿一領皂氅衣,腰繫絲縧;一個穿一件黃布袍,圍條軟帶;一個腳踏著多耳麻鞋,好似追風逐日的夸父,一個腳著草履,有如乘雲步月的神仙。正是容顏瀟灑更清奇,裝束新鮮多古怪。

  他兩個遠遠地望見祖師到來,便上前稽首再拜道:「師父,俺兩個是蒼梧郡湘江岸修行的全真,接待師父得遲,萬望恕罪!」呂師指著白鶴道:「你本是鳳匹鸞儔,如何敢頭尾!」又指著香獐說道:「你本是狐群狗黨,如何敢隱姓埋名!」老鶴見說出他本相,低首無言,不敢答應。獨這香獐向前道:「俺們委是全真,師父休得錯認,將人比畜。」呂師道:「汝這謊頑皮,巧語花言,待要瞞我,將謂我劍不利乎?」只這一句話,嚇得那白鶴兒魂飛天外,魄散九霄,雙膝跪倒在地上,道:「老師父,人身難得,盛世難逢。雖然是皮殼毛團,也是精靈變化。如今弟子骨格已全,羽毛未脫,逐日在此迎風吸露,也不是結果,望師父垂憫弟子,舍一粒金丹,使弟子脫去羽毛,恩銜再世。」鍾師聽了白鶴言語,便道:「這鶴兒性靈識見,盡通人意,再世之言,成先讖矣!我們且度他去見玉帝,另作區分。這獐兒罪業山重,我這裡用汝不著,饒汝去罷。汝若不依本分,妄作妄為,我自有慧鍔神鋒,盤空取汝。」香獐道:「師父不肯度我也罷,弟子這江邊景致也不弱於三島崑崙,我依師父守著本分,也盡過得日子。」鍾師道:「怎見得湘江景致不弱於三島崑崙?」香獐道:「不是弟子誇口說,據著弟子這蒼梧江口:

  晨鳧夕雁,泛濫其上;黛甲素鱗,潛躍其下。晴光初旭,落照斜暉;翠映霜文,陸離眩目。閒花野草,罩霧含煙;俯仰天淵,愛深魚鳥。煞強如蓬萊弱水,苦海無邊,舟楫難通,夢魂難越。」

  呂師道:「據汝這般說,也不見得十分強過我仙家,你誇這大口也沒用。」香獐道:「弟子有詩為證:

  蒼梧一席景新鮮,湘水山嵐飽暖眠。泛泛白鷗知落日,喃喃紫燕語晴煙。

  紅紅拂拂花含笑,綠綠芊芊草滿前。若是老師來此處,也應撇卻大羅天。」

  呂師道:「汝這業畜十分無禮,我仙家無愛無欲,始得成真證果。汝無端造孽,有意貪私,枉自誇張,有何益處?」又暗自忖道:他不知死活,妄語矜爭,我且度鶴兒上天,把這業畜貶下深潭去處,不見天日,待鶴兒成仙,才來度他去做一個守山大神,顯我仙家妙用。於是口中唸唸有詞,喝聲道:「疾!」只見天光灼爍,黑霧朦朧,半空中閃出一員天將,立在面前。那天將怎生打扮:

  頭上戴著漆黑殷鐵盔一頂,手中持銀絲嵌鋼鞭一條。皂羅袍金龍盤繞;獅蠻帶玉佩高懸。臉似鍋底煤般黑,唇似朱涂血樣紅。左站著黃巾力士,右站著黑虎大神。燄燄火輪環繞,飄飄皂蓋招揚。他正是降龍伏虎趙玄壇,那怕你興妖作孽香獐怪。

  一陣風過處,那天將躬身喏道:「吾師有何法旨?」呂師道:「香獐造孽,天所不容!」那天將一手拿起鋼鞭,一手拿住香獐,正欲下手,鍾師道:「且饒這孽畜性命,貶他在江潭深處,永不許出頭,直待鶴兒成了正果,證了仙階,然後來度他去看守洞門。若不依本分,再作風雷,損害往來客旅,即時把他打下陰山背後。」天將依命,把那香獐一提,提到江潭中間極深極邃的一個去處,鎖固住了,不放一些兒鬆。那香獐有威沒處使,有力沒處用,只得哀懇天將道:「弟子衝突仙師,罪應萬死,遭此貶厄,因所甘心。但弟子原是山中走獸,食草餐花,以過日子,今沉埋水底,豈不淹死了性命,餓斷了肝腸?望大神救我一救!」天將道:「仙家作用,汝所不知,饒汝性命,自然不死,怎麼怕淹死餓死?汝但收心服氣,見性完神,以待鶴兒救汝便了。」香獐拜道:「多謝指教,但不知鶴兄幾時才來救我耳。」天將既去,香獐被鎖在那個去處,果然,四邊沒水,只是沒有得吃,不得散誕逍遙。乃依前仰伸俯縮,閉息吞精,再不敢妄肆顛狂,以招罪譴。這正是:

    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

    如今學得團魚法,得縮頭時且縮頭。

  畢竟不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逐一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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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湘子全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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