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駐春園
第二十回
第二十一回 

第二十回 俠客阻行旌蹇遭伏莽 流徒除解鐐亨通班荊 编辑

  詞曰:
  奔波不憚將書帶,釋紛始表男兒概。那知偏遇黑旋風,腰纏解,孤身在,窮途撞入強梁界。
  非與潢池同一派,獨泊祇欣無阻礙。流人聞報此經過,兵一隊,馬一隊,劈開手鐐馱歸寨。
      右調《天仙子》

  卻說王慕荊領了生書,即日啟程,向長安而去。一日,行到山東地方,歇了客店,不期狂雨大作。那一夜適有竊盜,將慕荊行囊負去。次早慕荊起來,見了行李不在,遂慌忙遍尋,不知去向。乃跌足道:「我受知己之託,一旦至此,連身上盤纏皆空。但到得京師,亦願相與,曾榮我友人封書亦被竊去,如何是好?」須臾想道:「近聞此大義山有一伙哨聚,日夜在山下劫人財物。此山乃北京通衢,凡發配罪人,皆從此經過。莫若投入夥中,或得遇著公子經過山下,別生區處,豈不是妙?」主意已定,遂向大義山而來。

  果見一伙巡哨,慕荊遂將投充情由對諸眾夥說了。那一夥見慕荊狀貌非常,山中正少元帥,遂奉慕荊為主帥。慕荊命眾人日夜巡緝,凡有罪發配的,俱要通報,切不可妄傷一人。眾人領命在山下巡緝,不敢虜掠平人,遠近皆服。日挨一日,祇等黃生到來。

  卻說黃生自同押差起解,是夜歇在店中。將綠筠所贈,不識何物,取出來拆開一看,但見一緘書信,祇見上面寫云:

  妾吳綠筠襝衽百拜,謹致書於大三元夫婿玉史黃公子文几:
  昔者先嚴在日,與尊翁大人朝夕以詩酒相過,親連姻婭之情。繼之而尊翁退居捐館。斯時也,公方七歲,妾甫六齡。先君在日,每有道及此事,未嘗不感慨欷歔:也。乃不數年,亦以在官淹滯。臨別切切遺言,妾心佩之不忘。爾時摯眷歸里,雖荷尊堂致書尋約,奈家慈以子母孤孀,不甘遠別,此事竟以中阻。嗣後,君居浙右,妾處江南,天涯隔阻,消息茫茫。妾以閨壺少娃,欲言無自,此待字深心,埋藏十載,君皆不得而知也。因是頓忘舊好,爰締新交,停琴拾帕於故園,訪跡賣身於異地,意中所屬,全非十年待字者矣。孰意天緣巧合,君之意中人,少時與妾締交,客歲以家中值難,寄跡敝廬。花晨月夕,不肯說出此段機緣。佳人舉止,未易窺測。已不謂名流作事動關耳目,花朝月下錯認投書,遂使經年所諱,一旦皆知。於是兩人一心,共傾衷愫。既瀝肺腑之私,爰訂終身之好。從今以始,以為可以聚首一生,百年成對矣。詎料意外風波,周家作難。此時公子意中豈計及偕奔之事?乃昔以禮自持,偏會教人權遁。風流有債,致使翩翩公子前則辱身,後則賈罪。妾以少不更事,祇知設策機宜,乃致累君及雲姐。事已至此,悔亦何言!公子正宜努力前驅,便途燕邸,順納北雍。倘得上苑觀花,前既有言,復當如約,與妾矢守貞,以待東床坦腹。外奉白金二百兩,少佐行裝。君倘不忘舊好,仍念新交,暫且斂翼就途,終能飛鳴天外。臨歧唯以小心行李,珍重加餐為囑。

  生看畢,不勝歡喜。把另一封包展開一看,乃是許多銀子,於是乃寄懷二姣,口佔有二律云:

  孤舟紫墨嶼,銀燭影依依。
  寂念今宵冷,愁從昔日歸。
  漂零還有債,遇合願何違。
  不語思鄉處,峰前月色微。
      右句客中懷雲娥

  不有拋書誤,安知舊愛心。
  閨中人比玉,燈下字如金。
  客逐千山遠,愁成一水深。
  青衫雙淚濕,道路渺難尋。
      右句客中懷綠筠

  吟畢,次早仍同押差起解。

  一日,行到山東地方,遂於大義山經過。忽見樹後走出一夥,中有一大漢,忙將生直扶而去。那押差驚得面黑,俯仗伏於地。須臾人散,不知生去向。祇得稟了地方官,報個被盜殺了,領文準了而去。

  那一夥扶生到了山中,驚得黃生魂不附體。大漢對生道:「公子切勿驚惶,小弟王慕荊,在此相救。」生停了良久,始醒。慕荊遂將被盜投夥之事說了一遍。生道:「今日救我固妙,若後日事黨覺,寧不重弟之罪耶?」慕荊道:「公子勿慮,弟已籌之熟矣。事已至此,須改名換姓,往他鄉住了數時。待試期將近,那時弟與兄同到京師,訪歐陽內翰。既係友人,或相通聲氣,求取功名,亦不可知。若獲衣錦還鄉,重續舊好,豈不妙甚!」生聽了,不勝欣幸,遂改姓李,名之華不題。正是:

  心已明知難駐足,不妨事急且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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