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陰符經後
作者:韓百謙 高麗

甲寅秋冬間。余在墳庵。金亨吉時往來焉。齋居無事之中。相與劇談陰符祕訣。令人悠然有感興遠遊之意。不知此身猶在萬丈塵凹也。仍借其書。晝讀而夜誦之。訖數日不釋于懷。但見其石火電光。若明若不明。終不知有神機鬼藏之妙。雖余俗緣未化。朝暮之遇。卒不可期。而於其書。亦不能無惑焉。竊以所得於吾師者爲之評曰。夫有德者必有言。德者。言之本也。言者。德之標也。未有胸襟洒落明快而其發之於言者。含糊支晦。使人莫測其端倪也。易大傳曰。中心疑者。其辭支。孟子曰。遁辭知其所窮。聖賢豈欺我哉。乃如之人。肆爲詭祕之術。欺己欺人。又將欺後世。以盗隱名之名。欲與黃帝並傳。其幽暗崎嶇之心。已可想見於千載之下。其言之有取無取。非所論也。唯其假託陰陽勝伏之說。闔闢張皇。易惑難明。不但蒙學淺識爲之被瞞。雖邵,程大賢。亦不免墮其術中。疑其或出於古之作者。不有朱子排關破圍。直造其室。脫其假面。則後之人。孰知陰符之爲李荃而非黃帝也。自今以往。當以朱子爲正。不可復有異論也。彼廬陵黃氏。有何所見。反欲支中求一。晦中求明。旣退而又進之。附錄粧飾。使必售其惑世亂道之計也。噫。朱子出於邵,程之後。能定邵,程未定之論。黃氏出於朱子之後。不能定朱子已定之論。其識見遠近。豈特較三十里也。吁可惜也已。抑以禮法爲蘧蒢。仁義爲芻狗。本老氏之能事。而陰符之祖宗也。今黃氏乃敢雜引吾家天序天秩等語。以釋其書。眞所謂郢書燕說。直是可笑。遂書以還之。不知亨吉復以爲如何也。

余旣作陰符跋語。猶愛其古簡。誦念不已。至于旬時。其文晦義支。誠如朱子之說。至斷之以李荃僞作。則恐不無其冤也。何者。竊觀陰符一篇之意。雖皆引而不發。而其大要只在於機之一字。造化流行之端。卽爲天機。而三賊五盗。皆指此而言也。人能見得此機而操之。則可以包括宇宙。可以顚倒乾坤。而手下無難事矣。其養生治國。特其餘事。而兵鋒無敵。又餘事之餘事也。初非將此別爲題目。逐件做工夫也。其曰。知之修鍊云者。物理生克之機。必由於旺氣常勝。欲其潛心調制。無一息間斷。則借仙家修煉之法以喩之。初非上篇實有丹鼎火侯之事也。其曰。用師十倍萬倍云者。心源交戰之機。常關於三要。動靜要得去盡根塵。空諸所有。則借神兵多寡之數以喩之。亦非下篇實有干戈擊刺之事也。註家不曉此義。以修煉以上。截爲上篇。而爲神仙抱一之道。以用師以下。截爲下篇。而爲兵強戰勝之術。以中間百言無所屬。則委爲富國安民之法。凡此三者。皆時君世主大欲所在。故遂將支晦之文。迎合符會焉。其杜撰無意味甚矣。決非陰符之本義也。今以附錄諸說見之。一篇本義。在於機字。則李荃固已得之。有非諸家所及。而其以三百言。分配道,法,術。彙爲上中下。荃亦未免焉。若謂荃之所作。則豈宜自作而自昧其義。由此觀之。雖非古書。非出於李荃手則亦明矣。且旣以黃帝借重。則藏諸石室。當直以先秦人爲言。亦不當近引寇謙之也。謙之本老氏者流。一生行詭。安知謙之輩僞作。而李荃爲謙之所欺也。只此一款。不可不卞。亦非謂其書眞有可取。而以朱子之說爲非是也。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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